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决战朝鲜》全集【精校版】 【更多免费好书 登陆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 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作者:远征士兵 [起点精品小说完结]没打过仗,没杀过人,但是当他在命运的安排下回到朝鲜战场的时侯,却成了一名杀手!他冷酷无情,他手法老道,他机智过人……在生活中,杀手是罪犯;但是在战场上,杀手却是英雄! 本书以真实的朝鲜战场为背景,带各位书友一同游历志愿军战士走过的那血与火的援朝之路,希望各位书友能喜欢!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引言 “呜……”一声汽笛长鸣,将我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耳边随际响起了甜美的朝鲜女中音:“同志们,火车已经到达平壤,欢迎再次乘坐191次列车,祝愿伟大的领袖金正日一家万岁。” 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我将视线投往车外,火车的速度缓缓减慢,窗外的景物也跟着越来越清晰。与我所有见过城市不同的,是那一幅幅21世纪的金太阳金正日万岁和祝福金正日一家的标语。如果不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现在是在朝鲜的首都平壤”,我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置身于文革时代了。 我是一名记者,这次能有机会独自一人来到朝鲜做采访,并不是因为我资历深,也不是因为我很优秀。我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懂朝鲜语,怎么也轮不到只有一年工作经验的我,来到朝鲜这个神秘的国土上做采访。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周围的人开始从行李架上取下行包,有条不紊地在过道上排着队。我也站起身来背上了行李走到了人流中去…… 一下车我就想起了我的笔记本和手机,它们早在新义州办理过境手续时就“交了公”,朝鲜是绝不允许像笔记本之类有可能带走他们国家机密的东西由我们随身携带的。用惯的东西突然没有带在身边,就像我那交往了两个月的女朋友突然分手一样不习惯。 顺着人流走出了车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高大的、威严挺拔的铜像——金日成铜像,只见伟大的领袖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目光眺向远方,仿佛看到了未来,正坚定地指引着身后的朝鲜人民的前进。 “同志,请把相机交给我。”一位全副武装的朝鲜军人笔挺地站在我的面前,啪地向我行了个军礼。他见我没反应,便伸出了手,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同志,交出你的相机!” “哦……”我有点不知所措,还没有适应朝鲜语的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向我要相机。战战兢兢地把相机递了过去,心里一直在寻思着:刚才没有犯什么错吧!刚下火车看见了金正日的铜像,我只不过习惯性的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而已,难道照相也是不允许的?我望了望四周,并没有写着不允许照相的警示语,心里也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志!”那位军人接过相机二话没说,就熟练地取出了相机里的胶卷,然后严肃地说道:“照相请照主席的全身,否则就是对我们伟大的领袖金主席的不敬,这副胶卷我必须没收!” “啊……”我木然地接过相机,看着转身离去的军人,张大着嘴半天也合不拢,原来是在这地方出了岔子,原来给主席照相是只能照全身的。我有些毛骨怂然地看了看周围,这才注意到有好多全副武装的军人正盯着游客手中的相机。 我望着手中被取出胶卷的相机,再看看那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周围的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一章 白头山 朝鲜,意为宁静的晨曦之国。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熊和老虎希望变成人,神告诉它们,如果它们能在白头山上一个黑暗的洞穴里呆上一百天,而且只吃大蒜和艾蒿,那么它们就会变成人。熊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变成了一个美女,老虎却因为缺乏毅力失败了。后来,这个熊女嫁给了檀雄,生下檀君,他于西元2333年在平壤建立了成为朝鲜的王国。自此之后,朝鲜人都自称为熊的传人。 我现在就站在这个传说中的朝鲜祖先诞生的地方,也是被朝鲜人称作神山、圣山的白头山。白头山这个名字大家也许都会觉得陌生,但是如果说起它的另外一名字——“长白山”,我想就没有几个人会不知道了。 攀爬在不算狭窄的林间小道上,四周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身旁时不时地走过几队排成行的游人。 游人自觉地排队游玩这种现像,可能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不过对此我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因为这跟我这几日在朝鲜的见闻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你能想像一个国家只有一个网吧吗?而且上网的费用高达每小时上百美元;你能想像地铁建在几十米深的地下吗?为的就是在战争开始时,它可以马上转为民用防空洞;你能想像一个国家的电视只能收到一个台吗?而且这个台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着开国大典;你能想像这个国家的人民,从孩提时代就开始学习他们领袖的成长史吗?你能想像一个国家到处都是红色标语,全国上下都在盛赞着同一个人——他们伟大的领袖吗? 这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国家。在这里,只允许存在一种声音,那就是领袖的声音,只允许存在一种思想,那就是主体思想,只允许存在一个方向,那就是社会主义方向,也只能有一种崇拜,那就是对领袖的崇拜。 此情此景,对于一个身为中国人的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的感觉。是的,只要是成长于六七十年代的老一辈人,如果看到这番景像就不会去嘲讽它的落后封闭。因为就在不远的过去,我们也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不过现在只能在电视或是电影上才能看到,而眼前的,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记者同志……”导游的一声叫唤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次采访可以说并不让人愉快,我们所有的行动都要在官方的安排下才能进行,每次采访都必须要有官方人员的陪同才可以。这些日子我也学会了怎么在这里说话,比如我想看看学校里的孩子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如果你直说,得到的答案肯定是一个拒绝的臭脸。但是如果你说:“同志,我想看看这里的学生,在伟大领袖的教导下过着怎样的幸福生活”,那么很快就会有人笑眯眯地带着你去学校了。 对此我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和自己的胃。佩服自己的学习能力是因为我很快就学会了怎样才能在这里畅通无阻的采访;佩服自己的胃则是因为——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的胃还能强到在说出那些话之后,竟然还不会抽筋…… “记者同志……”导游是一位清瘦的男子,曾在山东大学就读过,所以懂得一些中文。不过与其说他是导游,倒不如说是监视我们的更合适一些,他笑呤呤地走到我的面前,操着生硬的中文说道:“前面就是团结峰,到了那里就可以看到同志问起的天池了。” 天池是松花江、图们江、鸭绿江三江之源,据说每年都会有仙女在这里沐浴。呆在朝鲜的这些日子,听到的关于天池的神话传说是数不胜数。 “哦……”我随口应了声,轻轻地皱了皱眉,并没有对导游的笑脸还以好颜色。 我对导游的厌恶来自于之前的阪门店一行,在那张象征着荣誉的谈判桌上,我发现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中国国旗。在阪门店的陈列室里,数以百计的图片中竟然完全找不到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身影。 当我问导游:“请问,当时中国的志愿军代表在哪里?” 一脸迷茫的导游很奇怪的回答:“中国也参加停战签字了吗?” 在我无语半晌之后,导游还大言不惭地指着上面的朝鲜国旗向我介绍:“我们朝鲜是唯一一个敢与美帝国对抗并且打败他们的国家,当年我们在伟大领袖金日成将军的带领之下,坚决不向帝国主义低头……”。 后来通过采访我才知道,他们的教科书上唯一提到志愿军地方,就是:“金日成将军会见志愿军司令彭德怀”,“彭德怀司令敬慕地看着金日成将军”,“彭德怀司令说:困难很多,如果没有先前你们对美军的战斗,我们是没有经验的,也会更加困难”,“金日成将军说:我们的战士都有和美军作战的经验,他们可以直接帮助你们指导你们……” “我操……”向来不喜欢说粗话的我,这时也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这都是谁帮助谁啊?” 想当年三十三点六万中国志愿军战士的鲜血,毫不吝啬地洒在这片土地上,但他们所立下的赫赫战功却就这样轻易地被抹得一干二净,我心里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心里挂着沉甸甸的郁闷爬着山,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我心下一松,心想应该是到天池了吧,这几日耳边听着天池的传说都听出一层茧来,还真想看看这天池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带着几分好奇心,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迈去。但有句老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在我要看到天池的一刹那,脚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在众人的呼声和惊诧的眼神中朝着未知地翻滚了下去。 也许我该为此感到欣慰,做记者一年多来,这是我得到的惊叫声和回头率最高的一次了。 先是一片眼花缭乱,然后是几下撞到硬物后撕心裂肺的疼痛,疼得我胃里的苦水都在往外翻,我本能地伸出手来乱抓一通,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图劳,我还是一直往下翻滚着、翻滚着……时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但我又希望它更长,因为当我落到地面的话,也许就意味着我生命的结束。 我在想是不是该把这种感觉记载下来,然后撰上一篇《高空坠落有感》,毕竟不管是谁都难得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所以我如果能在报刊上发表这篇文章的话一定能大卖,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成名…… 终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这次免费旅行到达了终点站。我努力地睁开红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置身于一个漆黑的山洞里。洞口射进一道柱形的光线,照亮了洞中密密麻麻、绿油油的大蒜和艾蒿。 我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故事:一只熊和老虎希望变成人,神告诉它们,如果它们能在白头山的一个黑暗的洞穴里呆上一百天,而且只吃大蒜和艾蒿…… 熊和老虎在这个洞里呆上一百天可以变成人,那么如果是人呆在这个洞里会怎么样呢?已经意识不清的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希望不是变成人类的祖先——猴子吧!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章 穿越 “哇……”我怎么还在天上?当我恢复意识的时侯惊奇地发现自己还在空中往下落,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我刚才掉到洞中的那一切都是梦境? 但不久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我已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胸口传来了一阵阵呛人的疼痛,只是我很清楚这并不严重,这跟刚才那把胃酸都吐出来的痛比起来,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样。 “有鬼啊……” “不许动!举起手来!” …… 叫声、喊声,还有拉枪栓声,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四周就乱成了一片。 我迷惑地睁开眼睛,本能地坐直身子跳了起来,借着灰蒙蒙的天色,惊异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大坑里,脚下正踩着几具穿着棉袄戴着军帽看起来像是尸体一样的“尸体”,这该不会是真的吧!我心下暗想,自小到大我唯一见过的尸体,就是在我爷爷去世的时侯。但是看这些“尸体”的苍白的脸色,却又不像是假的,我用脚踢了“他们”几下,好确定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别动……”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顺着声音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土坑的周围早已站满了同样装束的人,而且……个个都端着枪对着我,老式步枪,我认出了其中大多数都是三八大盖。 “你……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迷惑地问道。 初生牛犊之所以不畏虎,那是因为牛犊从来都没有见过老虎有多么凶狠。同样,从来没见过枪的我也不知道枪有多历害,面对着眼前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我心里一点都不感到恐惧,虽然我知道这时侯我应该感到恐惧。所以我想了半分钟,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快,快把他拖上来……”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满脸皱纹但目光却炯炯有神的老兵最先反应过来:“小山东,去叫上连长和指导员,这里有个活的。” “拿条毯子……”几个人将我连拖带推的将我弄出土坑之后,老兵很快就将一条毯子盖在了我的身上,并隔着毯子麻利地在我身上搓揉着。 我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他们折腾着,脑袋里一片空白,我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在做梦吧!刚才明明是夏天啊,我还记得自己穿着短袖呢,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我身上也穿着这身土不啦叽的棉袄,还有这些只有在电影和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老式步枪…… “连长来了” “人呢?在哪?”声音雄厚略带嘶哑。 “在这……” 话音未落,一张国字型的脸孔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同志,同志……”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知道我并无大碍后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道:“同志,我们差一点就把你活埋喽……真是对不住。” 随后他很快又板起脸孔,手指在空中乱点:“你们怎么搞的,人有没有死都没搞清楚就埋,有气没气摸下不就成了?这么马虎怎么完成革命工作!” “我们摸过的,好像是没气……”老兵面带惭色地小声说着,神态就像是个偷吃被人发现的小孩。 “那现在这个大活人还是假的喽!”闻言连长更是气不打一处,眼睛瞪得像灯笼一样大。 “连长……听说还有个活的?”这是一口略带书生气的声音。 “指导员,你来的正好。”连长面色一缓,对着一路小跑而来的年轻人说道:“你看看他们,闹出个这么大的事,如果真要把我们的同志活埋喽,让我怎么向上级交待!” “令张(连长)。”一个山东口音插嘴道:“要真埋喽,那个上级咋知道哩……” “小山东少糊扯。”被称作指导员的人脸色一沉,很快就下命令道:“快,再去检查一遍,不能因为我们工作的疏忽让我们的同志白白牺牲,我们的同志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绝不能死在我们自己人的手里。” “是……” 连长?指导员?同志?战场?老式步枪…… 我的脑袋一片混沌,茫茫然地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他们说的是汉语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但我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画面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哦……我想起来了,在我到朝鲜采访之前,我有查过很多关于抗美援朝的资料。 我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每一次采访之前,都会尽可能详细地查清楚采访对像的过去和现在。眼前的这些人,还有这些装备,跟我在资料里看到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是何其的相像,难道说,难道说…… “同志,同志……”几声叫喊打断了我的思绪,那个被称作指导员的人带着歉意对我说道:“同志,没有发现你还活着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会要求上级组织给我们处分。你是哪个连队的,跟我们一起上路吧,我们带你归队!” “哪个连队的?”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迷糊地反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指导员和连长对望了一眼,然后跟我解释道:“是这样的,同志,昨晚你冻死……哦,应该说是冻得不醒人事了,我们连是负责掩埋冻死的同志的,很快就要去追赶大部队了,请问同志,你是哪个连队的?” “你……你们是志愿军吗?”我迟疑地看着周围的人,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 一阵沉默,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良久那老兵才走到指导员跟前小声地说道:“指导员,听说有人受伤后会忘记自己是谁,你说这位同志是不是冻坏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指导员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然后径自走到我面前问道:“同志,还记得自己是哪个连队的吗? 被人当作失忆男了,我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 “记得自己是谁吗?你的名字?” “我叫崔伟。” “好。”闻言指导员点了点头,好像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似乎还担心我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傻子了。 “同志,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包括你,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我们现在要去追赶大部队,革命纪律规定我们不许丢下伤员,所以你必须跟我们走,明白了吗?”随后转身对那位老兵命令道:“老班长……你负责带着他,别走丢喽……”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章 逃兵 朝鲜的冬夜森寒入骨,落叶松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常青树则在晚风中轻轻地摇晃着自己的枝叶,似乎是想抖落身上的积雪。星星和弯月映着地上的白雪,给这本该漆黑的冬夜蒙上了一层苍白的寒光,也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志愿军大多都是昼伏夜出,很多人认为志愿军擅长打夜战,而我却认为志愿军打夜战是被形势所逼,是迫不是已。如果是在白天,无论是多么英勇的战士,在美军的高科技装备下也很难取得优势。而这时夜视仪还是一种新鲜玩意,还没有装备到美军部队,所以一到黑夜,美军的飞机、大炮、坦克就全都失去了作用,只有与志愿军硬拼的份了。所以志愿军大多是在夜里行军或发起攻势。 于是,这时侯本该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的我,此时却在冰天雪地中翻山越岭。 此时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寒意却像是无处不在的精灵,从袖口、衣领、帽沿,从一切可以渗透的地方疯狂地抢夺着我身上仅有的一点温暖。如果白毛女还敢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我发誓会把她揪到这儿来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寒冷…… 一切仿佛都是在梦中,我看看身旁的景物,看看身前身后行军的战士,看看他们身上背着的武器和装备,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双脚机械地向前迈着,脑袋里却一直在搜索着从白头山上跌落下来的种种片段,最后还是只有一种合理,同时也是很无奈的解释,那就是我掉落在那个传说中的山洞,那个山洞里的神秘力量将我带到了这里,并且附身在了一个冻死的志愿军战士身上。于是我就到了朝鲜战场……成了一名志愿军战士…… 这个想法一度让我几近崩溃,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这场战争打得有多么的惨烈,也清楚地知道走进这场战争的人,将会有三分之一的战士再也回不到祖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亲人。不对……我已经见不到我的亲人了,我已回到了五十八年前,就是我那已故的爷爷此时也只有十几岁,或许现在还在国内的某处,正为我老爸的出生而艰苦奋斗呢! “不知道在现代的世界里,那抗美援朝的纪念碑上会不会有我的名字。”我自嘲地笑了笑:“早知道会这样,以前就该多看看那些名单了,不过英雄名单里应该不会有我。开玩笑,我一辈子拿的都是笔杆子,现在让我拿枪杆子?逃兵的名单里还有可能。” “我也不想做逃兵的,可是这朝鲜战场上的枪和子弹是来得多么不容易啊,凶狠的美帝国主义完全掌握着制空权,他们可以任意轰炸我军补给线,所以每条枪、每发子弹,还有每一口干粮、每一件棉衣、每一双胶鞋,那都凝聚着运送军需品的后勤战友的生命和鲜血啊!所以为了不让这些宝贵的枪支、弹药、补给浪费在我这个从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为了朝鲜战争的胜利,为了全国亿亿万万人民的幸福……我就委屈下自己,做一回逃兵吧……” 这个理由似乎很站得住脚,于是我慢慢地放缓了脚步,不朝旁边乱看,努力不表示出做贼心虚的样子,装作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说起我假装的本领,那还是有过一段光辉历史的,想当年在大学的时侯,我就曾经以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成功地让五个冰清玉洁的女孩相信了我是正人君子,而且差一点就骗到了她们的芳心。说差一点,那是因为最后我发现原来受骗的是自己…… 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的我在心里几乎把所有能想得到的神都拜了一遍:各位大神!再让我成功地假装一次吧! 看着一个又一个志愿军战士从我身旁跨过,我的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在这年头,做逃兵被捉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押在路旁枪毙示众。 “同志……”就在我就快要到队尾的时侯,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让我心中一紧,转头一看,老班长那双放出异样光芒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盯着我。 我看看老班长,再看看自己,很快就明白了问题所在,老班长身上的行军被,铁锹,冲锋枪,手榴弹,干粮袋,弹药袋,水壶,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十斤,你说我一个身上什么也没有的年轻小伙子,怎么会跑不过一个负重七十几斤的老人…… 我深深地自责着,我怎么能忘记尊老爱幼这个传统美德呢?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带一副天使般的笑容,深情款款走到老班长身旁,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大叔,东西一定很重吧!我帮你拿一些。”那么现在我的这个示敌以弱的逃跑大计就可谓天衣无缝了。 这下糗大了,出师未杰身先死…… “同志……”却没想到老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慈祥地说道:“累了吧!同志……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容易啊……再坚持坚持,赶上大部队的时侯就叫上卫生员给你看看……” 我一下就愣住了,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没想到还没有感受到战场的残酷之前,就先感受到了战友间的关怀。 “没事,没事……”我低下头小声地回答着,老班长那关怀的眼神在这夜色中似乎显得格外的刺眼。 “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 也不知跑了多久,正当我暗自惊异自己附身的这副身子竟有如此强的耐力时,前方一个接着一个传下了停止前进的命今。虽然是休息,但是大家谁都不敢找地方坐下,到处都是积雪不说,这么冷的天气只怕一坐下就冻僵再也起不来了,所以大家都在原地轻轻地跺着脚,往手里哈着热气,有的干脆就几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取暖…… 这时我才打量了一下这个连队,大慨有一百六十多人,从头到尾排了一条好长的队伍。按正常编制一个连应该是一百二十人左右,一个军应该是三万多人。但志愿军普遍超额,最早入朝的四个军都没有少于四万的,所以一个连有一百六十多人也是情理之事。 看他们的装备,步枪我只认识常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三八大盖和中正式,机枪会叫得出口的就是歪把子,大慨有七、八挺吧!战士们人人胸前都挂有三、五枚手榴弹,排长连长大多装备盒子炮或冲锋枪。让我意外的是还看到了两门迫击炮。 这些装备虽然是不能跟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比,但也还不至于差到国人想像中的小米加步枪的那种地步。 我还记得,李奇微回国之后写了一本《朝鲜战争》,那里面总是强调美军的装备如何的差,补给如何不足,士兵如何挨冻受饿。当然,一个战败后灰头土脸地归国的人,如果说自己的装备如何如何的精良,伙食如何如何的好,棉衣如何如何的厚,那任谁都会怀疑他的脑袋一定是被志愿军给打坏了。 同理,国人如果强调志愿军的装备如何如何的差,就更能体现志愿军的英勇,更能体现志愿军以弱胜强的精神,更何况志愿军的装备与美军相比本来就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小山东……”老班长挥手就把从身前跑过的小个子逮了个正着:“咋样,为啥不前进了?” “找不着大部队哩。”小山东嘿嘿一笑:“这不上了大道吗?连长说,前面的脚印让人踩乱了,说是打了败战退下来的朝鲜人民军和转移的老乡,现在不知咋走了。” “这下麻烦了!”老班长眉头一皱:“没有地图没有无线电,这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还是在朝鲜,找个老乡问路都听不懂咱们说的话……” 志愿军通信装备差这我也听说过,好像是营级才有电话,团级才有无线电,所以常有句老话:志愿军营以下的部队放出去打,叫都叫不回来。而且志愿军初次入朝参战,连级单位根本就没有地图。此时如果找不到大部队,那还真如老班长嘴里所说的——麻烦! “我,我能说……”我抽了抽被冻僵的鼻子道:“我能说朝鲜话,我去问问吧!要去哪?” “你能说朝鲜话?那感情好!”老班长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随后堆上满脸皱纹的笑容道:“这是要去温井,咱们找个老乡问去……” “温井?”我不由一怔,这个地名我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抗美援朝的第一枪就是在温井附近的两水洞打响的。 我前两天还看过资料,原计划志愿军四十军118师进军温井,但发现敌人已先一步占领了温井,便仓促在两水洞构筑工事准备伏击继续北进的敌军…… “几号?今天是几号?”我有些着急地问道。 “二十五号,十月二十五。”老班长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一声。 这是抗美援朝纪念日,也就是开战的那一天。 “那你们是四十军118师了?”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看着点了点头的老班长,我心中不由哀叫一声:这么快就要上战场了,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才几个小时而已,连做逃兵的机会都不给我…… “同志,同志……”老班长疑惑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我问道:“怎么了?哪不对了?” “没,没。”我无力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大部队在两水洞,不在温井。”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四章 两水洞 两水洞不是洞,就像鲍鱼不是鱼,唐伯虎不是虎一样。 我操……我什么时侯学会像古龙一样叽歪了。 我抓了抓头,有些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在穿越的过程中多了些无聊的文学细胞。 太阳的第一道光芒像利剑一般刺穿了厚厚的云层,星星和月亮刹时就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天边越来越亮,光明无情地驱赶着黑暗,只一会功夫就将世间万物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埋伏在战壕中的我,这时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216高地。 216表示的就是高地的海拔,随着一道道并不陡峭的沟沟坎坎往前延伸,现出了高地脚下一条长蛇般的往北绕行的公路,公路旁边,九龙江顺着南北走向缓缓流淌,发出悦耳的潺潺之声。对面,则是另一座高地——239.8高地。整个地形就是两个高地夹着山脚下的一条江和一条公路。两个团的志愿军战士,就分别埋伏在公路两侧的216高地与239.8高地附近。 我怀着羡慕、惊艳的眼神望向对面的239.8高地,239.8高地多好啊,它与公路之间隔着一条九龙江不利于冲锋,所以埋伏在对面高地上的战士只需躲在掩体中放冷枪就行了,哪像我们,高地直接连着公路,连长给我们下的命令是号声一响就往下冲……你说这都是同一个娘养的部队,这命咋就差这么多哩? “同志们,这是咱们志愿军出国打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打出威风,打开局面,打掉敌人的嚣张气焰……” 想起了刚才指导员对我们所做的战前动员,我就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三八大盖,木托上的凉意顺着两手直往心窝里钻,使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我刚上山头的时侯,连长就把这支三八大盖像烧火棍一样丢给我,旁边还有一个子弹袋,然后丢下一句话:找不到你的名字,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靠,娶媳妇还要找个说媒的不是?还要八抬大轿的不是?还要聘礼还要摆酒的不是?咱一个大男人就这么一句话就成了他的人了? 说不出第一次拥有一把枪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心里多了些踏实,多了点安全感,也有些紧张,还有点……杀气,对,就是杀气。我眼睛往准星上凑了凑,充满好奇心地瞄瞄这,又瞄瞄那……因为敌人还没有出现,所以我就把谷地下的树啊、石头啊、土堆啊当作一个个假想敌,嘴里发出轻轻的“啪啪……”声,想像着他们还不来及反应,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我的枪口下…… 过瘾啊!激动啊!那个威风啊! 但是……这玩意该怎么用啊这是…… “咋啦!”看着我端着枪左看右看半天也找不着门的样子,身旁一个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子的战士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没打过枪啊,咱四十军还有你这样的愣头青……” 说着一把抢过枪,哗哗几下就拉开枪膛:“还没上子弹呢,往这压弹,五颗,然后这样这样……成了,试试……” “哦,谢谢大哥。” “叫同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头就被这家伙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嘴里还要嘟嚷着:“哪来的土包子,尽给咱四十军丢人。” “我……我怎么了我?”平白无故的挨了一下,还被人喊土包子,心里不免有些气。 “瞧你也不像个新兵蛋子,咋连枪都不会打哩?”络腮胡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不理我。 “虎子……”老班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隔着几个人对着这边叫道:“那个同志受过伤,照看着点……啊!” “哼!”虎子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对我说道:“我说同志,这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别指望别人!” “那是那是……”我不怀好意地笑道:“战场上如果别人会靠得住,老虎都会上树了。” “知道就好……咦,不是母猪么?” “一样的!” “不一样。” “差不多了!” “差多了……” “挺像的!” “咋像哩……”络腮胡子满脸诧异地望着我:“我说同志,你糊涂了吧!老虎咋会像母猪哩?” 扑哧一声,旁边一名听出名堂的战士就笑开了:“虎子,他是在说你这头老虎像母猪呢!感情读过几年书吧,骂人都不带脏字。” 刹时阵地上轻笑声响成了一片,原本弥漫着紧张气氛的战壕里,瞬时就轻松了许多,不过就苦了那只老虎,被人笑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瞪着一对老虎眼恶狠狠地看着我。 “大哥……哦!同志别生气,开个玩笑!”我对络腮胡子拱手陪了个不是。 “哼……”络腮胡子看起来并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他不岔地说道:“小子,俺是个粗人,嘴上功夫比不过你,有种就跟俺比比真功夫!咋样?敢比不?” “比就比,谁怕谁来着?怎么个比法?”我的性格,就是嘴上从来不服输。 “咱就比谁杀的反动派多,谁输了就给洗脚,带种不?” “一言为定!”我的性格,就是爱死撑到底。 “带种,输了可别赖。” “你才赖了呢!”我的性格,就是最讨厌别人说我赖。 “同志!”身旁的一名战士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虎子哥是咱们连有名的一条老虎,跟他比杀反动派,还是准备好洗脚水吧!” “那可不一定!”我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虎子哥要保住这双脚啊,可别赢了也没脚让我洗!” 我的性格,就是嘴上从不饶人。 “呵呵……”战壕中又是一片小声的哄笑,只气得络腮胡子眼睛都绿了。 “禁声禁声……作好战斗准备!” 一名戴着草帽全身插满树枝的战士猫着腰跃入了战壕,这名战士是负责在高处放风的,他的出现就意味着已经发现敌情了。刹时所有的战士都收起了笑容,将头侧靠在自己的武器上,全身贯注地透过准星瞄准着山脚下的公路,就等着敌人落入包围圈的那一刻。 一阵隐隐约约的引擎声传来,就像是一个小鼓在我心里不停地擂着。想起了刚立下的那个赌约,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刚才只不过是在那多么人面前落不下面子而已,现在却要跟那只“老虎”比谁杀的敌人多,不让敌人杀了我就算好了。 没办法,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据说志愿军战士虽然作战勇猛,但一、两个月不洗脚是常事,甚至睡觉不脱鞋的都有,一想起我将要洗一双这样的脚,我的胃就那个不争气地翻啊翻滴! “呜……” 引擎声突然就大了起来,五辆满载步兵的汽车拐过山脚出现在公路上,这该是侦察连了,是为大部队查看前面是否有埋伏的。不过眼前这队侦察连却一点侦察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既不下车搜索,也不进行火力侦察,车上的大兵个个都背着枪,斜戴着头盔,笑哈哈地在车上说笑打闹着,没有一点戒备之心。 这该是南朝鲜的军队了,虽然在汽车的噪音下听不清他们说的是哪国语言,但是长得跟中国人差不多,那除了南朝鲜军队就别的。 南朝鲜军的前身是日本统治之下的伪军,正如日本入侵中国时在中国组建由他们控制的伪军一般,日本人入侵朝鲜时也组建了一支由朝鲜人组成的、贪生怕死的、鱼肉百姓的、甘作狗腿的伪军,当日本战败投降之后,这支伪军也随之投降,接着便转交到了李承晚手中,成为了现在南朝鲜军。 可以想像,这样的一支军队是没有多少凝聚力、战斗力,同时也是不受百姓拥戴的。反观北朝鲜的人民军,其主力却是来自于人民,来自于不甘受日本奴役而长期与日本人抗战的游击队。甚至其中有几个师根本就是在中国解放军中打过抗日战争、打过解放战争的朝鲜人,就连金日成本人都在解放军中担任过连长。 所以南北朝鲜一开战,南朝鲜军就没有半点悬念的“朝另一个方向进攻”,但是就在人民军要成功地解放朝鲜全境的时侯,麦克阿瑟这个家伙带着美军来了个仁川登陆,拦腰截断了人民军的补给线,结果战局就掉了个,全线撤退的变成了北朝鲜人民军…… 此时我亲眼看到了这传说中一地鸡毛的南朝鲜军,看到了他们懒散的样子,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下了一些。这些人虽说军服整齐装备精良,但就算我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不是志愿军的对手。 这些人也许都回不去了,我心里暗想着,志愿军出国的第一仗啊,打的就是立威,就是力求打得漂亮打得完美。这些垃圾还不知道,此时四周有近五倍的身经百战的志愿军战士,正等着这些他们往口袋里钻呢…… 再往后便是中型卡车牵引的榴弹炮,一根根长长的炮管斜指天空,一辆接着一辆,一共12辆。后面又是20多辆汽车载着步兵和炮弹。每辆汽车的贺驶室上都架着一挺轻机枪,机枪手也同样没有半分戒备,有的坐着、有的靠着,甚至还有些十分惬意地躺在汽车的遮阳板上望着天上的白云。 “哒哒哒……”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打得我身旁的树叶刷刷刷的直响。 我心中不由一惊,以为开打了,手指往前一伸,就要往扳机上扣。 “等等……”络腮胡子一把压着我的手,满面怒容地压低声音吼道:“没有命令不许开枪,怎么?敌人的火力侦察就把你吓得你尿裤子了?” “哦……”我老脸一红,这才发现原来那几枪是敌人汽车上的机枪扫射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这样的菜鸟紧张自曝目标。同时心里也在暗暗佩服志愿军战士的组织性纪律性,这附近埋伏的战士两个团都有四、五千人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沉不住气打上一枪的,当然,如果刚才络腮胡子不压住我的话就有一个。 “放过炮兵,打后面的步兵。” “放过炮兵,打后面的步兵。” …… 命令一句接着一句在战士们之间小声地传达着。这时我才知道刚才差点就坏了全军的作战计划……听说志愿军治军极严,如果刚才我开了一枪的话,不知道事后我会不会被政治处抓去枪毙啊!想到这里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同时感激地向卧在身旁的络腮虎子看了一眼。 敌人在一番火力侦察之下看不出有什么动静,或许觉得安全了,于是汽车就加足了马力前进,队伍越拉越长,前后拖延了足有五公里远,尘土味、汽油味和难闻的尾气烟味刹时就弥漫了整个山谷。 敌人的炮兵就在志愿军的枪口下扬长而去,越走越远,最后拐了个弯连影都见不着了。山谷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九龙江的江水和尘土依然在翻滚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一切都静得那么深邃,那么的诡异…… “唰……唰……”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其中还夹杂着金属磕碰声与嬉笑声。 来了,我心里一阵紧过一阵,虽然知道此战志愿军必胜,而且还是大胜,但毕竟是头一回上战场,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在心里油然而生。 “唰……唰……” 透地灰蒙蒙的尘土,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一路行军而来,领头的不知道是什么官,骑着一匹大红洋马,正向身后的部队呼喝着什么 真的要杀人了吗?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从我的准星下经过,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开枪也不一定能打中,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着他们被一发子弹无情地贯穿脑袋的样子。 “唰……唰……” 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走进了我们的埋伏圈,后面还有人不断地往前走来,谷地上空的尘土还来不及落下,又重被新的尘土扬起。 我能下得了手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心里想的已不是能不能保命,而是自己能否用一颗冰冷的,只有几克重量的弹头去夺走一个充满热血的生命,去让一颗心脏停止跳动。 “唰……唰……” 看到了敌人的队尾,大慨有七百人左右,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他们继续走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走向死亡,不知道自己正走向猎人的陷阱。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对手——人民军,此时正在联合国军的打击下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只知道前面就是鸭绿江,只要走到那,他们就完成了统一朝鲜的大业。 “虎子……”老班长压低声音对络腮胡子说道:“呆会儿打起来,你动作快点,把那匹大红洋马给我抢过来。” “成!”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我一下,眼睛里带着笑意,仿佛是在告诉我,就算他有新的任务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赢我。 “唰……唰……” 终于……所有的敌人都走进了我们的包围圈,该是收口袋的时侯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五章 第一枪 “开火……” 随着一声令下,步枪、冲锋枪、机枪、重机枪、迫击炮一同发出了怒吼,子弹、炮弹如雨点般的朝谷地的公路落去,一时谷地内枪声大作,炮火纷飞。机枪过处,敌人就像被收割的稻子一般成片的倒下,一个个血花自敌人身上爆起,每一颗炮弹的爆炸几乎都能将几个人掀到空中,然后分成小块落下。被炸得支离破碎却又没有死去的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天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让敌人晕头转向,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奔逃,到处找着能够躲藏的地方,但是奈何志愿军埋伏在公路的两侧,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射击死角,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供他们躲藏,无情的子弹继续一个又接着一个地带走他们的生命……只一会儿功夫,谷地就变成了一幅鲜血染红的画面。 这就是战场,我惊愣于敌人的哭喊,惊愣于敌人的惊慌,更惊愣于,眼前的这个人间地狱…… “孬种!” 络腮胡子一声不屑的冷哼,让我意识到现在我还没有开过一枪,但我现在已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了,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孬种。我只是在想,原来在书上、在电视上、在故事里说的那么美好的一次次胜利,那么激动人心的一次次拼杀,原来是这么的恐怖。 “嘀嘀嗒嗒嘀嘀……”司号员吹响了冲锋的号子 “杀啊……” “冲啊……” 战士们开始冲锋了,三个连队在两侧高地的火力掩护下,像三把钢刀一样往战场插去。一把插头,一把插尾,还有一把斩中间。我们连队就是斩中间的这把刀,而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刀刃上的一个缺口。 我几乎是被络腮胡子给拖着往山谷下冲的,不过一跑出战壕就收不住脚了,因为坡度和前后都是向前急冲的战士的原因,所以想要收住脚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撞得滚下山去。 我身不由已地朝山下跑着,茫然地看着前面的络腮胡子一边急冲,一边熟练地给手中的三八大盖上膛、举枪、瞄准,然后扣动扳机,每一声枪响,就总有一名奔逃的敌人应声而倒。 “扑扑……”随着几下子弹入肉声,身旁的一名战士中弹,尸体随着惯性翻滚而下,温热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很快就在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冻结,在我脸上形成冰凉的小点。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意识到敌人正组织防御,想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离敌人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脸庞和黑洞洞的枪口,然后突然之间这个脸庞就爆出了一团血花,整个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皮囊一样滩倒在地。 “嘟……”的一声,老班长吹响了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小喇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络腮胡子的一只大手按在了地上,然后我就发现全排的人不约而同地抽出手榴弹,拉燃引线,延迟三秒后甩手一挥,几十颗手榴弹划着弧线落到了敌人的阵地中。 “轰轰……”的一阵巨响,我所趴的大地,都震荡了几下,带着血腥味的碎石和泥块像雨点一样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我的身上头上,。 “杀啊……”络腮胡子这时已上好刺刀,大吼一声就跟其余的战士一起,朝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烟雾里冲了进去。 更加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枪声渐稀,机枪声与爆炸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喇叭声、呐喊声、拼杀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人如其名,络腮胡子像一头下山的猛虎一般,带着志愿军战士直往敌人阵地插了进去。斩腰的连队与其它冲锋的连队不同,敌人遭到了拦头截尾,茫目奔逃之下很有可能全都涌向中间,而且中部为敌营指挥机构所处的位置,还有些胆量负隅顽抗的敌人大多在这个部位,所以络腮胡子这帮人一冲进敌阵就遇到了阻力。 一名留着八字胡的敌人,挺着手里的明晃晃的刺刀嘶吼着朝老班长扑去,他没看到的是老班长手里握的是冲锋枪,老班长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抬手一梭子就把他撂倒在地上。 络腮胡子就更是勇猛,一杆三八大盖在他手里玩得简直就是出神入化,挺刺、斜削、枪托砸,迎上来的敌人都没有能挡得住他两下的。 三八大盖原是日军步兵的制式武器,二战日本战败投降之后,中国就收缴了大量的三八大盖。这种步枪枪杆修长,加上刺刀整体都超过一米五,可以说是世界上最长的步枪。 江湖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么长的步枪用于近战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更何况使用它的主人是参加过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的志愿军战士。所以在这腰部的这一处虽是敌人人数占优,但那些冲上来的敌人还是成片成片地倒在了志愿军战士的刺刀之下。 敌人被刺刀刺中后,如果不是刺中要害大多都不会当场致命,志愿军战士在敌人基本失去战斗能力的时侯也来不急补上一刀,所以一时满地都是流血哀号的敌人。有的一手捂着伤口拼命地爬着,想逃离这个战场寻找一线生机;有的流着泪水拼命把自己的肠子往回塞,满脸不信见到了自己的肠子;有的浑身发抖四肢抽搐,两眼绝望地望着眼前越来越多的志愿军战士……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在战壕的时侯还是远远的看着,现在却是现实地站在这里。鼻子闻着血腥味,耳朵听着惨叫声,手上脸上沾着血迹,在这遍地都是鲜血的地狱里,甚至抬起脚来都会有一种粘呼呼的感觉。 “杀……” 声音嘶哑而雄厚有力,我听出了那是络腮胡子的声音,他这时侯已经脱离了战友的战线,步枪左挡右格着朝另一方向杀去,直到他杀到一匹大红洋马旁,伸手去扯那洋马的僵绳时,我才想起了老班长的交待,才明白络腮胡子的目标。 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轰……”的一声,不远处一颗手雷炸了开来,洋马顿时一惊,仰起头来一阵长嘶,四蹄不分敌我的到处乱蹬,络腮胡子一个没有防备,挨了一下子,这一踢看起来不轻,络缌胡子飞出了老远仰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肉搏战是容不得有半分歇手,敌人一看有机可乘,马上就有七、八个人围了上来,最近的一个挺起刺刀恶狠狠地就朝络腮胡子捅去…… “砰……” 随着一声枪响,那柄刺刀掉在了地上,它的主人眉心正中多出了一个弹孔,软绵绵地滩倒在地上。 我不由一愣,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一枪是自己打的。上膛、挺枪、瞄准、击发全都是一气呵成,而且看那准头……正中眉心啊!刚才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从小玩枪玩大的一样。 再看络腮胡子,此时勉强坐起身来,捡了一条步枪左挡右支,吃力地应付着三个敌人的进攻。 来不及多想,我挺起枪就朝络腮胡子冲去,同时右手熟练地给步枪上膛,没有瞄准,枪口一抬就是一枪,围攻络腮胡子的一名敌人应声而倒。接着在敌人惊愕的眼神下,以极快的速度又撂倒了一个。这时我已经跑到了络腮胡子跟前,一个枪托就把仅剩的一个敌人那张满脸不信的脸给砸得稀烂。 冷不防被一个敌人从身后拦腰将我连人带枪的抱住,我用力一甩,将枪和敌人都甩出了老远。看看四周又围上了几个敌人,顺手捡起一把洋镐,大吼一声,咔嚓咔嚓……连着三下,把带头的三敌人的胸膛上剁了三个窟窿。 “不许动!”我瞪圆了一双野兽般的眼睛,斜举着还在往下滴血的洋镐,对后面正要冲上来的四名敌人用朝鲜语大声吼道:“不许动!缴枪不杀……” 四名敌人愣住了,手里握着枪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先后丢下了枪,惊恐地举起了双手…… “哈哈哈哈……”络腮胡子坐在我身后,张着血盆大口大笑着:“小子,俺还瞧走眼了,一把洋镐砍倒了三个,抓了四个,够狠……”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面前举着双手惊恐地望着我的敌人,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因为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本事,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的凶性。 志愿军战士很快就杀到了我的身边,敌人的营指挥机构在几分钟之内就荡然无存,敌军官兵丢掉装备各自四处逃散。聪明点的就跪下举起双手,笨一点的就往九龙江里跳,这天寒地冻的跳到江里,倒还为志愿军节省了几发子弹,更笨一些的,志愿军战士的枪都指在他的屁股上了他还不顾一切的到处瞎跑…… “三连沿公路抄敌人炮兵的屁股,其它连队返回阵地阻击敌人援军!”这是团长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六章 英雄 山还是这座静谥的山,不过到处都是黯红的血迹和毫无生气的尸体;江还是那条缓缓流淌的江,多的是江水中刺眼的道道鲜红;谷还是这道狭隘的谷,但谷中四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硝烟;壕沟还是那条弯曲的壕沟,只不过身在壕沟中的我,心理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真的杀人了,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我真的杀人了,而且还杀得那么自然,杀得那么的狠。以前连杀一头鸡都会惊惧其垂死挣扎的我,竟然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在瞬间就杀死了六个人,如果那四个敌人没有投降的话,我相信那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数字变为十个。 我想起了死在我手下的敌人的苍白的脸孔,想起了他们的惊惧,想起了他们胸膛上狂喷而出的鲜血,想起了他们眼睛里失去的光茫…… “同志,喝口水。”小山东面带笑容地给我递上了一个水壶,但我总觉得这个笑容里有些异样。 “谢了!” 我接过水壶就往嘴里送,本以为可以用水滋润下我干裂的喉咙,却被一阵意外的剌激呛得我直咳嗽,我很快就明白了小山东那异样的笑容背后的秘密,水壶里装的是酒而不是水。战壕里随即响起了一片哄笑,笑得最欢的就是那个捉弄我的小山东。 “咱们的英雄不会喝酒哩!”小山东兴奋得手舞足蹈,就差没有在战壕里翻筋斗了。 “英雄?”这个词让我有点陌生,也很遥远…… “没错!”虎子胸前缠着一大条纱布,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我身边,吃力地坐下,说道:“同志,算兄弟我看走眼了,我虎子在战场上混了十年,打死几个反动派捉上几个活口倒也算不了啥,但是用一条洋镐砍翻三个,捉了四个,倒还是头一回见。小同志,带种……” 虎子用从内衬衣兜里取出一包干瘪瘪的“大生产”,丢给了我一支,自己也取了一支叨在嘴里,介绍自己道:“咱叫李虎,同志们赏脸,都叫咱老虎、虎子。” “崔伟,我叫崔伟。”我点燃了烟吸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手中的烟一眼小咳一声,呛人、辛辣、味苦……“大生产”这牌子的烟在这时代或许是好烟,但是跟现代的过滤嘴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 “那个,虎子哥……”我想起了之前的赌约,不由得尴尬地看了虎子的那双大脚一眼,虽说我杀了六个捉了四个,但是虎子在战场上那过人的表现,倒在他手下的敌人少说也有十几个。 “这就不当咱是兄弟了不是?”虎子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豪爽地哈哈一笑:“咱虎子的命都是你给的,还能想着让你帮咱洗脚?” 四周的战士也跟着发出一阵阵的轻笑,经过的我身旁的同志还时不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此时我突然觉得这些人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可爱,我好像已经融入了他们,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我所不知道的是,在离阵地只有二十余公里的温井,此时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陈翰兴站在温井的一座高台上,透过望远镜看着远处冒起的一阵阵黑烟,两道浓密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安感再次在心里缓缓升起。 “上校(相当于团长)!”陈翰兴转身对身旁的一位神采飞扬的高个子说道:“上校,增援的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能够那么迅速地吃掉我们一个加强营,敌人的实力一定不俗,如果这样贸然前去增援,会不会……” “陈中校(相当于副团长或是营长)多虑了。”李钟镇呵呵一笑,英俊且白皙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陈中校,自仁川登陆后,人民军还能剩下多少人几条枪?所有的重武器都丢在我们的土地上了。更何况,在我们的身后还有美国强大的机械化部队做后盾。” “翰兴君……”李钟镇将手中黑色的马鞭朝远方一指,春风得意地说道:“再往前两百里,你们就能饮马鸭绿江了,你能想像吗?统一朝鲜的大业,是在我们手上完成的,你说,这件事说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听,那是怎样的荣耀啊。” “人民军确实不足为虑。”陈翰兴见上校这么乐观,心中的忧虑又多了一分:“但是中国人一再发出警告……” “哈……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李钟镇微笑着摇了摇头,踌躇满志地踱着步道:“更何况,凭着我们现在的兵力,现在的进军速度,中国人就算出兵,也很难站稳脚根了。” “传令下去!”李钟镇头也不回地对传令兵下令道:“全力支援两水洞,消灭一切抵抗势力……”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七章 炮击 “呜……”的一声长啸,一颗炮弹毫无预兆地在战壕不远处爆炸,几名没有防备的志愿军战士被炸得飞得老远,生死不明。 “卧倒!卧倒……”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一支有力的大手往下一按…… “好狠啊!”我暗里一阵呼痛,整个脸庞都被埋在土里,不一会儿就吸了一鼻子的沙土。我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一阵紧过一阵的巨响吓得紧紧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我意识到这是敌人的炮击。 趴在地上,身上的每一处都清晰地感觉到地下传来的震动,像火山、像地震,更像千万匹马从身边跑过。沙土、碎石和着雪块像雨点一样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将我整个人都埋在了泥土里,不时还有几块弹片带着刺耳的啸声从耳边划过,让我迟迟不敢抬头。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脆弱,任何一颗炮弹、一小块弹片,甚至是一颗飞石就可以轻易地夺走我的性命。 良久,炮声终于停了。我胆颤心惊地摸了摸四肢和脑袋,还好,它们都在,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穿着棉鞋的话,我倒还想看看脚趾头有没有少了几个。 咦……我的枪哪去了? 挖了半天,才在土堆里找到那支心爱的三八大盖。这年头这玩意就是护身符啊,以后可要对它好点。 “是美国兵吗?”望了望身旁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虎子,我心有余悸地问道。 “咋了你?”虎子啐了一声道:“才刚夸你几句,又犯傻了?美国兵能只打五分钟的炮么?还尽是些小口径的榴弹炮!” “五……五分钟?还……还小口径……”我不由呆愣了半晌,刚才那一会对我来说简直就有半个世纪那么长,没想到只有五分钟。据说二战时期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的炮火轰炸都是稀松平常的,如果让我在那样的炮火下呆着,别说几天,就算几个小时,也要学伍子胥那样一夜白头了。 “没尝过美国佬重炮的滋味吧!”虎子显然没有发现我已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战壕外,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打老蒋的时侯,那叫什么38师来着?用的就是美国佬的机枪大炮,那155的重炮往山上轰一阵,山头都给削平了!呸……还王牌师呢?机枪大炮顶个鸟用,老子还不是用三八大盖把他给掀了!” “虎……虎子哥!”听到这我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原来……虎子哥还打过国民党啊?” “嘿!国民党算啥?”虎子嘿嘿一笑道:“小日本俺都打过,咱四十军没打过国民党的还真少了!哦……你看俺这话说的,俺粗人一个,不是说你啊,同志!” 这时虎子突然脸色一寒,正了正手中的长枪,轻声说了道:“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顺着虎子的眼光往下一望,不知什么时侯开来了七、八辆大卡车,载着两百多南朝鲜军来到了山脚下。也许是因为被炮声轰得耳朵不灵的原因,卡车开来的声音我竟然都没听到。 原本被那一阵炮轰搞得心里怪紧张的,以为这下只有挨打的份了,这一望之下却让我放心了不少,只见一队队南朝鲜士兵稀稀拉拉地从卡车上往下跳,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好像在咀咒着自己倒霉,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遇到了抵抗。 一支支粗大的美式步枪斜背在他们的背上,不时与头上的钢盔相撞发出铿铿的声音,不禁让我想起了收废铁的破锅破盆挂满全身的样子。M1步枪是以美国人那高大的身材定制的,现在背在身材相对比较小的亚州人身上显得十分不协调,有些人甚至在跳下车时就直接被M1的加速度带着跌倒。 据说这M1步枪在二战中被公认为最优秀的步枪,美国大兵们也从未对M1有过怨言,但在南朝鲜的步兵手中却是投诉不断,大多数的投诉都是——枪太大、太重,逃跑不方便! 唉!小孩子就别玩枪了嘛,就算打不到人,打到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是吧…… 看着这群毫无章法可言的南朝鲜士兵,刚才那场伏击战中一个个南朝鲜士兵凄惨的死状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等了好久,这些南朝鲜士兵才在军官的喝骂声中,组成了具有美国特色的散兵队形朝山上摸来。 散兵队形与苏式的集团冲锋各有优缺点,散兵队形冲锋伤亡小,但冲击力却不大,集团冲锋却是刚好相反,冲击力虽大但伤亡更大,特别是机枪的问世,对集团冲锋更是一种严峻的考验。而且这里面似乎还体现出更注重战士的生命,还是更注重战争胜负的问题。 也许是他们一路上从未遇到抵抗,也许他们不知道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志愿军,又也许是知道鸭绿江就在眼前了,这些南朝鲜军没有一点作战的样子,一路上递烟借火、有说有笑,例行巡逻也不过如此吧!甚至有些南朝鲜兵连枪都没有从背上拿下来…… 这群家伙肯定是把我们当作残余的人民军了,看到这情景我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这个山头上驻守着整整一个连的志愿军战士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个个都身经百战不说,此时更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哦……身经百战当然不能把我算在内……在这种情况下南朝鲜军以同样的兵力来抢攻,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每向前迈一步,就离死亡近了两尺。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山谷短暂的寂静。 枪声就是命令,之前的那一场轰炸让志愿军战士憋了一肚子的气,他们早就瞄准了敌人,铆足了劲,一听到枪声就迫不及待地扣动了扳机,将自己复仇的子弹无情地射向敌人。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八章 意外的枪法 枪林弹雨带起了一片片腥红的血花,志愿军的子弹就像一把剃头的推子一样,把跑在前面几排的南朝鲜军一个个打倒在地,间或还有些志愿军战士丢了几枚手榴弹下去,随着几声巨响,十几个敌人就以不同的姿势惨叫着翻滚开去。 志愿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很快就体现了出来,他们只要将手榴弹随手一丢就可以丢得老远,而对南朝鲜军来说情况却是完全相反的。志愿军战士隐蔽在战壕里,可以将南朝鲜士兵当靶子射,而对南朝鲜士兵甚至都看不到志愿军人在哪里。 “砰!”的一声,这枪是我打的,因为有了先前的那一战,所以我现在也不至于不敢开枪了,只不过……这一枪打哪去了?我气苦地望着刚才我瞄准的那个敌人,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像一根毛都没打着。 我偷偷地向左右望了望,好在大家都在忙着打敌人,没空理会我! “砰!”一个敌人应声而倒,我心中一喜,不由在心中佩服了一下自己,还不赖啊!命中率百分之五十。 咦!不对啊……我刚才瞄准的敌人好像不是那个…… 当我还想再开第三枪时,却发现那些南朝鲜军已经像潮水般地退了下去。搬尸体的搬尸体,运伤兵的运伤兵,撤退的速度可比进攻时要快得多了,有的也许是吓破胆了,直接就顺着积雪从山上滑了下去,快是快,不过只怕到了山脚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眨眼之间,战场上就只剩下一片狼籍,鲜红与乌黑相间的血块,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眼;几十具来不急搬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阵地前,给阵地平添了几分死气;步枪、头盔丢了满地都是,一阵寒风吹过,几个头盔就铿铿空空地朝山下滚去,倒有几分像忠心随主的宝马追着主人而去。 “孬种!”虎子哈哈一笑道:“俺还以为大老远的跑到这来打的是什么兵,没想到尽是些不经打的软蛋!比国民党还不如,就凭你们这副脓包样,还想打到鸭绿江去呢!”说着就自顾自地擦起枪来。 我抱着枪左看右看,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第一场战役的时侯,这条枪在我手上就像活了一样,瞄也不用瞄就能打中敌人的眉心,还左砍右劈的,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战士了。而就在刚才,同样还是这条枪为什么就不听话了? “同志,同志!”老班长那熟悉的慈祥的面孔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猫着腰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个白色的布袋:“给,干粮袋,三天的量,省着点吃,啊!还有水壶,被子……” “老班长。”在一旁看着的小山东嘻嘻笑道:“那水壶有啥用哩?俺要喝水的时侯旋开一瞧,全成冰陀子了,趁早丢了还少个累赘,还不如抓两把雪吃!” “去去去……你懂什么?”老班长边把装备一一放在我身边,边瞪了小山东一眼道:“没了水壶,这天寒地冻的想喝口热水都难。要冷得受不了,把水壶往火堆里一丢,这热水不就有了?” 对老班长的关心,我心中虽然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感谢的话才好,只是感激地看了老班长一眼,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装备。 老班长走后,我解开干粮袋一看,不禁愣住了,细长条的布袋里除了炒面外什么都没有。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谁是最可爱的人》里说的,志愿军战士饿了就一把炒面一把雪……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本来以为那是入朝以后粮道被美军飞机轰炸之后才会有的事,没想到才刚入朝就这样了。而且……这点炒面还是三天的量?我拎了拎手上少得可怜的干粮袋,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天天要担心小命不保不说,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睡又…… 唔,还真有些困了,昨晚赶了一夜的路,一大早就开始打仗,神经一直紧崩着不知道困,现在一放松下来才发觉自己上下眼皮直打架。看看身旁就有许多战士用棉被随便一裹就那样睡了,也顾不上那模样就像露宿街头的乞丐,解开棉被往身上一包,抓了几把炒面胡乱地吃了几口,靠在战壕内就睡。 “轰……”的一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不用看也知道是敌人又在炮击了,这还没睡一会呢!管他呢!我心中一阵发狠不加理会,紧紧了身上的被子接着又睡,实在是太困了,这些南朝鲜士兵就像苍蝇一样,打又打不死,赶又赶不走……这样下去还没被打死就先累死了。 “同志,同志!敌人上来了!” 冷不防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我知道又是虎子这个莽撞的家伙,外面寒冷的空气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人也清醒了许多。 “我说同志。”虎子咧嘴一笑道:“敌人都上来了你还在做梦,呆会儿咋死的都不知道。” 望了望身旁还是精神饱满的虎子和其它志愿军战士,我张了张嘴巴睁着生涩的眼睛问道:“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你们怎么就不累呢?” “什么一天?从出国到现在不都走了五天了?”小山东接嘴道:“俺打国民党的时侯,三天三夜没合眼也是常事了!” “哦,原来都习惯了。”我苦笑一声,原来铁人就是这样练成的,习惯就成了自然,只是可怜了从前在现代化世界里养尊处优的我,这时侯头脑都晕沉沉的没办法思考了。 我把头往准星那凑了凑,瞄准了一个正猫着腰往阵地上走来的敌人,心里恨恨地想着:“丫滴……让老子没得睡觉,老子就让你们睡个好觉!” “砰砰砰……”战斗一打响,我就一口气把弹匣里的五颗子弹打完,瞄准、射击、上瞠、再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五发子弹像机枪连发一样射向敌人,五名敌人应声而倒,而且个个都是头部中枪。 我不由愣住了,我的枪法什么时侯又变得这么好了!身旁的虎子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也被这五枪吸引了注意力。 我疑惑地躲进了战壕压弹,却发现那致命的生涩感再次出现,枪栓拉了好几次也没有拉开,压弹时子弹却从手边滑落……直到敌人再次被打退,我还是没能把五颗子弹压满!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九章 翻译 夕阳西下,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不一会儿就盖住了阵地前的弹坑,盖住了暗红的血迹,也盖住了敌人的尸体,世界又变成了一片洁白。 冷啊……寒风在耳边呼啸着,我像刺猬一样把自己包在薄薄的行军被里,打着哆嗦拼命拉紧每一处漏风的地方。 南朝鲜军一共进攻了十二次,虽然他们不断地派来援兵,最后都有一个团的人进攻这个山头,但始终也没能靠近志愿军的阵地半步,只不过是在阵地前多留下几百具尸体而已。随着天色渐暗,久攻不下的南朝鲜军只好又撤回了温井。 要我说,要想让这些敌人撤回温井又何必这么费事,其实只要拿上一个大喇叭对着敌人喊上一声:“我们是中国人”,只怕比什么炸弹都有效。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我也要被当作汉奸给枪毙了。 我紧了紧盖在身上薄薄的行军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第一批志愿军是秘密入朝的,彭司令更是在志愿军入朝之前就只带着几个警卫员找金日成去了,我们现代在电影里看到的敲锣打鼓、唱着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公然进入朝鲜的,都是开战后的几批志愿军。 这么做是为了让狂妄自大的美军和南朝鲜军误认为中国军队没有参战,或者说就算参战了,也只是少量的中国军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甚至接到命令万一被俘,就将自己的番号降为营级单位,比如说某某师某某团,统统都说成某某营的…… 事实也证明志愿军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因为直到第二场战役打完,美军统率麦克阿瑟还坚持认为他们面对的只是少量中国军队。这个在二战中的美国名将说:“中国人不是一支可悔的力量”,“如果中国军队敢跨过鸭绿江,他将组织一次大屠杀,让中国军队血流成河。”他更是夸下海口,要在感恩节、圣诞节前结束战斗,而这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却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嘴巴。 我听着自己牙齿打架的声音,使劲揉了揉冻得失去知觉的脚,生怕它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我身体以外的部份。 敌人撤回温井之后,志愿军才有了休息的时间。但天色一暗这鬼天气就冷得可怕,而且因为担心暴露目标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全军都不能生火,这天寒地冻的哪里还会睡得着。我只能把自己包在行军被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寻求一丝温暖。 但俗话说人有三急,我在心里经过一番漫长的、矛盾的、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行军被中钻了出来。 “这是上哪呢?同志!”虎子从被中露出了一双腥松的眼睛,看起来倒还像睡了一觉。 “撇……撇条你也要管啊!”我没好气地应着,因为寒冷而颤抖的声音几乎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带上这个。”虎子随手抛了一根细铁棒到我面前。 “带这干啥?”我疑惑地捡起那根细铁棒,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叫你带上你就带上呗!咋那么多废话!”虎子一挪身,又将头埋进了被窝。 寒冷让我也顾不上多想,匆匆忙忙地跑到附近的一片树丛里,胡乱找了个地方蹲下,但没过多久就暗叫不好——天气太冷,全都冻住了。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刚才虎子丢给我的那根细铁棒,再一细听,铁棒击物的铿铿之声,在这灰暗的天色之中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这可以说是我有史以来最艰辛、最痛苦的一次撇条了,好不容易解决完,一路小跑着回来,却发现战友们都在忙着整理装备。 “这……这是要上哪呢?”我痛苦地问着,心里已经知道肯定又是要行军了,这还没休息一会呢。 “上级下了命令,行军二十里夜袭温井。”老班长帮我整理好行军被,拎到我的面前说道:“同志,点点自己的装备,水壶啊、铁锹啊……这些东西平时看着不起眼,打仗的时侯说不定就能救你一条小命。” “不是吧!又要打仗了?”虽然不出所料,但我还是痛苦得差点哭了出来,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吃不饱、穿不暖、觉没得睡不说,一天到晚就是行军打仗,然后打仗完再行军再打仗,铁打的人都受不了啊,我看过个几天,不是在战场上被打死,累也要累死了! “急行军那才叫好!”虎子像成心气我一样,整理好装备在我面前蹦了几蹦说道:“这天寒地冻的,急行军正好暖和暖和!” 我背着全身的装备,顶着刺骨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部队的后面。这次行军与昨晚的行军又不一样,昨晚只有一个连队一百多人,而现在有两三千人,在这白雪皑皑的夜幕之下,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的影子。 饥饿、寒冷和疲劳时刻都在折磨着我,让我想起了现代那和平的年代,温暖的家,还有满桌香喷喷的饭菜。再想想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老妈,鼻子不觉有点酸酸的,但几滴眼泪还来不及掉下来就在眼眶旁结成了冰…… 有时我都想干脆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我就不走了看谁还能把我咋滴,但看看其它志愿军都像没事的人一样,我也不愿意就这样做了孬种。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怀疑如果我真赖着不走,说不定还真会有人拿枪把我一枪蹦了,打仗这年头谁说得准呢?不走不就是想做逃兵么?做逃兵被枪毙那还不是太正常了。 “同志,同志!” “啊!” 我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侯小山东已经到了我面前,他对我咧嘴一笑,说道:“同志,团长喊你。” “团长喊我?”我不由一阵奇怪,志愿军一个团差不多有两千多人了吧,这团长也可以说是高级将领了,怎么会叫我这个无名小卒。 “团长喊我干啥?”一边跟着小山东加快脚步往前走,一边随口问着。 “俺也不知道,团长没跟俺说。”小山东顿了顿,接着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在路上抓了几个奸细,团长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想找个什么什么翻译!” “哦!”这下我就明白了,看来多懂些语言还真是好处多多。 顺着队伍往前一路小跑,拐了一个弯就看到几十个平民被五个志愿军战士押在路旁,旁边还站着一名军容不整的中年志愿军,说他军容不整,是因为他腰带都是挂在脖子上的,苍白的脸上长满了胡须渣子,如果嘴里再加上一支烟,十足就是电影里汉奸的样子。 “报告褚团长,三营二连三排崔伟带到。” “啊?”听到了小山东的话,我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像汉奸的中年军人,就是354团的团长——褚传禹。 我赶忙有样学样,立正敬了一个礼道:“报告团长……” “崔伟是吧!”褚团长没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听说你会朝鲜话,来来来,问问这几个人,看看是什么来头。” “是!” 我转身打量了一下要询问的对像,马上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被当作奸细。这几十个人虽然都是平民装束,但却是清一色的壮年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都是当兵的。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用朝鲜语直接就问他们的番号。 有人说审问小偷的时侯,别问他有没有偷东西,直接就问他偷了多少,这种小把戏虽说很老土,但是在对方精神紧张的情况下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果然,其中有几个人就疑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更证实了他们的确是军人。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坦白从宽,中国人民志愿军优待俘虏!”我接着问道,跟着部队也有一天了,战友们常说的话我也学会了不少。 “中国?”其中一个小个子终于有了点反应,夜色之中,他疑惑地打量了我一番,再看看从我身后鱼贯而过的长长的队伍,迟疑地问道:“你……你们是中国人?” “没错!”我点了点头,但是没想到我这样轻微的一个动作,这样简短的回答,换来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回应。 正如革命电影里拍的那样,面前这些“平民”突然就变得无比热情起来,他们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争相与我和我身边的志愿军战士握起手来,同时嘴里意味深长地说道:“同志!可等到你们啦!朝鲜人民,朝鲜人民军,热烈地欢迎你们的到来啊!” “你们是……”我疑惑地望着这群人,同时制止了身边因为他们的大动作而要端起枪来的战友。 “同志,我们是朝鲜人民军战士。”小个子对我笔挺地敬了个军礼回答道;“我叫崔希宣,人民军十五师78团3营1连连长,他们都是我的部下。” “我们师长就在后面。”迟疑了一下,崔希宣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道:“请这位同志跟你们首长说一声,允许我去把师长叫来。” 啊,来了一个师长级的,闻言我不由一愣,忙转身把崔希宣的话跟褚团长说了一遍。 “球!”听完我的话,褚团长面色一寒,狠狠地拍了一下身旁一名志愿军战士的棉帽:“人家师长就埋伏在咱部队旁边也没发现,做啥子侦察连长?”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章 团长 “志愿军同志,志愿军同志……” 崔希宣过去不久,山丘后就快步走出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夜色之中,只见他身披黑皮大衣,隐隐露出里面的土黄色的呢子军装,一看就知道是个大人物。逃跑还这身打扮,也难怪一看到部队就要躲起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啪……”的一声,当他走近之后,端端正正的朝我们行了一个军礼,说道:“人民军十五师师长金钟松,代表金日成将军,代表朝鲜人民欢迎你们。” “同志你好!同志你好……”还不等我们还礼,金钟松就热情的逐个与我们握手,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血丝的双眼中尽是兴奋之色,嘴里不停地说着:“同志们辛苦了!欢迎你们!谢谢,谢谢……” 他像个啄食的公鸡一样逐个问侯倒不打紧,只是苦了我这个翻译,在旁跟着他,嘴里不停地对着自己的战友说着那些奉承话,心里怪别扭的。 “你们有飞机吗?” 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人用俄语问了一声,扭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苏联人,此时正交叉着双手,不屑地打量着还在行军中的志愿军队伍。 “哦,这位是十五师的苏联顾问,维科斯基同志。”金钟松用朝鲜语向我介绍:“他想知道同志们有没有飞机。” “没有!”我直接用俄语回答道。 谁让我是记者呢,做记者的就是要会多说几国的话,现在就只好再次充当起翻译了。 “唔?”见我会说俄语,维科斯基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带着意外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接着又问道:“你们有大炮吗?” “没有。”我冷冷地回答着。 “坦克呢?” “也没有!”我咬了咬牙,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那么你们凭什么去打仗?就凭这些日式装备吗?”维科斯基指着身旁志愿军战士手中的三八大盖,发出了一声轻笑。 金钟松一群人显然也听得懂俄语,兴奋的神色很快就从他们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与无可奈何,死一样的沉默很快就将刚才的热情驱赶得一干二净。 据说朝鲜人民军的骨干,全都是从中国、苏联打仗归来的老兵,看这群人不会汉语而会听得懂俄语,想来也是一支由苏联骨干组成的军队!难怪会不知道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厉害,难怪会不知道人民解放军自古就是以弱胜强,难怪会不知道中国军人…… “咋啦!”感觉到气氛不对,我也不翻译,褚团长有些耐不住性子在旁问道。 “报告团长。”我回过神来,对着团长一挺身,说道:“他们嫌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大炮、没有坦克,问我们凭什么去打仗?” “球!”褚团长一听就火了,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凭什么?”褚团长一把就抓过身边的一把三八大盖,使劲在他们面前抖了抖,大声吼道:“凭什么?就凭这把三八大盖,你们打不过逃到这,看我们去把他们撕喽。走……” 说完不理尴尬不已的金钟松等人,径自加入了行军队伍,只不过……褚团长的行军习惯也奇怪,为什么要一个警卫员在前面拉着,后面一个警卫员推着呢?我疑惑地望了望站在身旁的小山东。 “咋了?”小山东也疑惑地望了望我。 “团长咋那样走路啊?” “哦!俺还说是啥事哩!”小山东咧开嘴一笑。 “咱团长前几天开过刀,在这!”小山东比了比自己的腰部:“说是什么……急性阑尾炎,这不,刀口还没封哩,就上战场了。腰带没法扣就挂脖子上,痛得没法走,就让人一个在前边拉一个在后边推。” “那这刀口还没封,还让上战场?” “谁让了?”小山东无奈地摇了摇头:“上级几次找团长谈话让团长别来。可团长这牛脾气就是不答应,自个硬要来,说是……” 不知不觉我停住了脚步,小山东的话在我心里的震撼是无法形容的,我无法想像一个人竟然可以放弃温暖而舒适的家,来到这异国他乡挨饿受冻、甚至是抛头颅洒热血,更让我无法想像的是,他还有非常好的理由可以不来。 呆立了良久,我挺起了胸膛,正了正背上的三八大盖,快步跟着大部队朝前走去。夜色之中,我的肚子似乎也不那么饿了,迎面吹来的风雪似乎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一章 温井之战(一) 温井是朝鲜的一个小镇,此镇无险可守,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其之所以会成为南朝鲜第六师的驻地,是因为从温井出发有两条路直通鸭绿江。一条由温井至古场再到鸭绿江边的楚山,另一条则是我们刚刚行军而来的两水洞方向。 天寒地冻,月朗星稀,下弦月发出的寒光让整个世界都处在一层朦朦胧胧的白光之中,让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了温井外的山丘、沟壑和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的树木。寒冷的天气让小虫、小鸟全都躲进了小窝里,无力发出一点声音。但是谁又会想到,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在这毫不起眼的小镇外围,却埋伏着中国志愿军两个师近三万人的兵力。 趴在冰凉的雪地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阵阵凉意,我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但此时的我却无暇顾及这点寒冷,皱着眉头望着温井内的点点篝火。 我的担忧并不是来自眼前的敌人,事实上我很清楚眼前驻扎在温井的南朝鲜部队只有一个团3100人,而志愿军却因为不知道敌人在这里布置了多少兵力,也不知道敌人的战略意图,所以安排了40军的两个师,120师和我所在的118师近三万人来夹攻这个小镇。 三万名身经百战的志愿军,去打那一地鸡毛的三千南朝鲜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战即溃。 我所担心的,却是那些南朝鲜军为了取暖而点燃的几十处篝火。 这些篝火虽然让那些南朝鲜军暴露了目标,却同时也为美国佬的轰炸机照亮了道路。虽然中国军人早就与老蒋手中的美式装备交过手,但是却从没有正面跟美国人交过手,所以根本就不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即不知道他们的通信设备有多先进,同样也不知道他们的轰炸机有多快…… 所以史上这一战的结果,就是志愿军一进攻,那3100名南朝鲜军就全面溃退,根本就没有做什么抵抗,最后逃到清川江的竟然有2700人。也就是说志愿军打死、打伤包括俘虏的南朝军才只有400人。 就因为这一战,美国的一位作家才会写下这样的话:“一个原因可能起自于朝鲜人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对中国士兵所怀有的传统恐惧心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第2团3100名官兵中有2700名后来逃到了清川江,这就有力地表明,他们逃跑要比打仗卖力多。” 但随后美国飞机的一阵狂轰滥炸,却让志愿军损失惨重,两千多名战士还没有见过美国人的面,就牺牲在了美国人的轰炸之下。 不行,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我偷眼望了望一动不动地趴在我附近的战友一眼,这阵亡的两千多人里说不定就有他,或是他,甚至……是我自己。所以就算不为别人,为了我自己也一定要改变这个结果。 想到这里,我往后挪了挪,葡伏着身体往侧面爬去。 “嘘……” 一个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扭头一看,虎子正用一双老虎眼狠狠地盯着我,我不由打了一个激灵,那目光就像月色一样森寒森寒的,就跟要把我生吃了一般。 “有屎也给俺拉在裤档里。”虎子压低声音说道:“要暴露了目标,看咱不第一个蹦了你!” “我……我找团长,报告情况!” “咋那么多废话,回去!” 我迟疑了一下,但想着事关两千多条志愿军战士的性命,还是决定不理会虎子的命令,继续朝旁爬去。但突然寒光一闪,几把刺刀就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月光下,那带着黑色血渍的刀刃提醒着我,只要我再动一下,那几把刺刀就会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喉咙。 这让我意识到战场上是容不得半点玩笑,任何有暴露部队目标的可能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解决掉。只不过,我真的就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战局了么?想着志愿军战士就要在美军战机的轰炸下死伤惨重,我不由颓唐地低下了头。 “同志,这边来!” 随着一个满面苍桑的近视眼出现在我的面前,旁边的刺刀也很快就无声无息地撤了下去,这让我意识到眼前这位中年近视眼有点来头。 随着这位中年人爬了一阵子,就转到了一座小山丘后面。那中年人坐直了身体,扶了扶眼镜,就带着严厉而低沉的声音指着我说道:“你是怎么搞的?大战在即还搞小动作,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报告情况?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报告情况就到处爬着找团长,那还打什么战?同志……我们是革命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我心里那个急啊,就要开打了吧,冲锋号一吹就什么都晚了。 “首……首长,你是……”我小心翼翼地打断了他的话,只希望他是个能话事的人才好。 “嘿,你……你还问起我来了?”那近视眼一听就来气了,透过厚厚的镜片我也能看到他那双眼镜瞪得老大的:“咋滴?以为我没资格批评你还是咋滴?好…我就告诉你,我是354团的政治委员陈耶。同志,咱们革命军人官僚主义作风是要不得滴,有错,就要敢于承认、勇于接受批评与自我批评。不只是我,任何人都……” 原来是政委,我一听就来劲了,志愿军中政委是跟团长同级的军官,只不过团长是指挥战斗的,政委是指导政治思想工作的,于是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急着道:“政委同志,我……我要反映情况!” “我说你这位同志是咋回事?”陈耶只被我气得一愣一愣的:“你……” “政委同志,军情紧急。”我不容他再说半句话,急着说道:“迟了就来不急了,政委同志先听我把话说完再给我处分。” 陈耶一愣,迟疑了一下就点头说道:“好,说说看!” “政委同志,这个……”到真要说时我却不知道怎么说了,干脆拉着陈耶从小山丘里探出头去,指着那些篝火对陈耶说道:“政委同志看那些篝火,我们这不是要打温井么?里面点着几十堆的篝火呢;整个温井都照亮了,我们这两个师三万人往里冲,敌人是打跑了,战是打胜了,但美国佬的飞机这么一炸……” 陈耶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立时就变得凝重起来,稍一思索就朝旁边的警卫命令道:“快,叫褚团长来,马上!叫他无论如何都得来一趟!”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悉悉蔌蔌的声音,我定晴一看,才发现两个警卫员拖着褚团长一路爬了过来,感情是他伤口太痛没法爬了,才只好用这个办法。心里不由对这硬汗是又敬又佩。 “老褚……”还不等褚团长开口,陈耶就急着说道:“我们只顾着打击敌人,忘了美国佬的飞机了。” 说完,指了指散布在温井城内的上百堆篝火。 褚团长一惊,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也顾不得伤痛,突一下就坐起身来说道:“咋办?离进攻就只有十分钟,通知师长取消作战计划已经来不急了。” “肯定来不急。”陈耶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来得急通知师长取消作战计划,那还有120师呢?我看只好……只好通知师长打完战后尽快把部队拉出来,尽量减少损失!” “也只能这样了!”褚团长咬了咬牙,赞同地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报告团长。”因为不敢站起身,我坐着行了个军礼,模样十分别扭。 “哦,刚才这事,就是这位同志提醒我的。”陈耶在旁点头说道:“这位同志也算立了大功了,如果能再早点……” “报告政委。”我又行了一个军礼道:“还不算迟,我有办法让美国佬的飞机炸不到咱!” “什么?”政委和团长同时朝我这边看来,眼里充满了不信。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二章 温井之战(二) “嘀嘀哒哒嘀嘀……”凌晨三点,久违的冲锋号终于响起。 “杀……”三万志愿军几乎是在号声响起的同时,就发出震天的吼声朝温井扑去,枪声也随即响起。 温井内的南朝鲜军一下就懵了,火光之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惊慌地从睡袋中爬了出来,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找他们的M1步枪。没有作战经验的他们在找到M1步枪后,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篝火! 他们所点着的几十堆篝火,正应了那句话——我在明敌在暗。他们只听到四周的喊杀声和枪声,只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枪声中倒下,却看不到半个敌人。 这时我才理解到他们的无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继续抵抗的话,那只能是一场大屠杀,也无怪乎史上的他们要没做抵抗就逃跑了。我想就算是在联合国军中被公认为最能打的英27旅,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逃之夭夭了。 没过多久跑在前头的志愿军已经接近了城边,一排手榴弹抛了过去,只爆起了一阵阵轰响。这是志愿军惯有的作战方式,手榴弹不但可以炸伤前方躲在暗处的敌人,还可以激起一阵阵浓烟掩护部队冲锋。只不过这回,等手榴弹的浓烟褪去之后,却发现那些南朝鲜军已经都跑得差不多了。 志愿军战士攻势不减,一路朝南朝鲜军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但这其中却有一只部队例外,那就是我所在的354团。 “王八羔子,你小子尽出馊主意。”虎子边跑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铁锹,不满地说道:“别人带的都是三八大盖,甩的都是手榴弹,风风光光地追逃兵,就咱团带着铁锹上战场,丢人不?” “虎子哥。”我边跑边呵呵一笑道:“主意是俺出的不错,但命令可是咱团长下的,这可不能全怪俺啊你说是不?” 我跑到一堆篝火旁,用铁锹铲了一大块雪往篝火里一丢,看着雪块很快在火堆里熔化成雪水,发出哧哧的响声,我接着说道:“再说咯!虎子哥你还别小瞧了这铁锹,您等着瞧,咱用铁锹立下的战功,可要比三八大盖甩手榴弹立下的战功强得多?” “切……”虎子连铲着几大块雪,三下五除二就灭了一堆篝火,对我嗤笑了一声:“就……就凭灭几堆火也能立战功?俺不信!” “俺也不信。” 小山东埋头铲雪,别看他个头小,手劲却不小,那雪块被他铲得就像被风吹一样呼呼堆向篝火,不一会就灭了好几处。 “瞧瞧从咱身边跑过的同志。”小山东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来说道:“那些同志哪个不在看着咱团?哪个不在笑咱?” 说完又埋头铲雪,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了似的。 “没准……还真能立上个功。”老班长侧着耳朵细听着,天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 “快……快灭火!美国佬的飞机来了!” 老班长这么一提醒,大家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个团三千多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把那大小几十处篝火灭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温井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不远处在黑暗中跳跃的火光,感情是那些逃跑的南朝鲜军,慌忙之中抽了篝火中的柴枝当作火把来照亮他们逃跑的道路。 隆隆…… 声音越来越响了,像是一阵阵由远及近的雷声。志愿军们早就停止了射击,因为他们知道枪声、爆炸声,以及附带的光亮都有可能成为敌机轰炸的目标。 隆隆…… 就像巨人在头上敲着鼓,大家都抬着头望着天,虽然明知道什么也看不见。 “呜……”一声刺耳的怪叫划破了夜空,接着又是几声,不一会儿天空中就响成了一片。 “趴下,找隐护!”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班长,知道那是敌机投弹的声音。 志愿军战士往来奔走,各自找着藏身的地方,但这温井到处都是木头的做的破屋,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挡得住炸弹。 “唉!还是让敌机发现了目标,难道是灭火灭得太迟了?”我沮丧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腥风血雨的到来。 但随后发生的一幕却让志愿军战士意外得就像六月天下了场大雪。随着一连串震天动地的轰炸声,南朝鲜军逃跑的方向爆起了一朵朵火红火红的磨菇云,树林瞬间就着了火,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景物,熔化了旁边的积雪,不时还有几个“火人”哀号着、狂舞着四处乱撞,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感情这些美国佬的飞机,把那些伪军手中的火把当作为目标了。”半晌,老班长才回过神来。 “呵……呵呵……呵呵呵!”虎子的大嘴里发出一阵阵怪笑,他狠狠一拍我的肩膀道:“同志,还是你的馊主意强,你这一下,可比俺这一辈子打的反动派都多了。” “这回咱团可露脸了!”小山东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好!这是哪个团的?”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名腰别苏制托卡列夫手枪的志愿军战士在几名警卫员的保护下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棉帽压着的军帽只露出一点帽沿,风衣下隐隐露出脖子上的两片红红的领章,两眼布满了血丝但却炯炯有神,清瘦的脸上棱角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个果断、坚韧的人。 “报告师长,是354团的!” 老班长一众人不约而同的挺身敬礼,我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40军118师的师长邓岳。 “原来是老褚的团啊!不错,这回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邓岳走上前来,很亲切地拍拍这个人的肩,握握这个人的手,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到那么温暖。 “报告师长!354团团长褚传禹报道。”这时褚团长一路小跑到师长面前,脚后跟一靠,敬了礼,端端正正地站在师长面前。 “稍息。”邓岳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拍着褚团的肩道:“老褚啊,伤口还疼得历害吧?” “报告师长,不疼!” “怎么?当我是瞎子啊?”邓岳呵呵一笑道:“你立个正都直抽凉气,欺负我眼睛不好使是吧?” 褚团长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下,众人也跟着发出了一阵笑声。 “不过这点苦,这点累,咱们不怕。”邓岳又接着说道:“因为咱们是军人,革命军人就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保家卫国,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老百姓。革命军人就是要敢于牺牲,不怕受苦。同志们,你们怕吗?” “不怕!” “好。”邓岳看起来心情极好,他点头对褚传禹说道:“老褚啊,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354团的都是好同志,这次如果不是你们团,我们可就损失大喽!” “嗨,师长!”褚传禹显然是受不惯表扬的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长,不就是灭几堆火吗?这能算啥?” “老褚。”邓岳摇头笑道:“你没跟着部队冲锋,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前面停着几十辆大卡车,那里面可全是伪军师送给我们的枪支弹药啊!如果被美国佬的飞机打个正着,你说那些军火一爆炸,我们志愿军要损失多少人哪?” “真的啊?几十车的弹药?”褚团长一听就来劲了,志愿军匆忙出国作战,别的不缺就缺粮食和弹药,现在一下就缴获了几十车的弹药,怎么能不让他大喜过望。 “真的!骗你是龟儿子。”邓岳用手做了一个乌龟的样子,又惹得众人发出了一片笑声。 “同志们。”邓岳又摆正脸色道:“你们这一仗打得好,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是却让美国佬的飞机炸了伪军,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喽!大大减小了我军的伤亡不说,还缴获了大量的枪支弹药,打得好!我到司令员那给你们请功!” “好!”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人人都为这意外的战果欢欣鼓舞。 “对了师长。”褚团长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把我拖到师长面前说道:“这次全是这位同志的主意,要论功行赏,先赏他!” “唔!”邓岳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看那神态看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选媳妇!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三章 排长 “我说同志。”邓岳问道:“在团里做什么职务啊?” “报告师长。我是……战士!” “唔?”邓岳不解地望向身旁的褚团长道:“我说老褚,这么优秀的战士,怎么啥职务都没有呢?” “这个……”褚团长被这一问倒是难住了。 “报告师长。”我替褚团长解围道:“我半路上冻晕过去,是被老班长救活的,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才加入了354团。我入团才两天,褚团长不知道我也是应该的。” “哦,原来是样。”邓岳点了点头,对褚团长说道:“老褚啊,我们队伍中敢打敢拼的战士多得是,但像这位同志这样有头脑的战士却不多,我们革命队伍就该发展这样的同志,我认为可以让他带带兵,你说呢?” “是,师长。”褚团长赞同地说道:“不如就先让他做个排长吧!” “排长?”我一听就急了,据我所知,志愿军战士的作战习惯跟美国兵、南朝鲜军的作战习惯完全不一样,他们作战时是保护军官的,而志愿军战士营级以下的军官是要带头冲锋的,所以志愿军中的军官伤亡率特别大,打一场战换两、三个连长、排长是常有的事。这还了得,让我做排长那还不是要了我的命…… “报告师长。”想到这里我连忙战战兢兢地敬了个礼说道:“我……我喜欢当兵,我不是带兵的料!” “嘿,你以前带过兵?”邓岳问道。 “没,没有。” “没带过兵你咋知道自己不是带兵的料啊?还谦虚了!” 我不觉语塞,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心里那个后悔啊,出这风头做什么,这不是把自己往枪口上推吗? “报告!”这时一名警卫员的报告替我解了围,他敬礼道:“报告师长,有一个人想见你,他说是人民军十五师师长金钟松少将!” “唔?”邓岳有些意外地说道:“原来是兄弟党的同志来了,快请!” 不一会儿果然就见金钟松一行人走上前来,自然也少不了那一套台词,这回好在邓师长身边有带着翻译,我也省了受那无名之苦了。而且从金钟松那帮手下脸上的笑容来看,他们的喜悦倒还是真心的。毕竟能如此干净利落地歼灭南朝鲜军一个团,还缴获大量的装备,就算人数占优也不是件易事。 “又是他们!”褚团长嘀咕了一声道:“战打完了就来,来的倒还真是时侯。” “团长你看。”我指了指由于语言不通,独自一人立在一旁的维科斯基。 “对啊!他娘滴!”褚团长一见到他就的反应过来,他咬了咬牙说道:“他不是还说咱这破装备打不了敌人么?现在打胜战了,同志,你去问问,看他怎么说!” “是!” 我一个转身就来到维科斯基身边,递上了仅有的一根从虎子那要来的烟,点上了火说道:“维科斯基同志,我们没有飞机、大炮,也没有坦克,这一战打得还算过得去吧!” 维科斯基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很快就认出了我,他嘿嘿一笑道:“同志,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啊,在你们没来之前,南朝鲜军不也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吗?打得过他们算什么,打得过美国人再跟我说吧!” “啊?”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呆愣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咋啦?”褚团长走上前来。 “他……他说,要能打败美国人才算厉害!” “球!”褚团长脸色一沉,也不管维科斯基会不会听得懂,只对他大声吼道:“美国人算个鸟,老子就打给你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还真是一副不服输的牛脾气。 找了一阵子,问了几个人,才在两间木屋中的空地上找到了连队。战友们早就趁着这段空隙抓紧时间休息了。他们两、三个人一组,凑在一块取暖,三八枪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虽说看起来有些凌乱,但是可以想像,只要一有动静或是命令,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战斗状态。 我压了压头上的棉帽,找了一处墙角,步枪往旁一靠,垫上几根木棍一屁股坐下,盖上行军被暖身。远处的黑暗中不时传来几声隆隆的炮声,炮火发出的光亮像闪电一样或明或暗,而身边却是鼾声不断,这让我不禁对志愿军的素质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这才是真正的战士啊,作战的时侯拼尽全力,休息的时侯就能全身心的放松,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地恢复自己的体力,让自己还有精力、体力去面对下一场行军或是战争。而我,此时虽然疲惫不堪,但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崔伟!” “到!”转头一看发现是褚团长,我忙条件反射一般地站起身来。 “嘘……小声点。”褚团长压低了声音,又相继拍醒了几个人聚在了一起,这几个人里除了老班长之外其余的我都不认识。 褚团长吃力地坐在我的身边,神色凝重地说道:“同志们,这一战陈排长不幸牺牲了。陈排长是个好同志!跟咱一起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小日本打完了,国民党也打完了,他老陈就娶了个媳妇在家过小日子,这不,娃还在她媳妇肚子里又上战场了。只一颗流弹就……” 说到这里褚团长声音哽噎得竟说不下去了,其它人也暗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我提议。”沉默了一会儿,褚团长又接着说道:“我提议让崔伟同志接替陈排长的职位,担任三排排长,同志们有什么意见?” “团长!我……”我又有些急了。 除了老班长以外,其它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疑惑,几道眼神不自觉地朝我望来。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奇怪,我来到这个团才一天多的时间,人还没混熟就当上了排长,怎么不让他们感到疑惑。 “俺同意!”这时老班长开口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崔伟同志虽然进咱团才一天,但他作战英勇,在两水洞的时侯一口气就打死了十几个活捉了四个,更了不得的是,他在刚才打温井的时侯看到了关键,建议咱团长灭火。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减少了我们的损失,同时还打击了敌人。这不,咱团露脸了,论功劳、论才智谁也赶不上他,俺同意。” “哦!” 听老班长这么一说,大伙儿才明白过来,原来铲雪灭火的主意是我出的,要论战功还真是谁也比不上我。这下原本心存疑惑和不服的人,现在也个个都没有异议了。 “可是团长,我……” “别我我我的像个娘们似的。”褚团长把睛睛一瞪,斩钉截铁地说道:“以后你就是这个排的排长啦!喏,这是刚从那些伪军手里缴来的美国枪——大八粒,好东西喽!还有这个,陈排长留下的盒子炮!” 说到这里,褚团长将匣子上鲜红的血迹对我一亮道:“这上面还留着陈排长的血,崔同志,我希望你能把陈排长这种不怕死、不怕牺牲的精神传承下去,为陈排长报仇!为我们死去的战友报仇!为我们的祖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是!”被这血光一照,我就算再有借口也说不出了,只好默默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手枪和步枪,霎时就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好多。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四章 大飞弹 “集合,目标龙头洞……” 还没等我们休息一会儿,紧接着又上路了。这回是我们团单独行军,也许是要守住龙头洞吧!其实谁也不知道那目标叫什么龙头洞的在什么地方,我们只管稀里糊涂地跟着部队走就是了。 “他娘滴,这鬼天气咋这么冷!”虎子一路嘣哒地跑了上来,见着我背上的枪不由“咦”了一声:“嘿……小子,啥时换上大八粒了?还……还有个盒子炮!” 原来志愿军都管M1步枪叫大八粒啊,我心里想着,M1步枪体形大,容弹量是八颗,大八粒这个名字取得倒是十分贴切。 “虎子!不许糊闹。”老班长在旁数落虎子道:“崔同志现在是咱排的排长了,咋还小子小子的叫?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 “没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俺啥都不懂,还有很多东西要向虎子哥学习呢!” “嘿,小子做排长啦?”虎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么快就做排长了,不容易啊小子,不过你做排长,俺虎子服!俺虎子打生打死的一辈子,今儿个你小子那脑袋就这么一想,就超过俺了,嘿嘿……” 看着虎子真心替我高兴的样子,我心里生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刚来的时侯我还是个愣头青,是个孬种,但是经过这一天的表现,他们已经承认了我,把我视为战友、视为他们的一部份了。 “对了老班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转向老班长拍了拍肩膀上的M1步枪道:“我们缴获的M1……哦,大八粒也不少吧,为啥不分给战士们用,只发几条下来呢?这不,咱排就我一人有。” 这大八粒与三八大盖相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三八大盖打一枪要推一发子弹,而且只能装五发子弹,射速慢得像蜗牛一样,志愿军战士在冲锋陷阵的时侯,往往只有机会打一枪就牺牲了。 而大八粒就完全不一样,八发子弹一压进去,只要你扳机扣得快,八发子弹就会像连发一样喷泄而出。二战的时侯,美军就用一个班的M1步枪轮番射击,成功的压制住德军的机枪,可以想像这种步枪的火力有多大。 而且它的精度、射程、杀伤力都不是三八大盖所能比拟的,所以我就奇怪志愿军为什么不装备那些缴获的M1步枪。 “用惯了呗!”虎子嘿嘿一笑道:“三八大盖又轻又长,冲起来方便,拼刺刀也带劲儿,用了这么多年,要换还真有点舍不得。” “去去,尽瞎说。”老班长回答道:“排长,要换枪不难,这两场战打下来,缴获的大八粒都可以装备咱一个团了,但问题是那子弹。你想哪,那大八粒吃子弹快,八发子弹还没两下就打完了,如果装备一个团,那子弹说啥都不够啊。再说咱后方运上来的尽是三八大盖的子弹,到时咱总不能用这大八粒的枪打那三八大盖的子弹吧!”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枪多弹少,致使志愿军战士既使缴获了大量的M1步枪却不敢大量使用,就算后来换装换的也是苏式装备。不过想想也是,只有像美军那样补给充足的军队,才玩得起步枪都可以用来火力压制,志愿军这样的补给状态如果也这样打,国内不会生产M1的子弹不说,就算会生产,运上一年的子弹还不够全军打一天了。 朝鲜的冬日亮得特别早,,这才大约早上四、五点,四周的景物已朦朦胧胧的清晰起来,山上、树枝上、公路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不是我们这些背着枪扛着炮一路行军的志愿军战士,这里还真是一片纯洁之地。 “突突突……”忽然我在迎面吹来寒风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咋了?”老班长疑惑地走到了我的旁边。 “有情况!”我望着前方,皱着眉头说道。 话音未落,前方的志愿军战士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等命令,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趴倒在地上。 “突突突……”声音越来越响了,像风声,还夹杂着一点发动机声。 这时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一架直升机像破茧而出的飞蛾一样从对面的山丘后冒了出来,螺旋浆带起的旋风搅得地面上的雪块乱飞,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那是啥?”趴在身旁的老班长疑惑地问道:“长长尖尖的还在天上飞,感情是美国佬的大飞弹?” “啊?”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像老班长这样有着丰富经验的志愿军战士都不知道那是直升机,那也就是说志愿军以前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直升机了?要糟…… 果然,已经有几个志愿军疑惑地站起身来,还有的更是取出望远镜对着天空中不断盘旋的直升机望去。 “哒哒哒……”直升机上机枪开火了,几个站立着的志愿军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雪地上鲜红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志愿军战士下意识的反击,但那狡猾的直升机掉了个头很快就躲藏到了山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耳边呼呼的风声。 “快,通知战士们,全速前进。”我对老班长说道,还不等他问为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找团长去了。 我认出了刚才那架直升机是侦察直升机,在现代时我就看过它的资料,好像叫“奇欧瓦”还是什么的,我还记得这种直升机的主要任务是为地面炮兵提供侦察、校炮的任务,它上面的观瞄装置可以对目标进行准确的坐标记算和测距,那也就是说…… “团长!”好在褚团长并不难找,我很快就在队伍中找到了要警卫员拖着走的褚团长:“褚团长,快……快命令队伍全速前进,离开这个地方,迟了就来不及了。” “全速前进!” 也许是有了上回的事,褚团长只是愣了一下,也没多问就下达了命令。 “咋了?”褚团长边跑边吃力地问着。 “团长。”我挽着团长,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刚才那叫侦察直升机,是为炮兵校射用的,那玩意发现了我们,等会炮弹就过来了。” “哦!”褚团长脸色一变,回头向后挥手叫道:“快点,再快点!” “这么说敌人就在我们前面了?”不知什么时侯陈耶也跑了上来,他鼻梁上的眼镜都快掉下来了也顾不得推,跟我一左一右地架着团长往前直跑。 “应该是吧!”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想敌人也没有准备,他们还要架炮,而且应该还是伪军,如果是训练有素的美国佬,炮……炮弹早就打过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褚团长和陈耶不由对望了一眼,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不容易啊,小同志!”陈耶喘着气说道:“凭那一架什么什么……直升机就能做出这么多的判断,而且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还真有点道行了!”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暗道一声惭愧,我又能有什么道行了,只不过是在现代资料看得多了,熟悉了一些美军的作战方式而已。褚团长与陈耶等人的作战经验可以说比我多得多了,但他们还从来没有跟美军打过战,甚至连直升机都没见过,所以这才会有我出风头的机会! “轰轰……”随着两声巨响,身后不远处的雪地爆了开来,雪粉夹着小冰块洒了我一头都是。我更加确定前面的是南朝鲜军了,这两炮明显就是那些动作快的人架好了炮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了。如果是美国人,那炮弹还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不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巨响,我们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跑,身旁树上的积雪被震得刷刷地往下落,地面则像地震一样不住地颤抖着,好像是在不断地提醒着我们加快脚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回头一看,原本被白雪铺得平平整整的山坡这时已经是一片狼籍,被炸断的树木东倒西歪,弹坑像一口口大锅一样杂乱交错地布满了整个山坡。少数几名来不及逃出炮火覆盖范围的战友,这时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片殷红的血迹…… “乖乖!”陈耶咋舌道:“如果不是及早逃了出来,那一没工事二没掩护,这一顿炮火下来,咱团的损失可就大了。” “走,会会那些狗日的去!”褚团长咬着牙转身就走。 “团长!”我追上了几步说道:“那直升机呆会儿说不准还会回来,如果不把它打掉,我们上哪都逃不过它的眼睛,你看是不是……” “赵连长!” “到!”褚团长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黑大个站在了面前。 “给你一个排,带上机枪、火箭筒。”褚团长下令道:“找个好地方,那直升机要回来喽,就把它给我打下来!没打下来就别回来见我!” “是!保证完成任务。” 又要打仗了,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心里对打仗已不是那么害怕了。或许是累得没精力再害怕了吧!又或许是这一天多来的煅炼让我成熟了许多,怪不得有人说真正的战士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训练出来,在战场上所学到的、感受到,绝不是在战场之外所能比拟的。 我望了一眼身后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山坡,暗想光这炮就有上百门吧,而且还装备了这么先进的直升机,看来这一仗不是那么好打的了。 我没有想到的,这一仗哪是我所想像的“不是那么好打”这么轻松,这一仗打得空前惨烈,惨烈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五章 无名山之战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片机枪声和火箭筒的爆炸声,想必是赵连长他们开的火了。 “直升机还真回来了?”陈耶望了我一眼,开玩笑地说道:“我说小崔同志,你还真能赶上当年诸葛亮的神算了,啥事都让你算个正着!” “蒙的,蒙的!”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其实我哪是什么神算了,只不过知道美军有个战后评估的习惯罢了。他们每次校射轰炸之后,或是轰炸机轰炸后,都会回去看看战果、收集数据,以作为下次作战的参考。 这飞机可以给南朝鲜,但飞行员却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训练得出来的,上面的高科技电子设备也不是一顿饭的时间就能学得会的,所以操作直升机的当然是美国人。 再加上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上,中国的表现极差,所以美国人也向来不把中国军人放在眼里。麦克阿瑟不是说了:“给我两个师,我就能搞定朝鲜!”,“如果中国人敢参战,我将组织一次大屠杀,让中国人血流成河……” 所以在这种习惯加轻敌的条件下,直升机会回去看看战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只不过这回,那玩意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报告!”这时一个身着伪装,看一眼就知道是侦察兵的战士一路小跑到褚团长面前敬礼道:“报告团长,前方两里处发现伪军,番号不明,大约有两个团的兵力!” “电台!” “报告团长!”一名战士红着脸报告道:“电台……刚才电台被炸坏了。” “怎么搞的?”褚团长一听就急了,他涨红了脸大声吼道:“电台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保护好,现在我们不是成聋子瞎子了?” “通迅员!”停顿了一会儿,他马上招来了两名战士说道:“你们马上找到师部,告诉我们的位置和情况,并告诉邓师长,我们会拦住敌人,决不会再让敌人往北走一步。”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以一个团的兵力去硬打两个团?人数处于劣势不说,敌人还有大炮,还有美国佬的飞机支援…… “全团都有!”褚团长高声喝道:“做好战斗准备,全速前进,赶在敌人前抢站有利地形!” “是!” 志愿军们应了一声,就全力朝敌人的方向跑去,其速度之快,绝不会比我以前在学校时的百米冲刺慢多少。乍一看,这两千多名志愿军战士却像钢铁洪流一般朝前涌去,我也身不由已的跑着,只不过脑海里不断地闪过飞机、大炮轰炸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两里多的路两军相对而行,只不过盏茶的工夫就相遇了。志愿军只拐过一山脚,猛然就发现敌人就在前方不远,只见伪军此时正一个接一个地从卡车上跳下来往山上爬去,看来目的也是抢占那些高地。 “同志们,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敌人的前头!”褚团长大声吼道。 “是!” 志愿军们再次加快了速度朝前冲去,这时战场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战斗还没开始,敌我双方就展开了一场跑步竞赛。敌人在山头的那一侧,我军在山头的这一侧,双方都拼尽了全力朝那只零星点缀了几颗树木的山头跑去。毫无疑问,谁先跑到山头谁就能抢到了先机、就占据了有利地形。 “突突……”几声,不知道什么时侯,几个志愿军炮手已架起了60炮和82炮朝敌人发射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山的那一侧传来了爆炸声和惨叫声。迫击炮就这特点,因为它弹道的弯曲弧度很大,所以可以轻易地绕过山头打到另一侧的敌人,而敌人威力较大的野战炮和榴弹炮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杀……”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志愿军们就成功地冲上了山头。虽然南朝鲜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无论是气侯还是地形都很熟悉,但他们在美国人的关照下过份依赖现代化运输工具,所以跑得并不快。而素有“铁脚板”之称的志愿军战士无论是拔山还是涉水,靠的都是两条腿,所以毫无悬念地就赢得了这场跑步之争。 随着的一阵清脆的枪鸣,刚爬上山头的战士们正好看见另一侧往上爬的敌人,他们不等命令就端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射击,等我爬上山头往下看时,山坡下的敌人已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这班伪军却也不像前两次战役中碰到的那么不经打,或许是知道我们人数不多,又或许是仗着有飞机大炮的支援,他们在这样明显的劣势下还顽强地组织起冲锋,几挺勃朗宁轻机枪在山坡下吼叫着射出一排排子弹,掩护着一队又一队的伪军往上冲。伪军手中的M1步枪也胡乱地朝山上发射。 勃朗宁轻机枪的射速最快可以达到每分钟600发,再加那些伪军手中的步枪,霎时那子弹就像雨点一样往山头上倾泻而来,只打得志愿军们都抬不起头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力压制啊,我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只听见子弹在我耳边发出一阵阵啸声,还不时有子弹打在跟前,激起一阵阵雪粉洒在我脸上。 难怪说志愿军都要打夜战了,在这大白天就别说飞机大炮了,就光是这陆地上的火力就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不是有句话吗:“敌人一个团的火力都比志愿军一个军的火力还要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志愿军再勇敢也很难与敌人的火力正面相搏。 我不禁有些胆怯了,如果说炮火轰炸是打雷让人震撼的话,那么这火力压制就是下雨,它让人避无可避! “噗……”的一声,趴在我身边的一位志愿军战士端起枪刚要冲锋,就被几颗子弹打倒在地,温热的鲜血洒了我一脸都是。 “这怎么能站起来呢?”我在心里一遍又遍地想着:“上面全是子弹,站起来还不是去送死么?那不是自杀么?”此时此刻的我怎么也没有办法理解这些志愿军战士的举动,但我心里也很明白,如果再这么下去等到敌人一直冲到面前的话,那结果还是一样。 于是我就想到了后退,我趴在地上艰难地转了个身就往后爬去,但我想不到的是,在这雪地上,特别是在这有斜度的雪地上转身是要特别小心的。我脚跟一个没踩准,就顺着山坡往下滑…… “妈呀,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身不由已的朝山下滑去,整个人都暴露在那些伪军面前,马上就有几个伪军端着枪朝我这边瞄来。 我在心里哀叫一声:“这下我的小命要玩完了。” 但就在这紧要关头奇迹又出现了,就像要跌倒时总会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一样,我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砰……”几声枪响,我一口气将M1步枪里的八颗子弹全部打完,弹夹“铿”的一声弹了出去,那几个正想朝我射击的伪军无一例外的中枪倒地,还外带我前方的一个机枪手和一个助攻手。 我不去理会越来越快的下滑速度和敌人惊愕的表情,掏出别在腰间的盒子炮一个平放,对着敌人就是一棱子,又将四、五个敌人摞倒在地。 耳边不断地传来几声“噗噗……”的声音,顺着枪声一看,正前方不远处正有两名伪军举着M1朝我射来,但由于我下滑的速度太快,他们的子弹全都落了空。眼看我就要滑到他们的面前,我丢掉了手中的步枪和手枪,双脚全力往后一蹬,乘着下滑的速度箭一般地朝他们飞扑而去。到他们面前时,我两手疾出一手一个地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两声闷哼,倒地时这两个家伙的脖子也跟着断了。 砰砰声不断,我身旁不住地冒着小雪花,我知道那是敌人在朝我射击,赶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正好停在刚才被我解决掉的机枪位旁。也不容我多想,抄起机枪就打。随着一阵密集的“哒哒哒……”声,雪地上冒起了一串串像小喷泉一样的白色雪花,而伪军身上则是喷出鲜红的血花,然后个个摆成千奇百怪的恐怖的姿势顺着山坡滑了下去。 “杀……”山头上的志愿军趁此机会发起了攻击,他们像下山的猛虎一样挺起刺刀冲进了敌人中,霎时刀刃入肉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论火力志愿军是比不上这些装备精良的伪军,但是论近身搏杀这些伪军又哪里会是志愿军的对手。原本处于进攻态势的伪军,只一个照面就被击溃了,全军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像洪水一般地朝山下退去。 “打得漂亮!”不知什么时侯虎子杀到我的面前,大笑着说道:“狗日的打得漂亮!” 说完就挺着那把带血的刺刀继续追杀伪军,而我,却一下子瘫倒在机枪前,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六章 腹背受敌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我是被一阵爆炸声和嘈杂声吵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架战斗机从头顶上呼啸而过。一惊之下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置身在战壕之中,身下垫了一床被子,身上还盖了两床,难怪会睡得这么舒服了。 我站了起来,趴在战壕边往山下一看,只见四、五架战斗机在前方不停地盘旋着,时不时丢下了几枚炸弹,将山脚下的汽车、野战炮等变成了一片火海。 “醒了啊同志!”不知什么时侯老班长出现在我的面前,递上一个用棉布包裹着的水壶说道:“快喝口热水,趁热喝,呆会儿又要成冰陀子了!” 我感激地望了老班长一眼,接过水壶小心翼翼地往嘴里灌了几口,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进入肠胃,接着再散发到了全身,让我舒服得情不自禁地全身一颤。 “这是咋了?”又喝了两口热水后,我望着面前的那些战斗机,疑惑地问着老班长。 “这不!”老班长指着山下那一堆堆着了火冒着黑烟的汽车、大炮说道:“你晕过去了不知道,咱团可是把敌人追了十里,缴获了一大堆的汽车、大炮,只是这些玩意太大、太沉了,咱团会开汽车的又没几个,这藏又藏不住运又运不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宝贝被美国佬的飞机炸成了废铁喽!”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暗道一声厉害,也难怪志愿军的装备一直都好不起来,原来美国佬还有这招。 再看看那些战斗机,好像是以前在资料里看过的“野马”战斗机。美国佬的东西就是先进,这“野马”战斗机虽说是战斗机,但也可以做轰炸机用。因为它既可以用机翼上的六挺机枪进行空战,也可以加挂各种炸弹完成轰炸任务,甚至还可以携带火箭弹攻击坦克、桥梁、防御工事等其它军事目标。 最重要的,还是它可以使用简易跑道起飞。这使得它能够很轻松地在航母和南朝鲜一些简陋的机场上安全的起降。所以它就理所当然的成为美军在朝战中使用得最多的一种飞机,即便是后来喷气式飞机参战,它也同样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嘿……醒了?” 身后转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身一看,褚团长和陈政委在警卫员的掩护下,猫着身子朝这边走来。我连忙立正敬了一个礼。 褚团长先是打量了我一番,随后问老班长道:“受伤了吗?崔排长这是咋晕倒呢?” “没,啥伤也没有!”老班长咧一咧他那布满皱纹的脸笑道:“崔排长是……感情是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累的!” “哦!”褚团长这才放下心来,拍着我的肩膀道:“打得好哇,崔排长,打得漂亮,真有点像来个神什么笔来着?” “神来之笔!”陈耶在旁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神来之笔!”褚团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拍手道:“崔排长啊!一个人闯到敌阵中作战,你这种英勇的精神,不怕死的作风,是值得学习的!” “唔,这个……”我脸上不由一阵发烫,我这哪是英勇哪是不怕死啊?如果团长知道我的初衷是想逃跑…… “那下还真有点危险!”陈耶点头说道:“没想到敌人的火力那么强,差点就把我们压住了,如果再让那些敌人抢了山头,后果不堪设想啊。崔排长又立一功喽!” “唉!只是可惜了那些大炮。”褚团长叹了一口气道:“俺干了革命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大炮,两百多门野战炮啊!咱们所有的大炮加起来还没这么多。” “团长……有点不对啊!”我皱着眉头说道。 “啥不对?” “敌人咋会把炮兵拉到前面来打呢?还让我们逮个正着!” 美国人的作战方式,前方用大量的兵力组成一条战线,后方用远射程的大炮轰炸。伪军也是美国人一手训练的,作战方式应该也差不多。而现在我们却缴获了那么多的远射程大炮,那是不是说我们已经打到敌人的后方了…… 陈耶接口说道:“这些伪军赶着去鸭绿江,以师或团为单位分头冒进,让咱们碰到炮兵也没啥不对的吧!崔排长你是不是想多喽!” “团长,有地图吗?”我说。 “地图!”褚团长一招手,很快就有一名警卫员走上前来摊开了地图。 看了一会儿地图,又结合我所记得的资料,我忧虑地说道:“团长,我想我们要被包围了。” “啥?”褚团长不由一愣。 “怎么说?”陈耶也凑过来看着地图。 “团长、政委,你们看。”我指着地图上,由温井直通鸭绿江的两条路说道:“由温井到鸭绿江有两条路,一条从温井到古场再到鸭绿江边的楚山,另一条就是我们来的两水洞那条路,敌人也是在这条路上被我们打回来的。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敌人在两水洞被我们打败后,并没有放弃原定计划,而只是换了一条路,继续从古场那条路开往鸭绿江。” “你是说,伪军第六师主力在我们后面?”褚团长吃了一惊。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刚才打的应该就是伪军第六师在后面跟进的炮兵团,他们的主力部队应该已经过了温井往鸭绿江开进,我们攻占了温井,正好断了他们的后路,知道自己陷入我军包围伪六师必然要后撤,我们现在正好挡在他们后撤的路上。” “没想到,伪军第六师的主力倒是无意间被我军包围了。”褚团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过伪军其它部队得知伪第六师被围之后,肯定会赶来救援。我们很快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 “那……老褚!”陈耶忧虑地说道:“你看我们是不是乘敌人还没来得急围上来之前撤退?” “嗯嗯嗯!”我在心里大点其头,陈耶真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南朝鲜军那是全军开往鸭绿江啊!后面有他们一个师左右的兵力,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师呢,咱一个团在中间,不赶紧走更待何时…… “不!”没想到褚团长却断然拒绝道:“虽然我们被包围,但是伪六师也在我军的包围圈中。为了取得更大的战果,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里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里。就算吃不了伪六师,也要扒他一层皮!” “不会吧!”望着褚团长坚定的眼神,我不由在心里哀叫了一声,被十几倍敌人包围是怎样的一番滋味,恐怕我很快就要知道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七章 九龙江之战(一) 由温井通往龙头洞的一段公路,是伪六师撤退的必经之路。这条公路沿着九龙江的河谷曲折延伸,形成了两个很大的弯曲部。龙兴江在此处注入九龙江,两江交汇处还建有一座石拱桥,这座桥就是志愿军战士防守的重点。 其实在朝鲜战争中,一旦知道了敌人的位置之后,就很容易分析到敌人行军的路线,因为无论是美军还是南朝鲜军的行军都离不开公路。这就让志愿军有条件选择一个理想的伏击地点,修筑好防御工事等着敌人的来临。 就像这回,知道我军将要面临被敌军十几倍兵力包围的情形后,褚团长就选择了这处有利于我军的地形做为战场。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挥动着工兵锹狠狠地铲起脚下的一块土,然后将它在堆在战壕前拍结实,心里还在不断地想着褚团长的兵力布置。 褚团长毕竟是打过小日本打过国民党的老将,他以连、排为单位将部队分散到石拱桥以北的各个山头。比如我所在的连就单独守着离桥最近的一个高地。我在想如果不这样做,而是把一个团的人全都集中在一个山头上,那么敌人只要在山脚下一围,飞机、大炮那么一轰,轻轻松松的就可以解决战斗了。 但是现在,每个山头就只有那么几百人,甚至有的山头才只有几十人。人员如此分散,志愿军守着的高地又如此之多,敌人想要用飞机、大炮解决战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崔排长!”老班长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战壕够深了,往里头挖挖。”老班长指了指他在战壕内侧挖的半人高一人深的小洞说道:“挖上这么一个小防空洞,再支上几根木头,就不用怕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啦!弹药也有地方放!” “哦,原来还有这玄机。”我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刚才只顾想心事还真没有注意到这单人防空洞,它在战壕内侧壁挖进了一个坑,就算炸弹直接命中战壕,只要不是正对着防空洞口爆炸,都很难对躲藏在里面的战士造成杀伤。 而且弹药放在里面也安全,不会被意外的引爆,甚至人还可以躲在里面休息,挡风又挡雨,好处还真不少了。也怪不得在抗美援朝的很多场战役中,志愿军的阵地经过美军多次轰炸后,依然还会有战士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 “崔排长!” 顺着声音望去,后边不远处的山丘旁,正有几个人围着一张地图坐着,昨晚褚团长召开临时会议讨论我晋升排长时见过他们一面,其中一个瘦高个微笑着朝我招着手。 “同志请坐!” “同志坐这!” 还没等我走近,他们就热情地让出了位置,有个矮小精悍、脸上脏兮兮的战士更是迎上来硬把我拉在了他的身边,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同志们!”那个瘦高个呵呵笑道:“因为战事吃紧,我们也没能好好认识认识,不过用不着俺说,大家应该也知道这位独闯敌阵,打得敌人大乱的崔伟崔排长吧!” “哪能不知道呢?”拉着我坐下的那位战士笑道:“俺就在旁边看着,当时离崔排长就几米远,俺几次想站起来冲锋都被敌人的子弹压了下来,怎么也没想到崔排长就那样滑了下去!赶明儿俺也要试试崔排长这一招。” “是啊!”另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志愿军战士也用敬佩的眼光望着我道:“崔排长的枪法那个叫准,在雪地上滑得飞快,还打一枪倒一个,后来还用两只手同时掐断两个伪军的脖子。我说崔排长,这功夫你得教教俺,俺拜你为师得了!” 说着他还真对我抱起了双手,做出一副要拜师的样子,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我也有点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 “时间不多,咱就说正事吧!”那瘦高个笑了一阵,就摆正了脸说道:“崔排长是个新人,俺先做个介绍,俺是二连连长张树国,这位爱开玩笑的是一排排长赵永新……” “俺是二排排长刘明泉。”不等连长介绍,坐在我身旁的那位战士就微笑地向我伸出了他的黑手,我尴尬地握了下,感觉手上都多了一层泥土。 原来他们是连队的连长、副连长、指导员、和各排排长,我不由暗叫了一声惭愧,我加入连队都快两天了,虽然跟团长、政委都混熟了,但自己连队的骨干还是刚认识。 “嗯!我们说正事。”张连长清了清嗓子,指着面前的地图说道:“这场战不好打啊!北面,有伪六师的主力,南面有敌人的救援部队,褚团长估计至少会有一个师。我们连的任务,就是守住阵地,等敌人救援部队到达的时侯炸毁龙兴江上的石桥,配合163高地和219高地,尽最大努力阻止敌人过江。同志们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刘明泉举起拳头说道:“敌人来多少就杀他多少,保证不让他们过江!” “连长!”看着地图上的公路从219高地和我连所在的121高地中间穿过,我不由有些心动地说道:“我军最缺的就是子弹,你看咱们能不能迟些炸桥,放一部份伪军过桥然后搞他一点枪支弹药?” “没问题!俺也是这样想的。”张连长点头说道:“敌人人多,战斗发展下去我们肯定会出现弹药短缺的问题,先搞它一点弹药也是应该的。” “就是喽!”赵永新笑道:“别人都不能过江,那过江的当然得缴点过桥费,意思意思嘛!” 赵永新的话再次惹来了大家的一片笑声,气氛霎时变得十分融洽!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我这个建议还差点捅出了大娄子,为此还牺牲了好几名志愿军战士,这让我在今后的行军生涯中一直后悔不已。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八章 九龙江之战(二) 中午时分,战壕、炸药、地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敌人的到来了。四周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和龙兴江的流水声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自从我们打跑了伪六师的炮兵团之后,几个小时都没有见到敌人的动静,就连侦察机都没有见到一架,也不知道敌人在打着什么主意。 我斜靠在战壕边,从干粮袋里抓上几把炒面,小心翼翼地倒进嘴里嚼着。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就是少了点,虽说是三天的量,但是吃到现在差不多都吃完了。如果不是现在为了打仗补充点体力,还真舍不得吃。 咽完干涩的炒面,随手抓了几把雪往嘴里塞,雪水融化时的寒冷冻得我舌头都失去了知觉。其实从纬度来看,朝鲜还是在温带,只是因为海拔高气温才会这么低。年平均气温只有1-2摄氏度啊,现在才十月底就冷成这个样子,那到最冷的十二月、一月,这身上的薄棉衣还能御寒吗?难怪会有一种说法:志愿军战士在战场上战死一个人,战场下就要冻死三个。 “有情况!” “飞机,飞机……快隐蔽!” 顺着战友们的目光往天上望去,一个庞大的机群像大雁一样排着整齐的阵形朝这个方向飞来,粗略一数大慨有二十架之多。 我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我知道朝鲜周围的海域尽是浅滩,美国航母只能停在几十海里之外。这些飞机大老远的从航母那飞来,而且还有如此大的规模,那就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敌人很清楚我们的位置,而且做了周密、详细的计划,力求一战而胜。 “你还看啥?快隐蔽!”见我还在战壕外发愣,老班长一把就把拽进了单体防空洞,然后自己也隐蔽起来。 “呜……”随着一声声怪叫,刚才看起来还很远的机群不一会儿就飞到了我们的上空。一颗颗炸弹带着刺耳的啸声从天而降,同时敌人的大炮也开了火,随着一阵紧接一阵的震荡,各个高地立时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霎时飞机的怪叫声,爆炸声,树木断裂声,机枪扫射声响成一片。我躲在窄小的防空洞中,只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晃动,头顶上的沙土不住的往下掉,让我觉得随时都有被活埋的危险。 敌人的计划是什么呢?既然敌人早就知道我们的位置,那为什么还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为什么还会给我们修筑工事时间呢?难道这些工事这些布置,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吗? 我皱着眉头想着,按照美国佬的惯例,最喜欢搞的就是海、陆、空协同作战,这里只有江没有海,那就是陆空协同了?那是不是说敌人的地面部队…… 啊!敌人之所以一直等到这时才进攻,那是因为伪六师撤到了这里了,如果我所料不差,敌人的援军想必也到了。飞机、大炮轰炸的同时,地上伪六师和援军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志愿军这趟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马上意识此战的关键就在那座不起眼的石桥,那座石桥如果让敌人占领、并且守住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这么多敌人同时进攻了。 这时我深深的后悔着,为什么要建议连长迟些炸桥,如果说在敌机一出现的时侯就把桥炸掉,或者在敌人还没出现时就把它炸掉,那么此仗就不会多了这么多的变数了。这时不但伪六师有了退路,而且志愿军战士很快就要面临着十余倍的敌人南北夹击的境地。 我怀着深深的内疚探出头去往石桥处一看,原本安排在石桥附近准备炸桥的几名志愿军战士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刺痛了我的眼睛,同时也刺痛了我内疚的心。四、五架野马战机在石桥上空盘旋着,一旦发现有志愿军往石桥冲去,就马上俯冲扫射或是投下炸弹……而就是在此时,北面几里远的弯道处转出了几辆坦克,后面依稀跟着一队队的步兵…… 完了,我也不理会附近连绵不断的爆炸,一下就瘫倒在战壕内。一旦让这些坦克、这些步兵占领了石桥,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伪军对志愿军的南北夹击了,别说阻挡住伪六师逃跑,只怕354团都要没了。 “二班、三班一起上!”轰炸声中,张树国用他那已经嘶哑的声音吼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那石桥给俺炸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班二十余名战士,没有人多说一句话,就扛着炸药包、手榴弹跃出了战壕,朝高地下的石桥跑去。 “轰”的一声,两名战士被高高地抛起,他们在天上就被分成了几部份,落到地上时就再也看不到一点人的影子,只留下残肢断臂和一片鲜红的血水。 其余的战士冲势半点也不减,此时在他们的眼里就只有石桥,没有生命。因为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当他们跃出战壕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回一个炸毁的石桥。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把伪军的援军阻挡在龙兴江以南;只有这样,才能把伪六师围困在龙兴江以北;只有这样,354团才不会全军覆没!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冲啊……” “冲啊……” 十几个人的叫声,即使是在这震天的轰炸声中也是那么的清晰宏亮,石桥对面越走越近的伪军也被志愿军的这种气势惊呆了,个个都朝这帮奋不顾身的勇士望来,眼里充满了敬佩与恐惧。 “哒哒哒……”一架野马战斗机怪叫着向下俯冲,机翼上的六挺机枪同时开火,12.7毫米的子弹在雪地上打出一串串几米高的雪花,这雪花就像一只食人的怪兽一样,瞬间就将五名志愿军战士吞噬其中。 剩下的十余名志愿军战士一点也不为战友的牺牲而有丝毫的退缩,他们时而趴下,时而疾走,灵活地躲过了敌机的几次轰炸和扫射冲到了山脚下,他们只要再跑过一段一里远的空地,就可以投出手中的炸药包或是手榴弹,将安置在石桥上的炸药引爆。 我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紧张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如果石桥能成功地炸毁,那这二十余名战士也不会白死。 但这时突然一架野马战机俯冲下来投了两枚炸弹,轰然一声,石桥前方圆半里的地方成了一片火海! 凝固汽油弹,无装甲步兵的杀手!我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段资料,同时明白这次炸桥行动又以失败告终。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十九章 九龙江之战(三) “嗨……”张连长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面前的战壕,然后猛地抓起一个炸药包叫道:“一排的,全跟我上!” “连长!” “连队……” 战士们纷纷上前把张连长拉了回来,赵永新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炸药包说道:“连长,要上也是俺上,俺是一排排长,你就这么一吆喝就把俺的兵都抢去了?” “就是!”刘明泉也猫着腰跑过来说道:“全连的战士都听连长的,你要没了,谁来带这个连打仗?” “屁!”张连长有些乱了分寸,他摘下帽子狠狠地往地上一丢,颓然地蹲在地上说道:“那桥要是炸不了,全团都没了,还带个屁连。” “连长!让我去吧!”我平静地推开众人,走到张连长面前说道:“是我建议你迟些炸桥的,我闯下的祸就让我来解决吧!” “崔排长!” “崔排长,这不能怪你……” …… “别说了!”我咬了咬牙说道:“我不能再让战友们为我的过错去送死了!就算要死,也别让我看着,也要死在我后头!” 张连长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不是因为你的建议错了,而是俺认为,这么艰巨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 接着张连长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崔排长!俺是连长,下命令的不是你,所以错的人应该是俺。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完成任务,给俺活着回来!” “是!”我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抓起一个炸药包正要越出战壕,突然看到哗哗地流向石桥的江水,不由又退了回来。 “咋了?”刘明泉瞪着眼问道。 “有什么要求吗?”张连长问着。 “没!”我摇了摇头。 “老班长!”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之下,我召来了老班长下令道:“准备两个炸药包,用油布包严实了!再让二班长做好战斗准备!” “是!”老班长应了一声就去作准备。 不一会儿就见虎子带着十名战士猫着腰上来了,虎子就是二班班长?我糊里糊涂地做了大半天的排长,才刚知道原来虎子就是二班长。 “虎子!”我望着面前这位亦师亦友的大汉说道:“你听我命令不?” “报告排长!”虎子一个挺身说道:“你别看俺平时糊涂,打起仗可半点也不含糊,排长下命令吧!” “好!”我点了点头,说道:“虎子,呆会儿你带着同志们往下冲,不过千万别冲那石桥,冲到一半就拐个弯,记得那山脚下有个山洞么?带着战士们到那躲一阵子,等敌人飞机走了再回阵地。” “啥……啥?”虎子一听就傻了眼了,他愣了一会儿,满脸不情愿地说道:“让俺当逃兵?还在这么多战友面前?俺……俺不干!” “少废话,这是命令!”我加重了语气。 “是!”虎子无奈地行了个军礼回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排长。”这时老班长跑了上来,递给我两个炸药包道:“都有油布包好了,引线也包上了,在这,要拉的时侯解开一层就成。” “嗯!”我点了点头,抱起炸药包对虎子说道:“五分钟后往下冲,记着,别冲石桥!” 沿着战壕跑了几步,我又回过头来望了望这才相处不到两日的战友们一眼,举起拳头说道:“同志们,帮我多杀几个敌人,替我报仇!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新中国!” 说完头也不回地猫着腰向前跑去,身后只传来一片叫声: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新中国!” “唉!你丫滴!”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为什么就没人拦着我啊!” 不过这时后悔也晚了,刚才表现得太伟大了,这回如果再回去只怕不被人踹死才怪了!想着我只好硬着头皮沿着战壕往后山跑去,这一路上尽是志愿军战士的残肢断臂和鲜血,看来这一场轰炸也让战士们损失不少啊! 这个山头本来就不大,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山侧,往下一看,龙兴江就在山脚下缓缓地流淌着,上面还时不时地漂下几具尸体。这段因为连着龙兴江没有志愿军防守,所以敌机的轰炸并没有波及到这里。偶尔有几架敌机飞过,也很快地转了个弯就投入到另一面的战斗中去。 估摸下时间,虎子也差不多开始佯攻了吧!我一咬牙越出了战壕,撒腿就往山下跑去。“呜……”的一声怪叫,一架飞机从我头顶飞过,吓得我一个跟头就摔倒在地上,不过那架飞机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拐了个弯就飞走了,也许只当我是一个逃兵吧!不过这下却搞得我灰头土脸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看见! 我在心里足足斗争了两分钟,才再次鼓起勇气往下冲去。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啷里个啷里个啷里个啷……”我有个坏习惯,一紧张嘴里就会乱叫一通,为此还没少被同事们笑过,当然那都是现代的丑事了。 不一会儿就有惊无险地跑到了江边,但是这江水……望着江水上时不时往下漂的浮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娘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的那个馊主意,还死了这么多个战友,才不会受这个苦呢!算了,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也省得在这个世上活受罪了,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出现,带我回到那幸福的现代呢! 想着我用行军带把炸药包绑在胸前打了个活结,长吸了几口气,扑嗵一声就跳到了江里,刺骨的冰冷首先朝我裸露在棉衣外的脸和双手袭来,我趁着还没被冻得失去知觉,狠下心来朝江中游去,没办法了,只有在水流急的地方才能更快的流到石桥那。 游了一会儿想想又觉得不对,我记得战士们在石桥上安放炸药的地方是第二个石拱,如果到江中的话只怕没有办法引爆那些炸药,于是停了下来就地翻转过身子,一动不动地悬浮在水中,只露出口和鼻呼吸,装作死尸的样子随着水流往下漂去。 在现代时虽说我是个记者,但因为经常去海边游泳所以水性还是不错的。说到我这水性,还不得不感谢下那在海边穿着三点式的美女,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如果不是为了在她们面前逞强,如果不是为了能在教她们游泳时吃点豆腐,我这懒人才不会去学什么游泳呢! 只是在现代时我为什么就没去练练冬泳呢?虽说是一动不动,但其实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冰冷的江水从我的领子、袖子、裤管灌进了我的身体,毫不留情地夺取着我身上的每一点温度。身上的棉衣也因为吸收了江水而渐渐地肿涨起来,这让我微微有些下沉,跟着呼吸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随着哗哗的水声,我沿着河水拐了一个弯,战场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数架敌机就在我上空飞来飞去,它们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在空中玩起了各种花式。但是我无暇去理会这些,我心里只想着两件事,那就是用尽全力来抵抗全身的寒冷和等待着石桥的出现。 “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冷里个冷,冷里个冷……”我的坏习惯又出现了,不过这回却是在心里叫的,因为我的嘴巴连呼吸都忙不过来了。 就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石桥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这时,我也看到了石桥上的坦克和在坦克后面跟进的一队队步兵……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章 九龙江之战(四) 躺在水里睁着眼睛,我能很清晰地看到那些伪军脸上挂着的胜利的笑容,其中一个还把双手靠在嘴边呼着热气,好像在抱怨天气太冷还是什么的。 丫滴,你还叫冷啊?你不看看老子!不,不……还是别看了!如果看见我这个“死尸”还是活着的,而且胸前还绑着两个炸药包,那么我就要落下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美名,那时就真应了陈耶政委说我的那句话——有当年诸葛孔明之风。 水流的速度还不慢,眨眼之间石桥就在我的眼前,我赶忙伸出僵硬而颤抖的手解开行军带,再解开包在上面的一层油布。别说,双手被冻得僵硬,要完成这两个在平时就像喝水那么容易的事,这会却是出乎意料的困难。 离石桥越来越近了,我很清楚的看到了那第二个桥拱内堆放的炸药,还好伪军没来得急把它们移走,否则的话就凭我身上这两个炸药包,恐怕只能把这石桥炸断一小截。 我紧张地摸了摸炸药的引线,我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拉燃引线,然后把这两个炸药包投到那桥拱内就可以了。只不过这一切却是要在伪军的眼皮底下完成的…… “呸!”的一声,这时意外出现了,桥上的一名伪军随口吐出了嘴中的口香糖,那块口香糖扑嗵的一声掉在了我眼睛旁边,我下意识地侧了一下头眨了几下眼。那名伪军初时还没在意,忽然又发觉不对,伸出头来瞪着一双老大的眼睛望着我。 “嗨!”我伸出僵硬的手对他打了个招呼,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很帅的笑容,但很无奈的是那被冻僵的脸就是不听话。 “哦……”那名伪军大惊,双手乱摆,对着其它伪军用朝鲜语叫唤道:“活的,下面有个活的!” 霎时就有几条枪出现在桥沿,但是太迟了,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双脚蹬几下就到了桥底,桥上传来了砰砰的枪声,一个个水花在我身后溅起,因为角度的问题,他们的步枪怎么也打不着在桥底的我。 我站在桥墩上,不慌不忙地拉燃了炸药包的引线,伸出手来往斜处轻轻一投,那炸药包就带着一根冒烟的尾巴,在桥拱内蹦蹦跳跳地滚到了炸药堆附近。我的手虽然僵硬,我的身体虽然颤抖,但投得还是蛮准滴…… 看着那个炸药包滚进了桥拱,那些伪军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桥上立时就骚乱起来,我只听到桥上怪叫声一片,混杂着坦克的履带声还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我正要拉燃第二个炸药包,这时桥上忽然掉下两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东西,有点像……有点像美国佬常用的香瓜式手雷。 什么?手雷…… 我连忙抛掉手中的炸药包,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用尽全力往下游游去。娘滴,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两声,这帮伪军倒还有点脑袋,知道往桥下扔手雷。还没等我蹬几下,就感觉到身后两声闷响,一股大力朝我推来,震得我头晕脑胀的,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由自主地朝前冲去。 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被冻僵了还是怎么的,我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我极力想划出水面但手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更可怕的是,我的意识还在、还清醒。我甚至还能清楚地听到一声巨响,能清楚地看到石桥处爆出了一团巨大的火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块碎石像子弹一样带着啸声飞射到我的四周。我想躲,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冰凉、混浊的江水不断地灌进我的口鼻。 “就这样完了吗?”我在心里悲呼一声,我有想过自己的死法,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种状态下死。原来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也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痛苦,只是感觉到有点累、有点想睡…… 在我就要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朦胧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崔排长在那!快……” “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恢复了意识。 “醒了醒了!排长醒了!” “还真管用啊!”虎子兴奋地说道:“没想到那人工呼吸还真管用!俺前后也只吹了十来下,还真能把人给救活!” “虎子!”我有气无力地叫了声:“你……你多久没刷牙了?” 说着又是一阵晕眩袭来,我再次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侯,发现自己跟三、四床行军被一起塞在单体防空洞内,塞得紧紧的动也动不了,只留下一个碗大的洞供我呼吸。而且,我身上还没穿衣服,左肩上似乎还缠着绷带。 “喂!有人吗?”我朝着洞外大声喊着,但回答我的却是一片枪炮声,都在忙着打仗呢,没空理我。也好,我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也不错,好久都没在这种又没风又没雨,而且还很温暖的地方睡上一觉了。 但是我一闭上眼睛,战友们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情景,被机枪打得像筛子一样的情景,还有被汽油弹烧死的情景就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想着他们都是因为我的主意而惨死的,我心中就不由一阵郁闷。再想想外面的战友还在拼死奋战,而我却舒舒服服地躲在这里睡大觉,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有人吗?有人吗?” “排长醒了啊?”是老班长的声音:“俺一直都在旁边守着呢,刚才枪炮声太大了没听着!” “把我弄出去,谁塞得这么紧,人都快给憋死了!” “诶!”老班长应了声就把棉被往外拉,嘴里还不停地说道:“还不是虎子塞的吗?这棉被啊,还是在火里烤了一会儿才塞进去的,说是……” “等等,等等。”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赶忙朝外面叫道:“老班长,先去帮俺弄套衣服……”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一章 九龙江之战(五) “老班长。”我从防空洞中爬了出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疑惑地问道:“衣服有点宽了,哪弄来的?” “这不!”老班长迟疑了一下,面带难色地说道:“是从牺牲的同志身上扒下来的,一时……也找不着合适的,崔排长你就将就点吧!还有这些,俺把你的枪也带来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首先想到的就是扒了牺牲的同志的衣服是不是对死者有些不敬。但转念一想,战场本来就是个残酷的地方,就是要尽力保全自己杀伤敌人。所以在这志愿军缺衣少食的时侯,扒下那些死去的战友的衣服,拿了他们的粮食,或者是枪枝弹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想到这里,我紧了紧风纪扣,正了正帽子,接过老班长手中的匣子枪往腰上一挂,抓过大八粒就往战线跑去。 “排长!” “崔排长!” …… 一路上,我经过的地方,战士们纷纷侧身对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让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啥?”刚转了一个弯,展现在面前的战场却让我吓一跳。原本洁白得像一面刚刷过的墙一样的雪地,此时早已是面目全非。弹坑、尸体、鲜血、还有被炸弹翻出的泥土,让整个战场凌乱不堪。更让人接受不的,还是那山脚下的尸体。因为高地斜度的原因,许多尸体都在重力的作用下滑到山脚,然后以千奇百怪的姿势随意叠加在一块,有伪军的,也有志愿军的,那尸体之多说是堆积如山一点也不为过。现在我虽然也可以说是打过几场战了,但是见到这么多尸体的还是头一回。 “咋会打成这样呢?”我转过头来着急地问着老班长:“难道那石桥没炸断吗?” “哪能不断呢?那几十公斤的炸药一响还能不断?”老班长嘿嘿一笑道:“不过这美国佬的飞机也了得,咱把石桥炸断了,他马上就用飞机丢下了几个浮桥,这不?在那……” 顺着老班长的手势望去,果然在龙兴江的上游处隐隐看见几座浮桥,上面人头攒动,想来也是江南的援军还在不断地往这边增兵。 “那咱这石桥是白炸了?”我不禁有点懊恼。 “哪能呢?”老班长摇头道:“那浮桥吃不了力,坦克啊汽车啊都过不来,这不?那子弹还要一箱一箱的运呢!要不咱团早就没了。” 听老班长这么一说,我凝神一看还真是这样,那浮桥上不少伪军肩上扛着弹药箱,正不断地往这边运着子弹。 “那些伪军架浮桥还费了不少功夫!”老班长接着说道:“褚团长调一个连队过来专打修浮桥的,折腾了半天,伪军损失了上百人后也变聪明了,先在对面架上炮再修浮桥,咱的人就上不去了,这才让他修好。” “敌人的情况怎么样?有多少人?”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得问问连长。” “连长呢?” “就在前面。”老班长往战壕边一指:“往前拐两个弯。” “连长……”猫着腰在战壕内跑了一会,很快就认出了张连长那瘦高的身材。 “崔排长。”张连长看到了我颇有些意外:“醒了啊?咋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也就着凉了!敌人来了多少?” “着凉?都差点被冰在江里了还着凉!”张连长笑着回答道:“北面退下来的是伪六师的三个团,褚团长他们正在北面顶着呢,敌人那三个团是逃命的,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褚团长那看着也紧张。咱们这……大慨有一个师吧,三十几辆铁王八(坦克),多亏崔排长你炸了那石桥,要不那些铁王八一过来,说啥也顶不住。” 初期入朝的志愿军战士几乎就没有什么反坦克装备,最好的反坦克武器也只是火箭筒,但平均一个团才只有一个,所以打坦克只能靠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和爆破筒来完成,但这在敌人大量步兵跟进的情况下,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如果真让那三十几辆坦克过了桥冲击志愿军的阵地,还真像张连长说的那样,是个大麻烦。 顿了顿,张连长又接着说道:“现在好了,敌人重武器都过不来,凭那些伪军的战斗力我们还对付得了。这不,他们几次冲锋都被打了下去。只要天一黑,他们就要自求多福喽!” “哦!”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要暗下来了! 在朝战中不管是伪军还是美军,最怕的就是与志愿军打夜战,因为只要天色一黑,他们火力上的优势就完全体现不出来,相反我们志愿军战士想要与他们近身搏杀就容易得多。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么——黑夜是属于志愿军的。 现在,在志愿军援军随时都会赶到的情况下,天黑几乎就标志着这场战斗的胜利。因为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用一整晚的时间静静地等待着援军的到来了。 张连长看了看天色,也松了一口气,摸出一包香烟递给了我一根,我一看竟然是美国产的带过滤嘴的“咖啡牌”。 “好烟啊连长!哪搞来的?”我满脸惊羡地盯着连长的手中的那包烟。 “羡慕吧!”张连长得意地扬了扬手,指着山脚下堆成山的尸体笑道:“那些伪军身上多着呢,自个摸去!” “这个……还是免了!”我尴尬地傻笑了一下。 开玩笑,为了一包烟让我跳出战壕、冒着枪林弹雨跑到山脚下去摸那些尸体的口袋……我的烟瘾还没大到那个地步。 划燃了火柴,给两人都点上了,张连长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烟道:“真有你的,崔排长,俺说啥也没想到你会从水上去炸桥!还不知道吧!你炸桥的时侯全连的人都盯着你看呢!” “不是吧!全连都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身旁的一名战士接了一句嘴:“全连的战士都忘了打仗,都为你叫好呢!”。 “可不是?”张连长笑道:“就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桥炸了,一句话——痛快!成,你又立一功了,为我们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这可是这场战胜负的关键啊!咱等天黑就成了。” “不对啊连长!”闻言我不由一愣:“咱等天黑,那伪军等的是啥呢?” “啥?”张连长不解地望着我。 “我想他们是在等飞机。”想起了刚经历过的那场轰炸,我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二章 九龙江之战(六) “隆隆……”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天空中就传来一阵像打雷一样的轰鸣声,十几架野马战机保护着几个大家伙,穿出了云层出现在志愿军的视线中。 “轰炸机,B-29!”看到天上近十架B-29的巨大身影,我不由吃了一惊。 这B-29轰炸机是在二战中被公认为表现最优秀轰炸机,美国人称之为超级保垒。美国正是用这种轰炸机发动了著名的东京大空袭,用极小的代价取得了数百万日本人死伤的成绩,这还不包括在广岛和长崎投下的两颗原子弹…… 看来敌人这回是志在必得了,之前的那场轰炸只是为了占领石桥,为了不让石桥被我们炸毁。但是现在,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占领我们守的这些高地。 “隐蔽隐蔽……” 所谓初生牛犊不畏虎,志愿军们不知道B-29的厉害,一看也不过跟上次一样的二十来架飞机,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个个不慌不忙地回到自己的单体防空洞中去。 但是我知道,对于载弹量有九吨的B-29来说,这种简陋的单体防空洞还是远远不够的。他们此时进去,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走出来了。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无奈地跑回去钻进了自己的防空洞,除了这里就再也没有更好的隐蔽的地方了。 听着天上越来越响的“隆隆”的声音,我脑海里突然闪过凝固汽油弹燃烧的那一幕,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开行军被,匆匆跑出洞外铲了几块雪包在被子里,躲进来时就用那被子挡住了洞口。 才刚躲好天上就传来了可怕的啸声,在现代时的战争片里,我也没少看过轰炸机群对地面进行地毯式轰炸的情景,没想到这趟还亲身经历了一回,而且还是被炸的一方。 “轰……” 一阵地动山摇,头顶上的泥土不断地往下掉,支撑着防空洞的木棍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上次的轰炸还能感觉到间歇,但是这次,这震荡就像地震一样是连续不断,一阵连着一阵。紧接着又是一阵热浪袭来,棉被间的缝隙里透进了几条火苗,我意识到那是敌人的汽油弹。这时我忽然感到呼吸一阵困难,这才想起凝固汽油弹的另一处厉害的地方,那就是瞬间消耗完空气里的氧气,让敌人窒息而死。于是我赶忙用泥土、棉被挡住洞口所有的空隙,尽可能多地保存洞内空气。 过了良久,我在洞内实在憋不住了,也不等轰炸声、炮声停了就推开了棉被。一股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恶心的烤肉味。但我完全顾不上这许多,冲出洞外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有到了这时,我才体会到平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空气是多么的重要。 等我缓过气来看向四周,才发现整个世界都都变了个样。 火光熊熊,附近所有的树木都燃起了大火,北风一吹,树枝的火苗就跳跃着烈烈作响,整个高地看起来就像一把巨大的火炬。山坡上的白雪早已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本来应该是一座高高的山丘,现在已变成了凹地,而原本是个大坑的地方,此时却平空出现了一座小山。志愿军们所筑的工事也是面目全非,只有一条若隐若现的小沟才能依稀分辨出那里曾经是一条战壕。 “连长……” “老班长……” “虎子……” 炮声中,我一个又一个地呼唤着战友们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快步跑到旁边的一个防空洞前,发疯似的用手挖着堆着洞前的泥土。泥土很湿、也很松,不一会儿就挖通了,我心中一喜,伸手一捞就把里面的人往外面拽,但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具被烧得乌黑的焦尸,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我害怕了,两天来我所受的苦、受的累,受到死亡的威胁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着;我想离开这里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逃跑也好、故意受伤也好,装死也好,只要能离开这鬼地方就行,就算敌人上来把我打死了也是一种解脱;我想回家了,想回到那个没有嚣烟、没有鲜血、没有杀戮的和平年代…… “咋了,崔排长?挂彩了?”不知什么时侯,张连长已站在了旁边。 “连……连长!”好办天我才回过神来:“你……你还没死啊?” “屁!死了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张连长没好气地说道。 “虎子,赵排长,老班长,小山东……你,你们都还活着?” “我说小崔同志。”赵永新打趣道:“看你炸桥的时侯还不笨嘛,咋的现在就糊涂了?不会让那美国佬的飞机给炸坏了脑袋了吧!” “赵永新!”张连长放下脸来说道:“什么敌七八糟的,不许乱说话!” “是!” “连长!”这时小山东大叫一声:“敌人上来了!” “准备战斗!”张连长二话没说就掏出了匣子枪进了战线,其它战士也端着枪跟了上去,只有我一个人还孤伶伶地坐在那,不知道要做什么。 四十几个,就剩四十几个人了。进入战线的只四十几个,虽然才只有两天,但我了解他们,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放弃战斗,所以没进入战线的一百多人要么是牺牲了,要么就是伤得动不了。那可是一百多条生命,一百多名战友啊,眨眼间就没了,他们怎么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呢? “打!” 枪声炮声再次响起,但我对这一切都没了反应,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躲藏,只是神情恍惚地朝阵地走去。 “趴下!”一个身影将我扑倒在地,几乎在这同时,一枚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过了好久,将我扑倒的那名战士还是没有动静,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那名战士的背后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为什么?”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望着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我欲哭无泪。 “连长,没子弹了!” “手榴弹。” “手榴弹也没了!” “上刺刀……” 志愿军的弹药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在此之前就打过一场战,到了现在已到了弹尽粮绝的时侯,但是敌人还是不断地往高地涌来。约有两个连共几百名伪军,将这个只有四十几名志愿军战士的高地团团围住。 “同志们,为了新中国,为了毛主席!”一名战士抱着一根爆破筒,突地跃出了战壕冲向了敌人。随着一声巨响,二十多名伪军被炸上了天,爆破筒爆炸的气浪把整个伪军队伍都震得趴倒在地上。 “同志们。”张连长一扬手中的匣子枪,大声吼道:“为石宝山同志报仇,杀啊!” “杀……”四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挺着雪亮的刺刀朝两百多名伪军扑去,他们的眼睛里迸射着对侵略者的仇恨,他们的吼声尽显一往无回的气慨,他们的刺刀无情地刺入了敌人的胸膛…… 伪军被这一幕吓傻了,他们个个都身不由已地往后退去,这时121高地上出现了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四十几名志愿军仅凭着刺刀就追着两个连队的伪军跑,在那些伪军的后面,还有将近一个团的兵力押阵。 数年后,亲身经历过这一战的美国顾问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支负隅顽抗的朝鲜人民军,但是当他们以仅存的几十个人发起反冲锋的时侯,我知道我们错了。我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一支队伍,他们让我们震憾的,不是他们手中简陋的步枪,也不是那木柄手榴弹,而是他们口中发出的吼声、是他们眼神中闪烁着的勇气。那时,我端端正正地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他们是一群真正值得尊敬的敌人。”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三章 九龙江之战(七) “疯了,他们都疯了。”我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些与敌人搏杀在一起的志愿军们,这样的情景虽然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不止一次,甚至多得都可以用麻木来形容,但是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真实地看着战友们的鲜血,感受着他们的英雄气慨时,内心的震憾却是难以形容的。 他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但我分明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他们珍惜自己的生命吗?但为什么又会这样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来自现代的我、来自那和平年代的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这种举动。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英雄气慨很快就感染了我,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两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M1步枪。 121高地后是一片更为陡峭的山坡,这片山坡同时处于志愿军163高地的火力覆盖之下,所以敌人基本上不会选这片山坡进攻,不过这时163高地的志愿军也已经打光了他们所有的子弹,无法再为我所在的121高地提供掩护,这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一个连队的伪军在一名上尉的带领下,悄悄地朝高地爬去,只要他们爬上了高地,就可以占领志愿军的阵地,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射击那些正冲出阵地与伪军展开肉搏战的志愿军。到了那时,他们就可以很轻松地结束战斗。 但是当第一名伪军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立功的心切爬上了高地时,却发现一名枪手在夕阳中迎风而立。他的眼神很冷,他的血很冷,他的枪更冷……(“唉哟……”我不禁哀叫一声,摆出这一副寂寞高手的造型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不,闪着腰了。) “砰!”的一声,我对着那名爬上来的敌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看着他的鲜血在头盔内飞浸,然后脑袋一歪就朝山下滚去。 其它的敌人被这一枪吓了一跳,赶忙缩回了脑袋。趁这机会我趴倒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就来到了一个石缝前,小心翼翼地把枪口伸了出去。 从这里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躲藏在山坡下的敌人,看着他们慌乱的动作,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眼神,感受着他们内心的恐惧。但是我却没有开枪,因为包括枪膛内的四发子弹,我总共才只有12发子弹。就算是一枪一个,我也不可能将这一百多人阻挡在山下。而一旦让他们上了山,那么在半山正与敌人肉搏的战友们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有时看不见的敌人要比看得见的敌人可怕得多,现在的我就是他们那看不见的敌人。因为他们看不见我,所以他们在心里会极尽所能把我想像得有多恐怖、多厉害、多威猛……而一旦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切”的一声——不过就是长得帅点而已! “砰!”一名伪军壮着胆子端着枪朝山头摸来,但他还没走几步,一发子弹就毫不容情地打中了他的眉心。 “知道啥叫枪打出头鸟吗?”我透过准星看了看山坡下那名倒在血泊中的伪军,嘴里小声地嘟囔着:“希望你到阎王爷那报道的时侯,别再这么爱出风头。” 两名伪军互相打了个眼色,把手伸向挂在胸前的手雷,我没有阻止他们,而是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们把手雷握在手中,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互相点了下头,拉开保险就要往山上投…… 这时枪声响了,那两名伪军应声而倒,他们手中的香瓜型手雷掉在地上往下滚了一会儿,就随着两声巨响在伪军群中炸了开来,只炸得那些伪军一片哀号,其中一个被炸断左臂的更是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号叫。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从子弹袋里取出最后一个弹夹,在石头上敲了敲,把它压进了枪膛。美国佬制作的武器都很精密,M1步枪也不例外。但在这时代,精密的武器都容易卡壳。这M1步枪也不例外,那弹夹中的八颗子弹如果稍有不平整就会打不出去,所以美国人在使用M1时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在装上弹夹之前会把弹夹放在在钢盔上敲一敲。 还好刚才枪膛内有两发子弹,不然那两名伪军同时丢手雷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侥幸,又端起了步枪,紧紧地盯着那些伪军的一举一动。 M1各方面的性能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中途续弹。一个弹夹压进去之后,除非那八颗子弹打完否则不能再往里面压子弹,也不能把弹夹退出来。这个缺点在二战时就给美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因为如果枪膛里只有一颗子弹,而这时又接到冲锋的命令的话,那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把枪膛里的那一颗子弹打掉,但是这样又会不可避免的暴露目标和战略意图。因为敌人一听到打空枪,就知道你要冲锋了。 “上啊,上……他没子弹了!给我冲上去!” 听到了声音我才发现,一块半米多高的石头后正躲藏着一名军官,或许是这个连队的连长吧,不……南朝鲜军是按美军的尉官制度编制,应该称作上尉什么的。我不是当兵的,还真搞不懂这些复杂的军衔,反正是一个当官的就错不了。此时他正挥舞着手里的美1911式手枪,拳打脚踢地把身边的伪军推出了掩蔽! 我皱了皱眉头,暗道一声这军官倒还有点厉害,只喊了一声“他没子弹了”就壮起了部下的胆。虽说是句骗人的话,但还是成功地组织起了一次进攻。只见呼啦一声就有十余名伪军站起身猫着腰朝山上摸来,趴在后面的伪军见状也蠢蠢欲动,大有一涌而上之势。而我的枪膛里,却只有八发子弹…… “砰砰砰……”我毫不犹豫地射出了七发子弹,弹无虚发,七名敌人应声而倒,其余的敌人再次趴倒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半分。 “嘿嘿……”不出我所料,我在心里奸笑了一声,如果我刚才稍有迟疑的话,或者为了节省子弹而不敢开枪的话,那就正好应了那名军官的话,就正好告诉他们一件事实——我没子弹了。但此时我却像是拥有一箱子弹的富翁一样,随手就把七发子弹丢了出去,反倒把他们给吓住了。 “还有一发子弹!”我把准星慢慢的转到了那个军官的藏身之处,心中暗道:“这发子弹是留给你的,我就不信你不伸出头来看看战况!” 果然,不过半晌就有一个钢盔慢慢地从石头旁伸了出来,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钢盔就“咣咣咣……”地滚下山去。 “妈的,上当了!”我咒骂了一声,那只不过是挑在枪尖上的一个钢盔而已。与此同时,右侧不远处冒出的一名伪军的脑袋,更让我意识到这名军官不简单,竟然知道正面佯攻,然后乘我不注意的时候派出小分队从侧面包抄! 不及多想,我抽出步枪紧赶几步,用枪托像砸地鼠一样将带头的两名伪军砸了下去。这就是有好兵跟孬兵之间的区别了,好兵先探出来的肯定是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探出个脑袋任我砸! 但是我的好运似乎也就此结束,两枚手雷甩了上来落在了我的身后,我略一估计,要回身捡起手雷回抛肯定来不急,跳开避过手雷无疑又会给敌人爬上来的时间。于是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军剌就往敌人爬上来的未知地跳了下去。 前面是悬崖?是峭壁?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下面只要有一名敌人用刺刀或是枪口对着上方,我的小命就此玩完了。但很幸运的是,在跳出来的那瞬间,我瞥见了下面的一块小空地上,十几个伪军正猫着身子捂着耳朵…… “轰轰……”两声,身后的手雷发出震天的爆炸声,带起一片石雨从天而降,碎石打在我的头上、脸上、后背……但我无暇顾及这许多,双脚还没落地军剌就带起一道寒光割断一名伪军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在我眼前飞溅,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左手架开了一名伪军的步枪,平端着军刺就往上斜撩,军刺平端是因为我不想敌人的肋骨卡住了我这唯一的武器。一阵软绵绵的刀刃入肉感之后,军刺不偏不倚地正中心脏。 一霎那间,我与这名将死的伪军四目相对,他眼中透出的深深的恐惧让我心神不由为之一颤,他口中喷出的鲜血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而手心却分明感受到军刺另一端心脏的最后几声跳动! “杀……”我大叫一声,吼出了心中的恐惧,这恐惧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自己亲手断送的生命,来自于自己的无情和冷血,来自于感受到那死亡前的凄凉和无助…… 我杀红了眼,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冲入羊群一般疯狂地嘶咬着,屠杀着!锋利的军刺扎向面前每一个站立着的敌人,他们手中的长枪在这相对拥挤的环境下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他们所站立的位置是一块狭小的平地,骚乱之中不时有人惨叫着被推挤着滚下了陡壁。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能站着的只剩下我一个了。四周到处是尸体,敌人临死前的哀号在我耳边响成了一片,我身上的棉衣也因为吸饱了鲜血而变得异常沉重。 “铿……”的一声,我颤抖的手再也不能握住那早已卷刃的军刺,任凭它掉落在石头上发出一声金铁交击声,然后打了几个滚消失在峭壁深处! 这是我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这还是那个穿西装打领带,坐在办公室里的我吗?我情不自禁地举起鲜血淋淋的双手,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双手以前是拿着笔写文章的。 “不……不许动!” 顺着叫声我回头望去,只见高处正有两名伪军端着枪,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此时被我一瞪,却有如打了个寒颤般地退了一步。 “完了!”我心中一叹,终究还是让敌人占领了我军的阵地,连队现在已经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这时奇迹却再次出现,一发炮弹准确无误地将那两名伪军炸上了天,熟悉的冲锋号与喊杀声几乎同时响起,霎时山前山后,凡是可以看到的伪军都在逃窜——援军终于来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四章 九龙江之战(八) 黄土墙,茅草顶,坑火在黑夜中啪啪作响地跳动着,鲜红的火光在战士们熟睡的脸上若隐若现,映红了战士们身上的鲜血和绷带。 鼾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难闻的药材味、血腥味和脚臭味。但是谁又在乎这些呢?这里的温暖,这里的安全,跟刚才那场生死相搏的战场相比,简直就是天堂了。 这小屋是上级安排给我们连修整用的,小屋的主人早就因为战乱不知去向,但即便是如此,上级还是交代下来不能乱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这也许就是人民解放军的作风吧,但实在是因为这个小屋里找不到一丁点吃的东西,如果有,早就被又饿又累的战士们抢光了。人都快饿死了,哪还顾得上那许多! 前方时不时传来枪炮声和喊杀声。这一战,敌人从北面撤下来的伪六师在我援军118师的冲击下,很快就丢下轻重装备四散逃跑。而敌人援军还在江对岸负隅顽抗,企图依借先进的装备和有利的地形把我军阻挡在九龙江以北,但在这夜色中,我想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连也在这一战中死伤大半,包括在战场上找回的伤员全连就剩下四十余人,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三十人,而且还都带着大小不等的伤。 战士们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又接连打了几场大战,这会儿有了休息的机会个个都埋头大睡。却只有我睁大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闪过适才在战场上那血腥的一幕幕,想着他们的痛苦,想着他们的哀号,想着他们的鲜血…… 我很清楚,当时我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是下意识那么做的。那杀敌的手法,还有应敌时的判断……如果是以前做记者的我,绝不会做得那么娴熟那么准确。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变成了这么老道的一个杀手呢? “口令!” 门外哨兵的一声叫喊,让沉睡中的战士们条件反射般地呼啦一声坐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抓起了自己的枪,尽管那些枪里已经没有子弹。 “解放新中国!” “为人民服务!原来是老班长,带着啥哩?” “吃的。”门外传来了老班长慈祥的笑声:“饿坏了吧,来,先给你一个。” “有吃的!” “有吃的!” …… 房内的战士们一听说老班长带着吃的,全都兴奋地从坑上坐起身来,随着一阵寒风,老班长就风风火火地把背上的一大袋东西“铿铿咣咣”地丢进了屋里,然后迫不及待地蹲到炕火前搓着手! 战士们一拥而上把那堆东西瓜分了,但当他们拿到东西时却又犯了愣。 “俺说老班长!”虎子最先发话:“你不是糊涂了吧,这铁疙瘩也能吃?” “就是哦,老班长!”赵永新上下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奇怪地问道:“要说这玩意是炸弹俺还信,您不会把炸药当作军粮领回来了吧!只怕这一口咬下去,轰的一下俺就要满地找牙喽!” “哈哈…哈……”小屋内爆出了一阵轰笑。 老班长一阵尴尬,为难地说道:“这不都是团里派给咱们连的,说是从敌人手里缴的叫什么……叫‘罐头’,俺也不知道咋吃,团长还说,这都是因为咱团作战英勇立了功才给的,别的同志还没有呢!” “罐头?”闻言我坐起身来,这才意识到除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外,志愿军没有见识过的还有罐头。 “崔排长知道咋吃?”小山东也许是饿慌了,迫不及待的就给我递上了一个。 “哟,还是牛肉的,美国货,好东西啊!”我一接过罐头口水就流下来了,随手拔出小山东腰上挂着的军刺,也不管那军刺上还沾着黑乎乎的血渍,扑的一下就扎在了罐头盒上,然后往上一撬,一股清香很快就飘了出来。 “哇……好东西啊!” “还是崔排长有见识!” …… 见此战士们纷纷效仿,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打开罐头狼吞虎咽起来,刹时小屋内就充满了罐头的香味。 “嗯,嗯……好吃!”虎子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完了,啧啧地吸吮着手指道:“美国佬的东西就是好吃,要俺说,往后打仗得多抢点这玩意!” “崔排长。”刘明泉头上绑着绷带,边吃边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听说崔排长一个人压住了敌人一个连,还打死了几十个敌人,咋整滴哩?” “那还有假!”虎子一听就兴奋了起来,咧开了嘴说道:“知道俺把这小子拉上来的时侯,那是咋样的么?好家伙,十几个伪军倒在地上,全是军刺捅滴!那血流的,崔排长自个成了血人不说,那泥那石头,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 众人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眼中充满了敬佩,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能杀敌,特别是能多杀敌人,就能赢得战友们的尊敬。 “崔排长,说说吧,咋整滴?”众人纷纷要求。 “是啊,崔排长!”张连长摆弄了一下挂在脖子上受伤的左手,对我点头示意道:“战争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崔排长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崔排长介绍下自己的作战经验吧!让战士们学习学习!” “连长!”我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道:“我……我想的是死在我手下的那些兵,他们也有爹有娘,一些就还只是十几岁的小孩,枪都拿不稳呢!” 小屋内瞬时就没有了声音,死一样的沉寂迅速向四周传了开去……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乘胜追击 前方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喊杀声也朝南远去,照想该是伪军部队顶不住开始撤退了。这本就是意料中事,如果是在白天,伪军的全副美式装备还能占点便宜,但是在这夜晚就只能跟志愿军硬拼,凭他们那点素质哪能跟打过硬战的志愿军一较高下啊。 “咋啦?”我看着老班长等人不约而同地整理着行装,疑惑地问道:“又要出发了?不是没接到命令吗?” “崔排长!”老班长呵呵一笑道:“你是不了解咱褚团长那臭脾气,跟着他啊,就别怕没战打。” “就是!”赵永新也笑道:“要说咱褚团长啊,就像周扒皮,那叫见缝插针啊,能插上一脚的地方他绝不会放过。” “同志们!”虎子咽了一口口水大叫一声:“美国佬的牛肉俺还没吃够,咱们抢罐头去!” 果然不出老班长等人所料,虎子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集合的号声…… “同志们!”当我狼狈地整理好装备入列的时侯,褚团长已经开始讲话了。 “同志们!”也许是因为伤痛,褚团长的声音并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一战我部伤亡很大,但是我们成功地阻止了敌伪六师的撤退,为我军围歼伪六师创造了条件,告诉同志们一个好消息,伪六师已经被我军打跨啦!” “好,好……”战士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军情紧急,我长话短说。”停了一会儿,褚团长接着说道:“因为我团减员很大,师部让我们就地修整,但是我拒绝了。知道在江那边的伪军是哪支部队吗?知道江那边的伪军是哪支部队吗?是伪八师,是让我团损失惨重的伪八师,我们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不能!” 褚团长涨红了脸,举起了拳头大声说道:“流血流汗的时侯我们在前面顶着,现在是抓伪军俘虏的时侯,我们能落后吗?” “不能,不能……”战士们高声吼着。 “好,把子弹发下去,出发!” 我那个苦哇,就算再不情愿,就算再不想打仗,但我那微弱的声音还是一点不剩地淹没在这战友们高涨的士气之中…… 从连长那领了三个弹夹、一把军刺就跟着部队出发了。这时后方的子弹还没运上来,战士们手中的三八大盖都面临着有枪无弹的尴尬境地,而眼前就要去追击南韩的伪八师,所以不得已之下,不少人都换上了刚从伪军手里缴获M1步枪。 这不,就连虎子也换上了。 不过他却并没有像其它同志一样兴奋,反而一脸不高兴地抱怨着:“使惯了三八大盖,用这枪还真有点别扭!” “小子!”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双老虎眼朝我瞪来叫道:“你小子咋啥枪都能使呢?还一个比一个准……” “俺……俺也不知道!”其实我自己也在纳闷,以前从来就没玩过枪,怎么就会想打哪就打哪呢? 几天没吃饱,刚才那听罐头下肚现在回忆起那牛肉的香味,反而感觉得更饿了,饿得眼冒金星双腿发软,走起路来就像是在地上飘。 飘啊飘的就飘过了九龙江,这时场面就混乱了起来。夜色中到处都是往来奔走的志愿军战士,时不时地还会有几个跑晕了头的伪军冲到面前,在看清我们是志愿军后才乖乖地举手缴了械。 这不,只一会儿功夫虎子背上就多了两条枪,而这家伙嘴里还在嘟囔着:“球,咋都没有罐头?” 我爆汗,这些就嫌装备太重跑不快的伪军,能带着枪都算不错了,哪个还会带着罐头! “咦?咱部队哩?”老班长一声惊呼,我们这才发现已经跟团部走散了。我身旁就只有老班长、虎子,还有五个说不出名字的战士。 “照俺说!部队一定是跑在前头了。”虎子或许是饿得慌了,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路说道:“那不是一大堆脚印么?咱可不能落后,慢了罐头都被抢光了!”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朝那条小路跑去,无奈之中我们几个人也只好跟了上去,只不过想不到的是,这一跑却跑出了个功劳来! 我们一行八个人朝前跑着,疲惫和饥饿让我们不愿多作思考,只知道重复地做着抬腿、跨步的机械运动,也不知跑了多久,大慨有几个小时吧,越跑人越少,越跑越觉得不对劲。这时突然前方传来了一声爆炸声让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也许是碰到伪军了。”老班长压低了声音问我道:“咱们可能跟部队走散哩,崔排长,咋办?” 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这八人中最大的“官”,是他们的领导,心中暗自苦笑一声,前几天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个菜鸟呢,现在就可以对他们下命令了。再看向虎子,别看他平时总叫我“小子”“小子”的,可真到有事的时侯,还是一本正经地望着我,等着我下命令。 “先上去看看情况。”我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注意保持隐蔽,尽量不要暴露自己。” “是!”战士们小声地回应着,无声无息地跟在我身后猫着腰朝爆炸声摸去。 各国的军队,对军干部的规定有所不同。大多数的部队,都是采取保护军干部的规定,因为他们觉得军干部是一支队伍的核心,是起领导决策作用的骨干,所以他们鼓励士兵在战场上保护长官。 但是志愿军不一样,志愿军的装备相对比较落后,作战取胜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依靠士兵们的勇敢,依靠士兵们的士气。而军干部冲在士兵的前方,毫无疑问的可以大幅度提升士兵的士气和勇气。所以志愿军才规定,营级以下的军官是要冲在战士的前头的。 此时的我,作为一名排长的我,就当仁不让地冲在了第一位了。不过你还别说,在现代做记者的我还真没做过领导,这时候做了领导,虽然只是领导八个人,但还真是那个过瘾啊! 沿着布满脚印的雪地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拐过两个小弯躲在一棵大树下,慢慢地探出脑袋一看,眼前的场景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至少两百多名伪军在一个村庄里忙碌着,烧文件的烧文件,搬东西的搬东西,一旁还有几门冒着黑烟的榴弹炮,刚才的爆炸声想必就是他们炸毁大炮的声音。 “怎么办?”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但我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此时此刻,我是领导吔……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六章 虚张声势 打吧!面前这两百多名伪军压也会把我们这八个人压死,不打吧!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跑而又一枪不发,这在部下面前怎么会过得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但是现在…… “咋办?”老班长终于问出声了。 “打呗!”虎子一挥手中的步枪道:“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大不了牺牲了,等咱的大部队上来为咱报仇!” 大部队!闻言我心里突的一下就有了主意。 “虎子。”我下令道:“你带着两名同志往西面走五十步。老班长,你带着两名同志往东走五十步,剩下的一名同志跟着我。十分钟后,我一打枪,你们就把所有的手榴弹丢出去,然后大声吹小喇叭、大声喊杀……” “是!坚决完成任务!”虎子与老班长两人会意,各自带着两名战士分开走了。 这时我心里不由暗赞了一声,志愿军战士的素质就是好,八个人面对一百多个敌人的战争,他们也是说打就打,问题也不问一个,眉头也不皱一下。我在想,如果现在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韩军身上,同样的命令要让韩军来执行,只怕他们腿都要吓软了。 我把仅有的两枚手榴弹从胸前拔出,旋开了保险盖放在了前方的空地上,这两枚手榴弹还是出发前发的补给,如果能再多一点就好了,如果能再多几枚,那么我这虚张声势之计或许就能装得更像一些。 做好了这些准备之后,我就默默地抬起了步枪,瞄准了正在焚烧文件的一名军官。 还有五分钟吧!我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透过步枪的准星,我看到那名军官清秀的脸庞虽然布满了焦急,但眉宇之间却透出了几分喜意。他是想到了可以回家了吗?是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已经为他备好了饭菜?或是想到了在家中苦苦守侯的娇妻?还是想起了他刚出生还没来得急见上一面的孩子? 还有两分钟吧!我扣着扳机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虽然耳边吹来了刺骨的寒风,但我还是觉得额上冒出了微汗。 额!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咽了一口口水,对自己说:再等一分钟吧,也许老班长他们还没准备好呢,反正也不差这一分钟。 时间好像过了!真的要开枪吗?我脑海里闪过这位清秀的军官中弹后脑浆迸射的情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排长!”趴在我身旁的战士小声提醒道:“排长,时间到了!” “唔,哦……”我点了点头,一咬牙,抬起步枪“砰”的一枪…… “轰轰……”小村的东、西、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想起了手榴弹的轰炸声、小喇叭声和喊杀声!小村里的敌人立时乱作一团,不约而同地朝南面逃窜。 但是我却愣住了,实际上,在打出那一枪后我就愣住了,我身前准备好的两枚手榴弹还是身旁那位机灵的战友帮我掷出去的,因为我很清楚,刚才那一枪没有打中。这么短的距离,而且在目标完全暴露的情况下还打不中。自己这是怎么了?为啥有时打那么准,有时就那么逊呢? “排长,追啊!” “哦,追。”被战友拉了一把,我这才回过神来,沿着村外的一条小路追了上去。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条小路虽然没有经过村子,却是一条近路,我与那名战友拐了一个弯刚插进了一个“丫”字路口,就发现我们已经糊里糊涂地跑在伪军群里了。 夜色里,伪军慌乱中没有注意到跑到他们队伍中的志愿军战士,只顾着逃跑,一路上啪啪声不断,伪军们随手就把身上那又大又重的M1步枪丢到了路旁。只有我和那名战士面面相觑,被他们夹在中间跟着人流跑。 正不知怎么办的时侯,突然前方有一名机枪手啪的一声就把机枪丢在了地上。我一看暗叫了一声天助我也,紧赶两步抓起机枪往天上就是一梭子,口中用朝鲜语喊道:“站住,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缴枪不杀,志愿军优待俘虏!” 奔跑中的伪军一下就愣住了,等他们反应过的时候,就忽啦一下散开的散开,卧倒的卧倒,稍远一些的就不顾一切地逃跑,反而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妈的,他们都不怕死啊,我手里端着机枪他们也不怕,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缴枪不杀!”我端着机枪重复了一遍,身旁的战友也端着步枪严阵以待,但这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叫得有点底气不足。 如果是刚才我端着机枪面对他们倒还有威摄力,但是现在,他们全都在周围的暗处趴着,就我们两人站在路中间,所谓敌在暗我在明,只要他们中有一两个没把枪丢掉,偷偷的给我们来两枪,那我不就上了光荣榜了……想到这里我不觉捏了一把汗。 “你……你们是中国人?”黑暗中有一名伪军用生硬的中国话小声地问道。 咦……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说的朝鲜话上,我用流利的朝鲜话让他投降说自己是中国人倒还让他们怀疑了。 唉!没办法啊!谁让咱当年在大学的时侯,是三好学生呢?把朝鲜话说得那么流利干啥?不过别误会哦,我所说的三好学生,是好吃、好睡再加好泡妞! 朝鲜人民军与南韩的伪军势同水火,就连支持对方的老百姓也杀,就更别说是俘虏了,所以如果他们以为我是北朝鲜的人民军,那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没错!”想到这里我用中国话大声喊道:“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中国人不杀俘虏!” 身旁的战士倒也机灵,也跟着喊了一句:“丢下枪出来投降,咱们是中国人!” 见我们俩人都是说中国话的,那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举着双手慢慢地站起身来,用朝鲜语让趴在四周的伪军起来投降。那些伪军倒也听话,一个接着一个地丢掉了武器乖乖地蹲在了地上,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几个。 “长官。”那名会说中国话的人慢慢地走了过来,我一看不禁傻眼了,这不就是我瞄准而又没打中的那名清秀军官吗? “长官!”这名清秀军官颤畏畏地用中国话说道:“我们投降,请贵军遵守日内瓦公约,保证我们的安全!” “啥啥……啥内瓦?还公约?”身旁的战友一听这话就犯愣。 战友的反应让这军官打了个寒颤,眼中立时就露出了一丝恐惧,随后又不经意地扫了蹲在我周围的伪军一眼。 我暗叫一声不好,这家伙如果感到不安全的话,很有可能会让部下跟我们拼了。 于是我把机枪放低了一些,呵呵一笑道:“请你放心,我们会按照《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给你们人道待遇和保护,志愿军优待俘虏。” 伪军军官舒了一口气,神情立时放松了许多。 这时虎子与老班长也跟了上来,一看我面前蹲着一大堆俘虏就乐了。 “你小子还真他妈的运气好!”虎子哈哈大笑道:“俺刚才看着你俩直往伪军堆里钻,正想拉你没来得急,俺心里直骂娘,暗想这回可是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哈哈……” “崔排长福气!”老班长也咧嘴笑道:“刚才虎子一把拉着我就朝这边跑,问他啥事,他愣是说排长让伪军俘虏了,要去把你抢回来,没想到却是排长你把人家给俘虏了!” 闻言我不由感动地望了虎子和老班长一眼,心知如果我当真被伪军俘虏了,那么凭他们六个人六把枪,想把我从两百多人的伪军手里抢回去那无疑是送死! “长官!”那名清秀军官又开口了:“我还有一些弟兄就躲在附近,请容许我去把他们叫来投靠贵军!” 还有这等好事?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心想反正就算你跑了,我也不差一个俘虏,于是我就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军官倒也真不负我的厚望,走了只不过一会儿,就又领着二十多人走了回来,这回连老班长都傻眼了。 “你小子真是福气,俺服了!”虎子只是傻笑着直摇头。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七章 罐头 带着俘虏们又回到村庄,分两间房关押了俘虏,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实际上我是很欣喜地发现了这个问题,抓了这么多的俘虏就意味着可以冠冕堂皇地不要再去追敌了,这不?如果我们再去追,那谁来看住这些俘虏啊。 这个发现让我不禁兴奋不已,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在外面奔来跑去的啊。像现在这样,在屋里生起炕火,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看着几十个俘虏,那享受啊!我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只要一打追击战,就他妈的用最快的速度抓几个俘虏…… 几天没睡个好觉,这下一舒服眼皮就直往下沉,躺在炕上还没一会儿就差点睡了过去,吓得我赶忙坐了起来。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反倒变成了俘虏。 扫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虎子等人,他们手里虽然端着枪,却也是老张嘴巴直犯困。心中暗道怪不得人人都说“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些战士在冰天雪地下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但是到了这温暖、舒适的小屋里,却斗不过那瞌睡虫。 “长官,能给点吃的吗?”坐在地上的那清秀军官有些为难地问道:“昨晚我们忙着撤退,一夜都没吃上一口饭!” “吃的倒是没有,香烟要不?”我摸出了从伪军口袋里搜出来的“咖啡”牌香烟,给清秀军官递上了一根。 “叫什么名呢?”用炕火帮他点上了烟,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我在没话找话说。 “长官!”伪军官一挺身回答道:“大韩8师10团3营上尉参谋长——朴胥松。” “行行……我不是审问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轻松点,我说朴同志,这中国话哪学的?讲得不错嘛,在中国呆过?” “长官英明。”朴胥松弯了弯腰点头回答道:“不才曾在贵国中央军任职,当过两年排长。” “哦。”这下我明白为什么他总是长官长官的叫了,我刚才还在奇怪,怎么听着就有点像电影里国民党的叫法呢,原来还真是…… “那你们在中央军中任职,回来加入大韩民国的兵多吗?”我又随口问道。 “不多。”朴胥松回答道:“前后大慨有几千人吧,但因为有作战经验,回国后就在军中任了要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在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后,就会那么干脆地投降,甚至还主动把部下都拉来投降。原来他以前就在国民党的军队里当兵,早就知道共产党的军队是不杀俘虏的。 没想到在这时代,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的界线还真是经纬分明啊,我苦笑了一声,当年朝鲜被日本占领后,逃往中国当兵的朝鲜人不在少数,这些人有些加入了共产党的阵营,有些加入了国民党的阵营。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人投降之后,这些人相继回国,原本在共产党队伍服役的,回国后就加入北朝鲜,在国民党队伍服役的就加入南朝鲜,而且因为他们都有作战经验,很自然的就成了双方军队的骨干。从某种意义上说,朝鲜的南北战争也是国、共双方的另一场较量了。 “我说,你们的军粮呢?”我摸了摸饿疼了的肚子,问道:“你也知道我们共产党的军队军粮少,但你们的粮可不少吧,美国人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这个……长官。”朴胥松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村尾有一间烧得差不多的屋子,我们的军粮在里面烧着呢。” “哦,是带不走,怕让我们给吃了吧!”我呵呵一笑道:“那活该我们要饿肚子了。” “不敢不敢……”朴胥松不住地弯腰点头,好似生怕我们会迁怒于他。 “球,还不敢不敢。”虎子一听吃的都被烧了,火气忍不住就往上冒:“烧都烧了,烧完还说不敢!俺说你们反动派是不是都这样讲话哩?气人懂不?咦……” 这时虎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就来了精神,冲上前去揪住朴胥松的衣领问道:“有罐头不?那军粮里有罐头不?” 虎子那个英明啊,没多久我们、包括俘虏在内,人人手里都捧着一听牛肉罐头狼吞虎咽起来,而且还是热乎乎的,打开时还冒着热气呢。 我说这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咋就没人想到这罐头是烧不掉的呢?就只有虎子那愣脑袋能想到……我心中不由惭愧得稀里哗啦的,要不是虎子,咱一群人还守着一大堆的热牛肉在饿着肚子呢。 “虎子,算你一功。” “啥?”虎子嘴里塞满了食物,含混不清地说着:“这……这也能立功?俺俺俺……俺不要,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多给俺一个罐头就成!” “咋不能了?”我啧了啧嘴道:“知道咱团、咱师、咱军的同志都在饿着肚子吗?那屋里的罐头至少能让咱团每人吃上一个吧!要不会饿死人的你知道不?” “那……”虎子愣了一下,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那俺那个罐头也不要了,俺多吃一个,咱团就多一个同志饿肚子!”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多么简单而又纯朴的一个回答,如果在现实社会里这样的回答肯定要被盖上一个“傻瓜”或是“做作”的帽子,但是在此时此刻,这句话却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 这时我真真切切地觉得,来到这个社会后感受到的不只是来自战场那血与火的震撼,还有战友之间的关怀,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善良,发自内心的无私。 “什么人?口令!” 门外站岗的战士的一声叫喊让屋内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志愿军们用最快的速度抓起步枪靠近窗口,而俘虏们则用一双紧张的眼睛四处张望,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 “解放新中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为人民服务!是团长……”门外的战士兴奋地朝屋内大叫:“崔排长,是咱们的部队,团长来了!”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八章 敌机 “哟嗬!”褚团长刚走进屋,就被满地坐着的俘虏吓了一跳。 “团长好!”见到褚团长,我们纷纷挺身敬礼,就连那些俘虏也站起身来。 “咋回事?”也许是帮褚团长做过几次翻译,他一进屋就认出了我,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指着那些俘虏问道:“这些兵……” “报告团长。”我不无得意地说道:“咱们抓的俘虏,一共五十四个,别的在旁边那间屋里看着!” “搞什么名堂。”没想到褚团长脸色一放,就对我们训斥道:“抓着俘虏派两个人押回去嘛,战士们都在外面追敌人,你们……” 褚团长手指在我们面前乱指,涨红着脸说道:“啊……你们倒好,躲在屋里烤着火啃着牛肉罐头!你们知不知道外面的同志饿着肚子在流血、在牺牲!全体都有,马上进入战斗!” “是!”我们几个被褚团长这么一说头都抬不起来了,急急忙忙整理好装备就往外走。 走出门时我就意识到我之前的想法错了,志愿军中是没有功过相抵一说,功是功,过是过,有了功劳并不意味着可以犯一些小错就不挨批评。就像刚才我们抓了那么多俘虏,但并不是说我们就可以在那小屋里享受片刻温饱这样的特殊服务。 “天哪……”我在心里哀叫一声,什么时侯就连我自己也认为“温饱”是一种特殊服务了。也难怪国人会称志愿军为“最可爱的人”,这时我深深地感受到志愿军战士那种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 “同志,同志!”跑了不一会儿,陈耶政委就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同志,我认得你,你就是在温井那晚出主意的那位同志吧!” “政委好!”我停下了脚步,立正敬了个礼。 “同志,团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陈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团长就那火爆脾气,对人对已要求都很严,最见不得人偷懒。” “是!”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也觉得褚团长说得对,在同一支部队中本就该与战友同甘共苦,而不应该借故偷懒。 “同志,你做得很好!”陈耶继续说道:“抓了这么多俘虏,又为部队争取到了一些粮食和弹药,打得不错,要继续努力。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革命军人,一定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要有牺牲的精神,享受主义是要不得滴!” “是!”我再次一挺身,心中暗叫一声:妈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思想政治工作,我倒宁愿再让褚团长骂一次了。 “唔……”陈耶本还要接着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来说道:“好吧!军情紧急,三十八军还在我们前头堵截呢,快去追敌人!再抓几个俘虏回来给我看看,我给你报功!” “是!”我如获重释般地带着虎子等人转身就跑,那速度啊,就算当年追我心爱的美女也没这么快过。 同时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三十八军?那不是被称为万岁军的三十八军吗? 三十八军是厉害,但是在第一次战役中却因为没有按时穿插到预定地点,而让伪八师逃出了包围圈,为此三十八军军长还挨了彭老总的骂呢! 哦,是了!我这才想起我们追的正是伪八师……想到这里我的脚步情不自禁地慢了下来。 “咋了?崔排长?”虎子见我慢了下来,疑惑地回头问道。 “甭追了,追不上。”我没好气地说道:“三十八军堵不住敌人哩,咱两条腿怎么会跑得过敌人的四个轮子!” “排长!”老班长停了下来,语重深长地对我说道:“褚团长教训得对,咱也不能挨了批评,就思想开小差啊!别往心里去,啊!” “啊,我……”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众人往前跑,心里那个沮丧啊,心想有时还真是知道了结果也不是好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吃了罐头有了力气还是因为跑习惯了,这时跑起步来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困,只是心里知道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而且心里的想法被人误会感到有些郁闷。 朝鲜天色亮得很快,或许是因为遍地白雪反射光线的原因,刚才还是灰蒙蒙的,只不过一眨眼功夫周围的景色就清晰起来。我不由有些担忧地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半边天,但在太阳底下的群山却显得更加黑暗。只要天色一亮,为了保护伪八军安全逃跑,就该是美国飞机出动的时侯了。 但是我又没有收到任何停止追击的命令,是团部的命令来不及传达吗?还是以为三十八军在前方堵截敌军,为了作战的整体考虑而不顾一切地追击敌军呢? 志愿军的通讯装备是极其落后的,只有团部以上才配有电台,营级以下部队之间的联络全都是靠通讯员。所以在这种追敌的情况下,部队与团指挥部失去联络是完全有可能的。我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要不要在没有团部命令的情况下下令停止追敌呢?否则被敌机发现了,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 但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我在心里气苦地想道:就希望美国飞行员昨晚个个都吃坏了肚子,或者个个都睡过了头,否则我的小命……咦,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我还没开始祈祷呢!天上就传来了飞机的嗡嗡声…… 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都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向着不太剌眼的阳光望去,几十架野马战机分成五个纵队朝这个方向飞来。有几架似乎已经发现了目标,离开纵队往下投弹、扫射。 “咋办?”老班长问道。 看了看周围,一片空旷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完全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我们几个人就像是一锅白粥里的几颗黑色老鼠屎一样明显。众人情不自禁地又把目光投向了我。 此时正有两架野马带着可怕的啸声朝我们飞来,银白色的机翼反射出刺眼的阳光,好像在向我们炫耀着他强大的武力。椭圆形的机头正对着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喷射出无数颗子弹将我们打成筛子。 “狗日的跟你拼了!”虎子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敌机瞄,却被我一把压了下去。 “挥手!”我叫道:“大家一齐挥手,然后高声欢呼!” 然后我就带头高举着手对敌机欢呼起来,众人会意,马上也跟着欢呼,虎子也不例外,而且让人颇感意外的是,他叫得还特别大声、特别投入,仔细一听,才发现原来他喊的是:“俺……操……你……老……母……” “呜……”野马战机有惊无险地从我们头顶飞过,掠起的气流把我的帽子都掀到了雪地上,不过还好,我暗暗抹了一把汗,掀掉的不是我的脑袋。 “排长,给!”老班长脸上挂着笑容,捡起了地上的帽子递给我,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信任。再看看虎子和其它战士,全都那样色迷迷地望着我。 我心里明白,如果他们以前在心里还觉得我不够资格做他们排长的话,那么经过了这几场战役,他们已彻底的接受了我,并对我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信任甚至是盲从。就像他们现在遇到难题总是把问题推给我一样。 这就是习惯吧!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养羊人把羊赶出羊圈时有意在门口横了一根木棍,羊群可以很轻松地跨过木棍跳出去,当剩下最后一只羊时,即使养羊人把这根木棍抽掉,那最后一只羊还是会跳了出去。 同样的,在虎子、老班长这些战友面前,我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有一天当我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也许军人,需要的就是这种盲从吧! 我扫了一眼正因骗倒了美国飞机而开心的众人,然后下令道:“跑步前进!” “是!” 果然,他们问也不问一声,就按照我的命令列起纵队,而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无数架野马战机呼啸着飞来飞去。 更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每当我们经过一座小山,或是一片草丛,总有几名隐藏在内的志愿军战士跳出跟在队伍后,于是跟在我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很快就发展到几百人。 我那个威风啊,那个过瘾啊!带着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哪还是排长啊,怎么说也是个营长了吧!说不定这队伍里还能揪出几个营长来呢!而且这支队伍也有如神助,敌人的飞机就在上头飞来飞去,却不伤我们分毫,甚至还有几架飞机在兜着圈子为我们提供警戒、提供保护…… 也许是因为没油了,半个多小时后野马战机就一窝蜂地飞个精光,但我们还是以整齐的队伍一路前进,在天黑前有惊无险地开到了清川江。 我所不知道的是,就因为我这小小的举动,美国情报局收到了来自伪军与飞行员的两种不同版本的情报。伪军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身后有大批共军追杀,请求空军支援。而美国飞行员却自信满满地说:大韩民国的部队正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其身后没有任何大部队的迹象。 情报局局长费皮斯看后哈哈大笑:“这些大韩民国的军队,被赤色分子的几个散兵游勇吓得像老鼠一样跑到了清川江!”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二十九章 建议 “排长!你咋知道三十八军堵不住敌人哩?”到了清川江边,老班长不由疑惑地问道。 虽然没有团部的命令,但是部队开到清川江前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因为这时侯很明显三十八军没有按时穿插到这里。伪八师在美军运兵船的帮助下,已经顺利地过了江跳出了包围圈,并且在清川江南岸构筑起了一道新的防线。 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们不得不停止了追击,隐蔽在离清川江不远的一片森林中。 “这小子能掐会算呗!”虎子呵呵一笑道:“老班长,明儿给这小子买一把折扇,准一副诸葛孔明的样子,俺就做张飞,你就做那关云长,咱兄弟三人一路杀向那反动派呀……” “去去去……”老班长咧开满是皱纹的嘴道:“俺没文化也知道,那三兄弟不是刘备么?啥时变成诸葛孔明了?” “俺俺……”虎子老脸一红,脸红脖子粗地回道:“刘备那老匹夫俺不喜欢,一边站去!” 周围的战士被虎子的窘相逗乐了,全都笑成一团。 这时我们连队也找了上来,连长看到我们就打趣道:“你们几个跑得倒快啊,跑到部队的前头了。” “没办法!”我看了虎子一眼打趣道:“为了抢罐头呗,能不快吗?” 这话一出,立时又惹来众战士的一片哄笑。 “俺都听说了。”连长拿了几根枯枝垫着,坐在我的身旁说道:“打得漂亮啊崔排长,一口气抓了五十几个俘虏,还为咱们补充了粮食弹药!” “俺不服!”赵永新走上前来把步枪往旁边一搁,拉了拉帽沿一屁股坐下:“这俘虏都让崔排长给抓光了,也不给俺留几个,俺说崔排长,你就发扬一点革命军人团结互助的精神啥!要不是看在那个罐头的份上,俺可不轻饶你!” “崔排长,说说……咋整的?”刘明泉凑上他那张脏兮兮的脸,用一双敬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刘排长啊!”张连长指着刘明泉接口说道:“刘排长听说你们八个人去打伪军两个连,还抓了五十几个俘虏,愣是不信!直到看见了那一大堆俘虏和枪支弹药才不得不信。他就一路问俺:‘连长,你说这是咋整的?’” “那算啥!”虎子挥着拳头就凑了上来:“你们信不,崔排长还让美国佬的飞机给咱开道哩!” “啥?吹吧你……”赵永新一撇嘴巴满脸不信。 “不信你问问啊!”虎子一脸得意地对身前身后指来指去:“问问那些同志,还有那些,他们都跟着咱们后头,美国佬的飞机就在咱耳朵边唰唰唰……地飞来飞去,愣是一个子也没下!” 看着那些同志都不住地点着头,这下就连张连长也疑惑地朝我望来。 “咋……咋整的?”刘明泉结结巴巴地问道,带着满脸的期盼。 “你们是三营二连的吗?”这时一个通讯兵跑了上来:“崔伟崔排长是哪一个?” “是我。”我站起来应了声。 “团长叫你,跟我到指挥部一趟。” “是!马上到!”我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从众人的包围圈里脱离了出来,面对战友们这样的眼光其实也不好受。这下就算又要让褚团长骂上一顿,我也愿意了。 跟着通讯兵走了二十几分钟,就来到了一个用黑布蒙着洞口的山洞前,几个警卫员在门口站着岗。 “报告,三营二连三排排长崔伟带到!” “进来!” 掀开了黑布眼前不由一亮,洞内宽敞通风,角落生着一堆火,两个木叉顶着一个水壶,火苗舔得水壶底部滋滋作响。边上用炮弹箱摆放成了一个简易桌子,上面平摊了一张地图,邓师长、褚团长正和几个人在地图上聊着什么。 “就是这位同志!”褚团长一见到我,就向其它人介绍道:“崔伟,我们团的排长。” “小同志,打得不错嘛!”邓师长亲切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张政委,这位是汤参谋长。” 原来这里是师指挥部,我不由有些愕然,开始我还以为是团指挥部呢!没想到师指挥部就设在离前线这么近的地方。洞口蒙着的那块黑布,应该是为了避免光线透出去招来敌人飞机的轰炸吧! “来来……”邓师长继续介绍道:“这位就是用八个兵抓了五十几个俘虏,还带着部队躲过美国飞机的崔伟崔排长!” “刚才师长还在说你呢!”张政委热情地握住我的手说道:“说你能打,又有头脑,我们革命队伍里就需要你这样的兵!” “再加把劲!”汤参谋长打趣道:“有一天坐坐我这个位置,为咱们的部队出谋划策!” “这个,不敢不敢!”我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摸了摸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侯学会了国民党的那一套直说不敢。 “咋不敢了?”见状众人不由哈哈大笑:“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嘛……” “报告!”这时门外递上了一份电报,众人一看,的神色立时就凝重了起来。 “原来驻扎在云山的是美国佬,而且还是王牌师。”汤参谋长眉头一皱,说道:“怪不得以三十九军的实力,打了两天也打不下来,啃到硬骨头喽!” “是啊!”邓师长点了点头说道:“美军的装备可不是那些伪军能比得上的,而且对手是实力不俗的美骑兵第一师,跟这样的部队打而且还是在白天打,伤亡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师离云山最近,军长让我们前去支援,大家看看怎么打!” 原来在打云山之战,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云山之战可是志愿军与美军的第一场较量,对手是美国的王牌师骑兵第一师。本来跟这些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作战,应尽量在晚上发动攻击。 但所谓无巧不成书,原本驻扎在云山城内的是伪军,他们听说中国出兵的消息,就不顾一切地撤退,在他们身后的美骑兵第一师仓促间顶了上去,而志愿军又把敌军的换防误认为是敌人要逃跑,这才提前了进攻时间在白天就发动了攻击。可想而知,在美军强大的火力下在白天发动进攻,志愿军必然要有不小的伤亡。 但是历史上的这一仗不也是以志愿军大胜结束的吗?怎么胜的呢?我在心里搜肠括肚地想着以前看过的资料。对……好像是三十九军派出了一个连,走着正步进了云山城。美国佬以为他们是败退下来的韩国兵,所以一直把他们放到了指挥部,然后来了个中心开花…… “报告师长!”想到这里我对众人敬了个礼,说道:“俺……俺能提个建议吗?”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章 滩头连 “说,尽管说!”汤参谋长呵呵一笑,点头鼓励着。 邓师长等人也许是太投入了,这时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全都往我这边看来。 “我觉得……”说实话我有点紧张,也有些后悔,面前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军人哪,我在他们面前提建议,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我说你这个同志!”邓师长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快说嘛,你怕什么呢?吃了你啊?我们都是妖怪?” 众人都会心一笑,山洞内原来紧张的气氛也随之一缓。 “那……那俺就说了啊!”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中暗自恨了自己下,在他们面前我怎么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让你说你就说,别婆婆妈妈的。”褚团长在旁边小声说着。 “我觉得!”我挺了挺身,好让自己的声音有力一点:“今天俺带着部队走,美国佬的飞机没发现咱们是敌人也是有原因的。” “啥原因?飞机上看不清吧!”张政委问了一声,而邓师长和汤参谋长却没出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只是飞机上看不清,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军队太杂了。”我继续说道:“敌人的军队不但有韩国的、美国的,还其它好多国家的。这么多个国家一起联合作战,必然会出现情报混乱、口令混乱、协同混乱、识别混乱一系列问题,而这些问题,正是我军可以好好利用的!” “没错!”汤参谋长点头说道:“崔排长今天就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我在想……”我继续说道:“我们可不可以再用这一点来打云山?” “你是说……”张政委皱着眉头地朝我望来,而邓师长和汤参谋长的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清了下干涩的嗓子接着道:“我们能不能派一个连队装成是伪军,开着汽车直接进云山,然后来个中间开花,里应外合把它打掉!” “好!有种!”邓师长一拍地图说道:“够精够胆,像是我们革命军人的作战风格,我同意这个作战方案。” “我也同意!”汤参谋长点头说道:“虽然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是这就跟麦克阿瑟的仁川登陆一样,是在用五美元赌五百美元。输了,我们损失一个连,赢了,我们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拿下云山。” “但是,派哪个连队去执行这个任务呢?”张政委说道:“这个连必须能打,否则就算成功的混进了云山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而且太危险了,全连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师长、政委、参谋长。”这时褚团长来劲了,他敬了个礼说道:“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亲自带一个连上去!” “你的伤!” “绝对没有问题!”褚团长拍了拍胸膛说道:“已经完全好了,请首长放心!” 邓师长与汤参谋长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说道:“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不过要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如果在城外就暴露了就马上退回来,不要硬冲!” “是!”褚团长笑得合不拢嘴了,敬着礼大声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等等!” 褚团长拉着我正要往外走的时候,汤参谋长又把我们叫住了。 “老褚啊!”参谋长交待道:“你们装的是韩国兵,最好找一个会说朝鲜话的兵,而且说得流利的,否则别人一问那不就露馅了吗?” “首长放心!”褚团长一听就乐了:“崔排长朝鲜话说得好,俺带上他就成了!” 啊!啥啥……我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本以为我们连队只打得剩下三十几个人,说啥也不会轮到我。没想到还有我的份,这下我真是充分体会到,什么是“天做孽犹可谅,自做孽不可活”啊! 呸呸……什么不可活!真是晦气! 钢盔、军服、军靴、步枪、汽车……清一色的南韩装备,仗打到了现在,要凑齐一百多套南韩军装备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再不济也只需跟那些抓来的俘虏换下衣服就成了。只不过这大小嘛…… 志愿军个个都营养不良,大多都偏瘦,所以衣服穿在身上都觉得宽了点,但衣服上那些在战斗中留下来的污渍和血渍却很好的掩盖了这一点。乍一看去,除了志愿军那特有的精、气、神,和脖子上的那条白毛巾外(用来标识自己人,避免误伤),还真像一支从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南韩部队。 褚团长这次带的是二营一连,之所以选择这个连队,不只是因为这个连减员不大,还因为这个连一向作战勇敢强悍,据说这个连曾经打过海南岛,曾经用帆船打过国民党的军舰。而且还是计划中的滩头连,啥叫滩头连知道不?那就是原本计划解放军第一批登上沙滩掩护其它部队抢滩的…… 汽车在夜色中颠簸着朝云山方向开去,战士们个个表情严肃,一言不发地站在车上,任汽车左倒右倾也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果然是王牌中的王牌,跟其它部队就是不一样,简直就有点像杀人机器。 但我一想又觉得不怎么对,递上一根烟给站在身旁的许连长:“同志,来根烟。” “不会!”许连长冷冷地回了一声。 许连长叫许峰,是这个连队的连长,人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觉得这话还真对。也只有许连长这么冷的人,才会带出一群这么冷的兵哪! “许连长。”我把自己的头盔弄歪了点,然后指了指身旁那些雄纠纠气昂昂的战士们说道:“打了败仗逃回去的兵,可没有这么威风喽!” “嗯!”许连长会意地点了点头,接过香烟就点上了火。 “全体都有!”许连队叫了一声口令,但是过了半天,却还是不知道下什么命令才好…… “放轻松点啊!”我替许连长解了围:“同志们,想像下你们打过的伪军是怎么样的,想像下他们是怎么窝囊的,你们现在就要变成他们那个样!” “你……来来来,风纪扣扣那么紧干啥?” “还有你,别背着枪跟放哨似的,腰弯一点!” “你你你……口香糖来一片。” 不大一会儿,在我这个英明神武的造型师的设计下,战士就更有型了! “云山城就要到了,全体作好准备!”后面一辆车上传来了褚团长的声音:“除了崔排长外全都闭上嘴,要漏嘴暴露了身份,一律革命纪律制裁!”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一章 云山之战(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汽车在凹凸不平且又布满了雪的公路上行驶,不知什么时侯,我们已被薄薄的青烟包围着,即使是汽车的前灯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远的地方。 这些青烟大慨就是三十九军的对敌战略吧,我心里暗暗道一声厉害。他们很聪明,在白天与装备强得多的敌人作战,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烟雾来掩蔽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削弱敌军装备的杀伤力。 这时前方一个闪烁的小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车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仔细一看,三缓两急,正是我们和三十九军约好的信号,那些是埋伏在森林里的志愿军战士了。褚团长也很快用车灯回打了信号,然后车队就像没事般地继续朝前开去。 经过那片森林的时侯,我望向左右两旁深深的黑暗,心中暗道这里面不知藏着多少志愿军战士了,倘若刚才我们没有注意到那个闪光的小点,或是没有打对信号,那此时旁边不知会射出多少颗子弹,不知会有多少志愿军战士冲出来,把那寒光闪闪的刺刀捅向我们…… 我这是咋了我?我不禁一阵懊恼,咋的披上了南韩军的这身黄皮,胆子也变得跟南韩军一样,还怕起志愿军战士怕起自己的战友来了,这戏也演得太投入了吧!我才刚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有演戏的天份。 汽队带着隆隆声再往前走,车前灯一路照到的就是公路上的斑斑血迹和巨大的弹坑,有时车队还不得不为绕过弹坑而大费周折。那些都是志愿军战士的生命啊,我几乎都可以看到战士们在这里冲锋,在这里瞄准,但是美国佬的机枪不断地扫射着,大炮不断地轰炸着,夺走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咦!不对,我现在是南韩军,我咋想着想着又回到志愿军那一边了。可别呆会一见到美国佬就端起枪来扫射…… “Stop!”这时前方黑暗处传来一声叫喊:“Whoisthat!” “停车!”我赶忙用韩语假意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拍了拍驾驶室的顶盖,那是我与司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拍拍顶盖就停车,再拍拍就是开车,再拍拍就是……靠,我秀逗了我! “Hi……”我跳下了汽车,边用英语打着招呼边吊儿郎噹地走向了前面的黑暗:“DoreSouthKoreaSoldiers.(别开枪,我的朋友,我们是南韩士兵。)” “Oh,yes!”黑暗中出现了两名美国大兵,见到我一身南韩军装束就放低了手中的M1。 “Cigarette,please!(请用香烟)”我满面笑容地走上前去握了握手,然后给他们递上了两根香烟。眼光一扫,就看到他们身后的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铁丝网后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一道道战壕,虽然不见半个人影,但可以想像里面肯定有不少美国兵正躲在那打着哆嗦。 “Hi,buddy!(嗨,老兄)”其中一名美军朝我脸上吐了口烟圈,不屑地说道:“DidChinamankickyourass?(被中国人踢了你们的屁股了吗?‘讽刺我们被中国人打得落荒而逃’)” 另一名美国大兵哈哈怪笑起来。 “No.”我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Wearejustattackinginanotherdirection.(我们只是在朝另一个方向进攻)” “Good!”那两名美国人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眼里闪过几丝异样,点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声Goforit.(加油)后就放行了。 战后其中一名守在这个关卡上幸存的美军,在给上司的报告上心酸而又不无赞扬地写道:“一个连的士兵堂堂正正、十分肃静地开着车经过了我们的关卡,我们以为他们可能是南朝鲜军队,因为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点慌张,甚至还有一名士兵与我们握手、给我们递烟,让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美韩友谊的温暖……”。 人哪!总是有一种懒惰心理,总以为有了最外面那道防线,有了最外面那道关卡,里面就可以安枕无忧了。美国人也不例外,特别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城内的美国人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睡大觉了。虽然身边还是不时会急匆匆地跑过几个美国佬,但是再也没人有兴趣上来问一声。车队就这样无惊无险地直往云山城内开去。 云山城地处朝鲜的平安北道,虽然只有千户人家,但却是北朝鲜主要的交通枢纽。从云山,向东北的有云山至温井的公路,向西北的有云山至昌城的公路,向东南的有云山至宁边的公路,向西南则有云山至博川的公路,可以说只要守住了云山,就卡住了通往各地的公路。 并且它北有三滩川,东有温田川,西有龙兴江,南有九龙江。城区周围群山连绵,山上密林覆盖,山谷河流纵横,易守难攻,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也难怪美国佬会这么重视这个小城,公路对于我们志愿军战士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因为我们的交通主要是建立在两条腿上,志愿军又擅长打运动战,所以志愿军的战斗不会被公路所局限。但是联合国的军队就不一样了,他们过份地依赖现代化装备,这使他们必然离不开公路。 从这方面来看,志愿军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因为这种战况直接导致了美军即使有飞机侦察,还是无法把握满山乱跑的志愿军的行踪,再说了,就算飞机侦察到了,也就是丢几颗炸弹了事。在朝鲜这样弯曲而又泥泞的公路上,汽车还真不一定能追得上志愿军的两条腿。 而对于志愿军来说,我们虽然没有先进的侦察设备,但是只要大慨地了解敌人的作战意图和进攻方向,然后在地图上随手点几下:“这,这,这……还有这……这些地方是美军的必经之路,在这里设下埋伏,炸他狗日的!”。HOHO,那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汽车还在不紧不慢地开着,因为对地理环境不熟悉,一时摸不准敌指挥部设在哪里,只能绕着村子一圈圈地开。一路上吉普车啊、汽车啊、坦克啊、帐篷啊到处都是,可是就是找不到敌人指挥部。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二章 云山之战(二) 这狗日的美国佬怎么就这么懒呢?城的外围还会看些大兵在跑,城内就半个人影都没有了。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指挥部前至少要有个站岗放哨的吧,咋什么都没有? 我拍了拍车顶,示意司机让汽车停了下来,然后跳下汽车点燃了一支烟,无聊地在汽车旁踱着步。不一会儿褚团长和许连长也凑了上来,三人叼起烟来吞云吐雾着。 “怎么办?打吗?”许连长小声地问着褚团长。 褚团长摇了摇头,回答道:“找不到敌人指挥部,胡乱打起来,我们一个连队不足以造成敌军混乱,弄不好会坏了大事。” “要不,抓个舌头来问问?” “不,不用。” 褚团长刚要点头却被我制止了,顺着我的眼神望去,他们这才发现街尾正跑来两名美国大兵。 “Hi,buddy!(嗨,老兄)。”等他们跑近时,我很随意地问了声:“Doyouknowwhereistheheadquarters?(你们知道指挥部在哪吗?)” “Followme!(跟着我!)”那两名美国大兵头也不回地往前跑着,却乐坏了身后的我们这一帮人。 夜色中,我们一群人隔远慢慢地跟着那两名美国大兵跑着,跑得太近担心那两名大兵起疑心,太远又担心会跟丢了。还好那两名大兵并没有回头,否则发现身后有一百多人跟着他们跑,说什么也会发觉有问题。 那两名大兵在前面左拐右拐,最终在一间颇大的院子前停下,砰砰……地敲着大门,听到了敲门声,呼啦一下就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哨兵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我与褚团长对视了一眼,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找不到指挥部了。 “打!”褚团长一声令下,战士们手里武器就发威了,那几名美国大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中弹倒地。 事实上,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还不只是他们,还有我。 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美国大兵,我心里不由闪过一丝不忍,刚才还在跟他们说话呢!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刚才还在笑脸相对,这还没过一会儿就在他们背后打枪……感觉就有点,有点……对,就是不道义。 不过想想也对,在战场上哪里还有道义可讲,早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了不是?特别现在志愿军战士身在敌营,如果这时候还讲什么道义,那不是自寻死路。 “一排!守住这条街。”褚团长嘴里像炒豆子一样连番下着命令:“二排,这两条街交给你们,绝不能让敌人靠近一步。三排,跟我来。许锋发信号,外面你指挥……” “是!”战士们应了一声,很快就在街旁布置起了防线,随着突突几声,三颗红色的信号弹从许锋手里的信号枪发射了出去。 这时整个世界都沸腾了,城外东、西、北三个方向几乎同时响起了冲锋号,喊杀声、枪声、爆炸声霎时就响彻了整个云山城,将一个个还在沉睡中的美国大兵从睡梦中惊醒。 也许是因为早就有了在夜里被志愿军们攻击过的经验,这些美国兵的反应也够快,只几分钟的时间就一个个全副武装地从帐蓬中爬了出来,但是他们很快就感觉到这一次与以往不一样了,因为他们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长官下令的声音。 而他们的长官,刚拔通了请示上级的电话,听到的却是指挥部的一片求救声…… “轰轰……”几声,在褚团长的命令下,大门很快就被手雷炸了开来。大门一开院子内就响起了机枪的声音,一梭梭子弹像冰雹一样倾泄而出,立时就有几名志愿军战士中弹倒地。 “投弹!”褚团长一声令下,十几名战士掏出了美式香瓜型手雷,拉开保险就往里丢,随着一片轰响就把机枪打哑了。战士们也乘着手榴弹烟雾冲了进去。 但是这群美国佬也不简单,他们很快就在院内构筑了一道防线与志愿军战士激战在一起。一时院内枪声不断战得难解难分…… 骑兵第一师啊,果然有两把刷子。我在心里暗暗想道,这支部队听说是美国开国元勋师,是美国国父华盛顿亲手在独立战争时期创建的,从没吃过败仗,而且当兵的个个都是硬骨头,据说洗澡都是用铁丝刷的。当年我在听说这事的时候,就不禁在心底对他们升起了崇高的敬意,美国佬的皮那个厚啊…… 院外的志愿军在许锋的带领下,与赶来增援的美军厮杀在一起,这时我才充分感受到美军与志愿军作战习惯的不同。 虽然双方手里握的枪都是M1,但是美军就跟那富翁一样,也不管有人没人啪啪啪……一口气就把枪膛内的八颗子弹全打光,这样的打法,一个班的美国大兵打起枪来就有办法跟机枪一样子弹唰唰唰地到处飞。 而志愿军战士却是等看清了,然后瞄准、击发,接着对面就会传来一声惨叫!这种作战习惯,也许是因为志愿军长期缺少弹药而讲究“每一颗子弹都能消灭一个敌人”吧! 也还真是……我躲在掩体内,不禁惊异于许锋这支部队的枪法,至少到目前为此,我还没发现他们有谁打了空枪的,滩头连果然名不虚传! 在命中率如此高的情形之下,虽说美军那边有压倒性的火力,但他们的冲击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打了回去。除了留下一具具尸体外,就是只有我才能听得懂的“Fuck!”。 这时突然前方的黑暗处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达声,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探出脑袋一看,一辆M26潘兴坦克出现在我们防线的前方。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三章 云山之战(三) 只见潘兴坦克炮塔往侧慢腾腾的一转,“轰”的一声就把我们旁边的一座木房轰得乱七八糟。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们,如果炮弹轰着了我们身后的房子,同样也会把他们的指挥官轰得乱七八糟,所以它就只是一声不响地朝前缓缓地开着,掩护着身后的几十个大兵前进。 “一班!”许锋铁青着脸下令道:“上,把这个铁王八给我炸掉!” “是!” “慢着!”我刚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八个志愿军战士一跃而起,毫不畏惧地冲向那个庞然大物。 “哒哒哒……”坦克前的机枪响了,坦克后的美国大兵也探出脑袋对志愿军们射击,一个接着一个战士在枪林弹雨中倒下,但剩下的战士没有丝毫停顿地冲向前方,最终有一名战士灵活地依靠旁边的建筑掩护冲到了坦克附近,但是却很无奈地发现美式香瓜型手雷是不能绑在一起炸坦克的…… 他咬了咬牙,还是在牺牲前投出了两枚手雷。 两声巨响,众人都紧张地盯着那团烟雾,但是不过一会儿,潘兴坦克那细长的炮管就像一根针一样刺穿了那团烟雾,刺痛了志愿军们的眼睛,同时也刺痛了战士们的心! “二班!” “慢着!”许锋刚要下令就被我给拦住了:“许连长,这样打不行,冲上去都是送死!” 我知道,潘兴坦克可以说是这时代最先进的重坦克,它是专门针对二战时德国的虎式坦克设计的,装甲厚,火力强,就算是捆成一捆的木柄手榴弹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它,何况我们现在手里只有美式的香瓜型手雷。 “不行也要行!”许锋冷冷地回答道:“就算是打光了,咱们也要打下去!” “二班!” “等等……”我再次拦住了许锋。 “你是连长还是俺是连长!”许锋有些火了,一把就把我推倒在地上。 “让俺去。”见许锋又要下命,我一时急了:“俺立军令状!许连长,让俺带着二班上,让二班听俺命令,不把它炸了你拿俺脑袋!” 许锋一愣,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转柔地说道:“好!你牺牲了,做哥哥的马上就下去陪你。” “二班长!”我不知道二班长是哪个,但是眼看着坦克越来越近,我等不急许锋介绍了。 “到!”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伙子弯着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我的面前。 “带上你的兵跟着俺!”我也不多说,径自跑进了街道一侧的木房前用脚一踹,就闯了进去。让我意外的是,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惊叫,我想那大慨是还没有撤走的老百姓吧,但我顾不上这许多,跑到内间举起枪托对着内间就砸。 “砰砰砰……”几下就砸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头一低就钻到另一个房间去。我并不担心美国大兵会发现这里面的动静,外面的枪炮声足以掩盖这点响声。 尾随着我的志愿军战士好像也明白了什么,钻进第二间时二班长就抢在了我的前头砸了起来。好家伙,别看他个子瘦小,只砸了两下就把木板砸了个稀烂。我暗自心惊地想着,如果这两枪托是砸在人的脑袋上…… 一间一间地砸了过去,还没砸到第五间,旁边就传来了坦克的轰鸣声,二班长停下手来看了看我。 “再砸!”我下令道:“上好刺刀,你带五个战士去那一间,其余的跟我在这一间,以枪声为号,开打以后你们就把美国佬跟步兵分开,掩护俺炸坦克。” “是!”二班长应了声,咣咣两下砸了木板墙就钻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带着五个战士摸到门窗边,轻轻地拔开了窗柵。战士们上好刺刀后,很自觉也很配合地各自占据了门窗有利位置。这时坦克恰恰从窗前开过,难闻的汽油味(M2潘兴使用汽油引擎)直从门窗的缝隙中灌了进来,美国大兵的脚步声也渐渐清晰。 “打!”我一声令下就拉开了窗,首先甩了一枚手雷出去,而站在身旁的那位战士很快就闪到窗口,举起M1朝窗外的敌人射击;门也被拉开了,几条枪几乎在同一时间伸出,朝着那些把侧翼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射击。 二班长那边也不知谁还带着一把冲锋枪,只听哒哒哒的一阵,眼前的美军就倒下了一大片。 这群美国大兵本以为躲在坦克后面很安全,怎么也想不到突然间侧面的房子里会突然冒出一堆敌人来。瘁不及防之下,被战士们打得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而坦克因为只能看到前面,对后面发生的状况丝毫也没有查觉,还在自顾自地缓缓朝前开去。 “冲!”我一声令下,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冲向了身后的敌人,近的就用刺刀刺,远的就开枪射。十名战士竟打得几十名美军无还手之力,丢下坦克往后逃跑。 与此同时,我跟着坦克小跑几步,一个翻身就跳上了坦克,左手掏出一枚手雷拉开保险,右手就去掀塔盖。 妈的,锁上了掀不开,我慌忙把手雷随手一丢,手雷就在坦克的另一边炸了开来,雪块和着碎石与泥土溅得我满身都是,弄得我灰头土脸的。 咋办?现在就像是在打一个铁王八,它那头缩在里面,这坚硬的壳就怎么也敲不开。突然瞥见一根南韩的八卦旗从前方的楼上斜伸了出来,不禁就来了主意。 在摇摇晃晃的坦克上,我慢慢地站起身来,当坦克再往前开时,我眼明手快就把那面旗扯了下来,然后将它掩到了坦克塔前方,我知道,那里正是潜望镜透光的位置,在现代时我在资料中无意间看到的,蒙上了这里,里面的坦克手就像是个瞎子,看不到外面的东西了。 我又掏出一枚手雷静静地等着,静静地等着,终于随着一声轻响,塔盖打开了一条小缝,我连忙拉开手雷的保险,一拉塔盖就把手雷塞了进去,然后再紧紧地压着塔盖不让里面的人跑出来。 “Oh,Shift.”我听到了里面美国大兵的尖叫声,还有人在塔盖下方拼命撞击着,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塔盖被一股大力翻开,我整个人都被弹了开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还好地上的雪厚,否则这下我要是摔在石头上,只怕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唉!转念一想我又叹了一口气,如果真能在床上躺他半个月就好!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四章 云山之战(四) 见我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又跌倒在地上,二班长等人往美军丢了几枚手雷,回身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抬回了防线。 “咋样?咋样?伤着哪了?”我一回到阵地许连长就紧张兮兮地在我身上摸上摸下的,弄得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连长连长!”我赶忙坐起身来说道:“俺没事,只是摔着了有点痛而已,皮外伤!” “哦。”许锋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接着又冷冷地说道:“没事就好,任务完成得不错。” 不知什么时侯,各个街口都失去了美军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志愿军战士的喊杀声和枪炮声。 “美国佬逃跑了。”许锋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右手情不自禁地又伸向了步枪。 “别追,许连长!”我知道这是志愿军的习惯,敌人一跑就非得抓几个俘虏来不可,如果在平时去追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我指了指我们身上穿的军装,头上戴的头盔,还有手里拿的步枪,许连长很快就明白过来,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去追敌人,那不被随后冲来的志愿军战士当作伪军嘣了才怪了。 “全体都有!”许锋下令道:“呆在原地不许追敌,有情况时一定要分清敌我,不要乱开枪。” “是!” 这时褚团长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押着几个领子上戴着星星的家伙走了出来,看他那样子就别提有多神气了。 “他奶奶滴!美国佬也不咱滴嘛!”褚团长一出来就兴高采烈地走到我面前说道:“崔排长,改天如果再碰到那个苏联什么什么斯基的,你就跟他说,咱志愿军不但能打伪军,还能打美军!看他这回还有啥话好说。” 啊!我一听就愣住了,怪不得这褚团长说到打云山就这么来劲了,原来是还记得维科斯基那档子事啊! 这时身后的帐篷突然传出一阵模糊的声音,倒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不许动!出来……”战士们纷纷举着枪对准那座帐篷,但是良久还是不见半个人影,而那声音还在自顾自地响着,我怎么听着有点像歌声,女人的歌声,而且那声音还挺熟…… 几名反应快的战士不管三七二十一举着枪就冲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抱了一个收音机出来叫道:“团长,这东西可奇怪哩,咋还有个女人在里头唱歌,咱愣是找不着她藏哪!” “原来是收音机!”见到这我不由哑然失笑,怪不得刚才听这声音挺熟,原来是玛丽莲梦露在唱她最喜欢唱的那首《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钻石是姑娘最好的朋友)。 “连收音机都不知道!”褚团长也失笑拍了一下那名战士的脑袋。 欢快、美妙的音符不断从收音机里飘出来,与周围的枪炮声喊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他们虽然听不懂她在唱着什么,但却也能感觉到那歌声中的欢乐与幸福。 而我却在想着,这时的梦露正是当红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上这位好莱坞巨星一面请她签个名呢! “解放新中国!”当第一队志愿军冲到我们面前,突然发现这里有一道防线,二话不说就要进攻的时侯,褚团长急急忙忙地朝着他们大声喊口令。 “为人民服务!”对面的志愿军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脖子上的白围巾,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枪迎了上来。 “你们是40军的同志吧!”对面走来了一个瘦高个,身上的军装又脏又破,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帽沿下还露出了一截白色的绷带,感情是带着伤上战场的,看来在我们之前,他们就不知跟这群美国佬拼杀过几回了。 “同志。”那名瘦高个一上来就握住了褚团长的手说道:“感谢你们……为我们39军避免了不少伤亡啊!” “都是同志。”褚团长呵呵一笑道:“都是为革命事业奋斗,还谢啥?” 瘦高个也没多说,只是拍了拍褚团长的肩膀就跑开了。 “有没有……唉!”许锋才刚开口就不往下说了,我知道他是想问有没有衣服,但不用想也知道,志愿军们个个都忙着去抓俘虏,哪还会顾得上给我们弄什么衣服啊! “咋了?”褚团长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副不解的眼神望着我们。 “报告团长!”我一挺身回答道:“咱们穿的都是伪军的军装,虽说脖子上有挂白毛巾吧,只是这夜黑风高滴,万一有战友把咱当伪军崩了咋办?那还不是死得冤了……咱牺牲了不要紧,说不准还让人给当伪军埋了,烈士都不能算……” “得得得……”闻言褚团长不由苦笑道:“看不出你小子倒还挺啰嗦滴,改天那个文工团要来了,讲相声啊、笑话啊、打板子啊,如果缺人俺就算你一个啊!” “嘿嘿……”我傻笑了几声,心里还暗道了一声,如果真能进文工团才好哩,那就用不着打仗了。 “团长,现在咋办?”许锋问道。 “咋办?”这下褚团长也犯难了,这追敌也不能追,呆在这又老是有志愿军跑过来,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喊口令也不是办法。 “要不,咱回部队吧!”许锋说道。 “不行!”我马上否决道:“云山城现在到处都是志愿军,咱一个连队一百多人穿着伪军的军装排着队走,要有个战友不分清红皂白地往咱队伍里扔个手榴弹……要么在远处没看清的战友给咱来两发炮弹……咱牺牲了不要紧,说不准还让人……” “又来了,又来了!”褚团长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有完没完啊你!” “完了,完了。”我陪笑了几声给褚团长递上了一根烟。任是那些滩头连的同志,也忍不住发出了几声笑声。 “你小子鬼主意多。”褚团长接过烟点上,一屁股坐在一个沙袋上说道:“说说现在咋办?走又走不了,呆在这又不是办法!” “要俺说!”我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回答道:“派两个人,机灵点的,出去找一堆衣服来换上,就算是志愿军的衣服找不着,那老百姓的衣服也成啊,总比现在一身黄皮老担心挨战友枪子的好!” “成!”褚团长点头说道:“那就许连长跟你一块去吧!” “啊?咋又是俺?” “你不是说机灵点的吗?那不是你去还能有谁去?” “俺俺……”我那个命苦啊我,我这哪是机灵啊,次次都揽了一大堆苦差到自个身上…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五章 云山之战(五) 枪炮声此起彼伏,爆炸所产生的亮光与曳光弹、照明弹交相辉映,喊杀声与惨叫声响彻云宵…… 如果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也许我也可以把这枪炮声当作鞭炮声,那曳光弹、照明弹就权当焰火吧!还有喊杀声与惨叫声,就正好可以当成是游乐场里的喧嚣声与小孩的惊叫声了。哇……好一幅过年的景像啊! 靠……在想什么呢我! 我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寒冷的现实,正与许锋两人端着枪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为了不遇上太多的志愿军,我们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我们不敢走得太快,因为如果走得太快,有些志愿军战士看见了就会以为我们在逃跑,倘若他们问也不问一声就开枪,那咱牺牲了也不要紧……操,今儿怎么老说这话!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什么咱牺牲了也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咱了,为了不让志愿军同志误会,出发前我还特地向战友多借了两条白毛巾,就怕志愿军战士看不见。这三条毛巾勒在脖子上啊,那是气都喘不过来了,不过为了小命着想吧,这点困难咱还是能克服滴! 不过最难过的还不是这,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走在旁边的许锋那家伙,屁都不放一个,愣是跟一个木头人一样,脸上的表情比地上的雪还要冷。 跟他说几句话吧,他就“嗯”,“哼”,“唔”,搞得我也失去说话的兴趣了,我都在怀疑,跟他这么走上一圈完成任务回去后,我都忘了普通话怎么讲了。 顺着小巷拐了一个弯,走到一个胡同的交叉口,突然迎面走来了一队志愿军战士,大慨也有一个连队的样子,乍一碰面双方都吓了一跳,我连忙拉了拉脖子上的白毛巾,正要喊口令,却不料对面传来的却是朝鲜语。 “哪儿布,搜机麻丝哟,(自己人,别开枪)。”夜色中一名稍赚瘦小的志愿军战士用很纯正的朝鲜语说道:“我们是美一师三团二营的部队,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啊?原来是美国大兵?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怪不得我怎么看这队志愿军个个都是身材高大,原来全都是美国人穿上志愿军的衣服。这世道啊,怎么就你装装我,我装装你呢?315打假都打到哪里去了…… “你们是哪个部份的?”那个小个子又问了一声。 “哦!”我赶忙装出被吓了半死,这时才反应过来的样子,立正敬了一个韩式军礼用朝鲜语回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大韩8师10团3营朴胥松的部下。” 我想起了那个被我俘虏的清秀军官朴胥松,那时他正好有告诉我番号,幸好我还记得,希望不会记错吧,如果记错的话,面前这一百多个美国佬我可应付不过来。 许锋啊许锋,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着,你这八杆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疙瘩,现在可千万别出声。 “原来是朴胥松的部队。”见我说着一口流利朝鲜语,又说对了番号,那小个子很快就疑心尽去,然后用生硬的英语对身旁的美国人翻译着我的番号。 这小子看起来是个翻译官,美国的部队因为与韩国部队语言不通,联合作战时就会有很多麻烦,所以通常都会在部队里配上翻译官。娘滴,这什么劳什子翻译官,这么不专业!英语说的可没我好! “你问问他。”领头的美国佬交待道:“他的军队在哪?他们是什么时侯到这的。” 也许是因为习惯,我有一种用英语回答他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住了。开玩笑,这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一个寻常南韩伪军可不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我现在需要的是代入、代入……我是一个南韩小兵,我是一个南韩小兵…… “帕尔茨少校问你。”翻译官走到我的面前用朝鲜语问道:“你的部队现在在哪里,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的?” “我们的部队就在前面!”我指了指来的方向说道:“有一个连,刚来的时侯战斗就打响了,我们就藏在前面不敢出来,连长让我们俩出来探路的。” “长官!”我想了一想,又装作一副哀求的样子对那领头的美国佬和翻译官说道:“带上我们一起走吧,长官。我们可不想落到共匪的手里,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就剩下女人和孩子,老妈、媳妇还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去呢!长官你行行好……” “No”领头的美国佬很快就摇头拒绝了。 “我们装的是中国人。”翻译官略带谦意地对我解释道:“如果带着你们走会暴露身份的,到时谁也走不了!” “长官,你们就这样丢下我们不管吗?” “你们想办法突围吧!”翻译官无能为力地一摊双手。 “不然这样,长官!”我眼珠一转,就对翻译官说道:“你跟这位美国长官说说,我们做你们的俘虏,你们押着我们出去,这样不是更能骗得过中国人。” “咦!”翻译官一听觉得也对,连忙就把我的话翻译给那个美国佬听,其中“俘虏”这个词他也许是忘了,吧啦吧啦的老半天美国佬才听明白,急得我差点都要帮他说了。 “Good!”美国佬听完后不由连连点头:“Giveyoufiveminute.(给你五分钟)” “Thankyou!”不等翻译官翻译我一句英语就脱口而出,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要糟,但再看看翻译官和美国佬,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小日本投降之后,美国佬就驻扎在南韩,虽说后来把部队撤了出去,但还留下了一个顾问团帮助南韩训练部队,所以南韩普通大兵会说几句“Thankyour!”着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六章 云山之战(六) 拉着许锋屁颠屁颠地往回跑,一路上那许锋竟然还是半句都不问,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现在却半句都说不出来,憋在肚子里那个郁闷啊! “团长,团长!”跑回部队我二话没说,拉着褚团长就跑。 “做好战斗准备!跑步走……”许锋这时才开了口,虽然只是两句口令。 “咋了?”褚团长很快就知道事态严重,边跑边问着。 “褚团长。”我回答道:“前面有一队美国佬假扮志愿军,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不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到时咱上去……上去缴了他们的枪就得了!” “同志们!”见许锋久久也不下命令,我担心事情要糟,也顾不得越权,对跟在我们身后的战士交待道:“同志们,前面有一队志愿军是美国佬假扮的,你们呆会儿啥话也别说,也别太早打枪,分成两队上去一左一右把他们包围缴了枪就成!” “唔!” “唔啥?”我不禁有些疑惑地望着许锋。 “俺还以为。”许锋满脸尽是意外的神色,回答道:“俺还以为带着部队上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 啊!我差点当场晕倒在地! “就知道打硬仗!”褚团长小声数落了许锋一声。 “快到了!”我小声提醒着褚团长,我可不想那些美国佬因为听到了中国话而坏了我的大计。 褚团长等人也很配合,立时就闭上了嘴。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刚才那个地方,但是让我意外的是却看不到半个人影。是被他们发现了吗?我心下不由一惊,如果被他们发现了,那不是反而中了他们的埋伏? 不,不可能!我飞快地回忆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 于是我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用朝鲜语小声叫道:“长官,长官!” “嘘嘘……小声点!”前方传来了那个翻译官的声音,让我心里不由一轻。 “快!快点过来!”那个翻译官在前面小声唤道。 我带着部队跑上前去一看,那群假志愿军正在另一条小胡同里躲着呢。 志愿军战士们也不多说,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缴了他们的枪。 “发生什么事?”帕尔茨少校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身旁指着他的枪口问翻译官道:“该装作俘虏的不是他们吗?” “少校”我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道:“我很荣幸的告诉你,你被捕了,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 “什么?中国人民……”帕尔茨少校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做了俘虏。 “团长!”看着这些美国佬十分别扭地穿着一身志愿军战士的棉衣,我转身兴奋地对褚团长说道:“衣服咱也找到了!” “你看看你,就知道打硬战,也不动动脑子。”众人跟俘虏互换了军服之后,褚团长这才又数落起许锋来:“调部队上来打敌人措手不及?啊?那一个连队打一连队,能得到啥好处啊?就算打倒了几十个,其它还不是一窝蜂地跑了啊?战士们也要有伤亡吧!” “再说了!”顿了顿褚团长又接着说道:“你也不想想,咱们装的伪军的军装,敌人穿的是志愿军的军装,你说在这乌漆麻黑滴,一群‘伪军’跟一群‘志愿军’干上了,那要真的志愿军来了咋办?你说会发生啥事?你该好好向崔排长学学你……” 一句句话说得许锋面红耳赤,窘迫得都抬不起头来。我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褚团长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却不知道他这样当面用我来批评许锋,很容易就会引起许锋心里的不满。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瞟了许锋一眼。 “团长,我有个请求!”这时许锋却出人意料地抬起头来,像是做了决定一样挺起了胸。 “球!犯错误还提啥子请求!”褚团长一听火气又冒了上来。 “团长,我……”许锋顿了一下,咬咬牙又接着说道:“让我做兵,让崔排长来咱们连做连长,我想跟着崔排长干。” 啥?闻言我与褚团长都愣住了,认真看向许锋,却又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意气用事。 “我……我是认真的。”许锋好像看穿了我们的心思,解释道:“我虽然才与崔排长一起作战不到一天,但是他的功劳大家都是看到的。就像团长说的,我只会打硬战。以前都是在野外打战还好,那都是硬碰硬,我也就从一个兵一直干到了连长。但是现在……” 许锋扫了一眼身后的志愿军战士,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话:“打坦克我硬拼,损失了十个同志,坦克还是没炸掉,但是崔排长就可以不伤一人就把那铁王八给炸了。抓这些俘虏时,如果是我我还是硬上,但是崔排长还是不伤一人就愣是抓了一个连队的美国佬。如果不是一起过来的,我还真不相信,对崔排长我服……团长你说的都对!我也觉得,按我的作战方式不但打击不了敌人,还损失了自己的同志。那些牺牲的同志都是跟我许锋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同志啊,都是我的兄弟啊!我害了他们……” 说到这里,这位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多年也没有流过一滴泪的硬汉,竟然在众人的面前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连长,连长!”众战士也不由个个都声音哽咽地望着许锋。 “报告团长!”我也对褚团敬了个礼说道:“这个连长俺不能当,他们跟许连长一体的,是许连长的左膀右臂,只有许连长才能带他们!” “嗯!”褚团长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拍了拍许锋的肩膀道:“这不能怪你,战场上牺牲是难免的,别把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我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为死去的同志报仇,打倒反动派,打倒美国鬼子!” “打倒反动派,打倒美国鬼子!” “打倒反动派,打倒美国鬼子!”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七章 杀俘虏 战士们举着枪高声欢呼,那些美国佬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以为我们是要把他们处决了,只吓得个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有些更是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接着我们押着俘虏到后方的时侯,那些美国佬更是以为要被送上刑场了,至少有一半的人赖着不走。害得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用英语告诉他们,中国志愿军是不杀俘虏的,志愿军会优待俘虏的,我们会遵守《日内瓦公约》滴…… 这才使他们将信将疑地跟着我们走,我想起当年在看电影的时候,就曾经看到志愿军抓着美国顾问团,要带他们走却硬赖着不走最后只能抬着走的情节,以前总以为那时电影夸张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唉!这回穿着志愿军的衣服用不着担心被自己人打了。众人押着俘虏、穿着志愿军的棉衣走出小巷的时候,情不自禁的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披着那身黄皮还真有点像过街老鼠,走几步路都要提心吊胆的。 瞧瞧现在,战士们昂首挺胸地押着一百多名美国佬在大街上走着,身旁跑过的一队队志愿军战士纷纷朝这边投来了羡慕的眼神,有几个好奇的战士还跑到跟前来看看美国人长的是啥样,感情是从没见过美国人吧,还笑呵呵地上去刮美国人那大鼻子呢!看得褚团长都乐得呵呵直笑。 咦!前面那队人的军装似乎有些不一样,走了半个多小时,远远就望见前方黑暗处一队人在忙着什么,虽说不是那么有序,但是军装却比志愿军的破棉衣新多了,也威风多了! “团长,那些是……”我不由小声地问着褚团长。 褚团长也直犯愣,要说是敌军吧,那不可能穿着那么明显不一样的军装在志愿军的阵地里走来走去,要说是友军吧……哦!我与团长这下都明白了,那一定是北朝鲜的人民军! “走,上前看看去。”褚团长兴奋地说道:“说不定还能碰上那维什么斯基,让他瞧瞧咱会不会打得过美国佬!” “成!” 众人兴高采烈地走上去,押着的那些俘虏就是最值得我们炫耀的战利品了。 但是让我们失望的却是并没有碰到维科斯基一行人,接待我们的是崔成希的上尉营长。 “同志们辛苦了!”崔成希看着我们押着的俘虏就眼睛发亮,似乎还透出了一丝寒光,然后热情地握住我们的手说道:“我们奉金将军之命,来为志愿军补充粮食弹药的,俘虏就交给我们吧!我会把情况如实向上级报告,请同志们到这边来领粮食吧!” 我把崔成希的话翻译给褚团长听,褚团长点了点头就同意了,志愿军战士自己都没粮,带着一大群俘虏就更是雪上加霜了,而且我们是以志愿军的身份上朝鲜打仗的,本来就是要把战俘移交给北朝鲜人。 但是我们在移交之后,却发生了一件让我和褚团长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的这事甚至影响到了志愿军司令与北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的对话。 把俘虏交给了人民军之后,我们就兴高采烈地领粮食去了,想起来心里就有点不平衡,我们这是到朝鲜来帮他们打仗,但是你说咋滴,咱的部队在这边穿的没人民军好、吃的也没有人民军好,就连装备都没他们好。 人民军是本地人嘛,吃的可以从老百姓那片,军服和装备苏联人会供应,甚至他们还有自己的兵工厂自己都会生产弹药,但是反观志愿军……这志愿军刚才朝的时侯,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帮谁打仗的,到老百姓那借粮因为语言不通,还被当作是联合国军呢! 好几天都没吃上一口饭了,排在领粮的队伍上,战士们的心情都那个激动啊,又打了胜战,又可以饱餐上一顿,这对志愿军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些更好的事了。 但我不知道的是,开心的人还不只有我们志愿军,还有我们刚俘虏来的帕尔茨少校。自从被我们俘虏后,帕尔茨少校与他的部下们就一直提心吊胆的,因为他看我们穿着那身破烂的棉衣,怎么看也不像地正规军,再听听我们那群情激愤的叫喊,就更像他们祖辈曾经战斗过的印弟安人。 他们是美国人,都知道印弟安人的凶残,也知道印弟安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会剥掉敌人的头皮作为战利品。而眼前的这些衣着破烂的志愿军,无论是从那一拥而上的作战方式上、还是那令人胆颤心惊的叫喊上,都与印弟安人十分相似。一想到这里帕尔茨少校以及他的部下们头顶就阵阵发麻,被活活地剥去头皮的情景一幕一幕地在他们的脑海里闪现,让他们越想越怕。 这下好了,接收他们的军队看起来军容整洁,武器装备也很统一,至少有正规军的样子,至少不那么像野蛮人了,他们应该会知道人道主义了吧! 于是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很放心地跟随着那名军官走进了一间木屋,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排成一排坐下。 这时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名军官走到他们身后,然后掏出了别在腰间的托卡列夫手枪…… “砰!砰……”几声枪响从小屋内传来,时间间隔很有规律,正排着队领粮的志愿军战士们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不约而同地端起枪来就朝小屋的方向冲去。 守在小屋门前的几个人民军似乎没想到我们会有那么快、那么过激的反应,又或者是被慑于我们打败了美国佬的威名,半点阻挡都没有就退到一边去。 褚团长跑在最前头,来到门前二话不说嘭的一声就把门踹开,屋内血淋淋的一幕展现在众人面前:地上倒着几个脑壳迸裂的美国大兵,红的白的糊成一片。崔成希正举着枪对着坐在地上的一排俘虏,其中有一个就是帕尔茨少校,他正脸色苍白地直喘粗气…… “混蛋!”我冲上前去一把就将崔成希推倒在地,然后踢掉他手中的枪 “什么人敢……”崔成希火气也不小,一个翻身站起来就要发火,但当他看清是我们的时侯,很快又陪着笑说道:“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气不打一处地反问道:“谁让你们杀俘虏的?你们的首长呢?我一定要把今天的事向你们的首长反应……” “有什么不对吗?”崔成希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我们就是在响应金日成将军的号召,坚决消灭与人民作对、破坏朝鲜统一的敌人啊!” 啊?我这才明白原来杀俘虏并不是崔成希自作主张的解恨。 “何况……”崔成希接着说道:“我们的粮食很紧张,怎么可以让广大人民的宝贵粮食浪费在这些走狗身上呢?” “不行!”当我把崔成希的话翻译给褚团长之后,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这些俘虏咱们带着走,绝不能再让这种滥杀俘虏的行为继续下去,再说了,抓到了就杀,那敌人谁还敢投降?往后这仗还怎么打!” 说完不容分说的就把那些俘虏押了出来,完了还不放心的交待我:“告诉那个家伙,如果他们以后还这样杀俘虏,咱志愿军抓的人全都放了也不给他!” “同志!这……”崔成希见我们又把俘虏带回去,不由为难地说道:“同志,这让我在首长面前不好交待了!” “你就对你们首长说,这是志愿军的意思!”我不屑地望了一眼崔成希说道:“我们志愿军从建军开始,就一惯遵守优待俘虏的纪律,你可以用这条纪律去教训下你们的首长!” “Pleasedon’tkillme.(请别杀我。)”帕尔茨少校刚从屋中走出来,认出会说英语的我后,就一把抓住我的手:“Pleasedon’tkillme,Ihaveawifeandaboy,ase……(请别杀我,我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我很爱他们。求你了……)” “对不起少校!”我用英文安抚帕尔茨道:“对刚才发生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不过我可以保证刚才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你们安全了!” “真的吗?”帕尔茨少校将信将疑地问道。 “是真的。”我点了点头,肯定地对他说:“中国人民志愿军优待俘虏,你最好让你的部下分清中国军队和北朝鲜军队的制服,我想这样你们会有好处的!” “是是……”帕尔茨少校忙不迭地点着头,让他的部下如何学会区分两国的军队,并且交待一定不能跟北朝鲜军队的人走。 我所料想不到的是,在不久我们释放了一批俘虏后,从此所有的联合国军队都知道如果要投降,就一定要找身穿破烂的棉衣、手里拿着落后的武器,并且浑身脏兮兮的中国人。 我与褚团长一行人押着俘虏在夜色中越走越远,枪炮声也跟着越来越小,第一次战役,也随着美军的首次战败退守清川江南岸而拉上了序幕。但是我知道,接下来迎接我们的,是更加惨烈的第二次战役…… 第一卷 第一次战役 第三十八章 尾声 “排长回来了!” “崔排长回来了!” …… 当我回到连队时天色已微明,战友经过了一晚的休息这时个个都精神抖擞,此时看到我回来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问七问八的。而我连着几天没好好休息,折腾了一晚上不说,还押着俘虏走着回来。这时双腿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眼皮就像被胶水粘住一样怎么也张不大。 “小子!”虎子一把拉着我,差点把我拉了个跟头,满脸不快地说道:“你小子威风了吧!全连就你一个人去打美国佬,咋样?打得咋样?” “胜利了呗,这还用问啥?”赵永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没看到崔排长鼻子、眼睛、耳朵一个没少,四肢也健全,要不是打了个大胜仗就是当逃兵了!” “说啥了你!”赵永新这么说刘明泉可不答应了,他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赵永新道:“咱崔排长能当逃兵吗?咱二连的人能当逃兵吗?” “得得得……俺这不是说说吗?”赵永新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陪着笑。 “崔排长!”刘明泉也不多加理会,凑了上来问道:“打得咋样了?胜利了吧!” “嗯,胜利了!”我疲惫不堪地点了点头:“美国佬被打跑了,咱出去的人还抓了一百多名美国俘虏!” “哇……嗬……”战友们兴奋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倒像说书的正讲到精彩处,让他们大声喝彩一般。 “那美国佬长的啥样?”虎子愣头愣脑地问道:“俺听说美国佬个个都鼻子大,有俺的大么?” “崔排长!”刘明泉迫不及待地问道:“又抓了一百多名俘虏,说说,咋整滴?” 一时之间战友们你一句他一句的,我被他们拉得东倒西歪,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俺说你们啊!”老班长推开了众人接过我手中的步枪,不高兴地说道:“没看到崔排长累成啥样了?少说两句成不?让崔排长休息休息!” “对对……先休息!”战友们这时才醒悟过来,七手八脚摊开被子扶着我躺下。然后也很知趣的不再问我,在旁坐成一堆自顾自地小声聊着。 “这美国佬也不咋样嘛!”虎子说道:“都说他们的飞机、坦克、大炮厉害,还不是让咱打一下就夹着尾巴跑了。” “就是!”刘明泉接着说道:“咱队伍过来的这十几天,还不是走到哪哪就是咱的阵地。敌人净是逃,咱净是追,走路的时间还比打仗的时间要多,敌人一场像样的战都没打过!照俺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喽!” 老班长赞同地说道:“照这样的打法,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啊?”本来躺着昏昏欲睡的我,听到了他们的议论情不自禁地坐起身了。相传第一批志愿战士入朝作战,战士们普遍认为只要用完一支牙膏一块肥皂的时间就可以胜利回国了,原来这都是真的。 “咋了?”老班长见我坐起来,疑惑地问道:“咋不睡了?吵着你啦?” “吵啥啊吵?”赵永新没好气地说道:“那平时子弹在头顶上飞着,炮弹在旁边炸着还不是一样睡?哦……感情是没炮炸没枪响就睡不着了是吧?要不俺给你放一阵?” 赵永新这么一打趣,众战士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老班长则气苦地说道:“尽出嗖主意,你想把敌人飞机引来啊?” “不是。”我也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同志们,这场战可没那么快就打完,要三年呢!” “三年?” 众战士都不由一愣。 “三年,你唬谁啊?”虎子不信地说道:“就凭反动派的那副德性也要打三年?” “就是!”赵永新点了点头:“别人不说,就说咱崔排长吧,这才十几天就打死了几十个敌人,还抓了几百个俘虏,那反动派有多少人啥?崔排长抓俘虏抓个三年,那还不凑成一个师了。到时就让崔排长去做这师的师长好了,番号嘛,就叫崔俘虏师,咋样?” 赵永新这话让战士们笑成一片,个个都沉浸在胜利的兴奋之中,完全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战友们的想法,当一种思想已经在大众中得到公认并传播开以后,就会像瘟疫一样难以阻挡。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志愿军入朝以来连打的几场大胜仗,在他们心里滋生了很严重的轻敌思想,到时无论是南韩军还是美军他们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有了“从北到南,一推就完。”的挤牙膏理论。 这种严重的轻敌思想让志愿军战士在随后的战役中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以至于后期虽说换上较先进的装备和相对充足的补给,还是没能取得更好的战果。 带着些许遗憾我又重新躺回到被窝,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却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这些历史难道就不能改变吗?如果不能改变的话,那么老天为什么又要安排我到这个对我来说已经是发生过的过去呢?如果能改变的话,那么在我记忆中的那些历史,不就是错的了吗? 到现在我还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只有我是清醒,或者是只有我是糊涂的梦,也许这一觉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侯,就可以看到亲人,朋友,还有我那熟悉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我已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回到了现实,只过已经不再为薪水不高而烦恼,不再为工作不称心而气馁,不再为没房没车而叹气……因为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只要能吃饱不挨饿受冻,不用天天冒着生命危险在枪林弹雨里奔走,那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了! 第一次战役自1950年10月25日打响至11月5日结束,战役共历时10天,中国人民志愿军将北进的“联合国军”从鸭绿江边赶到清川江以南,粉碎了麦克阿瑟企图于“感恩节”前占领全朝鲜的计划,初步稳定了战局,并取得了同美军和南韩军作战的初步经验,增强了胜利信心,为尔后作战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此战共歼敌1.5万余人,我军伤亡1万余人。敌我伤亡对比为1:0.62。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一章 女翻译 雪过天晴,阳光普照。 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觉得精神多了,远处虽然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枪炮声,但比起这接连几天的枪林弹雨,还真是有点小巫见大巫,这不,就连那几支被冻着的乌鸦也好似熟悉了这点枪炮声,正懒洋洋地立在枯枝上晒着太阳。 “同志,醒了啊?”随着一句悦耳的女中音,一名志愿军女战士背着阳光立在我的面前,她身后的道道金光使得她就像是一名解救我脱离苦海的天使一样向我伸出了她的双手。 “同志!先喝杯水。”她蹲下身子给我递上了一杯还冒着热汽的水,这时我才看清了她的样子。柳叶眉,杏核眼,尖尖的下巴,笑起来就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她很漂亮,年龄不大,大慨十七、八岁左右,但脸上却留下了几分与她年龄十分不相称的成熟。 我不吭一声地接过了杯子,说实话我有些尴尬,因为第一次与美女见面的时候我竟然是在床上…… “嘿!”美女走开后,我一把就抓住了抱着柴从身边跑过的小山东问道:“这女同志哪来的?也是咱们连的?” “崔排长你还不知道啊?”小山东傻傻地一笑道:“上级给咱连补人哩,补了一百个,您瞧,这不多了好多人了嘛!” “哦!”小山东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身边的确多了不少人。 “不过那女同志不像是。”小山东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听连长说,好像是上级分配的翻译,是人民军那过来的,让咱们好好照顾这位兄弟党的同志。” 哦,原来她是朝鲜人,难怪她说话的口音有点怪,难怪她的脸上会透露出几分苍桑,想必是在朝鲜这片战乱不断的土地上吃过不少的苦了吧! 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中很少有人会说朝鲜语的,这给志愿军带来了很多的困难,特别是志愿军刚刚入朝的时候,志愿军战士向朝鲜百姓借粮困难不说,由于言语不通,甚至还会被百姓当作联合国军而遭到不同程度的抵制。 所以为了让志愿志部队更好地得到当地百姓的支持,同时也为了让人民军更好地与配合志愿军作战,在志愿军部队里分配大量的翻译是十分有必要的。 本来志愿军队伍人数很多,要这么多的翻译很困难,但是好在当年日本占领朝鲜时,逃亡到中国的朝鲜人也很多,他们在中国呆了几年后,或多或少的都学会了一些汉语,就正好解决了这一个难题。只不过在这些翻译中,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没打过仗的、或者是体力相对比较弱一些的女人了。 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对着虚空挥了两拳,然后提起靠在树边的M1步枪就朝置于山洞口的一口小锅走去。 好香啊,好久都没有闻到热粥的香味了。 因为担心敌人战斗机看到炊烟而进行轰炸,所以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志愿军都不敢生火做饭。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在山洞里架上一口锅生起了火,炊烟先是集在洞顶,接着转淡后再慢慢的溢出洞口,再分散到森林的晨雾里就无影无踪。 过了十几天啃干粮配白雪的日子,嘴里早就淡得不知道滋味,这时见到了一锅热粥,嘴里的口水马上就流了出来。 “崔排长!” “崔排长……” 见我走过来,认识我的战友们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并为我让开了一个位置。说实话,这让我十分受用,娘滴俺在现代做记者的时候,从来只有对别人点头哈腰的份,做人的尊严都没了。但是到了这里,我从战友们的眼神中,从他们的动作中都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尊敬。 别说,虽说我还只是个排长,但是从这几天我那辉煌的战果来看,张连长对我都是佩服有嘉了。 “原来你就是崔排长!” 听到一声女声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女翻译也在这,刚才被那锅香粥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完全忘了秀色亦可餐这句话,真是罪过! “是!”我点了点头。 “同志,你好!”女翻译大方地伸出了手,说道:“我叫金秋莲,是这个连队的翻译。崔排长,我才来一会儿就听好过多次你的名字了,都说你勇敢、能打!” “那……那是同志们乱说的。”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十分受用,没想到立下战功还有这好处,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美女心里留下了一个英雄形像了,那这以后……嘿嘿…… 望着满面敬佩地望着我的金秋莲,我情不自禁地擦了擦流到了嘴边的口水,猛然发现自己失态,连忙咂咂嘴掩饰道:“这粥可真香啊!” 偷眼望了望旁边的战友们,还好他们都没发现。 “我还听说崔排长你枪法也很好!”金秋莲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说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向崔排长多多学习!” “那……那也是同志们瞎说的!”我的意图很明显,在美女面前建立一个居功不傲、谦逊大方的光辉形像总是不会错滴,那以后就……嘿嘿…… 只是我却没听明白金秋莲那话中的意思,这让我在不久的未来因为今天的粗心出了一次丑,而后悔不迭。 “照俺说啊!金秋莲同志!”这时赵永新又插上话了:“说崔排长这枪法好,倒不如说他那手好,俺瞧他那双手细皮嫩肉的咋都不像当兵的,但你还别说,就这双手啊,才几天的工夫就抓了上百个俘虏!” “真的啊?”金秋莲被逗得咯咯直笑。 “我说排长。”老班长拔旺了火堆,抬起头来笑道:“这反动派是不是怕了咱了?这两天都没啥动静了?” “那还不是?”刘明泉对着火堆吹了几口气,弄得满脸都是锅灰,傻笑着说道:“这才几天工夫就被咱赶到这了,能不怕吗?赶明儿咱队伍打过江去,俺也要抓几个美国俘虏玩玩!” “打过江去?”闻言我不由一愣,在我的认识里早就知道接下来的这场仗是怎么打的。 “咋了?有啥不对么?”刘明泉不解地望着我。 “吃完好好休息吧!”扫了一眼同样一脸疑惑的众人,我快快地装上一碗碗粥递给他们,当然也少不了那位漂亮的女翻译,开玩笑,正是大献殷勤的好机会,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呢! “就是明天了。”我有意无意地说道:“吃完抓紧时间休息,又要打仗啦!不过不是我们打过去,而是敌人打过来!”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章 撤退 “轰轰……” 这天早晨天刚亮,离第一次战役结束还不到两天的时间,被迫退守在清川江以南的联合国军又不甘失败地发起了进攻。 在我们面前的是以沃克为司令的第八集团军,所谓的第八集团军,就是混编了南韩1师,英27旅,美第24师,美第2师,南韩第7、第8师等各师主力的集团军。当然,和往常一样,这回还是东道主南韩军打头阵。 炮弹络绎不绝地在周围爆炸,飞机在头顶上发出刺耳的怪叫,一棵棵大树咯咯作响轰然倒下,雪块、木屑、碎土像波浪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再加上摇晃着的大地,让我觉得自己都像置身在海洋之中,周围的沙石就像海水一样随时都会把我淹没。 终于尝到美国佬重炮的滋味了,如果说南韩军的炮轰用震耳欲聋来形容的话,那么这美国佬的重炮就可以用无声来形容,因为被这炮一轰咱就已经聋了。 刚开始打炮的时候我没在意,也没想到用手去捂耳朵,冷不防的被一片炮火打过来耳朵就嗡嗡地直响,啥也听不见。我不由想起小时候过年放鞭炮时,冷不防一个鞭炮就在我耳边爆炸,那一下子足足让我的耳朵嗡嗡了十几分钟,只怕这下不会那么轻松了。 美国佬的大炮果然厉害,不过好在他们并没有发现目标在哪里,只是用那些重炮对着有树的、能藏人的地方乱打一通,所以志愿军的损失也并不大。 “突突……”炮声还没断,远远的就望见清川江上几百艘运兵船朝这边开了过来,原本平静的清川江江面上一下就热闹起来。 更远的地方,清川江大桥上依稀可以看见敌人一队队汽车、坦克、装甲车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朝这边开来。 这就是麦克阿瑟的圣诞攻势了,我不由在心里暗暗一笑。第一次战役的时候,麦克阿瑟这位联合国总司令就放出要在感恩节前结束战争,但是中国的参战让这句话成为不可能,因为感恩节距现在只有十五天。于是麦克阿瑟又放出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话,发动了这次圣诞攻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是很希望麦克阿瑟做联合国的总司令的,因为他的盲目乐观和狂妄自大是志愿军在前几次战役中取得巨大战果的原因之一,所以他被撤职对志愿军来讲不能不说是一种损失啊! “中国人至多只有三万正规军三万志愿军,他们并不是一支不可侮的力量。” 第一次战役结束后,麦克阿瑟是这么说的,而他所料想不到的是,此时北朝鲜正潜伏着九个军共四、五十万人的志愿军在等着他呢。 随着突突突的马达声,运兵船就带着一队队的南韩兵上岸了。显然南韩兵并不像麦克阿瑟那样乐观,也许是被打怕了,又或许是出于天生对中国军队的恐惧,他们个个上岸之后都不敢往前再走半步,直到一艘又一艘的运兵船把一队队士兵送上岸,他们才鼓足了勇气朝我们藏身的地方摸来。 他们的任务,就是要确保公路两旁的树林里没有埋伏,使他们的大部队得以从山脚下的公路安全通过。 飞机的怪叫慢慢少了,炮声也随着南韩部队的推进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从泥泞的土堆里爬了出来,情不自禁地用手揉着生疼的耳朵,扭头看看身边的战友们也都差不多,明显都有点木讷的表情。 这该死的美国佬,打起炮来咋就这么狠!别说被这些巨炮炸死炸伤了,就这声音都让人受不了,怪不得有好多受伤回国的志愿军战士都是聋的。这时候我还真希望上来的是美国佬,这样就可以痛快的打几枪解恨。 这时突然感觉身边有人捅了我几下,扭头一看是老班长,他对我比了比枪示意我做好战斗准备,这才让我意识到原来刚才连长下了准备战斗的命令。 我默默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枪,由于听不到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不一样了。眼前的这一切都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电影一样,怪异而又无奈。 随着几声轻响,眼前的敌人倒下了一大片,这让我意识到了我又错过了“开火”的命令,同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还能听到声音,我还没聋! 心中一喜就端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的开了几枪,果然,还真能听得见,而且声音还似乎越来越大了。 咦!刚才只顾着听声音,子弹飞哪去了?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南韩兵都是还没打两下就撤退,多我这两枪少我这两枪都不打紧。这不!还不等我再开枪,他们又一窝蜂地跑了。 “撤退!” 哈……这下终于听到连长的命令了,我抓起枪和装备撒腿就往身后跑去。 “啥?干啥要撤退哩?”跟在身旁的虎子虽说碍于军令不能不跟着部队跑,但却是满脸的不愿意。 “就是哦!”刘明泉也是满脸郁闷:“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阵地,咱们这样打两枪就丢了?这让咱怎么回去面对其它同志啥!” “去去去!”老班长在一旁小声叫道:“少说废话,服从命令!” “连长连长!”赵永新紧赶了几步,追上跑在前面的张树国说道:“啥叫撤退哩?就反动派那德性,上级还不相信咱们团能守得住是咋滴!把咱团都看扁了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张树国也是一脸的气愤:“是团长下的命令,有种你找团长去啊!” “这……”赵永新一时也哑口无言。 这都是怎么了?望着这一群人因为一个撤退的命令就这样义愤填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了。说句实话,打这几天仗我就有些厌倦了,刚才听到那声撤退的命令我心里只有高兴,那也许是我最愿意、最心甘情愿遵守的一个命令吧!但是他们……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脸上的真诚,语气上的坚定与气愤,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他们是一群宁愿流血牺牲也不愿被人看扁、被人瞧不起的真正的军人啊! “俺,俺知道原因!”想到这里,我不由忍不住想告诉他们真相。惹来了众人包括张连长都往我这边瞧来。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章 诱敌深入 轰轰……的一阵连绵不断的巨响,刚才我们藏身的那片森林已经在敌人飞机大炮的轰炸下成了一片火海,我不禁回头望了望,暗想刚才如果没有撤退的话,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差多已经熟了。 但是志愿军战士们对此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依旧在山路中轻松自在地跑着,大多数人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由于是在山路上行走有茂密的森林掩护,倒也不用担心会给敌机发现踪迹。 “小子!你倒是说啊……”虎子在一旁不耐烦地催道:“不是说知道啥原因吗?说来听听!” “哦!”被敌人的轰炸这么一打岔,我还差点忘了,此时虎子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众人都在等着我说呢。 “俺,俺也是瞎猜的。”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照俺说,上级的意思应该是诱敌深入。” 其实我哪是猜啊,历史上的第二次战役就是诱敌深入,隐藏自身的实力然后利用麦克阿瑟过份的乐观,把拥有先进装备的联军放进来包割包围着打…… “哦,说着喽!”张连长被我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刚才那因为撤退的不快很快就一扫而光,只一会儿工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浑身都是劲了。 “诱敌深入!”只有虎子还是一脸迷糊的问道:“俺说小子,你说明白些好不?啥叫诱敌深入啊?” 虎子这话一说出口四周就传来了几声笑声,倒让虎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虎子哥!”我忙替虎子解围道:“这诱敌深入啊,就是怕狗跑喽,先把狗放到家里来然后关上门打!” “原来是这回事。”虎子也明白过来:“俺还以为是瞧不起咱团呢,原来就为这,这跟咱说一声不就得了,害咱还憋气!” “你知道啥?这能说吗?”老班长怒了虎子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啊,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倒是想想,要有人做了俘虏在美国佬面前招了出来,那还不是坏大事了?” “哦……”老班长这么一说大家很快就心领神会了,前前后后的一大堆人就只顾赶路全都不说话,队伍霎时就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原地休息!” 跑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把敌人远远地抛在后面了,褚团长这才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别说志愿军的两条腿跑不过联合国军的四个轮子,朝鲜的公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不说,就他们那一路上还要小心中埋伏的样子,要甩掉他们还真不是件难事。 只不过是我们不想把他们甩得太远罢了,这诱敌深入也要装得像一点,要装得是被他们打跑的才对,那样他们会兴高采烈地放胆追击。否则在他们前面一个兵都没有,那就连麦克阿瑟的脑袋都会想得到前面有陷阱了,更何况带领第八集团军的是一向多疑的沃克。 我找了根碗口大的树枝,撇干净了上面的雪坐了下来,从干粮袋里抓了几把炒面,小心翼翼地兜进嘴里。 说起志愿军这炒面啊,那身为第八集团军司令的沃克也知道,他在发起这次战役时就对部下下令:“只要一闻到中国人炒面的味道就撤退!”如果不是碍于麦克阿瑟的军令,这个老狐狸根本就不会上当…… “同志,你受伤了?”一听到女声我就知道一定是那位女翻译了,我一转过头去,她也马上就认出了我。 “原来是崔排长!”她笑着比了比我的额头,我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片刮了一道口子,也许是因为气温太低冻着的原因,我一直就没感觉到疼。 如果再偏一点,我这脑袋就……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我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嗨,没事!一点皮外伤,俺打仗打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伤算不了啥!” “这可不成!”金秋莲呵呵一笑道:“我给你包扎下吧!” 说着就把挎包一放,熟练地从里面取出了绷带、消毒药水…… “你还懂医术啊?”我很配合地摘掉了帽子。 “懂的不多。”金秋莲边给我包扎边说道:“小时候跟爷爷打猎,认识过一些草药。部队里的军医大都牺牲了,所以我这懂点皮毛的赤脚医生也沾光成了军医。”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眼睛不由往额头上瞟了瞟,暗自担心可不要因为这点小伤就被她包成了个粽子!说不定还会被包得像个阿拉伯人一样顶着个大帽子。 不过还好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她的手法还算熟练,很快就帮我包好了,还为我戴上了军帽。 “明天我再来帮你换绷带。”金秋莲交待道:“打仗的时候注意点,别让脏东西啊雪水啊弄到头上,如果发炎就不好办了,现在药品急缺!” “喂!同志!”我叫住了转身正要走的金秋莲。 “什么?” “这好像是你的!”我指了指她落在我身旁的挎包。 “哦!你看看我。”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小就有粗心的毛病,老是掉东西!” “不是吧!”望着渐渐走远的金秋莲,我不由咧了咧嘴:“你有没有把砒霜当作消毒药水了?怎么我额头上现在怪疼的!” “出发!” 没过多久,随着一声令下部队再次开拔,我抬起了早已磨出水泡的双脚朝前迈去。而让我很无奈的是,这条路却正是前几天我们追击敌人的那条路,所不同的是那天是走过来,今天是走回去。 这就是运动战啊,在运动中作战,在运动中歼灭敌人,只是苦了我这双脚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四章 挎包 “连长,连长!”部队出发了半个多小时,小山东突然从后面急急忙忙地赶了上来叫道:“连长,那个女翻译……金秋莲同志,她……她跑了?” “啥?当逃兵了?”张连长疑惑地问道。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我在内,这才来了一天不会就当逃兵了吧,莫非这位粗心的家伙这回把自己丢了? “不,不是!”小山东气喘吁吁地说道:“金秋莲同志……把包忘了带了,她说里面装着部队急缺的药哩,这不就回头找了。” “胡闹!”张连长狠狠地捶了一下拳头道:“你咋不拦住她,不知道身后跟着敌人吗?要出了啥事,人家人民军刚派一个翻译来就让咱弄没了,你说丢人不?” “咋没拦哩?”小山东委屈地回答道:“要不是她是女滴,咱就把她扛回来了。” “跑了多久了?” “刚跑,五、六分钟吧!” “崔排长!” “到!”我条件反射般地站在了张连长面前。 “带上几个人。”张连长下令道:“动作快点,去把金秋莲同志追回来。” “是!”这回我很干脆就接下了命令,心道一个女孩子家,只跑五、六分钟,那能跑多远,这么一个大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我可不愿意让给别人。 “虎子,方仔跟我走!”我带着这俩个跑得快的转身就走。 我们三人呼哧呼哧地往回猛跑一阵,都快到刚才休息的地点了却还是半个人影没有。 “嘿!这女娃儿跑得倒还快!”虎子好像不服自己会输给一个女的,犟劲一上来就加快了速度,只是苦了跟在身后的我和方仔在后面一路猛赶。 “呜……”一阵马达声和嘈杂声突然在山脚下响起,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排长。”虎子回过头来问我:“还赶吗?敌人到了。” “赶,怎么不赶!”我咬了咬牙说道:“敌人走的是公路,咱走的是山路,碰不到一块,小心点就没事。” “嗯!”两人点了点头,猫着腰放慢了速度继续朝前走去,山脚下络绎不绝地开过敌人的汽车、坦克,一时马达声、履带声、说话声透过枝叶的缝隙清晰地钻进了我们的耳朵。 我一边朝前跑,一边在心里暗道了一声侥幸,还好有这些声音掩饰,否则奔跑的声音就会把我们暴露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声音不但能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同样也可以掩盖敌人的。 我带着虎子、方仔一路小跑,三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脚下那走过的一队又一队的伪军,脚下的路一个拐弯,冷不防五个南韩侦察兵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双方都没有心理准备呆愣当场。 “不许动!”志愿军们最先反应过来,很快就端起了手中的步枪。 “呸哟里追哟!(不许动)”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面前这群南韩兵的反应也不慢,如果是按以往我们碰到的南韩兵,咱的枪口一对准他们,他们要么就投降要么就吓得跟疯子一样的狂跑,但是眼前这队兵竟然跟志愿军战士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就举起了枪。 “怎么办?”我在心里嘀咕着,在这么狭窄的空间、这么近的距离双方都用枪口指着对方,就算再厉害也没有半点施展的空间,更重要的是山脚下还有他们的大部队。 这时站在后方的一名伪军拿起了像最早期大哥大一样的军用对讲机,不用想也知道是要通知他们的大部队——这下死定了! “砰!”的一声枪响,那名伪军对着对讲机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发不知从哪里来的子弹打得连人带机滚下山去。 在众人一愣之下紧接着又是两枪,面前的伪军又倒下了两个,虎子与方仔反应倒也快,一个用枪托一个用军刺很快就解决了剩下的两个敌人。 他们之所以用枪托和军刺是不想暴露目标,但是已经太迟了,刚才的那几声枪响已经让山脚下的南韩军警觉了起来,几个连队的伪军呼啦一下就吆喝着朝山上摸来。 “快走啊,愣着干啥?”虎子拉了我一把不由分说地就往回跑,没跑几步路边突然窜出一个全副伪装的草人来,吓得众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 “你们怎么来了?”草人乌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啊?金秋莲同志。”这时我们才认出了眼前这个草人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女翻译。 “还不是找你来的?”我有些气愤地说道:“你不要命啦?为了个包跑回来?” “咋还不走哩?”虎子在一旁急道:“晚了伪军就上来了。” “等等。”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忙叫住了众人指了指身后道:“全部回来,往这边跑!” “咋往那边跑哩,咱部队在……”方仔不解地问道。 “少废话,这是命令!”说完我也不容大家置疑,头也不回地就朝敌人深处跑去。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敌人都以为我们会往自己部队的方向逃,大都在前方堵截,而后方追上来的敌人却很少,我们只是躲在草丛中避过了两拔急匆匆地往前追的敌人,就顺利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真有你的啊,小子!如果刚才咱往前冲的话,现在就正好被敌人包饺子了。”虎子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森林,那里只零星传来几声枪声,却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 浑身插着草的金秋莲接口说道:“崔排长的决定不但出乎我们的意料,也出乎敌人的意料!” “你还说!”我忍不住顶了她一句:“为了一个包有必要跑回来吗?那包比你的命值钱啊?比咱四个人的命都值钱啊?你差点让咱都牺牲了知道不?” “崔排长!”金秋莲不满地摸了摸腰间的挎包说道:“对我来说,这包就比我的命值钱,因为里面放着的抗生素也许可以救十个伤员的命呢!” “那你还老把它弄丢喽!把它绑着嘛!你犯错误了知道不?” 我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就是觉得心里一阵郁闷,也许是因为刚才英雄救美不成反倒被美人给救了,又或许是因为……不希望她这样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嗨!我在想什么呢我?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五章 意外 “你咋还会打枪呢?”在休息时我忍不住问着金秋莲,看她一身伪装都很专业的样子,就连枪也缠上了灰布条,还真有点像电影里拍的狙击手的样子。 “就是!”虎子也感到好奇,接嘴道:“还打得特准,一枪一个呢,跟咱崔排长都有的比了。” “我爷爷教的呗。”金秋莲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步枪,这时我才发现那是苏制的莫辛纳甘,也就是志愿军战士口中的水连珠步枪。这种步枪虽然在志愿军队伍中也有,但在初期还没换装时装备不多,照想也是这位金同志从人民军那边带过来的。 “我小时候常在这山里转,对这地方熟着呢。”金秋莲接着说道:“要不是因为你们,我早就回到大部队去了。” “啥?那还是我们来错了?”一听这话我心里又有火了:“我说同志,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就算你真能及时把包找回并且回到了部队,但是这种山大王的思想是要不得滴,革命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就要有军人的组织性纪律性……” “排长!”听着我的话方仔就一愣一愣的:“啥时你也学会像政委一样讲话了?” 闻言我不由一阵愕然,想想还真是,啥时我也变得这么罗嗦了。 “扑哧!”一声,金秋莲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啦好啦,我承认错误就是了,以后保证不再犯了好不好!” “那现在咱们怎么回去?”虎子犯难地说道:“前前后后都是敌人,俺可不想在山上打游击。” “放心!”金秋莲笑道:“这地方我熟,保证把你们带回……咦!” 金秋莲突然示意我们蹲下,然后打着手势让我们别说话。正在众人惊异的时候,山下突然就传出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我带着众人往前爬行了一会儿,探出头去一看,布满石头的悬崖下方正有一条弯曲的公路,几十辆汽车排成一条长龙正从公路上缓缓开过。 嘿,老子正心里郁闷着气没地出呢,我情不自禁地就把手伸向了手榴弹袋。 “你这是要干什么?”金秋莲一脸不解地望着我:“我们不是要回大部队吗?你这一炸不是把我们都暴露了?” “暴露了又能咋样?”我旋开了手榴弹盖说道:“咱在悬崖上,他们在悬崖下,他们能追得到咱吗?等他们飞机来了咱也早跑远啦!” “就是。”虎子也摩拳擦掌起来:“要是不打几个伪军回去,咱回去拿什么跟同志说。” “虎子、方仔!” “到!” 我一时童心大起,掏出三枚手榴弹道:“咱们三人来比比,每人投三枚手榴弹,看谁炸的汽车多。” “成!”虎子与方仔二人一听也个个都掏出了手榴弹做好准备。 “俺先丢。”虎子二话不说拉着引线就丢了一枚下去。 虎子果然不愧是一个老兵,手榴弹划过一个抛物线就很准确地落在汽车上,但却弹跳开来在汽车旁爆炸,没炸毁汽车反而引起了下面的骚乱,机枪的子弹很快就一排排地打了上来,溅起的碎石到处乱飞。 接着方仔又把手榴弹丢了出去,也许是因为紧张或是受到机枪的压制的原因,手榴弹丢在了半崖上的雪堆里,爆炸只带起了一片碎石打得下方的伪军惨叫不已。 轮到我了,我发现右边不远处的一个陡坡下方正好停着一辆汽车,不由嘿嘿一笑,拉着了引线轻轻一丢,手榴弹就在众人的目送下在陡坡上滴溜溜地往下滚,然后很顺利地滚到了那辆汽车的正下方。 这时让众人都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随着一声震天巨响,那辆汽车爆起了像蘑菇云一样的火光,然后很快又引起了旁边两辆汽车的爆炸,接着又是另外几辆……一时之间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悬崖上的石头都被震得哗哗地往下掉,我们都在当心会被震得掉下崖去了。 过了好久爆炸声终于停止了,众人探出头去一看,悬崖下面到处都是熊熊的火光和伪军的尸体,刚才那排成一排的几十辆汽车全都炸了个干净。 操……我不由看了看手中的手榴弹,心中暗道:这哪是手榴弹啊,简直就是原子弹了。 “咋这么厉害啊?”众人都望着下方的一片火海直发愣。 “哈哈……”过了好半晌虎子才明白过来,捶着手大笑道:“小子你真是福气,咱们误打误撞滴闯到了敌人的后方,这炸的是敌人的弹药车哩!” “哦!”被虎子这么一说大家很快就明白过来,问题不是出在手榴弹上,而是那些汽车上装的全是汽油啊、炸药啊、子弹炮弹之类的,这被我这么一颗手榴弹就引起了连锁爆炸了。 趴在身旁的金秋莲失笑道:“白善烨这下可是吃了大亏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愕然:“这些都是白善烨的兵?” “对。”金秋莲打趣道:“你刚从他的包围圈里跳了出来,又炸了他的弹药,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啊?说不定啊,这下他正在气得跳脚呢!” 原来是白善烨的兵,我在心里暗道一声怪不得了,刚才就觉得跟其它的南韩军有点不一样。这白善烨虽说也不是什么能人,跟沃克、李奇微之流比起来还太嫩了,但他带的兵——南韩一师也称作首都师,却可以说是整个南韩军的精锐。个个都是打过仗的老兵而且装备精良,难怪刚才那几个兵会那么难应付。 这下他倘若知道给他造成这么大损失的敌人只有我们四个,只怕还真要气得吞枪自杀了。 “走吧,崔排长,还看什么?”金秋莲背起枪笑道:“还等着白善烨的飞机来看看你长什么样吗?”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六章 山大王思想 金秋莲不愧是猎户出生的,在她的带领下四人在森林中拐来拐去,虽然在路上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最终还是在天刚入黑的时候追上了部队。 “报告!”一回到部队,疲惫不堪的众人就来到了张连长面前报道,不过让我们意外的是,褚团长、陈政委和其它干部也在,好像还在开会商量着什么事情。由于天黑没看清,我们四人才冒冒失失闯了进来打断了他们。 “报告连长。”这时我只好硬着头皮报告道:“金秋莲翻译追回来了。” “咋去了这么久?”张连长扫了一眼正开会的褚团长等人,低声说了一句:“俺还以为你们都牺牲了呢,这都大半天了。” “报告连长。”虎子嘴快,敬了个礼就兴奋地说道:“俺们在路上可没担搁,崔排长带着咱们炸了伪军的军火呢?” “什么?”正开会的众人一听虎子这话,个个都把目光朝我们投来。 “可不是吗?”虎子一见就更来劲了:“崔排长那一枚手雷下去,那伪军的炮弹啊,汽油啊,嘿……几十辆卡车全炸了!俺瞧着都像……” “搞什么名堂!”褚团长一拍桌子黑着脸站起身来骂道:“咱团的任务是引诱敌人,啊!你们倒好,去把敌人的军火给端了,没军火没汽油敌人动都动不了,还引诱个屁!” 啊?听褚团长这么一说,我们这才知道炸了敌人的军火不但没有立功,反而坏了大事了。 “我说崔排长啊!”陈耶政委手里夹着支烟走了上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是革命军人,不管做什么都要有组织有纪律。没有命令你们怎么能擅自行动呢?你虽然仗打得好,但是也要顾全大局嘛,这种山大王的思想是要不得滴!” 扑哧一声,站在身旁的金秋莲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我心里一阵气苦,想起了陈耶现在训我的这番话,正是前不久我训过她的。 “刚才咱们还在奇怪伪军咋就不走了。”褚团长气还没消,来回踱着步骂道:“原来是你们几个在背后搞的鬼,没汽油你让伪军怎么走!这仗还怎么打!” “团长你先别急!”陈耶在一旁劝说道:“事情到了这份上骂也没用,急也没用,办法可以慢慢想嘛!” “不急?咋能不急?”褚团一脸无奈地对政委说道:“咱大部队五、六十万人在后方等着呢,就等咱们把敌人带过去,现在你看看你看看……政委,你说这要是完不成任务……” “你们几个。”见褚团长还在气头上,陈耶对我们使了个眼色道:“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反省反省!” “是!” 众人敬了个礼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我说崔排长。”路上金秋莲装着政委的口气小声在我身旁说道:“我们是革命军人,做什么都要有组织有纪律,你这种山大王的思想是要不得……” “去去去……”我不由气苦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所谓坏事传千里,刚才团长气吼吼的骂人早就让旁边的战友给听见了,一传十十传百,咱们人还没回来事情先一步到了连队。我们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坐下,赵永新几个人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咋了?真把伪军的军火给炸了?”这回先问的倒是老班长。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就闭上嘴找个位置坐下。 “这还有假!”虎子委屈地说道:“要不真炸了,那团长能发那么大的脾气。” “嘿,真有你的。”赵永新拍着虎子的肩膀笑道:“俺说这伪军咋突然就不走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下回有这好事可别忘了带上俺喽!” “带啥?说风凉话哪?”虎子那双老虎眼一瞪:“俺犯错误了你知道不?挨批评了你知道不?你找团长骂去啊?” “要……要俺说。”刘明泉一脸羡慕地说道:“能这么炸敌人一趟,就算犯错误让团长骂咱也认了,俺心里也舒坦。说说,咋整滴?” “说的也是啊!”虎子愣愣地抓了抓脑袋又来了精神:“要说炸伪军的军火啊,嘿那场面可壮观了,几十辆卡车冒着那火啊……” “啥啥啥?”老班长瞪了虎子一眼道:“就你打得痛快,咱大部队就喝西北风不是?还真来劲了你?这天寒地冻的咱几十万的部队埋伏在山里,迟一天咱部队就要多冻死好多人你知道不?这些伪军要真不走了,你说说会给部队带来多大的损失!” 被老班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事态严重全都不吭声了。 第二天,正如大家所担心的那样伪军还是没有动,如果说有动的话,就只是象征性的往前推进了三里。 敌人不动志愿军自然也就没有再后撤的必要,但是战士们显然并不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休息的时间越久,大部队的因寒冷而减员就越严重,敌人上当走进圈套的可能就越小,我军战胜的机会也就越小。 褚团长眉头紧锁着,张连长叹气着……战士们看我的眼神也渐渐不一样了,我的心也随之越来越沉重。 “换绷带了崔排长。”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来到了我的身边,二话不说就摘掉了我的棉帽。 “我说小金同志。”看金秋莲还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了一声:“咱部队个个都在当心敌人不上来,你咋的就跟没事一样?” “担心有用吗?”金秋莲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何况这事我觉得不能全怪你。” “咋说?” “就算南韩的军火被你炸了走不动,那么美国人呢?他们为什么也不走了?” “对啊!”一听这话我眼前不由腾的一亮,心想如果美军真放手进攻的话,就算被我炸了那些军火,凭美军的现代化装备也会很快就给南一师补充上的。所以根本问题不是我炸了他们的军火,而是他们心存疑虑不敢放手进攻,只不过我那一炸让他们更加确信前面有埋伏而已。 “谢谢你啊小金同志,俺……俺找团长去。”想到这里我心情一时大好,抢过金秋莲手中还没绑好的绷带往头上随便绕了几圈就走。 “还没绑好呢!”金秋莲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就在我身后直跺脚:“喂……绑得那么难看可别告诉别人是我绑的!”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七章 激将法 “团长,团长……” “哟,挂彩了啊崔排长?严不严重啊?”褚团长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让我有些意外。 “不严重,皮外伤。” “绷带都没扎好。”褚团边说着边帮着我把绷带解下扎过,嘴里还唠叨着:“这是谁扎的,咋这么马虎。” “这个……”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想起了正事,忙一挺身敬了个礼说道:“团长,俺觉得昨天炸了敌人军火的事,这板子不能打在我一个人身上。” “唔,说来听听!”褚团长随手给我递上了一杯热水。 “谢谢团长。”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团长,俺炸的那几十车军火,对南一师来说也许很多,但对美第八集团军来说算啥?那还不是九牛一毛?照俺说啊,那是美军司令沃克中将多疑了,本来他……” “等等,等等!”听到这里褚团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我问道:“我说同志,你怎么知道美第八集团军?还知道第八集团军司令是沃克中将?” 啊?这下坏了。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这在前线跑来跑去打仗的小兵可不知道什么美第八集团军,更不会知道第八集团军司令是沃克。这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被褚团长当作间谍了,你说我这都搞什么事我! “那个团长!”还好我脑袋转得快,立时就找到了借口:“咱们打云山时不是见过一台收音机么?俺顺手就带上了,没敢跟您说。里面说的净是第八集团军啊沃克啊,还有什么阿瑟来着?” “哦!”褚团长点了点头,脸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我心中暗叫一声侥幸,褚团长可千万别要我把那什么劳什子收音机拿给他看,改天打美国佬的时候一定要缴上这么一台才好。 “俺听那个收音机里说……”谎话既然已经开了头,我就来了个顺水推舟:“那个叫什么阿瑟的……” “麦克阿瑟!”褚团长替我纠正道。 “对对,还是团长知道的多。”我不忘给褚团长拍了下马屁,然后接着说道:“那个麦克阿瑟说什么要在圣诞节前结束战斗,这不就发起圣诞攻势了。但是那个沃克中将就一直担心会中了我们的埋伏,不过碍于军令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兵,这下被俺无意间炸了军火,反倒给他找着了借口趁机不动了。” “这就对喽。”褚团长笑道:“那这板子不打在你身上那还打在谁身上?还叫我去打那个沃克中将?” “这个……”被褚团长这么一问,我不由一时语塞。 “小崔同志啊!”褚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说得对,这事俺也想过了,还真不能全怪你。就算没你炸了那些军火他们也一样会停下来,只不过提早些罢了。昨儿个俺火气大了点,别往心里去!” “团长!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很会说话,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俺是心急啊!”褚团长的眉头又慢慢紧锁起来:“这逃跑的窝囊任务怎么偏偏就落在咱团头上,倒不如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场干脆!瞧瞧现在,敌人愣是不往口袋里钻,咱也不能拉着他走吧……” “咦,团长!”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褚团长说道:“俺倒是有个主意,这拉是不能拉,不过咱能不能激他一激?” “少校!”当我站在帕尔茨少校面前时几乎就认不出他来。头发蓬乱,满嘴都是胡须渣子,眼里早就没有了从前的高傲,剩下的只有疲惫和落魄。 “怎么了少校?”望着他狼狈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帕尔茨少校,难道是我们的人虐待你们了吗?你们怎么会……” “不不不……”帕尔茨少校连忙站起身来摇头说道:“您误会了,尊敬的中国士兵,他们对我们很好,他们分给我们吃的东西一点都不比自己吃的少。您瞧……” 他指了指身旁一名头上绑着绷带的伤员说道:“我知道你们药品紧缺,甚至你们自己的伤员都用不上抗生素,但是在我的部下病倒之后,你们的医生还是毫不犹豫地给他用了。你们是真正的绅士,对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们很感激。” “那你们怎么会……唔!”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帕尔茨少校跟他的部下了,此时在我面前的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用一群乞丐来形容也不为过。 “尊敬的中国士兵。”帕尔茨少校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我们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向你们认输了。这几天,我们吃的跟你们一样多,睡着跟你们一样的被子,睡得跟你们一样长的时间,走跟你们一样多的路,结果我们……就成这样了!” “哦!”这下我总算明白了,原来并不是志愿军虐待他们,而是他们平日里吃着面包、住着帐篷、开着战车养尊处优惯了,这时跟着志愿军吃着同样少的炒面,睡着同样单簿的棉被、睡同样短的时间,还要在这种又饿又累的情况下靠两条腿跋山涉水的,身体上受不了啦!怪不得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乞丐。 “非常抱歉帕尔茨少校,不过我想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不会再发生了?那太好了!”帕尔茨少校兴奋地说道:“是你们的补给送上来了吗?这么说我们可以多要一些棉被和吃的了?” “不不,少校。”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正是我想说的,你们的飞机很成功地断了我们的粮道,补给并没有运上来。” “那您的意思是……” “这些天你也都看到了,帕尔茨少校。”我双手一摊,装作很无奈地说道:“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粮食很紧张,可以说已经到了断粮的时候了,子弹也快打光了,没有粮食也没有子弹是没有办法打仗的,所以我们打算回国,不打了。而你们……你们将会被释放!” “什么?请……请您再说一遍好吗?”帕尔茨少校的那双眼睛瞬间就恢复了生气。 “我说,你们将会被释放!你们自由了。” “我,我没听错吧!”帕尔茨少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我开着玩笑说道:“我们的粮食很少,为了不让你们把我们吃穷,所以只好放了你们。” “哈哈哈……”帕尔茨少校夸张地大笑起来,而他的部下则从地上跃起来欢呼着。 “感谢你,尊敬的中国士兵。”帕尔茨少校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里充满了感激:“你救了我们的命,给了我们自由,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们会记住你的。” “崔伟。”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崔伟,有一天,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当然。”帕尔茨少校点着头。 “嗨,谢谢你老兄!” “非常感谢!” “嗨,我叫杰逊,打完这该死的仗后如果能联系到你,我一定请你来我家尝尝我妻子做的馅饼,它们棒极了。” …… 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们不断地感谢着我和他们所能见到的每一个志愿军战士,这时我发现美国人原来很可爱,至少,他们会知道心存感激。 “再见!再见!” 帕尔茨少校和他的部下走了老远还不住回头向我们招手告别,而我心里却不禁感到一阵阵酸楚,再见到你们的时候也许就是在战场上了,说不定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咋……咋放了呢?”虎子这时才发现我是要把那些美国兵放了,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叫道:“一百多名美国鬼子呢!说放就放了?不成,俺去把他们追回来!” “虎子,虎子……”我忙追了上去拉住虎子说道:“虎子哥,这是团长的命令。” “排长!”虎子肉痛地说道:“俺俺想不通,好不容易才逮住的鬼子,咋就这么放了?他们回去拿起枪不就又跟咱干上了?这……这不是便宜他们了?” “你知道啥?”在旁边的老班长帮忙训着虎子道:“知道啥叫放长线钓大鱼啊?知道啥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净知道穷搅和!排长,你的装备……” “嗯。”我从老班长手里接过装备,喊了一声出发,就带着本排的战士跟着大部队朝北撤退。 按照我与团长商量好的,一路上全团的战士都有意丢下一些装备,偶尔还会有几支老式步枪,甚至在过桥时还会故意把桥炸掉,目的就是要让敌人确信我们是真的逃跑了…… 只是这却更是让虎子摸不着头脑,跟在我身旁就直问:“咱这不是要让敌人追上来呢?咋还把桥炸了呢?” 害我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跟他解释清楚,心里只对虎子这个直脑筋的战友毫无办法。 “崔排长,是你出的主意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秋莲跑到了我的身边低声问道。 “还不赖吧!”我笑了笑默认了。 “就知道是你。”金秋莲撇了撇嘴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敌人还不一定会上当呢!” 话音刚落,后面的侦察兵就赶了上来叫道:“敌人跟上来了,敌人跟上来了!回快速度……” 我以一个得胜者的姿态向金秋莲一扬头,开心地笑着。那个扬眉吐气啊,自从去救人反被她救到现在,我一直都觉得在她面前掉了面子,现在终于在这件事上露脸了。 “得意什么?”金秋莲做了个鬼脸切了一下:“还不是那些反动派太笨了!” “噫?”我不由在心里哀叫了一声,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这么会诡辩滴?在现代时我就为此深受其苦了,总以为到了这人人都举着毛主席语录的时代会有所改观吧!没想到……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八章 惠山津 惠山津,鸭绿江畔的一个小镇,在这里只要站在高处就可以隔江远望中国东北的美景。不过说它是一个小镇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村更贴切些,因为它不过是在群山脚下的一块空地上稀稀拉拉地建上几十间木房,老百姓早就在志愿军的劝说下转移了,几扇忘了关的窗户被寒风带得啪啪作响,破竹蓝懒洋洋地在雪地上打着滚,留下的道道痕迹很快就被新雪盖得无影无踪。 但就是这样萧条的一个小村子,在今夜却注定要成为举世闻名的村子。因为它很快就会成为美军走得最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达中朝边境的地方。 自从用了我的建议后,即便是以沃克的多疑也真以为志愿军人数不多,或者是因为粮食弹药供应不上真的要退出战场,所以他们越来越放心地往鸭绿江猛赶,特别是装甲部队更是一路领先,不分昼夜地朝前开进。 这却苦了我们这个诱敌深入的团队,因为后面跟着的敌人开进速度过快而只能不分昼夜地行军,到后来还真像是被敌人追得逃命一样的在前方猛跑,这不,只三天两夜的时间都跑到鸭绿江边了。 为此我再一次很委屈地挨了褚团长一顿训:“你小子这药也下得太猛了,要么就一个手榴弹把敌人炸得趴着不动,要么就让他们把咱像赶鸭子一样赶……你倒是有点分寸啊你!” 我的妈呀!我不由在心里叫了一百声冤,如果我能让反动派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滴,那我还不成神仙了我! 一来到鸭绿江边的惠山津还没来得及休息,我们就接到命令:“就地构筑阵地,准备迎击敌人!” ——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我与战友们趴在村旁边一座小山上的战壕里,不由百感交集,因为在这个山头上,我们可以看到自己的祖国。 只不过隔了一条江,在鹅毛般的大雪下,江这边与江那边的景色没什么不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在我们心里、眼里却是那么的不一样。 江这边,天上下来的雪仿佛都是冰冷的,但是在江那边,那雪花却是一种温暖、一种温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当部队刚开到鸭绿江的时候,不分昼夜地跑了几天几夜的志愿军战士也顾上疲惫,不少战士站在江边远远地望着对岸,久久也不愿意离去。 “想家了吗?”张连长小声地问着。 “想!” “想!” …… 战友们纷纷点头,其实张连长这句话本就是多余的,战士们从一来到这个小镇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祖国的方向,就算是有些地方被山挡住了看不到也一样,就算是在构筑工事的时候头也没低下过…… “俺也想啊!”张连长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香烟,分给了战友们,然后沉重地说道:“虽说这才离开了半个多月,但是感觉跟以前打仗不一样了!俺一直寻思着这到底是出了啥问题,你说咱们打了十几年仗也算是老兵了吧!这才打了十几天的仗咋就会想家了,到了这,咱就明白了!” 张连长朝江对岸望去,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接着说道:“咱中国人最讲究尸骨还乡,但是在这……” 战士们全都沉默了,只是傻愣愣地望着江的那一边。这时我才更深刻地认识到志愿军们所承受的是什么,解放军战士向来是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如果是在自己国家打仗那也不怕,但是在这异国他乡,就意味着牺牲之后或许家人连祭拜的碑都找不到了。 “同志们!”这时张连长狠狠地把烟蒂一丢,站起身来说道:“江那边就是我们的祖国,是我们的人民,是我们的土地,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在这里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让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家人不受苦、不流血。你们说,我们能让敌人打过去吗?” “不能!” “你们说,我们能让敌人踏上我们的国土用子弹、炮弹破坏我们的家园吗?” “不能!” “你们说,我们能让敌人的枪口、刺刀对准我们的兄弟姐妹吗?” “不能!不能!” …… 战士握着拳咬着牙在喉咙处小声地叫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透出无比的坚定和阵阵杀意,就像是一群潜伏在森林里的老虎正对着它的猎物发出低沉的嘶吼! 我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只感觉到自己和自己所在的这个团队无坚不摧、无所不能,这时不管前面来的是多么强大的怪物,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一拥而上把它撕得粉碎! 第一批来到这里的敌人,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Yeah!” “Wedidit,Wedidit!” “Victory!” ……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美国式的欢呼,一群美国大兵在黄昏前最先到达了惠山津。 以我所查阅过的资料里,我知道这支部队是美7师的先头部队,他们的师长是戴维·巴尔,因为他们是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到过鸭绿江边的美军部队,所以他们的名字很荣幸地登上了史册,只不过紧随其后的就是他们如何被打败的过程。 以美国人在朝鲜的打仗习惯,如果有遇到抵抗的话就是伪军在前他们在后,而如果没遇到抵抗抢功劳的话,那谁也抢不过这些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大兵!所以他们会跑到前头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这回他们要抢回去的只怕不是什么功劳,而是志愿军为他们准备的子弹和手榴弹。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九章 初战告捷 “哟嗬……” “嘘哈……” 越来越多的美国大兵驾着汽车、吉普车和坦克开到了这个村子,大慨有一个营的兵力。原本空无一人的惠山津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机动车胡乱地停在空地上,美国大兵们欢呼着、嚎叫着,甚至还有人肆无忌惮地朝天放着空枪,似乎是在炫耀着他们强大的武力。 这时他们的战地记者也赶来了,他们举着老式相机疯狂地按着快门,尽情地捕捉着每一个胜利的镜头,大兵们也很配合地举着枪摆出各种胜利的姿态,更有一群美国大兵效仿当年巴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打到莱茵河时的做法,在鸭绿江边解开裤子大撒其尿。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在这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之中对着江水撒尿是件很痛苦的事,许多大兵站在江边老半天也挤不出一滴,只惹得其它大兵的一阵嘲笑! “嗨,你那玩意不行了吧!” “我很乐意为你拍张照,然后把相片寄给你老婆!” “如果是我,我会亲手把照片送到你老婆手上,接着再向她求婚,我想她会很乐意接受的!” …… 他们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完全不知道周围的山上正埋伏着志愿军一个团的兵力。在这一刻,他们打到了鸭绿江,似乎就意味着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恰恰是在这时,战争才刚刚开始! “突突!”几声,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在美军惊异的眼神中带着啸声缓缓升向天空。彭老总精心策划的第二次战役全面打响了。 “杀!”早就按捺不住的志愿军战士像猛虎一样从战壕中跃了出来,像雪崩一样扑向山下呆愣着的敌人。冲锋号再次响起,但是这一回号声却被战士们喉咙间爆发出来的喊杀声压住了。不为什么,为了我们的身后就是祖国,为了让人民知道我们在杀敌!我们要让江对岸的人民知道,有我们在,他们永远也用不着担心敌人会踏上中国的土地一步! “杀!”我也狂吼着举着上好刺刀的步枪扑向敌人,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哪来的信心,只觉得后面有人在推着我往山下狂奔,眼里仿佛已经看见敌人在我们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的样子。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还不等我们冲到面前敌人就乱作一团。在江边撒尿的美军连裤子也来不及扣上就往回狂奔,汽车、坦克纷纷掉头,动作快的吉普丢下车后一大堆狂追的大兵们猖狂逃窜,但很快又在狭小的道路上被其它汽车挡住了逃路。坦克笨拙地掉着头,把挡在它身旁的汽车推倒滚在了路旁,来不及避开的美军被压个正着,在汽车下发出阵阵求救。 当志愿军们冲到美军面前时他们再也没有刚才威风凛凛的姿态,而是没有任何抵抗地举起了双手。甚至有些志愿军战士还用步枪指着坦克,喝令躲在里面的美军出来投降。胜利者只在这一瞬间,就成了惊慌失措的投降者。 “美国鬼子还真不咋样!”虎子大手一挥就缴了三名美军的枪,呵呵一笑道:“这回俺还真抓着美国俘虏了!” “留一个排打扫战场,其它各单位继续前进!”褚团大声命令道,这些天尽是被敌人追,像鸭子一样被赶着还真是不爽,现在该是从原路返回杀他个回马枪的时候了。 咯吱作响地踏着地上厚厚的白雪我们一路朝公路上跑去,四周远远近近再次响起了枪炮声,各处山林里潜伏着的志愿军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进犯的美军发起了反攻。四、五十万人啊,就算人人都拿着柴刀也要把那些美国佬吓个半死。 天上隐隐传来了敌人飞机的嗡嗡声,但是志愿军战士们完全不加理会,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这黄昏时刻灰蒙蒙的天色下敌机根本就看不见、就算看见也无法分辩敌我,所以一到晚上就是咱志愿军的天下啦! 志愿军们发动反攻的时机刚刚好,黄昏正是天色将暗的时候,这时候对志愿军来说,战士们已经休息了一个白天,现在有一整晚的时间来追敌、杀敌。 而对于联合国军来说,他们却是赶了一天的路,此时正是他们饥饿、疲惫要吃东西、要休息的时候,却被迫要拿起枪来战斗或是逃跑。再加上在夜里他们的高科技装备很难发挥作用,这战场形势孰优孰劣自然是不明而喻了。 一轮圆月慢慢地从天边升起,像一面挂在树上的镜子一样闪着寒光,在志愿军队伍旁投下了一片模糊的影子,也照亮了这个苍白而又冷酷的战场。 这时前方突然就传来了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的。 “前面干上了。”褚团长大声叫道:“加快速度,同志们,给那些美国佬一点厉害瞧瞧,也要让人民军的同志看看,咱中国的兵可不是吃素的!” “是!”战士们大喝一声,就加快了速度朝前跑去。 避开了公路爬上了山头往下一看,果然是美国佬,而且还是美国佬的装甲部队,二十余辆坦克,大多数是“霞飞”轻型坦克,两、三辆看不出是什么型号的中型坦克。此时正在山脚下的一片开阔地上围成一圈,狭窄的出口处停着一辆被炸毁的坦克,正好堵住了美军装甲部队的逃路,感情是志愿军们干的。 但是那些美国兵也不赖,知道逃不走就把所有的坦克在开阔地中间围成一圈,一个连队的步兵在圈内以坦克为掩护严阵以待。坦克掩护着步兵,步兵掩护着坦克,倒还让他们构筑成了一道攻不破的钢铁防线。 现在倒好了,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把这一群铁疙瘩困在这里,他们逃不了,咱们也吃不掉,一个团的志愿军战士全都被挡在这里无法前进。现在是晚上那些坦克的75毫米火炮发挥不了作用,如果一到天亮他们可以开炮了,再加飞机的增援……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章 棒球 “他娘滴!”褚团长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对身旁的一名战士下令道:“三营长,带两个连队上去,多带些手榴弹,从两个方向把这群铁王八包围了,凑近了把手榴弹往里丢。 “是!”被称作三营长的战士敬了个礼就下去准备。 我不由在心里暗赞了褚团长一声,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如果能丢几十个手榴弹到那坦克圈里面去,那步兵基本上也就剩不下几个了。解决了里面的步兵,那些坦克在这黑灯瞎火夜里就只有等死的份,随咱们怎么折腾。 两个连队很快就组织起了进攻,月光下,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喊杀着冲向敌人,而是分散在雪地上依靠树木和地形匍伏前进。 看来志愿军战士们也不只是会好勇斗狠嘛,说实话见到这个情景我颇感到些意外,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战士们不是挺起胸膛来奋不顾身地朝前冲杀。 不过想想也是,这“霞飞”坦克虽说是轻型坦克,但在它上面却装备了两挺7.62毫米的机枪,一挺12.7毫米的高射机枪。眼前这二十余辆坦克这么一合计,只坦克上装备的机枪就有六、七十挺之多了,就更不用说里面还有一个连队的步兵掩护。如果还像以往一样挺起胸膛来集团冲锋,只怕这趟就算一个团的人冲上去也不够他们打。 志愿军战士们想必也知道这些数据,因为他们也没少吃过它的苦头。在日本人投降之后,美国就送给国民党大批的坦克帮助其建立装甲部队,其中的大部份就是这种M24“霞飞”坦克。 夜色中两百多人的部队在雪地上一顿一顿地朝中间的坦克群缓缓爬去,远远一望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水一样慢慢地侵蚀着中间的一座孤岛。褚团长握紧拳头,双目紧盯着战场,似乎在担心着战士们的安危。方法虽然可行,但是在美军强大的火力下必然会有不小的损失。 “哒哒哒……”在志愿军距离美军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美军开枪了。也许是因为在夜色下能见度较低的原因,他们拥有七百米射程的机枪和步枪却一直等到志愿军们靠近到一百多米时才开始射击。 霎时山脚下就像炸开了锅一般,枪声,爆炸声,子弹的呼啸声响成了一片。不少原本在向前爬动的战士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我知道那些没有继续往前爬的战士不是畏惧敌人的火力,他们会停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已经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九十米,志愿军继续爬着,速度并没因为美军的火力而有所减缓,虽然这其中不断有战士被流弹打中,但他们根本就不加理会。 我在现代时读过一编文章,说的是一名美军飞行员在轰炸志愿军队伍时,很惊奇地发现志愿军们完全不理会落在队伍中的炸弹,就算有人被炸死、炸伤,志愿军们一点也没有停顿,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为此那名飞行军还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炸错人了。 八十米,很明显美军并没有动用他们所有的机枪,火力网并不像我们原先想的那样强,除了少数几挺机枪外,大多数还是美国大兵躲藏在坦克后朝志愿军们射击。他们是在节省弹药,也是为坚持一晚的战争做准备了。 七十米,这时美军终于按捺不住了,十余辆坦克上的机枪吼叫着喷出了火舌,漫天的子弹打得阵地前的雪粉飞溅,只打得志愿军周围宛若蒙上了一层白雾。 “嘟……”的一声,这时战场上响了一声牛角号,爬到前面的志愿军战士甩出了一排手榴弹,不过目标不是那些坦克,而是坦克前方的空地,趴在地上是不可能把手榴弹掷出七十米这么远的。 随着一连窜的爆炸,志愿军战士们大喊一声就乘着手榴弹激起的烟雾往前冲。美军似乎也意识到危险,再也顾不上节省子弹而打响了所有的机枪。我身上山头上往下看,只见山脚下到处都是子弹带出的一道道白光,就像一张鱼网一样自坦克群向四周扩散开。 在敌人手雷加机枪交织成的火力网面前,志愿军战士成片成片地倒下,但他们还是不顾生死地往前冲着,踩着战友的鲜血,跨过战友的尸体,一步一步向目标靠近……终于有一名战士冲到了投弹的范围,他们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投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砰!”的一声,情急中一名美军举起了工兵锹,借着月光像打棒球一样把那枚手榴弹打了回来,手榴弹在坦克圈外爆炸,而美军却没有一点损伤。 “吔……”那名美军欢呼一声,挥舞着拳头向志愿军示威,其余的美军也纷纷效仿,抽出工兵锹来对付志愿军投来的手榴弹。 美国人酷爱打棒球,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练习过,有些甚至还是从小打到大的,那准头、那力道还真没得说,志愿军投进去的手榴弹十个有八个都会被打出来,有些就算在里面爆炸也被他们挑远了而没什么损失。 反观志愿军战士,两百多人冲到现在已经损失过半,被敌人的火力压着站不起身来不说,冒着生命危险站起来投出的手榴弹又无法杀伤敌人,却是进也不能、退也不是…… “吔吔!又一个本垒打!”随着一个又一个手榴弹被美军打了出来,他们肆无忌惮地举着工兵锹做出准备击球的姿势对着我们大声叫道: “就这点本事吗?中国人!” “再来点,给我多些,混蛋!” …… “狗日的!”志愿军们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他们是在挑衅,虽气得两眼通红却也一时拿他们毫无办法。 这些王八蛋,会听得懂他们说的话的我,心里就更是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我咬了咬牙,右手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M1步枪!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一章 who is dady 没有跟任何人说,我轻手轻脚地绕过部队朝侧面跑去,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我前进的道路,同时也会暴露我的形踪,这让我不得不猫着腰借助地形和弹坑小心前进。 好在敌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周围的志愿军身上,没有发现偷偷向他们靠近的我,这让我很轻松地来到了距离坦克群大慨七百米远的地方,四周弥漫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从弹坑里偷偷地探出脑袋往外一瞧,我这时才深临其境地感受到进攻的战士们的痛苦,那些美军躲藏在坦克后面,在这能见度很低的夜晚志愿军们根本就无法对敌人进行有效的射击,掷进去的手榴弹也会被他们打出来。 而志愿军们却是一个又一个地暴露在雪地上,美军对他们射击却相对容易得多。怪不得他们现在连机枪都不打了,改用步枪点射那些敢站起身来投弹的志愿军战士。 但没有重武器的志愿军战士又毫无办法,同时也不畏惧,还是三、五成群地站起身来投弹,但每一次都毫无例外的会有几名战士倒在敌人的枪声下。 “怎么办呢?”这时我不由皱了皱眉,现在的我面临着跟战友们同样的境地,根本就看不到躲在坦克后的敌人,就算枪法再好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用步枪打坦克吧! 我不禁有些后悔一个人偷偷地跑上来了,我怎么这么糊涂呢?是被那些美国佬气晕头了吧,一个人跑上来干啥?到了这却啥也做不了,回去还不是被人瞧扁了。 咦!不对!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好像没人知道,要不……咱就趁这会原路折回去!想到这里我转身就要走,但这时敌人的枪声又响了,又有五名志愿军士惨叫着倒下。 “婊子养的!”美军得意地怪笑着:“到爸爸这里来!” …… “他娘滴!”我咬了咬牙就在弹坑上架起了枪:“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些婊子养的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不知道谁是爸爸!” 我举着枪静静地等着,静静地等着,准星不是瞄向坦克,也不是瞄向敌人,而是瞄着被月光照得洁白一片的天空,瞄着坦克群的上方…… 四周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离我远去,在我的眼里,只有那天空的深遂;在我的耳中,只有那空气的涌动;在我的心里,只有那月光的纯洁。战争,杀戮,死亡,鲜血……仿佛在这一刻都离我远去,手中的步枪仿佛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份,又或者说,我已经成了步枪的一部份…… 突然几个黑点飞入了我的准星,我毫不犹豫地连扣几声扳机。 “砰砰砰……”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精确地击中了那几个黑点,然后它们在空中改变了飞行方向,从另一个角度以更快的速度掉落在敌人的坦克圈中,接着……一连几声爆炸在坦克圈中响起,炸得那些美军惨叫连天。 “救命,我的腿!我的天……” “医生!医生……” …… 一阵阵嘈杂声与呼救声从坦克圈中传了出来,胜利的天平很快就朝志愿军这边倾斜,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依旧一声不响地握着手中的枪,注视着自己的准星。 美国鬼子,知道谁是爸爸了吧!我心中大有出了一口恶气之感,你们棒球打的是好,也打得准,也很有力道。但是你们打过在半空中改变方向、改变速度的棒球没?如果没有的话,就好好叫声爸爸然后出来投降吧! “砰砰!”又是两枪,两枚在半空中的手榴弹又被我打了进去,只打两枪是因为我的弹夹里只有两发子弹了。 我一边换上一个新的弹夹,一边想着刚才在坦克圈内的爆炸声,我打了两枚手榴弹进去,但是却在里面炸响了四枚,这说明敌人已经乱了阵脚,再也不能像刚才那样欢呼着打“棒球”了。 “砰砰……”又是几枪,又有四枚手榴弹改变了方向飞入坦克圈中,其实这时我已经根本没必要再这么做了,因为这时里面的美军们早已乱作一团丧失了抵抗能力,就算我不打中那些手榴弹让它们改变方向,美军也没有办法再把它们打出来。 但我就是那个手痒,脑海里不时闪过刚才死在他们手里的战友,还想着他们刚才的嚣张,耳边还不时响着美军刚才嘲弄的笑声,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升起一股向他们示威和复仇之后的快感! “杀!”再投出一排手榴弹后,志愿军战士们大喊一声,不约而同地从雪地上爬起来冲向了敌人坦克群。 这一回,美军方向只是零星地响起了几声枪响,接着很快就放弃了抵抗。志愿军大部队很快跟着杀了上来,霎时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的身影。 终于啃下这块硬骨头了,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跟着志愿军战士往前跑去…… 还没等我跑到坦克前战斗就结束了,一队队美国大兵被志愿军押了出来,不少人还断手断脚地不住地发出哀叫声,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跟刚才威风着怪叫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样了。 “报告!抓了六十几名美国鬼子,二十五辆坦克。”三营长向褚团长报告。 “打得好啊,三营长!”褚团长看起来心情大好:“俺在后头还在替你们担心呢,没想到你还有这招,用枪打手榴弹,打得漂亮啊!对了,那打枪的是哪一个呢?” “报告团长!”三营长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说道:“那,那不是俺想的点子,俺也不知道打枪的是谁。” “哟!那打枪的是哪一个啊?”褚团长不禁疑惑地问道:“你营里谁枪法这么好啊?那么远的地方也能打中手榴弹,要不是他,咱团还真要让这些美国鬼子瞧扁喽!”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跑到了我的身边,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是你吧!崔排长,我看到你跑开的。” “哪,哪能是俺呢?”我忙否认道:“没听过人有三急吗?俺……俺跑开那是憋得受不了哩!” 汗,我偷偷瞟了一眼在旁边正在处理俘虏的陈政委一眼,我可不想刚被训过,就再一次被戴上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帽子……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二章 找部队 “报告团长。”这时突然有一名战士跑了上来指着我叫道:“团长,打枪的就是这位同志,俺当时就趴在这位同志旁边。” “同志。”一下就被人认了出来,我脸上一时挂不住抵赖道:“同志你认错了吧,这黑漆漆的……” “没错!”那位战士打量了我一下,很肯定地点头说道:“头上缠着绷带,使的枪是大八粒,错不了!” 啊?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众人的眼神就像手电筒一样朝我射来,身旁更是传来了金秋莲忍俊不住吃吃的笑声。我不由窘迫得手都不知道摆哪里好。 “嘿,你小子做好事不留名还是咋滴?”褚团长瞪着我好半天,才怒了我一眼说道:“俺问了老半天是谁打的枪,你是没听见还是咋滴?站在旁边也不吱一声!” “团……团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俺又犯错误了!” “你犯啥错误啊?”褚团长随口问道。 “那个……没接到命令,就擅自行动!” “哦。”听我这么一说褚团长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哑然失笑道:“感情你小子,就为这个不敢承认啊?” 身旁明白过来的战友们也哄笑起来,笑得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算啦算啦!”褚团长笑了一阵就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我说崔排长,看在你那几枪为咱团解了气,抓了这么多俘虏、缴了这么多铁王八,就不处理你了。下次你那个脑袋要有什么主意有什么想法,先打个报告!” “是!”我挺身端端正正的敬了个礼,心里暗自纳闷这同样是擅自行动,为什么上次就被人臭骂一通,这回却是…… “崔排长!”待众人走后,金秋莲在旁边又学着陈政委的样子,对我指手划脚地说道:“咱们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就要有组织性纪律性,那种山大王……” “去去去……还有完没完啊你!”还不等她说完我就逃也似的跑开了,身后传来了金秋莲咯咯咯的笑声。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专喜欢找起我的笑话来了。 “继续前进!” 随着一声命令,部队只是稍作休整又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这第二次战役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运动战。事实上自解放军建军以来,无论是对付国民党还是对付小日本,一直都处于军事装备较弱的一方,在这种客观环境下成长、并且一路艰难地走过来的志愿军将领们,早就形成了一套以弱胜强的军事理论,比如说游击战、运动战啊,事实也证明这一套军事理论是行之有效的。试想如果以劣势装备与敌人的飞机大炮硬碰硬的打阵地战、防御仗的话,那怎样都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不过这走来走去的,这是要上哪呢? 这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好久,开始还一直抱着只管跟部队走的心理,但是越走心里的好奇心就越强,忍不住还是紧跑了一段追上了前方的褚团长问道:“团长,咱们这是上哪呢?” “找咱部队啊!”褚团长头也回地继续跑着。 “找咱部队?”我不由疑惑地问道:“找咱部队咋追着敌人跑呢?” “咱部队啊!”褚团长若无其事回答道:“咱部队在咱们引诱敌人往后撤的时候,咱四十军就穿插到敌人后方断敌人后路去了,你说咱不追着敌人跑还能往哪跑?” 啊?听到这我不由呆愣当场,仗已经打响,这褚团长却要以一个团的兵力穿过敌人的防区插到后方,我都不明白了,这是在找部队吗? “连长连长!”这时张连长正好从我身边跑过,我忙跟了上去说道:“团长说要穿过敌人找大部队,上级咋能下这个命令哩?” “不是上级下的命令。”张连长回答道:“上级是让咱们跟着39军打,但是褚团长不答应,说是追着伪军打不过瘾,硬要回咱自个部队去堵敌人退路。” “啊?”听到这里我不由吃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说实话追着敌人打跟断敌人退路的难度还真不是在同一个档次上的。追着敌人打时,那敌人是在逃命完全没有斗志;而断了敌人退路,那敌人就会使出吃奶的劲来跟你拼命啊,想不到这褚团长…… 唉!我怎么偏偏就会在这个团呢?这褚团长也真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往最困难、最危险的地方走!不过不对啊,我们现在是从原路往回走,那回去不就撞上了跟在后面的南一师和美军的部队了?那还找什么大部队,能不能过得去都是问题了。 想到这里我又加快了脚步朝前头的褚团长跑去。 “咋又是你啊?”褚团长听见了脚步声,扭头一看又是我,不由有些意外地问道:“我说崔排长,你不回到队伍里行军在这里跑来跑去的干啥?” “报告团长!”我敬了个礼回答道:“上回咱去救金秋莲同志,哦!就是那位人民军的翻译的时候,发现跟在咱们团后头的是伪一师。” “伪一师又咋了?咱还怕他不成?没听见前面的枪炮声吗?39军的同志们正追着他们打呢!” “哪能怕呢?”我呵呵一笑:“不过这不是要穿过敌人防区去找咱部队吗?那如果前面是敌人的精锐部队,就算他们被39军打得四处逃窜了,那咱想穿过去还是有困难的不是?” “唔。”褚团长脸上露出了一点沉思。 “照俺说!”我乘势说道:“咱们要想穿过去,就得找一处最弱、最容易的地方,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穿插到敌人的后方,这样才能尽快找到咱部队及时断了他们的退路不是?” 这下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口才,拣软柿子捏还能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停止前进!” 褚团长点了点头很快就下了命令,我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开玩笑,我可是见过伪一师的兵,虽说那素质跟志愿军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但我可不愿身陷他们的包围圈中。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三章 自作自受 铺上了层毡布,在上面摊开地图,褚团长就和政委、指导员们围在一块商量了起来。 “选敌人薄弱的位置穿插当然是对的。”陈耶首先发表了意见:“但是我们脱离军部已经有些日子了,敌人的兵力布署完全不知道,怎么选这个位置呢?” “能与军部联系上吗?”褚团长皱着眉头问道。 “还是联系不上。”陈耶摇了摇头:“或许是要穿插敌后,怕无线电被敌人侦听到而有所查觉,所以才保持无线电静默吧!” 原来现在这团都处在无人指挥的状态了,听到这里我这才明白现在的状况,本来如果褚团长按照上级的命令暂时编入39军的话,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失去了目标。但是现在就像盲人一样,既不知道敌人的状况,也不知道自己部队的状况,就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这战场上乱撞。 “政委,你说这算咋回事?”褚团长不由心急地指着地图说道:“其它各军都风风火火地开打了,就剩咱们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没有任务又找不着部队!难道真要俺带着部队去做山大王!” “老褚,先别急!”陈耶是个慢性子,他不慌不忙地点着了一根烟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地图说道:“军部大慨在这个位置,要不咱找就找几个熟悉地形的人民军同志带路,选一条最短的路往军部赶。” “我看也只好这么办了。”褚团长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行团长!”见褚团长同意,我再也按捺不住地反对道:“团长,那条路不能走!” “咋不行走了?”围着地图的一群人全都疑惑地朝我望来。 “团长!”我老脸一红,如赶鸭子上架一般地走上前去,在地图上点了几个地点说道:“团长,这里是南一师,这里是美24师,这里是美25师,这里是美骑兵1师,我们如果往这条路走,不但回不了军部,还会掉入敌人的包围圈了!” “你咋知道敌人的兵力布署哩?”陈耶不由奇怪地问道。 其实不只是陈耶,包括褚团长在内的所有在场的人带着半信半疑的眼神望着我。 “还还还……还不就是那收音机呗!”我有个坏毛病,一说谎就会口吃,但是谎话说到这份上,也只有再接着说下去了。 “那那那……那收音机,一天到晚都在叫着美24师胜利进军博川啊什么的,俺听着听着就记下来了,本来也忘忘……忘得差不多,这这这……这回一看这地图啊,就……就想起来了。” 好辛苦啊,我不由在心里哀叫一声,好在褚团长等人并不知道我那个坏习惯,想当年啊,我这个习惯还老被同事当作捉弄我的手段,说是什么什么……人体式测谎仪! “哦。”因为上次就跟褚团长说过,他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是有这么一个收音机,上次在云山之战缴获的。” 褚团长这么一说其它人很快就疑心尽去。我打定主意只要他们一问起收音机在哪,我就说赚它太重半路上把它丢了,来个死无对证。 “行啊!你……”陈耶这么一听就乐了:“来来来……崔排长,再说说敌人的其它部置。” “成!”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蒙混过关,心下一坦然说话也不节巴了,比划着地图说道:“英二十七旅在这个位置,定州方向,这里是美1军,这里是美第9军,敌军的右翼呢?则是在第一场战役中被我们重创的伪7师、伪8师和伪6师,在德川、宁远方向。” 我考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据收音机里说,这这……这三个师加起来的总兵力还不足两万人。” 听我这么一补充,众人相互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敌军的右翼做为穿插点。 “只不过!”陈耶吐了一口烟雾,用手指在地图上虚画了一条路线道:“虽然从这里穿插最理想,但是老褚,这路线可多上一倍还不止啊!” 嘿嘿,我在心里奸笑了一声,这正是我的阴谋所在,如果按我这条路走,其长度比原先的要长上一倍,那么就算无惊无险地走到了敌人的后方也要四、五天了吧!我从现代的资料里很清楚地知道,志愿军发动的攻势一般都只能坚持七天左右,这是由于后勤补给供应不上的原因,志愿军攻势发动七天后就面临着断粮断弹的局面,所以一到七天,不管打赢打输都要想办法结束战斗。 也正因为这样美军才把我们的攻势称作是礼拜攻势,这一点后来也被李奇微所利用而让志愿军吃了不少的苦头。 现在呢?我心里打的算盘就是,如果今趟走这条路,就算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走到敌人后方时,那战斗都差不多结束啦,咱就去收拾个残局打扫个战场就成了……我真是太厉害了我!我在心里得意地笑着,暗暗地佩服着自己,明哲保身的本领那是越来越高了。 “没问题!”沉默了良久,褚团长做下了决定:“就走这条路!” 听到这话,我心里那个开心啊,这回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渡过这场战役了吧! “只要我们不分昼夜的赶路。”没想到褚团长又接着说道:“这四、五天的路程咱强行军两、三天也就到了,应该来得及!” “啥?强行军?不分昼夜?”褚团长接下来的这句话却有如晴天霹雳般地震得我呆愣当场。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陈耶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同志们要多受些苦了,路上可能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不分昼夜的行军两、三天,同志们能做得到吗?” “能!” “坚决完成任务!” …… 围在地图旁的战士们纷纷表示赞成,却只有我在心里不住叫苦,又一次自作自受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四章 走着睡觉 部队很快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为了能尽快地到达目的地,褚团长还当真找了几个人民军的同志做向导,让我意外的是猎户出身的金秋莲就是其中一个。 当金秋莲知道自己很光荣地成为向导时,她开心得都像立了特等功一样,而且更气人的是还特意跑到我面前来炫耀着:“我说崔同志,要跟紧点哦!可别走丢了!” 一想起她那副得意洋洋、小人得志、嬉皮笑脸、耻高气昂……的样子我心里就有气,这会把我所有能想得到的贬义词全都用上了。 “我说虎子!”回到连队后,我一边赶着路一边有意无意地跟跑在身旁的虎子聊着天:“你说咱部队从开始打仗到现在,没睡过几天好觉吧,这会又要不睡觉地强行军三天,这能受得了吗?” 其实是我自己受不了,这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算有时间休息、睡觉,但这身上的棉衣像纸一样薄,被子只有一百页的书那么厚,这天寒地冻的还真没有痛痛快快、舒舒服服地沉睡过。这会又要不眠不歇地连赶三天的路,早就超出了我心理的承受范围了。 “受不了也得受啊!”老班长在旁边接口道:“崔排长啊,你是没试过走着睡觉吧!俺可是试过了,有一回打的是国民党,俺刚完成侦察任务回来就跟着部队出发了,那会两天两夜没合眼,实在困得不行就拉着前面同志的行军带,两只脚只管跟着走,眼睛一闭就睡上了!” “吹牛吧你!”虎子嗤了一声,满脸不信地说道:“要真能在行军的时候也睡着喽,那还不是一觉醒来就到阵地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骗你干啥?你啥时见俺骗过人了啊?”老班长这下可不愿意了。 “那那……”虎子一想觉得也对,这老班长还真没见过他骗过人,不由将信将疑地问老班长道:“那你教教俺成不?也让俺一觉醒来就到阵地上了,这样打起敌人也精神!” “嘿你……”老班长一时吹胡子瞪眼地说道:“我说虎子,你就会打仗不会用脑子啊?这能教吗?不用学!累了就会啦!等着瞧吧,过个两天啊,你想不会都难!” 走着睡觉,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都什么人啊这是?我用手揉了揉紧锁的眉头,看着身旁不住地奔跑着的志愿军战士,突然有点像看怪物的感觉…… 部队前进了一个多小时,枪炮声就越来越近了,身旁不时会跑过几个志愿军战士,偶尔还会有一队队举着双手的伪军俘虏被押了下来。公路上、公路旁到处都是炸毁的汽车、坦克和尸体,月光下也分不清楚那尸体是志愿军的还是敌人的。 不过我想大多数也都是伪军的,因为这前面的不是伪七师就是伪八师了,这两个师在第一次战役时就兴冲冲地跑在前面想赶往鸭绿江,结果被志愿军们狠狠地揍了一顿,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哪还会有什么战斗力。 我正想着,突然前面的队伍往旁一拐,就走进了一条山路,这条只能容一两人并肩走过的小路在白雪的覆盖下白茫茫的一片,要是不知道的话还真发现不了这有条路。而且越往里走就越狭窄,不过一会儿就要手脚并用地开始爬山了。 不过还别说,这条路或许还真有那么点邪乎,因为我注意到了那些枪炮声先是越来越近了一阵,接着就越来越远了,似乎我们还真从这条小路跨过战区了。不用想也是那位小金同志的杰作啦,我想起她带着我们跨过白善桦的南一师时,也有过这样相似的经历。 这小丫头片子对这里的地形还真是个百事通,而且走山路爬山道的本领一点也不比跋山涉水惯了的志愿军差,也难怪上回我与虎子几个人去救她的时候,用尽全力了也追不上她。 我不由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她能把部队带到别处就好了,最好是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他几天等仗打完了再出去。 看来什么时候还真要好好贿赂她下,不过我接着又很无奈地发现,我身上除了一点干粮外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除非用美男计去卖身了…… 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在山道里上上下下的,有时根本就没有路,亏得志愿军们个个都是穷人家出身,这种山道没少走过,所以上山下山的速度倒也不慢。只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我从小都没怎么爬过山啊,但似乎现在我爬起山来也毫不费力。 记不清翻过几座山,到下半夜的时候部队又回到公路上。没有鲜血、没有尸体,没有志愿军也没有伪军,枪炮声也挺远的……同时也没有伪军丢弃的汽车和坦克,公路的新雪上依稀只有少许脚印和几道不很明显的车痕。 会不会是走错路了,我在心里一喜,朝鲜的道路可是错综复杂,在这白加黑(白雪加黑夜)的情况下走错路是再平常不过了。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许多,这时候我倒宁愿在山道上多受点苦或多走点路,也不愿意不休不眠地强行军三天三夜,赶着去打一场恶战啊! 也真不知道褚团长是怎么想的,当初要打仗的时候他正好动手术,碰到这种事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了。上级劝他别来就顺手推舟嘛,没人会怪他的,可他偏偏就要顶着伤上来。这回完成了诱敌深入的任务,上级给咱团派了个轻松的活——追着敌人打,可他又偏偏不答应,硬是要回大部队去断敌人退路,咱一个团不过一千多人就算回到军部能顶啥用? 这下好了,迷了路就…… 咦?我正做着美梦突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引擎声,我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小丫头片子,不只是走对了路,还把我们带到伪军逃兵的前面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五章 炸桥(一) “团长团长!”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跑在前头的褚团长:“团长,后边有马达的声音,也许是敌人上来了,咱们要不要……” “急啥?”没想到褚团长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不慌不忙地指了指在不远的前方带路的金秋莲说道:“这些啊,金秋莲同志都想到了,你看看人家人民军的同志多镇定,你急啥?” “啊?想到了?”我不禁有些疑惑,也有点不服:“这伪军开着汽车在咱后面逃跑,也不用准备下杀他个回马枪么?至少可以帮战友们一把吧!” “用不着,崔排长!”跑在前头的金秋莲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前面不远就有一座桥,只要我们把那座桥炸了就行了,这样既可以把敌人拦下,也不影响我们行军。” 原来是这样,我暗道了声这金秋莲果然有两把刷子,什么地方有桥、什么时候能追上伪军她好像都估得很准。 “我说崔排长!”冷不防金秋莲跑到了我的身边,小声说道:“打仗不只是要枪法准哦,还要动脑的!” “咦?你是说俺不用脑子还是咋滴?” “是你自己说的。”还不等我回答,金秋莲就偷笑着跑开了。 这小丫头片子,我心里一阵沮丧,你别说,还真有点让她比下去的感觉。 跑不到一会前面果然有一座公路桥,桥下虽然没有水,但看周围的地势陡峭难行,如果真把这座桥炸了,那在我们身后的伪军先头部队就只有丢下汽车坦克步行逃跑的份了,而一旦他们没有了汽车代步,那他们哪里还会跑得过素有“铁脚板”称的志愿军战士。 一跑到石桥金秋莲就忙开了,爬到桥拱处安放炸药,用石头固定,整个一副手麻脚利的样子,想必是干过不少这样的活,看不出来她这年纪轻轻的…… “崔排长。”褚团长看了看周围,似乎认为炸桥也没什么危险,于是就下令道:“部队先走,你们排掩护金同志,炸完桥后不许耽搁不许恋战,立刻赶上部队。” “是!”我干脆地应了声,心想炸完桥后就跟上部队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我还正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呢。 在桥头选了几块石头,招呼老班长、虎子、方仔几个人坐下,分了几根烟,就对还在桥拱下忙活着的金秋莲打趣道:“我说金同志,你倒是快点啊!伪军就要上来了!” 老半天也不见她回答,想是在下面专心布置炸药了。 “这丫头倒也不简单。”老班长咧开了尽是皱纹的嘴笑道:“俺闺女也就她这么大,看俺打枪还吓得哭着藏都来不急,她倒好,玩起炸药来了。” “她呀!”虎子接口说道:“枪也打得准,上回要不是她,咱们几个差点就……” “嗯哼!”我假咳了一声打断了虎子的话,这虎子也真是的,这丢人的事都拿出来说。 “做好战斗准备!”我无趣地甩掉手里的烟蒂说道:“在桥头找好位置,布置好交叉火力,以防万一。” “是!”众人应了声,就各自去找掩蔽了。很快一个排三十几个人,为三队在桥头左、中、右三个位置构筑好简易的工事严阵以待。 我这下真是有点没事找事,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不让大伙聚在一块让心直口块的虎子多话,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个布置后来证明却是十分有必要的。 “隆隆……”的马达声越来越响,我不由有些紧张地望了望还在桥拱下折腾的金秋莲,心下暗自奇怪,这炸桥不就是把炸药包一放,然后拉燃引线不就成了吗?怎么要那么久! 马达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一辆满载着伪军士兵的军车,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山道拐角处,接着又是一辆,一辆接着一辆排着长长一条数也数不清,每辆车上都挤满了人,就连其中的几辆坦克上都坐满了伪军士兵,后面的枪声也跟着越来越近了。 “好了吗?”我猫着腰跑到桥头,对着黑乎乎的桥拱叫了声。 “好了好了!”金秋莲探出了头,牵出一根线就往回跑。 “咋要那么久?”跑到掩蔽处我就不耐烦地问道。 “你以为炸桥简单吗?”金秋莲切了一声:“这石桥坚固着呢,建起来才不过两、三年,团里给的炸药不多,要找对位置,还要想办法让炸药包在同一时间炸,否则有些炸药包被炸飞了再爆炸,那桥可就炸不断了。” “啊?原来还有这学问。”我不由疑惑地问道:“你都是哪学的呢?” “这有什么难的。”金秋莲轻松地说道:“我打游戏都打了好多年了,小时候就跟着爷爷打日本兵,后来就打伪军,炸桥、炸铁路啊,打敌人军火啊,那还不是经常做!” “哦!”我应了声就不敢说话了,都说人不可貌相今儿个我可是真体会到了,小日本是在1945年投降的,眼前这小丫头还打过日本兵,那怎么说也打了六、七年的仗了吧!别看她这小小年纪却还是个老兵,我的军龄跟她一比就搝大了。 “隆隆……”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朝鲜的公路不好,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堆着厚厚的积雪,再加上伪军心急逃窜把汽车还开得挺快,一时那一辆辆汽车就有如醉汉一样上下颠簸,车头前竖着的太极旗也随着车身的摇摆左右摇晃。 由于汽车颠簸,而且车上坐的人也太多了,不时会有几个伪军从车上掉了下来,然后惊慌失措地跟着汽车狂车一路狂奔,嘴里大声叫着:“举差……给哦拉色恶南(停下,等等我。)” 看着那些奔跑的士兵狼狈的样子,车上的士兵哄笑着把伸出手把他们拉了上来,只是那些狂追着汽车的士兵们不知道的是,或许他们还是别上车的好,因为这时那辆汽车已经驶进了石桥。 “轰!”的一声,当汽车驶上了石桥之后,金秋莲毫不犹豫地拉响了炸药,但是——石桥并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断掉……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六章 炸桥(二) 一片烟雾过后,汽车安然无恙地停在石桥的正中间,没有掉下桥去,也没有爆炸,只不过是出了点状况开不动。车上的伪军立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乱作一团,咿咿呀呀地叫喊着跳下卡车朝对岸跑了回去。 “没炸断?怎么会这样?”金秋莲吃惊地望着这一切,好久也没回过神来。 “闺女。”老班长在旁边问道:“感情你以前用的都是苏联给的炸药吧,咱部队的炸药可没那么纯,有些还是缴获的炸药掺在一起用的,威力可比不上人家。”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冤枉,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对面的伪军逃兵虽说不是大部队,但也有一千多人,咱一个排三十几个人要跟他们干上了,那还不死个透彻。 “哒哒……”敌人的机枪和迫击炮很快就响了起来,不过他们根本就没看见人,只在桥头处乱打、乱炸一通。几发炮弹打在了我们身边,泥土、雪块溅得我们满脸都是。 “还有炸药吗?”因为没完成任务,金秋莲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没了。”老班长回了句:“这不要急行军三天三夜么?谁还敢带那么多炸药!” “把手榴弹给我。” “你要干啥?”看着金秋莲把五、六个手榴弹绑在一块,就要冲上去,我一把就把她拉了回来。 “疯了吗你?”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现在出去还不是找死啊?” “可是,那桥没炸掉。”金秋莲脸色苍白,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炸掉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冲上去就能炸掉吗?”我一甩手就把她手里的手榴弹抢了过来,指着她说道:“还说别人打仗没头脑呢,俺说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扑哧一声,金秋莲想起这话刚刚才说过我,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你有办法吗?崔排长。这如果要让敌人过了桥,团长一定饶不了我。” “俺能有什么……咦,不对!”我刚想说没办法,但突然看到桥那边的伪军派了两辆坦克上来开道,一时又有了主意。 “什么不对?”金秋莲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有办法了,说不定可以试试!”时间容不得我多做解释,就对班长、虎子他们下令道:“同志们,以我的枪声为令一起开火,只对准第一辆坦克打,用枪、用手榴弹都成。” “是!”战士们小声回应着,虽然他们嘴上没问,但我想他们这时心里一定很奇怪,我们掩蔽的地方虽说距桥头不远,但也有几十米,在这个距离上就是手榴弹对敌人的坦克也起不了半点作用,更不用说是子弹了。 “崔排长……”金秋莲刚要问什么就被我举手打断了。 “时间不多了等会再解释。”我把她的莫辛纳甘步枪递到她的手上说道:“你不是枪打得准吗?呆会俺冲上去的时候你掩护俺就成了,哪个敌人瞄俺你就打谁。” 金秋莲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跟我交换下角色让她冲上去,但看到我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辆“霞飞”坦克一先一后地朝石桥上开来,每辆坦克后都跟着几十名战战兢兢的步兵,看得出来,他们随时都做好往后逃跑的准备。 其实在这时候,南韩除了伪一师也就是被称作首都师的素质还差强人意以外,其它的军队都可以算是乌合之众,因为这其中有许多人都是根本没打过仗的临时扩充人员。 朝战刚爆发的时候,朝鲜人民军对南韩发动的雷霆攻势让南韩的伪军损失惨重,其后人民军败退的时候,伪军则在美军的帮助下迅速扩充然后发起了反攻。但是可想而知,这样扩充起来的军队不过就是拿着枪的老百姓而已。也难怪在美军的军史里,形容南韩军时会多次用到“溃不成军”、“乌合之众”这样的词语。 比如说这回,他们竟然明知道那座桥已经被炸过了还敢用坦克来开道。 不知道啥叫危桥吗?不知道超载是很危险的吗?千万要遵守交通规则啊兄弟…… 这“霞飞”坦克虽说是轻型,但怎么说也有十几吨吧,那么两辆就是三十几吨,只要我想办法让这两辆坦克全开到这桥上去,嘿嘿! 第一辆坦克慢吞吞地开上了石桥,炮塔前的白色五角星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的刺眼。它上了桥也没闲着,轻轻松松地就把桥上出了故障的那辆汽车往前推。 原来跟这也有关系,看到这里我似乎也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动用坦克了。动用一辆坦克本来也没什么问题,要扫清道路推着汽车下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他们错就错在不该动用两辆坦克…… “隆隆!”汽车在一阵坦克的噪音下被推着往前走,敌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那石桥不能承重太多,直等第一辆坦克下桥后,第二辆坦克才开了上来。 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似乎还想得很周到,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是战场,战场上的敌人总是不会让你们这么好过的。 “打!”当第二辆坦克开上桥之后,我一声令下最先朝第一辆坦克开了一枪,这一枪我瞄都没瞄,因为任谁都知道子弹是打不穿坦克的装甲的,而且我所在的这个角度根本就不见躲藏在坦克后的步兵。 “轰轰……”也不知道是谁甩了几枚手榴弹出去,在桥头不远处爆了开头,只吓得那些跟在坦克后的伪军扭头就跑。 只不过让我颇感意外的是,那辆坦克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也跟着逃跑,还是不紧不慢地朝前开着。 “娘滴!这是咋了?”我不由在心里直纳闷,难道就偏偏在坦克里的伪军是不怕死的? 不过一看到它前面顶着的汽车我又很快就明白了,咱手榴弹、子弹在外面打得欢,它的观察镜全被那汽车挡住,啥都看不见呢!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七章 战利品 “轰!”的一声巨响,这回是我甩出的手雷,正好丢在了那辆汽车的下方,把它的油箱给引燃了,汽车立时就窜起了一道道鲜红的火苗,把周围的月光比了下去。 汽车后的坦克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转了个弯掉头就往石桥上跑,但当它跑到石桥上时,却又很无奈地发现石桥上迎面而来的另一辆坦克正好挡住了它的去路。它们想掉头,但是狭窄的石桥上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转弯。 “掩护我!”我大叫一声抱着金秋莲捆好的那捆手榴弹就冲了出去,实际上我冲出去的时候就发现让战友们掩护我都是多余的,因为仅仅是我们刚才那一下的虚张声势就让对岸的伪军乱成一团了。 也无怪乎当年小日本区区几千人就会追着国民党几万人到处跑,这打仗还真不是按人数来一加一减那么简单,有胆死拼跟没胆打仗的军队实在是相差很多。 我轻轻松松地就跑到了石桥边,然后拉燃了手榴弹的引线往桥拱中一丢,转身就猫着腰跑了回去。一路上心里尽是美滋滋地想着,这回可在那小丫头面前露脸了,看她还会说俺只会打仗不会用脑,可是没想到正要跑回掩体时,脚下却踩着了冰块狠狠地一滑,那个狼狈啊…… 我刚坐直身体,身后就传来一声震天的轰响,回头一看,不由张大了嘴巴半天也闭不上:“娘滴,这是谁造的桥,咋弄得那么坚固,都这样了还炸还不塌!改明儿咱盖房子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家伙揪出来。” “还是不行!”金秋莲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 “这桥也邪门。”老班长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是!”虎子猫着腰跑了过来说道:“你小子的脑门那也叫邪,用敌人的坦克把桥压塌这种办法也会想得出,但这桥它偏偏就比你更邪,它就愣是……咦?” 众人见虎子神色不对,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只见一声轻脆的石块交击声,石拱桥上掉下一块石头,接着突然间就哗啦啦地响成一片,整个石桥在瞬间就分崩瓦解,带着那两辆坦克和几名来不急逃走的伪军变成了一堆石块堆在桥底。 半晌虎子嘴里才挤出了一句话:“还是你小子更邪……” “咋去了那么久?”我们一追上部队,褚团长就问道:“不是让你们别打的吗?又手痒了吧!” “唔?是是……”我对虎子等人对望一眼,全都一个劲地点着头,在路上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如果把桥没炸断的事说出去,没准我们的小金同志就要挨批评了。 “报告团长!”却没想到金秋莲自个站了出来,敬了个礼说道:“是我没完成好任务,桥没炸断,崔排长他们留下来炸桥的。” “哦?”褚团长有些意外地望了我们一眼:“没有伤亡吧?桥炸断了吗?” “团长放心。”我回答道:“没有伤亡,桥也炸断了!” “干得不错!”褚团长对我笑着点了点头:“看来留你断后还真没留错。” 顿了顿褚团长又接着说道:“进入伪军防区了,你们两个会说朝鲜话,走到队伍前头去,能不暴露就尽量不要暴露。” “是!”我与金秋莲两人应了声,就往队伍前头走去。 “你说出来干啥?”刚跑开我就小声问着金秋莲。 “我犯了错误,怎么能让你们替我挨骂!”金秋莲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炸了桥,说不定团长还要怎么处分我呢!” “那是!”我一口就应了下来:“现在知道俺不是只会打仗而不会用脑子了吧!” “那可不一定!”金秋莲切了声道:“不是有句话吗?喝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的!” “啥?”望着跑开的金秋莲,我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嘴巴上输给了她。 部队一路行军,接连穿过几个村庄都没有人来问话,甚至连伪军的影子都看不到。这不得不让我们对伪军的素质又了新的一层认识,都说朝鲜的老百姓寒冷冬季在晚上是不出门的,我想这个优良的传统在伪军的部队里也发扬光大了。 不过让我们费解的是,我们偶尔还会见到几间屋子里透出灯光,里面传出了阵阵喝酒行令的声音。也许他们是以为前线还远吧,或许是以为他们在后方战火没那么快烧到这,却也让我们一个团上千人在公路上通行无阻。 这不,前面停着几辆军车却也没人看管,我一个心血来潮加快了脚步跑了上去,往军车的后舱一看,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十个纸箱,抱了一箱下来撕开一看,嘿!全是饼干,这下发了。我随手就抓起几块往嘴里塞,HOHO,又酥又脆,可比炒面要好吃多了。心想这伪军的日子可真好过,后面有像美国佬这样的大款撑腰,给枪给炮给坦克不说,这罐头、饼干还有香烟等等清一色的都是美国货! “来来来!”我小声招呼着志愿军过来,然后顺手搬了几箱就往自己连队走,有这好东西可不能少了自己人。志愿军正是缺粮的时候,迟了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但我却很吃惊地发现那些志愿军战士却没有动手,只是傻愣地站在那一箱箱的饼干前看着。 “咋了你们?饼干啊!吃的……”因为嘴里没闲着说起来有点含糊,所以我担心战士们没听懂,随手又抓了几块放到嘴里猛塞。 “胡闹!”冷不防身后传来了政委的声音:“我说崔排长,你是才当兵还是怎滴?缴获的战利品要上缴不能私分都不知道?三大纪录八项注意都学到哪里去了?” “啊?”听到这我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回身一看褚团长和陈政委都站在身后望着我。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八章 土耳其旅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哪里还有一点革命军人的作……作风。”褚团长嘴上虽说是在批评,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在强忍着笑意。 身旁的战士们望着我,也都发出了阵阵轻笑,我相信如果不是怕被在屋内睡觉的伪军查觉,他们肯定就不是用轻笑来对付我了。 看看我自己,没什么好笑的吧,也就是刚才看到饼干太兴奋了,帽子弄歪了点,步枪倒背了,嘴里塞着几块还没吃完的饼干,手上还抱着两箱,也就有点像电视里偷鸡摸狗的国民党吧!有那么好笑吗? “报告团长!”我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中的两箱饼干说道:“这……情况不同不是?咱这是在敌人防区,咱要不拿,回头敌人逃跑时还不是一把火全烧了,还咋上缴啊?” “这个啊!”褚团长终于笑出声来:“这事就交给政委处理吧,就当我没看见!”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老褚……”陈政委没想到褚团长会来这么一招,一边是革命纪律,另一边又是眼前明摆着的现实,搞得他也左右为难。 “这个……”他想了一会儿就靠近我耳边小声说道:“给团长留点!” 说完就像偷了东西的小孩一样灰溜溜地追着褚团长。 等在旁边的战士们哪里还要我吩咐,呼啦一下只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整车的饼干全分了个干净。于是这一路上,很快就响起了咬饼干的咯吱声,就连迎面吹来的冷风里都有一股饼干的味道。 白天部队就不得不走进了森林,一千多人的队伍着实也不算小,走在公路上目标实在太大。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走的是伪七师、伪八师的防区,如果是美军或者是伪一师,我想在村庄、桥梁这样的地方至少会布岗设哨,森林里也会安排侦察兵,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这支上千人的队伍想不被发现都难。 到了白天本来该是志愿军们睡觉、休息的时候,但为了及时穿插到敌后,志愿军们只在森林里的积雪上休息一个小时就又走上行军的道路。山道难行就不用多说,最大的困难就是一阵阵袭来的困意,使我们在路上摔跤的次数不断增多。 这种情况到了晚上进一步恶化,战士们在引诱敌人时就已经行军好几天,现在又一日一夜没睡的强行军,就算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有些战士一跤摔到路旁的草丛里半天也不见他起来,后边的战士上前一拉,才发现他在草丛中流着口水睡着了。不过还好晚上又走回到公路,否则还真不知道一路上要有多少战士睡倒在路边没被人发觉。 “原地休息!” 正晕乎乎地赶路的战士们一听到这个命令,呼啦一声就成片地倒下,公路上很快就想起了一阵阵鼾声。 我强忍着站了一会儿,并不是因为我体力比别人好,事实上这会儿我也累得受不了,只不过白天在山路上行军我也像他们一样就地倒下时,醒来就发现头上被石头撞了个大包,现在还生疼生疼的。于是我就打定主意,以后再有“原地休息”时就站着数十下,然后…… 我拉了拉前面那位志愿军战士的大腿,然一翻身就躺了上去,又温暖又舒服啊!这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进入了梦乡! “崔排长,崔排长!”睡梦中我感觉到有人叫我,但是睡意让我根本就不想去理会,突然脸上一阵冰冷让我打了个激灵,醒来一看是小山东抓了把雪在我脸上猛搓。 “咋了?又要出发了?”我疑惑地望着小山东。 “没哩,团长叫你!”小山东累得也笑不出来了,传达完那句命令后就像交代完遗言一样倒头就睡。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踩着了几只脚几只手,只感觉这一路上都是软绵绵的。 “报告!” 褚团长并不难找,因为这时候他们是仅有的坐着的几个人了。 “崔排长!”一见到我,褚团长就招手示意我坐下,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的位置大慨是在这里,瓦院,咱们的尖兵在前面发现了敌人,看样子不像是伪军,也不是美国兵。我说崔排长,你那收音机里有说到这里的外国兵么?” “那兵长得啥样?”我暗想这倒用不着什么收音机,凭我在现代拥有的知识,简单描述下那兵的样子也大慨能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那些兵留着胡须!”一个全身插满伪装的战士用两手比划了下说道:“每人腰上都挂着这么长的弯刀……” “土耳其旅!”闻言我心里不由一惊,没想到土耳其旅这么快就顶了上来,这下麻烦了。 伪七师、伪八师是保护美第八集团军右翼的,在现实的资料中,当伪七师、伪八师崩溃的时候,沃克就命令土耳其旅顶了上来,没想到从开战到现在才不过一天,就到了伪军全线崩溃的时候了。 “啥是土耳其旅?”陈耶看我脸色不对,不由满脸疑惑地问道:“这些兵能打不?” “能打!”我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这个旅大慨有五千人,武器倒是不咋滴,厉害的是他们腰上的弯刀。那些弯刀都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近身肉搏很有两下子。而且他们骨头也硬,打死也不投降。” 我脑海里情不自禁地闪现出在电影里看过的,举着弯刀、面色狰狞的突厥人凶狠的样子。土耳其人是突厥人的后裔,实际上“土耳其”与“突厥”在发音上就十分相似,一个是Turkey,另一个是Turkish。就算到了现在有枪有炮的时代,他们还是没有丢掉其祖先的凶性。这也正是让志愿军们头疼地方。 “唔!”闻言陈耶也不由沉默了下来,两道眉头紧锁着。 志愿军战士与敌人比起来最擅长的就是近身肉搏,但是这下碰到了比志愿军更擅长肉搏的土耳其旅,那志愿军可以说完全没有优势了。更何况志愿军们一路行军了这么多天,而且还是以一千多人对付敌人五千人。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十九章 土耳其旅(二) “球!管他什么旅,俺就不信闯不过去!”褚团长挥拳在地图上砸了一下:“让部队休息两个小时,天亮之前一定要闯过去。” “老褚啊!”陈耶点着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道:“先别急,这仗不好打,一不小心咱团就会陷入敌人的层层包围圈里了。” “没错团长!”我忍不住接口说道:“这土耳其旅顶了上来,照想也是咱身后的伪军全线撤退了,这土耳其旅是来补缺口的。如果咱们贸然干上去,前面是凶悍的土耳其旅,后面是伪军退下来的两个师,咱团就正好被夹在中间。” “身后的伪七师、伪八师算不了什么。”陈耶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他们的后面就是咱大部队在追,早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了,咱们要脱险还不是很困难,只要往回打就成。只是……” “不行!”褚团长斩针截铁地道:“说得好听就是打回去,说难听了还不就是临阵退缩,咱说啥也丢不起这个人。” 我早就知道褚团长是不可能会接受这个方案的,于是抽了抽鼻子说道:“那有山路可走么?可不可以绕过去。这样说不准咱们还可以绕到土耳其旅背后,等大部队上来的时候咱们在后面捅他一刀。” “这个方案倒是可行!”陈耶点了点头说道:“就算不打,咱们也不至于在这里被拖住,可以尽快找到咱部队。” “嗯!”褚团长也点了点头:“那个……人民军的同志呢?熟悉山路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金秋莲。”我在旁补充道,还没认识她几天,不过这小丫头片子的名字我倒是记得挺牢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金秋莲,崔排长,去叫她来一趟!” “是!”我应了一声,不过要在这乌漆麻黑的,要从一个个睡倒在地上的人堆里,找出一个短头发的女孩还真是不容易。这不,我一路“小金同志!小金同志!”地叫着,可就是没人应。正发愁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人说过女孩子都怕蛇,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装出恐怖的声音叫道:“蛇啊!蛇啊……蛇在你脖子上啦!” “哇!在哪在哪?”身后突然跳起了一个人,用颤抖的声音叫道:“蛇在哪里?我脖子我脖子,快……快把它拿掉!” 果然有效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不过这还真让我有点意外,就连猎户出身的金秋莲也怕蛇。也难怪我的第一任女友会跟我分手了,我想起最后一次约会的时候,我很不小心地穿着蛇皮花纹的衣服出去,然后又很不小心地偷偷从背后抱住她…… “大小姐!”我走到被吓得六神无主的金秋莲旁边,深深地叹着气说道:“你脖子上的是毛巾!” “先吃口雪,压压惊!”带着金秋莲来到团长面前,见她老半天了还在发抖,于是我觉得需要做出些什么赔罪,但通常这时候都是喝杯水啊或者姜汤什么的,无耐这里太冷了,热水和姜汤对我们来说都只是一种奢望,只好在路边抓一把雪代替,反正到了嘴里都是水。 “切!”金秋莲没说话,还在摸着手上的鸡皮疙瘩,感情还真吓得不轻。 “你看看你……”陈耶小声责怪了我一下:“对人民军的同志就不能友好点、照顾点?” “俺……”政委他们又哪里会知道平时我受的委屈,但看看着实吓得不轻的金秋莲,我也只有把所有的苦水往肚子里倒了。 “小金同志!”倒还是褚团长心急口快,指着地图就说道:“前面瓦院、德川一带发现大量敌人把守,你看看有没有山路可以绕过去。” “报告团长!”金秋莲看也没看地图就很肯定地回答道:“没有。” “没有?”团长、政委,包括我在内听到这个回答都不禁有些失望。 “没有。”金秋莲比着地图上的一条实线说道:“这条叫大同江,这条江正好经过德川、瓦院一带,所有的山路都被这条江一分为二,本来在德川以北十里处有一个吊索桥可以过江,但是在你们来之前就被敌人放火烧了。现在方圆数十里过江就只有一座桥,那就是武陵里的武陵桥。”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陈耶又陷入了沉思中。 金秋莲无奈地摇了摇头:“江水没有封冻,在这么寒冷的情况下不可能渡江的,只能过桥。” 开玩笑,渡江……我一声苦笑,就算渡过了江人也成冰棍了,倒还帮敌人省了点子弹。不过武陵桥这名字怎么听了就这么耳熟…… 不好,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电影《奇袭》里说的抗美援朝的故事,志愿军为了截断伪军的后路而派出小分队深入敌后炸毁了一座大桥,那座大桥的名字似乎就是武陵桥,不会就是现在吧…… 不过也好,我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真让志愿军的小分队炸了大桥,我们也就过不了江啦,那至少就不用再赶这么远的路去打场恶仗了,我们也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吧! “没啥大不了的。”却没想到褚团长一咬牙说道:“管他什么土耳其旅,打过去再说,老子还没怕过谁!” “老褚啊,先别急!”陈耶在旁劝道:“仗是要打的,桥也是要过的,但不能硬来!” “是啊团长!”其余的干部也在旁边劝说道:“咱们的战士都几天几夜没睡个好觉了,强行军这么久,要那土耳其旅真有……” “球!”褚团长突的一下坐起身来:“一个土耳其旅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这敌人的面还没见着哩!” 说完不容置疑地下令道:“抓紧时间休息,两小时后发起进攻。”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章 土耳其旅(三) “起来,起来,醒醒……准备战斗!” 感觉才刚在林子里躺下一会儿就被人叫醒了,两小时可过得真快啊。不过等会也许就用不着担心没时间睡觉了吧!因为很快就要长眠于地下了…… 开玩笑,面前的土耳其旅可不是那些打几枪或是大声喊几声杀就能吓得到处跑的伪军,现实的他们可是在一个军的志愿军的进攻下顶了三天,而且最后投降的人只有两百多个。虽说最后它还是逃不脱全军覆没的结局,但如果没有他们顶着,这一个军的志愿军就能很顺利地插到敌人的后方切断敌人的退路,那么第二次战役的战果就会更大了。 我正想着,北方的公路上突然闪过几道亮光和一阵阵马达声,定神一看,一辆吉普车后跟着两辆军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车上都载满了人,是伪军的逃兵到了。 我朝褚团长的卧位望了一眼,黑夜中虽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伪军的素质虽差,但打枪还是会的,我们如果进攻土耳其旅,无疑就把后背完全暴露在伪军的面前,这仗我看是打不下去了。 枪炮声由远及近,军车匆匆忙忙地从我们眼前开过,一张张狼狈且惊恐的脸在我们面前晃过,但我们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朝土耳其旅的阵地开去,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阿剃史!(土耳其语:开枪)”土耳其旅的阵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怪叫,然后就枪声大作,子弹、炮弹、手雷一瞬间就将带头的吉普车打得个稀烂,伪军像被捅了的马蜂一样呼啦一下全都跳下车在路旁卧倒,速度那个快、配合那个默契啊,就好像操练过无数遍的消防队员跳下车冲向火场一样。我不由在心里感叹,如果以他们这种速度和默契来打仗,那咱就直接回国得了。 “搜机麻丝哟,哪儿布!(韩语:别开枪,自己人)”伪军朝着土耳其旅的阵地大声叫喊着,但是他们似乎毫不理会,依旧把机枪打得哒哒直响…… 他们语言不通,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要找几个会英语的人到美军中做翻译不是很困难,会英语的人本来就不少。但是要找几个会土耳其语的人来做翻译,那可就困难了。事实上,土耳其旅最后会全军覆没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听不懂美国人的命令而无法与美军配合作战成为一支孤军。 不过那群伪军倒也有几分脑袋,很快就挂上了白旗举起了双手,土耳其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白旗代表投降还是会看得明白的,于是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我暗叫了一声机会来了,就头也不回地朝团长的方向跑去。 “报告团长!”我小声地向褚团长敬了个礼说道:“团长,下命令进攻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不过交待同志们一声全都别打枪,等咱的人都走上敌人阵地时再打!” “啥?敌人会让咱们走上阵地!”听我这么说,不单是褚团长,卧在褚团长身边的人个个都奇怪地望着我。 这时公路上依稀传来一阵阵嘈杂声,我知道那是伪军在后面跟进的步兵。 “来不急解释了!团长!”我急忙说道:“要让后面的伪军跟上来这招就不灵了,俺先走,让同志们跟上,同志们别说话也别急,全都上了敌人阵地再动手。” 时机稍瞬即逝,我也不多说,抓起自己排的几十个战士就朝敌人的阵地跑去。 “咋了你?找死啊?”虎子满面疑惑地问道。 “别说话!”我小声命令道:“同志们全都别说话,也不许打枪,就算敌人开枪也不许打枪。” “是!”战士们虽然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都服从命令的默不作声。 一个排几十个人钻出了树林走上了公路,后面的志愿军战士也一队队地跟了上来,现在本来也就是原计划的进攻时间,只不过多加了一条命令让他们不说话不打枪,等上了敌人阵地再动手而已。 这时战士们心里一定都在嘀咕着,敌人有那么傻会眼睁睁地看着咱跑上他们的阵地。不过也正是这时候才体现出志愿军战士们的素质,虽说他们心里都挂着疑惑,但还是坚定不移地按照褚团长的命令,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朝敌人的阵地跑。 “舍嘟了!(韩语:快点)”我一边跑一边用韩语对着身后的队伍大声叫唤着:“快点快点,别让中国人追上了!” 一边叫着还一边掏出腰间的盒子炮在空中挥了挥,活像一个指挥着部队冲锋的伪军军官,但是转念一想,伪军用的都是美军给的M1911手枪,可没有盒子炮这么大,慌忙又把盒子炮塞了回去。 当我们走近刚才的战场时,我很清晰地听到前方的暗处响起了一片拉枪栓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同时心里不由一惊:“娘滴,难道这回要死在自己的馊主意下了?如果敌人不上当,而褚团长又命令战士们别开枪,那咱部队还不损失大了,我都成了千古罪人了我!” 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份上,想后悔也来不急了,我只得硬着头皮用韩语朝黑暗处喊道:“我们是大韩民国的部队,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搜机麻舍哟,搜机麻舍哟!(别开枪别开枪!)” 这时候敌人的阵营里终于响起了我希望听到的声音,刚才被俘的几十名伪军在上面对土耳其人不断地用韩语喊着:“别开枪,他们是我们的人,是自己人!” 有些伪军更是害怕土耳其人听不懂,用尽了一切可以展现的肢体语言来向土耳其人说明,一时前方就响起了各种不同叽哩咕嚕的声音,最后他们似乎终于达成了共识。一名伪军兴奋地对我们叫道:“上来,他们知道你们是自已人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一章 土耳其旅(四) 听到这话我不由心下一松,知道这下能成事了,嘴上忙不迭地用韩语说着感谢的话。 “你们这些兔崽子可比我们幸运多了。”上面的声音不断抱怨着:“刚才我们可是挨了他们一顿枪子。” “喔……这该死的土耳其人,不看清楚就乱打!” “说什么?他们可是帮我们打仗的,怎么能因为误会就骂他们。” “呀!我们救了你们的命!一声谢谢就可以吗?” “没问题!”我大声朝着上面喊道:“等我们上来就好好谢谢你们!” 说完就朝身后的志愿军战士们挥着手示意他们加快速度。 战士们一看敌人还真不开枪,一下就乐了,把这几天行军的疲倦忘得一干二净,个个都加快脚步兴奋地朝敌人的阵地跑去。 “唔!中国人……”当志愿军的先头部队闯入敌人的阵地时,伪军最先发现了我们。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窝蜂地炸开了。他们全都在刚才投降的时候被缴了枪,不过就算他们手中有枪或许也没什么差别。胆小的就躲到土耳其士兵的身后,聪明的就直接逃跑,不甘心的就不断在土耳其人面前手舞足蹈地解释:“他们是中国人,是敌人,别让他们上来,快打快打……” 但那些土耳其士兵根本就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看着那些伪军的怪样子莫名其妙地站着,有些土耳其士兵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更是开心得哈哈大笑…… 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褚团长掏出别在腰间的盒子炮,只喊了一声“打”,战士们手里的步枪、冲锋枪、机枪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早就瞧准的敌人开火。在面对面这样短的距离下,战士们根本不用瞄准也能命中,那些土耳其士兵还来不急掉转他们的枪口,更来不急拔出他们的弯刀,就一个个被击倒在地。 眨眼之间在这个阵地上的一千多名土耳其士兵就躺在了他们自己挖掘好的战壕中,偶尔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想要逃跑也很快被战士们追上去撂倒。这场面还真像我们常说的那句话:“自掘坟墓”。 这不是一场战斗,根本就是一场屠杀。事实上志愿军们根本就没有给这些凶悍的土耳其士兵们还手的机会,也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因为任谁都知道,现在我们就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就算这些土耳其士兵投降我们也没有办法控制他们。 “伪军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众人回头一看,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像浊水一样朝这边涌来,足足有两、三千人。他们的头盔啊枪啊早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哪里还有半点军队的样子。 “作好战斗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跳进土耳其人挖好的战壕,架起了枪。待那些逃兵跑近,随着一阵枪响阵地里就倾泻出成片的子弹,跑在前面的伪军纷纷中弹倒地。而更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伪军以为这里的阵地是土耳其旅在把守,还不断地对着阵地叫喊着:“别开枪,别开枪,自己人……” “团长!”正打着一名志愿军战士大声叫道:“这边有敌人上来了,不是伪军,好像是土耳其旅的。” “团长!这边也有!” 我听着心里不由一惊,刚才我们解决掉的土耳其人大慨只有一个团,驻扎在其它地方的土耳其士兵或许是听到了枪声往这边靠过来了。左边也有,右边也有,前面又是伪军的溃兵,我团实际上已经被敌人三面包围了。 “撤!”褚团长果断地命令道:“朝武陵桥走,争取在天亮前过江。” 很快我们就从阵地上撤了下来,借着夜色朝武陵桥跑去。我们一撤走,原本被我们挡住的伪军就乐了,他们一听到上面不打枪还以为土耳其旅的战友们终于听懂他们说的话,个个顶着伤痛起身朝前跑去。他们总以为这下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得到些许安全感了吧!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的左右两翼正有数千名的土耳其士兵朝他们摸来,当这些凶狠的土耳其士兵摸上阵地后,会很惊奇地发现上千名土耳其士兵已经倒在血泊中,而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阵地,却坐着一群群浑身是血的“敌人”,然后…… “阿剃史!(土耳其语:开枪)” 我们撤下阵地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到背后又响起了枪炮声,那枪炮声可比咱们刚才打的那要猛多了,那手雷丢的都是成片成片的,都像对付杀父仇人一样往死里打。甚至还有许多土耳其人怪叫着挥舞起弯刀尽情地冲杀,那刀光反射出来的寒光啊,让我心里是一颤一颤的。 ——真是苦了你们了,伪军同志。没想到咱们与土耳其旅结下的仇,却要你们来还! “行啊!崔排长!”刘明泉特地跑到了我跟前来说道:“你是咋整滴,那些什么土耳其旅咋不打枪哩?这要不是自个来上这么一回,俺还不信了都!” “俺也琢磨不透。”虎子也摸着脑袋直发愣:“俺打了十几年的仗,就这回打得最糊涂了,你瞧那刚才,伪军还帮咱们挡着那个土耳其旅的枪口了,这一会土耳其打伪军,伪军又帮着咱,咱又打土耳其又打伪军,这会土耳其跟伪军又干上了。到底是哪跟哪、谁跟谁啊这是?” “你管他哪跟哪谁跟谁啊?”老班长嘿嘿笑道:“反正咱部队不吃亏就成,伪军帮了咱又咋滴?土耳其打伪军又咋滴?那还不是他们自找的?” “也对!”虎子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说道:“动脑子的事就让这小子来,俺虎子只管打仗。动脑子头疼,比掉脑袋还疼……” 身旁的战友都被虎子这话逗乐了,爆出了一阵哄笑。 虎子那个心直口快啊,不过这话我爱听,因为这充分证明了我不是那种只会打仗不会动脑子的兵。我示威似的向走在身旁的金秋莲一扬头。 “切!”金秋莲不屑地小声说道:“看你那神气样,没听过人怕出名猪怕壮吗?是啊,你能动脑子,所以你脑袋值钱了!” “啥?你你……” 靠!土耳其旅也没这小丫头难对付啊!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二章 武陵桥 武陵里位于后仙游峰西边一条东西走向的山沟里,沟口大同江奔流南下,沿江东岸有去德川的主要交通干线,并行的铁路和公路桥跨在沟底河口上,这就是武陵桥。在桥附近,大同江西岸是悬崖绝壁,因此,武陵桥就构成了德川去南川的咽喉。 此时我们一个团的志愿军战士就隐蔽在武陵桥前的一片森林里,远远望着武陵桥却一筹莫展。桥上的敌人不多,通过望远镜可以大慨地看到只有一个连队的美军,看来这美国人也知道武陵桥的重要,所以才派他们自己人防守。 这桥上的敌人虽少,但武陵桥却是江面上唯一的通道,桥头前到处都拉上了铁丝网,筑上了碉堡、营房、哨楼,哨楼上美军的狙击手严阵以待……这些对于没有重武器的志愿军战士来说是致命的。 铁丝网可以阻滞步兵冲锋的速度,碉堡里的机枪所构成的交叉火力则可以大量地射杀志愿军,过桥时更是只能拥挤在一块,如果硬打硬冲的话,就算志愿军以一个团的兵力也未必会冲得过这只有一个连队防守的武陵桥。 而这时,更要命的还是天已经快亮,身后的追兵也快到了。 “嘿!这些美国佬还有点本事!”张连长举着望远镜一个接着一个地观察着敌人的火力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在天亮前打过去还不是那么容易!” 连长虽然这么说,但卧在旁边的我们其实个个都心知肚明,这岂只是他所说的“不是那么容易”那么简单,这美国佬在防守、构筑工事上还是有一套的,这武陵桥几乎都让他们给整成一道天堑了。 “连长,让俺上吧!”虎子在旁叫道:“不就几个碉堡吗?趁现在天还没亮,摸过去把它炸了不就得了。” “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吗?”张连长小声说道:“要有暗堡咋办哩?要被敌人发现有了防备咋办哩?要炸就得一块儿把它们全端了,留下一个咱部队都过不了桥!” “连长!能让俺看看么?”我指着连长的望远镜说道。 我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这些美国佬有些怪,但一时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接过了连长递来的望远镜望向桥头放哨的美军,再望向站在哨楼上的美军,不由得笑出声来…… “虎子!”我转头对卧在身旁的虎子说道:“你信不信,俺只要喊一声话,咱部队就能过了这桥。” “啥?你……唬人吧你!” “就是!”赵永新也听到了我的话,凑上来说道:“你当这些美国佬也像土耳其旅那么好骗啊?还用那老一套骗人的把戏,都当他们是傻子了吧你!” “崔排长,真有这种好事?”老班长则是将信将疑地望着我,也许是因为发生在我身上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所以他倒是有些相信。 “咋没有了?”我笑道:“不信咱们可以赌一回啊?就赌……你们身上的饼干!敢不?” “赌就赌!”虎子摸出了兜里的饼干,唰的一下就堆在了我面前摊开的毛巾上。 “算俺一份!” “也算俺一份!” …… 只一会儿工夫,我面前的饼干就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 “俺也不信,也来几块!”张连长不信邪地笑着说道:“要你真能一句话就把咱团都带过桥,这些饼干就算奖给你的也不算啥!” “我也不信!”金秋莲也丢了几块饼干,撇了撇嘴说道:“你如果输了,能赔得起吗?” “放心!俺输不了!俺要是输了,俺就把干粮都赔给你们!”望着那一大堆的饼干我心里就乐开花了,在这缺少粮食的时候,可再没有比这东西更宝贵了。 “切!”金秋莲不屑地加了一句:“要把你饿死了,咱们还要受处分呢!” “喂!我说小金同志,你就积点口德好不?” “好了好了,你们俩就别争了行不?”还是虎子耐不住性子,一把就拉着我说道:“崔排长,是时候了,你倒是喊啊!” “瞧着!”我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来,像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样走出了森林,然后用手做喇叭状,对着武陵桥的美军大喊一声:“解放新中国!” 没过多久,武陵桥上就传来了一句字正腔圆的汉语:“为人民服务!同志,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啥?”所有的人,包括在我们连队后面的大部队,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惊得呆愣当场。 我带着胜利的微笑朝身后张大着嘴半天也合不拢的众人扬了下头,二话不说就抱起那堆饼干往桥上走,边走边对着武陵桥方向喊道:“同志!咱们是40军118师353团的,团长就在后面!” “不许动!”还没走几步那放哨的几个“美军”就对我举起了枪叫道:“你们团长呢?叫他上来说话。” 瞧瞧,这就是咱志愿军的素质,可不会像伪军一样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只不过这下倒还真把我吓出了一声冷汗。 “我是!”这时褚团长走了上来,经过我的时候用奇怪的眼神瞟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桥头叫道:“我是40军118师353团团长褚传禹,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这时从碉堡里走出一名身着伪军军装的土兵迎了上来,一见之下就喊道:“果然是褚团长,我是老张啊!” “老张?张魁印!”褚团长一见之下很快就也认出他来,快步上前去握住张魁印的手说道:“老张,你们怎么会在武陵桥上,还还……穿成这个样子!” “这不,军长下的命令!”张魁印解释道:“为了不让伪军逃跑,让咱这侦察支队占领武陵桥,然后把它炸掉。” “哦!”褚团长苦笑了一声道:“刚才俺差点下命令进攻了你知道不?自家人都差点打自家人了!” “是啊!多亏了这位小同志!”张魁印朝着我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他啊,咱们也许真就干上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三章 要求 “对了小同志!”张魁印顿了下就好奇地问我:“你是怎么发现我们是自己的部队啊?” “报告张队长!”我挺了下身对张魁印说道:“俺是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美国佬站岗都是45度抱着枪叼着烟的,咱部队的兵都是背着枪身子站得笔直的,我就捉摸着吧!应该是咱的兵,一报口令还真是!” 其实哪里是因为这个啊,我在现代的资料里就看过,在伪军要逃走之前志愿军就派出小分队占领了武陵桥并且成功地把它炸掉,现在伪军的逃兵都快逃到这了,按时间上来说这武陵桥也应该在志愿军的控制下才对。 “哟!还挺有观察力的嘛!”张魁印赞许地对我点了点头说道:“怎么样?小同志,有没有兴趣到我的侦察支队来干啊?” “报告张队长。”我赶忙回答道:“革命工作在哪个部队干都是一样的,哪里需要俺俺就上哪,不过……侦察支队里能人多的是不差俺一个,所以俺觉得还是跟着褚团长更能干好革命工作。” 开玩笑,这侦察支队就相当于现代的特种兵,专干那些深入敌后炸桥、炸铁路的事,要不就是对付敌人的特种部队,我这点功夫要是入了这侦察支队那还不是死了个透彻。 “还挺能说的啊!”张魁印笑着。 “怎么?想来我们团挖墙角啊!”褚团长开着玩笑。 “哪能呢?那也要你褚团长答应啊!” “对了!”褚团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了一把我怀里的饼干说道:“这是咱们在路上缴获的饼干,美国货,分给同志们尝尝!” 啊?不会吧!我肉痛地看着怀里的饼干一把一把地被抓走,最后一块都不剩,那可都是我的战果啊,我欲哭无泪……这下血本无归了! “轰!”的一声巨响,部队才刚过桥不久,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武陵桥就随着硝烟和火光崩塌在江水里。伪军的退路在此被彻底截断,借用美军此战后对伪军的描写,就是“韩国第二兵团已经不复存在了”,“开战后仅仅二十几个小时,就完全找不到韩国第二兵团的影子”! 兔死狐悲啊!如果有酒,我一定会伤心地为这些伪军喝上三大碗,咱以后就少了一个可以捏的软柿子了。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为了躲避美军飞机的侦察与轰炸,部队不得不再次穿上了伪装走进了山道,但是连续几天几夜没睡却让这次行军变成了一件很危险的事,路上时不时会有几名战士因为睡着了一脚踩空,就无声无息地掉进了路旁的悬崖。 如果在平时这或许会引起一些惊呼,但是战士们实在太困了,根本就没有力气发出叫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掉下了深渊。我不断摇晃着脑袋,或是用冰凉的雪擦着脸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头上呼啸而过的飞机,而是瞌睡虫,这一觉睡下去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褚团长也不敢下令让战士们一个牵着一个,因为这样的话,他担心只要摔倒一个就会带下去一片,所以只得不断地小声命令着战士们保持清醒,但还是有不少战士睡倒…… 直到晚上我们再次走上公路时,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时我才发现,能在公路上走走其实都是一件很幸运的事。而且我还惊奇地发现自己果然很有天份,真学会了老班长所说的“走着睡觉”,一只手拉着战友的背上的行军带,然后两眼一闭,双脚机械地向前迈着步,还真舒服多了。 其它同志也纷纷效仿,不过一会儿行军的队伍就变成了两条串在一起的链子一样。唯一的坏处就是只要有一位同志摔倒了,就会带着一堆战士倒在地上,接着地上就会响起一片鼾声,直到有人把我们再次叫醒。 这时如果有一个聪明的敌人不声不响地在前面拉着队伍,我想当我们再次醒来时会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进了敌人关押俘虏的集中营。 也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我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听着指令行事,有时躲进森林里隐蔽,有时原地休息倒下睡觉,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叫醒,醒了就只管跟着队伍走路。 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微不足道,因为大多时候我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在这到处都是敌人的战场上,我已经困得、累得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生命,把它完全交给队伍了。甚至有时我还希望有人能给我一枪,好让我早点结束这种痛苦、结束这种煎熬。 “什么人?”朦胧中前面传来一声叫喊,是中国话。 “解放新中国!”褚团长有些激动地喊道。 “为人民服务!” 听到这个回答我们不由精神一振,纷纷睁开眼睛小声地对身旁的战友们说道:“到了,到了,终于找到部队了!” “同志,快带我们去师部!”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原因,褚团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甚至还可以听到牙齿打架的咯咯响。 “原来是褚团长。”森林里钻出两名战士,惊奇地望着我们这支队伍。 他们也许是在奇怪我们的军容,我们这支队伍早已因为疲惫和困倦变得跟难民一样;又或许,他们是知道我们执行诱敌深入的任务,此时应该在敌人的那一头,怎么会突然有如神仙下凡般地出现在敌人的这一头…… 但是谁在乎这些呢?我们只知道,现在终于到达目的地了,这下总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吧! 跟着那两名战士走了十几分钟,就看见邓师长满面惊容地快步迎了上来,警卫员都被他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师长!”还不等邓师长走到,褚团长就远远地敬了个礼叫道:“俺有个要求,让咱们睡上一会儿!” 说完还不等邓师长答应,脑袋一歪倒地就睡。我们也全身一轻,一个跟着一个地倒在地上。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四章 工事 没睡多久就被连长拍醒了,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床薄薄的行军被,照想也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战友帮着盖上的。 费力地睁开生涩的眼睛,眼皮下好像塞满了沙子一样难受。但是刚睁开的眼睛很快又被照明弹的亮光给刺得闭上了。枪声、炮声渐渐清晰起来,事实上枪炮声一直都没断过,只不过我似乎已经习惯完全不把它当作一回事了,这不?刚才就在枪炮声中也睡得好好的。 “做好战斗准备!”张连长说道:“战斗吃紧,该咱们上了。” “连长,这天还没亮呢!还没睡两个小时吧!”我张了张嘴巴打了个呵欠。 我们找到队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朝鲜的冬夜五点左右就会天亮,想想几天几夜没睡觉好不容易找着了队伍,这连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也不给,我心里不由有了些怨言。 “少睡些有啥了不起的?”张连长瞪了我一眼说道:“前方的同志们都在流血牺牲呢?咱们还在这地睡大觉,你睡得着吗你?” “那个……”被张连长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再看看身边的战友,都没有抱怨什么,个个默不作声地整理着自己的行装。 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团队,但是经过了这几天的苦难以后,来自现代的我再次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虽然我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但所受的苦如果跟现代人比起来,那也可以说是无法想像的。不过跟身边的志愿军比起来,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啊?他们似乎都习惯了这一切了。 “出发!”褚团长大喊一声就朝目的地跑去,声音依然是那么坚定,动作依然是那么有力,仿佛只是这两个小时的睡眠就让他完全恢复了体力。 我搓了搓生疼的眼睛,又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心里只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和无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也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让他们拥有如此超人的耐力和吃苦的精神。 目的地不远,不过就二十几分钟的路程,这点路跟我们这几天的行军比起来,未免有点小巫见大巫了,所以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部队就停了下来。 很快一个团的部队就被分散到各个高地,我们连队被安排到名为288.7高地的一个山峰,大同江在后方不远处哗哗地流着,前方往东延伸一百多米的距离就是公路! 你还别说,看到公路我就怕了。行军的时候看到公路咱就舒坦,但是打仗的时候……我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原本看起来很舒坦的公路上很快就会出现一队队的敌人。而且我心里很清楚,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敌人可不再是那些不经打的伪军,而是拥有了大批现代化武器的美军。 “修筑工事!” 随着连长的一声令下,我们全都傻了眼了。因为之前不眠不休的两天三夜强行军,铁锹早就不知道被我们丢到哪去了。战士们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连长……”我不由为难地叫道:“这都没铁锹呢!” “没铁锹就用手挖,用刺刀撬!”张连长二话不说,带头就用手挖了起来。 用手挖?我心里那个苦啊!但是同时也知道这工事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不仅要挖,还要挖得比以前更深。因为等会来的可是美军,那炮弹、汽油弹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到这里只好深情地望望自己的双手,然后像把两个一直对我忠心耿耿的战友推向火坑一样,痛苦地把它们伸向了雪堆。 开始还好,上面一层是厚厚的积雪,除了感觉双手冰凉外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苦。但是再往下,这天杀的……这碎石比土还多的山,才挖了不过一会儿指尖就传来一阵阵疼痛。没办法只好抽出军刺先把土弄松了,再把土一把一把地往外捧。心里就不住地想着,要练有那武侠小说里的鹰爪功或是铁砂掌什么的,这下就发了! “排长!你这样挖可不成!”老班长见我老半天才挖了那么一个小坑,就在旁提醒道:“照你这么个挖法,敌人来了你还藏不进一条腿哩!” “那又有啥办法?”我不由苦着脸说道:“要这手挖没了,等会咋打敌人啊?枪都拿不稳了!” “瞧俺的!”老班长呵呵一笑,边说边麻利地动起手来:“先往下挖一个深坑,然后用刺刀把土石一大块一大块地往下刨,瞧……” “哦,还有这学问!”我一看很就明白了,这效率可比我把土弄松然后往外捧好得多,连忙道了声谢就埋头干了起来。 但不多时又出现了问题,这碎石多的地不牢固,坑一挖深战壕旁的碎石就唰唰唰地往下掉,连战壕都很难拍实,就更不用说挖单体防空洞了。 “唉!”老班长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地啊,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 “咋说?挖不成防空洞吗?”我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 “防空洞也难!”老班长回答道:“不过多弄些木头支着也还成。只是……” 老班长捧了一把,轻轻抖动着双手筛出了里面一块块带着棱角的石块说道:“这些石头啊,一打起仗来那炮弹一炸,这些石头就成了弹片了!”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不由一寒,脑海里不由闪过一幕场景。志愿军战士在这里辛辛苦苦地用双手挖出的工事,却被美军的重炮轻易打塌,炮弹落处碎石乱飞,,战士们无处藏身,高速飞行的石头像一个个弹片样轻易地带走一个又一个志愿军战士的生命…… 那……那还这么辛苦地用手挖战壕为的是啥?难道这回轮到我们来自掘坟墓了么?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冰墙 又是一大堆的碎石唰唰地往下掉,我不由颓然地坐了下来。这高地的碎石太多没有粘性,边挖就边掉,挖了老半天双手都挖出血了这战壕还是跟一口锅一样的,看看了周围的战友们,情况也都差不多。我不由叹了一口气靠着战壕边就躺下,费这么大的力气、这么多时间在这地方构筑工事,还不如省点时间睡觉更好! “崔排长,咋不挖了?”旁边的老班长疑惑地问道。 “老班长!”我苦笑一声说道:“你说咱们这么挖有用吗?咱挖了半天,那美国佬的重炮一炸,还不是啥都没了?” “话是这么说。”老班长无奈地说道:“但这工事还得做啊,要不那反动派一上来,就别说重炮了,机枪咱都受不了!” “小子,俺倒是有个办法!”隔了几步远的虎子一边埋头刨着土,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地松敞,美国佬那重炮一炸准一个大坑,到时啊咱们就瞅准喽,炮弹一炸咱就往那弹坑里跑,你说那多好的一个现成的工事啊!” “虎子!”旁边听见的战友笑道:“你可别让美国佬的炸弹把你的老虎皮给扒喽!” “嘿!说啥呢你?能炸着俺虎子炸弹还没造出来哩!” 战士们一边说笑着,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挖着工事,别看他们脸上乐呵呵的,仔细一看那手上的血都滴在碎石上结成了一块块“血冰”。 对啊!一看到那血结成冰时我猛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具体是怎么说的也忘了,似乎就是曹操与马超打仗,因为没有筑城的材料筑不了城而屡遭马超偷袭,后来有人告诉他一边运土一边泼水,一夜之间就筑起了一座冰城,那么这下…… “炊事班?炊事班在哪呢?”想到这我猛地一下跳了起来,倒把身旁的老班长吓了一跳。 “在后面哩!”老班长往身后指了一个方向。 他有些不明白我这工夫还找炊事班干什么,我也不多做解释撒腿就跑。 一边跑我就一边在想着,老天保佑,这炊事班一定要带有瓢啊、盆啊、桶啊什么的才好,否则这下就算有这法子,也没有办法用了。战士们身上虽说都带有水壶,但那水壶口太小,在那大同江里装满了水跑到这边的时候只怕都要结成冰沱子了。 眼看这天就要亮了,天黑美国佬不敢进攻只敢隔远了乱打炮,天亮准耐不住性子要逃跑啦! “炊事班,炊事班!”我也顾不上一双双疑惑的眼睛朝我望来,一边跑就一边叫喊着。 这年头找炊事班的还真少了,因为志愿军战士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不敢生火做饭,晚上怕光白天怕烟,这些都会暴露目标招惹来美军飞机、炮火的轰炸,所以志愿军大多带着不用煮的干粮,炊事班实在是也些有名无实。 “找炊事班干啥?”没想到张连长也在这挖着战壕,见我一路乱叫,不由奇怪地站起身来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炊事班给你弄上几个饺子吃上一顿还是咋滴?” 张连长这么一说倒把周围的战士们都逗乐了,甚至还能听到了几声吞口水的声音。 “哪能呢?连长!”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俺就是想借几个桶啊盆啊什么的……” “没哩!”一个矮小略胖的志愿军战士直起身来回答道:“俺是炊事班班长,桶啊盆的什么带起来费事,也没啥用,早给丢了。” “那瓢呢?” “也没!” 我心里不由一阵失望,时间紧迫,这时候上哪去找东西装水去。在别的地方也好装,用树叶啊什么的都成,但这是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朝鲜,如果用这么小的容器只怕还没走到这就成冰块了。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那名志愿军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锅倒是有两口,俺寻思着咱部队还有点米,就没敢丢……” “有锅就好,有锅就好!”闻言我不由大喜。 “虎子,虎子!”我提着两口锅叫来虎子就往江边赶。 “咋了?”虎子接过我递给他的一口锅,不由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摸了摸脑袋后很快又接着说道:“你小子邪门,做的事虽然俺都不懂,不过好像每次都能占到便宜。” 说完也不再多问,只管提着锅跟在我后头跑。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就跑到了江边,我小心翼翼地踩着石头和薄冰走进了水深一点的地方,舀了大半锅的水后再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这些也许在我们眼里看来是很稀松平常的动作,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我们,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这天寒地冻的如果摔倒在河里而又没有棉衣换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很快就会变成两块冻肉了。 一路上尽量保持着锅的平稳,然后尽可能快地往回跑,眼里就看着锅里的水表面上慢慢地结了一层薄冰,双手握处只感觉一阵冰凉顺着手臂直往上爬,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一跑到战壕处就迫不及待地把水往战壕上一倒,只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水慢慢地就渗进了碎石和泥土中,接着很快就结成了冰…… 这时虎子也捧着锅跑了上来,照我的样子接着把水往下浇,这下战壕间都依稀可以看到些亮晶晶的冰块了。 过了一会儿,虎子用手去掰了掰那些石头…… “嘿,还真神了你!”虎子加大力气还是没能掰得动那些原本自个都会唰唰往下掉的碎石,不由满面惊奇地抬起头来说道:“这法子都能想得到,你小子还真没得说!” “啥?唬人的吧!”老班长在旁边看得真切,勿自不信地过来掰了掰,完了二话没说拾起一口锅就走。 另一口锅很快就被其它的战士抢着用,只看得那炊事班班长眼睛都绿了:“原来自个身上就背着宝贝,还一直不知道用啥!”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六章 美军 凌晨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深奥且微白天的天空中还依稀散布着几颗星星。野草在冰冷的雪地上微微地颤抖着,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枪炮声忽远忽近,偶尔有几颗炮弹落在不远处掀起了一片片尘土,但这丝毫都不能吸引来战士们丁点目光。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仿佛没事般地自顾自修建着防空洞。 这时炮声乍停,战士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来。 “美国佬要上来哩!”老班长朝空空荡荡的公路上瞄了一眼,接着又猫下腰去折腾着自己的防空洞。 “同志们动作快点!”张连长下令道:“美国佬就来上来了,都把自个的防空洞整牢固喽!多支些木头,美国佬的重炮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战士们应了声,猫下腰加快速度刨着自己的防空洞。 这时四周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安静,战士们用刺刀削着小木棍的蟋蟋嗽嗽声音响成一片,要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这阵地就是一个木工作坊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整天就听着枪炮声,连睡觉也是在枪炮声睡着的,这时突然安静了反倒让我点不适应,一时都让我产生了耳朵有问题的错觉。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则古时的故事,大慨是说有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被人掳去把他丢到脏的地方时他不适应,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把救出来时,他反而不习惯干净了。 我顺手把一根削好的木棍支进了防空洞,心里却在担心着自己往后会不会不习惯没有枪炮声的日子,又或者说,战后如果我能活着的话,或者能回到现代的话,是不是不能习惯不杀人的日子了? “呜……”的一声,毫无预警的一架飞机从战士们头顶上飞过。 “鬼子!美国鬼子上来了!” “做好战斗准备!” 战士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抓起步枪架到了战壕上。顺着弯曲的公路望去,朦胧中美军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地出现在公路的拐角处,一共有八辆,七辆“霞飞”一辆“谢尔曼”。每辆坦克后都跟着十几名步兵,个个都戴着钢盔端着枪,枪口斜向下悠闲地走着。 坦克在公路上缓缓地开着,谢尔曼坦克炮塔时不时地转动一下,观察四周的环境。 据说那谢尔曼坦克在二战时有几项领先技术,其中一项就是炮塔转动一周还不需要十秒,而且也是在二战中唯一装备了火炮垂直稳定仪的坦克,可以在行进中开炮。这下看它灵活的转动着炮塔,还真有点名不虚传。相比来说那“霞飞”坦克就显得呆板得多。 还好大多都是“霞飞”轻型坦克,我不由吞了一下口水。这眼前的八辆坦克如果全都换成了“潘兴”,那就会变成架在我们面前打又打不动,赶又赶不走的移动炮台。那无疑会对缺少反坦克武器的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现在只是这种志愿军打惯了的轻坦克和一辆火力不算大的中型坦克,还算可以承受吧! “呜……”这时背后又传来一阵马达声,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后面出现的美军车队,先是几辆满载着美军的汽车,紧跟着几辆灰色的吉普,后面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各式军车,有的汽车后还拖着让人恐怖的大口径野战炮。 美军不会是想这样就穿过我们的防区吧!见到这番情景我不由大感意外,他们怎么会这么轻率的就突围呢?就凭八辆坦克外加一个连队的步兵作先头部队就想从我们的防区过去?还真把我们当作是当初的印弟安人了!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或许是敌人侦察机没有发现我们的原因,想起刚才那架侦察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时,战士们个个都在战壕里埋头整着防空洞,甚至还有一部份是在防空洞里。在这情况下,在这清晨光线还不是很好的时候,美军飞机没有发现正在构筑工事的我们那也是很正常的。 有时过份相信与依赖现代化装备还真不是好事。 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开过,发动机的轰鸣声与汽油味很快就充斥了整个山谷。 我有些沉不住气地动了动手中的步枪,只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胸口发闷。以前只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美国大兵,没想到现在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些全副武装的美军还是有些威势的,虽说这仗还没有开打,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整齐划一的装备,还有那似乎很轻松、悠闲的动作,都会让人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军威吧!之前虽然也有接触过美国兵,但那时都是在晚上根本就看不清,现在在白天看到美军一队队有序的走过,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这种压力是在伪军身上看不到的,也是感受不到的。这应该说就是军人与拿着枪的百姓之间的区别。 唰唰唰……这时美军坦克与步兵混和的先头部队来到了距离我们最近的那段公路上,鹿皮军靴踩着雪地咯吱咯吱地响。天色越来越亮,我们甚至都可以看见美国大兵们脸上的疲惫和钢盔下的胡须渣子。 其实我也知道美军的素质也并不是很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为了削减开支而大量的裁军,将原本1250万的军队裁至了不到60万,而且这60万的军队还要分散到世界各地。 朝鲜战争暴发时美军匆忙增兵,大部份是从没打过仗一心抱着立功梦的愣头青,另一部份则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他们虽说参加过二战,但已经在家里过了五年的幸福生活没有训练,现在重新走上战场也是心有余而心不足。当然还有一部份是一直在服役的老兵,比如首批登上朝鲜作战的史密斯特遣队,不过这样的老兵的人数实在太少。 所以在总体素质上,美军比不上大多由二战老兵组成的英军。只是美军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在精气神上与从前打过的伪军有如天壤之别,倒还真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压力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七章 299高地之战(一) 当美军的坦克与步兵的先头部队过去后,脆弱的车队就完全将侧翼暴露在我们的面前,张连长只喊了一声打,全连的轻重武器一齐向敌人开火。 霎时枪声大作,开在最前面的两辆汽车只在眨眼之间就被打成了筛子,里面的美国大兵还来不及跳下车就打得非死即伤,随着一片惨叫声整辆汽车都被美军的鲜血染红了。不过也有些机灵的在第一时间趴在车底,躲过了第一轮子弹,但是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汽车就随着一声巨响炸了开来。 汽车的油箱被打着了,燃烧的汽车喷出黑里透红的烟雾,腾空而起,不一会儿整个高地就笼罩在呛人的汽油味和烟味中。几名美军浑身是火怪叫着滚下车来,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号,一边疯狂地在打着滚,不一会儿就再也动不了了。 “Incoming!(美军口语:接敌。)” “Go,Go,Go!” 美军的动作也快,车队一停,大兵们就在军官的指挥下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各自找掩护举枪还击。 美军一开火那枪炮声就完全不一样了,步枪、机枪、冲锋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霎时子弹、炮弹就像雨点一样往山头上倾泻。如果说刚才志愿军打枪是成片的话,那么眼前这些美军的子弹、炮弹就可以用成堆的来形容了。 娘滴,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我才只来得及打上一枪就被他们的子弹压在战壕里抬不起头来。耳边到处是呼啸而过的子弹,炮弹不停地在身前身后爆炸,只打得那碎石弹片敌飞……怪不得有人说美军一个营的火力都地超过志愿军一个师的火力,如今看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这时敌人的先头部队也退了回来,步兵有些狼狈地边打边撤,不时还有几个背着伤员。坦克开过去六辆回来的只有四辆,想来只这一会儿工夫就被其它志愿军炸了两辆。 这同时也让我意识到,我们连队处在阻击美军逃兵的最前锋。 坦克推开了着了火的汽车,然后在公路上一字排开对着我们的阵地就是一阵猛轰,坦克上的机枪也加入了扫射的行烈,只打得战壕前的碎石、冰块四处乱跳。 操!这哪里是打仗啊?简直就是在比子弹嘛!只怕打完这场仗之后,这个小山包直接就可以成为矿山开采铁矿了。 我们连队这是第一次与美国佬交手,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突然就遭受到这暴风骤雨般的打击,立时就感到吃不消,个个都被压在战壕里头都露不出去。有几名不服气的战友想要投手榴弹,可是刚站起身来就被好几发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中。 连队的战壕分为三道,每道相距二十几米,这么做为的目的,一是为了多几道防线,不至于被敌人轻易突破。二是因为这山头太小,如果只有一道防线的话一个连队的战士拥挤在一起很容易被敌人炮火大面积的杀伤。 但就算我所处的这道防线是最前面一道,距公路也有六十几米,要掷手榴弹的话同样也要站起身来。 不过还好志愿军们已经构筑好了比较坚固的战壕,又是居高临下,所以只要不伸出头去,敌人的枪林弹雨倒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老子就这么等着,看你能打多久!”我在心里打定主意就是不伸出头去,你子弹再多也有打完的时候。 事实上我想其它志愿军战士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接下来就很少有人伸出头去跟美国佬硬拼了。志愿军战士是英勇,是不怕死,但不代表战士们会去做无谓的牺牲。战斗就是尽最大的可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嘛。 我就觉得这句话真是说得太有道理了,我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这场仗打完我还能活下来的话,一定要在枪托的一面刻上“只有保存自己”,另一面刻上“才能消灭敌人”。当然保存自己的那一面一定要明显一些……所以,为了充分贯彻这句话的精神,我还是先进防空洞吧! 想着也不管战友们怎么看,一个转身就爬进了防空洞。事实证明我也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不过一会儿天上就传来了敌机的呼啸声,接着敌人的重炮也响了起来,一时之间这小小的山头上就响彻了各种各样的爆炸,大地整个都跟着摇晃着、震动着…… 想起上次差点被美军的重炮震聋了耳朵,我赶忙从棉衣的内衬里扯了一些棉絮出来塞住耳朵。 呼!整个世界清静啦……除了防空洞顶上不时掉落的土石还会让我后怕之外,其它的好像都渐渐离我远去了。 几天几夜都没睡个好觉,这时一安静下来只感到眼皮阵阵发沉,本来只是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只感觉呼吸一阵发紧,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下,醒来一看,面前一块老大的石头,照想刚才就是它掉了下来把我砸醒的。 再往洞口一瞧,不由吓了一跳,一名全副武装的美军尸体正堵在我的防空洞口上,难怪刚才我会觉得呼吸紧张了,感情这反动派死了还打算带走一个,想把我闷死! 不好,我我……到底睡了多久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美军咋都到咱的阵地上来了? 想到这里我急急忙忙地摘掉耳朵里的棉絮,抓起M1步枪一脚踢开挡在洞口的美军尸体就往外走。 枪炮声依旧,但刚走出洞口就被外面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来,我赶忙就地趴下,心里暗道了一声失策,这下如果外面有敌人我就死定了。 我强忍着刺痛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场面不禁让我吓了一跳,战壕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尸体一个活人都没有,有美军的,也有志愿军的,还有些烧焦的根本就认不出是哪边。敌我双方的尸体互相交叠在一起,应该是经过了惨烈的肉搏战。 缓缓探出头去一看,山脚下美国佬的坦克还在,美国兵也在,大炮也在……只是咱的战友呢? 这时身后突然枪声大作,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两百多名美国大兵在我身后正朝志愿军最后一道防线进攻呢!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八章 299高地之战(二) 我与美军的距离之近让我都吓了一跳,但好在那些美国佬把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他们要进攻的志愿军防线上,没有发现身后还有一个活的正在偷偷地打着他们的主意。 “怎么办呢?”我看看手中的M1步枪,就算我枪打得足够快,但我身上所有的子弹也只有三十几发,这上面可足足有两百多个美国佬,要被他们发现了那还不死了个透彻。 我想过重新躲回防空洞去,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下美国佬与志愿军作战才没空检查阵地,如果打完了仗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粗心到连防空洞也不看下,到了那时还不是一样玩完。 现在我前后都是美国佬,活命的机会似乎只有在美国佬背后捅上一刀。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最终决定干上一场。 我沿着战壕小心翼翼地往前爬,虽说枪炮声能掩盖很多东西,但我还是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因为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换弹匣的声音。 爬过一个又一个美国佬的尸体,我收集着他们身上的手雷,这美国佬的香瓜式手雷可是好东西!威力大不说,这手雷上还刻有凹槽,一爆炸就可以产生数十甚至上百块破片,在十几米的杀伤半径内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杀伤慨率。不像志愿军战士用的木柄手榴弹一炸就是两半,命衰的被其中一半砸死了那是倒霉,通常都是丢到敌人身边了也只是炸得敌人只伤不死。 嘿!还有一把M3冲锋枪,翻过一名美军尸体后,我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宝贝,想是美军作战紧张或是被尸身压着没来急带走。手里抓着这玩意再从那家伙的子弹袋里抽出三个弹匣,心里就踏实多了。 也来不急细数,大慨就十几个手雷吧!我随手就扯下了毛巾把手雷都堆了上去,倒还真像座小山似的。 该是时候了!我最后检查了一遍摆在旁边的冲锋枪和弹匣,其实这完全没必要,因为就算我检查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折腾,我只是心里有点虚在浪费时间罢了。 我在心里琢磨着,如果再不动手万一志愿军顶不住了我也是死,美军顶不住退了下来我也是死,于是只好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左右手各抓两个手雷,用牙齿一一咬掉保险。 静静地抓着几秒钟做着思想斗争,我倒不担心手雷会爆炸,因为我知道美国佬的手雷跟志愿军用的手榴弹不同,手榴弹一拉弦就被引燃,时间一过就会爆炸。而手雷并不是这样,虽说保险被拉开但只要一直抓在手上没有松开压板还是不会爆。 只不过四个这玩意抓在手上还是让我有点头皮发麻,想想如果美军听到身后一身巨响,然后转过头来发现一个志愿军战士在身后玩他们的手雷被炸成碎片,那还不被他们笑掉大牙才怪了! 靠!我在想什么呢我?这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怕被人笑! 做了几次深呼吸,吸进了几口冰凉的空气让自己清醒了点。我猛地站起身来把手中的四枚手雷丢了出去,然后还不等手雷炸响抄起冲锋枪哒哒哒就是一阵扫射。 最近的那四、五个美军离我只有十几步远,在这么近的距离而且还是背对着我的情况下哪里还会有打不中的道理。霎时那四、五名美军个个身中数弹惨叫着倒下,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们脚下的雪地。 美军听到了身后的枪声个个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回过头来,这时在他们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那四枚手雷爆炸了。美国佬手雷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几声巨响后就带起了一片腥风血雨,炸得那些美军卧到了一片,枪声立时就少了许多。 趁这机会我猫下腰来给冲锋枪换了一个弹匣,然后拎着装满手雷的毛巾猫着腰紧贴着战壕的内壁猛跑。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等我跑远身后就传来几声手雷撞着石头的铿锵声。 我的手雷会丢得上去,美国佬的手雷当然也会丢得下来,他们虽然在高处,但我躲在战壕内侧他们看不到我,所以丢手雷当然也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我不敢回头看,算算也有跑了二十几步心里不由踏实了些,美国佬的手雷杀伤半径也就十几米,如果我不是跑在前头这下说什么也来不急。 “轰轰……”几声,我只感觉被一股气浪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泥。娘滴,美国佬手雷的威力果然不一样,这么远了还有这么大的力道,下回倒要有些心理准备了。 匍伏着往前爬了几米,我又坐起身来,照样抓了四枚手雷咬开保险丢了上去,这回我不敢站起身来丢了,只是双手往后随便一投……那些美国佬一定会盯着这个方向,站起身来跟找死没什么两样。反正上面全都是美国佬,随便丢也能炸死他好几个,只要不是那么倒霉有手雷滚回来就成。 “轰轰轰……”上面又是一阵乱响,附带着美国佬的一阵阵惨叫声。 投完弹后我又接着往前跑,这回直接跑到了战壕的低端躲进一个防空洞里,只露出冲锋枪和半个脑袋,瞄着那条又长又空的战壕。 “杀……” 因为我在后面打乱了美军的阵脚,志愿军很快就发起了反冲锋。上面先是传来了一阵阵木柄手榴弹特有的爆炸声,接着就是志愿军战士们的喊杀声。 木柄手榴弹虽说炸人炸不死几个,但是产生的烟零还是很多的,从这一点来看虽说它并不是很环保,不过志愿军却正好利用这点来做冲锋前的掩护。 只不过我心里也很清楚,美军一退那还不是全都朝这条战壕里涌——对我的小命来说,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二十九章 299高地之战(三) 当第一个美国佬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一口气把剩下的五枚手雷全投在了前方的战壕上,其中一枚就正好落在那名跑得最快的美国兵脚边。 “Shift!”那名美军哭丧着脸骂了一声。 我望着那名大兵眼里闪出的恐怖,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让你跑得最快呢?黄泉路上可不要也跑得这么快了。 手雷有四秒左右的延迟时间,别看这时间这么短,对于逃命中的美军来说,这四秒钟的时间就足足有二、三十人惊慌失措地跳到了战壕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战壕中就轰轰地响起了一片爆炸声,霎时战壕中就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手雷在战壕中爆炸,冲击波波及得特别远,这些跳进战壕的美军个个不是被当场炸死就是被冲击波震飞得老远摔倒在地上,这小山包尽是石头,瞧那样子也就只有半条命的份了。 第二批美军很快就跟着跳了下来,我抄起冲锋枪就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冲锋枪打出去的子弹虽多,但却完全没有穿透力,一个弹匣的子弹全被最近的两名美军挡光了,根本就打不到其它的敌人。 只这一下停顿就有好几把M1朝我指来,我敢忙把脑袋一缩。“砰砰砰……”一连窜的枪响,防空洞前的土地上不停地爆起了一簇簇小花! 这下惨了,我知道那些美军必定是一边射击一边朝我靠近,等他们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那就是我小命玩完之时。只是合该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防空洞前突然多了一双脚,一名美军逃跑时慌不择路,竟然正好跳在了我的防空洞口前。 因为怕伤到自己人,洞外枪声不觉一滞。我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掏出盒子炮猛地往前一撞,将洞口的那名美军撞到了战壕上。还不等那些美军反应过来,举起盒子炮就是几下点射,三名美军应声而倒。这时我猛然发现自己已身处美军堆中,前前后后到处都是美国大兵装着盔网的钢盔,我头上的这个又脏又破的棉帽在阳光下就显得特别的刺眼。 真是失策,知道捡枪也知道捡手雷,怎么就会忘了捡一个钢盔…… “草!”被我撞到战壕上的美军很快就回过神来,猛然从后面伸出手箍住了我的脖子。美国佬的力气就是大,我只觉得呼吸一窒两眼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Heiyou!”另一名美军发现了穿着不同军服的我,挺着刺刀对着我就刺…… 是不是就此玩完了?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活着还真是累啊,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眼看着面前的刺刀反射着刺眼的阳光朝我逼近,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却完全不知道害怕反而感到全身一阵轻松! “呀!”的一声暴喝,我都不相信这是我自己叫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丢掉盒子炮往后一伸反扣住身后那名美军的头,然后一个背摔就把他摔到了前面。 “扑哧!”一声,刺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后背,胸膛上露出了半截带着鲜血的刀尖,临死前的那一霎那,他瞪大着一双蓝眼睛充满着不信与恐怖,抽搐着的嘴角和握紧的双拳似乎预示着他痛苦的挣扎。 发觉刺中了自己人,那名挺着刺刀的美军不由一愣,但他还没来得急抽出刺刀就被我赶上前来双手一抱,咯吱一声就扭断了他的脖子。感受着脖子断裂时发出的一声轻响和震动,我的喉咙也不由一阵阵地发痒;感受着怀里巨大的身躯慢慢地失去了生气,慢慢地倒下,我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狂跳。 但是战场让我来不及多想,抄起地上的装着刺刀的步枪顺势一挡,架开了眼前另一把朝我刺来的步枪,接着双手一抡,刺刀闪过一片寒光划过一道圆弧割断了眼前那名美军的脖子。 钢盔固定带分为两半,松松垮垮地在他下巴处摇晃着。鲜血狂奔而出,他用双手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两只眼睛放着绿光凶狠地望着我,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不出来,只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吐出一口一口冒着泡的鲜血,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我不敢再看他的脸,挥起刺刀甩手一投,就将身后一名举着M3冲锋枪的美军钉在了地上。把步枪投出去是因为我不敢保证枪里有子弹,如果没子弹那我在这么短的距离面对一挺冲锋枪的话就只有等死的份。 接着我在战壕内接连打了两个滚,抄起那挺冲锋枪对着周围的美军做扇形扫射,四周正在逃窜的美军一个接着一个的中弹倒下,鲜血将我的四周的雪地染成了一片红色。 猛然一把刺刀格住了我正在旋转的冲锋枪,手上也传来了子弹打空的铿铿声,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空枪就砸…… “是俺!虎子……美国佬被咱们打退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这时我才发现我又回到了志愿军的队伍,这时我才发现,志愿军的这身破棉袄、破棉帽是这么的可爱,还有他们那脏兮兮的脸…… “崔排长……”这时金秋莲满面尘土地跑到我面前来说道:“你你……你还没死啊?” “说啥了你?又咒俺啊?”好久我才回过神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怎么感觉她眼睛有点红红的。 “上哪了你?”回到战壕后虎子不满地说道:“咱们都以为你牺牲了,谁知道你突然又钻出来打倒了一大片美国鬼子。” “没,没上哪!”我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冻得生疼的鼻子,如果告诉战友们我在防空洞里睡着了,那还不让他们笑掉了大牙。 “崔排长!”张连长头上包扎着绷带,有些疲惫地走了过来说道:“这回要不是你在那些美国佬背后给他们来上一下,说不定咱连这阵地就要丢了。不过让你这么一搅和,美国佬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美国鬼子一定不会甘心失败的!”张连长又接着说道:“咱们一定要把阵地守住,人在阵地在,绝不能让美国佬过去,就算要过也要踩着咱们的尸体过去!” “是!”战友们坚毅地应了一声,个个都下了誓死的决心。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章 299高地之战(四) “咋……咋会打成这样哩!”连长走后我不由小声地问道。 老班长搭拉着脸回答道:“咱们头一回跟美国佬打,咋能想到美国佬火力这么强,动作这么快……” “那美国鬼子用喷火枪呗!”虎子一撇嘴,这时我才发现他眉毛都被烧焦了,他不服气地说道:“咱们一个不留神就让他们溜了上来,喷火枪朝咱阵地直喷火,根本就抬不起头,这不?就只能一退再退了!” “哦,火焰喷射器。”听到这玩意我就明白了。 美军在二战、朝战还有接下来的越战的时候,都是大量装备、使用了火焰喷射器,一个连队大慨就有装备三个之多。这玩意虽然用起来极其危险,但是对强攻阵地、碉堡、坦克、洞穴等都是十分有效的。 以前志愿军在对付国民党的时候也有碰到过这种武器,但是一来国民党用起来不得法没有发挥它的作用,他们大部份时候都是躲在碉堡里用喷射器对付朝他们进攻的解放军,把这种进攻性武器当作一种防御武器用了。 二来更重要的是这回志愿军阵地离公路太近,这才让那些美国佬的喷射手有机可乘。 火焰喷射器的缺点有两个,一是易爆,无论被什么子弹打着或是被弹片打着都会立刻变成一团火球。二是射程短,美国佬装备的M2火焰喷射器的射程只有三十几米。 这两个缺点对于火焰喷射手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他们必须跑到距离敌人三十几米远的地方开火,而这其中只要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他背上的那两个大罐子,那么被烧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但是这一回,却是那些火焰喷射手们发挥作用的绝好时机。 志愿军战士的阵地距公路只有六十几米,公路上就是他们的坦克,虽说我们居高临下,但敌人不是可以用他们强大的火力压制着我们抬不起头来,然后火焰喷射手躲在坦克后,在美国佬步兵火力的掩护下,只要跑上几十步就可以到达有效射程了。 而这玩意只要一开火,阵地无论谁也站不住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阵后怕,如果那会火焰喷射器又朝我所藏身的防空洞开火,那我岂不是在睡梦中就被烤熟了。 “呜……”的接连几声怪叫,美军又开始炮轰了。 他们根本就不容我们喘息的机会,也许是更多的美军撤了下来他们拥有更多的大炮了吧,这回的炮弹比上回可要多了许多。 刹时阵地上就像刮起了龙卷风,地动山摇,飞在天上的碎石、泥土、雪块密集得把太阳光都挡住了。 战士们纷纷钻进了防空洞隐蔽,但是这一回我却没有再钻进去,而是抓着步枪猫着腰冒着炮火沿交通壕往后跑。 身旁不断地传来炸弹的轰响,被炸弹掀起的石土成片成片地洒到我的背上,被其中一些稍大的砸着了还真有些疼,但是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铁下心来朝最后一道战壕跑去。 虽说只有四十几米,但这一路上却是吃了不少苦头。这其中被炸弹的气浪推倒过两次,被石头绊倒过一次,被吓得扑倒过五次……汗,这个数字可不敢给别人知道。 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跑到了最后一道战壕找了一处防空洞躲了进去。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该死仗,在武器装备相差这么悬殊的情况下,根本就不该在白天与美军正面交锋,何况我们还是人少的一方。 不过要堵住这些美国什么的退路,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把志愿军分散在一个一个山头,就像钉在公路两旁的一根根钉子一样让美军无法前进。如果美军想要从公路逃走,就必然要把我们这些钉子一根根地拔掉。 但是这样做对我们这些堵截美军的志愿军来说却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志愿军只能守在自己山头的工事里无法互相增援。因为一旦志愿军走出了工事,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美军的飞机、大炮和坦克了…… 有句话叫什么来者,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我们现在却是在用生命来换取空间,同时也是在换取时间,换而前的这些美军一枚一枚地拔钉子的时间,好让志愿军大部队完成对美军的压缩包围。 而我们连队……则很荣幸地成为美军要拔的第一枚钉子。 在防空洞中还没坐下多久,疲惫就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赶走了睡意。这下可不是我睡着的时候,乘着敌人轰炸的时候我朝防空洞外开了两声空枪,然后为它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夹。 想了想,又在防空洞外抓了几把雪进来,双手紧紧握着,同时不住地朝它们喘着气,想用身体的热量将它们融化,但是这冰冷的鬼天气……弄了半天也不见滴下一滴水来反冻得我双手通红,无奈之下只好把那混着泥土的雪往嘴里一塞,HOHO……只冰得我舌头都失去了知觉,更难受的是,那一阵阵凉意就像针一样直往我牙根深处狠钻…… 但我也只能干忍着,过了好久才感觉到有些水,这才把它吐在棉帽上与棉帽上的尘土混合在一起,迅速地把它涂均匀,接着在依样在脸上和枪上也涂了一些。 乍一看这帽子还真跟一个土块一样,枪就像一根沾满了泥的树枝一样,我不由得兴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会儿看看枪,一会儿看看帽子。想不到自己还能就地取材制作伪装啊,这说明我还是很有潜力的嘛! 不过这好几天没刷牙了,这味道还真有点……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一章299高地之战(五) 炮声乍停,我在第一时间就戴上了做好伪装的帽子钻出防空洞,小心翼翼地把枪架在战壕上,缓缓地伸出了半个脑袋观察着。 志愿军们的动作比我还快,当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一个个趴在战壕前做好了准备,一个个旋开盖子的手榴弹排在战壕前,就像是一道道美军的催命符。 阳光下,三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美国大兵排着散兵队形出现在公路的拐角处,他们走走停停,很谨慎地互相掩护着前进。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也做好准备,随时给这些将要冲上山来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 “打!” 也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敌人才刚跑到山脚下张连长就下令开火,跟伪军打仗可以等他们靠近了再打,但是跟拥有先进装备的美国佬打似乎不适合这么做。 霎时志愿军们的轻重武器就开了火,只不过这回,我怎么听都觉得这枪声太稀了些。 也许是因为刚才我用过美国佬的冲锋枪的原因吧,又或许是听过了美军打枪的声音,所以这回除了两挺机枪哒哒哒猛响一阵还有点过瘾外,怎么听都觉得志愿军战士的枪声都有一种无力感——射速太慢了。 不过志愿军的枪声虽稀,但准头还是很让我自豪的。第一轮枪响就有数十名美军惨叫着倒下。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三枪土八路”这个外号的来由,所谓的三枪,就是八路军的子弹少到只能打三枪,三枪一打完就只好上刺刀拼命了。正因为子弹这么少,所以八路军才苦练枪法,力求做到每一颗子弹都消灭一个敌人。 反观美军,一反击那枪声就成片成片的响,坦克上的机枪,地上的机枪,步兵手中的冲锋枪、步枪……只一下就把志愿军战士的枪声压得完全不见了踪影。从我藏身处往下一望,阵地前都被子弹打得土屑纷飞,就像蒙了一层薄纱一样。 敌人逼近至五十米,我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就像身旁没有生命的黄土,。 美军分为两拔,一拔停下来要么卧着要么半跪着朝山上扫射,另一拔就乘机往前冲,同时完成换弹匣的动作,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后又很有默契地停下朝志愿军阵地扫射,这其间如果有谁要换弹匣总会喊上一声:“Reloading!(美军口语:重新装弹)”提醒战友持续火力。接着原本担任掩护任务的美军又转为往前冲…… 志愿军们英勇地反击着,虽然他们的枪法精而准,但是他们手中的拉栓式步枪射速实在太慢,根本就挡不住美军前进的步伐,而且美军密集的子弹也让志愿军们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敌人逼近至四十米,我紧紧地盯着,眼睛一眨不眨,眼神冷得就像地上冰冷的残雪。 美军配合得很好,不只是步兵之间的配合,后方的坦克也配合着压制志愿军的火力,只要志愿军阵地上哪里有机枪响,坦克上的机枪、炮火就往哪里打。 不过一会儿工夫志愿军的机枪手就换了好几个,其中一挺机枪甚至还被炸得歪成了一堆废铁。 “嘟……”的一声,这时志愿军阵地里吹响了一声小喇叭。战士们不约而同地甩出了一排排手榴弹, “Grenade!(美军口语:有手榴弹!)”美军阵营中不知谁大叫了一声,美军便纷纷趴倒在地上。 一阵轰响,手榴弹在阵地前掀起了一片烟雾,但是烟雾还没散尽,那些美军又爬了起来,被炸死炸伤的只有几个美军而已。但是还不等他们准备好,志愿军战士们又投下新的一轮手榴弹,接着又是一片枪声,再次打得他们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Holdyourposition!Coverfire,Coverfire!(美军口语:保持原位,火力压制)”随着一名军官的叫声,美军不再前进,而是留在原地疯狂地朝志愿军战士扫射。当志愿军战士们再次投弹时,却因为自身目标暴露太大而有好几名战士倒在血泊之中。 “Callthe*FT!(让那该死的火焰喷射器上来。火焰喷射器全称:FlameThrower。FT为缩写。” 来了,听到这里我不由精神一振,该是我动手的时候了。 随着一名美军对着步话机一阵急促的喊叫,三名身背着两个军绿色汽油罐的火焰枪兵就在十余名美军的保护下猫着腰朝战场跑来。每个火焰枪兵都有四、五名美国大兵保护着,其中一些装备M1步枪,另一些装备M3冲锋枪。 M1步枪射程远,有七百米,可以提供远距离的保护,但欠在火力不足。M3冲锋枪射程为一百米,只能提供近距离保护,但是它火力很强,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一百二十发,这样M1与M3的混合使用倒是一种很科学的搭配,可以为火焰喷射手提供很全面的火力保护。 他们不断地挡在火焰喷射手的身前身后,一路小跑地朝坦克跑去。 我轻轻转动了下手中的步枪,把准星对准了走在中间的一个火焰喷射手身后的汽油罐上。即使在它的周围有好几个美军掩护着,但我还是可以从这个高度看见一点点面积。这也是我要冒死跑到最后一道防线的原因,在这里因为有一个较大的俯角,可以看见被美军保护着的汽油罐。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一只眼睛,右手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准星中那军绿色的汽油罐由于美军的跑动而上下起伏忽隐忽现,我的枪口也随着它缓缓地移动着……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开枪,任由他们全都跑到了坦克后面,很显然他们是想在坦克后稍作休息,然后一口气冲到志愿军战士的阵地前。 而这时我的枪口,也瞄向了两辆坦克之间的空地上……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二章299高地之战(六) 刚才我之所以没有开枪,是因为火焰喷射手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从这一点来看美国佬很聪明,就算我打中了他们其中一个也没有办法引起那些汽油罐连锁爆炸,这样就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有了防备,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刚刚被我做为座右铭的“保存自己”喽,我这一枪打下去就算打中了一个汽油罐,但很快就会暴露自己的目标,想着那些坦克上的机枪和大炮对着我一顿乱打的样子,我才不干那杀敌几个赔上自己的傻事呢! 所以要做,就得胃口大点把那些坦克也一块做掉! 嘿嘿……要是虎子知道我在做着这个打算,肯定会用他那老虎眼朝我瞪来:“你傻啦?用步枪去打坦克!” 要是以前或许还真没办法,但是现在…… 突然一名美军从坦克后窜了出来,我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准星中那名美军腿部中弹跪了下来。尾随在他身后闪出的喷射手一个收势不住就被那名美军绊倒,他背上背着的汽油罐在那一霎那间完全暴露在我的枪口下!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坦克之间“篷”的一声爆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球,那火焰甚至都沿伸到旁边的坦克上。周围的美国大兵,包括在坦克上抄着机枪朝志愿军阵地猛打的机枪手,刹时全都成了火人,他们在坦克之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舞着双手尖叫着,呼救着…… 另一队喷射小组刚跑出坦克,就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幕惊得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却反而给了我狙杀他们的时间和机会。 或许是他们刚跑出来的原因,这队美国大兵相互之间靠得很紧,就算我在这个高处也看不到那军绿色的汽油罐。 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右手轻动,调整步枪的位置瞄准了其中一名美军,然后“砰!”的一枪,鲜血飞溅而出,这发子弹准确地穿过那名美军的脖子,然后神奇般地击中了被他挡在身后的汽油罐,坦克之间再次升起一团火球…… 仅存的一队喷射小组见势不妙,趁我还没来得急对付他们的时候就慌慌张张地退回到坦克后面去了。 这时更让志愿军兴奋的事发生了,首先是那辆“谢尔曼”坦克被火势波及,发动机很快就被引燃,就算是在枪炮声中我也很清晰地听到一声闷响,然后那辆“谢尔曼”的后部就冒着黑烟燃起了大火。 这谢尔曼坦克虽说性能优越,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发动机容易起火爆炸,正因为这个缺点“谢尔曼”坦克还很荣幸地被美国人趣称为“朗森打火机”。因为“朗森打火机”最经典的广告词就是“一打就着,每打必着!” “谢尔曼”坦克的发动机之所以会这么容易被引燃,完全是因为它所使用的是汽油发动机,汽油易挥发,只要火头靠近了挥发出来的汽体,它就会把火引向源头……当然,也使用汽油发动机的“霞飞”坦克同样也不例外,没过多久停在旁边的两辆“霞飞”坦克也跟着传来了爆炸声…… 坦克手带着火苗慌慌张张地从舱内爬了出来,但很快就死于志愿军战士们的枪下,对于这些躲在坦克里打枪打炮的美国佬,饱受他们欺凌的战士们早就恨之入骨,这时候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四辆坦克已去其三,剩下的一辆坦克猛然发觉自已不再是打不透炸不着的铜墙铁壁,一惊之下竟然开动就跑,却把藏在他身后的美军全都暴露出来。 “Sorry!” 我望着那名喷射手惊愕的脸庞道了声对不起,轻轻扣动了扳机,然后看着他的脸庞被火焰吞没,看着周围的几名美军一同陷入火海之中,甚至我都能看见他们消失在火焰前的最后一刻,他们脸上的痛苦和恐惧。 这一回汽油罐几乎是紧贴着坦克的尾部爆炸,爆出的火焰除了引燃了坦克的发动机外,还从它敞开的舱盖倒灌了进去,坦克内立时传来一连窜的闷响,里面的炮弹、子弹全都在坦克肚子里炸开了。 “砰砰……”接连又是几声枪响,我一口气把弹夹内剩下的四发子弹打光,那四名在火焰中号叫着的美军应声而倒。我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到这么悲惨的一幕,即使他们是敌人。 前后不过几分钟,四辆坦克包括火焰喷射小组在内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美军瞬间就失去了身后坦克的火力掩护,相当一部份美军被身后的一幕惊呆了,纷纷往后看着而忘了打枪。 “杀!”趁此着美军还在震惊的时候,志愿军们大喊一声,连手榴弹也不抛挺起刺刀就往山下冲去。 原本看起来训练有素的美军只在一瞬间就崩溃了,个个抓起武器带上伤员就往山下跑。 这也是美军的作战特色吧,形势有利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像平时的训练一样,凭借手中的现代化武器,以他们的规则按部就搬地作战,但是一旦失去了火力支援或是形势不利,他们逃跑的样子甚至比伪军还要狼狈。 正如现在,就算扣除了在战斗中已经伤亡的人数,他们还有三百人左右,而且手上拥有的火力比志愿军强得多,却被一百多名志愿军追着满山跑。其实这时如果他们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现代化武器把那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射杀在冲锋的道路上。但是他们就是没有那种勇气,没有那种与志愿军战士肉搏拼命的勇气,没有志愿军那种誓死的决心……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太富裕了太享受了吧,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一向尊重人权的国策,让他们太在乎自己的生命,太珍惜自己的生命了。 不过想想这也无可厚非,倘若志愿军战士们在国内人人都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人人都可以在丰盛的晚餐后喝着美酒听着音乐,或者开个Party四处泡妞……那么我想志愿军战士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能吃苦,作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勇敢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三章 299高地之战(七) 所谓生于忧窜而死于安乐!从温室里培养出来的美军,虽然拥有现代化装备,虽然拥有一整套科学的战斗理论,虽然他们也经过了最科学的训练,但是……他们终究还是缺乏真正军人的那种敢打、敢拼、敢死的精神! 志愿军们在美军身后追杀着,用步枪、用刺刀……轻轻松松地将落在后面的美军一个一个撂倒。有些知道自己逃不了的美军,干脆就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志愿军们一路冲杀到山脚下,本来还想继续追杀,但公路尽头处突然跑出一队两百人的美军摆好架势前来接应,志愿军这才做罢,押着三十几个美军俘虏返回了阵地。 在白天如果与美军在无险可守的公路上硬碰硬,那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见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我收起了步枪就躲进了防空洞。跟美军佬打了几场战,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作战习惯,只要这美军一退下去,不一会儿这炮弹就要上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轰隆隆的又是一阵轰炸。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哪天有少听过这轰炸声,炸着炸着就习惯了,现在也无所谓了。也就是吵了点,地上摇晃了点,我就当有人在旁打鼓吧! 我在防空洞中为步枪装上一个新的弹夹,然后无聊地摆弄着。 这时突然一阵热空气从洞外迎面扑来,这在冰天雪地的朝鲜实在太不寻常了,而且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瓦斯汽油味。 凝固汽油弹,一愣之下我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味道我太熟悉了,上次无名高地之战就是这汽油弹使我们连队一下就损失过半。 这些王八羔子的,我连忙脱下自己的棉衣并尽可能严密地挡住洞口,好在这防空洞口小,要做到这还不算很难。 只不过,我想起上回我是在棉衣里装了雪块才幸免于难,这回…… 还不等我做好心理准备,扯着棉袄的双手就感到一阵炙热,我心中暗叫了一声苦,强忍着疼痛再硬撑了一会儿,直到看见火光已经烧透了棉衣,才迫不得已地把棉衣往外一丢。 洞外燃着熊熊大火,烤得我浑身燥热,同时在这一瞬间就感觉到呼吸困难,鼻、口到处都充满了呛人瓦斯汽油味。 我不敢冲出去,因为上次的经验所以我很清楚地知道这凝固汽油弹的厉害,它是一种粘稠的化学混合物,人一旦粘上了哪怕只有一点也会在你身上燃烧很久。而且还不能拍打,因为越拍打只会让它燃烧的面积越大。同时它也是有毒的,有毒物质会通过烧伤处的血管迅速流遍全身,哪怕只有一点手部烧伤就足以让人昏迷甚至死亡。 于是我只能疯狂地往外捧着土,扑灭这种火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土掩盖它让它因为没有氧气而无法燃烧。好在经过了敌人的几次轰炸后,防空洞内留着许多洞顶掉下的碎土,但是这些土却远远不够,全都堆出去了也就只是让洞口前的火小了一点。 瓦斯汽熏得我眼泪都掉了下来,我不断地闭着眼,但又逼着自己睁开眼,歇斯底里地拆掉防空洞旁的木棍,然后又它凿着洞顶。 大块大块的土往下掉,这时候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被这些掉下来的土石压死或是活埋,我在乎的是我不能就这样被憋死被熏死…… 终于,在我十个手指都磨出血来甚至指甲都掉了一片之后,洞口的火终于被我灭掉了,前方出现了一块可以容身的空地,我凭着仅有的一点意识爬出防空洞,洞外的空气虽说还夹杂着大量的瓦斯味,但跟洞内的空气比起来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救命甘露。 四周的火还在燃烧着,周围的温度高得惊人,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眉毛头发因为过热而开始卷曲。但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我只知道张大着嘴贪婪地呼吸,喉咙间传来阵阵拉风箱似的声音,感觉着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肺叶大幅度地缩放…… 好一会儿我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双脚发颤地缓缓站起来,这时才发现这个小小的山头只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火焰山。山在烧,土在烧,石在烧,尸体也在烧,雪早就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火红火红的一片,连石头都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时不时还会有几名战士嚎叫着冲出了防空洞,然后挣扎着在痛苦中死去。 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刚才会怜悯那几个美国人,当他们被汽油罐引燃的时候我还会开枪为他们解除痛苦,而现在……这就是他们对我们的回报吗?或许他们还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呢! 是的,美国人刚才被我烧了四辆坦克还有几十个人,所以这回是用燃烧弹报仇来了,又或者是他们急于逃命,所以才想用这种速战速决的方法尽快地拔除我们这枚钉子。 我一屁股坐倒在还发热的土地上,用颤抖的双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从中抽出了一根,这在平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在这时却显得那么的艰难。那根烟从我手中滑落了好几次,以至于当我把它点燃放进嘴里时,那支烟已经沾满了我手指的血水。 但我并不在乎这些,尽管抽的是自己的血,尽管我的喉咙已经被烟熏得疼痛难忍,尽管我的嘴里已经是干渴难耐,尽管它让我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嗽,但我还是贪婪地吸着……我需要东西来麻醉自己,需要东西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需要东西来让自己冷静…… 凝固汽油弹远比敌人的枪口还要恐怖,远比毒气弹还要恶毒,如果被汽油弹给沾上了,那么无论是谁,都会希望有谁给自己一枪,或是给自己来点毒药好早点解脱! “鬼子上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让我知道美军又发起了新的攻势。 我憋着气爬回了防空洞,在泥土堆里挖出了步枪,这时才想起我其余的子弹在棉衣里刚才被一块烧了。 现在我只剩下枪膛里的八颗子弹。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四章299高地之战(八) “虎子虎子……”绕开火势较大的地方,一路小跑来到第一道防线,我冲着虎子叫道:“虎子,还有子弹么?” “大八粒的?”虎子为难地说道:“没哩,本来刚打退那些美国鬼子的时候还有不少,满地都是,但还来不急打扫战场这就……” “现在咱的子弹也不多哩!”老班长接着说道:“鬼子的这一把火烧得及时,咱们根本就没来得及拿枪拿子弹,要不那些美国佬的冲锋枪一弄,说啥也可以撑上半天,这不?一把火全烧成废铁了,手榴弹也没剩几颗了。” “哦!”原来这美国佬还打着这主意,听战士们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原来美军在这时候使用凝固汽油弹,还有不让我们补充弹药的意图。 想到这里我心下一阵发虚,没有子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接下来的仗可就难打了。 更何况,我朝战壕前前后后瞄了一下,美国佬这燃烧弹一投,志愿军战士就算有防空洞,就算有上次经历过燃烧弹的经验,还是免不了伤亡惨重,这不?此时在战壕上了举着枪的不过四十几人,其中还有一部份带着轻重不等的烧伤。 我知道,他们只是凭着意志勉强撑着,用不了多久,汽油弹的毒性就会让他们昏迷,然后…… 我不敢多想,这对缺乏药品与医疗条件的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甚至比当场被打死被烧死还残忍,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几乎就是绝症,几乎就是被判了死,但是他们还要继续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里受苦,片刻也不得安宁! “崔排长崔排长!”刘明泉抱着枪跑到了我身旁,匆匆在战壕上架上了扭头就兴奋地问道:“刚才在后头打枪的是你吧!打着敌人坦克的那下!咋整滴?” “不是这小子还能有谁?”虎子切了一下说道:“俺就说你小子邪门,用枪也能把坦克给炸喽,还一口气打了四辆……” “嗨嗨……”这时张连长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做好战斗准备,敌人都快上来了,咋还那么多废话哩!” “是!”这时众人才收住话题朝山下望去。 战壕前前后后到处都是烧焦的冒着热汽的尸体,有美军的也有志愿军的,有些被烧死的那扭曲变形的脸上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乎在向我展示着他死前有多痛苦。 高地刚被凝固汽油弹轰炸过,到处都是火头,这在很大的程度上阻碍了美军前进的速度,他们当然知道这种汽油弹的厉害,一边前进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灭火器扑灭路上的火头。 急于逃命让他们不等火熄就再次发起了进攻。 满山的火焰让他们相信这上面没有活人。 以为这上面没有活人让他们放心大胆地朝山头走来…… 这回攻上来的美军大约有五、六百人,人数一多就显得很拥挤,这与美军平时的散兵队形有些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们相信没有多少人可以在凝固汽油弹下生存吧,他们中的有些人甚至连枪都没有举起来。有些美军竖起军衣的领子掩着口鼻,回避一路上烧焦的尸体所发出的味道;有些美军更是一手握枪一手掩嘴,满脸都是恶心状,想来他们碰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头一回。 “虎子!”我小声地问道:“还有手榴弹么?咱排还有多少?” 虎子左右看了一下,不时地向左右招招手,过了一会儿才捧着几个手榴弹到我面前说道:“排长,就四个了!” “够了!”我点了点头,给虎子、老班长、身旁的刘明泉一人发了一枚,自己也握了一枚,然后指着阵地前烧得最旺的几处火头交待道:“战斗一打响,刘排长你负责炸那,虎子炸那,老班长炸那,剩下的这个地交给俺了!” “好咧!这回要让那些美国佬也尝尝那汽油弹的滋味!”众人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各自沿着战壕分散开,寻找最有利的投弹位置。 我几步跑到张连长身边说道:“连长,能让俺指挥一回么?” “咋啦?”张树国不由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这……这不好解释哩!”我不由有些急道:“鬼子就要上来了……” “成!”张树国想了想就点头说道:“你喊一声打俺就开枪!” “是!”我敬了个礼,也不敢怠慢,双眼紧紧盯向朝阵地涌上来的美军。 前排的美军几乎人手一个灭火器,步枪冲锋枪倒都背在身上,边走边左右灭着火。乍一看倒像一条白色的浪潮往火焰山扑来,走过的地方火头就一点点的熄灭。 近了,美军已经接近志愿军的阵地,距离不过四十米左右,他们也不敢轻心,后排的大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朝阵地上瞄来,但因为前方灭火速度较慢的原因,使得后方的美军挤成了一堆,脚尖碰着脚跟再也没有散兵队形的样子。 更近了,距离不过三十米,只不过他们在下方我们在上方,再加上火焰使能见度大大降低,他们才没有发现正严阵以待的我们。 在我的正前方,一名美军将灭火器对准了一具燃烧着的尸身喷射着,良久后才低声咒骂了一声,因为他终于认出了这具尸体是他的战友,或许是投降了志愿军后来不急逃跑而死于自己的燃烧弹吧。 他再喷射了一阵,然后半跪着低下身来摘下了这具尸体脖子上的军牌,身后的美军脸上个个都露出了戚然之色。 更近了,美军的灭火器发出的咝咝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山头上本来覆盖着白雪,这时被燃烧弹一烧全都化成了水渗入土石中,这让阵地前泥泞不堪,美军的鹿皮靴踩在上面发出了叭叽叭叽的声音,不时还有几个美军滑倒在地弄了一身泥水。 终于…… 几名手拿着灭火器的美军将喷筒对准了我面前燃烧得最旺的火头,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五章299高地之战(九) “打!”我大喊一声,一拉手榴弹就往火堆中投去,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前排拿着灭火器的美军在第一时间就中弹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美军吓了一跳,纷纷趴在地上举枪还击。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在这样的火头四起的情况下我们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即使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也想不到,因为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二战,这山头上的守军不是死了就是战意全失撤走了,不说这汽油弹有毒,就那燃烧产生的气体都会让人受不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在这火山上组织防御。 但是更让他们想不到的却是在后面…… “轰轰……”围绕在美军四周的几处燃烧得十分旺盛的火堆处传来了几声爆炸声,那些火头在美军目瞪口呆中爆射开来,就像手榴弹丢在泥浆堆里爆炸溅起泥浆一样,那些液态燃烧物变成了千点万点火箭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美军射去。 凝固汽油弹的燃烧物就像猪油膏一样又轻又粘稠,而且又是居高临下,被这手榴弹一炸飞得老远,覆盖面积竟然达到百米开外,一时炸得美军惨叫声一片。 离战场近的美军就不用说了,他们被溅着的火点最多,有些美军直接就被点着了,发出了疯狂的惨叫声张牙舞爪地四处求救,而他所接触处到的人都毫无例外地被他点着造成了二次烧伤。 我面前就有一位美军,脸上被一块鸡蛋大小的火头溅到,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名美军剧痛之下,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拍打,结果越拍越多,很快整张脸与两只手都着了火,不一会儿就跪倒在地上慢慢地倒下,带着火焰的手指深深地扣进了泥土里,双脚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远处的美军被溅着的虽然少,但由于他们并没有多少对付燃烧弹的知识,所以场面一时大乱。美军一向都是用燃烧弹炸别人,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尝到这种味道。所以在他们的训练科目里根本就没有怎么对付燃烧弹。 有些大兵身上只不过着了一小块火头,其实这时他只要快点脱下衣服就可以了,但他一慌之下就躺倒在地上滚动,企图用这种方法把火灭了,但让他绝望的是,随着他的滚动地上的火越来越多,他身上的火也越来越多,直到他整个人都成了一堆火…… 他身旁的大兵们企图帮他救出火海,但他们发现无论是用什么扑打都只会让火越来越大,甚至还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汽油弹的这种液态燃烧物甚至可以在钢铁上、石头上、水上长时间的燃烧,何况他们用来扑打的还是衣服、被子等易燃物。 “砰!”的一声,我的枪响了,不过这回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射杀那些身处火海中的美军,而是一名抓起地上的灭火器企图帮战友灭火的美军。 凝固汽油弹的确很不人道,所以在不远的将来这种炸弹就被禁用了,但是美国人却玩起了文字游戏,汽油弹被禁用,他们就用效果与汽油弹差不多的燃烧弹。 他们的人道,他们的民主,只适用于本国人,而对于外国,他们想的更多的是利益。 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性命相搏以生死相拼,本就没有什么人道可言。人道,只有在对方投降或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时,对整体战局没有影响时,才能挤出一点点。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我专打那些去捡灭火器的美军,任由大火在美军中蔓延,由于他们彼此相距很近,所以不过一会儿火势就波及了上百人。 美军退却了,丢下了上百名身上着火的战友,任他们在山头上惨叫,任他们在阵地前呼救……他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如果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那么死的远远不只是眼前的这上百个。 只不过他们走时,却个个都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这一幕惨景,眼里还时不时发对我们的阵地发出恶狠狠的凶光,似乎在发誓要替他们的战友报仇。 看到这些我恨不得冲上前去煽他两耳光,娘滴,只准你烧我们,就不准我们烧你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还来劲了你…… “哇……”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呕吐声,仔细一看却是那小金同志,想是被眼前这上百名美军让火活活烧死的惨景给吓住了。其实不只是她,好多志愿军战士看着阵地前的一幕脸上也纷纷别过脸去。他们虽说见惯了各种死法,但是上百人在火里挣扎的场面这还是第一回见着。 却只有虎子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叫道:“嘿,打得过瘾,可让那些美国鬼子尝着被火烧的滋味了。当年有诸葛亮火烧滕甲兵,今天有咱火烧美国鬼子,哈哈……” “呜……” 还不等虎子说完,天上又传来阵阵怪啸,敌人又开始炮袭了。他们也许是为了减少阵地前百余名美军的痛苦,目标竟然是那些在火海中的美军。只不过一会儿,阵地前已死的和未死在火海中挣扎翻滚的美军就被撕成一片片的再也找不到踪影。 霎时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整个战场,与我们周围的还没熄灭的火连结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血与火的地狱。 怪不得在朝鲜战场上会有那么多的失踪人员,我突然明白了这一点,所谓的失踪,我想大多数都是被炸得支离破碎,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辩认的吧!美军还有军牌可以识别,志愿军却…… 敌人的炮火很快就往后延伸,志愿军们不等命令,就纷纷躲进了防空洞。等待志愿军的,是美军另一次进攻。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六章299高地之战(十) 我在防空洞内将最后一把炒面小心地兜进嘴里,冷不防地附近响起了一颗炸弹,上面掉下的尘土弄得我一嘴都是。斗争了许久,我还是把嘴里的东西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咱们这是在敌后,大部队在敌人的那一头,还搞不准啥时候才会有粮食运上来呢,这口炒面说啥也不能浪费了,否则到时肚子饿起来准会后悔。 等了半天也不见炮停,我不由张了张嘴巴又想睡,这累得都快没知觉了,怪不得在现代的资料里,志愿军因为睡着而被俘的事情时有发生。白天要防着美国佬的飞机大炮,晚上就要起来行军打仗,仗一打紧起来全天侯都没得睡觉。 志愿军乘着黑夜出来打仗,到了白天撤退后,细心的美国佬只要在阵地上一搜,准能在死人堆里找出几个睡得正香的志愿军战士。 就像刚才的我一样,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准醒来时都已经在美国佬的俘虏营里了。 炮声足足响了半个多钟头,这些狗日的,想来了是志愿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也知道这些炮弹不打白不打,反正也带不走,那飞溅起来的土石都把防空洞口都给堵上了。 我扒开了洞口爬出来一看,嘿,阵地被炮弹犁了一遍完全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立着的活物死物全扯碎了放倒,就连战壕也都全炸没了。 还没等我找到其它的战友,就见美国佬举着枪密密麻麻地冲了上来。 “呸呸!”这时身旁的泥堆里钻出了几个人,好半天才认出是虎子他们,个个都在吐着嘴里的泥。 “晦气!”虎子不由唠叨了一句:“俺这还没死就被活埋好几回了。” “做好战斗准备!”张连长低声叫了声。 “连长!”老班长小声叫道:“都快没子弹哩,手榴弹也没了。” “没了就用炸药包,用刺刀,用石头!”张连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取出包里的文件和日记本,然后划燃了火柴将它们点燃。 我默默地看着,心脏也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火苗剧烈地跳动,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为的就是不让敌人从我们的尸体上翻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其它几名有写日记习惯的战士也纷纷效仿。 战士们的文化程度不高,能写日记的不过就两、三个,很快所有带字的纸都变成了一堆纸灰,寒风一吹就朝山后漂去,在我眼里,却像是在祭奠际将死去的自己。 “连长连长!”这时小山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猫着腰向张连长敬了个礼道:“团长让俺上来问问你,顶不顶得住!” “顶得住!”张树国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回去跟团长说,咱不会给353团丢脸,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俺也要把鬼子干下去喽!” “咋啦?咱不走了?”见小山东半天也没反应,张连长不由疑惑地问道。 “连长!”小山东有些为难地说道:“团长不是没给咱连支援,但其它部队刚走出工事就被美国佬的飞机大炮打回去了,俺也是冲了好几次才冲上来,你现在让俺回去,那多半也是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炸碎了,还不如让俺留在这打几个鬼子呗!” 张连长沉重地点了点头,默许了小山东的要求。 这也是朝战初期志愿军尴尬的地方啊,听着小山东的话,我心里不由暗自苦笑,对于完全掌握着制空权和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来说,要火力封锁一座山头一个阵地,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像这回,明知道我们这个连队已经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但是在其它山头上的志愿军战士却无法对我们进行任何支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因为只要他们一走出工事,很快就会遭到美军的轰炸,暴露在没有任何隐藏的空旷处,如果硬冲上来的话只怕就算冲到了也剩不几个人。 而更让人无奈的是,我们似乎连撤退都没办法,因为一旦我们走出工事也会碰到同样的问题。 一阵脚步声,这时阵地前的美军加快速度朝我们跑来,虽说也走走停停不时把枪对准了上方,但只一会儿就冲到了距离我们四十几米的地方。 “打!”随着张连长一声令下,志愿军们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霎时跑在前头的美军倒下了一大片,吓得其余的人纷纷趴倒在地上。 但是志愿军的枪声很快就断了,没子弹了。 美军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怪叫几声就朝山头上冲来。 “上刺刀!” 就这么完了吗?我一边把刺刀装上步枪,一边问着自己。眼前的敌人就像死神一样一步步朝我们靠近,这时我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地闪过金秋莲那丫头可爱的笑脸,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牺牲了还是…… 我正想着,突然一名志愿军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朝我跑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重重地扑倒在地上,然后灵活地打了几个滚就到了我的旁边。 “你……你不要命啦!”当她抬起脸时我才惊奇地发现她正是我刚才想到金秋莲。 “还有命吗?”金秋莲浅浅一笑,不声不响地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 望了望面前朝我们冲来的几百个美军,我不禁无言以对。 这时前排的美军纷纷摘下手雷拉开保险。 我飞快地举起枪调整着枪口,一口气将枪膛里的四发子弹全部打光,四名正要丢出手雷的美军应声而倒。 “轰轰……”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志愿军阵地上爆炸的也有,美军阵地爆炸的也有,志愿军们都隐藏得很好,所以伤亡并不大,而美军以为我们已经没子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却被那四枚手雷炸倒了一大片。 “杀!”乘着敌人乱成一团,三十几名仅存的志愿军战士跳出战壕,挺着刺刀朝数十倍的敌人扑了上去……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七章 299高地之战(十一) 没有炮声,偶尔几声枪响,三十几名衣着破烂浑身是血的志愿军战士大声喊杀冲了下去,就像一只只闯入羊群的老虎一样见人就刺遇人就砸,双方的军队很快就扭杀在一起。 美军完全没有料到人数这么少的志愿军们还会发起反冲锋,乍一看见志愿军们浑身是血挺着刺刀的凶相,胆气都矮了半截。志愿军们速度很快,他们还没来得急装上刺刀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前排的美国大兵们只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掉头就跑。 后排的美军看到志愿军人数这么少,虽然有心一战,但刚举起枪就无奈地发现准星前尽是自己人的身影。他们的动作只是那么一缓,志愿军战士们的刺刀就已经刺进了他们的胸膛。 “哒哒哒……”一名动作快的美军还是打响了他手中的冲锋枪,一名志愿军战士身躯晃了晃,显然已经被打中了好几枪,但他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稳住身形,凭着惯性将手中的刺刀狠狠地扎入了那名美军的肚子,看着那名美军大叫一声,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倒在地上,这名志愿军战士才像完成了任务一样瘫倒在地上。 “呀!”一名志愿军战士刺倒两名美军后,冷不防被迎面抢上来的美军刺中,他大叫一声,双手抱着刺在身体内的步枪跟那名美军抢夺着,那名美军用力了几回都没办法将那把刺刀拔出,很快就被另一名赶上来的志愿军战士刺死,看着对面倒在血泊中的敌人,志愿军战士终于闭上了眼睛,双手还死死抱着那支步枪…… 一名志愿军战士与三名美军扭打在一起,他死死地掐住其中一名敌人的脖子,另两名美军对他打着、拉着,甚至用刺刀在他身上刺了好几刀,却还是没办法将他弄下来。直到身下那名美军伸出了舌头双脚不断乱蹬,最后再也不能动弹,那名战士还是瞪着眼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原来他早已断气。 一步,我仅仅慢了一步就目睹了好几个战友壮烈的牺牲,不是我太慢,而是战友们太快了。我无法想像在这斜面上他们都是用尽全力往下奔跑的。他们那不是跑,是扑,是朝敌人猛扑,扑到敌人跟前然后用刺刀将所有的惯性都释放到敌人身上。 而来自现代的我,却习惯于保持身体的平衡,习惯于在斜面上收着脚步跑,甚至原本在我后边的金秋莲都跑在我前头…… 这直接让我只来得及在一名逃跑的敌人屁股上踢一脚,然后看着他把另一名手持冲锋枪的美军压倒在地上。 接着美军很快就开始逃跑,几百名武装到牙齿的美军,就这样在三十几名手里只有刺刀的志愿军战士的冲击下,莫名其妙的崩溃了。 “撤退!”因为没有子弹,张连长也不敢追敌,很快就下了返回阵地的命令,战士们呼啦一下又全往后跑,却只有我站着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快了吧!反差也太大了吧! 本来我还以为这一仗小命就要不保哩,没想到刺刀还没开荤战斗就结束了。这要回去让战士们看到我刺刀还是雪白雪白的,那…… 想到这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赶上几步“嚓嚓”两声把刚才被我踢倒此时正要爬起来的两名美军捅倒,自个的枪也不要了,抓起他们身上的一把冲锋枪和一把带着刺刀的M1步枪回头就跑。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下山快上山慢,还没跑几步敌人的机枪炮弹就上来了,我只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就被掀到了几米开外,跌了个七荦八素的,接着是碎石、泥土一片一片地像波浪一样朝我涌来,我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感觉着那些泥土沙石不断地涌进了我的嘴里,钻进了我的眼睛,掩住了我的鼻子…… 靠,我不是被这些大炮炸死,是要被这些泥土活埋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紧,越来越闷,细沙直往我的肺叶里钻,想咳又咳不出来,想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要撑起身来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手脚…… 突然眼前一亮,我被一只大手拖了出来,然后往前拖了一阵就被重重地丢在了阵地上。 也顾不上躲避炮火,我拼命地咳嗽着吐出了嘴里的泥土,然后贪婪地喘着气。 “检查下崔排长,看看哪受伤了。” 身旁传来了张连长的声音,这才让我意识到刚才救我的人是他。 “没啥!”金秋莲在我背上摸了一阵,不由松了口气说道:“一块弹片打着崔排长的被子上了,没打穿!手脚麻痹了而已,休息一会儿就会恢复了!” “唔……”连长应了声,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连长,你……你受伤了!” 顺着金秋莲的惊叫声,我缓缓扭过头去,这才发现张连长捂着胸口浑身是血,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连长,你……”我颤抖地伸出了有点知觉的手,心里只感到一阵阵的愧疚,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崔排长,崔排长!”张连长气喘吁吁地说道:“绝不能,绝不能让敌人过去……我,我兜里有个信封,帮我……给家里带,带上……” “连长!”看着喘上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睛的张连长,我的眼泪唰唰地就流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自己在听到命令后立即就往回跑,我多么希望死的人是自己,多么希望连长没有冲下去救我…… 我颤抖着双手解开张连长上衣的扣子,从他兜里掏出信封,却发现那上面一个巨大的枪眼,信封早就被子弹打穿而且也被鲜血浸烂了。 “连长!”望着连长尚未僵硬的尸体的欲哭无泪,心中的内疚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他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我都没有办法帮他实现!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八章 299高地之战(十二) “杀!” “为连长报仇!” …… 当美军再次冲上来时,全连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退宿,没有一个人害怕,全连二十几个人清一色的挺着刺刀朝接近阵地的美军冲去,机枪早就因为没子弹被丢在一边。 这回志愿军也学乖了,一直等到美军冲上了阵地才动手,这样可以用尽可能快地与美军扭杀在一起,不让弹药充足的美军有远程射杀我们的机会。 我几乎是含着泪往下冲的,这回我很快就学会了战友们冲锋的动作,其实也很简单,不管越来越快的速度,不管惯性,也不管生死……完全放开了往下扑,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手中只有一把刺刀,眼前只有一个惊慌失措的美军,他刚把枪口对准了我,然后就只听“扑”的一声……刺刀已经深深的扎入了他的胸膛,一声轻微的震动从刀口传来,我意识到那是眼前这位美军肋骨的断裂声。 他就像失重的沙袋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抽搐地狂喷几口鲜血,然后再也没有任何生气。 我冲势不减,抽出刺刀一个枪托就砸在抢上来的另一名美军脸上。那名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翻了个身摔倒在地,在身旁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鲜血和几颗牙齿。 “砰砰……”随着几声枪响我只感到头上一凉,帽子被打飞得老远,转身一看不远处正有一名美军举着M1步枪朝我射击,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眼看就要再次射出子弹来但是突然一名志愿军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脖子,锋利的刀尖从他脖子的另一面露了出来,然后很快又抽了回去。 鲜血狂喷,步枪从他的手中滑落,接着他就像一个被抽干了空气的气囊一样瘫倒在地。 我没有害怕,没时间害怕。 面前两把刺刀一左一右朝我刺来,我不退反进丢掉手中的步枪往前猛跨两步,因为没有想到我会前进反而让这两名美军的刺刀失去了准头,使我堪堪避了过去,但是右腰处还是传来了一阵刺痛,刺刀带走了我的一块肉,好在寒风往棉衣破处猛灌,让我减少了一些痛苦。 那两名美军动作也不慢,一见我已经来到他们身旁刺刀已经失去作用伸手就去拔腰间的手枪。 但是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在这时候最快的不是枪,而是——手。 他们刚拔出手枪我已伸手就掐住了他们的脖子,然后一个对使劲全身的力气一个对撞。两个M1钢盔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了“空”的一声闷响,当然我的手劲不会大到只这么一下就把他们撞死。我很轻易地夺过了他们的手枪,然后随着两声枪响他们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砰砰砰……”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左右开弓,两只M1911手枪在我手上不断地跳跃着,我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我站在原地,打死前方的几个美军,那无疑会为后面的美军腾出一片缓冲地,让他们有时间举起手中武器对准我们。所以我一路开着枪一路往下狂冲,为的就是不与美军脱离接触。 一个接着一个美军惨叫着在我身前身旁倒下,鲜血染红了手枪,染红了我的双手,我的棉袄…… 我没有思想,也没有怜悯,只知道不断地将手枪对准前面的敌人,然后扣动扳机。M1911果然不是愧是点45大口径手枪,虽然射程不远但在近战上威力却大得惊人,几乎就是打中了就能让对方失去作战能力。 我身后的志愿军战士也紧紧地跟了上来,挺着他们带血的刺刀,高声叫喊着一个又一个刺翻了面前的敌人。 美军再次潮水般地往下退去,我手中的M1911也发出咯咯的撞针空响,但是这时候志愿军们却没有撤退,我不由想起了刚刚牺牲的连长,这该是他下命令的时候了。 战士们似乎杀红了眼,个个都像疯了一般追着美军乱捅乱杀,刺刀捅弯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烂了就用手掐,用牙齿咬…… “撤退!撤退!” 我大声喊着,但似乎却没有人听到,有几个冲得快的志愿军甚至已经跟着美军逃兵冲到了公路上。 我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照着虎子身下掐着的美国兵的脑袋就是一下子,对他大声命令道:“撤退,返回阵地!” 说完拉起负伤的赵永新就往回跑,但是回头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们这一冲足足往下冲了五、六十米,这下要返回阵地只怕来不急了。 这五、六十米虽说不长,但上山可没有下山那么快,只怕我们还没走到阵地就要被美国佬的机枪全放倒在路上了。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头杀他几个做垫背的,身旁突然响起了几声机枪。只见刘明泉手上正操着一挺缴获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敌人火力点扫射着。 “崔排长!”刘明泉停了下来扭过头,脏兮兮的脸上淌着鲜血,大声对我们喊道:“你们快撤,俺掩护!” 说完再也不理我们,只管瞄着美军的火力点。 我咬牙狠狠地说了声“撤!”,与虎子拖着负伤的赵永新,领着仅存的十余名志愿军战士撒退就往山上狂跑。 还没跑到阵地美国佬的机枪就响了起来,子弹在我们身旁“扑扑……”地溅起一朵朵小花,身旁不时有战士倒下,但是我们不敢有细毫的停留,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山上跑着、爬着…… 终于一个翻身滚进了一个弹坑,我这才不由松了一口气。扭头点下人数,所有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七个人了,不过让我很欣慰的是,除了赵永新负伤外,虎子、老班长、金秋莲,小山东几个还都在。 只不过刘明泉…… 我猛地转身往下一看,好家伙,这小子还在死人堆里打着枪,一个人毫不畏惧地跟美军的十几个火力点对着干。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三十九章 299高地之战(十三) “哒哒……哒哒哒……”机枪声时断时续,刘明泉还在朝美军火力点扫射着,美国佬的大炮猛地就砸了过来,一堆堆石土被掀起,一具具已死的、未死的身体被抛上了天空扯碎了一块块往下掉。 我们都没有进防空洞,因为很明显这堆炮火是冲着刘明泉那挺机枪来的,那一个个炮弹尽在刘明泉周围乱炸,炸得阵地前一片血红、一片泥泞,泥泞是因为土石中和着鲜血。尸体被炮弹一炸,整座小山的泥土都与鲜血、碎肉搅和在一块。 好一会儿炮声停了,透过烟雾我们紧张地朝刘明泉的卧位望去,但什么也看不见。正当我们心中一沉时,下面却再次传来了机枪的响声。 “带种!”虎子狠狠地叫了声。 硝烟散去,依稀中看见下面有一个身影跪着在一堆死尸中挪来挪去,端着机枪朝美军直扫。他身后拖着一段累累赘赘的东西,拖来拖去挺碍事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他的一条被炸断的小腿,血红的断处白森森的一段白骨看得清清楚楚,那亮光刺痛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狗日滴!”虎子骂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步枪就要往下冲,却被我们几个人一起死死地压住。 “排长!”虎子眼里含着眼泪挣扎着叫道:“让俺去把他带上来吧!” “不能去!”我鼻子一酸,咬着牙说道:“你下去还不是白搭一条命!” “白搭俺也要……” “服从命令!” ……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没有人能够下去把刘明泉带回来,虽然这仅仅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身旁隐隐传来几声金秋莲的啜泣声,我也不知怎的喉咙处一阵发硬,吞了几下口水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轰轰……”美国人见上面还在打枪,接着又是一阵炮火。 烟雾中我们看见刘明泉自己用刺刀把小腿挑了下来往山下扔去,然后抄起机枪又打。 “哇……”金秋莲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就连见多了世面的老班长也在偷偷地擦着眼睛。 美国佬的大炮不停地砸过来,不一会儿烟雾就遮天蔽日,弹片乱飞。那机枪声时断时续,最后终于沉寂了下来。 阵地上的人谁也不说话,有的抱着枪低着头,有的还是死死地盯着刘明泉的卧位看,竖着耳机听,希望还能听到机枪的响声…… 但是我知道,我们再也听不见那可爱的枪声了。 我的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刘明泉那张脏兮兮的脸孔,一遍遍地想着他带着满脸钦佩问我:“崔排长,咋整滴?崔排长,说说吧,咱整滴?” “同志们!”我知道是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但是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觉得再华丽的词藻也不足以形容眼前的这个战场,【wWw.wRsHu.cOm】再无畏的词汇也配不上这些战死的英雄。 良久,我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俺啥也不说了,咱都是二连的人,为了咱们战死的同志,跟美国鬼子拼了!” “对,拼了!” 战士们纷纷抬起头,握着拳头回应着,布满血丝的眼里迸出了誓死的光芒。 看了看战士们手中破烂不堪的步枪,我下令道:“收集些石头,找几把结实的步枪、刺刀,敌人上来了先用石头砸,再用刺刀拼!” “是!”众人应了一声就各自忙开了。 在这山上子弹难找,但是石头、步枪却并不难找,很快战士们就换上了新的步枪,收集了一堆堆的石头等着美国佬上来。 “老班长。”小山东丢下一块大石头,靠在旁边随口问道:“您见识多,您说这人有下辈子么?” “有啊,咋没有了?”老班长给刚找来的步枪装上了刺刀,摘下嘴里的烟斗说道:“这人啊,这辈子多受点苦,下辈子就可以少受点苦,多享些福喽!” “那好!”小山东乐滋滋地回答道:“下辈子啊,俺想到一个好人家,天天有白米饭吃!” “笨!”虎子在旁回了句:“要俺啊,俺就要一个媳妇,天天搂着睡觉!” “我说虎子……”赵永新强忍着伤痛笑道:“谁要是下辈子做了你媳妇啊,那准是这辈子造了孽啥!” “哈哈……”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成了一片,只有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我无法想像他们竟然会如此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因为任谁都知道,下次美军再进攻的时候,要凭我们这七个人要想挡住美军的进攻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一阵阵的发虚,没想到他们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鬼子!美国鬼子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那些美国佬知道我们没剩下几个人了,又或者是经过了这几回炮轰他们已经对炮火准备失去了信心,这回倒没有像往常一样攻击前来个炮火准备。但他们也没有给我们多久的准备时间就再次发动了进攻。 认真一看,好家伙,这回进攻的美国佬虽说只有百来人,但个个都是拿冲锋枪的。想来也是吃了前两仗的亏,几百人被几十个志愿军挺着刺刀就给拼下去了,想来这回是不准备跟志愿军拼刺刀,要打不接触仗了。 “瞧美国鬼子那样……”老班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扯起了笑容:“敢情是怕了咱了,咱就七个人,用得着那么费事么?” “这美国鬼子还真是不咋滴!”虎子不屑地呸了一下:“照俺说,这美国佬就像那臭鸡蛋,外面看起来挺硬,只要那么轻轻一捅,里面全是空的!” 虎子的话再次引来了众人的一片笑声,我心中也觉得有些意外,虎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很形像地说出了美军的特点——装备虽先进,但作战意志却不强。 只不过这回,我看了看周围毫无惧色的七个人,这回咱们的人也太少了点了。 死就死吧,想起了刚刚阵亡的连长和刘明泉,我咬了咬牙下令道:“做好战斗准备!” 张连长牺牲了,刘明泉也牺牲了,赵永新负了伤,所以指挥权很自然的就落在我的身上,之前我做个排长还带几十个兵,现在虽说只有七人,但还是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现在的这七个,那就是咱全连最后一点人了。 但是美国佬才不管这么多,他们一百来号人还是举着冲锋枪分散着朝山头攻来。无可置疑他们的这种安排是对的,对付我们这没子弹的七个人,用一百来号人与一千人没什么区别,人少些的好处就是可以分散些,避免再次被我们冲上去跟他们扭杀在一块。 “打!” 当那些美国佬靠近时,随着我一声令下,在那些惊咤的蓝眼睛、绿眼睛的注视下,一颗颗石头像雨点般地朝他们头上落去。 “Shift!” 我听到了美国佬的惨叫声和咒骂声,他们总以为我们没子弹,这回总拿他们没办法了,没想到我们竟然用起了最原始的武器——石头。 他们的冲锋枪因为仰角的原因,很难打到阵地上的我们,志愿军也很注意保护自己,投石头的时候尽量都不暴露目标,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敌人大慨的位置就往下投。 或许有人会说咱们这样不够英勇、不够威风,但李奇微面对记者的质疑时说的那句话正合适——“妈的!这是战场!” 如果个个都像革命影片里拍的那样威风凛凛地探出身去投石头,那只怕还没投出两颗就被打成马蜂窝了。 石头虽然可以阻挡美军一阵子,但毫无疑问这玩意对美军造成的杀伤十分有限,除非有人倒霉刚好被砸到了脑袋,所以就算美国佬作战意志再不坚强,也不是用石头可以吓退的,而且石头也有用完的时候…… 第二卷 第二次战役 第四十章299高地之战(十四) 十几分钟后,我投出了最后一块石头,就只好抓起了身旁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战士们不等我下命令已经做好了准备。 握着手中冰凉的步枪,我的心也跟着一阵紧张。我们这几个人冲上去也许能刺倒几个敌人,但是后面的敌人完全有时间在我们再次冲上去时,用冲锋枪把我们打倒在地,我几乎就能看到我们几个被敌人举着冲锋枪乱射的情景…… “崔排长!”眼看就要冲锋了,金秋莲却在这时靠了过来对我小声说道:“你下辈子也要个媳妇么?那我这辈子就多造点孽!”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抄起步枪就要冲上去,但这时炮声突然响了,她一愣之下就被我拉了回来。 美军就在我们面前几米远的地方,照理美国佬不应该打炮才对,毕竟我们才只有七个人而敌人有上百人,一顿炮火下来不用想也知道哪方死的人多。 那如果不是美国佬打炮,就是志愿军在打炮了,而志愿军后勤被给极其困难,往往是运十几天的炮弹也只够打几分钟,所以志愿军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打炮的。那也就是说…… “我们的大部队到了,开始反攻了!” 我对众人说着,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又捡回了一条命! 探出头去一看,阵地前的美国佬早就在炮火中抱着脑袋往回疯跑,偶尔还会有炮弹把几名美国佬掀到了半空中。 “打得好!打得好!” “再多打一会儿!” …… 志愿军们受够了这些美国佬大炮的苦头,这时见自己的大炮炸得美军抱头鼠窜,心里那个解气啊…… 不过志愿军的后勤补给严重不足,几乎就是每运一颗炮弹上来就要有几名志愿军战士因为得不到足够的粮食而挨饿,所以还没过几分钟大炮就不响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的冲锋号和喊杀声,原本在我们身后的战友们也从工事中跳了出来朝美军杀去,前面很快就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 本来我也想跟着冲上去,但是紧崩的神经突然放松这时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一下就坐倒在战壕里,看看战友们也都差不多,个个都瘫坐着想动也动不了,只是脸上还挂着胜利的微笑。 “同志们,下山去!”在山头上休息好一会儿,我把手中没子弹的破枪随手一丢,有气无力地说道:“同志们,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咱们先下山去捡几样称手的枪,还有子弹。” “崔排长说得对!”老班长应声道:“虽说部队有纪律,缴获的战利品要上缴,但咱枪都砸烂了,要等上面发枪发子弹说不准还要等到啥时候,总不能让咱们都空手上战场吧!” “对!捡枪去……”众人一听又都来劲了,鼓起最后一点力气往山下缓缓走去。 山脚下到处都是往前跑的志愿军战士,经过我们面前的时候,个个都用敬佩的目光看我们一阵,想来也是因为我们死死顶住了敌人的进攻赢得他们尊敬。 但是这一段路是何其漫长啊,在这短短的一百米的山坡上,整整躺着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三百多名的美军,我们脚下软软的尽是尸体。因为被美军的大炮翻过了几遍,大多数尸体都认不出原来的主人了。 众人互相搀扶着往下走着,动作很慢,也没有人说话。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脑袋里想的是——张连长是在把我救起来的,我是在这杀了两个鬼子的,刘排长是在这牺牲的…… 这短短的一段小山坡,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凝结着我痛苦而又残酷的回忆,杀人与被杀,生与死,几乎每一秒钟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说实话,在战斗中我没有想到那么伟大想到祖国、想到人民,我想到的只有那些牺牲的战友,想到为救我而牺牲的张连长,想到的只有怎样才能活下去…… 当众人走下山后,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我们曾经战斗过的那个小山包,它的表面布满了尸体,乍一看就像是用尸体堆起来的。 良久我们才转过身把注意力集中在地上满地乱丢的枪械上,虎子随手捡了一把摆弄了下很快就丢了,呸的一声说道:“这地也被大炮炸过,枪管都弯了,到前面找去……” 走过公路的拐角处一看,嘿!那场面可真够壮观的,美国佬丢弃的汽车、大炮、坦克一眼望不到头,全都被我们给堵在这段公路上了。美军早就丢下了这些重装备从山路上逃跑,只留下满地的尸体、文件、纸张、照片…… 我翻了几具尸体,拣起了一把M1步枪、一把M1911手枪,外加几个手雷,然后往子弹袋里猛塞步枪的子弹。没子弹的日子可太恐怖了,直到这时我心里还在后怕,现在似乎只有多拣一些子弹才能给我多一些安全感。 还是M1步枪好啊,射程远、可靠、威力大…… 这时我突然瞄见一辆吉普车内斜立着一把带着瞄准镜的M1,忙不迭地把手中的枪一丢就把那支抢到手里。 “啥枪啊这是?还带着小镜子的?”众人见我这把枪古怪,纷纷围了上来。 “狙击枪!” 我透过瞄准镜朝周围的望了望,放大倍数大慨在两、三倍左右,应该是美军在二战末期就开发出来对付小日本狙击手的M1C,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种实际意义上的狙击枪,只是在M1步枪中挑出一些好的,加装2.5倍瞄准镜、枪口消焰器、腮垫等专用附件,就连子弹也是用普通步枪的子弹。 但就算是这样,这步枪也不知道会比普通步枪好多少倍了,我爱不释手地拿着这枪摆弄起来。 虎子羡慕地摸了摸脑袋,二话不说钻进吉普车乱翻,似乎还想翻出些什么好东西。不一会儿突然传出了一阵杂音,我很快就意识到了是虎子无意中按开了一架收音机的开关。这时收音机里传出的一首歌曲令在场的所有中国士兵们愣住了。 收音机传来十分标准的中国话:“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自出国以来便在生死中搏斗的志愿军们,脸上烟火斑驳,血迹斑斑,身上衣衫褴褛,他们围着这台收音机,站在硝烟缭绕的公路上,一动不动——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入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 前进进!!!”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一章 连长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急行军,赶到阵地后只睡了区区两个多小时就走上了阵地,之后硬是在白天,在那小山包上整整顶了上千美军六个多小时的进攻,这让我们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 事实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那高地上顶了美军多久,在那阵地上我们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只知道怎么杀敌、怎么保命! 六个多小时,那是把我们送到后方的一名战士告诉我们的。 我们没有参加后来追击美军的战斗,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了,甚至战友告诉我们前方传来的捷报也只能让我们哼哼几声。 一到达目的地,一个大型的防空洞,我们七个人毫无例外的就地一倒,躺下就睡。 尽管已经累得不行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满脑子都是鲜血、死尸、残碎的器官,还有枪声、轰炸声、惨叫声…… 我在恶梦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来抓枪,但却抓了个空。我一惊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爬着在漆黑的防空洞内到处乱摸。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准备战斗!准备战斗!鬼子上来了!” 战友们蹭蹭地就跳了起来。 “鬼子上来了?” “枪呢?” “鬼子在哪?” 洞内漆黑一团大家都找不到枪,立时就乱作一团…… “同志!”洞外的一个声音吓了我们一跳。 “谁!谁!口令!” “哪个部份的?” “为人民服务!” …… 我们紧张地朝洞外喊着,甚至都有人抄起了一块石头就要往外面砸。 “解放新中国,同志们别误会!”洞外的那个声音赶忙解释道:“俺是一连的,褚团长让咱们几个在这保护你们。鬼子都被打跑了哩,你们睡着了翻来翻去,俺怕那枪走火就把你们的枪收起来了,这不,就在洞底搁着。” 唰唰几声,果然在洞底摸到了枪,我那把狙击枪最好找,黑暗中我摸到那带瞄准镜的枪后,抢过来就不管他们抢哪把了。这时我心里这才坦实了不少,原本紧崩着的神经也渐渐松驰了下来。 抱着枪走出了洞口才发现天色竟然才刚入黑,我不禁有些疑惑地问在洞口站岗的战友道:“同志,俺记得咱们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怎么睡了这么久,这天还没黑透哩?” “同志。”站在洞口的几名战士呵呵笑道:“你来的时候那都是昨天啦,你们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 “啥?一天一夜了?”后面跟着出来的虎子、老班长他们听着这话个个都觉得有些意外。 “那……那团长他们呢?咱部队哩?”虎子一边问着一边整理装备,做好了行军的准备。 “咱部队都追鬼子去了。”其中一名战士回答道:“都走了一天一夜了,早赶不上了。” “咋不叫上咱们呢?”虎子愣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的把装备往地上一丢。 “团长说,二连就剩你们这几个人,可不能再让你们打没了,说什么也得留下些骨干。否则这新兵要补充了进来,谁来带啥?” “新兵?” “是哩!”那名战士带着敬佩的眼光朝我们望了望,说道:“你们连打得也真狠,杀起美国鬼子的那个凶劲,看得俺都有些心惊肉跳的。团长说啦,后方就要上来一批新兵,优先给你们连队补!还让你们选个连长,过两天就把人给你们带上来。” “新兵?”闻言我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上回给咱连补充的兵是……” “上回补充的兵都是首长的警卫员,还有勤务兵,全撤下来补上了,这回想撤都没得撤了,就只能补新兵喽!” “哦。”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兵也那么能打,只可惜他们才刚补充进来还没混个脸熟就…… “照俺说……”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我说道:“这连长还有啥好选的,同志们说还有谁能比这小子合适,谁要不选这小子俺虎子跟他急!”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会心的笑声,我赶忙制止道:“虎子你可别胡说,俺当个兵还不清不楚滴……” “俺同意!”老班长首先表了态:“崔排长的战功那是没得说,同志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分一毫都做不得假,所以选崔排长当咱连的连长,俺没话说!” “俺也同意!”赵永新这时才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老班长赶忙走上去扶着他坐下。 “俺不是为了崔排长的战功。”赵永新吃力地坐了下来后说道:“俺是觉得吧,崔排长鬼点子多,往往咱们觉得挺困难的事,这要到了他手上就像快刀切豆腐一样三两下就解决了。就像过那个武陵桥吧,就像打敌人的喷火器还把敌人坦克也一块烧了吧……所以啊,俺存了个私心,要崔排长做了连长,咱们往后就有好日子过喽!” 哄的一声,赵永新的话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赵永新,就算是伤口疼得嘴角都在抽筋了还是不忘开玩笑。 一连的那几个同志也被逗乐了,也跟着发出了笑声。同时那一双双眼睛全都朝我望来,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原来昨天在战场上打美国佬的喷火器连带烧坦克的就是这位同志!” “俺同意!” “俺也同意!” …… 在我们连队仅存的七个人里,只有我跟赵永新的职务是排长,这时赵永新也同意我做连长,那么其它人就再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表示同意。于是我做连长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对带兵的那些事一窍不通,同时也不喜欢那些琐碎的事务,也不喜欢有压力、有责任。 我看了看手中的狙击枪,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它,心里就升起了一种欲望,一种冲动,一种躲在暗处拿着这把枪静静地等待猎物出现的欲望,一种将敌人射杀敌人于枪下的冲动……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章 沃克 面包、罐头,还有收音机里传来了动听的英文歌曲。志愿军们虽说听不懂里面在唱些什么,但还是被那优美的旋律打动了。 防空洞内,我躲在行军被中跟着乐声轻轻哼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这么惬意过。 那收音机是我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之前一直跟褚团长说从收音机里听来了美国佬的情报,这回终于有个东西做物证。只不过初时见我收听美国佬的音乐战士们还有些不愿意了。 “咋听美国佬的东西哩?”虎子心直口快,劈头盖脑地就责问道:“那美国鬼子娘们在里面穷叫唤,有啥好听滴?还……还做连长呢?什么作风?” “就是!”其它战士发现了不满:“咱还是喜欢听咱们的山歌,不知道里头有么?” “没哩!”我有些委屈,国内电台的信号不好,调来调去也找不着。 “去去去……你们知道个啥?”好在老班长替我解了围:“知道崔排长咋会知道那么多美国鬼子的事么?还不是那些美国鬼子娘们在里头叫唤的?咱听不懂,可人家崔排长……是崔连长,人家崔连长听得懂啊!怎么?这么容易就得到鬼子的情报,你们还不要?这要是让侦察连去干这事,得用多少条命去换啊?” “也对!”战士们被老班长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 虎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那个……连长,俺啥都不懂老犯错误,你别怪俺。你听你听……俺不折腾了!” 说完逃也似的从我眼前跑开,一副生怕打扰我的样子,搞得我都有点哭笑不得。 “咦……” 这时收音机里的音乐突然一断,然后就传来一名美国播音员的声音:“据前线传来的消息,今晨十一点二十分议政府南约三英里外突发一场车祸,一辆军用汽车与一辆吉普车相撞,车上一名男子当场死亡,据证实,此人是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中将……” “沃克死了?”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也知道沃克是死于车祸,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么快,这抗美援朝才不过打了二十几天而已,这因为精力旺盛好勇斗狠而被人称为“斗牛犬”的沃克就死了…… “啥?谁死了?” “沃克!” “谁?” “哦!”看看全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的战友,我解释道:“美国人,第八集团军司令,出车祸死了!” “司……司令?第八集团军司令?死了?”没想到我的解释却让战友们更吃惊,个个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说,美国佬的司令死了?”虎子满脸不信地问道:“那是不是说咱们胜利了?” “你想得美!”老班长切了一声应道:“死了一个司令就能让那些美国佬不打仗了?咱们就收拾包裹回家了?还没睡醒吧你!” “当然没这么好的事。”赵永新挥起手来接口道:“但是美国佬死了一个司令,怎么说都可以大大地打击下他们的士气,再加上他们连吃了两个大败仗,只怕现在都不想打仗喽,咱们离胜利的日子也不远……” “没错!只要再使上一把劲,一鼓作气就可以把美国佬赶下海去了!” “对!把反动派通通打下海去喂王八!” …… 战士们劲头十足地大声笑着、议论着,却只有我默不作声地关掉了收音机猫进了被窝。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我实在不想打击他们的信心和士气,而且就算我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沃克的死,对志愿军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一死,换上的将是给志愿军造成极大伤亡的李奇微。 想起这李奇微,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仅仅凭着前两次战役的作战纪录,竟然让他窥破了志愿军作战的天机——后勤补给严重不足,作战只能持续七、八天。 于是他将志愿军战士的攻势命名为礼拜攻势,在志愿军战士进攻的前七、八天不与我军接触,专等第八天过后我军无粮无弹时发起反攻。 至此,联合国军在节节败退之后,终于对志愿军发起了大规模的反攻。尽管前几场战役我军与联合国军的伤亡人数不相上下,甚至伤亡人数包括非战斗减员在内都要比联合国军少,但后几场战役志愿军的伤亡人数却直线上升,美军甚至以几百人伤亡的代价就换来志愿军上万将士的死伤。 而此时我军,却因为打了两场胜仗而处于过份的乐观之中。就像我身旁兴奋地讨论着胜利的战友们一样,全军都想着打倒美帝国主义然后收拾包裹回国。 想到这些,我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干脆钻出来抱着枪就朝洞外走去。 月光下,衬托着白雪和松枝,前方一名站岗的战士背着上好刺刀的步枪,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在这隐隐传来炮声的夜色中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冷冷的光,冷冷的雪,还有冷冷的风,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紧紧地抱住了双手。 “崔连长!”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跟了出来,给我递上了一条被单。 “原来是小金同志。”我默默地接过了被单,随手披上了。 “我说小金同志,你这两天是咋了?”我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以前你不是很爱说话的吗?这几天咋不见你跟我斗嘴了哩?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连长,我……”金秋莲欲言又止。 “说吧!有啥困难尽管提!俺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有点冷,能进来么?”金秋莲指了指我的被单。 “啊?这个……”我略一迟疑,但还不等我答应金秋莲就掀开了被单的一角钻了进来。 我有些尴尬,虽说这对现代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如果被其它战士看见了,只怕又要说上一句“什么作风!”了。但我又分明感觉到金秋莲娇小的身躯紧靠在我身旁瑟瑟发抖,实在不忍心,其实也不愿意赶她走。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章 营长 “连长!”月光下我看见金秋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她小声说道:“我是害怕了,我从来都没有打过这样艰苦的仗,从没有见过那么多死人,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谁能不怕哩?”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人非草木,在那样的场景下说不怕那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崔连长你也怕?” “怕,怎么能不怕呢?” “我不信!”金秋莲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道:“看你在战场上可勇敢了,杀了好多敌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吧,小金同志。”我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赶明儿俺跟团长说一声,让你到后方去照看伤员。” “我不去……”金秋莲不满地翘起了嘴巴。 “俺听说后方缺人,打了几场战后那伤员可多着呢!” “我不去……”金秋莲提高了音量,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也懂医术不是?到后方正好派上用场……” “都说了我不去!”金秋莲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跑,没跑两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来把我身上的被单一抽,恶狠狠地说道:“要去你去,现在就去,这被单你也用不着了。”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说变就变呢?”看着头也不回地跑进防空洞的金秋莲,我半天也不明白自己哪说错了哪得罪她了。 一阵寒风吹来让我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哆嗦,算了,这没事找虐的,天寒地冻在洞外吹什么风,还是回洞里去吧! 回到了防空洞内,战士还在高谈阔论着,金秋莲则躲在被窝里装睡,我轻轻喊了两声却理也不理,我只好自讨没趣地走开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心中暗想“女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这话还真没错!枉我曾经有过那么多女友,但还是不明白她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朦胧中只听到战友们在叫唤着“团长回来了,咱部队回来了!” 我一翻身就站了起来,抱着枪就往外走,别问我为什么没穿衣服穿鞋子,自从来到这世界起爷们睡觉都没有脱衣服脱鞋子的习惯,这天寒地冻的,盖这么薄的被子还脱衣服脱鞋子那不被冻死才怪。 再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上回因为脚痒我把鞋一脱,那脚臭的啊……水太冷了又没办法洗,要一洗整个脚都成冰棍了,只好用两秒钟的速度又把鞋套了回去! 走出洞口一看,嘿,那俘虏是黑压压的一片,大多数是美国佬,偶尔也会看见几个伪军,排成长长的一条龙,举手的举手,抱头的抱头,在志愿军战士的枪口下灰溜溜地走着,别提有多狼狈了。 “崔排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转身一看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许锋许连长。 “崔排长!你们连队的连长选出来了吗?”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许锋说话的口气似乎是用上级的口气在询问。 “选出来了。”我点头回答道:“就是我……” “嗯!”许锋跟中闪过一丝不出所料的神色,似乎早就猜到结果会是这样。 “那么副连长、排长呢?”许锋继续问道。 “哦,这个倒没……”我头疼地摸了摸脑袋,这不,刚做连长不久麻烦事就来了。 “那还不去安排,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许锋满嘴命令的语气:“到现在干部还没选出来,万一打起仗来,你怎么指挥?” “喂,老哥……” “什么老哥,跟战友说话要叫‘同志’,接受命令要说‘是’!” “不是吧!”我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许锋,这跟前几天在云山战斗中见到的许锋相差太多了。 没想到许锋面容一整,理了理风纪扣,对我很严肃地说道:“崔连长,我以三营营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选出连队的骨干。因为你不服从上级命令,自觉在防空洞内关禁闭一天。” “啥?营长?”闻言我不由一愣,这许锋升营长了,而且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想来也是原来的营长牺牲了吧,志愿军战士干部死伤率大,上级干部牺牲了下面的人顶上去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过偏偏是他来做营长,这也太巧了点吧。 “许营长!”听说要关禁闭,我有点不服地辩解道:“你又没说,俺不知道你是……” “还不服从命令?” “是!”我咽了一口气,然后挺身敬了一个礼。心里安慰自己,这就是部队啊,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跟上级争辩,永远都是要服从命令。 我所不知道的是,当我转身走开后,褚团长就从旁边闪了出来。 “团长!”许锋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 “嗯。”褚团长点了点头,望着我离开的方向说道:“这小子仗打得不错,鬼点子也多,就是太散漫了,啥规矩都不懂,这样在战场上难免会吃亏。让你这个中规中矩的木头管管他,正好!” “哈啾……”一个大喷嚏,我摸了摸鼻子,暗想不会是有人在咒我在整我了吧。 “小山东!”瞅准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叫了一声。 “到!”小山东一见是我就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身体。 “叫上咱连的人,嗯,开个会!” “是!”小山东敬了个礼转身就跑,瞧瞧他那干脆样,我还真觉得自己刚才在许锋面前的表现差了点,没办法了,自己本来就不是当兵的嘛。 全连也只有七个人,不一会儿就在防空洞内坐齐了。六双眼睛齐唰唰地盯着我,更夸张的还是那小山东,感情他还懂点文化会写字,拿出个小本本和笔打算作会议纪录…… “同志们。”我清了清嗓子,现代时我早就见惯了当官的开会前都这样,开会前照例有一段开场白,可叹我身为一个记者,却是第一次组织会议,而且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佩服那些当官的,长篇累椟哪那么多废话…… “这样吧!”想了想我就开口说道:“上级让咱选副连长,排长,我看赵永新就当副连长,虎子、老班长还有小山东就当排长,至于做哪个排的排长,你们自个定,定下了就跟俺说一声。散会!”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四章 禁闭 “散会!”见众人都没反应,我以为他们没听到就又喊了一声。 “啥?这就散会了?”众人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虎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散会了?” “连长,这会可不是这么开滴!”老班长也是满脸的意外。 “那要咋开啊?”我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要挥起拳头‘同志们,一切帝国主义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在咱们的英勇奋战下,他们都被打败了!’” “好!”战士们纷纷鼓起掌来 我不由一愣,看着战士们脸上的热情和眼里闪烁着的诚挚,我这才明白刚才开玩笑的一句话竟然说对了。 “同志们。”我只好继续往下说:“299高地一仗,我们打得勇敢、打得顽强,我们一个连队挡住了成千上万美国鬼子的进攻,挡住了美帝国主义飞机大炮的钢铁洪流,美帝国主义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我们打破啦!” “好!”战士们握拳的握拳,鼓掌的鼓掌,个个都是很兴奋的样子,金秋莲那两眼也闪闪发光地望着我。 “但是!”我话锋一转,说起了胜利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些战死志愿军战士。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接着说道:“我们的损失也很大,一个连队就只剩下我们七个,比张连长、刘明泉,还有那一百多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同志……” 防空洞内一片沉默,众人被我这么一说,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那个高地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段恐怖的回忆。这一直是我不愿提起,同时也害怕提起的事。 “不过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我继续说着,不过这回已是来自内心的声音:“为了祖国的安定,为了人民的幸福,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人民将会永远把他们记在心里。” “这一仗同时也告诉我们。”我乘此机会说道:“美国军队火力强大,组织严密,海、陆、空三军配合得极其默契,如果在白天、在阵地战、在防御战上,我们的弱势装备与他们硬碰硬是要吃大亏滴。而我们队伍中的一些同志,却存在片面的乐观主义,把美国鬼子当成臭鸡蛋,外面看起来挺硬但是一捅就破,这是极其错误的。我们应该检讨下自己,勇于开展自我批评,认识到我们部队装备的不足,不可轻敌冒进……” “唉!还是散会吧!”我望着又摸不着头脑的众人,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说这些,其实是在灭自己威风长敌人势气,说轻了是思想不端正,说重了就是在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我再多说几句说不定就要被当作特务给枪毙了。 而且就算我说动了他们又能怎样呢?前两次战役的胜利让整个志愿军部队都产生了一种乐观的心理,都以为一支牙膏一块香皂没用完就可以回国了。 “崔连长,你这是咋了?”当众人走后,赵永新奇怪地问道:“难不成你还以为咱们怕了美国佬的飞机大炮不成?咱们不是也见过吗?没啥大不了的吧!” “俺也不是说怕,但是咱部队的伤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赵永新应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为了祖国、为了人民,那些牺牲的同志死得值,咱伤亡是不小,但那美国佬也不比咱好到哪里去不是?美国佬那北极熊团还被咱的部队给全歼了呢,咱们革命军人,可不能因为这点伤亡就怕了!” 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出洞外迎接战胜归来的战友去了。 留在洞内的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赵永新说的倒干脆,但是如果他知道志愿军的伤亡将会达到三十几万,我看他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足足占了中朝联军的三分之一啊,平均每三个人里就要有一个人牺牲,解放军可从没有这么惨重的伤亡过…… 看着战友们一个个都走出了洞外,我这几天也呆在洞里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但一想到许锋许营长说的关禁闭一天,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关禁闭就关禁闭吧,我无趣地再次躲进了被窝,关禁闭正好可以让俺睡个大觉。 到了第二天白天,我就发现关禁闭其实算不了什么,因为在白天的时候志愿军们全都得躲在防空洞内不准出去。为的就是担心让美国佬的飞机发现而来一顿轰炸。 我在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好在大家都在“关禁闭”,所以我这个真被关禁闭的人就隐藏在其中而没有被发现。否则我这个新上任的连长,三把火还没烧就被部下知道自己挨了批评,那可不丢脸丢到家了。 不过我的好运很快就在第二天晚上结束了,大家见我怎么都不肯走出防空洞,就连晚上撒尿也是在洞内偷偷地解决,不由起了疑心。 曾经是连队里的通讯员的小山东,这时就肩负着全连将士对他的期望开始打探,当然除了我之外。他也不负众望,充分发挥其人面广的优势四处打听,终于得知他们敬爱的连长是被关禁闭…… 于是乎,我的恶梦也随之来临。 “嘿,外面的空气可真好”虎子在外面对着洞口叫着,一副唯恐我听不到样子:“活动活筋骨!整天躲在洞里都快发霉了。” “对头!”赵永新跟着说道:“特别是洞里那个味啊,一会儿屎一会儿尿的,要不是因为打仗俺可不愿意呆,这点咱们可要向连长学习,瞧他多能忍啥?瞧那意志,瞧那耐力……” 我气苦地躲在被窝里捂着耳朵,打定主意他们叫他们的,自己睡自己的觉。 这时突然眼前闪过一个人影,认真一看是小山东。我一下就崩溃了,这世界还是有好人滴啊,终于有人愿意跟俺同甘共苦了。 没想到小山东往地上一坐,贼笑着说道:“连长,俺换双袜子,都快一个月了,俺的脚还没出过鞋哩!”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鞋、换袜、穿鞋,接着再飞快地捂着鼻子跑了出去。果然不愧是通讯兵,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想追着他打都追不上。 霎时洞内就充斥着浓烈、恶心的臭味,洞外却传来了战友们吃吃的笑声。 什么世道……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五章 新兵 “闻哈!(问下)”月色中一声川腔打断了众战友对我的折磨:“同志,请问353团3营2连是哪个?” 洞外一阵沉默,老半晌老班长才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你们找谁?” “就是这里!”那四川口音的也不回答,朝另一个方向喊道:“喂,就是这里,是这里……” 只见呼啦一下,月光下就有百来个人围了上来,为首一名还对老班长敬了个礼,叫道:“报告连长,我们是来报道的新兵,一共一百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新兵?”赵永新打量了他们一番,就像蔫了的白菜似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摘下帽子直摸脑袋。 “俺不是你们的连长。”老班长朝防空洞内一扬头:“你们的连长在里头呆着!” 我一咕碌爬起身来,走到了洞口,这才明白为什么洞外的这些战友表现那么反常。只见夜色下,一群胡子还没长硬的十七、八岁的大小孩儿稀稀拉拉地站在洞外,个个脸上都带着一股兴奋劲,一看就知道是天真浪漫想到这战场上来立功然后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那种,有些还用手里的枪跟身边的人开着玩笑…… “报告连长。”为首的一名看起来稍正经点的向我立个正叫道:“我们是来报道的新兵,一共一百个人……” “打过枪么?”不等他喊完我就问了一声。 “没得。”他愣了一下,迟疑地摇了摇头。 “投过手榴弹么?”我接着问道。 “没得。”他圆圆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我的眼神。 “那,正步总走过吧!”我几乎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也……没得。”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的心一下就跌入了谷底,差点就晕倒在地。我从没有想过,原来上级优先分配给咱们连的新兵,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新”哪……“新”到连最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启蒙过! “那你们原来是干什么的?”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是木工!” “我是种田滴!” “我还在读书!” …… “够了!”我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火气,大声对着他们叫道:“你们都呆在这,一步也不许离开。俺,俺找团长去……”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战友们说的,说完就一路小跑地朝团部跑去,全然不理会身后的战友们直叫:“连长,你还在关禁闭!” “站住!”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冷不防前面就被许锋给挡住了去路。 “崔连长!你不是还在关禁闭吗?”许锋硬梆梆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间还没到。” “许营长!”我根本就没听许锋在说什么,气不打一处地指着那些新兵说道:“许营长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上头给咱连补的新兵,没打过枪没投过弹,连正步都没走过的,换身衣服就上来了,这样的兵也能上战场?咱还当啥连长?带着一群娃上去送死的连长?俺还不当了俺!” “立正!”许锋铁青着脸咬牙说道:“崔伟,你当革命军人是啥?连长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还怎么带兵打仗?身为连长,就更要以身作则给战士们做个榜样,你瞧瞧你这个样子!不服从上级安排,以后怎么让你的兵服从你的安排?” “你!”顿了下许锋就对站在我后头的老班长命令道:“下了他的枪!” “这……营长……”老班长不由迟疑了下。 “执行命令!” “是!”老班长无奈地跑到了我身旁,把我身上那把狙击枪下了下来,走时还不忘小声地在我耳旁嘀咕了一句:“放心,连长,俺先保管着。” “你!”许锋再次对老班长命令道:“把他看住喽,就站在这里不许动不许吃东西,有屎也给我拉在裤档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也让那些新兵们瞧瞧,不服从命令不服从上级安排有什么后果!” “是!”老班长一个挺身,果然就站在我身旁看住了我。 看着扬长而去的许锋,我心里那个苦啊,从来没有这样掉面子过,而且还是在那一百多名新兵的面前。这许锋咋就翻脸不认人了哩?一当上领导这说话就不一样了,还把我往死里整,这天寒地冻的让我在这外头就这么站着,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啊这…… 我不禁往防空洞的方向瞟了一眼,刚才是在里面不能出来,这会儿却是站在外头不能进去,有这么整人的吗?我招谁惹谁了我! 开始的十几分钟还好,除了心里忿忿不平外也没怎么觉得难受。时间再久一点,只感觉手脚一片冰凉,却又不敢像身旁的老班长那样跺跺脚搓搓手,就只能那么干站着。 突然感觉肩上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金秋莲取了一床被单来给我盖上,我不由心中一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不出是一番什么味道。 “别!”老班长赶忙阻止道:“这要让营长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罚连长哩!拿走拿走……” “那要站多久?”金秋莲可怜兮兮地说道:“就这么站着不动,两、三个小时手脚就会冻没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那俺咋知道?”老班长有些为难。 “你们别管了。”我咬牙说道:“全都回洞里去。” “我找营长去!”金秋莲把被单往地上一丢就跑,但很快又被众人给拦了回来。 “我说金同志。”赵永新劝道:“你是人民军的不知道咱部队的纪律,就别给连长添乱了成不?” “就是!”老班长也点头说道:“咱部队的纪律就是那铁打的,你再去多喊几声,你得陪上了不说,说不准连长还要站到天亮了!” 老班长这么一说金秋莲也就没有声音了,包括我身后的那一百多名新兵,原本嘻嘻哈哈的他们此时也是鸦雀无声,个个瞧着听着也都是大眼瞪小眼。 哈……这下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是杀鸡给猴看哪!用我来做教育那些新兵的活教材!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六章 指导员 半个小时过去了。 双脚处传来一阵阵酸麻,就像千百头蚂蚁在脚上爬,在脚上咬一样。我忍不住在鞋子里动了动脚趾,反正在鞋子里动又没有人看到。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阵阵寒冷袭来让我情不自禁地打着哆嗦,耳朵里尽是我牙齿打战咯咯咯的声音。不过好在脚已经不麻了,因为我已经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牙齿不打架了,身上也不哆嗦了,只觉得自己是浸泡在冰窖里头,这不禁让我想起当初我炸桥时,带着两个炸药包就跳进冰冷的江水中那冰凉刺骨的感觉。 战士们紧张兮兮地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许锋那防空洞,似乎是希望他快点走出来解除命令,但那挂在防空洞口上的黑布却始终也没有动一下。 金秋莲更是着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一会儿跑到那洞口想要说话,但又担心真像老班长说的那样罚得更重,一会儿又跑到我旁边偷偷握了握我冰凉的手…… 终于,我一个支撑不住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众人这时再也顾不上什么命令抢了上来扶住我,揉手的揉手,揉脚的揉脚,七手八脚的就要把我抬进防空洞去。 “慢着!”这时许锋走了出来。 “营长!”金秋莲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她不满地瞪着许锋说道:“人都快不行了,再怎么样也不是要把他冻死吧!” “你们几个。”许锋也不答话,只是对老班长他们下令道:“把你们连长抬到我的防空洞来,动作快点!” 被冻僵的我意识还清楚,就这么被抬着进了许锋的防空洞,掀开了两层黑布这才发现防空洞内生着火,很亮也很暖和,更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也在防空洞内。 “团长!政委!”众人一见之下个个都把身体站得笔直。 “嗯!”褚团长二话不说就端着一碗热水往我嘴里猛灌,许锋和陈耶也在一旁帮忙,倒看得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团……团长!政委!”良久我才缓过一点儿气来。 “你这位同志啊!”陈耶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就没点组织性纪律性呢?平时你脑瓜子挺机灵的,可这时候咋就这么笨哩?你们那仗打得好、打得顽强,像这样一个立了功而且战士差不多打光的连队,上级能只补给你那些没打过仗的新兵吗?” “还……还有啊?”闻言我不由一愣。 “许连长的滩头连,给你调过去二十个。”褚团长朝许锋一扬头说道:“那可是许营长的心血,差不多分三分之一给你了,这还是许营长主动提出来的。” “啊?这个……”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又感激又意外地朝许锋望去,但他脸上还是冷冷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说崔连长啊!”陈耶又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就算没有滩头连的老兵给你补,你也不能有怨言嘛,服从上级的安排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如果个个都像你这么抢,那还怎么开展革命工作?那还怎么发展我们的革命事业啊?经过这回,可一定要吸取教训喽!” “是是……”我忙不迭地点着头,心里却想着那滩头连的二十个老兵,滩头连的作战能力我见过,那枪法那狠劲还真没得说,虽然人数还是少了点,但有了他们我这心里就有点底了。 褚团长看我也没大碍了,就下令道:“其它同志都回去!崔连长留下。” “是!”众人敬了个礼,很快就退了出去,这时我才发现防空洞内还站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大慨三十几岁的志愿军战士。 “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陈耶扶着我坐起身来,指着那位志愿军战士说道:“他叫赵长顺,是上级给你们连派来的指导员。” “同志你好!”他热情地对我伸出了双手。 原来是指导员,我不由再次打量了下这位战士,面容白皙十指修长不像是庄稼人,棉衣的口袋上还别了根钢笔,除了脸上和动作上隐隐透出些成熟外,我很难把面前这位指导员跟连队里的那些粗犷的汉子联系在一起。 “你好你好!”我也颤抖地伸出了冻僵的双手,并且表现得比他还热情,紧紧地握着他的双手不放。唉!没办法啊,这时候我那冰冷的双手急需热量。只冻得面前这位指导员直抽凉气面显尴尬之色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指导员啊!看这样子应该是个党员吧!我在心里想着。 连长跟指导员,就像团长跟政委之间的关系。有句话叫“枪没响听指导员的,枪声一响就听连长的”,虽说是平级,但其实我个人觉得指导员的权力还要更大些。党领导枪嘛,咱这连长就是打仗的枪,指导员就是党代表,是来指导咱思想工作指明咱前进方向滴。 “崔连长!”赵指导员兴奋地说道:“我还没来之前就听说你们连的英雄事迹了,你看……” 说着他就递上了一份报纸,上面赫然写着《志愿军》。 原来是《志愿军》报,见到这报纸我不由一愣,这报纸是我国在国外发行的第一份战地报纸,因为这种报纸是志愿军在朝鲜发行的内部报刊,大多在朝鲜期间损毁,所以到了现代这种报纸就变成很珍贵的收藏品了。而没想到这时随手拿出来就是一份…… “在这!”见我盯着那报纸发愣,赵指导员以为我不识字,就指给我看并且小声读到:“我志愿军一部,英勇阻击美军。” “崔连长啊!”顿了顿赵指导员又接着说道:“我很荣幸自己到你们这样一个英雄连队做指导员,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共同努力,一起做好全连的工作,让我们连队向不服输,向争排头争第一这个目标努力,让每个战士都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奉献他们的光和热……” “啊?”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指导员,知道自己终于找着一个开会的主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七章 规则 “连长,咋样了?” “咋样了?没挨处分吧!” …… 一回到防空洞,战友们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关切地问东问西的。 “没,没咋样!”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在部下面前挨批评,这脸丢的。 “哦,这是上级给咱们安排的指导员。”看着众人疑惑地盯着身后的赵指导员,我就代为介绍道:“名字叫赵……” “赵长顺!”赵指导员接口说道:“同志们,我很荣幸来到你们这样一个英雄连队担任指导员,你们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很勇敢啊!希望在今后的斗争中,同志们继续发扬那种不怕苦、不怕牺牲的精神,继续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奋斗,坚决与反动派、美帝国主义做斗争。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只要我们……” “嗷……”我张了张嘴巴,慢慢挪到战士们的后面,然后乘大家不注意就借着夜色溜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刚才那下把我冻的,这下还在发抖! 躺在被窝里我就在想着今天挨的批评,其实也怪不得许锋和褚团长,这志愿军战士人数这么多,如果个个都像我这样老不听命令自作主张,那这队伍还真没法带,这仗也没法打。 怪只怪我以前就不是当兵的啊,而且还是来自于六十年后的现代人,一时很难融入这个时代的文化与规则中。就比如现在指导员说的那些话吧,战士们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精神亢奋,而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其实我也知道,要适应这些条条框框并不难,这也是做为一名志愿军战士最基本的要求,但我所担心的却是,我是一个知道这场战争经过的人,在某些场合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志愿军战士不必要的伤亡,而一旦被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住了,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我被他们整得服服帖贴的,只知道听从上级的命令,那我纵使知道这场战争的凶险,知道许多这场战争的知识,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那还不是跟一名普通的志愿军战士一样? 头一回,我觉得自己在部队中被绑住了手脚,被部队的纪律限制了自由。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跑到褚团长那说,咱是从未来世界穿越过来的救世主,让他别用部队的纪律来规范我,让他听我的指挥,这样的话不被他当作神精病才怪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冻醒了,打了一个哆嗦站起身来蹦哒了几下。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薄薄的棉衣和行军被根本就不够保暖。战士们都还在睡着,但也都紧紧地抓着棉被,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这鬼日子啊,我不由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一开始打仗吧就没得睡觉,成天在外面行军杀敌;一没打仗吧,为了不暴露目标就只能窝在这防空洞里没事干,蹦两下都担心碰着脑袋,就只有晚上才能出去活动活动。 “崔连长!”也许是被我的动作吵醒了,赵指导员从被窝里撑起半个身子说道:“昨晚差点被冻坏了吧,多休息休息!” “没,没事。”我不由老脸一红,听他这口气神色,感情昨晚我乘他说话时偷偷地躲被窝里他是知道的。 “昨晚啊……”赵指导员边说着边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互相点着了,然后接着说道:“昨晚我把新兵都安排下了,让他们自个挖了五个防空洞,每个洞里住下二十个,否则这天一亮怕美国鬼子的飞机,外头风雪又大,说不准就会冻出人命来。” “唔!”我倒没有想到这些,刚做连长的我还是什么事都不懂,心下暗自庆幸有了这个指导员。 “许营长那调过来的二十个老兵,我也接收了。”赵指导员又接着说道:“这样咱们全连就是一百二十八人,新兵一百人,老兵二十八人,除掉干部老兵还有二十二人,我打算把老兵和新兵混编,每个老兵带四、五个新兵,让他们加紧训练,尽快学习作战技能,将来也好上战场。你看怎么样?” “唔,好!”我点了点头,暗想这指导员还真是能干,没想到我睡一觉起来他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正好上级也有休整一段时间的意思!”赵指导员吐了一口烟雾:“我刚从机关下来知道些情况,这后勤跟不上啊,战士们缺衣少粮,特别是42军的同志更是艰苦,据说有的战士还穿着草鞋来的,一个班只有一双棉鞋,全班的人都舍不得穿,只好规定谁站岗就谁来穿!” 这指导员的信息倒灵通,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再加上战士们打了两场大仗,人也困,子弹也不多,是时候休息休息了!”赵指导员继续说道:“所以上级打算休整两、三个月,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紧训练新兵,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连长你看怎么样?” “好是好!只是……”我迟疑了一下,因为我知道这原定的两、三个月休整中央是不批准的,第三次战役十天后就要打响了。 第二次战役后,联合国军被赶到了三八线以南,然而他们竟然恬不知耻地以合约为由要求中国军队停止于三八线以北。 联合国军可以不顾合约跨过三八线,凭什么要求我军遵守合约停止于三八线,于是从政治的角度看,我军必须越过三八线,哪怕是越过一步。 军事上不允许打,政治上必须要打。军事必须服从政治需要。 这,就是第三次战役…… “只是什么?”赵指导员望了望正神游的我,疑惑地问着。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想,这新兵训练说什么也来不急了,至多就让他们学学怎么打枪怎么掩护自己吧。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八章 中朝联合 “出发!”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的事情还是按原来的历史发展,当天晚上我们就接到了行军的命令,但是去哪,要做什么,不只是我这个挂名的连长不知道,就连我身边的赵指导员也没有半点消息。 不过想来也该是这样,第三次战役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发动的,在志愿军进攻前美军没有收到半点风声也没有得到半点预警,用美军的话来讲,就是志愿军战士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保密工作做得好啊!在这个团里,或许只有团长、政委少数几个人知道我们行军的目标和任务了。这些要是让那些新兵们知道了,说不准就有几个掉队不小心做了联合军的俘虏,那可就…… 唉!想起那些新兵我就头疼,他们那刚当上兵的兴奋劲还在,整个部队都在默不作声地行军,但总能听到一点川音在小声说话。而且似乎对朝鲜这满山都是的雪很有兴趣,不时抓着几把雪在手上摆弄着,要不是有滩头连的那些老兵帮着镇着,我想他们都会在这行军路上打起雪仗了。 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有了改变,行军到了下半夜那些新兵的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痛苦,个个都愁眉苦脸的,脚下也摇摇晃晃起来。 这才刚开始呢!看着那些新兵的样子我也直犯愁,才只是行军就这样了,那要是机枪大炮一打,那还不魂都吓没了! “同志们好!” “同志们辛苦了!” …… 几辆满载着朝鲜人民军的汽车从身旁开过,车上的人民军用中国话热情地对我们招手示意,这让我意识到朝鲜人民军也参战了。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志愿军入朝后打了漂亮的两仗争取到了宝贵的二十几天时间,原本被打成一团散沙的朝鲜人民军才得以休整、组织,在第三次战役时终于有了3个军团(第1、第2、第5军团)共14个师,7.5万余人。 中朝联合司令部随之成立,第三次战役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与朝鲜人民军的第一次联合作仗。据说当时金日成还想得到中朝联合军的指挥权,这有点让我大惑大解,他只有七万的兵咱有几十万的兵不说,他在刚打了大败仗差点全军覆没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提出要指挥权呢? “连长连长!”这时小山东跑了上来叫道:“那,那新兵走不动了,说是要休息休息!” “休息个球!”我忍不住地骂了一声:“咱连一休息,那还能追上部队吗?拖也要把他们拖着!” “是!” “俺说小山东!”我不由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排有新兵,别的排也有新兵,为啥别的排都没有新兵叫走不动哩?就你排有?” “俺俺……”小山东俺也几句也不知道说什么。 “别的排也有哩!”赵永新追了上来打趣道:“只是别的排长都知道不能休息,叫休息的新兵都给狠狠训了一顿。就小山东听着新兵要休息就来向连长报告了。感情是当通讯兵带来的习惯,传话传惯了呗!” “哄……”的一声,周围的听见这话的志愿军战士全都笑开了,只有小山东一个面红耳赤,傻愣愣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俺说小山东啊!”我没好气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排长了,不是传话筒了明白不?跟其它排长好好学学!” “是!” 看着跑回队列的小山东,我不由摇了摇头,时间实在太短了,在家都没有适应自己的位置,新兵一样,老兵也一样。虽说这第三次战役并不难打,也是个大胜仗,但那紧接而来的第四次战役…… “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 …… 这时从部队前方不断地传下了命令,新兵们一听到这命令就呼啦一下全都趴下了,哀叫声、抱怨声响成了一片,只看得我跟赵指导员直摇头,但谁也没办法。 “崔连长,赵指导员!”不一会儿就有传令兵跑来叫道:“团长叫你们去一趟,开个会!” 当我们走到时各营各连的干部都到齐了,一块十几平米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十个人,前方几个弹药箱搭起了一个台,正面钉着一张军事地图,褚团长与陈耶政委正拿着蒙着黑布的手电筒对着地图一边照着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同志们!”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褚团长指着地图说道:“咱们现在的位置在这,往前两公里就是临津江,咱们这次的任务,就是隐蔽在附近的森林里,等进攻的命令一到,就突破临津江!” “好!”战士们一听又有仗打,个个都握起了拳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当然,除了我之外。 “我先说说敌人的兵力部署。”褚团长神色凝重地说道:“沿江布防的是战斗力较弱的伪军,渡河点北岸是平原,南岸是均为高七到十米的峭壁。江面宽一百到一百五十米不等,水深一到两米。” 才说到这里,志愿军们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种地形就意味着志愿军要暴露在北岸的平原下,然后冲过临津江,还要爬上南岸七到十米的峭壁…… “江水封冻了吗?”有一位战士问道。 “虽然已经封冻。”褚团板着脸说道:“但是对面的伪军昼夜用炮火破坏江面,江面正处于半封冻状态。据侦察,南岸阵地约有两、三道铁丝网,且设有大片雷区,混和布设各种地雷,守备要点均筑有明暗堡,数目不祥。” 褚团这话一说战士们都没声音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伪军的战斗力可以说不足为虑,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平原、江水、峭壁、还有地雷…… 平原意味着我们将过早地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下,江水意味着有许多战士将会被冻在临津江里,峭壁意味着我们要顶着敌人的子弹往上爬,地雷意味着部队不能发起集团冲锋……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九章 藏兵 众人一片沉默,良久陈耶才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说道:“要硬打,部队的损失会不会太大了?” 陈耶虽是这么说,但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这何止是损失大的问题,如果江对岸的伪军火力强一点的话,咱们这一个团的人能不能冲到敌人面前都是个问题,就算冲到了只怕也剩不下几个人,也没办法对敌人的碉堡发起冲锋。只是志愿军部队中一向不说这种灭自己威风长敌人士气的话,所以陈耶才会这么“委婉”地提了出来。 “困难是有的。”坐在我身旁的赵指导员说道:“比如说咱们连,老兵还不到三分之一,其它的都是啥也不懂的新兵,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一上来就要打这样的硬仗,只怕有点……” 下面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也用不着赵指导员多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不只是你们连队啊!”陈耶点头说道:“经过了两场战役,其它连队或多或少都有人员伤亡,全团一千多人就有将近四百人是补充的新兵,我团的战斗力要打个折扣啊!” “能不能换一个渡江点!”有人提议道。 “别的渡江点情况也差不多。”褚团长摇头说道:“伪军沿着临津江一线布防,担任首攻任务的其它部队,都要面临我们这种情况。而且还组织了大量的民工修筑工事,时间过得越久,这条防线就会越坚固。” “能不能……”看着地图的我不由小声地说了一句。 “能不能什么?”褚团长见我发言,那双眼睛不由一亮,陈耶政委等人也个个都朝我望来。也许是因为我以前提的建议都很有效吧,现在他们都有点习惯等我想点子了。 “团长!”我迟疑了下,比着那地图说道:“咱们进攻的时候要经过这北岸的那块平原,如果敌人的有足够的火力,咱就光这个平原就过不去了,更不用说后面的临津江啊、还有峭壁、地雷阵什么的!” “这还用你说,大伙儿有眼睛不会看哪?”褚团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崔连长!”陈耶用手里的手电筒对我比划了一下,说道:“说重点,说重点!” “那个!”我顿了下说道:“咱们能不能埋伏在这平原上?然后一到进攻的时间咱们就从平原往前冲,一百米的江面也用不了多久吧,要冲得快的话,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咱就过江了,那时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哩!再说了,一过了江咱就在峭壁下,那就是炮火死角了,敌人大炮就打不到咱了不是?在晚上咱们跟伪军拼轻装备,谁怕谁啊?” “着啊!”褚团长与陈耶对望了一眼:“咱光想着把部队藏在森林里,咋就没想到把这部队藏在平原里呢?” “不过这上千人要藏在平原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陈耶皱着眉头说道:“一个不小心如果让敌人发现,就暴露了咱们的作战意图了。” “政委!”我提醒道:“这老天不一直下着雪么?咱天黑了爬过去挖几个坑道,天亮前再爬回来,这雪一下就全盖住了,敌人要是没派人过来走走,隔江看还真发现不了什么。这样用不了几天,甭说藏个一千多人的部队了,要藏大炮都不成问题啥!” “对对对……”褚团长一拍拳头说道:“就这么办,还是你小子有办法!咱们今晚就动手!” “老褚啊!”陈耶笑道:“这事可急不得,今晚都过了大半夜啦,那些新兵们受不了不说,这天也就快亮了,一个弄不好这雪要没能把咱们的痕迹盖上,咱们可要功亏一篑喽!” “也是!”褚团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就改在明晚吧!” “我说老褚!”陈耶一边望着我,一边点着头说道:“崔连长提的这个建议很好,我看我们得向上级汇报一下,如果在我们首攻部队上全面推广,肯定可以大大减轻咱部队的伤亡。” “没错。”褚团长兴奋地说道:“这下啊,一定能打那些伪军一个措手不及!” 顿了下褚团长又对我们说道:“就这么定了,今晚把战士们拉到山上去隐蔽,明晚开始行动!各营各连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战士,务必要做到一个战士都不能少,严格保守秘密!泄露秘密的一律以革命纪录处分!” “是!”战士们很干脆地应了一声,知道是这样打了之后,原本那恶劣的地形给他们的消极影响霎时就没了,说起话来底气也更足了。 “不赖啊!崔连长!”回去的路上,赵指导员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道:“我才来还不过一天,就见你又立了一次大功了!” “嗨!那哪能算立功呢?”我不由老脸一红,其实这还真不是的主意,在现代的资料里这第三次战役强渡临津江就是这样打的,这会儿就算我不说,等会上级一模一样的指示说不准就下来了。 “这怎么能说不算立功呢?”赵指导员晃着脑袋说道:“你还谦虚了,要不是你这个办法啊,我们部队要是硬生生地冲过,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这,这都快赶得上打一场胜仗了!” 赵指导员兴致勃勃地说着,但我却一句也听不见去,同时心里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这一次跨过三八线的代价是惨重的。当我们再次退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有五万多名志愿军战士躺在那头再也回不来了,五万多人哪,五万多名满腔热血的志愿军战士,接近整个朝鲜战场伤亡人数的六分之一的战士,就因为政治上的一句话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给我的时间太短了,我无法改变整个战局,同时也没有能力做到,因为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 我只能苦苦地回忆着第四次战役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凭着自己有限的一点力量,多挽救一些志愿军战士的生命!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章 地雷 第二天晚上天刚入黑,我们就在许锋的带领下朝平原爬去。 这是第一次动手,褚团长并没有安排很多人,也带着派些人去侦察一下的意思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项光荣的任务又很荣幸地落在了我们营头上。 虽说是一个营,但人数不过一百多人,因为这在敌人眼皮低下构筑工事的任务事关重大,万一让伪军发现了就是前功尽弃,所以全都只带老兵,新兵都留在森林里进行初级的军事训练。因为赵永新伤还没好全,所以就留着他在森林里看着新兵了。 一百多人慢慢地爬出了森林,连长在部队前,指导员在部队后。这也是解放军的作战习惯吧,作战干部在前头,这样战士们心里就有底,政治干部在后头,盯着所有的战士看有没有人开小差……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做官要么就做个大的,要么就不做,现在我偏偏就是个不大不小的连长! 一百多人缓缓爬上了平原,身上披着金秋莲不知从哪弄来的白布,也许是从老百姓那借来的吧!朝鲜人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了,所以我想要搞到白布倒还不是件难事,只不过,我一直就在怀疑我身上披的这块白布是不是某某女人的裙子…… 皎洁的月光照得前方的平原就像笼罩在日光灯下一样一片洁白,偶尔还会看到几辆被炸毁的汽车,想来这里曾经也作为战场充斥着鲜血和战火。鹅毛大的雪花随着寒风在空中乱飘,似乎是神仙从天上洒下的花瓣,要把这里的死亡、痛苦统统掩盖住。 身上披着的白布不一会儿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这为我们形成了一道天然的伪装,要不是战友们就在身边爬着,还真看不出与身边的环境有什么不一样。 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身下传来一阵阵凉意,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趴在雪地上爬行还真不是件愉快的事。这不,才过了这么一会儿我都感觉不到自个的脚了。 我抬头望了望前方老大的一块平原,足足有几百米吧,要构筑藏兵洞就得在临津江边做,否则还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但是这会儿我都被冻得不行了都,我停了下来深喘了几口粗气,怀疑自己能不能爬到那江边…… 唉!还是爬吧……身后几十个战士都在看着呢! 我无奈地抬起了肘往前一伸,但这时肘上突然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而且似乎还有一点弹性。也不知哪来的毅力,我硬生生地把正要往下压的肘停在了半空中。 “地雷!”一个可怕的字眼跳进了我的脑海,我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呆立当场。 “停下停下!”呆愣了一会儿后,我也不顾被敌人发现的危险,小声朝四周喊道:“有地雷,全都停下!” 妈的,这些伪军不但在南岸布下了地雷,这北岸也有。而且你埋在啥地方不好,偏偏要埋一颗在我前进的路上,你跟我有仇是吧?这颗地雷就被我的肘虚压着,就在我的脑袋下,只要一爆我这脑袋就…… “有地雷!停下!” “有地雷!停下!” ……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战士们没有慌乱,只是小声地把这个信息一个接着一个地传了开去,我很庆幸没有带着那些新兵来。 “连长!” “崔连长!” …… 我身旁不断地传来了老班长等人小声的叫唤,我稍稍转头一看,身后的他们个个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金秋莲更是不顾一切地往前爬。 “别动!拦着她!”我急忙下着命令,不为别的,发现了一颗地雷很有可能说明这前面是敌人布下的雷区,她这么冒冒失失地爬上来,万一要是触到一颗地雷那咱们这一百多人谁也别想完整地回去。 战友们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班长和虎子二话不说就把金秋莲拦了下来。 没过多久,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顺着原路退了回去,就连金秋莲也被拉了下去,我想这是许锋下的命令。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前面是雷区,就注定这次的任务要无功而返。如果战士们没有撤回去,一旦我肘下这个地雷爆炸的话,战士们很快就要面临着敌人的扫射和轰炸! 只不过,我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一只肘撑着地另一只肘虚按在地雷上苦忍着。我不敢稍有动弹,因为我怕再往下按一些,或者往上放松些都会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一种可怕的孤独感油然而生,冷汗不断地额头上冒出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羊,在寒风中等着死神的来临…… “在哪?”正当我要陷入绝望时,身旁传来了许锋的声音,我不由一愣,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我意识到他们并没有抛弃我,而且留下来与我同生共死的还是营长,他之所以这么久才出现,是因为要等战友们撤到安全的地方。 “在哪?”见我没回应,许锋又问了一声。 “在,在……左手!”我连脑袋都不敢动,就像压着一个熟睡的小孩一样,生怕它一不乐意就叫开了。 许锋慢慢地爬了过来,用手轻轻地扒开了盖在上面的积雪,一个扁圆形的黑家伙就露了出来,看到它的样子我心里就越发紧张,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别动!”许锋小声命令着,抽出刺刀在下面拔弄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了一口气,说了声:“好了!” “好了?”我不信地问道,担心自己听错了。 “你先回去,我再侦察侦察!”说完他就像没事一样小心翼翼地朝前爬去,一边爬一边拿着刺刀小心地捅着。 而我则一翻身就躺在了地上,好半天也动不了。 “连长!” “连长回来了!” 当我心里怀着后怕颤悠悠地爬回去的时候,战士们早就在森林里等着我了,见到我回来,个个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走上,让我意外的是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也在那等着。 “情况怎么样?”一看到我褚团长迫不及待地问道。 “报告团长!”我回答道:“情况还不清楚,许营长正在侦察。” “想不到敌人在这边也布上了地雷。”陈耶皱着眉头说道:“想来也应该是这几天的事,这下麻烦了,藏兵藏不成,还多了一道地雷阵!”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一章 逃兵 不一会儿许锋也回来了,肩膀上还挂着两个地雷,像两个铁饼一样晃悠着。一回到森林里他就小声报告道:“团长,敌人在距江岸一百米处布下了地雷,密集度很高!” “能排除吗?”褚团长问道。 “排除没问题。”许锋点头回答道:“但那些地雷都被积雪盖着,不能保证一颗不爆!” 一听这话大家就都不说话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一颗地雷爆炸,江对面的伪军就会有了戒心,那想在他们眼皮底下挖坑道就可以说难上加难了。 至此众人一下再次陷入了困境,正如陈耶政委说的一样,原来的计划非但不能实施,面前还多了一道地雷阵,在这样情况下如果要强渡眼前的这个临津江,无异于去送死。 望望许锋肩膀上的地雷,我心有余悸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透过枪上的2.5倍的瞄准器望向临津江,雪白雪白的一片,谁又会想得到在这一片洁白之下,却隐藏着成百上千能致人于死命的地雷。 “排雷吧!”良久褚团长才咬了咬牙说道:“组织所有会排雷的同志立即进行排雷,力求不爆一颗!” “是!” “等等!”我突然灵光一闪,收起枪来对褚团长说道:“团长,我说那地雷咱不用排,也许更好!” “啥?”褚团长被我这么一说不由愣住了。 “团长!”我回答道:“敌人布置了地雷,这地上不能走了,咱走地下不就成了么?” “走地下?” “对啊!”我回答道:“咱不正好要挖坑道藏兵么?咱就把坑道从那雷区穿过去,坑道的另一头挖到江边,那伪军的地雷不就全都成了摆设了?” “有你的啊崔连长!”陈耶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过来,指着我说道:“啥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哪,今儿个我算是见着了。” “我说崔连长!”褚团长装作不满意地说道:“有这么好的法子也不早说,害咱和政委瞎操心了好一阵子!下回啊,脑子动快点!” “啊?这个……”我狂晕,这能说想快就快得吗? 褚团长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上了,不过这回却是换上了另一个营的战士,我们倒落得了个清闲。 带着老兵们刚回到自己的连队,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了,新兵们个个都在防空洞外坐着,排成一排排的,赵永新则在他们头顶上指指点点地像是在数着什么。 “连长连长!”赵永新一见我来,连忙一瘸一拐地跑了上来报告道:“俺咋滴数来数去,就少了俩……” “什么?开小差了啊?”没等我回答赵指导员就抢了上去问道:“派人去追了吗?我说副连长,这时候跑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报告指导员!”赵永新惭愧地说道:“没派人追,俺一个人顾着这一百个新兵,去追怕这头又顾不上来,追来了两个这头又跑了十个……” “各排排长马上清点人数!”不等赵永新说完我就下令着。 “是!”三个排长应了声也不敢怠慢,马上就分开自己排的人清点起来。 “一排全到!”老班长最先清点完。 “他娘滴!”这时虎子骂了一声道:“连长,是咱排的少了两个,丢人不?看俺不去把他们俩抓回来扒了他一层皮!” “回来!”我叫住了拿起枪就要走的虎子,下令道:“老班长,你带上你排的老兵沿咱来的路急行军,一定要把他们追回来!” “是!”老班长应了声带着几个兵就走了。 “连长!”虎子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是俺的兵,咋不让俺去找……” “我说虎子。”我回答道:“要让你去找,那两个兵俺瞧着还真回不来了,他们不在路上就被你打死才怪!” “那做逃兵他……”虎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说道:“俺,俺还真要打他娘滴!尽给咱丢脸!” 听到这话我不由一阵苦笑,当初我刚到这地方的时候,何尝又没想过当逃兵了。没打过仗的人一来到这苦寒之地,在这挨饿受冻还要担惊受怕的,哪个会受得了。这会那些新兵或许也知道就要打仗了,心里紧张有几个想做逃兵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 “崔连长!”赵指导员有些担忧地问道:“你看能追得回来吗?要不要多派些人手去,这事关重大,万一是被敌人俘虏了走漏了消息,可是……” “放心吧,指导员!”我摇头说道:“那些新兵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们也不想落在敌人手上,所以肯定是往回走。他们跑得不快不说,这下雪天的一脚一个脚印他们还能跑到哪去?” “唉!我说新兵同志!”我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布擦着手中心爱的步枪,对那些正襟危坐的新兵们打趣道:“下回要做逃兵啊,一定要选一个好天气知道不?” 新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是!连长!” “扑哧!”一声,倒把我们的小金同志逗乐了,身边不少同志都红着脸苦忍着,就连指导员嘴里也不住地发出吃吃的声音。 我差点没有晕倒过去,不过也值了,看了看笑得正欢的金秋莲,我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自从那场惨烈的阻击战后这小丫头片子好久都没笑过了。 这战场啊,就连猎户出身而且还打过几年游戏战的她都会怕,又何况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兵。 “要报告上级吗?”过了好一会儿指导员就在我耳边小声问道。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想起了褚团长所说的革命纪录处分我心里就一阵发悚,知道啥是革命纪律啊?这可不像我们现在当官的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志愿军战士不到危机关头是不会冒出这句话来了。 到现在我虽然听褚团长说过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一个弄不好就会让整支队伍陷入危机的紧要关头才说的,包括这一次也是。 这要是把这事给上级知道,这两个逃兵多半是讨不了好处了,就算是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还是看看再说吧!我打定了主意,如果逃兵被带回来了最好,回来的逃兵那最多也只能算是半个逃兵。要找不回来,就我一个人去领罪吧!总比丢了两条人命强……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二章 思想工作 果然不出我所料,半个多小时后老班长就押着那两个逃兵回来了,看到了他们回来了我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不服从上级命令就被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个多小时,这回要是他们找不回来,还说不清会受到什么样的处分了。 “他娘滴!”见到那两个低着头被带回来的逃兵,虎子二话没说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我一个翻身站起来就要拦他却还是慢了一步。 虎子飞起两脚就把那两名逃兵踢翻在地,然后挥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嘴里还喊着:“让你做逃兵,让你做逃兵,甭种,尽给俺丢人!” “虎子!虎子!” 众人连忙上去七手八脚地把虎子拉了开来, “知道咱们连为啥就剩下这么点人吗?”虎子对他们大声吼道:“知道咱连为啥要补上你们这一百个甭种吗?因为咱连干上了几千个美国佬,咱们干上美国佬的飞机、大炮,一百多个同志都在那山头上躺着呢!他们到牺牲了都没喊一声疼更没有一个人要跑,可你们呢?这仗还没打你们就开始跑了!咱英雄连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你们对得起咱连牺牲的那些同志不?” 说到了最后他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竟然流下了眼泪,老兵默默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新兵们则个个脸上都有了愧意。 “连长!”那两名逃兵眼泪汪汪地说道:“咱们不是想做逃兵,咱是想到后头找碗米饭吃!” “新兵同志们!”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有的是种田的,有的是做木工的,有的还是学生,但不管以前是做什么,现在你们都是一样,都是一个兵!” “知道啥叫兵么?”我想起了战役中的点点滴滴,沉重地说道:“兵,就是几天没睡一觉也不喊一声累;兵,就是挨饿受冻也不喊一声苦;兵,就是脚被炸断了自个用剌刀割下;兵哪!就是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也要往前冲……” “连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连长!我们不会再逃了,再逃就是龟儿子!” 两个逃兵眼神里有一种祈求,也有一种之前没有的坚定。再看其它新兵,个个都把拳头握得紧紧的,整个精神面貌似乎都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我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们一眼,再看看还在生气虎子,暗道没想到虎子这么一闹,倒还给新兵们做了一次思想工作,这样的一堂思想政治课,只怕比赵指导员的效果还要好得多了。 其后新兵们的表现果然有了很大的进步,虽说伙食越来越少,训练越来越艰苦,但他们再也没有喊一声苦叫一声累过,以至于第三天晚上我就带着他们爬到平原里挖坑道。 我是想让新兵们去体会下真实战场的气氛,这对他们很快就要上战场会有好处。对此赵指导员还跟我争论了一段时间,他的理由是挖坑道事关咱全团的安危,只要稍弄出点声响或是哪个战士不守纪律让敌人发现,那整个团的作战计划都会被打乱了。 最后还是在那些新兵们立下军令状写下了血书,才最终得到了赵指导员和上级的同意。 新兵们倒也很争气,在坑道里也真能做到默不作声,很有秩序的轮番苦干,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出现了一次状况。 坑道挖了十个,因为要藏得下一个团一千多人的兵力,每个坑道都要容纳一百多人,所以坑道内也不算狭窄。新兵们的任务就是挖坑道,然后不断地把新土运走。我安排他们一个班挖坑道,一个班休息,另一个班运新土,轮番上阵。 这时正轮到休息的战士上去挖坑道,也许是因为刚休息完精力充沛,战士们抡起铁锹来特别有劲。突然砰的一声,一名战士的铁锹撞上了一块石头。紧接着地面上也传来一声爆炸,洞顶的碎土唰唰唰地往下落。 战士们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显然是刚才那名战士用力过猛,铁锹撞上石头的振动触发了地面上的一颗地雷。 我在心里喊了一声要糟,撒腿就往洞口跑,还没跑到洞口敌人的照明弹就一颗颗地打了上来,洞外霎时就被照得像白天一样亮堂堂的。 完了完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其实洞外的新兵如果趴着不动的话,在照明弹下敌人也很难发现身上披着、连运土的娄子都盖着白布的他们。但那些新兵哪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只要稍有几个沉不住气害怕了乱跑,很快就会被敌人发现。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也没有半点声响,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一直到照明弹失去了光亮,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感情那些伪军以为是什么小动物触发了一个雷吧!但是那些新兵呢?莫非他们是被这些照明弹给吓呆了么? “连长!”这时虎子从外头爬了进来。 “什么情况?”我迫不及待地问着。 “没事!”虎子苦笑一声摇头道:“可把俺吓的,就担心那些新兵沉不住气坏了大家伙的事,不过这些新兵蛋子个个都是好样的,一个都没跑!就是有两个尿在裤档里了……”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一听这话全都笑开了,不过因为担心敌人听见所以也没敢大声。 “虎子!”赵指导员忍着笑说道:“跟你们排的新兵说一声,他们干得不错,把那两个尿在裤档里的战士带回隐蔽点,给找两条裤子换上,要不这天寒地冻的可要冻坏了。” 黑暗中一名新兵用浓重的川音说道:“冻着了就不会生娃儿喽!” 坑道内再次响起了一片吃吃的笑声。 新兵啊新兵,我意识到他们已渐渐融入到志愿军战士中,不过要成为一名战士还需要一个过程,他们需要经历真正的战场,他们需要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就是不知道打了几场仗后,他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三章 新年好 十二月三十日,当夜色把临津江两岸包围起来的时候,全团的人马分成几批钻出森林,爬过平原,悄悄地潜入了坑道,一夜之间一整个团的人全部隐蔽起来。 进攻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五点,这是志愿军战士最爱选的进攻时间吧!这时候正是敌人吃晚饭、然后要休息睡觉的时候,天越打越黑不说,敌人还越打越累! 因为是第二天下午开始进攻,所以全团的人马必须在前一天晚上进入坑道。一钻进坑道我才发现一个很失策的地方,平时在坑道里钻进钻出的不觉得,这回要在坑道里过夜了,才发觉里面那个闷啊,就跟小时候坐那塞满了人的火车一样。在坑道里还没睡上半个小时,我就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挖几个通风口了。 不过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地面上到处都是地雷,每挖一个通风口上去都是小心翼翼的侦察了好几遍,确认上面没有地雷后才弄了一个。要是多弄几个啊,那还不知道要弄到啥时候了。 这潜伏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一百多人窝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头空气差不说,这大小便都要……嗨,还好每个班每个排都准备了几个铁盒子! 志愿军战士虽说大多数都没什么文化,但是想起点子来还真不比我这个某某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差,这不,坑道里到处都是战士们准备的“道具”,有从老百姓那借来的门板、木板,那是用来跨越临津江里的冰窟的;自制的木梯,那是用来攀登峭臂的;用雨衣缝制的袜子,那是用来解决水中涉渡防水防冻的…… 还有草鞋,这可是志愿军战士的强项了,人人都给自个打了一双,这不?我的胶鞋外面也套了一双,赵指导员帮着打的,据说是用来防止在冰上行走打滑。在冰上走有没有效我不知道,但是在雪上走的确是好多了。 由此我不禁再次赞叹,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啊! 但这时我所担忧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明天就要发起总攻,但是发到志愿军们手上的干粮只够食用三天,每个战士只有三十发子弹。当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不禁晕了一下,整个二战中日军一个战斗兵的弹药基数是一百二十发。现在同样也是手拿三八大盖的志愿军战士,手上的子弹却只有日军一个基数的四分之一。 后勤啊,后勤始终是志愿军战士的大问题,当初刚入朝作战的时候这个问题还不严重,因为前两场战役还没打多远,国内的粮食和弹药基本上只有运出国就到志愿军手上了。但是现在志愿军部队已经打到三八线附近了,这在召示着志愿军重大胜利的同时,也暴露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志愿军战士的补给线越拉越长。而且在没有空军和海军的情况下,志愿军的补给线还是十分脆弱的。可以说每颗子弹,每把炒面,每件棉衣上都凝聚着后勤部队的鲜血。 不过缺子弹的问题应该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掂了掂身上的弹药袋,足足有十几斤吧!我数过,一共有三十八个弹匣三百多发子弹、六个手雷,那是我在第二场战役时一路狂捡的。这还没包括被迫上缴的十五个弹匣呢。 摸摸手中的M1C狙击枪,我又不禁暗自庆幸这家伙用的是普通M1步枪的子弹,如果它用的是狙击枪专用的比赛弹,我到哪找那么多子弹去…… 平平淡淡的大半天,不许说话,不许发出任何声响,时间就这样在无聊与乏味之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了次日下午将近五点,坑道内的气氛格外紧张,但不是为了迎接新年,而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第三次战役。 这时候国内的老百姓,应该是在准备好酒菜过新年了吧,又或者是一家人坐在温暖的坑头前包着水饺。 而我们……躲在坑道里忍受着浑蚀的空气,身着单薄的棉衣瑟瑟发抖,干粮袋里仅剩下两天的炒面,要不是因为大战在即,我想大家或许还舍不得吃上一口。 “新年好!”赵指导员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由一愣,抓着自己的狙击枪站起身来,借着昏暗的光线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然后掏出一个弹匣给步枪装上。 “新年好!”我捅了捅虎子的后背,他正捧着一把炒面往嘴里猛灌,听到这话时回过头来冲我一笑,胡子上沾满了炒面屑。 “新年好!”虎子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对着老班长叫道,老班长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他正帮金秋莲捆着行军被。 “新年好!”老班长用手掂了掂金秋莲背上的行军带,确保结实了。 “新年好!” “新年好!” …… 不一会儿坑道内到处都是低声问好的声音,大家的脸上挂着微笑互相祝福着,完全不像是要去打一场大仗,更像是准备去参加一次宴会! 坑道外依旧是风雪交加,白茫茫的一片。这时突然一串串灿烂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志愿军的上百门大炮发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怒吼。刹那间,一阵阵天崩地裂的炮声打破了临津江的沉寂,成群的炮弹像旋风一样卷向敌人阵地,敌人的阵地掀起了一片烟雾火海,无数被摧毁的碉堡、铁丝网、栅栏的碎片残骸飞向空中。 这是志愿军入朝以来第一次大规模集中使用炮兵,为了突破这道防线,志愿军把所有积累起来的炮弹都在这一刻倾泻出去了。 炮声一阵紧过一阵,足足持续了三十多分钟。敌人本以为志愿军的炮兵很弱,又没有空军,所以很放心地将炮兵阵地和火力点暴露在志愿军的观察之下。这使得志愿军的炮火很成功地压制住了敌人的炮兵和火力点,不少敌人的炮兵阵兵,在志愿军炮击的几十分钟内没能打出一发炮弹。 这时天空中再次升起几颗红色的信号弹,炮火开始延伸,该是我们出击的时候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四章 飞渡临津江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钻出了坑道,霎时包括我团在内的数万志愿军战士就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事实上也的确是从地下冒出来,然后奋不顾身地朝敌人阵地冲去。 坑道这边的出口就开在临津江边,战士们一钻出坑道就走上了临津江,江上的冰层并不厚,这时我才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什么是如履薄冰,踩在上面都咯吱咯吱地响,这些冰面是被敌人的炮弹炸过的,有的地方脆弱有的地方结实,把它比成一道天然的地雷阵一点也不为过。 更要命的还是这时峭壁上的敌人反应过来,几处没有被志愿军炮火摧毁的碉堡里喷射出机枪的火焰,霎时子弹就像雨点般地朝战士们堆来,一个个战士倒在了血泊中,鲜血很快就在封冰的江面上结成了血红的冰块。 “扑嗵!”一声,一名向前冲的战士突然脚下一轻,就掉进了一个冰窟里,那下面是一米多深冰凉刺骨的江水,这时他如果爬起来然后快速地为自己换上一身牺牲的战友的棉衣,那么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活下来。 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如果他爬了起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战友掉进这个冰窟,于是他就这么站着,让战友们踩着他的肩膀踩着他的头朝前冲,不一会儿,他整个人就被直直地冻在了江水里。 身旁的战友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鲜血染红了整个冰面,敌人机枪的子弹在四周溅起了一团团冰粉,到处都是子弹打着冰面铿铿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地。我担心的不是敌人的火力,而是眼前这段脆弱的冰面。敌人的机枪像发疯了一样的打也是有目的的,敌人的炮兵在志愿军火炮的轰炸下已经完全起不了作用,无法破坏冰层。现在他们只好寄希望于这几挺机枪,一旦破坏了冰层引起连锁崩塌,那不但会让志愿军伤亡惨重,还能暂时将志愿军们阻挡在临津江北岸,为他们争取到一点喘息的时间。 志愿军们也架上了几挺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但是因为敌人躲藏在碉堡中,大多数的子弹都被挡在了掩体外,起不了多大的效果。 也有的志愿军战士在岸边架起了迫击炮,迅速调好诸元,但是正要发射时却愕然发现,由于炮管受到冰冻缩小,炮弹竟然塞不进去。 机枪是步兵的致命杀手,眼前狂啸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挡住了志愿军战士们的进攻,许多新兵还来不及害怕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人说一上战场这新兵老兵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话还真不假,在前冲的、喊杀的、打枪的全是老兵,新兵全他妈的趴在了地上,就算那江面许多地方都是湿漉漉的一片他们也不管。 我习惯性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瞄准器中一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大感意外,在瞄准器中竟然能隐约地看到敌人射击孔内钢盔,这2.5倍的瞄准器还真不是盖的。瞄着敌人的钢盔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瞄准器中只见那颗脑袋一扬,机枪就停止了吼叫。 接着我再瞄向另外两个碉堡,很快又轻松解决掉了那里面的机枪手,剩下的两个碉堡却由于角度问题无法看到里面的射手而无能为力,不过那些碉堡五去其三,敌人的火力很快就小了下来,志愿军战士很快就乘着这个空档冲到了江对岸。 虽然在这过程中,那三个碉堡不时有新的机枪手换上来,但那机枪还没响几声很快又被我打哑了,只看得我身边忙活得手忙脚乱的志愿军机枪手和迫击炮手一愣一愣的。 “他娘滴!还真神了!”其中一个志愿军战士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道:“一把步枪就压住了敌人碉堡里的三挺机枪,那,那啥枪啊这是……” “对啊!”另一名志愿军战士也小声说道:“看着样子像是大八粒,但那上面还装个小镜子……这天色还能打中碉堡里的机枪手,还打一枪一个中,这眼神都要赶上孙悟空的火眼晴晴了!” 如果不是怕影响我,我怀疑他们都会把我的枪抢过去看了。 铿的一声脆响,弹夹弹了出来,我迅速抽出一个弹夹装上,再次做好射击动作瞄着眼前的三个碉堡。志愿军战士刚冲过临津江正搭起木梯朝上爬,这时候我还不敢有半分怠慢,全神贯注地透过瞄准器盯着峭壁上的三个碉堡。只要哪个碉堡里还有机枪手补上我就打哪个,几轮下来那些碉堡里竟然没人再敢上来打枪了…… “上啊!冲啊!” 等了一会儿见那三个碉堡再也没人敢打机枪,我就对身旁卧倒了一片的新兵大声喊着,同时拉着一个新兵不由分说的就往前跑。还真他妈的,这些新兵竟然大多数是我连队的。看来什么血书啊、决心啊,一到了这战场上就是狗屁。 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冰渣和血水,踩在冰面上都有一沉一浮的感觉,冰水不断地从冰窟中溢出冲刷着江面上的鲜血,然后很快又冻成一块块殷红的冰花。偶尔还会看到前方有几个志愿军战士保持着战斗姿势被冻僵在冰窟之中。 新兵们似乎是被吓坏了,他们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呜啊啊的声音,虽说在我的驱赶下往前跑,但他们脸上的神色和眼中的惊恐让我意识到,就算他们能爬上那木梯,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这让我一度有放弃他们独自一个人往前冲的想法,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之么惨烈的战斗,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而且我还是他们的连长,现在能帮助他们的只有我了。 “上啊!上……” 我不断地吼叫着将他们一个一个推上了木梯,看着他们用颤抖的双手双脚缓慢地往上爬。 这时上面传来了一片手榴弹的爆炸,接着爆发出一阵喊杀声,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志愿军战士们已经控制了整个战场。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五章 鞋子 当我带领着新兵们爬上峭壁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整个战斗前后只用了十几分钟,就突破了联合军所谓的“铜墙铁壁的临津江”防线。 到处是弹坑、尸体、残破的铁丝网和伪军逃跑时丢弃的各种枪械,被打坏了的汽车不断地朝天空喷吐着滚滚黑烟,仿佛是在向世人控诉着战争的罪恶。 我与虎子等人好不容易才把新兵们一个个拉了上来,然后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那个累啊,跟美国佬拼刺刀都没那么累过,这哪还是带兵打仗了,俺这个连长干脆就自封为新兵总保姆得了。 “连长!快追吧!”虎子急的直跳脚了:“咱团的人都追伪军抓俘虏去了,再迟些连个屁都抓不着了。” “虎子!”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指着坐在身旁不停地发抖的新兵们说道:“你看看他们,咱们还能追吗?” “连长!”虎子为难地说道:“要不……让他们在这休整,你带咱们几个老兵去追敌人,咋样?” “这可不行!”赵指导员摇头说道:“同志,我们要是把新兵同志丢下了去追敌人,只怕新兵再也跟不上我们了。咱们连队大多数都是新兵,上级把他们交给我们就是要让我们照顾他们,赔养他们,让我们把他们训练成有组织有纪律,能打、能杀的革命战士,我们怎么能随便就把他们丢下呢?” “可是……这……”虎子一会儿望望身旁的那群新兵,一会儿又望望渐渐远去的大部队,恨得直咬牙。 “虎子!赵指导员说的对!”我应了声:“咱连大部份都是新兵,这会咱们要把新兵同志丢了,新兵同志们有危险不说,咱这连差不多也就没了。” “唉!”虎子把帽子一摘,就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各排清点下人数。”我下令道:“尽快把过江时弄湿的鞋子棉衣换掉,鞋子可以换敌人的,军服要换牺牲的战友的。注意地雷,走路一定要走弹坑和脚印,休整十分钟后出发!” “是!”三个排长应了声就各自忙开了。 我刚想站起身来,却只感觉到脚下一阵冰凉,往脚下一看原来我的鞋子也被江水浸湿了,这时被寒风吹了一会儿整个鞋子都结了冰,走了两步鞋上的冰渣就直往下掉。刚才打仗打得紧张没注意,这会只觉得整个脚都被冻得没了知觉。 我在敌人的尸体上翻了双合适的鹿皮军靴就坐了下来,摘了下来就地坐下,正要换上却发现自己的那双胶鞋快已经整个冻在脚上了,不管怎么摘也摘不下来。 “虎子!” “到!” “来帮个忙!”我指了指脚上的鞋子。 “是!” 虎子跑了上来抱着我的鞋子就拉,但就算把我整个人都拉着走了还是不能把那鞋子拉下来。 “停停……”我急忙叫住了还想拉的虎子,这样拉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一坐起身来才发现出现这状况的还不只我一个,到处都是忙着脱鞋子的战士。 “崔连长,要用这个!”这时金秋莲走了上来,不由分说地就拿着一根火把在我的鞋子上烤了起来。 烤了几分钟后轻轻一脱果然就脱了下来,只不过那味道啊!竟然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其影响绝不亚于美国飞机投下的TNT炸弹,因为它直接让我身边的战士远离我十几米。 其实别说战士们了,就连我自己也受不了那味,我捂着鼻子,快手快脚地把脚放到雪地里搓了搓,然后就急急忙地把那双军靴套了上去…… 不好意思,差不多一个月没洗脚了,不过哪个志愿军战士不是这样啊?那些新兵还没来几天,不知道咱志愿军的这个优良传统,我想他们很快就会习惯了。 “崔连长!”当连队再次出发的时候,指导员走到我身边来说道:“咱队伍多了不少人,共有两百九十几个了,团里的新兵差不多都拉下被咱们捡着了。” “唔!”我有点意外地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果然“壮大”了许多,只可惜暂时都还是些没有战斗力的。 不过有战斗力的老兵和没战斗力的新兵还不是一样? 我很快就想到志愿军第三次战役是一路往下猛冲,一直收复了南韩的首都汉城才停下了脚步。 志愿军们杀得狠了,补给线也随之拉长,由原来的一百公里拉长到了四百公里。这直接导致了我军在七、八天后就面临着没子弹可打,没炒面可吃的地步,随后才会在敌人发动反扑的第四次战役上死伤惨重。 在没有子弹可打,又连着几天几夜都没吃一口干粮的情况下,那些训练有素的老兵又能比完全没有训练过的新兵强多少? 咦!这时我看到满地都是伪军逃跑时丢下的枪枝弹药,不禁一愣,我明知道志愿军战士很快就会缺少粮食弹药,为什么我现在就不为将来存一些起来呢? 在前面追敌人逃兵的大部队之所以不捡这些枪支弹药,一是为了减轻负重加快追敌速度;二是因为担心后方供应的子弹与自己使用的枪支不配套。所以大部份的志愿军战士明知道那些地上的大八粒比手中的三八大盖好用,可就是不敢换上。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路追敌追下去,后勤补给线拉得太长让后方的子弹完全送不上来了。 “全体都有!”想到这里我下令道:“停止前进,就地打扫战场,把手里所有三八大盖和不必要的装备丢掉,一律换上大八粒,要求每名战士至少带上……”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掂了掂手里的M1步枪,差不多九斤重吧,一名战士带四把不是问题,于是接着说道:“要求每名战士至少带上四把大八粒,子弹有多少带多少,面包、罐头,凡是可以吃的有多少就带多少!带不走拖也要拖去……” “是!”新兵们很干脆地应了声就四散开来打扫战场。 “靠!”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只要不让你们打仗就这么干脆,就这么遵守命令,啥时候我以前的本事都让你们给学会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六章 三八线 “连长连长!”我下了这个命令虎子倒急了,跑上来就喊道:“咱不追敌人了?不抓俘虏了?” “追得上吗咱?”我不答反问道:“你不瞧瞧新兵同志的速度,咱要去追敌人了,那跟把他们全丢下了还不是一样?” “那咱……” “还咱咱个啥?拣枪去吧你!”我没好气地说道:“你力气大,带新兵们双倍的量,有问题吗?交待战士们,最重要的是粮食和子弹,必要时可以少带一两条枪!” “是!”虎子敬了个礼后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执行命令去了。 老兵啊,就是想在一线杀敌抓俘虏立功,望着虎子的背影我不由摇头苦笑,殊不知这场战斗志愿军缺的不是兵,而是粮食和弹药。 “崔连长!”这时赵指导员也小声地问道:“我们就这么在后方打扫战场,是不是与部队的作战方针不符?这么做似乎……” “违抗军令是吧!”我苦笑一声回答道:“这违抗军令的事俺还没少干过,也不差这一桩了。指导员放心,打完这场仗后俺一个人向上级要求处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指导员被我这么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 “指导员!”我指着地上的枪枝弹药解释道:“咱大部队在前方一路追敌抓俘虏,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打扫战场,这些可都是宝贝啊,现在天黑敌人飞机出不来,要天一亮来丢几颗燃烧弹可就全都没了!” “也对!”赵指导员迟疑了下就点头同意道:“就按崔连长的意思办吧!” 于是当部队再次出发时,所有的三八大盖都换成了美式的M1步枪,子弹袋和干粮袋全都塞得鼓鼓的。如果不是那些新兵出于对尸体的恐惧而不敢认真搜身,我想这次的收获还会更多。 当兵的怕尸体,甚至会恶心会呕吐……这时的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想想自己刚来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只不过其后见过更惨烈的“大场面”,让我觉得眼前的这些零零散散的尸体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雪地要找大部队并不困难,只要一路沿着部队留下的足迹走就可以了。更何况大部队也在路上用一种黑色的东西在雪地上指示着前进的方向,我一直不知道这黑色的玩意是什么,后来闻着香味觉得熟悉,认真一看原来是咖啡…… 唉!真是暴殄天物啊,肯定又是志愿军从那些伪军手里缴获的美国货,就这么用来当路标了。 新兵们的体能本来就不够好,现在又背负上了许多的枪枝弹药和粮食,让部队前进的速度更慢了。到后来就连我也觉得自己就像是跟在大部队后捡破烂的,话说一直到现在,还没打过哪场仗是这么轻松的。 “瞧,到三八线了。”大慨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赵指导员就指着前方说道。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夜色下只见一根木棒撑着一块长方形的牌匾,牌匾上依稀可以看见38两个数字,上面还有些看不清的英文字母。走近一看,上面写着“YOUARENOWCROSSING38THPARALLEL”(您正穿过38度纬线) 这就是三八线?看到这个景像我不由大敢意外,虽说我在现代也看过三八线,但那时至少还有板门店啊、铁丝网啊,还有布满地雷的非军事缓冲区啊!而现在,就这么区区一块牌匾? 我不由向四周望了望,还真是什么都没有,三八线两边的景物也完全连接,不同的只是那中间插了一根标有38字样的牌子。 “到三八线了!” “到三八线了!” …… 战士们听说到了三八线也是一阵兴奋,就连新兵也一样,看来这三八线的传说只怕没几个人会不知道了。 当我第一脚跨过这个牌匾时,心里不由有点异样的感觉,全世界几十个国家都在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的,就是这条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纬度…… “在哪哩?”正当大家都若有所思地跨过三八线时,只有虎子往地上东张西望地在找着什么东西:“你们眼神咋那么好,为啥俺啥线都没看到?” 靠,感情这虎子还真以为这三八线是用一根线牵出来的啊。 “连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咱走得太慢了!就连我这个瘸子也比他们走得快。”当天快亮的时候,我们找了一片森林隐蔽了起来,赵永新和几个排长就到我面前来提意见了。 “对啊连长!”老班长也同意地说道:“这样下去怎么也赶不上大部队喽!照俺说,这一夜咱们至少就落下十几里了。” “俺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虎子摘下帽子憋屈地说道:“这一路尽跟在大部队屁股后头捡东西,一个活的敌人都摸不到。俺今天一个人都捡了七、八条步枪,五、六百发子弹了,连长!咱部队又不是没枪,您说捡那么多枪干啥?” “不赖啊虎子?”闻言我不由笑道:“你一个人就捡了那么多的弹药啊?有捡粮食么?” “有!一大包在那堆着呢!” “好啊!”我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说道:“这不很好吗?到时候俺给你报功!” “这报啥功啊?一个反动派没杀,一个俘虏没抓的……” “放心吧!同志们!”我笑着宽慰大家道:“咱们会追得上大部队的,现在大部队追的是伪军,那伪军不经打一打就散,所以大部队才走得快咱追不上啊,过两天咱大部队遇上了美国鬼子,那可就不一样了不是?追伪军算啥?咱要打就去打那些美国佬呗!想打仗还怕没得打?” “崔连长!”赵指导员这时也开口了,他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枪枝弹药说道:“就算是这样,但今天战士们带的东西已经超负荷了,明天也没法再捡了不是?” “所以啊!”我笑了笑回答道:“所以咱今晚就把这些枪枝弹药还有粮食都埋了呗!” “埋了?”战士们听着我的话,个个都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七章 泼冷水 对眼前的这场战争,战士们全都处在过份乐观的状态下,哪里又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哪里又会知道不久之后,志愿军将要面临着无弹无粮,甚至到了吃树皮吃野草中毒而死的地步,所以他们自然也无法理解我的做法,就连赵指导员也是疑惑不解。但好在枪声一响就听连长的,我坚持这么做他们也拿我没办法,看来做个连长还不是没好处的。 于是很快,战士们就用从敌人的尸体上剥下来的军衣把枪弹粮食包好,再放进用木块制作好的简易木箱里埋在了地下。接着再小心地在周围的树上做上了记号,在地图上标明了位置。我可不想埋下了一大堆的装备到时连自己都找不到。 刚才大略清点下,这一天下来就收集了大约上千把步枪和六、七万发子弹了,外加诸如面包、罐头、压缩饼干之类的补给品,足够装备一个团了吧!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在这动辄就是几个军几十万人对抗的战场上,特别是对火力较弱的志愿军战士来说,一个团的力量是很薄弱的,照这样的速度收集下去,要收集到一个师的装备和粮食都要十几天的时间,而那时敌人早就开始反扑了。 身下躺着枯枝身上盖着行军被,我透过树叶的间隙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收集到尽可能多的装备和补给,好让志愿军不要打得这么艰苦,好让志愿军少死一些人,迷迷糊糊的就在阳光下睡了过去。 睡梦中突然被几声爆炸声惊醒,起来一看却是几架敌机在附近上空盘旋着,只要见着了伪军逃跑时丢下的汽车和坦克就往下俯冲投弹。没过多久就留下几辆冒着黑烟的汽车、坦克扬长而去。 “他娘滴!”虎子对着敌机飞走的方向狠狠地骂了一声:“美国佬的飞机就是嚣张!” “没办法,谁让咱们不会造呢?”老班长笑着说道:“咱总不能飞到天上打飞机去吧!” “这飞机也有落地的时候不是?”虎子不服气地应了声:“这天上打不着,咱就在地上打,说不定还真能让咱打了几架飞机过过瘾!” “做你的美梦去吧!”听着虎子的话战士们全都不以为然地笑着,就连那些新兵也跟着瞎起哄,搞得虎子一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同志们!”这时赵指导员开口了,他握着拳头抑扬顿挫地说道:“虽说要打下美国佬的飞机不大现实,但是虎子同志的这种精神却是很值得表扬的。都说美国军队打仗厉害,飞机大炮厉害是真的,可最后咱们见识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还不是让我们的部队像鸭子一样赶着走了?这一仗啊,我们说不准还能一鼓作气地把美国佬赶到海里去,到时看他们的飞机再怎么嚣张!” “对!打倒反动派!” “对!把美国佬赶下海去!” “打倒美国佬咱回家过年!” …… 战士们听了个个都握着拳头兴奋不已,那些新兵们听说可以这么快回家就更不用说了,原本充满疲惫和痛苦的脸上此时个个都堆满了笑容。 “同志们!”我在一旁打岔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吃点干粮准备下就上路吧!” “是!”战士们应了声,像被泼了盆冷水一样无趣地散了开来。 我看得出他们眼里的不满,似乎是在说我这个连长怎么一当上官就这么不近人情了,怎么一当上连长就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志愿军所面临的最大敌人的不是美军先进的飞机大炮,也不是脆弱的后勤补给,而是来自于他们自身过份的乐观情绪。 说起来这朝鲜战争还真是滑稽,先是美军过份乐观、过份轻敌被志愿军狠狠地揍了几下,然后就是志愿军过份乐观、过份轻敌而遭受到了重大的损失…… 我无言地苦笑了一下,心中暗想,如果我不是来自那个未来的社会,如果不是已知这段历史,那么我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抱着同样的乐观情绪呢? 看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吃了几口炒面啃了几块美国佬的压缩饼干后,就又带着部队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还是像昨晚一样沿途搜集着武器和粮食,但因为白天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所以搜到的东西并不多。开始战士们还会到那些冒着黑烟的汽车、坦克里瞧瞧,但失望了几次后就不再抱希望了。 最后能捡到的东西就只有路上被抛弃的几条不成形的几条破枪,或者是被志愿军战士丢掉的三八大盖,甚至就算是翻遍敌人的尸体也找不出一点弹药和半点吃的。 “这是怎么了?”赵指导员有些疑惑地说道:“昨晚和今晚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应该是咱们的部队跟美国佬干上啦!”我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走得快些,说不准今晚就能赶上大部队了。” “这……这跟咱部队有没有跟美国佬干上了有什么关系?”闻言赵指导员就更是奇怪,不关是他,其它的战士们听到这话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轻松地回答道:“咱部队跟美国佬干上了子弹就不够用,子弹不够用就会用敌人的枪搜敌人身上的子弹,所以我们才会捡不到枪搜不到子弹不是?” “啊?这个……”我的话让战士们都不由愣了一下,想想又觉得有道理,立时就有几名战士摸着脑袋直唤:“为啥俺就想不到哩?” “同志们!加快行军速度!”我干脆就下令道:“反正也捡不到什么东西,咱们加快速度争取在天亮前赶上大部队,一起打美国鬼子去!” “是!” 虽说只有一个回应,我却怎么听都觉得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老兵们精神抖擞的大声回答,另一种则是新兵们胆颤心惊无奈的回应,两者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八章 英军 正像我推断的那样,走到下半夜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阵枪声,但让我意外的是枪声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激烈。 跟美国佬打过仗后,都知道美国佬就算只一个连队那打起枪来也是成片成片的,不说那飞机、坦克、大炮,就说轻武器诸如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就算M1步枪的射速都很高。要不为什么一个朝鲜战争下来美军会消耗三百多万吨的弹药量,而我军在整个战争中消耗的弹药量只有二十万吨,这还不够人家的零头呢。 “连长!”赵永新一瘸一拐地上来了,也许是因为伤痛的原因,自从他脚受伤后很少有见过他说过话。 “俺听着这枪声好像有点不大对!”赵永新有些疑惑地说道。 听着这话我不由点了点头,果然是一起打过美国佬的战友,一听枪声就能听出名堂来了。 “有什么不对了?”赵指导员疑惑地问了声。 “美国佬的枪声没这么稀。”我代为回答道:“瞧这火力,如果不是他们机枪声密些的话,就跟咱志愿军手里的三八大盖都差不了多少。” “就是!”赵永新也赞同地说道:“所以这回在前面的应该不是美国佬了,会不会是上回咱们碰到的那个叫什么其旅的?” “土耳其旅?” “对对!连长你说会不会是土耳其旅?” “不大可能!”我摇头说道:“土耳其旅在第二次战役时已让咱部队打得差不多是全军覆没了,这回说什么也挡不住咱大部队啊!” “那这前面的敌人是……” “管他呢?”我不置可否地说道:“管他是什么部队,到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我向跟在后头的部队一招手道:“同志们,加快速度,如果天亮了还赶不上部队,咱就要顶着敌人的飞机炸弹赶啦……” 我这么一说果然有效,那些新兵们的速度果然加快了不少,看着我心里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是什么敌人挡在前面呢?一边往前跑我就一边寻思着,这时的伪军战斗力还是很弱,而且也被我们打得四处逃窜了,所以是伪军的可能性不大。诸如卢森堡、荷兰之类的,全部只派一个排一个营参战,更加不可能了。加拿大这时应该还没参战……那么剩下的只有——英军! 晕,我怎么会把英军给忘了。 英军参战人数虽然不多,只有三个不满编的旅不满一万人,(其中英二十七旅是从香港的驻军调来的,只有带两个步兵营。)但是他们多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能打,枪法准!”这是归国的志愿军战士给参战英军的评价。 不过他们的制式步枪还是停留在李-恩菲尔德这种手动步枪上,这枪虽说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上在射速上让德军吃了很大的苦头,但是跟美军手里的M1半自动步枪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什么人?”跑了大半个小时后,前面传来的一阵拉枪栓的声音让我们赶忙停下了脚步。 “解放新中国!”我连忙对暗处喊了一声:“咱们是353团3营2连的,俺是连长崔伟。” “为人民服务!原来是崔连长!”前面黑暗处跑出来了几个志愿军战士,其中一个面孔黝黑的战士对我说道:“崔连长你们怎么才来,许营长在到处找你们呢!” “前面是什么兵?”我也不答话,直接就问了声。 “英国兵。”那黑面孔回答道:“抓到的几个俘虏交待,好像是什么英国皇家奥什么枪团,那名字怪长的,俺记不下来。” “英国29旅皇家奥斯特来复枪团?” “对,就是这名。”黑面孔点头说道:“他们枪打得可准了,战士们冲了好几次都没冲上去,师参谋长隔着五百多米用望远镜观察,被敌人打了冷枪牺牲了。” “什么?五百多米?”我不由吃惊地朝黑面孔望去,不单是我,其它的战士们听着都有些不信。要在白天打中五百多米远外的目标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光线不好的晚上。 但是看着黑面孔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也只好相信了。 娘滴,不愧是来复枪团啊,枪法还真他妈的不一样,我在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 这所谓的来复枪团,并不是指那些英军手里真拿着那些老掉牙的来复枪,而是指他们是第一批全军装备上来复枪的部队,要说起这故事还要追溯到他们与印第安人作战的时代了。那时他们每个人都身着全绿制服、头戴牛仔帽、手持来复枪、脚跨高头大马与印第安人征战在平原之间。 后来这支部队就一直发展成现代的来复枪团,最大的特点就是继承了祖上枪法好的优点。其官兵的军服上都佩戴着一个特殊的标志:一只凶猛的绿老虎。据说还在蒙哥马利手下参加过诺曼底登陆战…… 我不由看了看手中的M1C狙击步枪,我知道许锋这时候急着找我是做什么。黑脸孔口中所说的师参谋长牺牲在敌人的冷枪之下,能在这晚上五百米外一枪打中目标的,对方肯定是个狙击手。 对付狙击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狙击手,朝鲜战争中志愿军根本就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狙击手,最多就是些枪法比较好的“神枪手”。而我在前几场战役中表现出不俗的枪法,所以许锋一碰到这样的难题自然的就会想到我了。 枪声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多,让我意外的是还看到了一队队穿着朝鲜人民军制服的战士,路旁还停着几辆汽车,车上还装着些东西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 我能对付得了他吗?我一边跑一边想着,虽说还没有见到那个人,但是我似乎已经感觉到对面的黑暗中有一个杀手的存在,一个看不见的杀手,正端着一把步枪,眼睛透过瞄准镜上的准星瞄着我,手指轻轻地放在扳机上……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十九章 狙击手 “报告许营长……”那黑面孔眼尖,一跑到阵地上就找着了许锋,他正跟褚团长、陈耶政委几个人在弹药箱上的一张地图上说着什么,其中还有几个是穿着人民军制服的。 黑面孔直直的在他面前敬了个礼说道:“报告营长,崔连长来了。” “报告!”我也在旁边跟着敬了个礼。 “怎么搞的,怎么现在才到?”许锋扭头一见是我,忍不住就训了我两句。 “批评的话留到以后再少说。”还是褚团长的性子急,一把就把我拉到地图旁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大慨在这个位置——釜谷里。前面大慨有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全是英国人。枪打得准,特别是一个神枪手,专打咱们战士手中的炸药包,给进攻的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和心理负担。崔伟同志,你能不能……” “俺知道。”见褚团长有些迟疑,我干脆应了声回答道:“去把敌人的那个神枪手打掉!” “有信心吗?”褚团长点了点头。 “打了再说!”我神色凝重地回答着。 我的个性,就是从来不说那些鼓气的空话,因为我知道信心是建立在实力上的,空话说得再多,也不能增强自己的实力。 “崔连长!”陈耶政委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的任务很重啊,虽然只是一个神枪手,但是他却给进攻部队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果我们不能在天亮前打过去,我们两个团的兵力被堵在这里,天一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顿了下陈耶又向我介绍旁边的一位人民军军官道:“这位是人民军的崔成希团长。” “您好!”崔成希操着朝鲜语热情地走上前来同我握手道:“我们见过,翻译官同志。”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看着面前这位满面笑容的人民军军官,好半天才想起原来他就是在第一次战役中枪杀美军俘虏的那个朝鲜军官。我还记得当时似乎还揍了他一拳,没想到他还是个团长…… 当时褚团长也在场的,想到这里我不由朝褚团长望去,褚团长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必早就想起那档子事了。 “俺去看看地形!”说完也不理那位赔着笑的崔成希,我背着枪就朝阵地上走去。 靠,得罪了一个团长。边走我心里边想着,还好那是在中朝联合前发生的事,否则殴打长官的这项罪名只怕是逃不了的。 猫着腰一路小跑上了阵地,趴在战壕里往前一看,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两条公路在这里汇成一条,然后笔直地穿过两个高地,紧靠着高地建有几间泥墙建起来平房,看起来像一所学校。 这时开阔地前是已是血肉模糊,月光照射下本该一片白的雪地,这时早已是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的尽是尸体和血迹,也不知道有多少志愿军战牺牲在这了。 这英国人不愧是从二战上来的老兵,选的地形都怪好的。两个高地和高地下的学校三个火力点可以互相支援,把一个三岔公路给封得严严实实的。 而且学校旁和公路上还停着三辆坦克,一辆“丘吉尔”步兵坦克在公路中央,两辆“百人队长”坦克一左一右地保护在学校的两侧。 这时我能体会到志愿军们的痛苦,志愿军们没有重火力,就连仅有的重武器迫击炮也因为天气太冷而打不响。这时如果要攻下眼前这段又占着地利、又有坦克掩护的钢铁保垒,就只能靠血肉之躯抱着炸药包去炸。但偏偏又有那英国的神枪手拿咱们的炸药包来当靶子来练枪法…… 这地形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面前的这公路是段陡坡,志愿军们所处的位置在陡坡的上方,这可以让志愿军冲锋的速度快上不少,但这在铜墙铁壁式的堡垒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缓缓探出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观察着敌人的阵地,希望能找出些什么,但是让我遗憾的是他们隐藏得很好。 不过就算有目标暴露在我的枪口下我也不敢开枪,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要解决的人,我的对手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轻易开枪只能让他有所警惕。 “咋样?”这时许锋爬到了我的身旁小声问道:“看出啥名堂没?”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一个营的兵力大慨在三百人左右,就算是这三百人齐刷刷地站在面前让我认,也几乎不可能认出哪一个才是对方的狙击手,何况对方还是藏身在掩体之中。 “师参谋长在哪牺牲的?”我小声问道。 “就在那!”许锋指着前方十几米远的一块地,那里还留着一滩黑色的血,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下早已结成了冰块。 我点了点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地形,现在我至少知道对手是躲藏在对面的学校里。因为那两个高地离这里至少有八百米以上。英军李-恩菲尔德步枪的射程虽然有九百多米,但那只是理论射程,实战中能够打中八百米以外的目标,除了现代高倍瞄准镜的狙击枪外,在这时代只有被称作狙击之神的志愿军战士张桃芳张老了,而且那还是在白天。 他会换地点吗?我在心里问着自己,狙击手为了担心被人发现藏身地点,射杀一个狙击目标就换一个地方是常有的事。 “有望远镜吗?”我捅了捅身旁的许锋,他只嗯了一声就摘下脖子上的望远镜递给我。 我把望远镜用枪托顶着,想了想又向身旁的战士借了一把枪来顶,我可不想自己心爱的狙击枪被那家伙一枪打坏,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拿什么跟他斗。 接着在许锋疑惑的眼神中,我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学校,慢慢地将望远镜伸出了战壕,望远镜的镜片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点点的寒光射入我眼角,我突然明白敌人的狙击手为什么会在黑夜里一枪毙敌了。 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十分精准地打在望远镜后不远的树干上,我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再一看那弹孔的位置,与刚才我伸出望远镜的地方不过相差十几厘米。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章 瓦顶 没有火花,对面只传来一声空旷的枪声,他还在学校里没有换位置,但我也没有看到他的位置。 一种无形的压力有如潮水般地在我心里泛滥开来,我只觉得对面有一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我这个方向,盯着我这个位置,随时给我致命的一击,让我连探出头的勇气都没有。 我在战壕内爬行了一会儿换了个位置,深喘了几口气平息了些许心中的恐惧,才鼓起勇气慢慢探出枪、探出脑袋。透过瞄准镜我仔细地观察着对面的学校,窗户、门缝、破碎的玻璃,一遍一遍地寻找着他可能藏身的每一个地方,寻找着他可能留下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他很高傲,也很轻敌,因为从开战到现在他都没有离开过那所学校。 也许他知道我们没有足以轰炸这座小学的大炮吧,事实上我们的确没有,大部份的炮弹都在发起总攻时就打光了,迫击炮又因为严寒而无法使用,现在志愿军手里的重武器,就只有手榴弹和炸药包。 也许他以为,像我们这样连武器都装备不齐全的部队里,不可能会有与他匹敌的狙击手吧!事实上我们的确没有,如果不是手中这把带着瞄准镜的M1C给我点信心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勇气在这里与他对恃。 所以他就很放心地呆在那所学校里,举着他的狙击枪,等待着他的目标…… 高傲,让他不屑于换位置;而轻敌,则说明我还有机会。 “崔连长!”这时许锋也爬了上来,在身旁小声说道:“褚团长的意思,如果有必要可以组织一次佯攻。” 闻言我不由一愣,许锋的话虽不多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为了让我能找到目标,为了让我能打掉对方的狙击手,甚至可以不惜牺牲战士们的生命。 一次佯攻要牺牲多少志愿军战士的生命?要同时进攻两个高地和一所学校至少也要三个连队的战士,那么伤亡呢?几十甚至上百个……而这仅仅只是为了找到一个敌人的位置!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一阵一阵的痛,只感觉自己肩膀越来越沉重。打仗打到现在,还从没有出现过像现在这样,几乎只要我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上百名战士生死的情况。 “崔连长!”见我不答话,许锋看了看天色在旁加强语气说道:“时间不多了,快点做决定,速战速决!战士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你一句话了!” “不!”我很平静地回答道:“再给俺一点时间。” 说着我再次把目光聚向瞄准镜,检查着对面那所小学的每一寸地方。 那是七间相邻的以土为墙、用瓦遮顶的简易民房,土墙是一道很好的人工掩体,可以把子弹挡在外面。经过了几场战斗,土墙上早已是千疮百孔,原本堆满了积雪的瓦顶也被打出了一个个小黑洞。 等等……瓦顶! 这时瓦顶上的一个特殊的小黑洞出现在了我的瞄准镜下,我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狂跳几下,我想我找到他的位置了。 他很会找地方,在瓦顶上可以居高临下地射杀进攻的志愿军战士,他所要做的只是揭开两片瓦就可以为自己造就一个很好的狙击位,在打过几仗后瓦顶上大大小小的枪眼还可以很好的成为这个狙击口的掩饰。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揭开了两片瓦让这个洞口看起来成很规则的矩形,而其它的枪眼却是不规则的椭圆形。 怪不得他开枪的时候我完全看不到火光,原来他躲在那上面,我咬了咬牙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扳机上。但这时又犯难了,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孔,完全不知道他离那个小孔有多远,也不知道他采取的是卧姿还是跪姿,也就是说我根本就无法给他定位。 怎么办? 我想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没把他打死,他就会知道我的存在,接着他肯定会换位置,那时要对付起他来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许锋或许也感觉到了我的异样,大气也不敢喘地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在脑海里想着各种他有可能采取的姿势和距离。 卧姿?可能性很小,因为这一路下坡,他所在的平房地势比我所在的阵地低得多,如果采取卧姿瞄准我军阵地的话,那么他的头至少要往上仰六、七十度,那是很难受的而且也是没有办法长时间坚持的。 那么就是跪姿或者是站在桌面上了! 他的枪口离洞口不会太远,远了他的射界就会受到了限制,不可能为旁边的坦克提供火力掩护;也不会太近,近了他开枪时我就会看到火光。 那么他的枪口大慨会离洞口几十厘米,这时我睁开了眼睛,缓缓抬高一点枪口,将瞄准镜上的准星往上移了一点点。 再加上步枪的长度……可惜我不知道李-恩菲尔德具体长度,大慨一米吧! 我又把准星朝上移了一点点,然后脑海里想像着他的几种姿,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砰砰砰……”我一口气把枪膛里的八颗子弹全打了出去,这就是M1C狙击步枪的优势,可以连打八发而不用拉枪栓,这样可以大大增加命中的机率,我可不愿意白白地浪费了它这个长处。 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因为透过那土墙上的窗户,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跌倒在地上。当我用最快的速度为步枪装上子弹再次瞄准时,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样?打掉了没有?”许锋在旁边紧张地问道。 “打是打中了。”我有些迟疑地说道:“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死!” “嘿,真有你的!”许锋狠狠地拍了我肩膀一下,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向褚团长报告,接着就是放手去进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吊着一丝的不安,这丝不安让我几次有阻止战士们进攻的欲望,但抬头看看天色,我又把这欲望强压了下去。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一章 忍耐 “杀!”几个连队的志愿军战士们高喊着冲向英军防守的阵地。 喊着杀冲向敌人是志愿军战士的作战习惯,据老兵说这样喊杀可以壮胆、可以长我军士气,还可以让敌军胆怯。而这些到了那些听不懂中国话的外国人的眼里,就有了另一种说法。 在现代时我看过李奇微写的朝鲜战争,其中就把志愿军的喊杀声描述为“中国军队特有的噪声”,当然,我想这特有的噪声还包括军号声与小喇叭声。 战壕中,我如临大敌般地举着枪对准高地下的学校,眼睛透过瞄准镜紧紧地盯着那高地下的一排排校舍,目光时不时在各个窗口、门缝之间游走。 2.5倍的瞄准镜在这个距离上可以看到不少英军的头盔,但是我没敢开枪,因为我相信我的对手还没有死,他正隐藏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随时准备射出他手中复仇的子弹。 他的目标,就是我! 这时我才发觉阵地上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少了,虽说有战壕作掩体,但是如果要观察敌人朝敌人射击的话,就必然要把自己的脑袋暴露在雪白的月光之下,而反之我的对手却藏身在校舍中,我甚至连他在哪一间都没办法确定。 也不知道是心里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好几次我似乎感觉到他已经发现了我,于是只好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有时那种莫名的恐惧感还会让我生出一种放弃的心理,但想想正在冲锋的战友们,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了一片,战场上很快就弥漫着硝烟,眼前的景物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雪花不断地飘着,似乎是在努力地掩盖这战场上的血腥和杀气。 战士们冲得很快,他们握着枪、扛着炸药包,借着掩护时而匍伏时而疾走,不一会儿工夫就冲到距离敌军两百米远的地方。 英军反击的火力并不强,坦克在这夜里根本就无法进行精确瞄准,只有它上面的机枪还能起点作用,但是在这寒冷的夜里有一半机枪的枪机没被冻住就算不错了。 所以英军反击的主要武器还是他们手中的步枪,英军这枪法还真是没得说,一个普通士兵在这月光、雪花、人影的干扰下还有很高的命中率,两百米的距离就不时有志愿军战士中弹倒地。 但是志愿军战士的作战意志是出奇的顽强,他们在美国佬的飞机、大炮的轰炸下都没有退却过,更何况是英军手中只比三八大盖强一些的步枪。那些中枪倒地的志愿军战士只要不是被打中要害当场牺牲的,能爬的就拼尽全身力气朝敌人阵地爬去,不能爬的就地拿起手中的武器为战友助攻。 而且志愿军战士的枪法也不赖,“三枪土八路”这外号那也不是白叫的,在我的瞄准镜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个英军倒在志愿军的枪口下,然后再不断的替换上新的英军…… 于是,一方是传统精于枪法参加过二战的精锐部队,另一方是因为缺乏子弹而不得不苦练枪法的百战奇兵,就在这特定的环境下进行了一场步枪间的较量。 英军在装备上更胜一筹,李-恩菲尔德步枪与三八大盖虽说同属于单发枪,但前者射速快不说还拥有十发弹容量,而三八大盖只有五发,这决定了英军有更长的射击时间。 这两个优点曾让英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以一万多人在半小时内就打垮了将近四万德国人的进攻。因为这一战还使得李-恩菲尔德步枪被誉为单发步枪的王者,换句话说就是除了半自动步枪外就属英军手中的步枪最好用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现代国内一个很有名的导演拍的一部解放战争时代的电影,导演为了突出主角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让一群跑龙套的拿着一把李-恩菲尔德步枪问主角那是什么枪,主角拿过枪一看,随口就说了句:“这是英国枪,不好使!” 这话差点没让我当场晕倒…… 走神了!我赶忙摇了摇头把思绪从现代拉了回来。心中暗自惭愧,不说枪法吧,就凭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就达不到一个狙击手应有的素质,刚才与对面那位高手的较量之所以能占了个上风更多的还是运气。 这时志愿军们又向前推进了将近一百米,我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敌人那名神秘的狙击手这时还没有出现,会不会是真被我打死了或者是受伤失去战斗能力了?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志愿军随时都有可能丢出一排手榴弹,然后乘着手榴弹的烟雾一拥而上与英军打肉搏战,到时就算他枪法再好也无用武之地。 但是距离越近英军防守的优势也体现得越明显,虽说志愿军战士的枪法与英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英军个个都躲藏在掩体里,而志愿军却是暴露在月光下冲锋,同时他们也进入了学校后方英军两个高地的有效射程,所以距离一近志愿军战士的伤亡很快就直线上升。 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志愿军战士中弹倒地,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阵颤抖,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我在瞄准镜里明明能看到敌人,而且可以将他们击毙在我的枪下为志愿军战士提供掩护。 一百米,志愿军战士们的伤亡接近了三分之一,而且还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看得我目眦欲裂,虚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九十米,战士们艰难地往前推进,几乎每一步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八十米…… “砰砰……”我再也忍不住接连扣动扳机,霎时两名英军就倒在了我的枪口下。但是当我瞄向第三名英军时,只感觉头上一凉,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把我的帽子打飞老远。接着战场上再次传来了一阵阵炸药包爆炸的声音。 他终于出手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一个位置探出头,却很无奈地发现学校里到处都是英军射击发出的火光,我根本就没办法判断他是哪一个……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二章 汽油桶 “搞什么名堂?不是说打掉了吗?”看得出褚团长对这次进攻的结果大为光火,如果不是敌人那名神秘的狙击手,志愿军很有可能已经攻下学校了,并且以学校为据点攻下了它后面的两个高地,但是现在却是以志愿军战士死伤一百多人无功而返。 “团长,是我的错。”许锋一个挺身说道:“崔连长提醒过我,敌人那个神枪手可能没死……” “不,是俺的错!”我默默地回答着,手里拿着刚捡回来的帽子,上面还有一个焦黑的枪眼。 我很清楚,这是一场我和他之间的较量,第一回合是他轻敌差点死在我这个菜鸟的枪下,这一回合却是我沉不住气暴露了位置,差点被他一枪打掉脑袋,外加志愿军的一次进攻失利! “球,认错有个屁用!”褚团长毫不给面子地骂道:“一百多个同志在那阵地前躺着呢!认错能让他们回来啊?认错能打胜仗啊?认错能让敌人投降啊?” “老褚……”陈耶政委在一旁劝说道:“这事也怪不得崔同志,反动派要比我们想像的要狡猾得多,而且咱们时间也紧,眼看这就要天亮了,我看咱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吧!” “嗯!”褚团长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只好这么办了,我军隐蔽不是问题,拉到森林里分散就成,只是人民军同志的那十几辆汽车……” “汽车我看是保不住了。”陈耶摇头说道:“目标太大,一个弄不好还会把我们整支部队都暴露了,我看只好把汽车上的物质能搬的就搬,不能搬的汽油桶之类的,就地炸了吧!” “嗯!”褚团长同意地点了点头:“呆会儿俺去跟人民军的同志说一声,尽量在天亮之前做好隐蔽工作。” “团长!”我小声地叫了声,不过他似乎没听到,依旧在跟陈耶说着什么。 “团长!”我加大音量又叫了声,这时许锋倒是听到了,在旁边扯了扯我的手,暗示我褚团长正在气头上让我别说话。 “报告团长!”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用最大的音量叫了出来,倒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啥事快说!”褚团长愣了下后就没好气地说道:“说完了就回自个连队,带好你那些新兵,别让他们再掉队喽!” “团长!”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咱们现在还能打下那些英国鬼子,还来得急不?” “还打啥?”褚团长一听就来气了:“这到天亮还没半个小时了,就算打下来了那还不是得挨鬼子飞机炸?” “老褚!”陈耶在一旁提醒道:“要是能跟敌人绞杀在一块,敌人的飞机、大炮也不敢怎么样。” “嗯。”褚团长点了下头问我道:“说说有啥点子?” “团长你们刚才不是说人民军同志有汽油吗?”我问道。 “有!”陈耶点了点头。 “有多少?” “不多。”陈耶回答道:“三辆车都装不满,就二十几桶吧!” “够了够了,这回那些英国佬有难了。”闻言我不由大喜。 大雪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时远时近的枪炮声依旧不绝于耳。 黎明前的黑暗下,一个营的志愿军战士再次准备好了进攻,他们像往常一样握着枪、扛着炸药包,像往常一样下了杀敌立功的决心,像往常一样抱着誓死的精神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不一样的,是在战士们前面是二十几个油桶,这二十几个油桶分为几排,每排三、四个,每个油桶后都守着两个战士。 “开始!”眼看就要天亮了,许锋一声令下第一排油桶就出发了,战士们推着油桶慢慢滚动,推过拐弯处时一个使劲,油桶就带着惯性铿铿咣咣地顺着斜坡朝英军把守的学校滚去,越滚越快、越滚力道越大 然后还不等第一排油桶走到终点,第二排油桶又出发了,接着是第三排……很快二十几个油桶就尽情、欢快地跳跃在前面这斜坡上。由于前面是段布满积雪的开阔地,而且坡度很陡,所以这一路上虽说有不少尸体挡着路,但也只是稍稍改变了下它们的方向,还是没能挡住它们的势头。不过一会儿几十个油桶就在英军惊愕的目光下,以极快的速度滚到了学校前,坦克前,有些甚至是跳跃着飞进了学校…… “砰!” 我的枪响了,但枪声很快就被对面汽油桶的爆炸声掩盖了。学校前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球后,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英军乱作一团。接着我又是接连几枪,打爆了另外几个油桶。那三辆重型坦克还来不急做出任何反应就陷入了熊熊的大火之中。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就冲向了敌人,这一回谁胜谁负已成定局,他们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杀敌抓俘虏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但是我却没有跟着战士们冲杀下去,我换了一个位置做好了射击准备,静静地等着,我在等着一个人,一个让我心生恐惧与敬佩的人,一个差点要了我的小命的人。 火光把学校照得一片亮堂,在瞄准镜中我可以很清晰地看着一个个英军三三两两地跑出了校门,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很有秩序一点也不捅挤,他们几乎就是排着队从学校里出来的,即使有些人身上已经有了火苗。 英国人的绅士风度啊,据说他们十几万人被德军包围在敦克尔克时,同样也是排着队登上前来营救的船只,这回亲眼见着我算是信了。 但是一直到最后,我也没发现有谁拿着带瞄准镜的步枪出来的,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开枪。 难道他是用普通步枪在月光下打五百米外的目标的?不可能! 那么他知道我在外面等着他,所以换了把普通步枪走出来?也不大可能,我想高傲的他不屑于这么做,同时他也不会甘心丢下自己的枪。 那难道他已经死在里面了?随着火光越来越大,就连木门也燃起了火头时,我越来越相信这一点。 但就在我要放弃时,突然眼前一花,瞄准镜下一团火从木门里冲了出来。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三章 火人 那当然不是一团火,火是不会动的,更不会一瘸一拐的动。所以那是一个人,一个披着焚烧着的棉被的人。 在学校那一片火光中,那团火是那么的不显眼,它几乎就欺骗了我的双眼,几乎就让他蒙混过关,如果不是“那团火”的脚步有点瘸的话,如果不是“那团火”的速度不够快的话,我想他早已在我反应过来时就逃出了我的视线。 但是现在……我心里虽对他生起了一种敬意、一种惋惜,但还是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战场上的经验让我知道不能对敌人仁慈,更何况是这么危险的敌人,这回我要是饶了他,那么下回死的也许就是我。 “砰!”的一声,那团火不再动了。 过了一会儿被子掀开,一名手持狙击步枪、脸上涂着黑色油彩的英军出现在我的瞄准镜下,他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撑着地,朝着我这个方向轻轻地笑着。 我收起步枪就朝他跑去,我有一种见他一面的冲动,有一种拍拍他的肩膀的冲动。 志愿军战士们都在追杀着往两侧高地撤退的英军,并忙着朝高地进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狙击手,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一分钟后,我就蹲在了这名可敬的敌人面前,他显得很虚弱,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嘴里涌出来,但他的眼里却充满了友善的笑意。 “Youaregreat!(你很棒!)”他吃力地说出了这句话,几乎每说出一个单词就吐出一口血。 “你也一样。”我用英语回答道,其实无论是耐力、枪法、心理素质还是伪装,他都比我厉害比我在行,现在中弹倒地的是他而不是我,在很大的程度上是运气。 他见我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痛苦地轻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我们不是在战场上认识的,我想我们会是朋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时才知道什么要惺惺相惜。 他腾出捂着肚子的手,努力想要从怀里掏出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我看着他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头部重重地撞在雪地上,全身抽搐了一下就不再动了,蓝色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点生气。 我往他的怀里掏了一阵,在他军衣内衬的口袋里摸到一张照片,和一封还没来得急装进信封的信。照片是一张全军福,他正张开双臂紧紧搂着妻子和两个七、八岁大的女儿,看起来是一对双胞胎,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幸福…… 战争,伤害的不仅仅只有中国的军人和家庭。 我拣起他的狙击枪放在他的胸膛上,我想他希望这样。然后拣起一些烧得正旺的木条胡乱丢到他的身上,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了。 这时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起,学校这个钉子一被拔掉后,全团外加人民军的战士全都投入了战斗,霎时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志愿军、人民军战士的身影,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就抓起枪跟着队伍一起朝敌人追去。 在志愿军战士钢铁洪流般的冲击下,英军再也无法抵挡开始全线撤退,反应快的跳上停在路边的汽车就要逃走,但还没开多远就被紧追而上的志愿军用手榴弹炸得尸骨无存,逃不快的只好举起双手举起枪做俘虏,追了敌人一阵子后,褚团长担心部队遭到敌机的轰炸,这才下令停止追击,这一仗最终在天亮前以我军的全面胜利宣告结束。 接着在褚团长的一声令下,数千名志愿军、人民军战士就分散消失在森林里再也找不着一点踪迹。 “崔连长!” “崔连长回来了!” …… 当我找到自个连队的隐蔽处时,新兵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然后递干粮的递干粮、让位的让位,甚至还有人殷勤地为我卸下装备摊开被子,个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容忙得不亦乐乎,弄得我都有些莫明其妙。 “这是咋了他们?”我坐下后疑惑地问着身边的赵永新:“俺离开连队才几个小时吧,他们怎么……都跟供神一样把俺供上了?” “说啥啊你?”赵永新张嘴一笑道:“咋说话哩?那不叫供神,那叫供英雄,叫供榜样!” “英雄?”闻言我不由一愣,然后切的一声道:“就昨晚我打死的那几个英国鬼子?那也能叫英雄?那咱们打死了那么多美国佬又叫啥?”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指导员走了上来说道:“打死几个英国鬼子是算不了什么,但是崔连长你想出的那个点子可就不一样了,一把火就烧得英国佬满山跑,战士们全都佩服得紧。怎么样?崔连长,什么时候咱们开个会,你把作战经验给同志们详细介绍一下,让同志们学习学习!”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连忙推托道:“俺是一个粗人,参加革命工作的时间还短,还没立下什么功,也没啥作战经验可以介绍的。” “唉!我说崔连长……”赵指导员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后说道:“还谦虚什么啊?我认为向新兵同志介绍自己的作战过程和战斗经验,对新兵们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崔连长……!” “俺真没有……” “连长!”我正要否认时老班长走上来小声提醒我道:“昨晚你一个人去接任务的时候,指导员抽空开了一次思想政治会议,赵副连长啊,把你以前的事全给抖出来了,新兵们听着带劲着哩,都说要以你为榜样,要向你学习!”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转头就朝赵永新望去。 “唔!”赵永新一看见我那杀人般的眼神,马上就举手投降道:“俺坦白、俺交待,那个……还有虎子,他说的比俺还多!” 哄的一声,战士们,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被赵永新给逗得笑成一片。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四章 战斗经验 “崔连长!崔连长……团长叫你!” 当天傍晚,我在迷迷糊糊中被通讯员叫醒,一骨碌爬起来搓揉了一下生涩发疼的眼睛,再随手抓了两把雪在脸上擦了擦让自己清醒些,抓起枪就跟着通讯员朝团部的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后就钻进了一个防空洞,里面早已一排排的在地上坐满了人,大多是志愿军的骨干,几个人民军的我认出就是那个崔成希和他的警卫员。 一进防空洞就闻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没办法了,志愿军战士条件差,一个多月没洗澡、没洗脚那都是很普遍的事。 “情况是这样的!”褚团长见人到齐了就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今晚我们的目标在这,议政府。据侦察,在我军猛烈的进攻下,美军以英军二十九旅为掩护,已经开始全线撤退。” “好!” “打他龟儿子滴!” “咱追上去再揍他几下!” …… 战士们一听美军已经开始撤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喜悦,握着拳头叫囔着要去追杀美军,全然没有把挡在前面的英军放在眼里。 “同志们!”等大家安静后,陈耶神色凝重地说道:“挡在我们前面的,大慨有英军两个团的兵力,其中还包括一个英国皇家重坦克营,我军基本上没有反坦克武器,英军的战斗力我们见过,比起美军来只强不弱,所以我们不能轻敌啊!” “是啊!”褚团长补充道:“而且英军中还出现一支奇怪的部队!这支部队枪法很好,个个都是神枪手,他们善于伪装自己,专门射杀我军干部和重要人物,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褚团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因为在场的许多人都在昨晚的战场上见识过这种战术,拿盒子炮指挥的,拿望远镜观察的,还有炸药包……都会成为这些人的目标,这在战场上不单是人员伤亡的问题,还会给战士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战士的士气,还会造成指挥失灵。 “这样吧!”陈耶一见气氛不大对,歪头一想就指着我说道:“咱们团的崔连长就很成功地打掉了敌人的一个神枪手,为我军扫清了前进的道路,我们请他来介绍介绍经验!”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怎么打一仗就要到处介绍经验的,连里也要,这团里也要……要都这样下去咱还不是要在全军做一个巡回演讲了。 但身旁的战士们一个劲地鼓掌,我只好为难地站起来说道:“俺也没啥经验好介绍的,就是……就是跟大家说说,敌人这种部队他们叫狙击手!” “啥?” “什么?” …… 同志们第一回听到这个名字,感觉挺新鲜的。 “叫狙击手!”我又强调了一遍,接着说道:“就跟咱们的神枪手差不多,不过又不一样,就像褚团长刚才说的,敌人的这些狙击手一般都是打重要人物或是重要目标的,所以咱们的干部最好别带手枪上战场。还有这些狙击手枪法很好,可以靠望远镜上的一点点反光,或者是香烟上的一点点火光就命中目标,所以建议咱们的干部在战场上不要吸烟,用望远镜观察敌情时一定要在望远镜上蒙一层纱巾。” 说完我敬了个礼就坐下了,战士们为我再次鼓起了掌。 “老褚……”陈耶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褚团长胸前的望远镜。 “老陈……”褚团长不置可否,回敬似地指了指陈耶手中点燃的香烟,逗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言归正传!”笑了一会儿褚团长再次指着地图说道:“敌人的兵力部署大慨是这样的,敌人以一个营的兵力把守住通往议政府的东豆川公路,其余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外加一个重坦克营在议政府待命,随时准备为前线提供增援或是为前线部队的后撤提供掩护。” 顿了顿,褚团长又接着说道:“我军的计划是这样的,以一个连队对把守东豆川公路的敌人实施佯攻,主力部队埋伏在敌增援路上做好伏击准备,待敌援军出城后一举消灭敌有生力量,进而攻占议政府!” “崔伟!” “到!”我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你负责对东豆川公路的敌人防线实施佯攻!有困难吗?”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下意识就回答道:“团长!咱连的都是新兵啊!” “新兵又咋了?新兵不拉出去打打,那能成老兵吗?” “这个……”望着团长的眼神,我知道这任务是推不掉了,于是只好敬了个礼应承了下来。 “同志们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没有意见就……” “等等。”褚团长正要宣布散会时,陈耶拿着张纸站了起来说道:“同志们,这场战斗有可能要对付敌人的坦克,我特地找了些打过坦克的战士,跟他们总结了一些经验,这不,都记在这上面了,我念给同志们听听,记下来后同志们回去宣传宣传!” 说完陈耶政委就拿起那张纸来念了起来:“美军坦克铁王八,其笨如牛有十怕;一怕天黑太阳落,它就变成瞪眼瞎;二怕步兵丢掉它,单独作战找不到家;三怕壕沟挖的深,掉到沟里就抓了瞎;四怕麻草水泥坑,绞住铁链陷泥洼;五怕地雷炸药包,炸的屁股朝天开了花;六怕细长爆破筒,炸坏了铁链就不能爬;七怕火箭炮打的准,里外冒烟火葬它;八怕穿甲战防炮,穿破铁壳里面炸;九怕油瓶手榴弹,连烧带炸回老家;十最后还有一大怕,山地战斗地形复杂;离开公路就跑不动,动转不灵难死了它。” “有两下啊,政委,还编成儿歌了!”褚团听完不住地点着头。 我心里也跟着暗赞一声,这首儿歌深入浅出的把坦克的弱点和对付方法慨括了进去。志愿军们普遍文化程度比较低,如果跟他们讲打坦克的大道理他们肯定听不懂、也记不下。倒是这种儿歌的形式,我相信很快就会在志愿军战士之间口口相传了。 看来政委这工作还是很重要的嘛!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干粮 “团长团长!”一散会我就忙不迭地跑到团长前说道:“团长,咱连单独执行任务,一没电话二没电台的,连块手表都没,都不知道啥时间开始打了……” “诺!”团长依依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老式怀表递到了我的面前。 “团长!”我喜孜孜地收下了,然后又接着说道:“团长,咱连火力弱,子弹也不多,用那么弱的火力去佯攻,就怕敌人瞧不起咱,连援军都不叫了……” “成!给你们连加两挺机枪。”团长肉痛地答应着:“另外再加五千发子弹!” “那个团长……” “嘿!你还有完没完啊你!” “完了完了!”本来我还要趁机再要点火炮、再要点粮食,但看着褚团长那副想杀人的表情,赶忙把剩下的话全吞到肚子里转身就跑了,还是小命要紧哪! 回到连队做了些准备工作,跟团长约好了进攻的时间,就带着部队就出发了。摸摸棉衣的兜里的老式怀表,有点沉甸甸的,这玩意要在现代那我才不稀罕,但在连大米饭都吃不着的现在那可就是一个宝贝了。 看来出这个任务还是很有好处的嘛!不过一想到这次是要去对付一个营的英国军队,心里就免不了有点发慌,虽说是佯攻隔远了打打枪喊喊杀就可以,但要是这英军发现我们人数不多冲了上来那就麻烦大了。就在昨晚一个营的英军还挡住了咱们两个团呢,说不定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狙击手…… 带着部队不紧不慢地在公路上走着,一路上没看见尸体,偶尔只有几辆被炸毁的汽车和坦克,想来也是出故障开不动的,看来敌人还是很有秩序的撤退。 走着走着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北朝鲜到处都是山,就连公路都是在山里绕来绕去的,这南朝鲜地势就平坦得多,虽说也有山但到处都是几百米的开阔地,而且山上的树木也被人为的烧得七七八八,这样的地形可不利于志愿军战士作战了,一是没地方藏身,二是这样的地形有利于联军的机械化部队运动和火力展开。 特别是像我身后带的这一个连队,老兵还不到三分之一,随便碰上一小队能打的敌人那都要玩完。所以我二话不说马上就把队伍拉着往山路上走,有金秋莲在用不着担心走错路误了时间,公路上目标实在太大了。 只是一走进山路上登高爬远的,新兵们就有些怨言,新兵们不知道节省粮食,两天定量的炒面他们还真两天就吃完了,这时不少人都饿着肚子,要不是我允许他们带上一些从敌人身上搜来的压缩饼干,只怕他们全都要断粮了。 原本走在公路上还好,新兵们还能坚持,这会一走上山路就有几个大呼受不了,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好在离约定的进攻时间还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到目的地。 “原地休息!”两个小时后我不得不下令休息,新兵们呼啦一下就倒了一地,我摊开了地图,问身旁的金秋莲道:“快到了吧?照部队这速度还要多长时间?” 金秋莲凑到地图上看了看,说道:“照这样的速度,差不多还要一小时。” “还要一个小时!”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原本一小时的行军路程让我连队走就多了三倍的时间,要不是大部队要走更远的路,还要挖战壕修工事,这回说不定就来不急了。 “连长!”有些新兵抱怨道:“饭都吃不饱,还打哪个子仗哟?” “你们吃不饱,那他们呢?”一听这话我就来气了,指着队伍前个个精神饱满斗志高昂的老兵们说道:“他们有比你们多吃一口炒面、多吃一块饼干吗?他们都不是爹妈养的啊?就你们是?” 新兵们被我这么一说就没话了,个个都低下了头脸上有了点愧色。 “连长连长!消消气……”赵指导员一见我上火了,赶忙上来递了一根烟说道:“新兵嘛!个别同志思想上开开小差也在所难免,慢慢就会好的……” 我接过烟刚要点上,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指导员,还是别抽烟了,担心敌人的狙击手。” “唔!”赵指员赶忙把烟在雪地里掐灭,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抽烟抽惯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指导员,你带过新兵吗?”我有点头疼地问道:“你说这些新兵蛋子,要啥时候才能有个样子啊?” “这个说不准。”赵指导员突然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在战场上新兵要成为老兵用不着很长时间,只不过,最后能活着成为老兵的就剩不了几个了……” 我不由一愣,情不自禁地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正苦哈哈的新兵们身上,心中一软就解下了身上还剩下半碗炒面的干粮袋往他们身上一丢,叫道:“分了吧!吃完了好赶路!” “连长,那你呢?”新兵们接过干粮袋,但却不敢动。 “哟!还担心起俺来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呆会儿不是要打仗了吗?俺才不稀罕这些炒面哩,俺要吃啊,就吃鬼子身上的面包,吃他们身上罐头!” “对!没吃的就到鬼子身上抢去!”虎子也大大咧咧地把身上仅有的一点炒面往新兵身上一丢,说道:“你们哪,多跟咱连长学学杀反动派的本领,下回肚子饿了,自个去敌人身上抢,那才不是孬种,那才是咱们的好同志!” 其余的老兵也有样学样,都把自己的炒面留给了新兵,只感动得那些新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愿意接受,最后在老兵们的坚持下才接受了一半,把另一半给老兵们留着。 他们直说:“打仗全靠你们了,要还让你们饿着肚子,那还有谁跟反动派斗去!” 其实这些新兵还是蛮可爱的,看着他们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样子,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两个字——天真。而这些在那挨刀子眉头也不皱一下的老兵身上早就看不见了,不知道这对老兵来说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步。 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来准备出发,但刚站起身来就情不自禁地哎哟了一下,肚子那个饿啊!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自己,谁让我刚才那么大方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六章 美国货 “有情况,有情况!”部队走了还不到半个小时,在前方但任侦察任务的虎子就跑回来小声报告道:“连长!前方大慨有六、七十个敌人,看不出是哪个部队的,都在睡袋里睡着,连个站岗放哨的都没有!” “放哨的都没有?”听了虎子这话我不由暗自称奇,打仗都打到现在这份上,要找几支睡觉也不安排人站岗的部队还真是少了,英军素质好不用说,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美军就算素质差些,但一向很重视生命的他们绝不会这样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 那会是哪个部队呢?伪军吗?似乎也不大可能,他们逃跑逃得快,这会只怕早就跑到后方去了。而且他们也胆小,更不会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咱们怕碰到敌人捡小路走,想不到还是给碰上了!”赵永新在一旁打趣道:“感情这敌人也是为了避开咱们才躲进这荒山野岭,不小心让咱们给撞上的?” “对啊!”被赵永新这么一说,我就寻思着没准还真让这赵永新给说中了,再说他们连睡觉都不站岗,怎么也不会是些“好战分子”吧! “连长,咋办?”虎子嘴里虽是这样问着,但从他摩拳擦掌的动作上,早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还能咋办?打呗!”我没好气地应了声。 敌人部队挡在前面,现在除了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的目的地,也就是英军一个营的驻地离这里不远,这万一打起来英军可不要派人来增援才好。我这一个连队能打仗的也就那么二十几个,英军只要随便上来一队人马我们都受不了。而且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远,一打起来说不定就会坏了褚团长的计划。 想到这里我就聚上了连队里的干部,交待道:“同志们,等会咱们能不打枪就不打枪,离大部队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一个弄不好就会坏了整个部队的作战计划。咱们哪!就上刺刀,乘敌人睡熟了偷偷摸上去,能抓俘虏就抓俘虏,不老实的就用刺刀捅!” “是!”众人应了声。 “不过……”老班长提出了一个忧虑:“连长,那万一新兵紧张哩?怯场了咋办?” 我明白老班长的意思,有人以为用刺刀捅比用枪打更简单,其实不然。用枪打不过是隔远了一枪就看着敌人倒下,眼神不好的就当作敌人摔了一跤。但是用刺刀捅那可就不一样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喷到自个身上,敌人的血腥味、惨叫声那就在眼前,甚至是那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新兵们一上来就碰到这场面,就怕他们会受不了出乱子。 “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无奈地说道:“咱二十几个能打的多看着点,也该是让那些新兵们见见这场面的时候。呆会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你们几个排长给新兵们好好做做思想工作,让他们保证不怯场,不乱打枪!” “是!”战士应了声就各自安排去了。 十分钟后战士们就在我的带领下偷偷地摸了上去,借着月光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就看见前方的雪地里横七坚八地摆着一个个睡袋,M1步枪胡乱地在旁边架成一堆,空罐头啊、塑料袋啊等等垃圾丢得到处都是……谁说外国人就不乱丢垃圾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因,那些敌人竟然个个都把脑袋埋在睡袋里睡。在战场上这样的睡法,那还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用了五分钟的时间,用瞄准器再一次确认敌人没有暗哨后,就挥了挥手带着战士们轻手轻脚地围了上去。我也不急,只等战士们都站好了位置做好了战斗准备才喊了一声“动手!” 战士们差不多是两个对一个,一人端着上好刺刀的枪准备着,另一人手握军刺猛地把睡袋一掀…… 突然间战士们全都愣住了,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有鬼啊!”就跑得一干二净,就连那二十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是一样。眨眼间就剩下我一个人莫明其妙地站在敌人中间,认真一看,睡袋里探出了一个个漆黑的脑袋,同样也是莫明其妙地望着我。 “不就是黑人吗?至于怕成这样?”我暗骂了一声,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感情是志愿军战士包括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黑人,所以就把这些黑人当作鬼了……” “Whathappen?(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黑人似乎还没睡醒,见我一个人端着枪像傻瓜一样站在正中,不由奇怪地问着。动作快的几个已经抄起了步枪对准我,甚至还有几个抽出军刺朝我围了上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不禁哀叹一声,本来这仗是好打得不能再好打了,轻松得不能再轻松了,但是谁知道那些挨刀挨枪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志愿军战士,死都不怕他就怕鬼! 都是封建迷信惹的祸啊!看来“用科学理论武装头脑”这句话还真是至理名言,下回一定要让赵指导员好好教育下那些兔崽子,不过似乎赵指导员也跟着跑了…… 那几个黑人不紧不慢地朝我走来,越走越近,手里把玩着军刺在月光下发出点点寒光,眼睛不断地在我身上的装备游走!这时我才猛然想起我手上握的M1C步枪,脚上穿的鹿皮军靴,腰上别着的M1911手枪,还有胸前挂着的几颗香瓜型手雷,口袋里装的香烟,那都是美国货,都是从死去的美国大兵身上摘下来的! 这下我死定了,如果他们一刀捅过来给我来个通透,说不还会发现我肚子里没消化的压缩饼干……那也是美国货!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七章 黑人团 “怎么办!”我的脑袋飞快地转着,怪不得他们连睡觉都没人站岗,原来是美军的黑人团。 说起这个黑人团,那是在美国独立战争时就组建了,那时全由黑奴组成作战也很英勇,为美国的独立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后来由于种族歧视问题成了美军中一支最不守纪律、战斗力最差的部队。 打仗经常就是还没有到阵地人就跑了一半,到了阵地后随便放两把火打几声枪,还没见着敌人的影子就撤退,回去就谎报说遇到大规模的敌人进攻,甚至晚上睡觉时的哨兵都没办法安排,因为没人愿意去站岗,轮到站岗的人就偷溜……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那些白人不把黑人当人看,凭什么还让我们黑人为他们卖命!” 等等,他们恨的是白人,而不是我们。相对于敌人来说,他们也许更恨歧视他们的美国人。 想到这里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放下枪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他们说道:“Hibuddy!easyeasy!IamChinese,Iamyellow!(嗨老兄!放轻松!我是中国人,我是黄种人!)” 这一招果然有效,他们见我会说英语就愣了一下,当听清我的话后,就互相望了一眼,然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们是中国人?” “是的!”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你的战友是怎么回事?”那些黑人又问道:“你们刚才本来可以轻松的杀了我们,为什么又跑开了?” “事实上……”我一摊手无奈地说道:“他们从没有见过黑皮肤的人,把你们当作幽灵了,是的,是你们把他们吓跑的!” 那些黑人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发出了一阵哄笑,有些黑人甚至摆出鬼脸发出了几声恐怖的鬼叫! 这时我看到山路上几名志愿军战士探了下头,他们一定是在奇怪,我怎么跟这群“鬼”在这里有说有笑的。 “老兄!”借此我趁机指了指志愿军藏身的方向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人数是你们的两倍,现在我的战友个个都拿着枪指着你们,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们最好把枪和刺刀收起来,如果我的战友发现你们不是幽灵,我当心会有意外发生!” 看着眼前的黑人果真听话地收起了刺刀和步枪,我不得不对自己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事实上是我的命在他们手上,说着说着似乎就变成他们的命在我手上了。 “听说你们中国人不杀俘虏,那是真的吗?”其中一个身才稍矮小些的黑人胆颤心惊地问着,同时眼睛不时地朝志愿军们藏身的方向瞄去。 “是的!”听了这话我心中一喜,脸上还是装作很镇定地点了点头:“我们中国军人优待俘虏,而且因为粮食不足,我们常常还会把俘虏放掉,受伤得不到很好医治的俘虏也是!” “他说的是真的!”其中一名黑人叫道:“我见过中国人把伤员抬到阵地前放下,让我们的人去抬回来!” “我也见过!” …… 黑人们互相点着头,脸是的表情也跟着缓和了许多。看着我心里怪舒服的,志愿军战士优待俘虏的政策再一次体现出了优势,其实优待俘虏好处多多,让敌人战意不坚决就是一点,如果刚才我跟他们说我是那些会枪杀俘虏的北朝鲜人,这会只怕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抽根烟!”有人为我递上了一根烟,接着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崔伟!”想起了我们部队因为担心狙击手而不准抽烟,我不禁犹豫了下,但还是接过了烟点着了,我可不想在这时候破坏这么“融洽”的气氛。 “崔伟?”黑人们带着一脸的惊奇:“你认识帕尔茨少校吗?” “唔,帕尔茨少校……你们也认识?”我不由想起了在云山战役中被我活捉,而后又在第二战役放掉的那名少校。 “当然!”黑人们脸上有了友善的笑意,为首的一名黑人说道:“帕尔茨少校曾经做过我们的营长,在白人中很少有像他那么好的长官了,上周我拜访过他,他被释放后对一名叫崔伟的中国人念念不忘,那是你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心里那个乐啊,真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想来到还会套上这样的交情,于是开着玩笑说道:“帕尔茨少校还好吧!事实上,我是因为受不了他满嘴大蒜味才决定释放他的!” “OH!Man……Ilikeyou!(哦……老兄!)”我这话立时引来黑人们的哄笑,有些人甚至上来亲切地拍着我的肩膀,这哪里还像是要拼死拼活的敌对双方,就跟许久没见面的老朋友聚在一块叙旧都差不多了,只看得藏身在暗处的志愿军战士们一愣一愣的。 “帕尔茨少校很感谢你把他从北朝鲜人的枪口下救了下来!”为首的那名黑人接着说道:“他说要不是你,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也永远见不到你的家人了,他还告诉我们万一形势不利可以选择投降,但在那之前一定要确定对方是中国人。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向你投降!”说着那名黑人就在我面前丢下了枪,解下了刺刀和皮带,其它的黑人也纷纷效仿。虽说从黑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名堂,但是当一大堆枪啊、皮带啊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没想到这么轻松又俘虏了六、七十个…… “出来吧!”我朝志愿军藏身的地方挥了挥手,叫道:“出来接收俘虏了!” “啊?俘虏?”志愿军们一个接着一个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连长!”虎子胆最大,最先来到我身旁疑惑地问道:“他们……不是鬼啊?咋长得跟炭头似的,乌漆麻黑滴……” “鬼什么鬼啊!”我狠狠地给虎子来了一下子:“他们是美国兵,还老兵呢你们,临阵脱逃!丢脸不?” “美国兵?” 虎子等人一听说原来这群“鬼”是敌人,再想想自个刚才被吓得逃跑的样子,不由个个都像蔫了的白菜似的抱着枪不说话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八章 食物 “好在有咱连长!”半天老班长才叹上了一口气:“要不咱连这脸可就丢大了!” “可不是?”赵永新也搭啦着个脑袋,闷声闷气地说道:“碰到敌人一枪没打咱拔腿就跑,这不光是在咱连头一回,在咱部队也是头一回了,还英雄连呢这是……” “我说……”赵指导员脸色也不好看:“咱们都得好好反省反省,向崔连长好好学习学习!” “连长!”小山东还是一个劲地瞅着那群俘虏,小声问道:“你说他们咋那么黑哩?就跟涂了锅灰似的!” “那你咋那么黄哩?”我没好气地应了声:“你长着黄皮肤,就不准别人长黑皮肤啥?” “就你这小子邪门!”虎子撇了撇嘴说道:“咱全连的人都吓跑了,就你一个人站在那动也没动,俺就寻思着吧!你小子打反动派那是在行,总不会打鬼也在行吧!没想到还跟那群‘鬼’聊上了,还有说有笑滴,再过一会儿咱们又莫明其妙地多了一大堆俘虏……” “说啥呢?咋还鬼啊鬼的?”我翻了下俘虏们丢下的子弹带,随手捡了几个弹匣,说道:“都知道是人了,还鬼啊鬼滴!时间不多了,同志们都把这些装备分着带了,留下十个人看着俘虏,其它人继续前进!” “是!”众人应了声。 “对了副连长!”我又交待赵永新道:“去俘虏那套点情报,问问英国鬼子的装备、人数什么的。” “是!”赵永新应了声,但刚要走很快又为难地说道:“连长,他们说的话俺都听不懂,俺说的话他们也……” “唔,俺倒把这个忘了!”我不由摸了摸脑袋,谁让这连队里就咱会英语呢,看来还得自个上。 “来根香烟吧!老兄!”走到俘虏们而前,我随手就掏出了包“大象”牌香烟分着,没两下就分完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他们面前说道:“放心老兄,我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中国人说话算话的。” “谢谢!”黑人们应了声,做了俘虏后他们显得有些拘谨。 “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放你们回去!”我轻轻一笑道:“如果我是你们,我会希望等战争结束后再回去,那样至少不用再打这该死的战争了,不是吗?” 黑人们虽然没说话,但有几个脸上已经露出了点笑容。 “我们还有任务要去做。”我接着说道:“你们放心,那些瞧不起你们的白人,我们会替你们狠狠教训他们一顿的!” 哄的一声,黑人们又笑开了,气氛立时就缓和了许多。 “如果你逮住了麦克阿瑟,帮我踢下他的屁股!”一名黑人的话立时又引来了其它人的一片笑声。 “没问题!”我回答道:“但在这之前,可以告诉我前面英国军队的布置吗?” “你是说议政府的吗?”很快就有人回答道:“那有一个团,还有一个重坦克营!他们准备在那守一个晚上,天亮前撤走!” “不不!”我摇头说道:“我指的是驻守公路的英国军队。” “驻守公路的英国军队?”黑人们不由面面相觑。 “公路上没有英国军队。”为首的那名黑人很肯定地回答道:“只有我们,那些英国佬把我们丢在最危险的地方!” “是的!”另一名黑人也跟着说道:“我们就像是警报器,当敌人的枪响了,子弹打在我们脑袋上的时候,然后他们就知道敌人来了!” “就只有你们?”闻言我不由一愣。 “是的!”为首的黑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本来有一个营,不过现在也许跑得差不多了。” 我不禁有些晕了,原来驻守公路的不是英军,而是黑人团的一个营。这还佯攻呢!咱还没开始攻就差不多把他们给俘虏了一大半,害我之前还担心了半死。 不过这样也好,我心中美滋滋地想着,呆会儿时间一到,我只要下令全连的人朝天打一阵枪就得了,没想到这次任务还这么轻松…… 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如果你们受到攻击,那些英国人会来增援吗?” “你是在开玩笑?那些白人会来增援我们?”黑人们一阵摇头苦笑:“老兄我告诉你,如果我们向他们呼救,他们会问我们有多少敌人,然后再看敌人的多少考虑该不该马上撤退。要他们来增援我们?除非他们在晚上跑错方向了!” “啊?”听着这话我不由一愣,原来议政府的英军早就做好了撤退的打算,根本就不会派援军,看来这回褚团长佯攻打援的大计注定要失败。不过这样也好,轻轻松松地等到明天去占了议政府吧!这议政府可是通往汉城的门户,有公路和铁路直通汉城,议政府拿下了,离汉城也就不远啦! “非常感谢!”想到这里我道了声谢就站起身来,不过这一站起身又不由哎哟了一声捂着肚子,这饿肚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嗨!老兄……”还是黑人兄弟好,看出我是饿的很快就递上了两包压缩饼干。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饼干道了声谢。 向俘虏讨吃的,这让我看起来有点像乞丐了。当初如果把他们一刀宰了再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些饼干倒也干脆,但偏偏他们就投降了,而且志愿军战士思想也单纯,本着优待俘虏的原则就是不愿意到他们身上去搜食物。 “议政府有大量的食物!”一名黑人奇怪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打下它呢?”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议政府有大量的食物?” “没错!”那名黑人点了点头:“议政府本来就是一个补给点,有一个大仓库,不只有食物还有棉衣、汽油、弹药……” “上头命令英国人把那些烧了。”另一名黑人接嘴道:“但是英国人舍不得,他们有几个营的人刚从香港调来,也很缺乏食物和棉衣,我想他们是在尽最大的努力多搬一些!没错,我看见他们往汽车上装了!” 不是吧!听到这里我不由愣住了。这仗可以不打,敌人可以不杀,食物和装备却是不能不要的!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二十九章 违令 “这仗要打!”当我把情形跟赵指导员说清楚之后,赵指导也很肯定地点头说道:“装备还是其次,我军现在都快断粮了,后方的补给一时半会又运不上来,如果能把敌人的粮食拿下来,咱们的部队就可以喘上一口气。” “没错!”我嘴上虽这么应着,心里却想着夺下那些食物要为第四次战役做准备。第四次战役一开打美军就疯狂地轰炸我军过长的补给线,最后志愿军战士都饿到吃野草中毒而死的地步。这些食物要是能留到那时侯,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只不过……”随后赵指导员又提出了疑虑:“要拿下这些粮食不容易啊,敌人逃走时只要在仓库里放一把火就……” “别说那么多了,赶快去和团长会合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装备。 “那团长交给我们的佯攻任务呢?”赵指导员有些迟疑地问道。 “还佯攻啥啊?”我心急火燎地说道:“咱们一打枪那些英国佬就带着粮食跑了,还佯攻个屁!” “那团长的命令……” “出了事俺一个人负责!”我咬牙说道,就算再次治我违抗命令的罪也得这么干,那些粮食都不知道可以救上多少志愿军战士的命。 这时我才充分体会到通讯设备在战场上的作用,这下如果有个无线电什么的跟团长报告下情况,我想褚团长会二话不说就对议政府发动进攻。但是这下,我却还要冒着违抗军令、冒着打乱全军作战计划的危险。 “全体都有”我咬牙喊道:“急行军,目标……” 说到这我不由愣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团长他们的伏击点在哪里。不过照想肯定是埋仗在去议政府的公路上,只要顺着公路往议政府走就一定能碰到。 想到这里我又重新下令道:“目标公路,急行军!”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加快速度朝公路的方向跑去,但没想到还没跑到公路就出了乱子。 正当我们快步朝公路跑去的时候,随着两声枪响就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倒在血泊中,新兵们一紧张也不等命令,抄起枪来对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阵乱打,直到我喊了好几声他们才停了下来,走近一看却只有五个被打成筛子的黑人大兵,也不知他们哪根神经不对就五个人也敢朝我们一个连队开枪。 这下好了,免费完成了团长交待的佯攻任务!我不由颓然地摘下帽子坐在了地上,这些枪声就算议政府的英军听不清,在附近的黑人大兵也会很快用步话机通知他们,甚至还会把我们说成是“大规模”的赤色军队……接着英军开始撤退,粮食也跟着落空了! “崔连长!”金秋莲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跑了上来说道:“我知道一条山路,如果走得快的话只要半个小时就会赶到议政府了,说不定能赶上!” “着啊!”我一下就站起身来,我怎么就把金秋莲这个百地通给忘了。 “通讯兵!” “到!” “用最快的速度通知褚团长!”我想了一会儿就下令道:“告诉褚团长,议政府的英军带着大量的粮食准备逃跑,我连抄近路前往载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让褚团长来增援!” “是!”通讯兵敬了个礼就朝公路的方向跑去。 我瞧着有点不放心,万一这通讯兵牺牲了就意味着我们一个连队就要面对敌人一个团孤军奋战,于是又叫上了两个通讯兵沿山路去寻找大部队,这才放心地带着连队跟着金秋莲走上了山路。 能挡住敌人多久?路上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就一个连队的兵力,而且大多数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去硬捍训练有素的英军一个团。还好这是在敌人重火力无法发挥作用的晚上,如果是在白天那就跟找死差不多。 战士们都知道这一路去是要对付英军的一个团,而且还有一个重坦克营,所以个个心情都挺沉重的。老兵还好,像这样艰苦的大仗老兵们也没少打过,上回我们连队就是硬捍了几个团的美军。可是新兵就有点吃不消了,个个脸色苍白不说,甚至有几个紧张得双腿发颤路都走不稳。 “崔连长!”这时赵指导员跟了上来小声说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再考虑考虑,这新兵一下就拉上去打这样的大仗,只怕这个伤亡……” “没啥好考虑的!”我应了声,其实我又哪里想就这样把新兵拉上去,但是部队现在就饿肚子,到时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与其被饿死,倒不如现在搏一下。 在山路上七转八转的终于走出了森林,一走出森林就依稀听到了一阵阵汽车、坦克马达的轰鸣声,再在山脚下转过几个弯,议政府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汽车前灯,坦克前灯,探照灯等等,各种各样的灯光把前方这个一片废墟的城市照得宛如白昼。我趴在地上透过瞄准器,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前方几十辆汽车、坦克排成行停在公路旁,坦克在前汽车在后。英军正在灯光下忙碌着,替汽车、坦克加油的,搬运粮食弹药的,还有列队爬上汽车的…… 让我意外的是眼前这些英军似乎没有一个团那么多,看人数大慨只有一个营,坦克也只有十几辆。照想他们是分批撤走的,朝鲜的道路比较狭窄而且路况差,如果不分批撤走的话很容易造成堵塞。只怕这是最后一批了,也许他们是想多装一点粮食和装备,又或者他们以为敌人没有那么快来,所以那些运粮运装备的汽车竟然到现在还没走,而且他们还在从仓库里往汽车上搬…… 这时只见几名英军在仓库外浇着汽油,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他们是要把带不走的物质烧掉。 “他们要逃了!”我收起了步枪朝身后的部队招了招手道:“加快速度,咱们绕到他们前面去!”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章 设伏 天已经黑了,敌人的远程炮火疏疏落落地发射着,在远方的夜空里,时不时闪出几片火光,隆隆的炮声就像是一阵阵闷雷,似乎在预示着际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是不是走错路了?”我带着连队奔跑在半人高的杂草里,队伍里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个道哪像是人走过的?” “没错!”金秋莲应了声:“穿过这片草地前面就是稻田了,公路就在那!” 话音未落脚下就不由一空,前面出现了一大片的空旷地,似乎就是金秋莲口中所说的稻田,只是这时稻谷早就被收割完了,田里盖上了厚厚的积雪,一条公路像一条长蛇一样穿过稻田,在一座小山下拐了个弯,就直往黑暗处延伸。 我的妈呀!看到这个地形我不由哀叫一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汉城平原?朝鲜虽说大多都是山地,但也有少数几个平原,比如说平壤平原和眼前的汉城平原,这会离汉城越来越近,也该是进入汉城平原的时候了。 “崔连长!”赵指导员看到这地势也不由愣了一下:“这地方可拦不住敌人的坦克啊!” 我知道赵指导员这话的意思,这公路旁边的稻田也许汽车下不来,但是坦克却可以横冲直撞。在这种地形上,那只要炸毁第一辆坦克就会把后面所有坦克都堵死在公路上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拦不住就炸了它!”这回我是铁下心了,不抢到粮食绝不罢休,我咬了咬牙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在天黑那些坦克里的炮手、机枪手看不见瞄准,不过就是一铁疙瘩,坦克炸了就正好拦着后头的汽车!” “可是崔连长!”赵指导员有些为难地说道:“咱连大多都是新兵啊,坦克是啥样的都没见过……” “那今晚不就能见着了?”说着我也不理会还在迟疑的指导员,轻声喊了一声:“赵永新!” “到!”赵永新很快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神色凝重,再也看不到一点平时的戏谑。 “你带上一个排,小山东的排吧!”我指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小山道:“留下所有的爆破筒和炸药包,带上两挺机枪和充足的弹药守住那个高地,放过前面的坦克只打后面的步兵,坦克留给我们对付,必要时可以炸毁一两辆汽车让后面的步兵上不来。” “是!坚决完成任务!”赵永新只敬了个礼就带着人和装备跑向阵地。 “其余的人,跟我来!”我一挥手,就带着剩下的两个排朝那山头后跑去。 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山头的另一侧,也就是赵永新阵地的后方,如果顺利的话赵永新会挡住坦克后方的步兵,放过来的只有坦克。 “一排在这边,二排在那边!”我飞快地下令道:“各排掩蔽在公路两旁,注意分散。组织好爆破小组,一个老兵带三个新兵,老兵做第一爆破手,准备好爆破筒、炸药包、集束手榴弹,咱们炸他狗日的坦克!”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在公路两旁分散开来趴下。志愿军战士身上都披着一层白布,这么一趴下只要不动,在这夜色里谁也发现不了。 我也在公路旁找了一块地趴下,西北风迎面吹来,刮得脸上生疼的。嗓子干得像火烧,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撅起屁股使劲把皮带紧了一下,顺手抓了一把雪就塞到嘴里。 这回我算是知道古代的农民为什么会起义了,这要是把人给饿慌了,他们就敢用扁担锄头跟朝廷的真刀真枪干;这要是把我给饿慌喽,我就敢用手榴弹、炸药包到英国佬的铜墙铁壁里抢粮! 震耳的马达声越来越近,迎风吹来了一阵阵汽油味,不一会儿山脚处就闪过几道刺眼的灯光,照得公路上的积雪一片苍白。那一辆辆坦克就像是一群怪兽,睁着他们的明晃晃的眼睛朝我们逼来。那沉重的隆隆声,就像是逼近猎物的猛兽在喉间发出的一阵阵低吼。 我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器朝灯光照来的方向瞧去,只见敌军后方的车灯照着前方的坦克,映出了一群高大的黑影咯吱咯吱地朝这边逼来,一根根又长又粗的炮管高耸在炮塔上,让我心中情不自禁地一阵发毛。虽说之前也有炸过坦克,但是面对这么多辆还是头一回。 这时坦克上的几个异样的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认真一看才发现原来每辆坦克上都趴着几个步兵。 英军果然不愧是二战下来的老兵啊,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在坦克上安排几个步兵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是在这黑夜里却可以很好地为坦克提供掩护和示警,让坦克不至于在隆隆声中让敌人爬到坦克上安放了炸药包也不知道。 我在心里喊了一声要糟,敌人在有步兵掩护的情况下爆破小组就这样冲上去炸坦克可不行。 于是我朝后方轻声喊了一声:“往后传,先打坦克上的步兵,再炸坦克!” “往后传,先打坦克上的步兵,再炸坦克!” …… 战士们很快就把命令传了下去,但这时问题又出现了,命令无法传到公路对面,让人跑过这被敌人车灯照得一片雪白的公路去通知的话,无疑会让敌人发现。而且不炸毁一、两辆坦克挡住公路的话,坦克群很有可能就这么开出了我们的伏击圈。 “虎子!”想到这里我指着开着最前方的那辆坦克,朝卧在身旁的虎子轻声叫道:“看到那第一辆坦克了吗?那炮塔上的盖子是开着的,呆会儿那坦克开到面前你就只管往前冲,然后跳上坦克往里塞手榴弹,坦克上的步兵俺来对付!” “是!”虎子应了声,就收起步枪抽出两个手榴弹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马达声越来越响,履带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凹凸不平的黑印,颠簸的公路让灯光不停地在公路两侧晃荡,晃过了志愿军的藏身处,晃过了志愿军手中的步枪,但他们始终没有发现什么。 终于,这群怪兽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就是不知道我们这群藏在暗处的猎人,会不会打虎不成反被虎所伤……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一章 炸坦克 “打!”我大喊一声就率先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砰几声,第一辆坦克后趴着的三名英军就被打了下去,还有一名英军倒也机灵,把脑袋一缩躲进炮塔让他保住了一条性命。 战士们开了火,霎时雪地里就想起了一片枪声,因为距离近而且英军坦克都开着灯让他们成为活靶,所以那些新兵虽说没有经过什么军事训练但命中率倒还不赖,只一会儿那些趴在坦克上的英军就倒下了一大片。 山头的另一侧也响起了猛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想必是赵永新他们也开打了,赵永新那边有两挺机枪,而且也带着充足的弹药,再加上天黑英军也不知道守山头的志愿军有多少人,所以守个一时半会没有问题,难对付的还是眼前这一群坦克。 坦克里的坦克手相对比较封闭,他们躲在坦克内听不见外面的枪声,眼前的视界也很小,外面虽说已经打成了一片但却没几辆坦克发觉有异,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前开着。 身旁的虎子早在我开枪那下就蹭的一下像下山的猛虎一样朝第一辆坦克冲去,跑到坦克旁一手单撑坦克履带上的叶子板,漂亮的一跃就跳了上去,接着还没等那些坦克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把两枚手榴弹塞了进去。 “轰……”的一声,第一辆坦克随着一声巨响就再也不动了,同时这声巨响和坦克爆炸时所发出的火光也让其它的坦克手发现了敌情,他们不愧是打过仗的老兵,为了不让自己在灯光下成为目标,只在一霎间就不约而同地关掉了前灯,霎时四周再次陷入了诡异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零星的枪声和隆隆的马达声。 其实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关灯,他们关灯是担心我们手上的反坦克炮或是反坦克武器把它们当作目标,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手上完全没有这些先进的武器。他们这一关灯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坦克手在坦克内看不到路,只能打开炮塔上的顶盖让观察手露出脑袋引路,这无疑就给了志愿军们炸毁他们的机会。 几名志愿军战士抱着炸药包朝一辆坦克爬去,我想他们该是公路对面老班长那个排的,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先打敌人步兵的命令。眼看他们就要爬上了坦克,但很不幸的是被探出脑袋的观察手发现了,在那名观察手的指挥下,炮塔灵活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粗长的炮管将猝不及防的战士们扫了下来,接着坦克再一个急转倒车,只一瞬间就将战士们碾在了厚厚的履带下。 坦克往前开走,露出了下面血肉模糊的一片鲜红,血腥味也随风漂进了我们的鼻子。只听身后“哇!”的一声,一名新兵当场就吐了出来,滩倒在地再也没有冲上前去的勇气。 我一声不吭,咬着牙举起枪对着那名观察手就是一阵乱射,将枪膛内的子弹全打在了他身上。 装上一个新的弹匣后,这次我把目标锁定在坦克的观察手,在月光下他们的位置并不难找,炮塔上那一点黑黑的时不时会动一下的就是脑袋没错,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我几乎都不用瞄准就可以命中,不一会儿就有四、五名观察手应声而倒,失去了坦克观察手的坦克就成了一个瞎子,一个开着顶盖的瞎子,志愿军们一捅而上就往坦克上爬。 没过多久就只听轰轰两声,又有两辆坦克被炸毁在公路上,这回彻底地把公路给堵死了,也吓得那些坦克观察手赶忙缩回脑袋再也不敢打开顶盖。 一没灯光二没有观察手,那些坦克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稻田上乱窜,他们不敢停下,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停下了很快就要面临被炸毁的危险,所以他们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凭着感觉在稻田上开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坦克内用无线电呼叫着救援。 不过志愿军战士的队伍被坦克这么一敌闯也跟着乱了,战士们有的在坦克后面抱着炸药包、爆破筒追,有的在雪地上趴着等坦克开上来,等着等着突然又发现身后一辆坦克咯吱咯吱地碾过来。战场很快就乱成一团,耳边尽是坦克的隆隆声,身前身后尽是坦克的身影。 我一时有种找不着兵、兵也找不着我的感觉,不过好在开始时我就安排好一个老兵带四个新兵,只要老兵没有牺牲,还是会指挥着新兵们继续战斗的。 见敌人都缩回了坦克里,我把狙击枪往背后一靠,随手就从身后的新兵手中抢过一根爆破筒,猫着腰就朝前方的一辆坦克跑去。跑到跟前拉燃了引线就把爆破筒往坦克履带塞,不过好像没插稳,爆破筒在坦克履带里嘎吱嘎吱地响着转了几圈就被甩了开来在坦克边爆炸了。 “爆破筒!”我朝那些趴着的新兵大叫一声,但我的声音在坦克的隆隆声中显得很微弱,那些新兵似乎没有听见,我只好气苦地跑回去再拿了一根冲上来。 这回我学乖了,拉燃了引线后并没有马上塞进坦克的履带,而是跟着坦克跑了一阵子,数了五声后就迫不及待地把爆破筒狠狠一插,转身立刻就朝相反的方向扑倒。 只听轰的一声,我回头一看,这回成功了,坦克只发出一阵怪响就停着不动。 “爆破筒!”我又叫了一声。 这回那些新兵学机灵了些,很快就有一个人跑了上来叫道:“连长,没有爆破筒了,只有炸药包!”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这炸药包可比爆破筒难用多了,不能像爆破筒一样插履带,放在坦克上又会被颠下来,而且就算在坦克上炸了也不能给坦克的正面装甲带来多大的损伤。 正想着突然后面慢腾腾地开上来了一辆奇形怪状的坦克,看着像丘吉尔步兵坦克,但是炮管却是又粗又短,后面还拖着一个像尾巴一样的拖车。 娘滴!鳄鱼坦克。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在现代我就看过这种坦克的资料,知道它的恐怖之处不是那又短又粗的迫击炮,而是那机枪孔里喷射出的火焰,这是一辆喷火坦克……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二章 喷火坦克 “炸药包!” “连长,让俺上!”一名剃着光头的新兵二话不说就抱着一个炸药包朝那辆鳄鱼冲去,我来不急阻止,只好趴在地上紧张地看着。 这会儿志愿军们炸坦克也许是炸出味来了,原本从没见过坦克的他们看着这一群铁怪物还心惊胆颤的。但这下见这些坦克的大炮和机枪在这夜里完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算那里面的机枪手有打枪,也是在漫无目标的乱打一通。而志愿军们却可以用炸药包、爆破筒从容不迫地把它们一辆接着一辆的炸掉,只一会儿工夫就差不多把这群坦克干掉一半了,于是就越打越来劲、越打越大胆。 这不,这会就连这个光头新兵也有胆抱着炸药包上去了,不只是他,在夜色中我看见还有几个黑影同时朝那辆鳄鱼坦克冲去,不过他们却不知道眼前这辆不起眼的坦克的厉害,只怕这回要凶多吉少了。 我正想着,那鳄鱼坦克的前端突然喷出了一条长长的火龙,有十几米长,还伴随着奇怪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随着坦克身躯的旋转,那条火龙也跟着以坦克为圆心转了一个圈。 当那条火龙消失的时候,周围就多了十几个被烧着的志愿军战士,抱着炸药包的战士还好,那些炸药包被引爆后死得还痛快些。没有抱着炸药包的就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火人,先是在火海里发出凄厉的哀嚎又跑又跳,跳了一会儿就跌倒在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地上乱滚,越滚越慢,滚到最后动不了了就开始抽搐、痉挛,每一丝抽搐、每一点痉挛,在那明亮的火焰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枪响了,这一回子弹却是射向自己的战友,看着他们在烈火中挣扎,在疼痛中惨死,我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心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痛,握着枪的手也不自觉地在发抖。 “格老子!和这龟儿子拼了!”又一名新兵抱着炸药包冲了上去,但敌人的机枪却成片成片地打了过来,随着地上爆起了一窜窜的雪花,这名战士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火光,被烧着的志愿军战士身上的火光照亮了坦克的四周,让敌人的机枪手看到了目标。 远有敌人的机枪,近有鳄鱼坦克在喷火,让志愿军战士无法靠近。但志愿军战士们似乎打红了眼,虽然有不少战士一个一个地倒下,但他们还是前仆后继地往前冲。喷火坦克在前面喷火,爆破手就从后面上,它在后面喷火,爆破手就从侧面上。也有一名战士将炸药包丢到了喷火坦克前,但是十公分的导火索过长,只等坦克隆隆开过以后才爆炸!那在坦克后爆炸开的一团烟雾只让战士们惋惜不已。 而我手里的步枪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瞄向火焰中的战友…… 妈的!又打完一个弹匣,我越打越憋气,干脆把狙击枪往旁边一丢,抢过一个炸药包就要往前冲,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炸药包导火索过长,就算千辛万苦地把它扔到那坦克跟前也难免再次落空。我也想过像刚才那样拉燃导火索后延迟一会儿再抛出去,但是当我冲到投弹的位置时,每一秒钟敌人的子弹都有可能打在自己的身上,延迟几秒的话只怕这个炸药包我就永远也扔不出去了。 把导火索截短吗?也不行,截短了就没有拉火管了,虽说这战场上有火,但是在那分秒必争的时候哪里还有空去点。 迟疑了一会儿,我很快就抽出两个手榴弹将它们绑在了炸药包上,手榴弹爆炸的时间可要短得多了,希望这样能行吧! 想着我深吸了两口气,一咬牙跃起身来就朝喷火坦克跑去,我所在的位置离喷火坦克不过五、六十米,坦克又是正对着我开来,只跑了一会儿就接近了喷火坦克,但是当我跑过一具烧着的志愿军战士尸体时就让敌人机枪手发现了,顿时子弹哗哗哗地带着啸声朝我飞来,我只好抱着炸药包就地一滚,滚进了旁边的一个弹坑里。 接着还没等我做好准备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涌来,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喷火坦克做的好事,火苗点着了我的棉帽,只烧得我眉毛、头发滋滋作响,霎时四周就弥漫着一股焦臭味,我赶忙摘下帽子丢到了地上,然后双手乱拍扑灭了身上的火头。 心中暗呼了一声侥幸,如果不是机枪子弹把我逼入这个弹坑的话,也许我也会像那些被烧着的战友们一样了。 我在弹坑里趴了一会儿,想是其它方向还有志愿军在进攻,过了一会儿机枪子弹就不再朝我这个方向打。我探出脑袋一看倒还把我吓了一跳,只这一会儿工夫那喷火坦克就开到我跟前几米远的地方了,这时如果再不出手,只怕它又要开到我的前头去,那时想要炸它可就难了。 于是我想也不想猛地就拉燃了绑在炸药包上的两枚手雷,然后跳出弹坑猛跑几步就把炸药包投到了坦克跟前,接着也不敢多看,只拼了命的往回跑…… “轰!”的一声,一根粗大的火柱从喷火坦克内腾空而起,接着一团团的火球从天而降散落在四周,我只感觉到背后一股灸热的大力涌来,整个人都被掀翻在地,接着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两眼一花就晕了过去。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三章 阻击战(一) 我是被战士们掐着仁中掐醒的,醒来时只感觉后背像断了一样的疼,熊熊燃烧的坦克把身旁的雪都烤化了,掺杂着鲜血的雪水浸透了我的棉衣,让我觉得有点冷。 “坦克呢?敌人呢?”看着身旁围着的二十几名战士,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战斗?” “敌人坦克都炸完哩!”蹲在跟前的一个人回答道,我看了好久才认出是虎子。 “炸完了?”我不由半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四周到处都是燃料着的坦克,空气里充满了汽油味和焦臭味。 “炸完了。”赵指导员也点了点头说道:“跑掉一、两辆吧,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其余的全躺在这了,一共十二辆。” “那战士们呢?”我颤悠悠地站起身来,脚步都有点不稳。 “都……都在这了!”赵指导员脸色沉重地说着。 “都在这了?”我心下不由一凉,两个排七十几个人,一仗打下来就剩下二十几个,伤亡率竟然超过了三分之二! 这时山头的那一侧又传来了一阵紧密的枪炮声,还有志愿军战士木柄手榴弹发出的特有的爆炸声。 “是副连长他们!”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赵永新他们还在与英军作战,当即下令道:“快去增援……”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往阵地跑去,就算是新兵也没有半分犹豫。 见此我不由点了点头,赵指导员说的果然没错,在战场上新兵的确成长得很快。他们与老兵是大的区别,其实还是能不能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最能让他们不顾生死的地方,莫过于每时每刻都有鲜血和死亡的战场,莫过于看着战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在面前牺牲,莫过于将心中的恐惧转化为勇气。 “连长,你的枪!”一名细心的新兵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我的狙击枪递了上来。 “嗯!”我点了点头,默默地接过了那名新兵递来的M1C,忍着后背传来的阵阵剧痛跟队伍朝前走去。 猫着腰爬上了小山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阵地上到处都是弹坑和尸体,有英军的也有志愿军的,活着的就只有7个人了,小山东也挂了彩,鲜红的血迹从白色的绷带下渗了出来,在外面冻结成了黑色的血块。 “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趴在小山东身旁小声地问了声。 “没啥!”小山东扭过头来心有余悸地说道:“连长,这英国佬枪打得可准了,俺躲在石头后探出脑袋甩手榴弹,差点就被打没了。” “那是因为你脑袋瓜子小啥!”赵永新又开起了玩笑:“我说小山东,赶明儿要好好谢谢你娘去,她要再把你的脑袋生大点,那你的小命可就难保喽!” “去去……”小山东一脸委屈的无言以对,却逗笑了身旁的战士们。 我随手递给了小山东一个帽子,笑着接口说道:“要想保住脑袋啊!就把帽子戴上遮住绷带,否则英国佬要打你这白晃晃的脑袋还不是太容易了。” “是!”小山东应了声就接过帽子戴上。 “连长,这些英国佬可不简单。”赵永新正色说道:“虽说装备没美国佬那么好吧,但比美国佬能打多了,枪法好不说,还敢上来跟咱拼刺刀,这不刚被咱们拼下去一回,你们要是再不上来啊,咱们也许就撑不住了。” “机枪呢?”看着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步枪,我不禁疑惑地问了声。 “早没子弹了!”小山东一撇嘴道:“就褚团长给的那点子弹还不够打两下子的,要不那些英国佬能上得来?手榴弹也快用完了。” “炸药包和爆破筒也在刚才炸坦克的时候用光了。”赵指导员接了一句。 “褚团长他们怎么还没来?”这话我刚想说出口,但一想到身边这些战士都唯我马首是瞻,于是又硬生生地把这话吞了下去,改口说道:“放心吧!褚团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到时咱们非把他们包了饺子不可!” “来了!”这时赵永新低下了脑袋举枪瞄准了前方,只见山脚下几百米远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全是英军的身影,大慨有两百多人,步枪上全都装好了刺刀,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就像鱼鳞似的,看来又是想冲上来跟我们肉搏的。 “轰轰……”这时突然响起了炮声,一阵猛烈的炮火朝我们所在的这个山头上打来,虽说这些炮弹都没有什么准头,但落点大致都在这个小山头上。 看来英国佬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攻下眼前这个小山头这些炮弹也带不走,与其就这么把炮弹留给志愿军或者白白的炸掉,倒不如把它们胡乱地打出去。 这下他们是撞对了,因为把守这个小山头的我们还没来得急构筑工事,一阵隆隆的炮声过后,我清点了下人数发现又损失了五名战友,好在他们所带的炮弹也不是很多,炮火只持续了十几分钟,如果再来个十几分钟只怕我们都要死伤过半了。 “轰轰……”又是十几声闷响,让大家意外的是爆炸声却是从英军的阵地传来,我缓缓探出脑袋透过瞄准器朝英军阵地一看,却是他们在炸毁发射完炮弹的大炮。 “褚团长他们就要到了!”我轻轻地说了一声,想必是他们的侦察兵侦察到了褚团长的部队,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反常的行为。随后我又担心起来,他们不会打算把装有粮食的汽车也炸掉吧!但幸运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想想也是,英军如果在这黑夜的雪地上徒步逃跑,哪里会跑得过素有铁脚板之称的志愿军,所以他们还是想靠汽车从公路逃走,所以他们才会想解决掉大炮、炮弹这些会减缓他们速度的累赘。 他们可以利用幸存的坦克来清除公路上的障碍,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们还想利用公路逃走,只要他们还想跳出志愿军的包围圈逃回汉城,就必需要拔掉我们这个钉子。 所以我很清楚,这回英军是要跟咱们玩命了……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四章 阻击战(二) 英国人与美国人同根同种,就连他们的进攻方式都很相像,都是排成散兵队形分成几队互相掩护着往前进攻,这或许是那些装备先进武器的国家形成的共识吧。 但眼前这些英国人明显比美国人要强悍些,看他们进攻之前就上好了刺刀,看他们老道地借助掩护朝山头靠近,再看他们向山上奔跑的动作干净有力,就足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像美国佬那样,几百个人都会给几十个志愿军冲得像赶鸭子一样乱跑。 这就是职业军人与非职业军人之间的区别啊!这时美国实行的还是义务兵役制,(注:美国现行的全志愿兵役制是1973年3月尼克松总统在美军全部撤出越南后宣布实行的。)而英国实行的却是志愿兵役制。 义务兵有很大一部份不是自愿参军的,而且服兵役年限短,这就很容易出现一些诸如士气低落、纪律涣散、战斗力不高等问题。 但是志愿兵役制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首先在兵源的要求上就高得多,他们是以参军为职业、是订合同领薪水的。同时服兵役的年限长这一特点,也可以留住一些有作战经验的老兵。 就像眼前这些朝我们冲上来的英军一样,大多数都是打过二战的老兵,都知道该怎么打仗,这下连我都有些奇怪刚才赵永新他们是怎么挡住他们的冲锋的。 “打!”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我一声令下就朝跑在前方的几名英军扣动了扳机,接着迅速调整枪口将枪膛里的子弹全都打了出去,八发子弹击中六个敌人,这成绩似乎没有以前好了,但我也不敢多想,用最快的速度为步枪装上了另一个弹匣。 志愿军战士们手中的步枪已经换成了从黑人团手中缴获的大八粒,或者有些没子弹的就换成了从英军手里缴获英七七,毕竟那原本配给战士们的三八大盖射速太慢,而且每人三十几发子弹根本就不够打,如果打得快的话只要几分钟就打完了。 虽说都用上了射速快得多的步枪,但是志愿军们的人数只有三十几个,就算我不断地用最快的速度换弹匣、射击,而且射击的精准度都很高,但还是阻挡不住英军往上冲的脚步。 而这次英军也是在玩命了,往往就是前面黑压压地倒下一排,后面又像潮水般地涌了上来。照说英、美这样的生活条件优越的国家都很重视人命,英军平时也不会这样不顾生死的往前冲,但无奈的是他们陷于我军的包围圈中,只想着快点拔掉我们然后逃跑。 有时我真想对他们喊上一声,丢下汽车跑吧你们,我们要的是汽车上的粮食,不会去追杀你们的,然后就皆大欢喜各自收兵!但在这战场上一旦干上了又岂会这般容易说退就退。 “Killthemall!”当英军离我们越来越近时,一名军官大喊一声英军就像疯了一般大喊着朝我们涌来。 我飞快地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十分不情愿地为自己的狙击枪装上了刺刀,狙击枪可不是用来拼刺刀的,但现在又是没有办法的事。 “轰轰……”志愿军们投出了仅存的几枚手榴弹,把十余名英军掀翻在前进的道路上,但这并没能阻挡住他们的势头,他们依旧不顾生死地朝我们冲来。不一会儿就冲到我们面前不到四十米的地方,我掏出腰间的M1911对着冲上来的英军“啪啪啪……”就是几个单发射击,放倒了冲在最前方的几名英军,但是子弹很快就打完了。 我一挥手,对已经上好刺刀的战士们大叫一声:“同志们,为了牺牲的战友,为了新中国,冲啊!”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就冲出掩护,挺着刺刀反朝那些英军冲去。 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新兵不懂事还是咋的,在这时候竟然“嘀嘀哒哒嘀嘀……”地吹起了冲锋号,接着怪事发生了…… 听到那号声眼前的英军愣了一下,最初迷惑、惊慌,虽然他们手里端着装满子弹的枪,虽然志愿军战士们距他们只有十几米,但他们却没有向我们开枪,而是转头就往山下逃。这让挺着刺刀朝他们冲去的志愿军战士也大惑不解,纷纷停住了脚步莫明其妙地望着眼前兵败如山倒的英军。 “他们咋了这是?”回来后,虎子疑惑地问道:“这眼看就要杀上来了,瞧他们也不像孬种,咋就这样逃跑哩?” “就是啊!”老班长也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些鬼子要是杀上来,这阵地可就玄了,咱们才只有三十几个兵,这还没冲到哩,就把他们吓成那样了?” “该不是咱们吓跑了他们。”赵指导员走了上来说道:“或许是那号声……” “对啊!”被赵指导员这么一提醒我就想通了,很肯定地对战士们说道:“是那号声,敌人是被咱的号声给吓退的,他们以为咱大部队来了发起总攻哩!” 战士们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接着哄的一声就笑开了。 “不懒啊,小郑同志!”赵永新拍了拍吹号的那名战士说道:“你这小号还比咱的步枪、刺刀还管用了,赶明儿你枪都甭带,就带这小号上战场去!” 哄的一声,赵永新这话逗得战士们又笑开了。 军号啊军号,我在心里不由一阵感叹,这回却是这不起眼的军号帮我们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我还记得在现代时看地的资料,李奇微是这么形容志愿军的军号的:“这是一种铜制的乐器,能发出一种特别刺耳的声音。在战场上,她仿佛是非洲的女巫,只要她一响起,赤色军队就如着了魔法一般,全部不要命地扑向联军,每当这时,联军总被打得如潮水般溃退。” 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这回英军也不例外地在号声中像潮水般地溃退。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五章 阻击战(三) “同志们!”我随手就把狙击枪上的刺刀卸了下来,然后把子弹袋里的弹匣分给了手里拿着大八粒的战士,一边分着一边说道:“敌人只是暂时被咱们吓跑了,等他们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很快就会再次冲上来,咱们一定要守住阵地直到大部队的到来!”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并为步枪装上了子弹作好战斗准备。 “怕了吗?”我跑到金秋莲旁问了一声,我注意到她的话越来越少了,特别是这几天都跟个哑巴似的。 “没事!”金秋莲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但她苍白的脸色和红红的眼睛让我知道她在撒谎。 这丫头能撑到这会还真不容易,经过了几回生生死死啊!有些人打仗打多,经历的生死多了也许会习惯、会变得成熟勇敢,而有些人则会越打越怕,特别是像金秋莲这样一个还没长大的丫头。 “你放心!”我有些无奈地说道:“这仗打完了,俺马上就跟褚团长要求,把你调到后方去!” 说完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跑到另一个掩蔽位去。 正如大家预想的一样,过了一会儿英军发现我们并没有大规模进攻后,很快又组织起了另一次进攻。不过这回没打炮,炮弹都打完了,大炮也让他们给炸了。他们只是在队伍旁架起了几挺机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往上冲。两百多人,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地往上爬着,完全看不到刚才全军逃跑的慌乱。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距离越来越近,见我还没有下令开枪,赵指导员不由朝我这边望了望。 我不禁咬了咬牙,志愿军身上的子弹并不多,刚才我把所有的子弹分给了战士们也只是每人两个弹夹而已,区区两个弹夹十六发子弹如果真打得快了,不要一分钟就打完了,所以我只能等那些英军靠近了再打,这样至少能增加些准确率让战士们多杀伤几个敌人。 英军们还是不紧不慢地往上冲着,机枪手迅速抢占了有利位置,随时都准备为部队提供掩护,甚至我还发现他们拼装起了一挺重机枪……这回英军是怀着要雪耻的恨,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山头攻下来了。 五十米……我正要喊打,这时突然那嘹亮的军号声又响了起来。 “嘿,我说小郑同志!”虎子一张嘴就骂开了:“还吹啥啊你?这鬼子吃了一次亏那还会……” “俺没吹啊!”那名司号员无辜地一抬手,那铜号在他腰间好好地别着。 “杀!”还没等战士们反应过来,英军阵地的那一头已传来了一阵震天的喊杀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很快就接踵而来。 “这回是真的了!”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往山头上进攻的英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很无奈地撇下我们再次加入到溃逃的行列里。 “连长!”见我半天也没下命令,虎子不由急道:“连长,咋不下令追啥?这正是抓俘虏的时候……” “就在这呆着吧!”我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把枪往旁边的石头上一靠,摸出了一根香烟给身旁的指导员递上了一根。 赵指导员看起来也并不反对我的命令,接过了香烟互相点燃了,然后喘了一口气说道:“虎子,照顾下新兵吧,都动不了啦,哎哟……我这身骨头也快散了架了!” 其实我倒不是太累了才不下令去追敌,也不是为了照顾新兵,我觉得在这时候抓俘虏没多大意义,在志愿军们优待俘虏的政策下,在粮食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抓到了俘虏不过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要说这朝鲜战争其实不难打,美军如果知道我们个个都在饿着肚子,只要让南韩的那些伪军集体投降我们,不出三天,这些俘虏都会把志愿军拖垮了。 更何况,我们不去追,也并不代表那些英军就会逃得出志愿军的手掌心。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就这么等着,等着喊杀声和枪炮声越来越近,接着又越来越远。 “下山吧!”见天色已微明,我把手中的烟蒂一丢,就对战士们说道:“看看咱们的战友去……” 说完抓起了步枪就朝山后走去。 山后就是炸坦克的战场,昨晚打得一片混乱,只管着多杀几个敌人、多炸几辆坦克,打完之后也没工夫多看几眼,这时借着灰白的天色望去,却又是另一番惨景。 十余辆被炸毁的坦克还在冒着黑烟,横七竖八地停在稻田里,坦克间到处都是鲜血、尸体、被炸得支零破碎的器官,还有漆黑得已认不出是什么的焦尸,被履带压得和雪块、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带着凹凸齿轮印的肉泥…… 一辆被炸毁的坦克上,一名志愿军战士趴在炮塔前动也不动,虎子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去一拖……这才发现那名志愿军战士伸进坦克炮塔的手已经被炸断,他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坦克内四名英军坦克兵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在里面。 我们几乎就可以看见了一位勇士,手里抓着手榴弹往坦克里塞的时候,却被敌人观察手挡在了外面,于是他干脆就把整只手塞了进去…… 被烧死的志愿军战士更是惨,就别说要认出是谁了,脸上、肚子腿上的肉都烧没了,焦黑焦黑的,呲着牙,胳膊、腿、身子蜷缩一团。让人奇怪的是,这尸体上还呈现一种蜂窝状,凑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尸体上打满了一粒粒铁砂。 怪不得那喷火坦克喷火时,总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响,原来它在喷火时还打出铁砂。 我带着战士们缓缓走进了这片战场,这片曾经战斗过的战场,看着眼前的这番惨景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昨晚也是其中的一员…… “崔连长!”正当我沉浸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的时候,一名通讯兵跑了上来朝我敬了个礼道:“报告崔连长,褚团长找你!”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六章 汽车 领着战士们跟着通讯兵走,还没找到褚团长就看见英军丢下的一辆辆汽车旁,志愿军、人民军的战士们人来人往地在搬着东西,我甚至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人民军团长崔成希。 看到这情景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刚才光想看看牺牲的战友,怎么就把这些装着粮食、物质的汽车给忘了,眼看着天色就要大亮,这万一敌人飞机飞来了把炸弹往这一丢,那这一仗还不是白打了,战友们还不是白牺牲了! “团长在那……”还是通讯兵眼尖,很快就在忙碌的人群里找到了褚团长,他正站在一辆汽车上飞快的往下一箱一箱搬着东西。 “报告团长……”我站在车下敬了一个礼。 “等会再说,先搬东西!”褚团长不由分说地就把一箱压缩饼干递了下来,我往肩上一背不由“哎哟”了一声,背上的伤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痛,肚子也饿得让我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但想想多了肩膀上的这箱饼干都不知道可以少死多少人了,于是就咬牙忍了下来。 赵指导员他们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不用我命令很快都自觉地加入了搬运物质的行列。 背着那箱饼干跟着队伍跑到路旁,就发现战士们正忙着用工兵锹在稻田里挖着一个个小坑,三两下就把物质埋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志愿军与人民军的大部队都追击敌人去了,这会留下搬运粮食的战士就那么几百个,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这二十几车的粮食物质运到安全的隐蔽处。像现在这样就在路边埋了可以减少运送的距离,只要埋得深一些、分散一些,就不用怕敌人的飞机投下的炸弹和燃烧弹。这样可以尽可能快、尽可能多的从汽车上运下物质, 但这速度似乎还不够快,因为就算是这样运了半天才只搬空了五、六辆汽车,而这时天色已越来越亮了。 “团长!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背到第三箱的时候我忍不住对褚团长说道:“这么下去这粮食还下不了一半呢,只怕美国佬的飞机就要来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褚团长顺手又把一箱饼干压在我的肩上,没好气地说道:“你找人报信也得找个会认识道的啊!你派出的那几个通讯兵啊,走公路的被敌人发现牺牲了,走山路的迷了路,等找到部队的时候咱们都在那路旁埋伏了一个多小时!” “啊?”我这才明白褚团长为什么会这么迟才来增援,早知道就该派金秋莲这样的人去报信。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让金秋莲去报信,说不准迷路的就是我们自个连队了。 “团长!”我顺手就把肩膀上的饼干传给了另一名战士,接着说道:“咱为什么不开着汽车走哩?没人会开还是咋滴?俺……俺会开啊!” 我那个结巴的毛病又来了,其实我并不是真会开汽车,只不过在现代的时候去学过开小车培训了个驾照,但很不幸运的是碰到了一个吝啬的师傅,为了省油钱还没等我学会就被赶上了考场。 “会开车有啥用?”褚团长手上不停嘴里应道:“咱部队会开车的是不多,但人民军里会开车倒有几个,但会开车又能咋样?你能把汽车开得比飞机还快?你能把这汽车往山上开、往森林里钻啊?” “这个……”听褚团长这么一说我也无话可说,这附近的地势比较平坦,要伪装这二十几辆汽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弄不好让敌机识破那就是前功尽弃,最好的办法似乎就是像我们正在做的这样。 “隆隆……”这时天边隐隐传来了几声轰鸣,褚团长和我不由愣了一下,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战士们也不由停下了动作望天边望去。 “同志们!加快速度!”褚团长一挥手朝战士们大喊一声:“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抢到粮食就是胜利!” “是!”战士们轰然应了声,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我也心急火燎地背上一个箱子就跑,但这时眼角突然闪过公路那头横穿过的两道黑黑的铁轨…… 迟疑了下,我猛地把肩膀上的箱子往地上一丢,就用朝鲜语对着正忙碌的人民军大喊:“你们谁会开车?谁会开车?” “我会!” “我会!” “还有我!” …… 那些人民军战士愣了下,很快就有七、八个人举起手。 “会开车的开上装有粮食的汽车跟我来!”说完我转身就朝那些还装满了粮食的汽车跑,但跑了一阵才发现那些人民军的司机全都没有跟上来。想想也是,他们是人民军的司机,怎么会听我这个志愿军连长的命令! “崔成希!”看见了那个人民军团就在不远处,我朝他大喊一声,同时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右手情不自禁地就去摸背上的狙击枪。 崔成希不由愣了一下,眼中的凶光一闪即逝,但很快就命令那些司机按我的意思去做。 “我这是怎么了?”跑在路上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些莫明其妙,如果刚才崔成希不按我的意思去做,我是不是马上就会一枪把它崩了?那阵子我的确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一想到这我心里就不由一阵沮丧。什么时候我变成这样喜欢用枪来说话了,动不动就起杀心,似乎杀人都杀得麻木、杀得没感觉了。 想归想,手上却不敢怠慢,风风火火地就爬上了一辆汽车。 嗯!师傅是怎么说的来着?先系好安全带。唔……似乎没有安全带!管他了,接着是踩离合器,启动,挂档……右脚猛地一踩油门,打着方向盘就朝那铁路开去。 但说起我那开车的技术啊,还真是不敢恭维,先是咣的一声就把前面一辆车的观后镜给撞了下来,接着又砰的一声撞翻了几箱叠在一起的饼干……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七章 隧道 “呜……”的一声怪叫,正当我引着八辆汽车沿着铁路狂开时,几架野马战机突然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对我们身后停着的十几辆汽车一阵狂轰滥炸。 一阵阵机枪声和爆炸声传来,我情不自禁地瞄了一眼观后镜,只见身后火光冲天,飞机上的机枪子弹打得雪地嗖嗖乱响,但志愿军们却还在冒着子弹和敌机的轰炸争相搬运着粮食。 看着这情景我心头不禁传来一阵一阵的痛,只有补给极度困难的志愿军才能体会到,这些饼干、这些食物那一箱就是几条人命!所以他们才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冒着敌机的轰炸去抢粮食。而在这一点上,可以从当地人民那得到补给的人民军就好得多。 不一会儿敌机就发现了我们这群“在逃”的九辆汽车,很快分出了两架跟了上来,我连忙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汽车轰的一声像支离弦之箭一样往前疯跑。 但汽车再快也快不过飞机,只听身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接着一架超低空飞行的“野马”闯进入了我的观后镜。我还从没有在这么近的情况下看过这种传奇中的战机,但还没等我认真欣赏下的它的雄姿,它机翼上的机枪就“哒哒哒……”地响了起来。我赶忙把头一低,面前的车窗被打得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掉下的玻璃碎弄得我一身都是,一阵寒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我七荤八素的。 好在这些子弹都没有打中汽车的要害,当然也没有打中我的要害。 飞机带着刺耳的啸声从我身旁飞过,但还没等我松一口气,它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回来了,很明显它是把我当作了目标。无可置疑这个选择是正确的,谁让我排在第一个了呢?他只要把我炸了就很有可能会把整个车队都拦下来。 顶着迎面吹来的寒风,我吃力地睁开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野马”。等它靠近的那一霎那猛打方向盘,汽车“吱……”的一声在雪地上侧滑了好一段距离,几乎就要失控翻滚到稻田里,但最后还是在公路的另一边稳定下来继续往前开。 几乎与此同时,飞机咆哮着从我侧上空飞过,一枚炸弹从天而降。只听“轰……”的一声,跟在我身后的那辆汽车被炸得翻了几翻滚到一边。 “快点,再快点……”虽说迎面吹来的寒风并不好受,但我还是使劲地踩着油门,照这样下去的话,咱可经不起这飞机折腾几次…… 终于,沿着铁轨艰难地拐过两个小弯后在前方出现了一个隧道,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有铁轨、有山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隧道,虽说我也不知道要有多远才有,但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但就在这时,观后镜中又出现了那该死的野马战机。 面前的隧道口比较狭窄,我想再耍一回上次的把戏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紧紧握着方向盘往前开,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连人带车被炸得稀烂的惨景。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那战机就要投弹时,突然我眼前一黑,汽车终于有惊无险地钻进了隧道,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响,整个隧道都好似颤抖了一下,顶上掉下的石块砸得车顶叮叮当当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那架飞机做的好事。 汽车开进隧道后我才发现里面没有灯,不过想想也对,就算是现代的朝鲜为了要省电,隧道里都不装灯,更何况是在这战争年代。好在隧道出口的亮光就像灯塔一样指引着我前进的道路,让我不致于在这漆黑的隧道里摸黑行驶。否则在外面没有被飞机炸死,反而在这里面一头撞死那还不冤枉! 在接近出口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跳下了汽车,使劲地搓揉着差不多要被冻僵的手和脸。这时人民军司机也驾驶着汽车一辆跟着一辆地开了进来,我数了下一共有六辆。不过当我发现这些汽车一个个都开着前灯时,这才知道自己原来真的很笨。 不过笨虽笨,钻进隧道这个办法总还算过得去吧,这下看你飞机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但这时意外再次发生了,只见一辆“野马”带着恐怖的啸声直往隧道冲来,在接进洞口时突然投下一枚炸弹然后迅速爬升,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炸弹带着惯性往隧道口里飞来…… 靠!这美国佬的飞机员,投弹水平也太牛了点吧! 只听轰的一声,隧道口腾起了一团火焰往隧道内直冲,接着又是一声爆炸,最后一辆汽车跟着爆开。在这两次剧烈的爆炸下,隧道上的土石像骨牌一样哗哗地崩塌下来,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身后的崩塌的隧道就像怪兽要合上的嘴巴一样紧跟着我,我也不敢回头,只知道用尽全力往隧道的那一头猛冲。 冲出来后我猛地纵身一跃,隧道刚好就在我身后闭上了口,飞溅过来碎土将我下半shen埋了个严实。 娘滴!差点就让那狗日的给活埋了,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但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也不敢动,等着美国佬的飞机走远了,这才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条腿抽出来。 呼……又让我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是那些人民军的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摘鹿皮靴,钻进靴子里的碎土让我很不舒服。但猛然想起上次脱鞋时的那脚臭,就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迅速地完成了摘靴、倒土、再重新穿到脚上这一系列过程,那动作之快绝不亚于在战场上为步枪更换弹匣的速度。 当我再次站起身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着,有一天或许能把这一招用在训练新兵上。我只要在他们面前放上一双臭袜子,谁用最快的速度换好弹匣就可以最先把那双臭袜子丢掉。如此这般,我想用不着多久,新兵们换弹匣的速度肯定会有一个质的飞越!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八章 副营长 当我找到连队的隐蔽所时,全连的人都像见着鬼一样愣住了,随后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崔连长你……你没事啊?”金秋莲又是那句话,这话我似乎都听她说过好几回了,不过这回说得好听了些,把“没死”说成“没事”。 “俺就说这小子福大命大!”虎子哈哈大笑道:“这不都好几回了,咱们都以为这小子死透了,没过多久还不是啥事都没有蹦哒着回来……” “去去……说啥呢你?没个正经的!”老班长忍不住数落了虎子几句,递上了两块压缩饼干说道:“饿坏了吧,连长!先吃点东西。” 还是老班长细心啊,我也不多说,接过饼干撕开了就咬。 “崔连长!”赵指导员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都说那个……那个有同志亲眼看到美国佬的飞机把你们给炸在山洞里了啊!感情是看错了?” “没看错!”我一边使劲地吞咽着干涩的饼干,一边模糊不清地说道:“俺爬出来的。” “我说崔连长!”赵永新摇头苦笑道:“你要爬出来动作也快点啥!这赵指导员都给咱们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工作了,一遍又一遍地要咱从悲痛中走出来,还要那个化悲痛为仇恨,还要英勇杀敌……听得咱耳朵多长茧了!” “哟嗬……你倒说起我来了?”闻言赵指导员不服气地回道:“刚才是谁眼圈红红不说话来着?是谁要违抗命令直喊着要去找连长来着?” 战士们开心地笑着,打趣着,参加过战斗的新兵们也加入到其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内心单纯而又深厚的感情,来自于现代那个勾心斗角的世界的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份感情是多么的可贵。 这时看守黑人团的那十几个新兵也归队了,只是这会他们似乎成了异类,没有硝烟、尘土的脸,没有血迹的棉衣,没有杀气的眼睛…… 甚至在他们眼里还可以看见几丝恐惧和疑惑,曾经也是一名新兵的我很了解他们现在的感受。他们恐惧是因为发现这一仗下来能活着回来的就这么几个,于是他们想到了自己是否能活过下一仗;他们疑惑是因为他们不明白,那些原本跟他们一同参军的新兵,这才分开了不过几个小时,怎么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对了崔连长!”见我吃完了饼干,赵指导员便对我说道:“团长正派人去找你呢,我看你该去团部报道下!” “嗯!”我应了声,摸摸有了点底的肚子,顺手在旁边的树枝上抓了两把雪塞到嘴里就往团部走去。 “报告!三营二连……”在团部外敬了个礼喊报告,但还没说完团长就掀开黑布钻了出来,陈耶政委也跟了出来。 “嗬!回来啦?”褚团长一拍我的肩膀说道:“那几车粮食的情况怎么样了?” “那些粮食……”我不禁迟疑了下。 其实我知道那几车粮食是没事的,除了最后一辆汽车被炸了外其它车上的粮食只不过是被埋了。但如果我现在说出来的话,褚团长晚上就会派人把那些粮食挖了出来,接着分给全军…… “不要紧!人安全回来就好!”陈耶见我迟疑,以为是那些粮食肯定没保住,于是安慰我说道:“虽说粮食没保住,但你这种不畏牺牲勇于保粮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滴,不要太放在心上!” “唔,嗯嗯……”我也不应是只打着迷糊,心里只想着把那几车粮食留到志愿军最困难的时候,所以也不想说出来。但也不敢说是,有一天要治我谎报军情之罪的时候,我也好找借口推托。 “政委说的对!”褚团长看起来心情不错,看着我点了点头笑道:“你开的是汽车,比不过敌人的飞机也很正常嘛,来来……进去说话!”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我往防空洞里拉,进洞后我意外的发现竟然还有一名看起像是军官模样的英国佬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后面笔挺地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志愿军战士正一丝不苟地看着那名英国佬。 “褚团长,这是……”我不禁疑惑地问了声。 “我说崔连长!”褚团长哈哈大笑道:“你把他的坦克都炸光喽,还不知道他是谁啥?” “唔,他是坦克营的?” “没错。”陈耶给我递上了一杯热水:“他就是英国皇家坦克营营长,叫什么柯……那个小刘同志,叫什么来着?” “柯尼斯少校!”一名看起来像是翻译的志愿军战士接嘴应了声。 因为同是翻译,我不禁多看了这个小刘一眼,戴着一副眼镜,长得白白嫩嫩的,应该是个大学生。 “对,就是柯尼斯少校!”陈耶政委摇头苦笑了一阵,接着说道:“我说崔连长啊,你可是把人家打得惨了,这个柯尼斯少校被咱们俘虏后,愣是吵着闹着要见上打败他坦克营的人一面。咱们正愁着找不到人哩,正好你就来了。” “小刘!”褚团长开心地往木板凳上一坐,指着我说道:“告诉那英国佬,这位就是只用一个连队就炸了他们十二辆坦克的崔连长!” “是!”听了这话小刘明显愣了下,似乎不敢相信我就是那个炸坦克的英雄,接着他用生涩的英语吞吞吐吐地对那名军官说道:“Thisisthe……” “您要找的人就是我。”听着小刘那英文我就难受,干脆走上前去伸出手来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您好,柯尼斯少校,我不得不承认是我炸了你的坦克,但是你可别指望我会赔给你。如果你是来讨债的话,只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是你?”柯尼斯少校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才伸出手来:“为了皇家坦克营的尊严,我想跟你说一声,如果是在白天我们是不会输给你们的。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我们在坦克里看不到你们,而你们却可以借着月光用反坦克炮……” “我完全同意你的观点柯尼斯少校!”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柯尼斯的话,用强硬的语气回答道:“这的确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配备反坦克炮,我们炸毁你们坦克的武器,是爆破筒、炸药包、手榴弹,还有战士们的鲜血和生命!” “什么?”这话对绅士般的柯尼斯少校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奇耻大辱,他几乎是跳了起来:“你吹牛,用爆破筒、炸药包、手榴弹能炸毁我的重型坦克吗?能打败皇家重坦克营吗?在我们英国的军事教科书上,从来就没有这种说法……”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难道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吗?”我朝柯尼斯少校摊了摊手:“请问柯尼斯少校,你被我们俘虏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看见我军拥有一门反坦克炮,哪怕只是一门?” 柯尼斯少校沉默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颓然地低下了他高贵的脑袋。 “打得漂亮!”柯尼斯少校被押走后,褚团长示意我坐下:“昨晚的战局完全出乎咱们的意料之外,幸亏有你把敌人死死地拖着,否则昨晚咱团可要让兄弟团的同志们看笑话喽!” “这回啊!”陈耶也点头说道:“非但不会让同志们看笑话,还让咱团露脸了,一下子就打掉了敌人一个重坦克营,还缴获了不少粮食。” “崔同志!”点燃了手中的烟后陈耶接着说道:“鉴于你在战斗中出色的表现,我和团长一致决定升你为副营长,希望你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发扬这种不怕死、不怕苦的精神,在今后的战斗中带领战士们取得更大的胜利……”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我要离开那个连队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起我就从没有离开过那个连队,始终都是作为连队的一分子在战场上杀敌,一起出生入死,现在要我离开那个连队还真舍不得。 “政委!”我不由迟疑地说:“俺能不能……不当营长?俺在那个连队里呆惯了……” “哟!还真让团长给说中了!”还不等我说完陈耶政委就和褚团长相视而笑,搞得我都有些莫明其妙的。 “本来啊,我的确是想让你去别的部队当营长的。”陈耶解释道:“但团长说你离不开连队铁定不去,说是让你在自个营里做个副营长说不定还成,没想到还真让他给说中了。” “啊?”我摸了摸脑袋,心想这如果是在自个营里当副营长还不错,即不用离开连队又可以升官…… “报告!”走出团部回到了掩蔽处,我很快就找到了许锋,在他面前敬了个礼:“报告许营长,353团3营副营长崔伟前来报道,这是任命书!” “唔,做副营长了,不错!”许锋接过任命书看了一眼就把它递还给我:“教导员林正龙,一连连长黄传宇,二连连长你呆会儿让战士们选上一个,三连连长吴忠,有时间去熟悉下,下去休息吧!” “是!”我嘴上虽应着,心里却大感意外,就这样吗?也不用像往常那样开开会啊什么的?我就这样做了副营长了?这许锋做事的风格还真是跟他说的话一样,那个叫简单啊!不过我喜欢!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三十九章 汉城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自远方传来,惊醒了正在休息的我和战士们,我和战士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枪来趴倒在雪地上。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发现敌情,而爆炸声还是一阵一阵连续不断地传过来。 “远着呢!”老班长最先瞧出了端倪,收起枪来说道:“听这声音少说也有几十里,不过这是啥玩意在炸哩?几十里也响得跟炸雷似的,把俺也给唬住了!” “嘿!这烟都跟乌云似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望身远方,却只见天边火光熊熊,滚滚黑烟直冲寒天,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是咱的部队跟鬼子干上了?”有些新兵小声问着。 “不像!”老班长摇头说道:“就算是美国佬的炸弹都没这么响啥!” “是美国佬在逃跑!”我把步枪往树上一靠,又重新钻进了被窝:“这声音啊,是他们在炸掉带不走的汽油和弹药!” “乖乖……”闻言志愿军们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都炸成了这样,那得多少汽油和弹药啊?” 我嘴里虽不说但心里却很清楚,在现代的资料里有做过统计,这次美军在撤退的时候,在金浦机场、富平市和仁川三个地方共销毁了160万加仑汽油、9300吨工程器材和装满了整整12列火车的弹药。大火的燃烧和弹药的爆炸声整整持续了半天的时间,要说那全球变暖肯定跟美军的这次浪费脱不了干系。 美军还真是阔气,只这些被销毁的战略物质就差不多够咱志愿军打上整个援朝战役了,想着我把被子拉高了一点遮住了耳朵,阻隔了那烦人的爆炸,在寒风中哆嗦着再次进入半睡眠状态…… 傍晚十分,迎着凛烈的寒风和迎面飘来的雪花,部队再次踏上了行军的道路。要说做个副营长,还真比做连长要轻松了许多,这上有营长下有连长的,我要是不爱管事就可以啥事也不管,我要是想拉兵出去打仗随时都可以叫上一个连队…… 不过这人数就少了点,我原本以为就我所在的二连伤亡重,但是当了副营长后一了解,才发现原来其它连队的也差不了多少,一个连队也就四、五十个,区别就是我补充过一百个新兵了还打成这样。 随着战士们的步伐越来越紧、天色越来越黑,远处的火光也跟着越来越明显,最终在下半夜时,我们终于赶到了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汉城。 汉城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在半年之内就三次易手,这次更是落入我们的手上。这是中国军队自建国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占领敌国的首都,到现在还是。 我和战士们举着枪小心戒备地走进汉城,大火四处蔓延,燃烧的民房让我们很清晰地看到狭窄的街道,其上到处都是被遗弃的垃圾和开不动的汽车,所有有可能被我们利用的公共设施都被炸得稀烂。偶尔还会看到十几具双手被反绑跪在街头被枪决的尸体,此时早已冰冷、僵硬。想来也是那些南韩军队在撤出汉城时,枪毙的一些亲共份子。 “砰砰……”前面平房中传来了几声枪响,志愿军们一愣之下,不约而同地举起枪,无声无息地朝那间民房包抄过去。 “ppaleunjeompeu(韩语:快跑)”随着一阵嘈杂声,两名持枪的男子一举踹开房门往外就跑,但刚走出房门就被几十条枪指着不敢动弹。 “sondeul-eo(韩语:举起手来)”我示威似的用步枪朝两人的脑袋指了指,吓得他们脸色苍白以最快的速度丢掉了步枪举起手,怀中的金银首饰哗哗的掉了满地都是。 他们是歹徒,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联合国部队、警察一撤走,整个汉城就出现了一段无人管辖的真空,这时整个城市就成了抢劫者的天堂、犯罪者的乐园。一些居心不轨的人平时压抑着的仇恨、贪婪、欲望都在这一刻暴发出来。没有人会管他们,他们只要随便捡上几条联合国部队丢弃的破枪,就可以在这个城市里为所欲为。 虎子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一把推开了两人就往屋里钻,但站在门口他就愣住了。 “狗日的王八蛋!”虎子突地折返了回来,一个枪托就把其中一个打倒在地,接着拔出军刺就要捅,但好在被几名眼快的战士们拦下来。 “别挡着俺!”虎子勿自挣扎着大叫:“让俺宰了这两个畜牲,这狗日的连小孩都不放过……” 我走进房门一看,一家三口倒在血泊中,父亲倒在一边脑袋正中一个乌黑的枪眼,母女俩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也已经毙命,女儿看起来只有十几岁。 “押下去!”我咬了咬牙下令道,虽说我也很想把这两个没人性的家伙就地正法,但部队的纪律不允许我这样做。志愿军的纪律是就算俘虏都不能杀,更何况他们的身份只是普通的百姓!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汉城原本有一百五十多万人,在伪军的宣传下把赤色分子形容成杀烧抢掠、无恶不作,更有甚者李承晚这次还宣布迁都釜山,致使大量的百姓跟着伪军部队一同逃亡。但是不愿意抛弃自己的家园而留下来的百姓还有三十几万之多,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华侨。这时怎么管理他们,怎么不让他们恐慌,就成了志愿军的问题。 “全体都有!”想了一会儿我下令道:“同志们注意了,战局混乱,反动派十分狡猾。拿着枪的百姓很有可能是敌人伪装的,可以当作敌人看待!” “是!”战士们应了一声就朝前涌去,不一会儿前方就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枪声。 要想百姓不恐慌,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掉那些趁机作乱的歹徒。 第三卷 第三次战役 第四十章 总统府 “同志您好!” “欢迎你们同志!” …… 说起这汉城还真是大,我们只往前跑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了市区,本来以为或许还会跟敌人的残兵败将接上火,但是没想到刚进入市区就被一群会说中国话、手举着五星红旗的百姓围了起来。 “同志,你们是中国的军队吗?” “是!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们小心地回答着,因为有我之前的警告,所以他们手里还是举着枪不让那些百姓太靠近。 “太好了!终于看到自己的部队了。”那些百姓可不管这么多,一听说我们是中国的军队,立时就欢呼着抢了上来,送花的送花,送吃的送吃的,倒搞得战士们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同志,我们也中国人!俺是山东的!” “我是四川的!” …… 百姓们纷纷介绍着,战士们这才知道他们是生活在异国的华侨,不由放松了警惕。 在这异国碰到了自己的老乡,免不了用家乡话亲切地说上几句,拉些家常。但还没说上多久,就因为见着了老乡想起了自己的家乡,还真有好多战士抽着鼻子流下了眼泪。特别是那些新兵,有的甚至都抱着老乡哭得一塌糊涂…… 却只有我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表面上点头跟面前的老乡说话,眼角却不时地瞟向一名用棉帽遮住口鼻的中年人。 用棉帽遮住口鼻倒也没什么好奇怪,怪只怪在他手里提的篮子沉甸甸的,绝不像是装着食物,而且他也没有打开过掩在上面的白布从里面拿出什么。 看着他朝人群中挤,我也跟着有意无意地朝他靠近,不一会儿许锋也带着部队上来了,让这段街道更加捅挤、热闹。 或许是他见时机成熟了,右手就要往篮子里伸,可是他才刚要动我就飞起一脚把那他抓在手上的篮子踹飞,里面滴溜溜地滚出了一个炸药包。好家伙,这要是让他成功引爆的话只怕这街道上就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离开了。 那家伙见形势不妙,从腰间掏出手枪就要跑,但很快就被几名志愿军战士用枪顶住了脑袋并下了他的枪。 乡亲们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特务!” “打死他!”不知谁带头先喊了一声,乡亲们群情激愤地冲上去对着那名特务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战士们拦也拦不住。等人群散开的时候,那特务已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眼看就只有半条命了。 “干得不错!”许锋走上前来给我递上了一张纸:“这是联合司令部下发的《入汉城纪律守则》全军务必遵守!” “是!”我敬了个礼,拿起守则大略地看了一下,大慨就是严禁乱捉乱杀,不得随意进入民房,严禁乱买东西,切实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等。我随手就把这个文件传给了赵指导员,这样的政治宣传工作还是由指导员们来做更合适。 其实就算不下发这个文件,以志愿军战士一贯治军严谨,就算大多都饿着肚子也不会做出有损形像的事。但是人民军就不一样了,他们正处于阶级立场鲜明的阶段,这一次汉城之所以会大部份的百姓都跟着伪军一同撤退,甚至是拼死撤退(在寒冷的冬季拖家带口在外流浪是很危险的),这跟人民军几个月前占领汉城时给百姓带来的恐怖是有一定关系的。 “同志,你们要上哪?”乡亲们热心地问道:“咱们帮不上什么忙,给你们带带路还是可以的。” “上哪呢?”闻言我和许锋都不由愣了一下,平时我们就是哪有敌人就往哪打,这下敌人都跑光了剩下一个空城,我们倒还真不知道上哪好了。 “那个……”想了一会儿,我就说道:“不如咱们就上李承晚的那个总统府吧!拿下了总统府才算拿下汉城不是?” “嗯!”许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一行人就在乡亲们的带领下往总统府赶去。 总统府不算远,一行人在路上跑了大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一个大铁门前。铁门没上锁,战士们一推就进去了,但一走进门就把战士们给愣住了。 正中是一条装着路灯、铺着石子的大道,道旁种着各种花花草草,旁边分出几条小道连着假山、亭子、喷泉、长廊……花草围绕着一幢有如白宫似的大房子,看来这李承晚不单是思想上亲美,就连这总统府也亲美。 “这……这是一个人住的地方?”战士们不由咂着舌,平时都是住着茅屋、挤着防空洞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般享受,看着这房子、这花园简直就跟神仙住的地方一样。 见到了这种大排场,平时面对着敌人飞机大炮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他们这时倒害怕了,个个小心翼翼地朝前挪着小步,生怕碰坏了什么宝贝要赔似的。 这李承晚倒还真会享受,我大大咧咧地走在了队伍的前面。按说六个月前人民军占领汉城时,肯定会对这个总统府造成重大的破坏,现在离他收复汉城也不过是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在这种战争物质紧缺的情况下,李承晚竟然还有钱把自己的总统府重新打造一番。 走进了总统府就更是让战士们哇哇直叫,他们看见了世间最富丽堂皇的房子:客厅、卧室、餐厅、书房、钢琴、落地的绸缎窗帘,还有衣柜中的上百件华丽的衣服,数百双皮鞋。公馆里的落地的收音机居然还开着。 我推开了卧室旁的一个小门,发现是个几十平方的大浴室,取暖用的火盆还在燃烧,一开浴盆上的水龙头,居然还是热水,我不由惊喜地朝战士们大喊一声:“洗澡啦!同志们……” “哄!”的一声战士们欢呼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全都脱掉了衣服往浴室里钻,嫌太挤的就盛上一盆热水往外端。 一个多月啊,从开仗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战士们还没洗过一次澡,这回终于如愿了,战士们在浴室里开心地笑着,互相泼着水。可笑的是外面的收音机这时还在用韩语叫着:“我大韩民国给予赤色军队重创后,全部安全转移……” 至此第三次战役结束,此役我军伤亡8500余人(含朝鲜人民军2700余人),歼敌1.9余万余人,但大部份是伪军,伤亡比0.43:1。我军将战线从三八线推进到三七线附近,向前推进了80至110公里。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一章 庆祝 第二天,当人民军入城的时候,整个汉城都沸腾了。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欢呼声和敲锣打鼓声,这时候正是文工团发挥作用的时候,无论是人民军的还是志愿军的,全都卯足了劲在街头巷尾拉开了场子。打板子的有,朝鲜舞的有,扭秧歌的有,说书的有,表演杂耍的也有…… 屋檐上、街道上、楼房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标语,人民军的通讯兵正忙着沿路挂着大喇叭,我知道那是为了能让全城的人都听到金日成的讲话。 一名志愿军战士的演讲者站在高台上握着拳头高喊:“为了朝鲜的独立自由,为了中国和东方的安全,更英勇地前进吧!全朝鲜、全中国和全世界人民都以你们的胜利而骄傲,都为你们的胜利而欢呼。前进!向大田前进!向大邱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接着战士们也个个都跟着高举着拳头高喊:“向大田前进!向大邱前进!向釜山前进!把不肯撤出朝鲜的美国侵略军赶下海去!” 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就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默默不语,对于知道历史的我来说,这实在是没什么好庆祝的。整个第三次战役打下来,我们连美军的影子都没有摸到,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第二次战役时志愿军对美军设下的诱敌深入之计,眼前这一仗跟那时我军一路把美军放到鸭绿江边是多么相似啊!所不同的只是美军是在鸭绿江边撒尿,而我军是在汉城跳舞…… “嗡……”随着一声噪音,挂在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响了,里面传来了一声韩语:“下面是金日成将军发布命令!” 四周立时鸦雀无声,大家所有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同志们!”随着一个厚重而又缓慢的朝鲜语,喇叭中传来了金日成的讲话:“朝鲜人民军与中国人民志愿军协同发动强大的攻势后,已在1951年1月4日解放了我国首都汉城。我军解放汉城是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胜利……”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听到了尾声:“朝鲜人民对于在反抗美国武装侵略者的斗争中给我们以英勇支援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表示极大的感谢!为了纪念这次的胜利,我命令:今天,1月5日20时(平壤时间),在平壤与汉城两地以240门大炮鸣放24响,进行庆祝!” “轰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巨响,两百多门大炮朝天狂打了一阵,再次把汉城的军民打得热闹起来。 这排场是跟苏联人学的,从1943年开始,苏联红军就用鸣炮庆祝大型战役的胜利,首次鸣炮是在庆祝奥廖尔和别尔哥罗德的解放上,24门大炮齐鸣12响。 人家苏联炮多炮弹多也只不过是打了几百发炮弹而已,而此时在我们补给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在每发炮弹都凝结着后勤人员的鲜血和生命的情况下,为了这次胜利就一下打了上万发炮弹,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奢侈。 我紧了紧背上的步枪,穿过正狂欢的战士们,独自一人回到了连队的临时住所,一间平房。平房内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出去庆祝去了。虽说这会儿是白天,但美军的飞机似乎也很配合我们这次庆祝而不来轰炸。 其实在现代的资料我知道,美军的飞机之所以不来是因为李奇微严令不准轰炸汉城,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打回来,而他不希望到时收复的汉城是一片废墟。所以这次庆典才能这么顺利的进行,也让志愿军战士们享受到几天难得的安宁。 我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翻腾着子弹袋,但是任我怎么翻还是只有可怜的三个弹匣。之前虽说我一个人就收集了几百发子弹,但上回对付英军的时候全都分给战士们了。 三个弹匣只有二十四发子弹啊!怎么去对付那际将反扑而来的美军呢?这时后方的补给还是没有送上来,但就算是送上来了也没用,因为我手里抓的枪是美军的M1C……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在三八线附近埋下的六万多发子弹,那可全是M1步枪的子弹啊,看来啥时候要找个时间把那里的枪支、弹药和补给品运上来了。 议政府埋在隧道里的粮食倒还不用担心,因为从这里到议政府一个晚上急行军就可以来回,部队哪一天饿得不行了随时去取就成。倒是那在三八线附近的军火……一个来回说啥也要两、三个晚上,这万一打起仗来可没那个时间去取! 要是有汽车就好了,如果动作快的放一个晚上也能来回,而且也就上千把步枪六万多发子弹,外加一些补给品,两辆汽车差不多就可以全部运来了。 “崔连……唔,是营长了!”这时冷不防金秋莲跑了进来,她看起很开心:“崔营长,在想什么呢?怎么一个人躲在屋里!” “哦,小金同志!”被她这么一打断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金同志,俺早上见着团长时跟他说啦,他满口就答应了!” “说什么?答应了什么?”金秋莲一脸迷糊。 “把你调到后方啊!”我解释道:“正好后方照看伤员的正缺人哩,会懂医术的就更少了,再说俺也会朝鲜话不需要翻译不是?俺才刚提出来团长就答应了!” “崔……崔营长!”金秋莲有些委屈地说道:“这都打大胜仗了,眼看咱们加把劲就要把美国佬赶到大海去了,你怎么还……” “唉!”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小金同志,你信俺不?” “信!”金秋莲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到后方去吧!这一仗啊,要比以往任何一仗都要惨烈,你受不了的!” “可是我们已经……”金秋莲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别可是这可是那的了!”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是命令,身为革命军人就要服从上级的安排!” “是!”金秋莲愣愣地望了我一会儿,敬了个礼就整理装备去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章 荷包 “崔营长!”不一会儿金秋莲就整理好装备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去吧!”我不由站起身来拍拍金秋莲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太逞强了!” “崔营长……”金秋莲迟疑了下,接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递了过来说道:“多亏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送你件礼物表示感谢吧!” “唔!”我接过那个小袋一看,红色的棉布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莲花,倒也栩栩如生。我不由赞了一声:“是你绣的吗?我说小金同志,你那双手不光是打枪,使起绣花针来也不赖啊!” 金秋莲轻轻地点了点头,让我奇怪的是她还脸红了。 “那……那俺就收下了!”我笑了笑道:“不过俺可没东西送你!” “真的?收下了?”金秋莲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嘿,我说你这丫头,收下了就收下了,那还有什么真的假的!”我心里不禁一阵疑惑。 “没,没什么!”金秋莲急得双手乱摇:“那……那我就走了!” “嗯!路上小心!” “崔营长……” “嗯!” “不要让我在后方看到你!”金秋莲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听了这话我不由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丫头是不希望我受伤落在她的手上。不禁一阵苦笑,女人哪!是不是个个说话都那么深奥、都那么婉转来着。 想着我又自顾自地擦着枪,但金秋莲这么一走,心里似乎少了点什么,做事有点提不起精神了。人人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真有这么回事。 不一会儿老班长他们也回来了,瞧着我搁上桌子上的小袋子也不说话,只是个个都一个劲地傻笑。 “我说咋了你们?出去跳了一会儿舞这会还乐着哪?”我不禁有些莫明其妙。 “营长!”老班长抽出了烟杆,咧开了满是皱纹的脸说道:“这小袋袋,照想是咱连的小金同志送的吧!” “是啊!怎么着?” “没怎么着,没怎么着!”老班长傻傻地笑了声,就自顾自地塞上了烟丝,吧哒吧哒地抽了起来。 “我说营长!那小金同志哩?”小山东嘴上带着邪邪的笑:“说说,你把她藏哪了?” “嘿,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哪根筋不对啊?”我干脆把手中的步枪一放,捋了捋袖子摆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势:“说说,俺招谁惹谁了?你们商量好了折腾大爷俺是吧?” “哪……哪敢啊?看您说的……”小山东赶忙作揖赔了个不是,戏谑地退到了一边。 “营长!刚才俺好像见小金同志背着包出去了。”赵永新有些疑惑地问道:“她这是去哪呢?出任务?” “团长把她调到后方照看伤员去了。”我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唔,她倒跑得快!”赵永新笑道:“要不这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说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到底是咋回事?”被战士们一阵打趣我就更是摸不着头脑。 “我说营长。”老班长用冒着烟的烟杆指了指那桌面上的袋子问道:“你知道那小袋袋是啥玩意么?” “啥玩意啊?” “那叫荷包!是闺女送给心上人的。”老班长呵呵笑道:“你还犯糊涂呢?收下了就表示接受了人家姑娘的心意……” “啥?”听了这话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不起眼的小袋袋就是传说中的荷包。想想金秋莲送出荷包时的表现,那还真是……怪不得战士们个个都这样…… 不过不是说送荷包是咱中国人的传统么?为啥这朝鲜人也是这样?不过想想也是,朝鲜以前就是中国的一部份,那传统还不是差不多。 不成,这不说打仗随时都有可能送命吧,我可是来自六十年后的世界,要有一天她做了我的媳妇,如果我又回到现代的时候找着她,那…… 想着我抓起那荷包就往外走,但一到屋外就看到外面人山人海的,哪里还会找得到金秋莲的影子,只得无奈地回到屋里。 “营长,反正这仗就快打完了!”赵永新打趣道:“把美国佬赶下海就留在这做上门女婿呗!” “去去去……”我为自己找了个借口:“俺还要回去陪老娘哩!” 开玩笑,留在这做上门女婿那还不是把国籍都丢了,就往现实的想,我也不想留在朝鲜一辈子连饭都吃不饱。 “崔营长!”这时赵指导员开口说话了:“咱部队的纪律,是不允许跟朝鲜百姓有男女关系,这事啊就别放在心上。其它同志也不要大意,注意下作风问题!”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就不再开我玩笑了,我不禁狂汗了一下,这都能扯到作风问题了。 百无聊赖地躺到了床上,心里乱成一团。只听到窗外的叫声、口号声一阵高过一阵,身边的战友们也在兴奋地讨论着回家,都在说着从现在开始一瓶牙膏还不要用完就可以把美国佬赶出去了,这就是抗美援朝战争史上的“一瓶牙膏主义”。甚至还有同志也跟着喊着“快打、快胜、快回国”、“从北到南,一推就完,消灭敌人,回家过年。”的口号…… 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这仗打得太艰苦了,这一没粮食、二没棉衣、又没子弹的,冻死、饿死的非战斗减员不在少数,就算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也没有这么艰苦过。在这种情况下连续作战了三个月打了三场大仗,战士们都快撑不住了,就盼着能早点把美国佬赶走早点回家去。 但我却知道,志愿军们的苦难这还没有完,对于三年漫长的援朝之路来说,这才刚刚开始……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章 米饭 夜里,我是闻到一阵香味醒来的,好久没有睡上一场好觉了。往常都是在野外睡,躺着白雪顶着天,棉被完全就挡不住那透骨的寒风,说是睡觉但每回都是直打哆嗦半睡半醒的。这会儿躲在屋里没风没雪地睡上一觉,那个叫舒坦啊! 不过这白天睡觉夜里打仗,时间一长就成了一种习惯,夜里自个就会醒来。 睁开眼睛一看,屋里红红的火光不停地跳跃着,不知什么时候灶台里已经生起了火,锅里传来了一阵阵久违的饭香,战士们个个都拿着碗筷围在灶台旁摩拳擦掌着! “嘿,哪弄来的米啊?”一闻这味我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啊?”老班长很快就给递上了一副碗筷:“碗筷都给你备上了,刚才俺正想喊你,不过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喊了,想着等这饭熟了再喊也不迟,没想到你倒机灵。” “哪弄来的米啊?”我又问了一声,这时候要是有美国佬的罐头或是面包倒不稀奇,但是有米做饭那就是稀奇事了。 “这不,赵连长弄来的。”虎子随口应了声,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口水眼睛直瞪着那锅就不肯移开半点。 “成啊你……”我不由拍了拍已经是连长的赵永新,暗自叫了一声惭愧,我做连长的时候只会带着战士们杀敌,可从来没有这样为战士们着想过。 “这算啥!”赵永新打了个哈哈道:“也怪那些人民军不争气,这一仗打下来愣是没缴着多少美国佬的物质,这不?咱提着五个罐头两个面包,就换上了这一袋米回来了。” “唔?”我不由一愣:“你是去人民军那换的米?” “是啊!”赵永新点了点头。 这家伙还有点本事,我颇感到几分意外,他不会朝鲜语就有办法自个溜出去跟人民军的战士换东西,而且还瞧准了人民军会把罐头、面包当作宝贝,换回了咱们志愿军急缺的粮食,这要是在现代他说不准就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 跟他在一起打仗打了这么久,只觉得他平时爱开玩笑,没想到他还有这天赋。 “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老班长说着一揭锅盖,顿时一阵饭香扑鼻而来,那味道只喷得咱们肚子越发觉得饿了,于是大家也不多说,操起碗筷就是一阵乱抢,接着就狼吞虎咽起来。 最后把锅底都一扫而空的时候,虎子才打了一个饱嗝叹道:“唉!要是天天都有这么一顿饭吃,那日子可就没啥好说的!” 这话战士们也都赞同,初时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因为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了,虽然什么菜都没有。但不知为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 想起生活在现代时的我,还常自怨自艾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但何曾又会想到就在短短的几十年前,在异国他乡流血牺牲的志愿军只要有一顿饱饭就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对了营长!”赵永新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刚才上级传来了命令,说是咱部队要在这休整三天!” “唔!也该是休整的时候了。”我点了点头,虽说第三次战役没前两次战役持续的时间长,也没前两场战役那么惨烈,可以说大部份的战士在突破临津江后都不是打到汉城的,是走到汉城来的。但连续三个月的大仗,让战士们体力透支严重,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照俺说啊!”虎子接口道:“咱还休整个啥?趁着美国佬逃跑咱们一路追下去不就得了?这到釜山、到大田也没多远了不是?” 其它同志也跟着点头,就只有老班长吧哒吧哒地抽着烟杆不说话。 “虎子!”我闷声问道:“你身上还有几发子弹、几个手榴弹?” “报告营长!”虎子一个挺身回答道:“还有十发子弹,手榴弹全没了,都丢给英国佬的重坦克了。” “其它同志呢?” “俺还有两发子弹,没有手榴弹。” “我没有子弹了,只有一枚手榴弹。” …… “炸药包呢?爆破筒呢?”我接着问道。 “都没了!”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东西早在炸坦克时就全用完了。 “咱们连队跟英国佬干上了,弹药损耗是多。”我这时也顾不上什么扰乱军心了:“但是别的部队也一路追着伪军不是?那弹药消耗也不是比咱们少,你说就凭咱们满打满算的十发子弹,这没有爆破筒、没有炸药包的,就连手榴弹都没有,怎么去跟美国佬的飞机、坦克、大炮嗑?” “再说了。”顿了下我又接着说道:“咱一个连队就四十几个人,全营就只有一百多个,整个团也就只有四、五百人,这样就能把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坦克赶下海去了?” “营长,话不能这么说吧!”赵指导员反驳道:“咱们部队是缺枪、缺人、缺子弹,但敌人作战意志不强,咱部队多的是不怕牺牲的战士,这些困难以前不就有吗?咱们还不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 “就是啊营长!”虎子也不服气地说道:“咱们开始进攻的时候不也就三十发子弹么,到现在还有十发哩!” “你三十发子弹都快打完了,见着美国鬼子的影子吗?”我没好气地说道:“人家美国佬就等着咱把子弹打完了、把干粮都吃完了,就回过头来杀咱们一个回马枪,你还打到釜山,打到大田……” “营长!你……你是说,不是咱打过去,是美国佬要打过来?”战士们全都吃惊地望着我,就连原本不说话的老班长也摘下了嘴里的烟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四章 威士忌 看着战士们吃惊、疑惑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美军很快就会反攻。美军的确会反攻,而且我还知道他们大规模的反攻就在十七天后,但是战士们不知道啊! 志愿军出兵三战三捷,现在甚至连敌人的首都汉城都被攻下了,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都以为敌人是望风而逃的大溃败,都觉得只要乘胜追击,就可以一鼓作气把联合国军从朝鲜半岛上赶出去! 而我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喊上一声美军会反攻。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好接着往下说。 “同志们!”看着战士们的目光,我不由有些迟疑:“你……你们信俺不?” 小屋内一片沉默,战士们有的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有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说崔营长!”最先发话的是赵指导员,他似乎对我的言论已经有所不满:“不是咱们不信你,而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困难是有的,但是我们一定要相信,凭着咱们革命军人不怕死、不怕累的精神,是可以克服这些困难的……” “俺信!”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赵指导员的话,一看却是老班长,他不紧不慢地把烟杆放在墙角上嗑了嗑,说道:“这仗一开始打吧,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咱们都打过美国佬,知道这美国佬不像伪军那样不经打,可是这仗美国佬跑得比伪军还要快!甚至连个影都没摸到,这就让俺心里犯嘀咕了。” 被老班长这么一提醒,战士们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不由纷纷小声议论着。 “怎么能这么说呢?”赵指导员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说道:“这美国佬是比伪军能打不错,但在第一次战役、第二次战役的时候还不是被咱打得东奔西逃吗?还差点被咱们包了饺子不是?这回他们怕重蹈覆辙、怕后跟被断,那先跑不也是很正常的嘛?” “指导员!”老班长眯起双眼深深地盯着灶台里跳动的火苗,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俺心里怎么着都不踏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没这样过。俺就觉得吧,这跟咱第二次战役放美军进口袋就差不多,那时美军不也拿下咱们的平壤了吗?还打到鸭绿江哩!” “老班长说的没错!”见这事有盼头,我在旁添油加醋地说道:“咱们一路往南追敌人追得痛快了,但却苦了给咱们运粮的同志,补给线越拉越长到现在至少也有六、七百公里了吧!要平时走这六、七百公里还不算啥,但这一路上少不了美国佬飞机的轰炸。几十车粮食运到咱手上不过几车,再一分到咱们手上就这么一小把,子弹的情况也差不多。知道几个月人民军的部队是怎么被美国佬打败的吗?” 赵指导员本来还想反驳,但一听我最后一句话不由愣了下,想了一会儿后默默地坐了下来说道:“这个我知道,人民军都打到釜山了,眼看就要把伪军和美军赶下了大海,但是美国佬用军舰在仁川登陆,反把人民军给包围,把人民军的补给硬生生地掐断了。” “接着就是人民军的大溃退!”我接着说道:“人民军所有的重武器都留在了釜山,逃回来的人民军还不到十分之一!” “娘滴!这群狗日的是想给咱们再来上一回哩!”虎子咬牙切齿地骂上了一声。 “我说营长!”赵永新感到事态严重,提醒我道:“这些话咋跟咱们说呢?就算咱都信了也不顶事,你要跟营长、团长他们说啊!” “是啊!崔营长!”赵指导员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事有可能关系到咱们全军的安危,咱也该去说说,就算说得不对也给上级提个醒。” “这事啊,还得赵指导员去说。”我回答道:“俺是带兵打仗的人,说这话人家不愿意信。而且赵指导员你还是从机关调下来的不是?人面广不说,这要是在《志愿军报》里认识几个人,那报纸上一登,怎么着也比俺去跑腿的强啊!” “成!”赵指员噌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我这就向上级汇报去。” 说完就心急火燎地夺门而去。 这事我反倒不急,因为我知道志愿军里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就是中朝联合司令部司令兼政委彭总,他也很敏锐地认识到了目前志愿军战士所面临的危险,不顾金日成和苏联驻朝大使拉佐瓦耶夫的强烈反对,顶住了各方面的压力收住了志愿军进攻的脚步。 为此,据说苏联驻朝大使还指名道姓地破口大骂:“哪有打了胜仗却不追击敌人的?哪有这样的司令?” 远离前线的人不了解战场的实际情况,哪里会知道在捷报频传的同时,我军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困难,也越来越危险啊! “营长!”等赵指导员走后,赵永新问道:“同志们都信你,那咱们该怎么办?” 看着战士们信任的目光,我不由欣慰地笑了笑:“赵连长,你不是有办法去人民军那换到大米吗?有办法弄到两辆汽车吗?最好是司机也弄来,借用一个晚上就成!” “汽车?”赵永新不由疑惑地问道:“弄那玩意干啥?” “还记得咱们埋在三八线附近的军火吗?也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唔!”赵永新迟疑了下,就从包里翻出了一瓶洋酒,我一看竟然是瓶上好的威士忌。 “这玩意也许行!”赵永新用手指弹了弹,酒瓶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这是俺在总统府的时候顺手带上的,只要那人民军的军官识货,这事就该能成!” 靠,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赵永新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五章 司机 第二天晚上天刚擦黑,赵永新果然就带着两辆顶部装满了伪装的汽车来了,汽车刚在屋前停下,早已准备好的十几名战士们就蹭的一下爬了上去。在我钻进前面一辆车的驾驶副仓后,汽车掉了一个头就往回开。 “同志你好!”一上车我就给司机递上了一根香烟,那司机见我会朝鲜话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接过香烟就别在了耳朵上。驾驶室里出现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虽说天黑不怎么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相信绝不会是好脸色。 我心里不由一阵嘀咕,暗道这赵永新是哪得罪了这些司机了,难不成是嫌没送他东西?照理说也不会啊,据赵永新说人民军对志愿军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帮他们打仗来的。 “去哪里?”过了好一会儿,那司机才问了一声。 “唔,这个……”我取出了地图,在汽车的颠簸和昏暗的光线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慨的位置:“往安兴里方向开吧,到了我会告诉你。”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开车开了好多年了吧?” …… 我百无聊赖地划燃火柴点上了香烟,看着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换着档,心下不由对自己粗劣的驾驶技术心生惭愧。 不过这司机也酷,任凭我怎么问,他始终就是板着脸不说话。但我做记者带来的习惯,那就是善于打破沉默、善于挑起话题,于是我不甘心地继续往下说,终于……在我问到他祖母是否有养宠物时,他狠狠地一踩刹车,汽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急停之下产生的巨大惯性,差点就让我脑袋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同时后面的一辆汽车也停了下来,大伙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后头叫唤着。 “喂,志愿军同志!”他转过身来正身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开着汽车出来是兜风的?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干脆回去算了,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一个老娘饿着肚子,我可不想就这样陪着你们送命!” 没这么严重吧,看着这位仁兄那认真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夸张了,但很快我就发现事实要比我想像的严重得多。 当汽车再次上路时,我才注意到这司机很谨慎,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地抬头望望还有些灰白的天边,或是侧过耳朵细细听一会儿,有时为了能听得清楚些甚至还不惜关闭发动机,车前灯也只在危险路段或是在山脚下没有月光的地方才开上一会儿。 我似乎也明白了这司机不喜欢说话的原因,也知道了最初见到他时那不善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因为对于他们这些汽车司机来说,每一次出发都代表着一次生死抉择。 这时司机突然关掉车灯,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猛一拐弯把汽车紧靠在山脚边停下,发动机依旧在“突突突……”地小声地响着,而司机则如临大敌般地做好架势,随时准备再次开车。 这时我才听到天上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显然是一架往这里靠近的飞机。越来越响的噪音让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情不自禁地望向车门的把手,暗想这要是被敌机发现了,唯一的生路或许只有跳车逃生。 司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地哼了声,嘴角挂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突然“腾”的一声,附近的上空上爆起了一颗照明弹,立时就把四周照得一片苍白。但好在汽车顶上插满了树枝,这时停在山脚下的汽车,从飞机上往下一看那就是一丛草。飞机转了两圈后没发现什么就飞走了。 司机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汽车重新开到路上。 “你们搭车的人,被发现就可以跳车逃命!”司机苦笑了一声,终于开了口:“但是我们开车的就不行了,要开着这么大的汽车跟飞机赛跑,一被发现就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我不由沉默了,想着刚才自己的确有跳车逃命的想法,但一想跳车逃生也合情合理吧,总不可能大家都呆在车上陪着这么大的目标去送死。 不过想想这做这司机还真是痛苦,咱们至少还会看到敌人,还可以抓起枪来跟敌人拼上一番。但开着汽车碰到飞机除了躲就没有其它办法了,最痛苦的还是为了汽车和汽车上的物质,他们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跳车…… 汽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地行驶在颠簸的公路上,虽说又有两次碰到敌机的侦察,但都让司机有惊无险地避了过去,这让我不得不打心眼里佩服这司机开车的技术,应该不能说技术,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艺术了。想起自己开车的那两下子,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汽车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虽然速度慢了点,但一路还算顺利。我一跳下汽车就带着战士们到山上挖装备,一挖起装备我就什么也不管,猛抓几把弹匣、手雷就往子弹袋里塞,只塞得全身都沉甸甸的心里才坦实。 接着就心急火燎地往汽车上运,我们来之前司机丢下的一句话,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汉城,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那些物质装备事先都用木箱钉好,这会十几个战士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它们全部装上了车。 “可以了,出发吧!”我再次爬上驾驶室,顺手丢给了司机一小袋罐头、饼干,他也不说话,一边撒开饼干塞到嘴里咬着,一边启动了汽车。 没开前灯的两辆汽车,再次一先一后摇摇晃晃地朝蒙胧的夜色中开去。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六章 特务 发动机嗡嗡地响着,颠簸的路面让坐在汽车里的人东倒西歪,我透过车窗看着车外的风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雪白的大地在月光下光烁着别样的诗意。若不是路边间或着几具尸体和几辆被炸毁的汽车,怎么也看不出来这里是充满了鲜血和死亡的战场。 “那里面有一辆是我哥哥的汽车!”司机用他那冷峻的眼神望了望路旁被炸毁的几辆汽车一眼:“是他教我开车的,有人告诉我他连人带车被炸死了,尸体都找不着,我怎么也不相信。” 我本来以为自己很会说话,但这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们攻下汉城之后,美帝国主义轰炸汽车的飞机越来越多。”司机继续说道:“特别是议政府到汉城这段路,地势平坦能隐蔽的地方很少,而且还有伪军的特务,被炸毁的物质和装备多得数不清,一般人都不敢往这段路上开。” “特务?”闻言我不由一愣,打仗打到现在我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个词。 “嗯!”司机点了点头:“这些特务经常埋伏在路边等我军的车队,我们的车队隐蔽得好敌人飞机发现不了,但是却瞒不过躲藏在雪地里的特务,他们只要对着车队打几发炮弹或是照明弹,很快就有飞机过来轰炸。我哥哥就是这样被敌人的飞机发现……” 哦!就是特工,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司机口中的特务就是特工的意思。不过想来也是,北朝鲜从被日本占领开始就一直存在着类似特工的游击队,专门在敌后执行炸桥梁、破坏铁路等任务,等日本人投降后这些部队自然就在南韩给伪军制造麻烦。 北朝鲜会有这样的部队,那南韩自然也当仁不让的会训练出一批类似的部队深入北朝鲜专门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比如说侦察敌军补给站,刺杀敌要等。 在现代的资料我也看过,南韩很有名的一支特种部队叫“白突击队”,这支部队曾给志愿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甚至到了志愿军不得不把一些有经验的老兵组织成一支队伍来对付他们的地步。 这司机所说的“特务”,想必就是南韩特工的前身了。 “咦!”这时我意外地发现还有几辆汽车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开着,因为都没有开车灯,所以一直到这会才发现。 “五辆车,运粮食的!”那司机似乎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不等我开口问就解释道:“在你们搬东西的时候他们走到前面去了。” “吱……”的一声,正说着他又把车停到了路边隐藏起来。 初时我还以为又有飞机,但过了好久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前方的车队也越开越远,我不由疑惑地朝司机望去。 “等会就会有了。”司机又撕开一块饼干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前面不远是一大片空旷地,是敌人特务最喜欢埋伏的地方,一辆两辆汽车他们不愿意暴露位置,但是五辆车……” “什么?”听到这话我不由愣住了:“那你就这么让他们过去了?你明知道他们很有可能遭到敌人的埋伏,你也不警告他们一声?” “警告他们有用吗?”司机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不能肯定前面就有特务,何况警告他们后,大家都呆在这里不动吗?天亮了还不是等死?” 司机自顾自地咬了一口饼干,接着说道:“他们过去了说明没有特务,过不去,那些特务害怕我军围剿很快就会撤走,那时我们再过去就安全了!” “追上去。”我用命令的口气说道:“警告他们前面可能有特务!” “送死的事情我不做!”司机冷冷地回答着,同时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上级,无权命令他。 “难怪你哥哥会比你先死!”丢下这句话后我就跳下汽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拔腿就往前追。 “崔营长!”还没跑几步虎子就跟了上来叫道:“这是上哪哩?咋一个人去?带上俺也好有个照应啊!” “虎子!拦下前面的汽车!” “是!”虎子应了声加快速度就往前冲。 在这夜里汽车没开车灯前进,再加上路况也不好,所以汽车的速度并不快,没过多久就被虎子给拦了下来。 但也许是语言不通,虎子硬生生地这么往前一拦怎么都不肯让开,似乎惹恼了那些人民军的司机,两三个人走下车来推推搡搡的要动手。 娘滴!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你们也不瞧瞧虎子那身子骨,要真动起手来就怕呆会这汽车都没人开了,想着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同志!”跑上前来我用朝鲜语解释道:“据我们侦察,前面可能有伪军特务,不少车队在前面中过他们的埋伏!” “是吗?那……那怎么办?”那几个司机愣了一下就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了。 “这样!”想起了那位冷血司机说的话,我建议道:“敌人特务不会为一、两辆汽车暴露位置,不如你们分成三批过去,一次只过一、两辆!” “行,姜杰松,你先过!” “韩宪真,你的车在前面,怎么能让我先过呢?” “朴永恩,要不你先过!” …… 看他们推来推去我不由眉头大皱,这朝鲜人民军在败退的时候主力损失惨重,这临时扩充进来的兵员就是良萎不齐。特别是开汽车的,因为遭受美军的轰炸,司机伤亡惨重,所以基本上是能开过车的都上了,这下会出现这种情形实在也是情理中的事。 唉!等他们决定好谁先过,只怕天都快亮了。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紧了紧背上的狙击枪就朝前方的一个高地走去。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七章 狙击 带着虎子爬上了高地一看地形,几百米的开阔地上一片雪白,隐隐看见公路在中间打了个弯转入黑暗深处。这雪地上公路有弯就意味着不能加快速度冲过去,这就让那些特务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倒还真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我习惯性地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一寸一寸地观察着公路旁的雪地,但是要在雪地里埋伏实在太容易了,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营长!看到敌人了吗?”虎子在旁小声问道:“要不要把咱的人都拉上来?” “不成!”想了会我就摇了摇头,敌人藏在雪地里根本看不见,把战士们拉上来没多大意义。如果拉着那十几个人冲锋,只怕还没发现敌人咱们就全躺在这了。这次咱们可是私自行动,这要是有个战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这罪名可就大了。 “要不,让俺下去侦察一下?” “侦察?”闻言我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下面平坦一片连个藏身的地都没有,这要有敌人的特务,你还能活着回来?” “那……”虎子愣了下说道:“那俺不能活着回来,营长你就帮俺多打几个呗!凭营长的枪法准能把他们全都撂下,咱一个换他们几个也不亏!再说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天一亮就走不成了!” 靠,这志愿军战士怎么个个说起牺牲都跟吃菜般的容易,不过这年头想要吃到菜还真是不容易! 想想也对,本来我还希望多花些时间观察下,这些初级特工都是从伪军中挑出来的,素质想必不会很高,只要多给我点时间肯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时被虎子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时间不容许我这么做。 “虎子,你先回头传我的命令,让战士们原地待命,谁也不准上来!”接着我又指了指空旷地的后方说道:“然后你再往那边跑上三百米,注意别让敌人发现,再丢上一枚手雷!” “嗯!”虎子应了声,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动。 “去啊!还愣着干啥?” “啥?就……就这样了?就丢上一枚手雷?”虎子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那你还想咋样?”我没好气地说道:“要不要交待你丢完手雷后还得趴下啊?” “俺……”虎子摸了摸脑袋:“营长,让俺冲上去杀他几个成不?” “哪那么多废话,执行命令!” “是!”虎子应了声,猫着腰转身就走了。 我则抄起步枪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雪地,孙子兵法中有句话叫“打草惊蛇”,这回我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中国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经深!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那名死在我枪下的英国狙击手,如果是他潜伏在这里,我这“打草惊蛇”之计或许行不通,但现在面对的只是些伪军的初级特工…… 不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我面前原本平整一片的雪地就有十几处地方动了下。 人啊!总是对自己身后的危险特别敏感。 当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背后突然响起一声爆炸声后,就会下意识地朝后看。而且脑袋往后转的时候幅度也特别大,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让虎子跑到空旷地后方丢手雷的原因。如果是在他们前方丢手雷,他们或者会因为有思想准备而保持不动,或者就算动了幅度也不大。 但是这回…… “砰砰……”我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将弹匣里的八颗子弹连珠射出,霎时洁白的雪地上爆起了五朵鲜红的血花,有三发子弹打空了,不过没关系,我还记得他们藏身的位置,正好跟他们玩一玩猫耍老鼠的游戏!一边想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装上了一个弹匣,再次瞄向一名伪军特工的藏身地。 “砰!”随着一声枪响正中腿部,那名特工惨叫一声再也顾不上隐藏自己,抱着自己负伤的腿起身就跑,但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再次扣动扳机打中了他的另一条腿。 凄厉的叫声划过空旷的夜空,让人心里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恐惧。那名特工知道自己逃生无望,歇斯底里地朝着我所在的高地叫骂着,手中的冲锋枪朝四周胡打乱射一通,直到打空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 但在这夜色里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位置,所以很遗憾,能击中我的只有他的叫骂声。 “砰!”又是另外一名特工惨叫着抱着腿,也许是因为有了一个榜样,知道自已如果起身跑的话,其结果不过是另一条腿上多一个枪眼,所以他叫唤了几声,干脆就掏出一包烟抽了起来。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捉迷藏的游戏,被我找到了就在一旁歇着…… “砰!”又是一声枪响,又有一名特工加入了休息的行列。 最后一名了,这是最后一个我所能记得住的位置。 我并不是一个变态杀手,会用他们的生命逗着他们玩,我是在给他们一种压力,死亡的压力;同时也是在给他们一种暗示,暗示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位置,现在正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挑出来…… 如果剩余的特工都能沉得住气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实际上输的是我,他们只要这样静静地趴在雪地里不动,那么我们的车队还是过不去。那时我就该考虑是否要拉上志愿军战士们来冲锋。 但是志愿军战士也只有十几个,拉上他们向隐藏在雪地里的敌特工冲锋,那死伤是不可避免的。 这时突然间雪地有个东西动了下,我心中不由一喜,瞄向那个位置就要开枪,但就在这时对方先开枪了,只听腾的一声一颗照明弹高高升起,霎时就把四周照得宛如白昼。我毫无心理准备地被这强光刺激得双眼一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同时心里暗叫一声要糟,敌人要逃跑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八章 保管 也许是我心急了点,还不等视力完全恢复就提着枪追了上去,等我跑了几步猛然发现前面不远处一名伪军特工架着一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我。我不由心下一沉,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怎么会这么大意呢?敌人逃跑至少也会留几个人做掩护啊。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那机枪手脑袋一歪,头上就多了一个血洞。转头一看却是虎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侥幸,回过神来举起枪对着逃跑的十余名伪军特工一阵乱射,伪军一路丢下尸体亡命逃窜,我与虎子两人一边射击一边在后紧追不放,但最后还是让他们逃掉了两、三个。 再看看雪地上被我打中腿的三名伪军,一个流血过多而死,另外两个也拿着手枪自寻了断。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伪军的特工还不成熟,拿着手枪自杀多土啊,人家后期的都是用藏在牙齿里的毒药! 接着我就将目光转向了他们身上的武器,靠!大多数都是拿M3冲锋枪的,我正愁自己的手枪没子弹了呢!(注:M3冲锋枪与M1911手枪用的都是0.45英寸柯尔特手枪弹) “你们可以过去了!”当我与虎子背着一大堆的枪弹从高地上走下来,经过那几个司机身边时,我故作轻松地对他们说了声:“那些特务已经被我们打跑了,你们用不着争论谁先过去啦!” 说着理也不理他们惊愕的眼神,径自朝自已的汽车走去。 “营长!营长!” “咋样了?” …… 还没等我们走到,战士们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问东问西的。 “嗨!还能咋样!”虎子兴奋地拍了拍肩膀上的冲锋枪,再挥了挥手中的机枪:“瞧瞧,瞧瞧……这还不只哩!俺是背不动了才只带这么几把。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崔营长的枪法可真是神了,一枪一个准不说,后来愣是追着三十几个伪军满地跑,最后一个也没落下……” “虎子!”闻言我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可别越吹越邪乎了啊,都成神仙了我……” 虎子被我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着摸摸脑袋,只逗得战士们笑成一片。 “时间不多了,同志们各就各位!”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爬上了自己的汽车,我也再次钻进了副驾驶室,进去之前还有意把缴获的三把冲锋枪往座位下一撂。 司机只装作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启动了汽车,驾驶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谢谢!”快要到汉城时,司机终于打破了沉默。 “谢什么?”我不禁有些疑惑。 “车成哲,是我的名字。”司机双眼望着前方的虚空,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我不知道那些特务是不是害死我哥哥的那一批,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至少教训了他们一顿,这是我一直想做的!” “不客气!我叫崔伟。”我应了声,感觉司机也并不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冷血,他只是在这战场上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生存之道而已。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第一军团找我。”车成哲接着说道:“到后勤部报上我的名字,如果我还没死的话,你就一定会找得到我。” “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到353团来找我。”我也学着车成哲的口气说道:“到部队里报上我的名字,不过也许死了你都找不到我……” 听了我的话车成哲大感意外,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良久我们才相视而笑,距离只在这一会儿就拉近了许多。 “营长!你说咱要把这事跟上级汇报下不?”当我们乘着夜色把一箱箱的枪弹、物质运进平房内,埋在早已挖好的坑里后,虎子就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咱部队有纪律不是?这战利品不能占为己有,咱们这……” “我说虎子!”赵永新代为回答道:“咱们这可没占为己有啊,这叫代为保管,明白不?” 闻言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这赵永新还真会找借口,不过他说的代为保管也的确差不多。来到这个年代也有些日子了,我很了解战士们个个都想法单纯,虽说他们都愿意听我的命令,但这事如果不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总会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似的,终究会在心里有个疙瘩。 于是我点头解释道:“赵连长说的差不多,要说咱们这点枪弹和粮食吧,差不多可以装备一个团,要一个团全用上了这大八粒而且也有足够的子弹,那还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但如果咱把这些装备上缴了那会咋样哩?” “就是!”赵永新接口道:“咱部队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这些枪啊、子弹啊一分发下去,那就像泥牛入海,一会儿就看不着影了!” “所以咱们就是放这保管着!”我心里暗赞赵永新一声,有他在旁边一唱一和的事情还真好办多了:“到时哪支部队在前线跟敌人接上了火,咱们就把这些装备给他们运上去!” “哦!”听着我的解释战士们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才点头释怀。 看着战士们放心的样子,我不禁得意地笑了笑,后面的话我藏着没说,如果在前线接火的是咱们自己的团,那这些装备当然就轮不到别人用了。 “唔,那个……”这时赵永新又交待了一句:“赵指导员最近忙着向上级报告,像这种小事同志们就不用跟赵指导员汇报啦!免得他听着心烦。” “是!”战士们很爽快地答应了。 赵永新啊赵永新,我还真有些服了,这么好的助手到哪找去啊!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九章 就地防御 三天的休整很快就在轻松和愉快中渡过,这时后方的补给也运了一批上来,暂时还能填饱战士们的肚子,否则我还真要动用那批埋在议政府隧道里的几车粮食了。 这晚天色刚黑,随着一声令下全军休整结束,战士们再次整理好行装往南推进。这时我心里就不由有点七上八下的,这时该是彭总认识到危险收住志愿军脚步的时候了,这万一历史不按原来的轨道走,那么…… “赵指导员!”想到这里我不由紧追了两步,跑到了刚刚归队的赵长顺身边:“咋样了?这几天还顺利不?” “唉!别提了!”赵指导眼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四处奔波:“我找了好几个人,也找了《志愿军报》的老战友,但都说我们这只是猜测,没有根据的猜测,还说大部队很快就要对美帝国主义发起总攻了,这种错误的言论是不该有的,咱们应该要对自己的部队有信心……” “唔!”我应了声就没说话,虽说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现在知道了还是让我有点失望。 如果历史不按原来的轨迹发展怎么办?我苦恼地想着,我一个小兵冲去找彭总?然后跟他说我是从未来的世界来的知道今后的战况?这么做只怕十分钟后就会被关进疯人院,如果这里有疯人院的话。 一路胡思乱想跟着部队行军,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汉江。此时汉江早已封冻,放眼一望,只见像镜子一样的江面上横跨着两段铁桥残骸,那就是汉江大桥。 应该说,汉江在南朝鲜人心中是神圣的,因为它哺育了汉江两岸千百万人民的成长;但这一千多米长的汉江大桥却是耻辱,因为它两次都是因为打了败仗为了逃跑而被炸毁。据说第一次被炸毁时还上演了一出闹剧。李承晚竟然不顾守在汉城抵抗人民军的伪军,而提前将汉江大桥炸毁,据说这是为了让汉城的守军“破釜沉舟,誓死抵抗人民军”。 貌似这李承晚还不愧是美国留学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对中国的文化也有些研究,还知道“破釜沉舟”这个成语。 只是人家项羽那破釜沉舟是自个跟着将士们一块上啊,这李承晚却是把这桥炸了自个就跑了,那三军将士哪里还会肯为他卖命,更何况桥一炸正前去救援的大批军火也运不过去。这就便宜了人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汉城,这炸桥事件也成为伪政府的一个耻辱。 这一回炸桥的,却是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作为逼着他们炸桥而逃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为了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自豪了。 汉江跟朝鲜所有的河流一样,虽说河面比较宽阔,但流速相当缓慢,这一会儿已结上了厚厚的冰层,几名志愿军战士在冰层上试了试,就放心地踏了过去。 踩在汉江的冰面上,不由又让我想起了几天前临津江那一战。相比起临津江的那次过江,这次对岸没有敌人的机枪,也没有地雷,但是过江的我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因为我始终想着,这过江如果是去追击敌人那该怎么办!美国佬正布好口袋在等着我们钻呢!难道是因为我的影响就这样改变了历史吗?我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但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跨过了汉江的冰面,走上了南岸的公路,我越走越不是滋味,越走心里越急,双脚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几乎就想想跑上前去拽住队伍前进的步伐。 看得出连队的战士们也同样心急,特别是赵指导员,一路上就是唉声叹气地直搓手,但也是一样毫无办法。在这几十万人的钢铁洪流之中,我们这几个无足轻重的人的思想,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崔营长!你说这咋办?”赵指导员或许是越想越不对劲,凑到我身旁来问道:“要不,咱俩一块去团长那说说,看看能说服团长不?团长一向都很器重你不是?” “就算咱们说服了团长,那有用吗?”我苦笑了一声:“团长还不是听上级的命令,除非咱们去说服师长、军长或是参谋长,但你想啊!这事说好听点就是收住脚步不往美国佬的口袋里钻,说难听点,那就是怕了美国佬,<5-1-7-z.c-o-m>那就是当孬种了!别说师长、军了长,就是咱团长那性子也不乐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瞧瞧这……”赵指导员这会看起来比我还急:“要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咱部队这一去还不就……” “再等等吧!”我咬了咬牙,虽说是有蝴蝶效应一说,但我就不信我这一穿越都会影响到彭总的决策了。 但是随着行军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坚持也越来越弱。最终就在我的信心完全崩溃,决定叫上赵指导员与他一起去说服褚团长的时候,前面却传下了原地待命的命令。 “许营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营长许锋,希望能从他那听到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许锋摇了摇头,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听说,是上级下的命令!”说话的是教导员林正龙,他是个身子骨很硬朗的人,额头上还留着一道弹片打的伤疤,一看就知道是个从硬战打过来的老兵,不像赵指导员那样文绉绉的。 不过说来也惭愧,我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有些怕生,总是习惯于跟熟悉的人呆一块。这不当上副营长都好几天了,大多时间还是呆在自个的连队里,跟教导员、还有其它连队都很少来往。 “许营长、崔营长……”这时一名通讯兵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团长叫你们开会!” 一听这话我心中就不由一松,应该是上级命令咱们收住脚了。 “情况是这样的。”跟着许营长、教导员等人一路来到团部,褚团长开门见山地说道:“上级刚刚下达了命令,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准备休整过冬,时间为两个月。”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对这次突然到来的休整大感意外,很快就在下面议论开了。 “团长!”一名干部站起身来问道:“为啥要停止前进哩?不是说要把美国佬赶下海去吗?这连人还没见着哩!” “就是啊,团长!”另一名干部也疑惑地问道:“休整这么长的时间,那不是给美国佬喘息的机会吗?贻误了战机,到时要打只怕更难了!” …… 一时间质疑声一片,就只有我和赵永新、赵指导员等人对望一眼,各自都松了一口气。而我所知道得更多的,却是美军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他们不会让我们休整两个月这么久。 “同志们,静一静,静一静!”陈耶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来说道:“这个命令是从中朝联合司令部下达的,我认为,无论是什么命令,上级都是做了充分的考虑、制定周密、详细的计划才做下决定的。做为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坚决执行命令!山大王思想啊,是要不得滴!” “政委说得对!”褚团长板着脸说道:“让你们打仗就打仗,让你休整就休整,哪来那么多问题、那么多废话!” “同志们!”接着陈耶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很了解你们的心情,这大年就要到了,如果休整两个月就意味着咱们都没办法回家过年,没办法一家人团聚了!” 听着政委的话,战士们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在朝鲜虽说只有三个月,但基本上所有的战士都是第一次出国,这在异国他乡打仗的感觉跟在自己国家打仗就是不一样。虽说到现在一直都在打胜仗,但是其艰苦程度是国内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无法比拟的。现在又快到过大年的日子,咱中国人的传统就是一家团聚过个好年,这时候哪个战士又会不想家呢? “都不容易啊!”陈耶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同志们都不容易!但是我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革命军人,身为军人就是要在前线英勇杀敌、保家卫国。咱们在这多吃些苦、多受点罪,在这跟反动派作斗争,在这没办法回家过年,就是为了咱们的亲人能过上一个好年,就是为了咱们的祖国能过上一个好年!同志们,你们愿意吗?” “愿意!”战士们握着拳头低声叫着,若不是担心被敌人发现,我想他们爆发出来的气势绝不亚于当年项羽力拔山兮的气慨。 “上级的指示。”褚团长指着弹药箱上的地图接着说道:“以我40军、38军、42军,以及人民军第5、第2军团各抽一部份兵力,于水原、全良场里、利川、龙头里、横城、下安兴里及平昌以北地区进行防御,掩护主力在三八线以南附近休整。而我们团……” 说到这里褚团长不由顿了一下,扫了战士们一眼后才接着说道:“我们团接到了就地防御的命令。” 听了这话战士们情不自禁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不但没办法回家过年,就连休整也轮不上。我心中不由一阵叫苦,心想这回战士们只怕要接受不了吧!这似乎有点过份了……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战士们除了“坚决完成任务!”这句话外,没有一个人说上一句怨言。这时我才知道,在军人的回答里,是没有“过份”这个词;同时在军人的讨论中,也是没有怨言可以说的。 褚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营级干部留下,其它同志散会!” 不一会儿人就散得七七八八,就剩下十几个营长、副营长、教导员留了下来。 “同志们!”陈耶走到我们中间,小声地说道:“留下你们是要通知一声,从今晚起师长暂由张少华政委担任,如果没有改动一切行动都听从张政委指挥。这事啊,不得对别的同志说起!否则将以革命纪律制裁!” “是!”战士们应了声,虽说个个都是心存疑惑,但见政委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也都不敢多问。 只有我苦笑一声,看来这历史还是没什么改变,这一回啊,师长肯定是去参加中朝联军首次同时也是唯一的一次高干会议。甚至我还知道会议的地点在君子里,代表一共有六十人。 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彭总和其它的干部们总结了前三次战役胜利的经验,同时批评了部队中普遍存在的速胜观点,强调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从此志愿军战士才真正从思想上转变了过来。 不过这事在现在可是天大的机密了,我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厉害,那参加会议的可全都是志愿军、人民军的师长和军长啊!如果这消息走漏出去,只怕那伪军的特工就要倾巢出动了。 我不禁在心中暗叹:有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还真不是件好事。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章 修理山 修理山,汉江南边的一个重要高地,其周边分散着十几座小山,俯瞰着由水原通往仁川和汉城的公路,是北过汉城的必经之路。 我们团就分散在这些小山上构筑工事,虽说这不是第一次构筑工事,但这一次感觉却与以往不一样,因为志愿军擅长运动战,向来都是在运动中消灭敌人,就算有构筑工事也是为了挡住敌人逃跑的道路,而这一次却是为了防御敌人的进攻。 公路上到处都是往后撤的志愿军战士,排成两列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那是跑在我们前头的部队,这会儿要往回撤到三八线附近休整。但我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时间休整,他们才刚跑到预定的休整地点,联合国军就发动了全面反攻,让他们又得匆匆忙忙地跑回来。 同时这些部队的撤退休整,又给在前线担任掩护任务的部队带来了巨大的困难,我们团很不幸的成为其中一支,际将到来的,将是拥有先进装备和优势兵力的联合国军。 以往志愿军都是以优势兵力围歼敌军,但虽然是这样往往还是因为火力太弱基本没能全建制消灭敌军。这回却是要以弱势兵力、劣势装备来抵挡联合军的进攻,一想到这我头皮就不由阵阵发麻。 “营长!”赵永新靠上来小声说道:“是不是该把派人去把汉城的那些枪弹运上来了?虽说撤退的兄弟部队留下一批弹药,但一分到战士们手上还不到五十发,这万一敌人上来了就怕……” “不急!”我狠狠地铲了一块脚下的冻土说道:“这事啊,也得先跟团长报告一声,否则这突然运一批弹药上来,他不治咱们私藏军火的罪才怪了。” “那要咋说哩?”赵永新不由迟疑了下。 “直说呗!”我站直身子没好气地回答道:“咱又没犯错误,就说从伪军那缴来的带到汉城不就成了?有啥好怕的?我说赵连长,你是不是做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连这也怕上了?” “哪,哪能呢?看你说的……”赵永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就是从总统府那顺手带上一瓶洋酒,前几天还交公了不是?” “坦白从宽,你还从总统府带上啥了?” “这个……营长,给你瞧瞧好东西!”赵永新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天黑也看不清是啥玩意,只听铿的一声,一道桔红色的火苗突然冒了出来,原来是个打火机。 “嘿,稀罕啊!”冷不防小山东冒出来一把就将打火机抢了过去:“这是啥玩意?还能喷火的……” “小,小山东……”赵永新急道:“别弄坏了,那可是俺,俺家祖传的!” “逗谁啊你!俺瞧着准又是从那总统府里偷出来的,见者有份,这个就归俺了!”说着也不管赵永新答不答应转身就跑,赵永新哪里肯罢休,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追了上去,但奈何脚伤还没全好说什么也追不上,只恨得他咬牙直骂娘,却逗得正在挖工事的战士们笑成一片。 时间在战士们的忙碌下像箭一般的过去,天边露出鱼肚白,覆盖着白雪的山地也渐渐亮堂起来,当旭日从东方升起,在战士们脸上洒下第一道阳光的时候,战士们纷纷收起手中的工兵锹,胡乱吃了几把炒面就躲进刚修好的防空洞里准备休息。但这时负责放哨的虎子望着前方的公路,搓了搓惺松的眼睛疑惑地说道:“营长,前面公路上啥时多了一颗树了?” 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器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几辆搭载着美军的汽车,以两辆谢尔曼坦克为先导列队顺着公路开来。 “有情况!准备战斗!”我叫了一声。 许锋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敌情,战士们很快在战壕前架起了步枪。 美军不会这么快就发动反攻吧!我心下不由一阵奇怪,不过再看眼前这批美军大慨只有一个连队,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只是一支侦察分队。 往常侦察这种任务都是交给伪军的,这回却是清一色的美军,看来李奇微是对伪军的作战能力彻底失望了。 这时我才又意识到了这次防御战的另一个不足之处——进攻时间是由敌人决定的。 往常时间是由志愿军决定的时候,我们总是选在敌人傍晚要休息的时候发动进攻,然后趁夜色打他一整晚,而这一回却是正好相反。 透过瞄准镜,我可以看到敌人的侦察部队很谨慎,也许是吃过前三次战役的苦头,他们前进的速度很慢,虽说是全机械化部队但比志愿军行军都快不了多少,而且还有好几个观察员在坦克上、汽车上举着望远镜四处观望,时不时还走下车来观察下公路上的脚印。看来他们是从那些脚印上知道志愿军大部队在撤退。 好在志愿军战士构筑工事很懂得伪装的一套,战壕前插上了树枝,头上都戴着草帽,从战壕里挖出的新土也都运到后山,否则这下只怕就要被那些观察手发现了。 “放进去打!” “放进去打!” …… 命令一声一声地通过战士们传了下去,这一路十几座小山驻守着志愿军的一个师,把敌人放进去打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汽车、坦克隆隆地开近了我们的前沿阵地,坦克与坦克之间、汽车与汽车之间至少间隔两个车位,同时尽量靠向公路一侧行驶。 我知道他们这种安排是为逃跑作的准备,方便倒车和调头,很显然他们就像是一只出来觅食的小老鼠一样,只要一发现情况转身就跑。 隆隆声越来越近,坦克上的观察员不停地把望运镜瞄向四周,汽车上的美国大兵也举着枪全神戒备,眼看着他们就要开过我们驻守的这座高地,但是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接着车队一片慌乱的调头转身就要跑。 终究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在这大白天他们这么仔细的观察,一个师的防御工事想不被发现都难。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一章 重炮 “打!”在这种形势下许锋也只得下了开战的命令,霎时步枪、机枪一齐开火,战场上又响起了久违的枪声,四周立时就弥漫着阵阵硝烟味。 首当其冲的是那几个观察员,也许是在志愿军中只有干部才佩戴望远镜吧,战士们都以为美军那些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的肯定也是当官的,所以个个都把他们当作目标。只是可怜了那些观察员啊,除了一个坦克上的灵活地躲进炮塔关上顶盖逃得一条性命外,其余的个个都是身中数弹而亡。 战士们都打得欢,却只有我在等着,一动不动地抓着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紧紧盯着放大了几倍的汽车轮胎,看着那辆汽车倒车后退,接着转弯调头,就在这时我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整辆汽车都失去了重心翻倒地上打了个滚。 好几个美军当场就被甩飞了老远,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没有被甩飞的也被压倒在汽车下发出一声声惨叫。同时这辆翻倒了汽车还横在了公路中间,挡住了后面的一辆汽车、两辆坦克的去路。 这时让战士们颇为意外的是,这些美军本可以用坦克轻易把那辆汽车推开扫清前进的道路,如果是伪军肯定会这么做的,但是眼前的这些美军却没有。 汽车上的美军很快就跳了下来,有的趴在汽车下架起机枪扫射,有的则冒着枪林弹雨跑到那辆翻倒的汽车前去抢救伤员。两辆坦克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转过炮塔朝志愿军阵地一阵乱轰,坦克上的机枪也哒哒哒地朝我们阵地打来一片片子弹。甚至已经成功逃跑的四辆汽车见到这战况还开了一辆回来加入了战斗。 美军体现出了他们人性化的一面,虽说他们整体战斗力不高但却很重视生命,同时他们也崇尚个人英雄主义,所以往往在生死关头都能发挥出超常的战斗力。 志愿军虽说有一个营但三个连队都是缺编的,全营还不到两百人。而美军也有一百人左右,所以我们在兵力上我们并没有占多大的优势,再加上美军手中的全是自动、半自动装备,一时竟打得战士们都抬不起头来。 但是在现代的战场并不是个人英雄主义就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的,我眯了眯眼,将准星瞄向了藏身在汽车下的机枪手,但略一停顿又把准星上移转向了汽车油箱。 “砰!”的一声打了个正着,但让我很意外的是竟然没爆!只不过是在油箱上打了一个小孔,汽油嘟嘟地往外漏着,浇了藏在旁边的机枪手一头都是。 这也提醒了那两名机枪手,抓起机枪就往外爬。但是已经太迟了,我手里抓的是M1C,不用拉拴就再次往那油箱连发两枪。 “轰!”的一声终于爆起了一团橙黄色的火球,几名被引燃的美军惨叫着在雪地上疯狂地打着滚,身旁的美军也抱着雪块帮助灭火,但这一切似乎都无济于事。 最后在我又打爆了一辆汽车的油箱后,美军就在两辆坦克的掩下开始撤退了。许锋本打算下令追击,但却被我拦了下来,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副营长了,也有说话的权力。 坦克这玩意如果是在晚上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有步兵掩护的白天,特别对于没有反坦克武器的志愿军来说,想要冲上去炸毁它是很困难的。更何况我们阵地被敌人侦察兵探测到,那么接下来…… 我念头刚起就有一枚炮弹带着刺耳的啸声在我不远处爆炸,掀起的泥土向波浪一样朝我涌来。战士们很快就意识到了敌人的炮击,纷纷钻进了自己的防空洞。 “轰轰……”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我屁股下的土地就像地震一样震动着,头顶上了碎土唰唰地往下掉,这时我怀疑只要有一发炮弹打在我的正上方,自己马上就会被崩塌下来的泥土给活埋了。 这美国佬的大炮还真是厉害,光这响声就让人受不了,就算我两手紧紧地掩着耳朵还是很清晰地感觉到一阵阵闷声不断地朝耳膜袭来,好半天炮声终于停了,但耳朵却还是在嗡嗡地响个不停,脑袋也晕乎乎的。脸上似乎还留下了几滴汗水,用手一摸,红红的却是血,认真检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从耳朵里流出来的。 推开了堆在脚下的碎土,好不容易才从被炸得不成样子的防空洞里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一看周围竟然有种迷路的感觉,原本的树啊、草啊全给炸没了,战壕被炸成了一条小沟,高高低低的地方全都变了另一副样子,就像施展了乾坤大挪移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估摸了一下身旁战士们的位置就挖,一会儿就挖出了两人,一个被弹片打中头部牺牲了,一个负伤晕了过去,掐了一会儿人中后才缓过气来。再看看其它地方也都差不多,要么是爬出来的、要么是被挖出来的,个个起身后都是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了。辛苦构筑了大半夜的工事只这么几十分钟的炮击就被打得乱七八糟的。 这时我想起了上次堵截美军时遭到的炮击似乎没有这么厉害,但想想很快就明白了,美军遭堵截时是在北朝鲜,那里大多是山地无法大面积布置火炮,而这汉城附近却是有大片大片的开阔地,成百上千门重炮发射出成千上万的炮弹在同一时间轰过来,那造成的破坏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啊,望着残破的工事和几十名牺牲在重炮下的战士,我心下不由一阵沮丧,怪不得援朝一仗打下来美军的伤亡会比志愿军的伤亡低得多。美军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跟我们打仗,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找到我们的位置,然后对着我们的阵地一阵乱轰……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二章 反斜面 “许营长!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啊!”一连连长黄传宇拍着一身的泥土跑了上来向许锋报告:“刚才上来的只是美国佬的一队侦察兵,战士们就差不多把子弹打掉一半了,一顿炮火又牺牲了五个,这样下去再来两回只怕咱部队就要被拖垮了!” “什么不行不行的?不行也得行!”许锋闷声骂道:“把命令传下去,让战士们节省子弹,看准了再打!” “是!”黄传宇敬了个礼,再也不敢说什么转身下去。 “营长!”见此我走上前去给许锋递上了一根烟。 “不抽!”许锋看起来也是被这一顿炮火炸得窝火,再加上也的确像黄传宇说的那样弹药不够,不由闷声闷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此我凑了上去说道:“营长,俺有弹药!” “你有弹药?”许锋不由一愣:“有多少?在哪?” “枪有一千多条,全是大八粒!子弹大慨有六、七万发吧!全在汉城那搁着!” “好小子你……”闻言许锋不由双眼一亮立时就来了精神:“那还愣着干什么,去运上来啊!” “营长!”我迟疑了下:“这怎么也得跟团长说上一声吧!” “也对!”许锋点了下头,一把就拉上我道:“一块儿去团部,正好俺也要去跟团长报告下情况!” “报告!”被许锋拽着一路飞跑,只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团部。 “你们来得正好!”褚团长看到是我们,就从地图上抬起头来说道:“情况怎么样了?伤亡大吗?” “报告团长!”许锋挺身道:“击退了美军一个连队的侦察兵,我军牺牲二十二个,伤十五个,大部份是美军重炮造成的伤亡!” “唔!”褚团长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心里也清楚这场仗并不好打。 “有困难吗?”陈耶在一旁问了一句。 “报告政委!没有困难!”许锋一个挺身说道:“请首长放心,我营战士坚守阵地绝不后退,人在阵地在!” “实话实说!”褚团把笔往地图上狠狠一摔,显得很不耐烦。 “是!”许锋挺了个身很快就回答道:“报告团长,敌人炮火猛烈,构筑一晚的工事只二十分钟就全被打坏了,子弹也不够,不过崔营长说他有!” “崔营长有子弹?”闻言褚团长和陈耶两人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 “报告首长!”见此我忙一挺身说道:“那些弹药都是新兵掉队的时候跟在部队后头捡的,一共有一千条枪,六万多发子弹,还有一些手雷和粮食,现在就埋在汉城的一座民房里。” “好哇你……你小子!”褚团长手指在虚空上点了好几下,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小子,有一套!” “有你的啊!崔营长!”陈耶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回啊,可是解决了咱们部队的燃眉之急喽!” “我说老陈啊!”褚团长搓着手掌道:“迟恐生变,我看得马上派人去把这批弹药运上来,要不这仗一打起来……” “不……”陈耶打断褚团长的话道:“老褚啊,这事可不能心急,这批弹药啊,现在可是咱们救命的宝贝,绝不能有什么闪失!这会儿是白天,如果现在运那些弹药,这要是被美国佬的飞机一炸,那还不……” “对对对!”说到这里褚团长很快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点着头:“看把我急的,还好有你这个慢军师!” “不过老褚!”陈耶随后又皱眉说道:“我军可不擅长打阵地仗啊,就算暂时不缺弹药,这工事还是个大问题。就像许营长报告的,建了大半夜的工事让美国佬一阵炮火就炸没了。这回敌人只是侦察,如果是大举进攻,我看要守住也不容易!” “那也没办法!守不住也得守,谁让咱们没炮呢!”褚团长脸色又严峻起来。 我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想刚才的那场炮轰心里就不由一阵阵发悚,要是志愿军都是这样打仗的,那还不是被美国佬侦察到一个地方就炸一个地方,这样下去美国佬要打胜仗似乎也太容易了吧! 不对!志愿军肯定有什么方法对付,我似乎也在资料里看过,那是志愿军们在战士们的鲜血和牺牲中总结出来的战斗经验!如果我能那方法用上的话,那不就可以让志愿军们少走弯路少流血了?但我怎么就把它给忘了? 我不由着急地抓了抓脑袋,使劲地想着在资料里看过的援朝战役,志愿军还打过哪些仗呢?第五次战役后又打了一场防御仗,接着就是举世闻名的上甘岭战役,对啊……就是它! “俺想到了!”我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倒吓了身旁的众人一跳。 “说说,想到啥了?”褚团长给我递上了一杯热水。 我接过热水也顾不上喝,迫不及待地对说道:“团长,俺想到怎么躲美国佬的重炮了!” “哦?说说!”褚团长有些不已为然,也许是对我用的那个“躲”字不大满意吧!志愿军从来都是不怕苦、不怕死,什么时候用得着躲了。 “团长!俺的办法就是坑道、反斜面。” “坑道?反斜面?”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不由有些疑惑。 这志愿军战士发起的坑道战那还是在第五次战役之后才发起的,也难怪他们会不知道。 “团长!”我接着说道:“这坑道简单来说就是地道,也可以说是大点、深点的防空洞,可以藏更多人的……” “那又有啥用?”褚团长不由有些失望地说道:“大点的防空洞还不是一样顶不住美国佬的重炮,藏更多人那还不是死得更多?” “团长你先听我说!”被褚团长打断了两次还真有些无奈,但褚团长就这急性子又有什么办法,为了说得更清楚些,我放下了茶杯随手在地上抓了几把雪,在桌面上堆起了一座山的样子,然后指着那座“山”说道:“这山有两面,一面是对着敌人的,咱就把它叫正斜面;一面是对着我们自个的,就叫它反斜面。咱们如果在正斜面上修筑工事,那敌人一顿炮火上来就全毁了,完全不顶事。那要是咱把工事、坑道建在反斜面呢?” 闻言众人不由都愣住了,把工事建在反斜面,还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这样能成么?”许锋最先提出疑问:“咱部队占着山头就是为了在高地上占点便宜,要是在反斜面上修筑工事,那还不是主动把山顶高地让给敌人了?” “有一得必有一失不是?”我回答道:“而且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就把山顶让给敌人,敌人炮击一过咱就可以从反斜面的坑道里出来抢占山头高地,凭咱们志愿军的铁脚板,那还会跑不过那些成天坐车坐坦克的美国佬?” “我看能成!”褚团长眼里放了光:“在反斜面构筑工事,敌人的坦克炮、无后座力炮这些直射炮就成了摆设,曲射炮虽说会打得到,但敌人看不到咱们的工事没法瞄准,而且还有很多死角,这样一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敌人的炮火杀伤力。” “没错!”陈耶政委也点头说道:“崔营长这么一提,我也觉得不错,敌人一撤退我们也跟着撤退到坑道里,等敌人炮火一过要上来了,咱们也跟着上去,就算山头阵地没有工事守不住也不要紧,还可以撤回反斜面主阵地嘛!敌人爬上山顶冒出头,咱们就在主阵地一打一个准还是打活靶!” “好主意!好办法!”褚团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是啥东西,这办法都能想得到,这下可救了不少战士的命喔!”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这哪是我想的办法啊,都是志愿军战士们流了很多血后总结出来的,我只不过是把它提前了一点而已。 “老褚啊!”陈耶接嘴说道:“我觉得要把这个办法向师部报告,向防守在一线的全军推广,这样肯定能组织更有效的防御,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我军的伤亡,让那些美国佬知道,他们的火炮不是万能的!” “同意!电台……” 当我和许锋回到阵地后,立即就指挥着部队按反斜面的思想构筑坑道、阵地。但是这一回战士们又有疑问了。 “我说营长!”最先发问的是虎子:“把阵地建在这干啥?这隔着一座山呢,美国鬼子从山那边过来咱都打不着不是?” “叫你建你就建呗,咋那么多废话!”我没好气地应了声:“等那些美国佬打上来了你就知道有啥好处了。同志们注意,先挖防空洞再构筑阵地,构筑阵地要尽量找炮弹的死角。”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忙开了 要战士们先挖防空洞的原因,是不希望那些美军突然又来了阵炮击,战士们原先建的防御工事多半被毁,这时候再来一次轰炸那损失可就大了。 好在美国佬的炮弹似乎也不够多,接着的半天既没有派兵来侦察也没有轰炸,想想也对,他们匆忙撤退来不急带走太多的弹药,前几天还在汉城一带炸了十三列火车的弹药呢!这也让志愿军们顺利地在反斜面上挖好了坑道,等到夜里褚团长派人把汉城的弹药运上来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总算有点防御的资本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三章 坑道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与许锋两人一边指挥着战士们构筑反斜面工事,一边又加紧训练战士们使用手中的新武器——大八粒。好在志愿军们平时所用的武器就很繁杂,这也使他们对武器的适应性比较强,而且之前就有部分战士使用过这种从美军手中缴获的步枪,再加上大八粒除了大点、重点之外,其操作也不复杂,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大部份战士很快就上手了。但还是有部分新兵在使用的时候颇有怨言,相对于大而重的大八粒来说,他们还更喜欢用细长苗条的三八大盖。 不过话说回来了,新兵不管用什么武器都困难。用大八粒这种不用拉栓的半自动步枪,难免会让他们“叭叭叭……”地乱打一气。这对子弹供应十分困难的志愿军来说,那可是件让人十分肉痛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子弹供应复杂的问题,我还真愿意让他们用三八大盖。 坑道相对于单人防空洞来说要安全得多,一个是因为它在反斜面上能打到的炮弹不多;另一个则是由于它可以使用整根原木做为支撑。再加上它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土,所以就算是被炮弹直接命中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挖这坑道却要比单人防空洞要困难得多,要刨的土多不说,还要四处伐木。朝鲜这地方到处都是森林,要找木头不难找,难的是战士们没有伐木的工具。不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赵永新带着几名战士往汉城跑了一趟后,这个问题就被轻松地解决了。 到现在我还在奇怪,就赵永新那半句朝鲜语也不会的,怎么就能在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不?这回去汉城前后还没一个小时,他就跟战士们背回了一大堆的斧子、锯子…… 在战士们的努力下,才一天的功夫,六个一人高,十几米深的坑道就完成了。 有了这些坑道后我就稍稍放心了些,因为这时就算再有美军的炮击,战士们也有地方可躲。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坑道这玩意虽说可以防敌人炮轰,但一旦形势不利被敌人堵在这么封闭、这么狭窄的坑道内,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美军似乎只要拿上几个火焰喷射器对着坑道内一喷,或者朝里面丢几个手雷…… 所以我很快就让战士们把坑道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再往里加深,接着再把各个坑道互相打通,这样一来既可以加强坑道间的联系不至于各自为战,又可以防止出现一个出口被堵死里面的战士就出不去的情况。 美军自从上回侦察连被我军打退后,除了派上几架飞机侦察一番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匆忙撤退时将大部份的弹药销毁,这时同样也需要时间补充弹药。很显然那队侦察兵只是侦察我军的防线,然后再集蓄力量准备突然发动全面进攻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而我们则乘这段时间加紧构筑工事和坑道,加紧对战士们反斜面作仗的训练,我还抽空搞了两次实战演习。并且还把他们昼伏夜行的生物钟调整过来。 为了适应战场的需要嘛,现在开战的时间可是由美军决定的,他们绝不会傻到选择在夜里开战。我也不希望再次看到志愿军刚准备要休息的时候,就发现敌人来攻而被迫拿起武器。 于是双方都在后方紧张地准备着,战线上出现了一段少有的宁静,有时我还真希望这宁静能一直这么继续下去,虽说战士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但这跟战场上的血腥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过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这段宁静就有如黎明前的黑暗一样短暂,在第十天就被打破了。 这天凌晨天还没亮,战士们个个都横七竖八地睡在坑道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鼾声此起彼伏或高或低。坑道内很黑,所以根本就分不清是从谁的鼻子里冒出来的,总之各种节奏、各种韵律样样俱全。 由于在坑道内不用露宿在寒风之下,再加上战士们收集了些干草铺在地上,所以他们个个都睡得很香,却只有我一人睁着双眼望着黑暗无法入睡。刚从恶梦中惊醒,这时满脑子尽是敌人坦克喷出的熊熊烈火和战士们牺牲时的惨状! 在现代几十年都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杀人、放火、抢劫的我,竟然在这三个月里看尽了残酷、鲜血和死亡,甚至还亲身参与其中成为了一个杀手。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在这个世界里生命有时只是一颗子弹,一块弹片,甚至是一个罐头、一件棉衣…… 我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像瞎子一样摸着坑道壁慢慢朝洞外走去,钻出洞口眼前不觉一亮,外面冰冷而清新的空气不禁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开阔的视野也让我放开了许多。 不可置疑,朝鲜的夜色可以说很美,点点繁星下尽是一片凹凸不平的雪白,简单而又纯洁。但是谁又会想到,在这简单和纯洁之下,埋藏的是怎样的一个地狱。但我不管这么多,就算眼前这番美景是假的,我也愿意陶醉其中,至少在这一刻,它能让我感受到一点平和与安详。 这时在远处突然升起了三颗红色的星星,在空中悠闲地沿着平滑的抛物线慢慢地划向天边…… “呜……”一阵熟悉的怪啸将我惊醒,我这时才意识到那是三颗红色的星星是美军的信号弹,我赶忙撒退就往坑道里跑。 刚跑进洞里就听到洞外传来的一阵阵轰响,同时脚下也传来一阵阵震动。眼前尽是一片黑暗,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耳边也尽是炮声,但我们顾不上那么多,只管朝里面狂奔,接着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拌就身不由己地摔倒在地。 划燃一根火柴,才发现战士们都已经醒了,个个都蹲在坑道旁捂着耳朵。头顶上时不时地掉下一小撮碎土,支撑着坑道顶的原木也在咯吱咯吱的响。 敌人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四章 弱点 炮声排山倒海般地涌来。硝烟自洞口和通气孔直往坑道里灌,让坑道内本就浑浊不堪的空气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再加上洞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让人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仰,特别是坑道顶上不断震落的碎土,让我有一种不顾一切地冲出这个又黑、又窄、又封闭的空间的冲动。 这时我才认识到,躲藏在坑道内其实也是对战士们心理素质的一种考验,对意志的一种考验。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许多志愿军战士在敌人的炮声下发疯…… 等了好久也不见炮声停,我就深吸几口气想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长时间让自己处在这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只怕敌人的轰炸还没停我整个人都要先垮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炮声终于停了,我拍了拍身后的战士就率先冲了出去。不是因为我多英勇,而是因为我想早一点逃离这个时刻都在考验我承受能力的黑暗的空间。 拍打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叫声是没用的,敌人刚炮击后,大多数的战士暂时听不到声音。而在坑道内又是一片漆黑,所以只能依靠这个简单的动作来示意战士们冲出去。 钻出洞外心下不由一松,有一种重回人世的感觉,躲在坑道内虽然说比较安全,但是心理上的压力比在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我带着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山顶往下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山脚下的开阔地上到处都是排着散兵队形的美国大兵,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在坦克的掩护下朝我军阵地扑过来。 “嘿!这回美国佬跟以往不一样了哩!”见到这番情景老班长不由意外地说了一句。 “有啥不一样?”虎子揉揉了惺松的睡眼,认真地瞧了一阵后才奇怪地问道:“还不是一样的蓝眼睛、大鼻子?俺瞧着也没啥不一样啊?” “哄!”的一声,虎子这话让战士们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我明白老班长这话的意思,以前美军总是让伪军打头阵,这回不是了;以前美军总是沿着公路进攻,这回也不是了。看着他们这一字排开的阵势,明摆着就是要齐头并进、稳扎稳打地跟咱们争夺每一个高地。 美军的这种安排无疑是正确的。 他们如果还像以前一样让伪军打头阵,那么我们要穿插到他们的后方其实很容易,只要像第二次战役一样一路追着伪军猛跑,甚至还可以在伪军没发觉的情况下穿过伪军的防区插到美军的后方。 他们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沿着公路进攻,就算一路打胜仗也必然会出现孤军深入而被我军分割包围的情况。 而如今像他们这样,以战斗力相对较强的美军为首,且保持着一条连续的战线向前推进,志愿军如果还想插到他们的后方去实施包围,就必然要突破他们的防线,而如果这样做的话又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 这些只怕又是李奇微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名堂了,不可否认李奇微的确是个很有一套的将领。他一上任就制定了几项针对志愿军的作战方式的改革,而且这些改革似乎都很有效,一下就让志愿军有些手忙脚乱了。 比如说这回,没有人会料到美军这么快发动全面进攻,彭总还把大部份兵力拉回三八线去休整,结果这下前线兵力严重不足,不得不匆匆忙忙的把本打算休整的部队再次调了回来。 美国大兵们一路小跑地朝阵地靠近,鹿皮军靴只踩得积雪咯吱咯吱地响成一片。几辆坦克在最前方并排着往前开,每辆坦克后都紧跟着一队步兵,个个都举着枪对着我军的阵地。 或许是他们以为经过刚才那一个多小时的炮击之后。面前的这几座小山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人活着,所以坦克才刚在山脚下停下来,他们就很放心地越过坦克往山上冲。 如果不是有坑道的话,我想他们是对的,一个多小时的炮火准备早已把我们守的这个小山头犁了好几遍,把所有死的活的都被翻了个个深深地埋在地下,再也看不到一点工事的影子。但他们所想不到的是,这回我们是把工事建在了山后…… “打!”当美军靠近时,许锋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扣动扳机朝早已认准的目标射出了子弹,霎时步枪、冲锋枪、机枪、迫击炮一齐朝那些毫无思想准备的美军劈头盖脑地打去。 这时志愿军手上的装备大多都是美式装备,虽说战士们还是保持着以往节省子弹的习惯不会像美军那样一连串地打枪,但怎么说也比以前拉栓式的三八大盖要强得多,只打得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了一大片。 我也举着枪猛扣扳机,专打那些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附近的人。美军的长官都隐藏得很好,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哪些是当官的,但是他们习惯于与后方随时保持联系,所以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有意无意地跟着的人,就算不是当官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美军立时就被打懵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山顶上经过那么久的炮火准备后,还有这么强的抵抗力量,而且更让他们吃惊的还是听那枪声、弹匣弹出的声音似乎就是他们手中所拿的M1步枪。原本他们对此还有所怀疑。但是当他们看到一个个滴溜溜地往下滚的香瓜型手雷时,就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恐惧怪叫一声转身就朝山下跑去。 “撤!”看着美军撤下山去,许锋也一声令下带着部队朝反斜面的工事跑。几次实战演习让许锋也很清楚该怎么做。 其实美军的作战意志也并不是他们所表现的那么差,当年在太平洋战场上美军中也没少出现过抱着手雷、炸药与小日本同归于尽的。只是现在他们对飞机、大炮的依赖性太强了,而且他们也一向重视生命,所以总觉得可以用炮弹、炸弹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用人命去换。所以在朝鲜战场上,美军才会一再出现这种一见血就退,退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炮轰的打法。 果然,不过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一阵阵机枪声和爆炸声,美国佬的坦克和大炮又开始发威了,但是这些对于躲藏在反斜面的我们来说,那一阵紧过一阵的爆炸声就跟浪费子弹没什么区别。 炮弹打低了就被正斜面给挡着,打高了就直接越过反斜面打到了山脚下,能打到反斜面的就只有榴弹炮、迫击炮这些弹道比较弯曲的曲射炮,但是因为他们看不到目标只能瞎打一阵,志愿军躲在早已构筑好的工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损伤。而这时美军还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阵子后枪炮声就停了下来,照想美军又再次组织新的攻势。 “嘿!我说崔营长!”赵永新从战壕中探出脑袋望了望基本没有损毁的工事,不由在旁对我竖了下大拇指:“你整的这一套还真管用啥!美国佬的大炮炸不到咱们,坦克也打不到咱们,这都成了铜墙铁壁了!” “那还用说!”虎子在一旁接嘴道:“俺就说崔营长想出来的东西准管用,这不?打美国佬都跟小娃子扮家家似的!” “虎子!”闻言我不禁失笑道:“当初是谁问俺把工事建在这干啥,是谁说这隔了一座山美国鬼子上来咱们也打不到哩?” “反,反正不是俺说的,俺可没说!”虎子红着个脸死不认帐,只逗得战士们呵呵直笑。 山顶上能看得到正斜面和反斜面的轮廓叫做棱线,棱线对于反斜面作战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我们在反斜面上同样也看不到敌人的进攻,而志愿军的基层部队又基本上没有通讯设备。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当然小旗子、信鸽还有喇叭这些东西勉强也能算上。 所以我们只能靠棱线上的战士观察,然后打着旗语告诉我们敌情。为此我在棱线上选了一处天然巨石加工成掩体,让老班长带上一个班的战士驻守在那里,因为他们守的位置重要,所以分给他两把冲锋枪和一挺轻机枪。而且还单独为他们挖了一个坑道,为的就是万一形势不利他们可以退回坑道内保护自己。 此时的他们正在掩体后向我们打着旗,告诉我们大慨有两个连队的美军向我们进攻,同时敌人坦克沿公路前进企图穿插到我们的后方。 看到这我不由轻轻一笑,坦克想绕到我们后方是正确的,因为一旦它们穿插到我们的后方,那么我们这个反斜面就失去了意义,但是这么明显的漏洞我们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如果我们这个山头是孤立的话它很容易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但问题就是志愿军这十几个高地是互相联系、互相支援的。354团的同志早已把守住公路,并且在公路上布下了地雷、炸药,就等着敌人的坦克上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侧面就传来一阵枪声和爆炸声,敌人的坦克在白天威力大是不错,但是要想沿着狭窄的公路通过志愿军预设的埋伏区,那还是比登天还难。据说354团出了一个排雷大王,一个晚上带着几个同志出去一趟就能带回来几十颗地雷,并且还能把这些地雷给折腾好给敌人埋上。这回那些想沿着公路上来的美军可有苦头吃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路上等着他们的是自己的地雷。 这时老班长紧张地对我们打了个旗号,然后就抄起了武器作好战斗准备,敌人要上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敌人冒出头来,看来这些美国佬也学谨慎了,他们一定是在奇怪这回怎么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轻易的就拿下了这个山头,所以他们在迟疑、在犹豫、在观察。 但是以他们所有的战斗经验和接受的军事训练,都告诉他们占领制高点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们最终还是爬了上来。 山头处先是缓慢地冒出一个缠着盔网的钢盔,接着又是一个,不多久越来越多的美军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一排排地冒了出来。他们都很小心,有的猫着腰,有的在地上匍匐前进,有的半跪着举枪警戒……虽说他们姿势各有不同。但每一个美军大兵的眼里都闪着同样的疑惑。 志愿军们的掩体大多是依附天然的石头、地形构筑,所以那些美军一时还没有发现构筑在反斜面上的工事,个个都对这次突如其来的胜利感到十分意外。 但是志愿军们很快就解开了他们的疑惑,当然回答他们的是子弹! 随着许锋一声令下,反斜面上霎时就响起了一片枪声,那些美军还没发现志愿军的位置就成片成片的倒下,流着鲜血的尸体一具具地朝着战士们滚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把眼前的战场染成了一片红色。 有些反应快的美军迅速架起了步枪、机枪还击,但这时守在棱线上的那些战士突然冒出头来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机枪就是一阵乱打,接着又朝那些美军丢上一片手榴弹。随着一阵轰响,炸得那些山头上的美军东倒西歪,不是往这边滚就是往那边滚。 而我手中的狙击枪则更是发挥了它的作用,专打那些抓着手雷要往下丢的美军,立时又给美军制造了些意外的“惊喜”。 “冲啊!”见美军乱成一团,许锋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大喊着朝山上冲去,美军一看这阵势立时就崩溃了,个个掉头就跑。 志愿军们在山下猛追,但由于是从山下往山上冲,再加上山坡上的积雪和已经结成冰块的鲜血,使志愿军们冲锋的速度慢了许多,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军一片片的消失在山头上,心里虽然着急却也完全没办法。 这回就乐了那群守在棱线上的战士,他们在老班长的指挥下冲出掩体抄起手中的机枪、冲锋枪就朝那些逃跑的美军猛扫,手榴弹、手雷一阵乱丢,只打得山那面的美军惨叫连天。 等我们一群人千辛万苦的爬上山头架起步枪时,美军都已经跑到山脚下了,山坡上只留下几十具美国大兵的尸体,想来都是老班长他们干的。只看得虎子等人眼红不已,恨不得就要跟老班长换个地。 因为担心敌人炮击,战士们迅速打扫了下战场就撤了下来。 回到了工事虎子一数弹匣就乐了:“俺还直想着节省子弹,没想到这缴获的子弹比打出去的子弹还多!算是白操心了!” “就是!”小山东在一旁也咧开了嘴:“俺也缴了不少子弹,打了几回美国鬼子,还从没这么解气过!” “我说崔营长,这一套都是谁教你的啥?”赵永新越打越奇怪,他是个聪明人,不由疑惑地问道:“俺瞧着这一套怎么就像是为咱们量身定做的?虽说把高处让给敌人咱好像吃了点亏吧!但美国佬的大炮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就是!”赵指导员一边往手里的步枪压了个弹匣,一边疑惑地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刚才我就在心里琢磨着,要想出这一套来怎么说要跟美国佬打个半年一年的仗吧,可是崔营长你打美国佬的日子不比我们长啊!” “这个……”赵永新和赵指导员这么一问我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志愿军战士们流血牺牲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嗨,咱崔营长还要人教?”这时虎子替我解了围:“赵连长你咋不瞧瞧咱部队,有哪个鬼点子有崔营长多?到现在都不知道糊弄过那些鬼子多少回了!” “也是!”赵永新点了点头说道:“俺瞧着用崔营长这一套啊,顶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这个赵永新倒还真有些眼光,闻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抗美援朝后期的僵持战中,志愿军正是用这种方法以劣势装备硬顶着美军不能前进半步。地面阵地丢了就钻进坑道,等到晚上又从坑道里钻出来把阵地夺回来。只不过那时的坑道功能更多,不但可以防火、防炸,还可以防毒气等等,但这坑道战也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提醒大家道:“同志们,刚才两仗敌人是因为不知道咱们的布置所以吃了大亏,但他们现在知道咱们是把工事建在反斜面了,这反斜面虽说敌人大炮打不着,但他们还有飞机啊!” “怕啥?”虎子接嘴道:“美国佬的飞机来咱就躲坑道呗!” “要躲坑道是不错!”我点头说道:“但是如果咱们全都躲在坑道里,敌人趁这机会爬上来用机枪把坑道口封死了哩?” 战士们一听这话不由全都愣住了。 “崔营长说的对!”赵永新扬了下手中的M1步枪说道:“就甭说机枪了,就算只有三、四个美国佬拿着步枪在外守着咱都出不去,到时还不是随他们怎么折腾?” “所以啊!”我总结道:“同志们动作一定要快,躲进坑道后要随时做好准备,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冲出坑道展开兵力,绝不能让美国佬把咱们封死在坑道里!” “是!”战士们纷纷握着拳头应道。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五章 军魂 不知是因为到了美军吃午饭、睡午觉的时间了。还是他们对炮轰失去了信心,在其后的几个小时里美军再也没有发动进攻,也没有对我军阵地炮击。 据说美军在打仗时还要随身带着一张毯子,在趴下之前先要把这张毯子铺开。虽说我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雪地实在是太冷了,要趴下还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当然这对志愿军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对那些几乎就可以说是从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小花来说,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美国佬啊!他们拥有的是夏威夷的浪漫、纽约的繁华、好莱坞的奢糜,还有赌城的诱惑,何时才经历过像现在这样连撒个尿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冻上的苦寒之地。要真说起这艰苦,太平洋战争时美军在小岛上所受的雨水啊、泥泞啊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至少不需要选择一天最暖和的中午拉屎,否则你将面临拉不出来的危险。 就像一位美军军医所说的一样,所有液态的针剂都会被冻成冰块,如果你想把它们融化后再进行注射,你就会发现那些针剂刚被吸入针筒内就会再次结成冰块。对于那些伤兵,事实上你不去理会他们会更好些,因为当你割开他们的衣服处理伤口时,不久你就会发现他已经被冻死了。 但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冷的环境下虱子还能生存,我躺在掩体内舒服地晒着太阳,但是身上的骚痒却让我一阵心烦,我情不自禁地往身上乱抓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了。脱下棉衣一抖……大个小个的虱子掉了一地,那情景让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突然有一名通讯员猫着腰从后山窜了上来,一个纵身就跳到掩体里劈头盖脑地就问:“同志,许营长在哪?” “在这!”许锋听到了声音就朝那名通讯员招了招手。 “报告营长!”那名通讯员很快就跑到许锋跟前说道:“团长下的命令,我军必须坚守阵地三天。” “是!”许锋应了声:“同志,请转告团长,我营一定血战到底!” 三天!听到这个时间我不由愣了一下,这个时间若是在平时也不算长,但是在这个每时每刻都充满了鲜血和牺牲的战场上却是不短。前几次战役每次也只打了七、八天,而这回我们却要这里抵挡住武装到牙齿的美军三天的进攻。 不过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守住的三天,因为这是大部队从三八线附近调到指定位置最短的时间,如果我们守不住,美军将会从这里长驱直入,打乱整个作战计划。 看看周围的战士们,听着这话却都是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或许是他们是不怕牺牲,又或许是刚才那两仗打出了他们的信心,总之他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虎子大大咧咧地擦着枪,小山东像只猴子一样在身上无聊地捉着虱子,赵指导员坐在一块石头上专心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更夸张的还是赵永新,嘴里衔着一根竹签躺在一堆干草上,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哼着京腔…… 这场景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战士们就好比在自家的院子里,干完了半天的活后正到了休息的时间,大伙儿轻松地聚在一块舒服地晒着太阳。 “隆隆……” 这时天边隐隐传来的响声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个个都抬起头来望向天边,但是刺眼的阳光让大家什么也看不到。 “敌机!快隐蔽!”许锋大喊了一声。随后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同志们快进坑道!” 这下我终于知道那些美军为什么迟迟不进攻了。 战士们陆陆续续地钻进了坑道,不一会儿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和震动,两名战士很快就用早已准备好的沙袋把坑道口封死,为的是不让燃烧弹的火焰把坑道内的空气抽光。霎时坑道内就一片漆黑,只有通气孔处还能透出一点点光线。 爆炸声、飞机的怪啸声一阵阵从上方传来,这一切似乎与之前敌人的炮轰没什么区别,但我们都知道这次的轰炸的目标主要是反斜面。 大炮炸不到的地方对飞机来说却不然,我不禁想到了那架把炸弹投进隧道的野马战机,能把炸弹投进山洞里,那对他们来说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死角了。 正想着上方突然传来一阵阵灼热,这让我们意识到敌人使用了燃烧弹,两名动作快的战士抓起两把泥土往往通气孔上一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沉闷的呼吸,燥热的空气,让我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呼吸的频率。 坑道内的温度急剧上升,摸摸坑道顶,就像烧红的锅底一样烫手,外面燃烧的火焰把这坑道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火炉。 我脱掉了棉衣,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后用手扇着自己,希望这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清凉,但这似乎完全不起作用。这回我终于体会到所谓的冰火两重天是怎么一回事了。 爆炸声乍停。守在洞口的两名战士迅速推开了沙袋,一股热浪袭来让我们呼吸不由一窒,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赤红的火焰,上上下下到处都是,寒风一吹它们就呼呼地跳动着,似乎是在向我们炫耀它的活力。原本满山都是的白雪早已被烤干,露出了底下被烧成红色的石块和泥土,将其称作火焰山也着实不为过。 看到这番情景最靠近洞口的几名战士不由一愣,纷纷回过头来望向我。 “冲啊!”虎子在里头大叫一声:“你想让咱们全都被堵死在坑道里还是咋滴?” 闻言那几名战士咬了咬牙就要往外冲,但却被我一把拉住。 “往后退!”说着我不由分说地抽出了一枚手榴弹,拉开了弦就往外丢,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趴下。 只听轰的一声,坑道口两侧土壁被震落的碎土唰唰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就在坑道口盖出了一小块无火区。 “同志们,先灭火!”说着我把手中的步枪往后一背,抄起工兵锹就冲了出去。 冲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刚才让人难以忍受的坑道跟外面比起来都可以说是天堂了。炙热的火焰烤得我头发、眉毛都卷了起来,带着刺鼻汽油味的黑烟朝我口鼻直灌,只薰得我一阵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豆大的汗珠刚从额头滑落到地上就带着滋滋的声音变成了蒸汽…… 但我已顾不上这么多了,我知道在山的另一面,大队大队的美国军正趁着我军被汽油弹封锁在坑道里的时候往山顶攻来。我们是在跟他们抢时间,一旦他们抢先占领了山头架起了机枪,而我们还没从坑里出来,或是还被困在这一小块“无火区”…… 战士们显然也很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个个都抢出坑道灭火,而且还很有默契地排成一排,挥动铁锹在同一时间里将土泼出,霎时土石就像波浪一样朝烈火涌去。那些原本傲气十足的火焰很快就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 其它坑道的战士们也挥着铁锹抢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在这火焰山上开劈出了一条土道。但这时我才发现,原本我们构筑的工事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些原本可以给我们提供掩护的石头,要么就是被炸成了碎片,要么就是燃烧得跟个火球一样。 志愿军要是在这地方防御,活动区域小不说,地上还烫得让人根本就卧不下,到时美军一旦占领了山顶高地居高临下的对我们一阵乱射…… “往山上灭火!”想着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到处是火的反斜面已失去了防御的意义,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美军抢占山顶。 被我一提醒战士们很快就反应过来,立时就有数十名战士挥起工兵锹朝山顶的方向灭火。 六十米! 战士们灭火的速度很快,被火烤干的沙土像饼干一样松脆,战士们轻松地将它们一排一排地往上铲,烈火随着战士们前进的脚步慢慢地往山顶后退。 但我很清楚地知道一点,就算战士们灭火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美军的脚步。 五十米! 耳边尽是风吹烈火发出的呼呼声和战士们铲着土石的铿铿声。这时山的那一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异样的声音,让我意识到敌人就要上来了,于是丢下工兵锹伸手就去摸身后的步枪。 “一连继续灭火!二连、三连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一声,立时就有许多战士丢下了工兵锹举起了武器。 四十米!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我瞄了站在周围的战士一眼不由眉头大皱,地下很烫,双腿站着都要不时地来回更换。战士们无法趴下掩蔽所以个个都是站着举着枪。这时要是敌人在山顶上摆上一两挺机枪居高临下的这么一扫射…… “全体都有!”想着我又下令道:“不要节省子弹!” 三十米! 当第一名美军的头盔露出来的时候我就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也不知是打中了头盔还是打中了脑袋,总之过了好一会儿敌人的阵地都没有动静。 他们不会就这样被吓住了吧!见此我不由大感意外,虽说美军的作战意志不强,但也不至于到了一枪就能把他们给镇住的地步吧!除非那一枪打中的麦克阿瑟……当然我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 再看看灭火的战士们又把火线往上推进了几米,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火势一灭咱们就有机会冲上去跟那些美国佬肉搏,到时就是拼胆气、拼人,那就可以说一句,谁怕谁了? 这时意外发生了,美军阵地里突然甩出一排排手雷。那些卵形手雷虽说投掷距离不远,但是它们胜就胜在是球形的会滚动,美军只是将它们投过山脊就滴溜溜地顺着坡度朝我们的方向滚来! “趴下!”我刚来得急喊上一声,阵地前就“轰轰……”地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正往山顶灭火的一连战士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那些手雷就爆开了,霎时惨叫声就响成了一片! 几名战士被手雷的冲击波抛起,然后重重地摔倒在我们的面前,早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了。还有些战士却是被手雷飞溅起的火焰点着,很快就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在战场上乱撞,有几个甚至还闯进了大火里……一连五十几名战士只这一下就至少倒下了一半,只看得我牙根直咬。 但让我十分意外的是,那些幸存的战士只趴倒一阵子,不一会儿又爬起身来挥着工兵锹前进。 几乎在手雷爆炸的同时,山顶上的美军就一排排地冒出头来,举起手中的各式武器朝志愿军们扫射。霎时子弹就像雨点一样朝战士们倾泻而来,不少战士瞬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战士们还是勇敢地举枪还击,好在火势也蔓延到山顶上,美军的兵力同样也不能大面积展开,否则这下战士们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5\有些在前方灭火的战士发现了敌人,就抽出手榴弹朝他们投去,但是美军占尽了居高临下的优势,投上去的手榴弹只被他们轻轻一踢就轻松地踢了回来,反而弄得战士们手忙脚乱。 \1\我举起手中的步枪几个点射就打掉了敌人的一个机枪手,但是很快就被敌人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时我也顾不得发烫的土地,往地上一扑举起枪来就射。 \7\“砰砰砰……”随着一阵枪响几名手持冲锋枪的美军就应声而倒,M3冲锋枪射速极高,这几名枪手一倒下美军的火力立时就小了许多。 \z\志愿军们手中的武器也全是美式装备,我也交待过他们不需要节省子弹,再加上志愿军的枪法可不是那些美军可以比的,所以一时间志愿军们再次占了上风。 \小\但是眼前这些美军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又或者是他们不想放弃我们被困在火里这个机会,他们也知道这火焰总有熄灭的时候,到时再想要对付我们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他们竟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前面倒下了一排后面又紧跟着冲了上来。 \说\这似乎就是新兵与老兵之间的区别,新兵如果处于劣势就会争相逃命,但如果眼看着胜利在望又会一拥而上。就像眼前这些美军一样。他们现在已经处在一种亢奋状态。 \网\而老兵是不管处于劣势还是优势都会一如际往地沉重应对,就像现在还在顽强抵抗的志愿军战士们……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落在我身后不远处,卧在身旁的一名战士手中的步枪停止了射击,我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让我意外的是过了一会儿我又听到了身旁传来清脆的枪声。乘着换弹匣的空档我往旁边瞄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被炸断…… “哒哒哒……”随着一连串的枪响,从我身前跑过的一名战士中弹倒地,右腿上多了几个枪眼,或许是被打中了动脉鲜血往外直喷,我心中一沉,如果没有包扎的话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名战士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他掏出几枚子弹往腿上的枪眼一塞,然后再次端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虽然志愿军中还有一部份是新兵,但是我承认,我已经完全分不出哪些是新兵哪些是老兵了。因为这些新兵已经跟老兵们一样的英勇,跟老兵们一样的默契! 我想这就是军魂,每一支军队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灵魂,这个灵魂是夺不走同时也是打不垮的。无论是谁,只有加入到这支军队来,很快就会被这个军魂所感染,很快就会被这个军魂所同化,很快就会成为这支军队的一份子! “同志们,为了共产主义!为了新中国!”这时前方有一名战士跳了起来,我认得他正是在前方负责灭火的一连连长黄传宇,他大喊一声就在志愿军、美军诧异的眼光中朝前冲去。那前面是二十几米远的熊熊烈火…… 黄传宇就那样朝前冲着,任火苗顺着他的棉裤往上爬,点燃了棉衣,接着再往上延伸到了肩膀,很快他就都变成了一个火人,但这个火人依旧踩着无比坚定的脚步朝山上冲去。美军个个都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火人朝他们扑来,手里抓着枪竟然也不知道打…… 紧接着一声轰响,那个火人消失在志愿军们敬佩的眼神之中,同时消失的,还有山顶上几十个美军。 “杀!” “为黄连长报仇!” 紧接着又有两名战士冒着烈火冲了上去…… 美军终于撤退了,他们不是被我们打退的,而是被那几名烈士的精神吓退的。 当燃料弹的火焰熄灭了之后,我们爬上了山顶想要寻找那三位烈士的一点遗物,但除了几块焦黑的器官外什么也没有。 问起了一连幸存的几名战士,才知道另外那两名跟着冲上去的烈士是新兵,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六章 过年 夕阳的余辉在雪地上撒下了最后一道光芒。号手迎着寒风吹起了缓慢的旋律,它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渗入世事的苍桑还有生死决别的凄凉,勾起了战士们淡淡的乡愁。 这是我第一次掩埋尸体,往常只知道打仗不容易,到现在才知道,其实亲手掩埋牺牲的战友同样也不容易!不容易是因为我从没有想过一个葬礼会这么简单。 我们所要做的,只是挖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先在坑底铺上一层尸体,然后洒一层土,再铺一层尸体,再洒一层土……没过多久,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大坑就埋下了这次战斗中牺牲的五十几名志愿军战士,其中有一些根本就是些零碎的器官。 完了就洒上一点融化的水以示送行,再在坑边插上个木牌写上人数。这个木牌,也许明天就会被一辆坦克碾碎,或是被一颗炮弹炸飞,然后这个坑里的英雄们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们现代人所熟知的那些英雄其实很平凡,因为像他们那样的人在这战场上到处都是,他们只不过是少数几个能被记住名字、被记住事迹的而已…… 号声终了。战士们默默地在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坑道走去。 “崔营长!赵连长……”走进坑道不久,教导员就把我们几个干部聚在一块。 几个坑道的连通处有一个稍大些的空间,中间用弹药箱摆成一张桌子,放上一张地图,一个乌黑的煤油灯照亮了四周,旁边放着两张简陋的小木凳,这就是我们的营指挥部。 我艰难地在旁边找一块地坐下,全身的烫伤让我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成了一件很痛苦的事。刚才那一仗我虽然没有挂彩,但是打完仗起身后才发现自己全身疼痛,扯开衣服一看,所有靠向地面的部份都被烫出了一个个水泡。 “同志们!”见人都到齐了,教导员挥起手来说道:“今天每一个同志都打得很勇敢,很顽强,我们消灭了大量的敌人坚守住阵地,大家都不愧为优秀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不愧为咱们志愿军的战士。” “但是!”顿了下教导员接着说道:“下午这一仗让我们损失了五十七个战友,其中还包括一连连长黄传宇,指导员叶成松……他们都是党的好干部,我们的好同志啊!” 教导员这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下来,霎时坑道内静得连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都会听得到。 “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十分严峻。”许锋打破了沉默,直奔主题道:“现在全营才只有一百二十五人,还没有当初一个连队多,子弹也在下午那一仗消耗得差不多了,同志们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能让美国鬼子从我们的阵地上过去!” “是!”战士们坚定地应了声。 “营长!”三连长吴忠是个其貌不扬的黑瘦小个子。这时听了营长的话站起身来举着拳头说道:“我们志愿军连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没有弹药我们可以到敌人的死人堆里去找,找不到就用石头和敌人拼,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阵地就不能丢!” “对!我们要向黄连长学习!” “人在阵地在!” …… 战士们纷纷表示了誓死的决心。 如果是在以前,看到眼前这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一幕,也许会觉得很假,也许会觉得很做作。但是现在我却分明能够感觉到他们来自内心的怒吼和无畏!我了解他们,他们是一群单纯的人,他们是一群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付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 以前我在听老一辈说起他们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时,我总是不愿意相信,因为我无法相信在一个生活条件那么差的年代,怎么可能会没有小偷,怎么可能会看到地上有钱也不捡。但是现在看到他们,我相信了。 “营长,教导员!”这时赵永新站了起来说道:“有句话叫好钢要用在刃上,咱们的同志个个都是不怕牺牲的好同志。俺琢磨着吧,咱们不能一味只讲不怕牺牲、不怕困难,咱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让同志们多消灭些敌人,让同志们死得更有价值!这样也不辜负上级对咱们营的期望啊!” “就是!”虎子在旁边也吱了一声:“上级是让咱们坚守阵地三天,明天才只是第二天。就算咱们都不怕死,到时全都牺牲了还不是一样完不成任务?俺虎子是粗人一个,以前也是啥事都不想只管跟敌人拼命!但是跟了崔营长这么久,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一个主意啊,顶上一百个反动派都不只!” “啥?”虎子这么一说,大家就全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怎么也想不到虎子话锋一转就会把矛头指向了我,说得好像我肯定有办法对付一样的。 “是啊!崔营长!介绍些经验吧!”教导员很客气地为我递上了一根烟,接着又给其它同志分发了几根,完了拎着煤油灯一个个给大伙点上,嘴里说道:“赵连长、李连长(虎子的名字叫李二虎)的话都有道理,咱们是要有勇气,是要有不怕死的精神,但也不能蛮干,要有清醒的头脑和正确方向。” 顿了顿教导员点着了自己嘴里的烟,接着说道:“崔营长的能耐大家都见识过,我也不多说了,就让崔营长说说他的看法吧!” “好!”虎子带头鼓起掌来,瞧他眼里那兴奋劲,好像只要我肯说话就准没错似的。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道:“营长,教导员!其实俺觉得情况并没有咱们想像的那么糟!” “唔?怎么说?”我这话不由让在场的所有战士都愣了一下,按说下午那仗我们打得是险之又险,如果不是一连长几个奋不顾身地冲过火区以身炸敌的话,我们甚至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战士们心里都在想着,明天敌人只要再那么来上一回,再加上我军伤亡惨重子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咱们要守住阵地就有困难。而我却说情况没有那么糟,这不由让战士们纷纷侧目。 “俺是这样想的!”我咬着牙。拼着一身的疼痛站起身来说道:“今天美国佬轰炸咱们的飞机虽然没看见有多少,但敌人飞机的轰炸点只集中在最前沿的几个高地上,刚才守在咱们后面的同志告诉我他们的工事完好无损,俺心里就觉得怪了,这美国佬啥时候变得这么节省弹药了。后来俺就琢磨着吧,照想他们不是缺弹药,而是他们缺飞机!” “缺飞机?你是说敌人缺飞机?”教导员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喜色,他很清楚如果敌人缺少飞机的支援,对我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没错!”我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营长,教导员,你们看!咱们部队一路打到了汉江,前锋甚至逼近了三七线,咱们的补给线一路从鸭绿江边到三七线的位置大慨有500到700公里吧!这么长的补给线是咱们的弱点,被敌人封锁到现在咱们都快没子弹了不是?但是敌人要封锁这么长的补给线,白天也要炸这晚上也要炸,那得要多少架飞机啊!” “对啊!”教导员不由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想不到,怪不得今天美国佬等飞机等了这么久!当时我心里头就在呐闷,怎么这回敌人的飞机来得这么慢!感情是这些龟儿子也忙不过来了!” “咦?”闻言我不由一愣,这点我倒是没想到了,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得一个诸葛亮,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如果敌人真缺飞机那就好办!”许锋这时才开了口:“就算没子弹咱们也可以冲上去跟那些美国佬拼刺刀!” “不过崔营长!”教导员很快又补充道:“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这敌人虽然说缺飞机。但是调上来一回、两回的也该不是问题,到时……” 说到这里教导员就收住话不往下说了,我知道他后面的意思,照我们现在这种状况要是再像下午那样来上一、两回,就算能守得住阵地这部队也差不多折腾没了。 “要俺说……”虎子在一旁听着插嘴道:“飞机还不算啥,最让人憋气的还是那火烧的,想上去跟那些鬼子拼刺刀都不行!” “咦!”一听这话我有了主意了,连忙在一旁补充道:“从地面上不去,咱可以从地下啊!” “从地下?”教导员猛地醒悟过来:“你是说——坑道!” “对啊!”我看看头顶道:“咱们可以从这挖一条坑道上去,不要太大,要斜的。战士们可以爬上去就可以了,然后在山顶开几个出口,这万一敌人要是再像今天这样来这么一回,咱们就爬上去揍他狗日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晚的时间能挖成不?” “现在就动手!”许锋呼的一下站起身来:“今晚全军不休息,争取在天亮前挖好一条通往山顶的坑道。” “是!”战士们说干就干,很快就叫来各自的队伍开始动手,一时挖土的挖土,伐木的伐木,忙得不亦乐乎。 为了加快速度,教导员还安排了一连从下往上挖,二连在从上往下挖,三连专门负责运土伐木。本来我还想带着那把狙击枪出去,打几个美国佬的哨兵让他们也睡不好觉,但是一想如果我几枪打过去美国佬一阵炮火轰过来……虽说志愿军躲在坑道里伤不了几个,但是那正在挖的坑道如果被那么一轰就塌了半边,那我还不是给大家拖后腿了。 所以最终我还是加入到运土伐木的行列里去,只不过身上的那个伤啊,走几步路就钻心的疼,但一想起战斗中被炸断了腿还坚持战斗的战友,想起把子弹往腿上枪眼里塞的战友,就咬牙忍着。这跟他们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战士们干劲十足,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随着战士们的一声欢呼,上下两个坑道挖通了。 为此二连连长吴忠还直抱怨:“要不是天黑挖歪了,早就该挖通了!” 他却不知道,对于没有测绘工具的他们,仅仅凭着几个做过泥水的战士用竹杆和铅垂线来控制角度,能顺利挖通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几个战士倒也是童心未珉,兴奋地在刚挖好的坑道里上上下下地钻来钻去,如果不是怕被人取笑我想他们都会在这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是被飞机的呼啸声给惊醒的。战士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枪来往坑道外冲,但是让战士们意外的是敌人没有上来,飞机上丢下的不是炸弹,而是一张张像雪片一样的纸,打着滚的、飘着的,满天都是。 我随手捡了一张。愕然发现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恭贺新喜”四个大字,背面写着“新年在即,可是你老婆在家还不起账,你很可能死在外国的战场上。” 还有一些宣传画,画着一个中国妇女,上面写着:“她只能独自对花沉思,因为你已被逼到韩国当志愿军替苏俄打仗!” 我瞧着怎么也看不懂,咱们志愿军明明是来朝鲜打仗的,怎么就是到韩国了,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或许是设计这张宣传画的美国佬只知道有韩国而不知道有朝鲜吧。 这时山的那面又传来了一个软绵绵的女声,说的是生硬的汉语:“中国士兵们!你们今天过年啦,可你们呆在山上多苦!吃不上饭,喝不上水,脚也冻肿啦。” “我们联合国军队,是为了解放朝鲜来的,联合国已经宣布你们是侵略者!” “投降吧!中国人!” …… “哟!”听着这话战士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班长一咧嘴就笑开了:“你瞧瞧咱们,光记着打仗都把过年的日子给忘了,还要美国鬼子提醒……” “过年了!” “过年了……” 战士们互相转告着,但是全都不知道做什么好,因为大家都没有年货,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出来庆祝,只看得我心里一阵发酸! “中共士兵们,你们辛苦了。”这时美军那一头又传来一阵女声,让大家十分意外的是这回喊话的竟然操着一口十分地道的北京口音:“中共士兵们,过年了!你们吃的是炒面,喝的是凉水,我们这边是吃的罐头、大米、白面,吃的面包,你们投降吧,缴枪不杀。” “中共?”老班长不由疑惑地说道:“听这叫法咋有点像是国民党滴!他们也来朝鲜打仗了?” “国民党的?”闻言我也感到一阵奇怪,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国民党的确想参战,麦克阿瑟也有这个意思,但是美国国会不想战争扩大化、复杂化,所以否决了这个提议。但是这会儿又怎么会有国民党的女兵在这劝降呢? “同志们,别看别看!”赵指导员或许是睡过头了,这时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三下两下的就把我们手里的传单抢了过去:“同志们,这些是反动传单、反动口号,我们要做到不看、不听、不传,不当敌人的义务宣传兵……” “指导员!”小山东摸着脑袋傻笑道:“这不看还好办,那咋能不听哩?” “这个……”赵指导员不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中共士兵们……”对面的喇叭又叫开了,我眉头一皱抓起步枪就朝山头上走去。 “上哪呢?”虎子在后面跟了上来。 “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挥了挥手中的步枪,对着身后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咱们放炮仗去!” “好!放炮仗去……” 战士们一听这话就兴奋地跟了上来,爬上山头一看,六百多米外并排停着三辆吉普车,中间一辆的车顶上挂着一个大喇叭,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还真是国民党的,我透过瞄准器一瞧,虽然他们有意把车上的青天白日标志涂抹掉了,但是瞧着那一身军服错不了,想来也是在打擦边球的那一套。 这不?他们是来宣传的,不是参战的! “营长!”虎子在一旁催道:“打呗!瞧个什么劲啊,大伙都等着看大炮仗呢!” “新兵打。”我回了一声:“让他们练练枪法!” “营长!”旁边有个新兵叫道:“太远了,咱们打也是浪费,还是留着子弹打美国鬼子吧!” “也对!”想着我抄起步枪砰砰几声,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旁边的一辆吉普车被打中油箱爆开了。吓得另外两辆吉普车里的人跳下车来转身就跑,其中一个女的显然是播音员,慌慌张张的竟然连摔几跤…… 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战士们哈哈大笑。 “哟!”老班长咧开了嘴:“这炮仗还有烟火,好看!” 虎子干脆扯开嗓门对那些国民党的高声喊道:“过年喽!国民党的弟兄们,新兵快乐!” 战士们个个有样学样也跟着喊起来,霎时“过年喽……”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 (注:朝鲜战场上出现国民党女兵劝降,来自于志愿军战士杨恩起老人口述。)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七章 催泪弹 炮火准备。进攻,丢下十几具尸体撤退,然后再次炮火准备,再次进攻……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战术单调而死板,士兵作战意志越打越差,到后来几乎是听到志愿军的枪响扭头就跑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美军都是这样无关痛痒地进攻着。 反斜面让美军的炮火基本上失去了作用,而他们又抽调不出飞机前来支援,失去炮火和飞机优势的美军就像是没有牙齿和爪子的老虎,再也逞不了威风。他们的每次进攻几乎都是被当官的踢着屁股赶上来的,但是才刚冲上来不久,往往就会因为一、两个美军被击毙就哄的一声往回跑。 也怪不得回国的志愿军老兵全都对美军的作战意志十分不耻,都把美国佬称作“少爷兵”,说美国兵打仗不行,一见流血就往后撤,一看前边有躺倒的了就不往上冲。 这使得战斗变得简单而又单调,就像赵永新说的,原来美国鬼子就是以这种方式给咱们恭贺新喜来的! 我无法想像眼前的这支部队就是麦克阿瑟口中所说的“如果中国军队敢参战,我将组织一次大屠杀!”。我想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只看到他们所拥有的飞机、大炮。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士兵早已没有当初与小日本血战太平洋时的英勇。 当然,如果不是我把反斜面的经验提前用在阵上的话,美军这种战术还是很有成效的。因为志愿军战士本就不擅长打阵地仗,在历史上的今天,也正是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无数志愿军战士正在美军炮火的轰击下死伤惨重,就连被称为万岁军的三十军也发起了牢骚:“还要不要三十八军了,以前可没有这样打过!” 看看天边缓缓升起的月亮,我一根紧崩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就该是撤退的时候。但是我却一点兴奋劲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这回撤了下去,没过几天又得上战场了……大部队差不多到了吧,志愿军的第四次战役这才刚刚开始。 我不想打仗,美国佬也不想打仗,夜晚正好为我、为他们提供了不打的借口。但其实我心里却知道,这时正是要志愿军出击给美军制造些麻烦让他们睡不好觉的时候。因为夜晚,是志愿军的天下。 似乎是对我的一种回答,身后灰蒙蒙的山脚处突地窜出了一排排的志愿军战士朝前线跑去。经过我们身边时,他们个个面带微笑地向我们问好: “同志,辛苦了!” “同志,过年好!” “过年好!” …… “上哪哩?”虎子不由站起身来问了一声。 “打美国佬啊!”一名志愿军朝虎子扬了扬手中的步枪。 “那咋不叫上咱们呢?”虎子一路跟着那名志愿军小跑了一会,急急忙忙地递上了一根烟。 “咱们是三十八军的!”那名战士接过烟回答道:“你们白天打够了,现在到了晚上,也该分点给咱们哪!” “虎子……”看着虎子还要一路跟上去,我忍不住把他叫了回来。 “咋了你?”我略带些怪责的语气:“同志们是去出任务呢。你前后跟着干啥?” “营长!”虎子着急地说道:“营长你说,咱们哪不如人家了?要打美国佬也不叫上咱们,是把咱们看扁了还是咋滴?” “胡闹!”教导员在附近听到了虎子说的话,忍不住走了上来训道:“我说虎子同志,昨儿个你在会上发言,说什么不能只管跟敌人拼命,要动脑子,我还以为你有长进了哩,怎么还是这副德性啊?” “教导员……” “这又不是总攻!”教导员打断了虎子的话继续说道:“人家那是去打美国佬让他们睡不好觉,让他们明天个个都成了软腿子。喊上咱们干啥?再说了,咱们如果上去了谁来守阵地啊?” “唔?是这样……”虎子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俺,俺就怕让人瞧扁了!” “我说虎子同志啊……” “同志们!”就在教导员语重心长地要给虎子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两名志愿军战士提着一个篮子跑了上来。 “来来……同志们!过年了,上级给你们发的糖!每人都有!”那两名战士一边说着,一边就从篮子里掏出糖果来分发着。 “嘿!有糖发啊……”战士们一听就乐了,呼啦一下就排着队领,我也跟上去领了一个,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软糖,用一红色的塑料纸包着。上面用繁体写着中国制造四个字。 要是在现代我才不会稀罕这么一个小糖,那都是小孩子吃的玩意。但是现在……几个月都是炒面拌雪,好久都没尝过甜是啥滋味了。于是扒开了那层包装,慢慢地把软糖放进嘴里,那一种久违的甜啊,甜得心里都痒痒的…… 再看看战友们,个个都把糖左看右看的就是舍不得吃,实在受不了就扒开来舔一下,再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进兜里。 “同志们!”那两名志愿军分发完了糖果,又欣喜地握着拳头说道:“告诉大伙作一个好消息,咱们空军同志打了大胜仗啦!敌人的飞机被打下来啦!” “真的?咱们也有飞机啦?” “还把美国佬的飞机打下来了?” …… 一听这话战士们不由喜出望外,个个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真的!二比零,打下美国佬两架飞机!” “好!打他个狗日的!”志愿军战士们平时受够了敌人飞机的气,这时听到我们也有飞机,而且还打下了两架敌机,个个都兴奋地挥着拳头叫好。 米格终于出手了,我心下不由暗自庆幸,米格飞机这么一搅和,美军的飞机就更无暇顾及我们这片战场了。 苏联的米格15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之一,只有美国的F-86才能与之篦美,从此之后朝鲜的天空就不再全是美军的天下了。只是苏联出售给咱们的飞机数量有限,飞行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培训出来的,所以志愿军的空中力量还是无法与美军抗衡。 我正想着,前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和喊杀声,想来也是三十八军的同志跟美国佬干上了,战士们个个都兴奋地挥着拳头叫好,有些甚至还爬到山顶上一睹为快。 而我,则背着枪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坑道内走去,我需要休息。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对付明天美军的进攻。 第二天,我们在工事上等了一上午也不见美军有什么动作,战士们都笑着说是不是昨晚被三十八军打得太狠,今天都起不了床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就要到了咱们撤退的时候,却在这时棱线上的哨兵却向我们打起了旗号,告诉我们美军再次攻了上来。 “哟!感情这些美国佬还不舍得咱们走,来给咱们送子弹来了!”虎子话惹得战士呵呵直笑,完全没有两天前那种紧张的气氛,我也对美军的这次进攻不以为意。没有飞机的协助,再失去大炮的优势,要打退这些美国佬的进攻并不是难事。 但是很快让人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战士们刚在掩体内做好了准备,对面就传来了一阵迫击炮发射的声音,开始听到这声音我们也并不放在心上。敌人的直射炮打不着反斜面,这些日子也没少用迫击炮助攻过。但是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目标,所以只是一阵瞎打,战士们躲在掩体内根本就没事。反而是志愿军的迫击炮还可以发挥作用,因为咱们的炮手可以选择正斜面几处较为平缓的地方作为目标,预先调整好诸元,等有美军从目标经过的时候,哨兵一挥旗子炮手就发射。 我想美军的炮手一定在奇怪,为什么中国军人的炮手似乎都可以看到山头另一面的目标,把炮弹准确地往他们头上炸。可惜的是志愿军炮弹不多,还没打两仗就打光了。否则现在就可以跟那些美军炮手对着干了。 当美军迫击炮声响起时,我习惯性地趴下身子,同时把头往掩体下一低,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爆炸声,不由意外地抬起头来往阵地周围看去,愕然发现阵地上已冒起了团团白烟,有些还冒着令人恐怖的彩色烟雾,霎时四周就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和辛辣味。 “毒气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霎时战士们就一阵恐慌,因为他们中许多人都打过小日本,都或多或少的听过、看过甚至是亲身经历过毒气仗。都知道这毒气可要比飞机、坦克、大炮还要厉害得多了。 我心头也不由一凛,在心里问候了下美国佬的娘后,就高声命令道:“快进坑道,进坑道后立即把所有的坑道口堵上。”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最近的一个坑道口跑去。 战士们一撤入坑道就很有默契地用最快的速度封上了所有的坑道口和通气孔。霎时坑道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没有炮声也没有枪声,只有几声若有若无的抽泣声,也不知道是哪位志愿军战士被毒气伤着了还是咋滴! “营长!崔营长!” “在这!”黑暗中我听出了那是赵永新的声音,就应了声。 “营长!”赵永新小声地问道:“现在该咋办?咱们全躲在这坑道里,即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去,又不知道敌人啥时候上来!这样下去还不是给堵死在坑道里头了?” “唔!”闻言我也不由一愣,这倒是个问题,谁也不知道外面的毒气什么时候散掉,又不能打开坑道口往外看,这万一毒气往坑道里猛灌…… 这时那抽泣声又隐隐传来,赵永新忍不住骂了一声:“我说你哭啥?像个娘们似的,丢人不?” “俺,俺也不知道……”黑暗中那名战士边哭边委屈地说道:“俺也不知道这是咋滴,眼泪、鼻涕、口水就是流个不停……” “原来是催泪弹!”闻言我不由有些放下心来,想来也是,就算美国佬不讲人道主义,也不敢在这还有众多其它国家部队的战场上,公然使用有违日内瓦公约的毒气弹。他们后来有使用,也是偷偷的把毒气弹塞给伪军,借他们的手来用的。 这回我们面对的是美军,所以外面的那些肯定不是毒气弹。而是一些烟雾弹和催泪弹,他们的目的,就是用这些东西让我们看不清目标、或者让我们在短时间内失去作战能力,好让他们占领地面阵地把我们封死在坑道内。 这些美军倒还不笨,这个方法都会想得到。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会儿只怕早有不少美军戴着防毒面具在地面阵地上寻找坑道口了。 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冲出去吗?外面到处都是催泪烟雾,我们冲出去还是一样会失去战斗能力,还是一样会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冲出去吗?烟雾还没有消散的时候,美军要找坑道口也许还有些困难,但时间一久烟雾消散掉后,一个个堆着沙袋的坑道口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所有干部到营部!”我丢下一句话,就顺着坑道往营部摸去。 “营长。许营长!”营部并不难找,顺着坑道到了转弯处就是,也许是害怕坑道内空气不够不敢点灯,所以四周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到人。 “在这!”黑暗中许营长应了声。 “教导员也在吗?” “在!我们都没事!”教导员应了声。 “营长,教导员!”在黑暗中我习惯性地敬了个礼,然后把我刚才的分析跟他们复述了一遍,许营长和教导员听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崔营长说的有道理!”教导员咬着牙说道:“刚才我还在奇怪,按说如果美军使用毒气弹的话,这毒气一时半会散不了,美军也没法从我们阵上过去。等到毒气散了吧只怕也要到晚上,那时他们还是没法占领我们的阵地。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 教导员想必是有跟小日本打过毒气仗,这话正说到了点子上。 “娘滴!”许锋骂了一声:“出去也是死,不出去也是死,咱们干脆就出去跟他们拼了,我倒想看看那个催泪弹有多厉害,我就不信它能让我掉下眼泪!” “别冲动许营长。”教导员赶忙劝道:“这仗是要打滴,但是不能蛮干,要有一个确实可行的计划……” 这时我头顶上爬下了一名战士差点就撞上了我,让我想起了还有这一条通往山顶的坑道。见此我不由计上心来,也不跟营长、教导员多做解释,赶忙就叫上十几个战士在山顶的坑道集合,自己就顺着坑道一路往上爬去。 不一会儿战士们也上来了,跟着上来的还有营长和教导员。上面的坑道虽说比较狭窄,但为了便于屯兵,在几个出口的交汇处挖了一个相对空阔的空间,所以倒也不显得拥挤。 “同志们!”见人都到了差不多了,我就小声地下令道:“外面也许有敌人,但是因为烟雾他们很难发现你们,困难的是外面的催泪瓦斯,虽说不是毒气但会让你们很难受,你们可以用毛巾把口鼻蒙上。你们要做的,是出去把这山顶上的几个坑道口都埋上,做得到吗?” “做得到!”战士们小声回答着。 “很好!”我接着下令道:“山顶一共有五个出口,你们从中间一个出口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把其余的四个出口从外面封上,要做到没有痕迹,然后再回来,千万别迷路了!”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一个接一个地朝出口摸去,带头的两个战士把沙袋往下一扒,眼前一亮,一股刺鼻的浓烟很快就倒灌进来,只薰得战士们鼻涕、眼泪直流。但他们手上却并没有停,三下五除二的就扒开了沙袋,然后义无反顾地冲到浓烟中去。 看着浓烟往里倒灌,我赶忙扯下毛巾掩住口鼻,本想闭上眼睛但是又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只得强忍着眼睛传来的阵阵灼痛探出头朝外望去。 这一望之下倒放心了不少,外面的能见度很差,整个天空都被烟雾遮得不见了踪影,如果有些美军戴着防毒面具走在里面的话,只怕敌人就在眼前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 正说着突然只听“扑嗵”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我往前一摸是一个人的腿,原来是一名美军一脚踏空了从上面掉了下来。我连忙顺着腿摸上去坐在他的背上,然后死死地把他的脑袋压在地上。 那名美军戴着防毒面具被我这么一压,立时就喘不过气来,手脚在旁边一阵乱蹬,慢慢的就变成了抽搐,最后一个放松就再也不动了。 我忍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把它拖进了坑道,我可不想战士们回来的时候被他拌倒,或者等烟雾散去后让美国大兵们轻松地发现这个坑道口。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八章 防毒面具 拖着美军的尸体返回了坑道。猛然看见他脸上像鬼脸一样的防毒面具,不由心念一动,三下五除二的就扒下了那名美军的衣服和和头盔给自己戴上,边穿边对着教导员和许营长两人说道:“营长,教导员!俺出去玩一会儿……” 说着也不等他们答应就套上了防毒面具拿着枪走进了烟雾中,在我离开时,教导员和许营长还在拿着毛巾直擦眼泪和鼻涕。 本来是想着混水摸鱼的,但是刚走进烟雾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能见度只有短短的几米远,再加上戴着面具视野大大受到了限制,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本来我还想喊上几声“Hi ,where are your?(嗨,你们在哪?)”。然后等着敌人回答:“I’m here!(我在这!)”的时候,顺着声音走上去砰的一枪就解决问题了,但可惜脸上的防毒面具让我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现在呢?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万一有几个志愿军看到了我,从背后给我来上一刀……想到这我不禁有点后悔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化装走出来了,这都没跟战友们说一声。 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倒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美军对着我打手势,示意我往下走。我点了点头就跟在了他的身后,转身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就乘他没注意一手扣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抽出军刺一个平端就斜向上撩。 杀人杀出经验来了,这手法可以让军刺从肋骨的缝隙中穿过,然后刺中对手的心脏……我只感觉到他浑身剧烈地震动一下,就慢慢地瘫软下去。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同时我也可以将其引申为“世界上本没有杀手,杀的人多了,便成了杀手!” 我蹲了下来在他身上擦干净军刺上的血,就继续握着步枪往前走。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刚才杀了那个美国佬似乎很快意,但我似乎再次失去了目标。所以我下定决定,下次再碰到一个美国佬,就算没办法让他说话至少也要让他带带路!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我猛然就想到了那些美国佬有可能聚集的地方——我们在反斜面的工事。他们要做的,首先应该是消灭有可能被催泪弹薰得失去战斗力的志愿军,然后才是搜寻坑道口。 想到这我拔腿就朝工事的方向走去,虽说能见度不高,但是在这小山包上防守了三天,这上面哪里有块大石头、哪里有个坑都知道,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工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隐隐约约的有几十个拿着枪、戴着防毒面具的美国兵在工事里仔细地搜寻着。 我一看不行,他们相互靠得太近了,在这里杀掉一个人很快就会被其它人发现。于是我就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在经过一个坑道口时,发现四、五个美国兵正在那折腾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是在坑道口的沙袋一角上绑着绳子。两名美军手里正抓着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准备往里丢,照想应该是催泪弹。还有一个身上背着火焰喷射器,做好准备只等沙袋一被拉开就往里喷。 看来他们不只是想把我们堵死在里面了。 美国兵啊!美国兵……见此我不由一阵感叹,你直接把沙袋搬开然后往里头丢催泪弹不就成了么?还绑绳子!他们就怕里面的志愿军会往外打冷枪、会往外丢手榴弹!不过你们这样像是来打仗的么?这回也活该你们倒霉! 想着我抽出别在腰间的M1911。“砰砰砰……”几声轻松地解决掉了那几名在坑道口的四名美军,然后用枪顶着那名火焰喷射手的脑袋。 我不杀他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戴着防毒面具而且也在烟雾中,担心一个射歪了射中他背上的汽油罐,那么我也免不了要陪他一起烧死。第二个原因嘛……在这战场上几声手枪的声音,特别是M1911的声音不足以吸引来其它的美军,所以我需要制造点噪音! 我解下那名美军背上的火焰喷射器,把它背到自己身上,然后一把就扯下了他脸上的防毒面具,接着在他的腿上开了两枪。立时他就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捂着眼睛带着哭腔大声叫着:“Help,Help!(救命!)” 我不慌不忙地往斜下方走了几步,我记得那里有一个单人掩体,正好可以做为我藏身的地方。 不一会儿美军就从四通八方闻声而来,个个都举着枪小心戒备着,当他们走到坑道口时,愕然发现那里倒着四名已经被打死、一名倒在地上惨叫不已的战友。于是很快就围了上去查看情况。 我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从单人掩体里冒出头来,举起火焰喷射器就对他们扣动了扳机…… 只听呼的一声,一条火龙就从我手中窜了出去,这条火龙轻易地穿透了浓烟在空中姿意肆虐。不一会儿就把眼前这块空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很快,火焰喷射器就用完了它所有的燃料,这M2型火焰喷射器的持续喷火时间只有8到9秒,但就是这短短的几秒,就在我面前创造了一个人间地狱。 数十名美军惨叫着在火堆里乱跑乱跳,有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就像在地狱里挣扎的小鬼一般,最后跌倒在地抽搐几下就再也不会动了。 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想要打人就要先学会被打。”同时我也可以将其引申为:“想要烧人就要先学会被火烧!”只不过这被火烧一次后,他们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去烧别人了。 我解下背上的空汽油罐,随手就把它丢在了一边,捡起自己的步枪就往回走。走到接近坑道口时,为了不让战士们误会,我只得摘掉头盔和防毒面具,强忍着眼睛传来的刺痛,泪流满面地朝坑道走去。 “是崔营长,崔营长回来了……” 钻进了坑道后清点下人数,我随手就丢了两枚手雷把这唯一没有封闭的出口炸塌了。 反斜面被敌人燃烧弹烧过没有雪,而且也被敌机、炮弹等轰炸过以后到处都是新土,所以战士们从外面把坑道口堵上,只要花点心思不留痕迹,敌人根本就没办法发现这些在山顶上的坑道口。 志愿军没少做过土木作业,他们在做伪装这一套上早就有了自己的土办法,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接下来我们就静静地等着,所有的人都排着队集中在山顶的四个坑道口附近,一路往下排一直排到了山底,个个都做好了冲出去大干一场的准备。 但是一拥挤空气就显得不足,我只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难受,黑暗中身前身后到处都是急促的呼吸。我不禁暗暗叫苦,也不知道外面的烟雾什么时候才会消散。如果再迟一些,只怕敌人还没上来战士们都要被憋死了。 终于,头顶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心下不由一松,敌人终于上来了。 接着没过一会儿,下方就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照想也是那些美军在折腾山脚下的暴露的坑道口。 “动手!”我下令道,战士们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一声声地传了开去,守在洞口的战士三两下就把沙袋搬开,接着用工兵锹一阵猛刨,很快就把封在外面的一层土刨开,后面的战士二话不说就从开口处冲了出去。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带头冲出去的几个兵极为重要,因为他们肩负着打乱敌人阵脚和掩护战士们冲出去的责任。可以想像,如果开始的几个兵战斗力不强没几下就被美军干掉了,那么志愿军被堵在坑道内的情况还会再次发生。 所以带头的几个兵手里拿的枪都是连发的,不是冲锋枪就是机枪,他们一冲出去就不节省子弹的对着美军一阵猛扫,手榴弹往美国佬头上猛丢。美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方暴露的坑道口上,哪里会想得到志愿军们突然就出现在他们头顶上,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惨叫连天、乱成一片。 志愿军们也乘着这个机会从坑道内钻出来迅速展开兵力。一钻出坑道我胸口就不由一松,只感觉一阵顺畅从头传到脚,这时才知道原来平时不放在心上的空气对我们是多么的重要。只是还不等我发表一番“保护环境,从我做起!”的感想。就发现志愿军虽说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形势还很严峻。 美军前后大慨有四百多人的兵力,我们可以说是从他们队伍中间硬生生地把他们撕开。正斜面,是一支接近三百人队伍,还有几辆坦克停在山脚下掩护;反斜面,则有一百多名美军被我们堵断在山脚下。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困兽斗之局,被我们堵截在山脚下的美军就像一只困兽,他们已经没有其它出路了,要么杀了我们,要么就被我们杀掉或者投降,一个弄不好他们就会暴发出致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斗力。 一旦让他们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在山顶上的志愿军战士就要面临被包围的危险,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被包围了。 于是我一挥手,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当机立断地指挥着战士们向山脚下美军发起冲锋,希望能趁他们阵脚大乱的时候,一鼓作气就将他们击溃。 志愿军战士们一听到冲锋的命令,二话不说就边射击边朝山脚下的美军冲去。在战士们的打击下美军纷纷往后退,眼看就要溃不成军,但这时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先是几名美名发现无路可逃,便借助志愿军修筑的工事朝上射击,接着越来越多的美军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随着几声惨叫,冲在前方的十几名志愿军战士中弹倒地,战士们的冲锋被敌人的火力压了下来。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没想到这回却是咱们志愿军战士修筑的工事帮了这些美军一把,我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手榴弹!” 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甩出了一排手榴弹,只听轰轰的一片乱响眼前爆起了一片烟雾。但那些美军佬似乎是打算拼命了,任手榴弹乱炸他们还是把手中的枪打得砰砰直响,压得战士们都抬不起头来。 这时我一回头,猛然发现后面的美军又冲了上来,赶忙抽出手枪砰砰的一阵乱打,同时大叫一声:“三连跟我来!”就带着虎子他们反冲上去顶住了后面的美军。 但那些美军也许是急着想要救回被困住的美军,又或者是看到了胜利在望,竟然再次一反常态地一波一波往上冲。而更让人心急的是,这时候战士们的子弹、手榴弹又剩下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两面迎敌,霎时就让战局变得十分紧张,可以说只要战士们一松懈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我一边打翻了几名往上冲的敌人,一边在心里打算着:“正面的敌人太多、太强,只有迅速歼灭守在反斜面上的敌人,这才是我军唯一的生路,但是他们守在工事里志愿军根本就冲不下去……” “等等……我怎么把坑道给忘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喜过望,砰砰两枪打光了枪膛里的子弹,当然也顺便打掉了两名美国佬,然后转身就对赵永新下令道:“这里你负责,一定要把美国佬死死地顶住!” “是!”赵永新应了声就埋头射击。 “虎子!带上你的人跟俺来!”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往坑道跑去。 不一会儿虎子也带着五名战士跟了上来,满面疑惑地问道:“营长,外面打得热闹。咱们怎么躲在坑道里来了?” “少废话!”我骂了声就下令道:“上刺刀,做好战斗准备!” 说着就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弹匣,手枪也压满了子弹。 “是!”虎子等人见状也不再多问就为自己的步枪上好了刺刀。 “跟俺来!”说着操起步枪就朝坑道里跑去,跑到通道的时候纵身一跳,只感觉到眼前一花,我几乎就是顺着那个通道滑下去的,不到一分钟就滑到了山脚下,这时虎子他们几个也跟着滑了下来,一看前方被美军扒开的几个坑道口,立时就明白了什么。 “上!”时间刻不容缓,这时候的每一秒钟都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所以我只说了一个字就带头冲了出去。 一冲出坑道口就直接来到了美军的侧翼,只见一队队美军正躲在掩体内交替朝山顶射击,根本就没有想到旁边会突然跑出几名志愿军战士。 我抬起枪来“砰砰砰……”对着那些完全暴露在我面前的美军就是几个点射,几名美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边射击边朝他们靠近,几名美军发现了我刚想还击就被随后紧跟上来的战士们乱枪打死,我也乘着这个机会换了个弹匣。 虎子一个劲步就跑在了我的前头,大叫一声挺起刺刀冲了上去,眨眼工夫就捅翻了两个。其它五名战士也不是甭种,他们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毫不畏惧,只喊了一声杀就冲上去跟美军撕杀在一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美军一时慌了手脚,反应慢的还来不及起身就被战士们捅翻在地,反应快的举起枪来抵挡,但苦于他们没有装上刺刀,近身也让他们无暇开枪,慌慌张张地抵挡两下同样也逃不脱身中数刀的厄运。有些美军看见战士们浑身是血地冲向他们,甚至双手抱头趴在掩体内都不敢动弹。 我没有冲上去,静静地举着步枪站在原地,只要有哪个距离较远的美军举起枪朝这边瞄准,我就会先一步把子弹射向他的脑袋。M1步枪不用拉枪栓的优点再一次在这里体现了出来,只要我枪法够准、动作够快,就完全可以把他们压住一阵子。 但是没过多久最后一颗子弹也打完了,我只好抽出腰间的手枪…… “杀!” 美军的火力一弱,山顶的战士们大喊一声就往下冲锋,不足百米的距离只片刻的时间就赶到了。胜负立分,美军最后一点防守的意志也被战士们的英勇所击溃,纷纷举起了双手投降。 而就在这时,两名随着虎子一同冲锋的战士扑嗵一声瘫倒在地,我跑上前去一看,才发现他们早已身中数弹,竟然是完全凭着意志一直支撑到现在。 随着赵永新他们退了下来,正斜面上的美国也终于知道这边的部队已经被击溃,他们的进攻已经失去了意义,于是只得再一次带着失败的沮丧退了回去。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十九章 西顶东放 终于到了撤退的时间。按照命令我们全军撤回汉江以北,把防线留给在我们身后的三十八军,他们将在这里坚守十天,以配合主力部队“西顶东放”的战略。 “西顶东放”是彭总制订的一个作战计划。由于敌人这次采用平平推进、互相支援的作战方式,使我军无法运动到敌人的后方实行分割包围,逼着我军不得不与敌人打不擅长的阵地战。 于是彭总就根据这个情况制定了一个“西顶东放”的策略,简单的说就是在西线以弱势兵力(志三十八军、五十军,人民军第一军团)顶住敌人最精锐、最强大的攻击力量,而东线却节节阻击,有意把敌人放进来,这样在东线横城、砥平里一带,敌军的战线就形成了一个突出部,接着再以优势兵力进行分割包围,人为地为志愿军创造了一个打运动战的战机。 然而,在东线以优势兵力分割包围敌军的同时,就意味着在西线死死地顶住美军的三十八军、五十军将不能撤退一步同时也得不到任何的增援。他们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不说,一旦被敌军突破,整个战线将全面崩溃,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苍白无力的月牙照亮了灰黑色的天空,为这才刚拢上了的夜幕增添了几分光线,同时也为战士们照亮了行军的道路。 我与战士们押着一队队高举着双手的美国大兵在公路上走着。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棉衣,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尘土和斑斑血迹。这一仗打下来,全营就只剩下八十几个人,但是让战士们感到十分自豪的是,我们所俘虏的美军人数竟然比我们还多。 “同志,打得好,打得漂亮!” “同志,好样的!” …… 当我们经过三十八军的防区时,三十八军的战士们个个都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我们,他们脸上的微笑就像是在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他们亲切的问候似乎已把我们当成了心目中的英雄! 但是我知道,真正的英雄是他们,他们将独自守在这块阵地上十天,死死地顶着数倍于他们的美军,他们伤亡之惨重甚至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我慢慢地往前走着,看着身旁三十八军的战士们一张张微笑的脸,他们笑得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自豪,我不知道在十天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但愿,我提出的反斜面工事会让他们的伤亡少一些。 我们一行人顺着公路北上,再次跨过汉江的冰面回到了汉城。 虽说才只相隔几天,但这次进入汉城的感觉却与上次完全不同。大街小巷上的标语依旧,不过却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人欢呼,甚至迎接我们这些刚从前线下来的人都没有。只是偶尔看见一队队人民军战士紧张地跑过,经过我们身旁时略微对我们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些稍嫌生硬的微笑。 他们是负责防守汉城、仁川一带的人民军第一军团,由于他们的战斗力有待加强,所以司令部至始至终都把他们安排在二线,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人哪! 这时的汉城早已经是十室九空,在听到解散的命令后,我和战士们随便找了间像样的民房就住下了。 刚进屋虎子就找了块地铺下被子扑嗵一声就躺了下去。 “我说虎子,你这是咋了?”赵永新打趣道:“咱们连的老虎啥时候都成了一只病猫啦?” “你试试!”虎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让人看扁了,听了这话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你倒试试看!六个人跟一百多个美国鬼子拼刺刀,拼完了你试试还能站着不?” “咋说六个哩?”小山东接嘴道:“不是还有崔营长吗?” “就是!”老班长也应了声:“俺在上边看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崔营长一枪一个把鬼子给放倒了,你虎子还能躺在这?” “那……”虎子抓了抓脑袋又重新躺下,嘴里嘟囔了一句:“俺是说拼刺刀,又没说崔营长的不是……” 我也顾不上说什么,忍着饥饿和疼痛铺开被子,躺下后才舒了一口气,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几天的生死搏斗啊,好几回都是在鬼门关前捡回了性命。想当年在现代时,考个试我都要紧张半死,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可笑。 再看看战士们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就算是久经战阵的老班长也差不多累得趴下了。这样的血战往常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还从来没有这样连续着打了三天。 不一会儿房里就传来了一阵阵鼾声。我只觉得眼皮一沉,也跟着睡了过去…… 但是才刚睡下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全军集合的命令,晕乎乎地爬了起来整理好装备跑出去,外面的战士已经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两列。 “出发!”随着一声令下队伍就出发了。 不知道上哪,也不知道是什么任务,甚至连自己队伍的人数都不知道。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追上去找团长问上一番,但是现在都打不起那精神了。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来回都是打仗。 但是我不急战士们可心急了,特别是那些新兵一个劲地在队伍里小声地问这问那的,于是队伍中就有了不少议论的声音。 “这是上哪呢?” “俺也不知道。” “据说是去支援东线的部队,东线让敌人给打过来了!” “啥?东线部队打败仗啦?” …… 这时我真有点佩服战士们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哪个通讯员或是警卫员传出来的吧,反正还真像那么回事。只不过事实却不像他们所说的东线部队打败仗,而是志愿军有意把敌人放进来的。 兵力不足啊!我心下不由一阵暗叹,仗打到现在志愿军战士减员严重,在一线的兵力与联合国军相比已经没有优势了,就连我们这些刚从前线撤下来兵也来不及休整就再次被调上前线。 第四次战役虽说不是志愿军伤亡最为惨重的一仗,但却是打得最为艰苦的一场大仗。因为志愿军要面对的不但是兵力相若的敌军,不但是装备、补给上的悬殊,还有前三次战役积累下来的疲劳…… 我努力地睁开了生涩的眼睛,拖着重得像灌了铅一样的双脚,跟着部队往前走,突然意识到我们又要回到昼伏夜行的规律,只是苦了前几天才把生物钟调整过来的我们。 战士们沿着汉江北岸一路向东行军,由于美军还被死死地抵挡在汉江南岸,所以除了偶尔会遭遇到几架美国佬的飞机外,行军倒是十分的顺利。 因为敌机不多,所以有时部队甚至在白天也穿着伪装行军。由此我们更加肯定美军的飞机也不够用。想想也是。他们的飞机不但要昼夜不间断地轰炸我军漫长的补给线,还要给他们那条几百公里长的战线提供火力,会忽略我们这支在二线运动的部队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路往东走,就看见越来越多的战士挖掘好工事严阵以待,有志愿军的,也有人民军的。相对于西线来说,这里的兵力就要多得多,这附近共秘密集结了志愿军四个军和人民军的三个军团。而我们所面对的,只有横城的伪第八师和砥平里美二师、二十四师各一部及法国营。 想必彭总是把所有的可用之兵都集结到了这一带,力求以局部优势兵力狠狠地打击敌人一下。 在第三日晚,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横城! 本来我还以为到了横城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但是褚团只离开部队一会儿,一回来就再次匆匆地拉上部队继续行军。 这一回就连我也忍不住了,紧赶了几步追上去问道:“团长,这是要上哪呢?” “插到伪军的后方去!”褚团长脚下不停,嘴上应道:“上级表扬咱们团阵地仗打得不错,让咱们插到伪军后方去再打几仗。” 说着褚团长转过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多亏有了你说的反斜面工事啊!这回咱团可是打出名声了,咱部队的几个师长都说要向咱们学习战斗经验哩!” “啊?”一听这话我就不由愣住了,原来都是我那反斜面理论惹的祸啊。 不过想想也是,志愿军大多不擅长阵地仗,而我们团前几天竟然能在一线死死地挡住具有优势兵力的美军三天的进攻,而且还是在白天作战,这样就是想不出名也难了。于是。咱们团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唯一一支擅长打阵地战的部队,那么这次插到敌人后方去的堵截任务不派我们去还能派谁。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叫苦,所谓能者多劳指的就是这样吧! “加快速度!”褚团小声地催促道:“战斗就要打响了,咱们要赶在战斗打响前越过敌人防线!” 如果说要在战斗打响前偷偷越过美军的防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军的作战意志虽说不高,但还有一整套完整的制度和体系,要想越过他们的防线而不被发觉,除非就像云山战役一样骗过他们。 但是要越过伪军的防线就不难了,就像褚团长说的。大不了被发现了咱们就打过去…… 出了横城往东南方向走了十几里就来到了一个小山村,前方的尖兵回来报告前方发现了敌情,我与褚团长几个人偷偷地爬了上去,借着月光一看。嘿,这些伪军还有进步了,在村庄外面拉上了铁丝网,设上了岗哨,两个倒背着枪的哨兵倦缩在寒风里不停地搓着手跺着脚。 “有路绕过去吗?”褚团长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就转身问着身旁的人民军向导。 “有!”向导点了点头:“再往东走半个小时还有一条路,不过说不定也有伪军!山路也有,但是要更长的时间!” “来不急了。”褚团长皱了皱眉头,往后挥了挥手,就有四、五个志愿军战士分成两边偷偷地朝那两名哨兵摸了上去。 不一会儿只见前面寒光一闪,那两名哨兵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出发!”褚团长小声地下着命令,就猫着腰带头朝村庄跑去。 一进村庄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村庄驻扎不了多少伪军,但是部队顺着公路拐了一个弯都不由愣了一下,眼前的汽车排成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黑暗处,少说也有几十辆。另一边还胡乱地停着十几辆霞飞坦克,而路边则是数也数不清的单人帐篷,里面还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声鼾声,看这样子驻守在这的伪军至少有一个团。 不……不应该说是驻守,应该说是进军。 我很快就想到东线的志愿军部队是“节节败退”到这个位置的,而这些伪军是一路乘胜追击追到这的。照想他们应该很久没有尝过打胜仗的滋味了吧,特别是能打败他们心里一直畏惧的中国军队,那是何等的畅快、何等的光荣啊! 也难怪他们在梦里还会喊着:“追啊!追……” 我们虽说也有一个团,但是经过几场大仗后减员严重,这时全团也不过四、五百人,现在稀里糊涂地一头就扎进了敌人堆里,万一被这些伪军围了上来…… 虽说咱们也不怕,比咱们多上几倍的美国佬都被咱打趴下了还能怕这些伪军么?但是如果这么一干上,这次任务只怕是没办法完成了。 这情形显然也大出褚团长的意料之外,月色下我只见他眉头皱了皱,脸色霎时就变得严峻起来。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带着战士们继续前进,这时候要回头只怕也太迟了,于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这时在昏暗的月光下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公路两旁就睡着一队队的伪军。而在公上却有一支志愿军正无声无息地穿过。有时甚至还有一、两个伪军钻出帐篷撒尿,带着惺忪的睡眼瞥了我们一眼,就毫不在意地忙着自己的,完了再匆匆钻进帐篷。 也许他们会想:“如果那些是敌人的话,我早就没命了!” 他们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倒把我们这些在公路上行军的志愿军战士吓得一身冷汗,战士们手扣在扳机上,手榴弹也打开了盖子,个个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让战士们很意外的是,最后竟然有惊无险地穿了过去。 不过让我很肉痛的是,这其间我发现了一个特大的帐篷,照想应该是什么大官躲在里面吧!我几次生起了想趁他们睡熟的时候冲进去杀他几个,但都因为害怕暴露了整个部队而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来。 就在战士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后方的天空上突然升起了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接着就是炮声大作,甚至还有几颗炮弹就在我们身边爆炸。 ——志愿军开始反攻了。 霎时伪军阵营里就乱作一团,个个衣装不整地从帐篷里爬了出来,有的钻进汽车下,有的爬到坦克里,到处寻找地方躲避炸弹。褚团长则挥了挥手,示意我们不要理会继续前进。我心里则暗道一声机会来了,就故意落后了几步来到了虎子身边。 “虎子,带上你的人跟着!”我小声地说了声,装作躲避炮弹转身就跑。 不一会儿虎子带着五名战士跟了上来,他们眼里虽说充满了疑惑但也不多问,就跟着我猫着腰一路小跑回到了伪军的营地里。身前身后到处都是抱头寻找掩蔽的伪军,黑暗之中谁也没有发现我们这几个穿着不同军装的人。再说咱们这一身灰黑色的棉衣在月光下一照,还真跟伪军身上褐色的军装差不多。 我凭着印像或走或停地朝前跑着,不一会儿就跑到了那个帐篷前,里面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些灯光,让我意外的是外面竟然没有警卫,或许是跟到什么地方去躲炮弹了吧!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也管不了那么多,我拔出手枪掀开门布就冲了进去。 “砰砰砰……”的几枪,一闯进帐篷我就打倒了几名没有防备的伪军,剩下的两名伪军慌忙举起了双手,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意外,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冲到了这里。 我朝四周望了望,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里不是什么当官的住的帐篷,而是一个通讯站。只见文件纸撒了一地都是,周边到处都是电台、电话、步话机、密码本……还有一些说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不过有这些东西也不赖啊,志愿军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呢!既然来了一趟怎么可以空手而回呢?所以我很快就让虎子他们背上了,顺便把密码本也带上。 “那是什么?”这时角落里一堆叠在一起的板块引起了我的注意,按我从小说中得出来的经验,那些什么宝山啊、宝库啊,往往就是越不起眼的东西就越珍贵,所以在多看了几回这样的情节后,我就发誓以后绝不让自己入得宝山空手回,这一次自然不会例外。 果然,那名伪军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道:“那,那……是信号板!飞机信号板!”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章 信号板 “砰砰……”两声枪响。眼前那两名举手投降的伪军被我打得脑浆迸裂而亡。 “咋了你?”虎子一把夺过我的手枪,但是已经太迟了:“崔营长!他们已经投降了,咋还打死他们哩?咱部队的纪律不是缴枪不杀么?” 虎子与战士们眼中满是不解,我也来不急跟他们解释,这里毕竟是敌人巢穴,而且也是机关重地,随时都会有敌人进来。 所以我只是简单的下令道:“把那些木板带上,还有电台,其它的能背就背,不能背就不要了!”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战士们还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快啊!”我不禁有了点脾气:“你们想咋滴?营长的命令也不听了是吧!” 听着这话那几名战士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分批背起了那些信号板和电台,我也不搭话,抓起了那密码本转身就冲了出去。但是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往帐篷里丢了几枚手雷。 外面还是一阵阵炮火,这回那些伪军差不多都找到地方藏了起来,倒还为我们省了不少心,不用担心被他们发现。 一路小跑着追上了部队,点了下人数、电台、信号板一个都没少,我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那几个战士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特别是虎子,那眼睛直瞪瞪的就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嘿!这是啥啊?电台?”还是赵永新眼尖,发现了虎子背上的电台。啧啧称奇地问道:“不赖啊虎子,从哪搞的?这可是稀罕玩意啊!” “谁,谁稀罕了!”虎子没好气地回答道:“你稀罕你背去!” 说着还真的就把电台解了下来塞到赵永新怀里。 “营长!虎子这是咋了?俺哪说错了?”赵永新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没错,他这是在跟俺斗气呢!”我不由一阵苦笑,知道虎子和战士们还在为我刚才杀俘虏的事耿耿于怀。心下不由又是无奈,又觉得他们可爱。 “跟,跟你斗气!”我这么一说赵永新就不信了:“我说营长,这虎子平时可是把你捧得天上地下的,简直就把你当神仙供着了,他还能跟你斗气……” “营长犯错误了!”这时虎子手下的一个兵站出来打抱不平:“这事怪不得咱们排长,营长犯错误也一样要接受处罚!” “就是!”其它几名战士附和着,其中一名看起来还有点文化,竟然还说了些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搞得我都有点哭笑不得。 “嘿!我说你们几个,这是反了还是咋滴?”赵永新听了这话也不禁来气了,指指点点地训着那几个兵:“你们胆子倒不小啊!也不想想自个那样,还批评起咱们营长来了……” “赵连长!”我打断了赵永新话:“是俺犯的错,俺自个到团长那认罪去!” 说着也不理赵永新在后面直叫唤,径自朝队伍前头走去。 “吵啥哩?”还没走几步却发现褚团长走了过来,他满脸不悦地说道:“不知道咱这是在敌人防区啊?老远就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了。我说崔营长,你咋就不看好你的兵哩?” “报告团长!”这时虎子跑了上来说道:“崔营长犯错误了!” “哦?说说,犯了啥错误?” “崔营长他……”虎子看了我一眼才接着说道:“崔营长他杀俘虏,杀了两个,俺和这几个同志们都看着!” “唔?”闻言褚团长不由皱了皱眉头:“真有这事啊?崔营长?” “有!”我点了点头。 我这么一回答,周围的战士全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就连赵永新的脸上也写满了疑惑。 “说说这是咋回事!”褚团长破天荒的没有马上开骂,给了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团长!这个……”我不由迟疑了一会儿道:“这事只能单独说!”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褚团长拉到一边。抽出密码本塞到褚团长手里说道:“团长,刚才俺那一回去就缴获了敌人的电台和密码本,还有飞机信号板……” “啥?”闻言褚团长不由一愣,很快就接过密码本翻了翻,满脸不信地问道:“这,这真的是电台密码本?”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俺把敌人的电台兵杀了灭口,完了还丢了几枚手雷制造炮击的假像,敌人应该不会发现丢失了电台和密码本!” “好小子!还真有你的!”褚团长狠狠地给我来了一下:“这回你又立了大功了!” 褚团长也知道这密码本的重要性,可以说只有得到这个,就可以很轻松、准确的破译敌人的电报,那得到的军事秘密可就少不了了。他左右看了一下,就把密码本小心地藏在棉衣里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却又被虎子拦了下来。 “团长!崔营长这事……” “虎子同志!”褚团长重新又板起脸说道:“有些伪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咱们也可以代表国家、代表人民处决他们,没啥大不了的。崔营长也有些错,刚才我已经批评过他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不许跟别人提起,其它同志也一样,谁也不准提起这事!”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一会儿又叫上通讯兵来把那几个背着东西的战士带走,只看得虎子和战士们一愣一愣的。却只有赵永新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笑。 “虎子!”我又重新走回到队伍中去:“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俺……”虎子摸了摸脑袋,低着头小声说道:“营长,俺是不是犯错误了?” “你没错,大家也没错!”我摇头说道:“不过这事,还真像团长说的那样,不许跟别人提起!” “是!”虎子应了声,好像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营长!”这时那几个背着信号板的战士又跑了回来:“这些玩意有啥用啊?褚团长只要电台,这些东西又沉又难背,干脆丢了吧!” “别别……”我一听赶忙阻止道:“这些东西可是宝贝啊!千万不能丢……” “不就是几块板子么?”不光是虎子看着犯糊涂,就连老班长也看不明白:“这几块板子俺半天的功夫准能折腾出来,这也是宝贝?” 也难怪褚团长和战士们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志愿军以前从来就没有装备过飞机,也没玩过什么空投的游戏,哪里会知道这些信号板就是用来联络天上的飞机用的。 “老班长啊!”我拍了拍那些信号板说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玩意了,咱们不是缺粮缺子弹么?你们信不信这玩意可以给咱们送来?” “啥?”闻言战士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我,脸上满是不信。 “这玩意可以给咱们送粮食、送弹药?”赵永新凑到那些信号板前这里敲敲那里摸摸,折腾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说崔营长,你可别拿咱们穷开心啥?”赵永新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咱们可是饿的慌了,要这玩意真能送粮食,你倒是让它送来啊……” “你急啥?到了目的地再说吧!”我没好气的应了声,也不理战士们疑惑的目光,径自跟着队伍朝前走。 这一路上志愿军们也碰到过不少驻守在后方的伪军,但是在这夜色里他们都以为我们是一支从前线逃下来的队伍,毕竟对伪军来说做逃兵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所以他们也都不把我们放在心上。除了一个军官隔远对我们喊了一声:“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大韩民国给你们军晌可不是让你们来当逃兵的!” 我也远远地回了一声:“中国军人打过来了!我们把军晌都给你,你去打吧!” 结果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那军官一听这话立马也带着兵逃了……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我把“加快速度!”的命令往下传时,身后竟然传来了几声疑惑的韩语:“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咱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壮大”了不少,后头正屁颠屁颠地跟着几十个伪军逃兵呢!他们也许是觉得跟着大队伍一块逃跑更安全吧,所以一个接一个地凑了上来,志愿军们只顾着赶路竟然没发觉。 这情形把战士们笑得都快趴下了,战士们都饿着肚子,这会儿一笑起来个个都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直叫唤!最后还是赵永新强忍着笑,带几个兵上去缴了他们的械、搜出了些吃的东西,接着把他们推到路边了事。 临走时看着那些伪军还是目瞪口呆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战士们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这个小插曲让行军变得轻松了许多,战士们边笑边走,两个小时后就到达了预定的目的地,一个“丫”字路口。战士们二话不说就在公路旁的一个高地上动手构筑工事。 “上级倒还真会选地方!”小山东抬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的公路后感叹道:“看这地形,从两条公路上逃下来的伪军都可以让咱们一口气堵死了!” “那也要能堵得住啊!”老班长狠狠地铲了一块土应了声:“咱们子弹可不多了,全是从敌人那缴的,咱身上才只有两个弹夹,就算一枪一个啊!也只能打倒十几个,这伪军一下来啊,→文·冇·人·冇·书·冇·屋←那可就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对了,崔营长不是说那木板可以给咱们送粮送弹么?”赵永新惦记着那事,这时就急着催我道:“崔营长。你倒是让它送啊!大伙都等着哩!” “对啊!崔营长,让大伙儿开开眼!” “咱饿的慌了,能送上几碗饺子么?” “崔营长,俺想要只烧鸡……” …… 战士们一经赵永新的提醒就七嘴八舌地要求着,就连老班长也用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这下倒是把我给难住了,这还送饺子、烧鸡…… “崔营长!”这时上来一个通讯兵上来给我解了围:“褚团长让你去一下!” “是!”我应了声就赶紧跟着通讯兵走,心下暗呼了一声侥幸,如果再多呆一会儿,说不准他们还会让我送头猪来呢! “报告团长!”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后的一个小山洞里,褚团长、陈耶政委和几个电台兵正在折腾着从美军手里缴来的电台和密码本。 “你来的正好!”褚团长一把就把我拉过来说道:“这密码本上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字,应该是伪军的。俺瞧着还是要你来看看。” “哦!”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虽说我们的队伍里也有几个人民军的向导和翻译,他们也会认得韩文,但是这么秘密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特别是其它部队的……所以找我这个会朝鲜语的就再合适不过了。 我接过密码本随手就翻了翻。 “崔营长!”陈耶政委在一旁提醒道:“也不知道这密码本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仔细些,看看有什么破绽没?” “唔!”闻言我不由心念一动:“团长、政委,想知道这密码本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试下不就知道了?” “试一下?”闻言褚团长与陈耶政委都不由疑惑地望向我。 “对啊!试一下!”我接着说道:“让美军空投一些粮食、弹药来。坐标嘛,就我们现在的阵地吧!反正这时候美军也以为这里还是伪军的地方,就说中国军队突然对我部发起进攻,我军英勇反击,打退中共军队十余次进攻,但是粮食、弹药不足,急需空军援助!” “我看可行!”褚团长点了点头,指着远处传来阵阵枪炮声的方向说道:“咱们部队也确实跟伪军干上了,如果这本密码本是真的,美国佬肯定会上当!” “就这么办!”陈耶也一握拳头说道:“是个好办法,不过这打退中共军队十余次进攻,这是不是太夸大了,美国佬会不会起疑心?” 听到这里我不由失笑道:“政委你打过国民党吧,也知道国民党是怎么上报战功的不是?这些伪军又会差到哪去?咱们这么夸大些美国佬反倒更是深信不疑哩!” “唔!”闻言褚团长和政委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就相视大笑。 “虎子!”跑回阵地后我心急火燎地下令道:“带上你的兵,带上信号板跟上……” “是!”虎子初时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一听说要带上信号板,似乎就明白我是要让它送粮、送弹药了,不由喜出望外,叫上那几名背着信号板的战士就跟了上来。其它的战士听着也来劲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们几个怎么折腾。 我跑到山脚下找了一块开阔地,就招来了那几个战士,让他们把信号板一块块地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铺成一个“十”字,再在旁边生上几堆火,就带着虎子他们返回了阵地。 “营长!这么就成了?”虎子边走边疑惑地问道:“不是说那玩意是宝贝么?这么点着火那还不是让美国佬的飞机来炸啊?” “炸不了。”我应了声:“就等着美国佬的飞机呢,你瞧着就知道了!” “这玩意俺在哪见过……”当我们回到阵地的时候,赵永新很快就凑了上来:“好像,好像是洋鬼子的那十字架。我说崔营长,你这法事做的还是洋鬼子的那一套啊?” 闻言我一看那火堆里的信号板还真有点像十字架,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去去……什么法事啊?你当俺是道士还是咋滴?” “照俺说啊!”老班长咧着嘴笑道:“崔营长你这么着也能让它把粮食、弹药送来,那就算不是会做法的道士,也差不了多少了。” “隆隆……”正说着天空中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一阵阵马达的轰鸣声。 “飞机,快掩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但很快就意识到战壕啊、防空洞啊全都没挖好,想躲都没地方躲,就只好趴在地上。 “隆隆……”天上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我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说实话这万一要是有什么环节出了错让美国佬瞧出破绽了,那这回咱们还不是把坐标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来轰炸的吗? 但是随着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天上始终也没有掉下一颗炸弹,我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抬头往上看了看,就更是难以压仰心中的狂喜,只见布满月光的天空上,几个黑影正缓缓地往下飘着。 “成了!”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爬起身来兴奋地叫道:“同志们,粮食、弹药送来了!抢去啊……” 说着拔腿就朝山脚下跑去。 战士们这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愣地看着那块什么也没有的空地面面相觑,有几个还轻声问道:“咱营长不是疯了吧!” 但是当几个带着降落伞的大箱子落了下来的时候,战士们这才明白过来,欢呼一声撒腿就朝山脚下跑去……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一章 电报 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还有数不清的子弹、面包、罐头、压缩饼干……这美国佬还真大方。就这一趟空投就整整投了二十几箱的枪枝弹药,看得战士们眼睛都直了。也难怪会有人会说,朝鲜战场上美军最不缺的就是弹药啊! 这时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也赶来了,一看到这么多弹药也都傻了眼,这都足够志愿军战士一个军使用了。 “快,灭火!”还是陈耶政委想得周全,这么多弹药、补给在这里,万一被敌人给发现了一阵炮火轰过来,那还不是白高兴一场。战士们被政委这么一提醒,用工兵锹铲着雪三两下就把那几堆火给灭了个干净。 “老褚啊!”看着这么多弹药陈耶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么多弹药打又打不完,带又带不走,这万一要被敌人发现炸了岂不是冤枉!” “这个好办!”褚团长呵呵一笑道:“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其它的做下伪装,等大部队来了分了不就成了?至于那些吃的……” 顿了下褚团长就假意问着陈耶道:“我说老陈啊!你看是不是让战士们装在肚子里带会更方便些?这样也能多腾出些地方多带些子弹嘛!” “这个……”陈耶被这么一问一时无言以对,战士们哪还会听不出褚团长那话里的弦外之音,欢呼一声就冲向了那成箱的饼干和面包…… 但是还没吃上几口,山头上就跑下一个通讯兵来小说叫道:“伪军退下来了,伪军退下来了!” “娘滴!伪军咋就这么不经打!”褚团长骂了一声就下令道:“全体都有,立刻带上武器弹药阻击敌人,留下一个连队保护弹药,一定要保证所有弹药的安全!” “是!”战士们应了声。嘴里还咬着面包、饼干,就匆匆腾出手来捡子弹。 我胡乱地把嘴里的面包吞了下去,噎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然后就抓起弹夹往子弹袋里猛塞。面包是为了填补肚子的空虚,子弹却是为了填补作战的空虚……现在这两方面都充实了,我就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富翁一样。再看看虎子,就更是夸张,抓起一挺机枪就猛往怀里塞着弹匣…… 战士们带足了弹药就风风火火地往高地上跑,架好了枪后往下一瞧,首先看到是汽车一闪一闪的灯光,两条路都有。山脚下已有一些零散的几个逃兵慌慌张张的跑过,但是大家都知道不值得为了那几个逃兵而暴露位置,所以大家都静静地等着。 终于,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一个混杂了汽车、坦克和人流的队伍就在从山脚处拐了出来,一时马达声,喇叭声,坦克的轰鸣声,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沸沸嚷嚷的就像一个菜市场一般。 我透过瞄准器往敌人队伍一瞧,只见每辆汽车上都装满了人,甚至是驾驶舱旁的踏板上都站着好几个,这使得汽车看起来很笨重,在颠簸的路面上一摇一晃的,让人有一种随时都会翻倒的错觉。正因为装载的人太多。而且也不时让前方的步兵挡住了去路,使得汽车行驶的速度十分缓慢,甚至旁边行走的步枪快跑几步就能追得上了。 而眼看着伪军的前锋部队就要到达我们的伏击地点的时候,让战士们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公路的北面同时也亮起了刺眼的灯光,接着在战士们意外的眼神之下,几十辆装满了美军的卡车以坦克为先导迎面开了过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因为美军司令部相信了我们发出的电报,以为伪军正在前线拼死抵抗着中国军队,所以调了一支装甲营前来增援。 也许是天生的骄横跋扈,又或者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美国大兵们个个都把汽车开得飞快,丝毫不理会那些败退下来的伪军,也不管前面的空间是不是太窄,他们只是猛按喇叭一路往前开。 伪军们也不敢惹这些美军,汽车、坦克手忙脚乱的避让,但这时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从另一条路上的伪军车队正好败退到了这里,慌不择路下也闯了进来。一时我们所在的这个高地下的“丫”字路口就乱成了一片,人、汽车、坦克堵成一堆,很快就发展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交通堵塞。 “打!”褚团长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只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火了,霎时机枪声、炮声响成了一片。 战士们手里拿的可都是如假包换的美式装备……卵形手雷一排排的往下扔,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瞅准了敌人的汽车、坦克打。 首先遭殃的是那队迎面赶来的美军,战士们都知道他们才是酿成这次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只要把那些美军给打残了,那些伪军说什么也跑不掉,所以战士们的机枪、手雷、火炮都一个劲地往美军身上招呼!只打得美国惨叫连天,乱成一团。 美军发现形势不妙,尾部的几辆车马上就掉头想跑,但是志愿军一向注重打歼灭仗,迫击炮手对此早有准备,一排炮弹打了过去很快就把要逃跑的汽车炸成了一堆废铁,同时也断了美军的退路。 反观那些伪军,战士们都不屑把火力浪费到他们身上,所以他们几乎是什么事都没有却叫得比谁都大声、逃得比谁都快,呼啦一下丢下所有的汽车、坦克全都往回挤。他们被眼前的这顿枪炮声给吓坏了,再也顾不上后面有更多的志愿军正向这里围过来…… 美军还算有些素质,他们很快就在命令下熄掉了所有车前灯,但随后他们很快就无奈的发现,对面伪军的车前灯正好把他们照了个明明白白。 “轰轰……”随着一连窜的爆炸声,美军的汽车、坦克一辆辆地被志愿军战士们击中着了火,山谷中很快就弥漫着汽油味和呛人的烟味,熊熊的火光把整个山谷照成了一片红色,同时也照亮了惊慌失措的美军。 天空中飞来了敌人前来增援的飞机,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有被打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逃的美军和伪军,有时他们也会丢下几颗照明弹,但是他们很无奈地发现,我军阵地与他们的聚集在一起的部队实在太近了,一颗炸弹丢下去。也许炸死自己人还会更多些。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真是失策,早知道也要拿上一个无后座力炮来玩玩,再不济也要拿一挺机枪像虎子那样“哒哒哒……”地打着欢啊!哪像我手里的这步枪一样,“砰砰砰……”地打了老半天才打倒几个。人家那一炮过去就是一堆被炸上天,一梭子弹下去就是倒下一大片的!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山脚下美军与伪军拥挤在一起无法动弹,随便丢一颗手雷下去就能炸倒十几个。更有甚者伪军还把美军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而志愿军却躲藏在暗处占据着有利地形,美军就算还击也是毫无目标,而志愿军却像是打活靶一样尽情地练着枪法,只打得美军全无还手之力,不少美军就混在伪军当中一起逃走,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又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因为前方很快就响起了更为响亮的喊杀声…… 此战共打死打伤伪军一千多人,美军五百多人,抓了两千多名俘虏,这是整个战争中美军生命损失最惨重的一仗,整个装甲营只有三人成功逃命。 咬着饼干,啃着面包,吃着色香味俱全的牛肉罐头。战士们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刚才打的那场大胜仗。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匆忙地打扫了一下战场,在天亮前掩蔽到森林里,这才得空放下心来吃着美军空投来的食物。 “啧啧……”虎子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拍了拍肚子,满足地说道:“痛快,打敌人打得痛快,吃也吃得痛快!这美国佬还真是大方,不只给咱送吃的,还送上弹药让咱们打仗!真没得说……” “虎子哥!”这时小山东凑了上来说道:“俺瞧着你们排的几个同志背着那木板挺沉的,这不?都不知道少带多少弹药了,让俺来帮你们背背吧!” “去去去……”虎子一歪脑袋。两只老虎眼一瞪:“我说小山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信号板可是宝贝啊!有了它美国佬的飞机就一个劲的把装备往下丢,你当俺虎子是傻瓜还是咋滴,能把这聚宝盆给你?” 说着还是不放心,再三交待那几名战士不能把信号板给弄丢了,只逗得老班长几个哈哈大笑。 却只有我一个人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打完了横城,下一步就是砥平里了。 砥平里,志愿军心中永远的痛啊!这个方圆五里的小小村庄,却成为了第四次战役志愿军死伤最为惨重的地方,惨重到上级下命令打,而基层战士却向上级要求“不打”,这在志愿军战史上还是前所未有的,而敌人付出的代价只不过区区的几百人。 在现代看过相关的资料后,这场战役始终就像是我心里的一块伤疤,不愿提起也不愿想起,但是现在我却要亲身经历这场血肉与钢铁的碰撞。 “营长!”赵永新好像看出我心里有事,便凑了上来问道:“咋了?打了大胜仗咋还不高兴哩?” “唔,没啥!困了!”我含糊地应了声就躲进了被窝,这时候我需要思考,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战士们渡过眼前这道难关,同时也是让自己渡过这道难关。 通讯设备落后和不准确的敌情判断是造成砥平里作战失利的主要原因。 通讯设备落后使得向砥平里进攻的几支部队不能协同作战,负责战场统一指挥的四十军一一九师甚至连参战的部队有多少都不知道,就在指挥部的命令下匆忙开战。 指挥部总以为防守砥平里的敌人只有区区几百人,只有普通的野战防御工事,而且防守的敌人还很有可能已经开始逃窜。所以压根儿就不把这个直径只有区区五公里的砥平里放在眼里。但殊不知驻守在砥平里的是美第二师二十三团、法国营以及配属部队,坦克、大炮不说,光兵力就六千多人。他们依靠手中的坦克和大炮,在砥平里构筑的是一道坚固的环形阵地,是一道名副其实的钢铁防线,而不是指挥部所认为的普通野战防御工事。 在不明敌情和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导致的盲目乐观情绪下,指挥部对进攻砥平里军队的调度就像临时组织起来的大杂烩,随手从这边抓一个团、那边抓一个团,先后投入了八个团之多。这八个团分别来自不同的部队,他们互相之间基本没有联系,在听到了另一面的枪炮声才知道还有友军部队在作战。 混乱的指挥和过份的轻敌,使砥平里战役成为志愿军心中永远的痛。 “崔营长!”正当我在被窝里想破脑袋想着该怎么解决这种状况的时候。一个通讯兵把我叫了起来:“团长让你马上去一趟!” 一路心不在焉地跟着通讯员来到团部,褚团长一见到我就心急火燎地递上了一份文件说道:“崔营长,这是刚截获敌军的一段电文,已经根据密码本翻译成英文了,但是没人会看得懂,你瞧瞧这是啥意思?” 我一看不由大感头疼,这是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给砥平里驻军的回电,大意是同意他们撤出砥平里。 驻守在砥平里的美第二师二十三团属于美第十军管辖,想必他们也意识到自己被中国军队包围,想要从砥平里撤出,所以致电给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请示,这才会有了我手中的这段电报。 我知道如果我把这封电报的真实内容说出来,那将意味着什么。“美第十军军长同意砥平里的驻军撤出!”这个消息如果传到志愿军指挥部,那么指挥部将更加坚信砥平里“没有多少敌人!”。 而且我也知道,在随后的不久,就在砥平里的驻军要撤出来的时候,李奇微亲自给美二十三团团长下令:“不准撤退,坚守砥平里!”外加威胁阿尔蒙德将军:“你要是撤出砥平里,我就先撤了你!” 怎么办?我在心里嘀咕着,照实说出来的话,我就是间接害死牺牲在砥平里的战士的凶手。不说出来,那又是违抗军令、瞒报军情! “咋了?啥意思啊?”褚团长在旁不耐烦地催促道。 “唔,有个单词不大熟。”我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念道:“致二十三团团长弗里曼上校,特令你团不准撤退,坚守砥平里!我空军将予你优先支援!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 念完了电报后我浑身出了一阵冷汗,现在不只是瞒报军情,只怕还是谎报军情了。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有一天上级要治我罪的话,我就一口咬定是我的英文不好理解错了。 “唔!”闻言陈耶不由愣了一下:“二十三团团长?这么说驻守在砥平里的敌人有一个团?这跟上级说的最多只有一个营的敌人有很大的出入啊!” “而且美军还下令坚守,空军还优先支援!”褚团长皱着眉头说道:“美军的编制一个团有四千多人,这要出大事喽!不行,要赶紧跟上级汇报下情况!” 我本想在后面加上一句,驻守砥平里的不只是美军的一个团,还有一个法国营及附属部队,一共是六千多人,但是话到嘴边就吞了下去。这要是被褚团长与陈耶政委反问一下我是怎么会知道的,那我可就百口莫辩了。到时如果被当作间谍抓到政治处去“上课”,那还不冤枉。 回来的路上我的心情不由好了点。 砥平里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横城一仗使得东线的美军、伪军全线溃退,但就只有砥平里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个突出部,让志愿军们无法继续前进。 对志愿军来说,一旦拿下了砥平里,四个军的兵力就可以长驱直入再次重演前三次战役的战况威胁到敌人的后方。 对美军来说,砥平里如果失守,他们平平推进的战线将出现一个缺口,从缺口涌入的志愿军战士将很可能使他们整条战线崩溃。 于是,砥平里这一个小小的村庄突然间就成了作战双方的必争之地。 正因为砥平里对整个战役的重要性,所以我知道刚才“误读”的那段情报也不可能让指挥部就此放弃进攻的计划,但至少也可以给指挥部提个醒,希望他们不会再轻率、胡乱地调着部队上去就攻。 回到了掩蔽处,奋战了一夜的战士们已经在雪地上横七竖八地睡着了,我也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了被窝,脑海里却还在一直想着——砥平里,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呢?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二章 砥平里 砥平里。坐落在一个小小的盆地中,小盆地的直径大约5公里,四周都是小山包:南面是最高的望美山,标高297米,西南是248高地,西北是345高地,北面是207高地,东北是212高地。 当天晚上,我们团在经过两个小时的急行军后,就来到了这个我心中一直在恐惧着的村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美军肯定是驻守在村庄里,但是当354团的同志为我们指明了敌人的驻扎位置后,我才发觉我错了。 美军驻守在一个直径约为一公里的山谷里,这个山谷北面是207高地,南面是望美山,东面是202高地,只有西面是一片平展的稻田和铁路线,这一面,也就是我们的353团和354所要进攻的位置。 我想美军是因为兵力不足才会选择在这个狭窄的山谷中防守的,六千多人,在这个方圆只有一公里的地方就可以形成毫无空隙的环形防御。这样可以避免让我们从防御空隙中插入。 如果我军有炮火的话,要攻下这个地方其实也不难,因为不需要多少炮弹就可以给这屁股大的地方来个火力覆盖。 但是我们没有。 其实是有的,我所知道的资料里,为了配合进攻砥平里,指挥部还调来了炮兵四十二团,但是该团在行军时因为马匹受惊而暴露了目标,遭到了敌机的疯狂轰炸,已经无法投入战斗。没办法,谁让咱们的炮兵还是用马匹来拉大炮的呢! 我爬上了一个高地,透过瞄准器观察着敌人的阵地。自从缴获了手上这把M1C狙击步枪后,战前观察下敌人的地形似乎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 月光下,只见一辆辆坦克在稻田的尽头一字排开,每辆坦克前都挖着几道战壕,战壕前围着铁丝网,依稀可以看到战壕里有几个士兵往来奔走。坦克后则是一根根高耸着炮管的榴弹炮。 这种布置可以说很完美,如果我们要炸毁坦克,那必然就要越过铁丝网、越过战壕,然后把炸药包、手榴弹投到坦克上……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越过由榴弹炮、坦克炮、坦克上的高射机枪,还有战壕里的步兵手中的各式武器构成的火力网! 让我有些奇怪的是,在阵地前的斜坡上,还常常可以看到一整块一整块的东西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认真观察了下才发现那是冰面。照想是敌人为了迟滞志愿军战士们的冲锋,所以在阵地前泼水成冰了。看来他们是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就在想,他们或许还在阵地前埋了地雷。 我心下不由一沉。在没有炮兵的掩护下,只靠步兵的集团冲锋就想冲破这样的防线,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当然,除非对方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和炮弹。 虽然我不知道敌人的兵力布置,但还是可以从对面飘扬的法国国旗上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强悍的法国营。说起来也是个讽刺,朝鲜战争中其它各国的出兵人数虽少,但是为争面子,所以派出的都是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 比如说眼前的这支法国营,据说他们在和中国军队拼刺刀时,还会踢着像潮水一样往回逃跑的美国大兵的屁股,嘴里大声吼着:“混蛋,回到那边的山头上去!”反而是做为联合国军中坚力量的美军,其战斗力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既然是法国营把守着眼前的这片开阔地,那么其它的三个高地想必就是美军的三个营把守了吧!美军佬倒是会捡便宜,每次总是把麻烦事丢给别的国家的部队。先是派土耳其旅去堵那些从缺口里狂涌而入的志愿军,撤退的时候就让英军垫后,这回又把最不利的地形让给法国营防守…… “嘘嘘……”这时身后传来的几声动静引起了我的注意,转头一看,赵永新从背后缓缓地爬了上来,小声叫道:“褚团长叫开会了,差不多要开打了!” 往回爬了一阵。就跟着赵永新一路小跑回团部。一到团部看到褚团长阴沉沉的脸色,就感觉事情不太妙。 果然不一会儿,褚团长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心事重重地说道:“我炮兵四十二团在行军过程中被敌机发现遭到轰炸,无法参加战斗。第四十二军一二五师三七五团在向砥平里接近的路上遭遇敌人而受阻,第四十军—一九师三五六团也没按时赶到,原因不明。目前能投入战斗的,只有三五四、三五七团、三五九团和我们团。” “团长,不是说没多少敌人么?”一名志愿军战士笑道:“那咱们就别等了,一口把这块肥肉吃下去拉倒!” 战士们也跟着哄的一声笑了出来,纷纷附和着这名战士的说法,有的说四个团打那么块巴掌大的地方还不容易?有的说快点上去,要不功劳就让别的团给抢了……就连虎子老班长他们也不例外,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全不把砥平里当一回事。 这让我惊奇地意识战士们根本就不知道砥平里驻军的情况,我不由疑惑地望向褚团长,褚团长也看到了我的目光,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三五九团主攻东面202高地,三五七团主攻北面207高地,我团与三五四团主攻西面,三五四团第一梯队,我们作为第二梯队进攻……” “团长!咋不让咱团先打哩?”一名战士站起来说道:“就那么点敌人,跟在三五四团进去,那还不是就捡子弹了?” “团长!”见褚团长这会儿还没有说到砥平里的真实情况,我不由有点慌了,站起身来叫了一声,但是褚团长只当作没听见。 “团长……”我又叫了一声,褚团长还是不当一回事,陈耶政委对着我直打眼色示意我坐下。 我皱着眉头坐下以后,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褚团长说什么。身旁的战士们还在自顾自地谈笑风生,把砥平里当作吃菜般的容易,我再也按捺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砥平里不是只有那么点敌人,而是至少有一个团!” 我这么一叫全场都安静下来了,战士们个个都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虎子在旁边偷偷地拉了我两下,但是我豁出去了,继续说道:“褚团长,早上咱们不是还看过敌人发的电报来着?那个什么军长严令美军二十三团团长坚守砥平里,还说要用空军优先支援不是?” 我这话一出,战士们就哄的一声议论开了,褚团长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陈耶政委一把拉着我就走到了外边。 “我说小崔同志!”陈耶政委小声责怪道:“你怎么就不灵活点呢?我一直朝你打眼色你都没看见还是怎么的?” “政委!”我不由疑惑地反问道:“这人命关天啊!如果战士们不明真相的就这样冲上去,那……那可关系到几千条战士的命啊!” “你以为我们不懂啊?就你明白?”陈耶政委苦恼地说道:“这一整天褚团长和我都不知道跟上级汇报过多少回了,但是上级的回复来回都是:一条电报不能说明问题,这有可能是敌人为了拖延时间摆下的迷阵,时间紧迫,战斗必须要在今晚打响!” “唔?”虽说我早就知道指挥部是不可能因为知道砥平里的驻军数量而放弃进攻计划,但听到政委的话我还是不由大感意外,因为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根本就不相信。 也许是因为仗打到现在,还从未出现过哪支美军被围后有机会撤退而不撤的情况,再加上如果不抓紧时间进攻,李奇微很有可能会派上预备队把这个缺口堵上。那时再想动摇敌人的整个战线就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了。所以指挥部才会在这种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这么坚决的下令战斗必须要在今晚打响。 “但是……”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给战士们提个醒也好啊!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冲上去……” “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陈耶摇头说道:“褚团长也跟师长说过这事,但师长也没办法,一个是这情报也不一定可靠,再一个进攻的时间都定下了,不能打也要打,打不下也要打。现在说出来只能动摇军心,让战士们抱着怀疑的态度上战场……” “可是政委……” “小崔同志啊!”陈耶政委不容我多说,打断了我的话道:“放下包袱去准备准备吧!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说着就径直走回了会场。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渐渐意识到在这战场上不光是我做不了主,团长、政委也做不了主。甚至是统一指挥这场战役的师长也做不了主。 在真实的历史上,曾经也发生过志愿军抓到了几个俘虏,然后从俘虏中审问出砥平里有六千多驻军的事,但是指挥部还是不顾一切的下令进攻…… 天色越来越黑了,天上有几点星星但不太亮,一弯新月早已躲在乌云里不见了踪影,四周寂静得可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沉睡之中,只有偶尔从敌人的阵地上打出的几颗照明弹,才能让人感受到这沉寂中暗藏着杀机。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战场,更不是我想亲身经历的战场,我趴在雪地上心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黑暗,有点无奈,也有点辛酸。因为我知道不久之后,这里将会被战士们的鲜血染红,被战士们的尸体堆满,而最终,我们还是拿不下这块只有方圆一公里的谷地。 如果可以,我希望开战的那一刻永远不要来临。但是时间不会因为我而停止,地球不会因为我而不再转动…… 终于,随着一声刺耳而嘹亮的军号声后,战士们高喊着从雪地里跃了起来朝敌人的阵地冲了上去。 我们团因为是第二梯队进攻,所以个个都趴在雪地里紧张地看着战场。 几乎是在军号声响起的同时,敌人的阵地里突地升起了几颗照明弹,把阵地前的雪地照得一片雪白,那一段段冰面甚至反射出了刺眼的亮光,立时就照亮了战士们冲锋的身影。 枪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首先开火的是美军的坦克炮、榴弹炮和高射机枪,它们用最密集的发射速度朝志愿军们喷出了火焰,这些射程远的武器在敌人阵地前构成了第一道火力封锁线。 随着阵阵轰响,一颗颗炮弹在战士们中爆炸,每一次爆炸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雪白战场只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红色。但是战士们毫不畏惧,依旧高喊着朝敌人冲锋,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踩着尸体往前冲。在照明弹的亮光下,阵地前到处都是战士们猫着腰往前冲的身影。 “轰轰……”冲过第一层弹幕的战士很快就闯进了雷区,只听几声轰响就有十余名战士被炸倒在地。地雷的爆炸虽说跟炮弹的爆炸很像。我们这些在战场外的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身在其中的战士们却很清楚,因为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跑上去,看着他们踩上了地雷,然后被无情地带上了天空…… 所以战士们都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他们知道自己每一脚踩下去,都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声巨响,都很有可能踏进了鬼门关,但是他们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朝前踩着,一步又一步,直到一声巨响让他们失去了知觉。 他们没有时间排雷,只能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来交换,生命与地雷的交换!如果说这也是排雷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身后的战友扫清了前进的道路。 一名战士被地雷炸飞了一条腿,但他并没有像美军那样在地上抱着腿嚎叫,透过瞄准镜,我清楚地看到他只是抓起几把雪往伤腿上一塞,瞬间的寒冷止住了伤腿中狂喷而出的鲜血,然后他用枪支着地面顽强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他不是想杀敌,他已经失去了杀敌的条件;他也不是想立功,立功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只是想……再踩响一枚地雷…… 随着轰的一声,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战场上不见了踪影。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会记住他的样子,但是那一条腿和一条枪,却永远印在我的脑海里。 几名战士飞快地架起了迫击炮向敌军阵地射击,但是还没打出几发炮弹就被敌人发现,一堆机枪子弹扫射过来,几名战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迫击炮的射程太短了只有一千米,还不到敌军坦克上高射机枪射程的一半。 但是令人惊奇的是,那堆尸体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淋的手,那只手抓起一枚炮弹,然后颤抖着把它塞进了迫击炮口,炮弹顺利地在敌军阵地爆炸,带来了一片惨叫声。接着又是一个,再一个……终于这只手再也动不了了,它抓着一枚迫击炮炮弹努力的想把它送入炮口,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敌人每隔五分钟就会打出一排照明弹,使战场始终笼罩在刺眼的亮光之下,志愿军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而战士们却完全看不到敌人的位置,只能凭着意志和精神一次又一次地往前冲,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敌人打了回来。终于在敌人的飞机也参加了轰炸之后,战士们这才无奈地退了回来。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只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一次冲锋,阵地上至少就躺倒了四、五百名志愿军战士尸体。而且很多尸体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完全就认不出原来的样子。 敌人的火力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榴弹炮、坦克炮、高射机枪构成外层火网,步枪、机枪构成中间火网,冲锋枪、手雷、火焰喷射器构成了内层火网,火力远近搭配密不透风,再加上地雷、铁丝网和飞机的支援,让志愿军战士根本就无法靠近。 发现打退了志愿军们的进攻,敌军阵地上的法军士兵高声欢呼起来,透过瞄准镜一瞧,我才发现他们全都没有戴头盔,个个头上都扎着一个红布带,这时纷纷举着枪朝战场上齐声大喊:“卡莫洛尼!” “卡莫洛尼”是一个墨西哥村庄的名字,90年前在这个村庄有65名法国外籍军团的士兵在与墨西哥士兵的战斗中全部战死,无一投降。这个法国营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是法国原外籍军团的老兵。 他们在战场都是一群杀手、一群屠夫。 看着他们那副极度疯狂、嚣张的样子,再看看死在战场上的志愿军战士,我咬牙暗暗发誓,我是不会让这场战役就这么发展下去的,你们欠下的债,终究要用鲜血来偿还!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三章 借刀杀人 枪声、炮声不断。三五四团的第一次冲锋暂时失利,但是东面和北面两座高地的战斗还在继续。照明弹照亮了砥平里的四周,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枪声根本就没有间歇地响着,想来其它两面也打得十分激烈。 伤员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抬了下来,四周很快就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到处都是一片狼籍,卫生员在各个伤兵之中往来奔走着。虽说他们都很尽责,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是徒劳,没有药品,也没有医疗器械,使得战士们就算受了些轻伤也面临着生命危险。 让我感到很意外的是,在这里几乎就看不到有什么人嚎天呛地的,就算是断了腿、断了手的,疼得受不了了也只是哼哼几声。很多重伤员就是活活疼死了也不喊一声,等卫生员过去推了几把,才知道他已经悄没声息地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摘下帽子擦了擦涌出来的泪水,它们已经在脸上结成了小冰块。有时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们。他们是较劲吗?是在怕人说他们是孬种吗?但是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较什么劲、还怕什么呢?为什么还要这样撑着呢? “崔营长!”这时虎子跑到我的身旁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很平静地说了声:“走吧!到咱们上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起身就跟着虎子跑去,一拐出山坳就发现战士们全都在前方的雪地上趴着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甚至连褚团长也在。 “团,团长……”我三下两下就爬到了褚团长的身旁小声叫道:“团长,还要这样打下去吗?” “球!”褚团长脸色铁青,看起来火气很大:“你要是怕了就滚一边去!” “团长!”我连忙劝阻道:“这仗可不能这样打啊!这不是拿咱们战士的命去挡子弹吗?” “老子打了几十年的仗,还用得着你来教我怎么打?”褚团长两眼朝我一瞪:“你本事!你本事你来打啊?没飞机、没大炮,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飞,飞机……”褚团长这么一说我不由一愣,连忙说道:“团,团长……俺有飞机!” “有你个球!你小子……”褚团长正要骂,但是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由愣住了,他顿了一下后就猛地拉住我的手,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说说,有啥办法?” “团长!”我咽了下口水道:“给俺半个小时,别冲锋,成么?” “成!”褚团长咬了咬牙,双手紧紧地握了我一下:“俺就信你这么一回,如果你真能办到,那可是救了咱们团啊!” “是!”我连忙应了声,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团长,俺需要电台和密码本……” “在团部,政委和电台兵看着,尽管用,就说是俺的命令。” “明白!”我应了声就朝后方爬去,经过虎子身边时低声叫道:“虎子,信号板。快!”说着就头也不回地朝团部跑去。 “崔营长,崔营长!”不一会儿虎子带几名战士跟了上来:“这都要开打了,还让美国佬送装备,有啥用啊?” “少废话!信号板哩?”这时我才发现他们没带着信号板,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谁会带着那累赘去冲锋啊。 果然虎子很快就回答道:“俺让同志们把它藏好了,俺这就去取!” “取出来后马上找个地方铺上,点上火,然后到团部等我命令!” “是!”虎子应了声就带着战士们去安排了,我则一路风风火火地朝团部跑去。 “报告政委!”到了团部后就看到政委正和电台兵们在翻着文件,其中有一个没见过的看起来是个翻译,这下我就不禁心虚了,被我“误读”的那份电报可不要被他翻出来才好。如若不然,我这下说不准都要被当作特务给毙了! “唔,什么事?”政委见到是我,不由愣了一下:“不是要进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闻言我一颗悬着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想来也是截获的电报太多,他们一时也顾不上查吧。 “政委,俺想用下电台,褚团长答应的!” “唔!”陈耶开始还有些意外,但一想在这就要冲锋的时候还要用电台。想必也是急事,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接手电台后,我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下思绪,就问电台兵道:“最近有截获敌军电报吗?” “有!”电台兵与那名翻译同时回答。 “俺要重要的,关于砥平里的。”我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着:“或者是以美军二十三团弗里曼上校的名义的!发出去、收进来的都要!” 那名翻译整理了一下文件,很快就挑出了几张递了上来,我一看竟然还都是翻译成中文的,看来这名翻译做事还是很细致很周到的。 我随手翻了翻,果然不出所料,有好几份都是要求空军空投弹药的,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暗道我想的那条计策说不准还真能行。 从刚才志愿军的那场进攻来看,砥平里的驻军完全没有节省弹药的慨念,他们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最多的弹药。西面的法国营是这样,其它两座高地上想来也差不多。这样做在大量的杀伤志愿军战士的同时,弹药也必然会有极大的损耗。他们能这样做的依托,就是美军的空军,将会不断地把弹药空投到他们的阵地上。 “营长!”没过多久虎子就跑了进来报告道:“信号板铺好了,火也点上了!”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对电台兵和翻译下令道:“继续做你们的工作,不过现在要收到一条翻译一条。” “是!”电台兵们应了声又各自忙开了,他们做电台兵显然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对手头上的活都很娴熟,翻译官的英文也翻译得很快,霎时一张张电报就像雪片一样传来我的手中。 这时天空中隐隐传来了隆隆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敌人的飞机到了,不由更加紧张地看着传到手中的电报,但全都是些请求增援,询问援兵之类的。我不由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看来我们铺设的那些信号板并没有引起美军飞行员的注意…… 天上的隆隆声越来越响,我也跟着越来越绝望,看来这回真的是只能这么打下去了。但就在这时,翻译官又递上了一份电报,上面写着:“飞行员发现两处空投地点,请确认!” 看到这份电报我不禁大喜过望,像被针扎了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快发报,发现敌军缴获我军信号板等待空军空投,我部将撤去信号板,要求空军立即对信号板位置实施轰炸!” 我这话一说出来,把电台兵、翻译官都吓了一跳,个个都把目光转向了陈耶,陈耶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点点头同意道:“快发!” “虎子!”我又接着下令道:“马上撤去信号板!” “是!”虎子虽然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没多说什么,应了声后拔腿就朝外跑。 “政委!”我挺了个身说道:“电台用完了,俺这就上战场通知褚团长!” “嗯!”陈耶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干得好!多杀几个敌人!不要便宜了那些兔崽子!” “是!”我应了声抓起了步枪转身就走。 “咋了?”见到我从雪地上爬了过来,褚团长不由疑惑地问了声:“事情办得咋样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迟疑了下说道:“等等看吧!” “等啥?” “等敌人的飞机……”说着我不由抬头朝天空望去。但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阵阵隆隆声,想来它们是在天空盘旋,等着指挥部的命令。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着,敌军指挥部和砥平里的驻军千万不要解开这个“误会”才好。 砥平里并不知道我发出的那封电报,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撤走信号板,同时也不知道他们将会成为空军轰炸的目标,但如果空军指挥部多发一条电报到砥平里确认一下,那么我这条借刀杀人的大计就要落空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空军指挥部不会那么多事…… 终于,天上飞机传来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了。随着一阵阵战斗机往下俯冲发出的刺耳怪叫,战士们纷纷抱着头趴低了身子,个个都做好了被轰炸的准备,却只有我一个人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敌人的阵地。 “轰……”的一声巨响,当第一颗炸弹爆炸时,我忍不住心头的一阵狂喜,狠狠地握着拳头砸了一下面前的雪地大叫一声:“成功了,他们轰炸的是砥平里!” 接着,在战士们疑惑的目光中,敌人的阵地上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在炸弹爆炸时闪耀出的火光中,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敌人的一辆辆坦克、榴弹炮被炸成了碎片抛到了天空中,当然这其中还有不少敌人的尸体…… 或许是为了能大量杀伤志愿军,又或许是知道志愿军没有多少炮火,所以砥平里的驻军很放心地把坦克、榴弹炮密集排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防守的地方总共只有方圆一公里,不密集排列的话也根本就放不下。 这么密集的排列让空中的轰炸变得很有成效,只丢了一轮的炸弹就把那些坦克、榴弹炮炸得七七八八的,甚至还引爆了不少堆积在外的炮弹。但这还不算完,过了一会儿,随着几声飞机的怪啸声,敌军阵地上就腾地升起了一片橙红色的火焰,空军对他们丢下了燃烧弹! 美国空军真是那个狠啊!不过我喜欢…… 褚团长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腾地一下从雪地里跳了起来,一挥手中的盒子炮叫道:“同志们,为了共产党!为了新中国!冲啊!” “杀……” “冲啊……” 战士们纷纷从雪地里跃了起来,高喊着朝敌人阵地冲去。我也不甘示弱地抄起步枪跟了上去。 没有炮声,没有高射机枪的枪声,也没有闪着刺眼的亮光的照明弹。战士们很顺利的就冲过了敌人的第一道火力封锁线。 敌人的坦克和榴弹炮只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基本上被炸残了,驻守在阵地上的法国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轰炸打得懵了,直到志愿军们进入了雷区才受到抵抗,一些反应过来的法国兵在战壕前架起了机枪朝志愿军扫射,一时战场上再次响起了激战的枪声。 志愿军的炮手很快就架起了迫击炮对着敌军阵地就是一阵猛轰,没有敌人榴弹炮和高射机枪的压制,就正是我军炮手发威的时候。虽说我们装备的迫击炮不多,但在这关键时刻还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一排炮弹打了过去。立时就把那几个火力点打哑了。 雷区里大部份的地雷都已经被上一批进攻的战士们引爆了,虽然还残留了一些,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巨响炸伤几个志愿军战士,但这完全就不影响战士们进攻的速度,战士们就像没事一样猫着腰朝前冲着,踩着战友们的尸体,跨过被炸得稀烂的铁丝网…… “哒哒哒……”突然枪声又响了起来,法军终于组织起了防御,但是听他们并不密集的枪声也不过就是两、三百人的样子吧,想必是这一顿轰炸让他们死伤过半了。 我可怜的法国兄弟啊!谁让你们耍勇斗狠不戴头盔来着?难道你们不知道发明头盔的目的就是为了防炸弹的破片吗? 我干脆就不进攻了,小跑到一块小山丘上趴下,抄起手中的狙击枪“砰砰砰……”的一阵连发,两个弹夹打过之后就干掉了十几个敌人,这其中还包括两个机枪手。 谁让他们还学什么小日本在头上绑布带了,要绑也绑黑色的啊!红红的在这夜里多显眼哪!才一百多米远的距离,每个脑袋上都有一个红红的飘带,这要是还打不着你们,那我还真对不起自己了。 “嘟……”的一阵刺耳的小喇叭声后,志愿军战士们就甩出了一排排的手榴弹,木柄手榴弹虽说威力不大,但却会比卵形手雷甩得更远。只听一阵轰响法军阵地前后就爆起了一片烟雾,有些甚至是直接就在他们的战壕里炸开的,法军的最后一点火力终于也被炸哑了,战士们大喊一声从雪地里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 但是让战士们很意外的是,对面战壕也发出了一声呐喊,冲出了几十个端着刺刀的法军。 这些法军倒也强悍,我不禁暗赞了一声,如果是美军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就崩溃了,但是他们到现在还是不肯放弃阵地。 但是打肉搏战志愿军战士们还没怕过谁,特别是在这漆黑的夜里,和一群头上都扎着红布带的对手,而且还是在我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 所以战斗很快就毫无悬念地结束了,除了地上多了些不断惨哼着的法军外,其它的似乎丝毫都没有变化。 我提着枪跟着部队冲进了法军的阵地,一路上到处都是法军士兵的尸体,战壕里还有十几个乖乖地举起了双手,脸上尽是颓然和气绥,再也看不出刚才举枪高喊“卡莫洛尼!”的疯狂和嚣张! 战士们一路朝山谷里猛冲,速度之快让我后来就再也没有开枪的机会,我只不过迟了一步就只能跟在后面一路捡尸体和俘虏,大多是美国兵,后来我竟然还发现了一群举着手的宪兵。 有宪兵就有当官的,我赶忙就凑了上去观察了一番,但是让我很失望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正当我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假咳了两声用英文叫道:“弗里曼上校!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你……” 黑暗中这群宪兵全都向我投来意外的眼神,我正大呼失策时,其中一个宪兵站起身来疑惑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心下不由暗喜,这回揪到的可是一个美军团长啊! “弗里曼上校!”我带着一脸奸计得逞的微笑说道:“你如果不站起来,那么我就不认识你了!” 弗里曼上校闻言不由一愣,接着就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没想到你们中国人也这么诡计多端,今天我算是领教到了。” “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我呵呵一笑道:“因为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以你的名义向空军指挥部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们敌军也有飞机信号板,接着……他们就把炸弹投到了你们的头上……” 弗里曼上校目瞪口呆地看了我一会儿,过了好久,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非常感激空军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四章 磁性战术 法国营的阵地被攻克,进而中间的山谷被攻下后,整个砥平里的环形防御阵地也随之崩溃瓦解。 设在中央的美军指挥部被攻克,就连团长弗里曼上校也被俘,使得驻守在各个高地上的美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而各自为战;其次高地上的美军很快就面临着正斜面和反斜面两个方向志愿军的进攻,再加上美国佬注重自己的生命作战意志不强,所以在稍作抵抗后就纷纷举起手投降。 当然,这其中只有驻守在南面望美山上的美军例外,他们从战役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受到攻击。因为没有志愿军在另一面攻击,所以当我们攻入中央的谷地时他们也没有陷入被包围、被两面夹攻的境地,他们一发现情况不妙,就丢下所有的重装备逃跑了。 在第一次冲锋中进攻失利的三五四团,他们团长一听说美军逃跑,就一连向师长要求了几次要去追击敌人。得到同意后,正憋着一股气没地发的三五四团的战士们,抄起步枪连棉被都不带就追了上去。按他们的说法,就是不杀几个敌人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他们这觉也都不用睡了。 在这黑夜里。美军既没有汽车也没有坦克,重装备又全都丢在了阵地上,我不禁深深地为那些走上逃亡之路的美军们担心着!要是他们能看到这些前去追他们的战士个个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想他们更愿意选择举手投降。 让战士们很心酸的是,三五七、三五九团的志愿军战士们一上来就在敌人的尸体上摸着,搜子弹、也搜食物,搜到一点吃的后就往嘴里猛塞,有的也到俘虏身上搜。这让我意识到他们断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否则凭他们的意志还不至于这样…… 我们师的部队是因为从议政府开始就接连缴获了敌人的大批补给,其后又得到了美军的空投,虽说这些缴获的物质大部份都上交了,但是在经过战士们手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些,所以缺粮状况还不严重。但是其它部队就不一样了,我们上交的那些物质虽说数量也不少,但是整个志愿军部队有几十万人哪!分到他们手上只怕就只剩下一点面包屑了。 “给……”我叹了一口气,给一名正在俘虏身上搜索,但是却什么也搜不到的志愿军战士递上了一包饼干。那名战士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但很快又缩了回去,两眼紧盯着那块饼干,脸上却又满是为难。 “拿着吧!”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背后的干粮袋说道:“俺还多着呢,拿着!” “欸!”那名战士傻乎乎地应了声,感激地望了我一眼,接过那块饼干后转身就跟十几个战士分着吃了。 老班长他们也纷纷取出自己的粮食分发着,直到把干粮袋发了个底朝天。 “唉!”赵永新叹了口气,朝天抖了抖空空的干粮袋道:“这往后啊!要饿着肚子打仗喽……” “谁,谁说会饿肚子来着?”虎子嘿嘿一笑,拍了拍背上的信号板说道:“有这玩意在哩,还担心饿肚子。赶明儿让美国佬再送些来!” “啊?”一听这话我不由愣住了,怪不得虎子那么大方地把所有的干粮都送了出去,感情还是打着这主意! “虎子!”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砥平里这仗,咱们信号板这么一折腾啊,只怕往后这信号板就用不上了!” “啊?那……那往后真要饿肚子了?”虎子一听这话不禁有点慌了手脚。 “对了虎子!”小山东有些疑惑地凑了上来问道:“刚才你是咋折腾的这信号板,能让美国佬的飞机自已炸自己哩?” “俺,俺也不知道!”虎子摸了摸脑袋:“俺就是把这信号板铺上了,然后再收起来,没想到那美国佬的飞机就炸上了……营长,这信号板真不能用了啊?” “他们被咱们骗了一回、骗了两回,还能被咱们骗第三回啊?”我没好气地应道:“你以为美国佬都像你虎子一样好骗,个个都傻头傻脑的?” 战士们哄的一声笑开了,却只有我在心里暗叹,何止是信号板不能用,这一仗之后,只怕美军也知道电台密码本被我军缴获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换上备用的密码本,从此以后再也不能那么轻易的破解他们的电文。为了打赢这一仗,付出的代价还真不小。 “排长排长……”虎子的兵听着这话就在一旁叫唤了:“那这信号板咱还带吗?这又大又沉的……” 虎子解下背上的信号板往地上一丢,没好气地应道:“都没用了还带着干啥?都丢了吧……累死了活该!” “等等!”虎子想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舍不得:“还是找个地埋上了吧,说不准啥时还能用上!” “是!”虎子手下的几个兵应了声就背着信号板跑开了。瞧他们那样子还真有几分虎子的憨劲,只看得战士们又好气又笑,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带出什么样的兵啊! 眼看天色就要亮了,战士们打扫了下战场后又隐进了森林,本来这时候应该是吃点东西休息的时候,但是刚才战士们把干粮全都分光了,这会儿只能空着肚子躲进了被窝。我揉了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不禁一阵沮丧,这还没饱两天呢,又得空着肚子了。 砥平里啊,这一仗本该是志愿军打败的一仗,现在却被我打胜了,这接下来的事情该会怎么发展呢?这个问题一直挂在我的心上,但是因为忙着打扫战场一直也没多想,现在躺下休息的时候,无聊中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拔掉了砥平里这个钉子,志愿军现在有机会乘胜追击动摇联合国军的整个战线,但是我却知道志愿军没这个条件,越往南打补给线就越长,现在志愿军们都饿成这样了,美军就算是不跟咱们打仗,只要一路撤退个几天,饿也要把咱们饿死一大片。 这时我又不禁想起了议政府的那几车粮食,但是那点粮食对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来说又算得上什么呢?充其量也就是每人手上多一小块面包……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带着饿肚子的痛苦和连续作战一整晚的疲劳睡着了。 胃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才刚过正午,太阳还老高地挂在天上。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体里面有两种东西在交战,那就是饥饿和疲惫。当疲惫战胜了饥饿时,我就会暂时把饥饿放下晕晕睡去,但是只要疲劳稍稍得到了缓解,饥饿很快就会钻出来考验我的毅力。 再看看战士们也都差不多,个个都饿得睡不着觉,有些人把裤带勒得越来越紧,有些人则干脆捧着积雪往嘴里猛塞。 “营长营长!”这时赵永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手里拽着毛巾包了一包不知什么东西,满身泥水地凑到我的身旁叫道:“营长你看……” 说着迫不及待地解开了毛巾,竟然是一包蘑菇和野菜。 靠!这个赵永新还真有两下子啊,这些东西对饿得正慌的战士们来说无异于一堆宝贝!战士们呼的一下就兴奋地围了上来,有些伸出手来就要拿,却很快就让老班长给拦下了。 “同志们!”老班长一把抢过那包蘑菇阻止道:“这蘑菇就这样吃下去哪能撑饱肚子啊,现在反正还有些时间,咱不如再去多采些煮上一锅汤,这样又好吃又能吃饱不是?” “对对……俺也去采!” “俺来生火!” …… “可别采着有毒的蘑菇喽!”老班长交待着那些去采蘑菇的战士。 “哪能啊?”战士们笑着回应道:“咱都是从小采蘑菇采到大的,还能分不清啥?” 很快战士们就七手八脚地忙开了,有的挖坑,有的拣柴,有的收集积雪,很快就整好了一个能让炊烟分散开的坑道烧上了水。等水开了后把那些蘑菇野菜往锅里一丢,那个扑鼻的香味啊……只逗得战士们在一旁口水直流,个个都准备好刚折腾出来的竹筒、竹筷守在锅旁等着。 看着那些蘑菇野菜在锅里翻腾了一阵子之后。老班长的一声令下,战士们就碗筷齐出,各自装了一碗了狼吞虎咽起来。我也装了一碗蹲在一旁动起了筷子,还别说,这肚子饿起来不管吃什么都觉得好吃,这一大筒吃下去还是觉得不过瘾,不过肚子也不那么饿了,浑身也舒坦了许多。同时心中暗叹一声,志愿军战士吃野菜的日子终于来临了。虽说大多数战士都是穷人家出生,会认得哪些野菜是有毒的,但是饥不择食下。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不少人中毒而死。 “出发!” 傍晚十分,随着一声熟悉的命令声,早已准备好行装的战士们又踏上了他们行军的道路。志愿军作战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呆上几天,所以将其称之为四处流浪的部队也不为过。要是往常,早已习惯了这种作战方式的我,也不会关心行军的方向和目的地,但是这一回我心里不由打起了小鼓。 真实的历史上,志愿军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也没能把砥平里攻下来,随后就退回北部转为边防御边撤退。这回因为我的出现,让志愿军以很少的代价在一夜之间就将砥平里打了下来,而且还俘虏了一大堆的美国佬…… 这会不会更加刺激了指挥部盲目的轻敌之心?会不会又让他们无视志愿军的困难一路高歌猛进?现在是往南还是往北呢?刚走出森林的我在黑暗中一时还分辩不出方向,干脆就加紧了脚步追上了前方的褚团长。 “团长!咱们这是上哪啊?” “追美国佬呗!”褚团长扭头发现是我,不由对我点了点头:“小崔同志啊!今天你的表现很勇敢、很机智,俺都听政委说了,这要不是你想的那个法子啊!要打下那砥平里还真不容易!” “啊?”褚团长的表扬我听不下去,一听真是去追赶美军我就暗叫了一声不好,以志愿军现在的状况还去追赶美军,只怕将来的损失会比砥平里还要大,那时我可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急道:“团长,咱部队粮食都吃完了,子弹也都是从敌人那缴来的,现在也打得差不多了,这还要去追美国佬……” “上级的命令,咱们就只管执行!”褚团长眼里的忧虑一闪即逝,也不多说什么就跟着队伍走了。 我忐忑不安地回到了队伍,满脑子想的都是眼前的这个危机,如果志愿军战士有粮有弹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缺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志愿军在这东线这局部地区以优势兵力一涌而入,直接威胁到西线美军战线的后方,到时西线的美军将再次面临被分割包围的危险。但问题是志愿军现在无粮无弹…… 不过随后我很快又想到,现在的状况跟第三次战役时差不多,那时老总既然能收住志愿军前进的脚步,现在也一样能。想到这里我才稍微安心了些,迈起脚步跟着队伍朝前走去。 往北走几个小时后,越往前走看到的景像就越是让人吃惊。本来是美军防守的地方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子和空无一人的村庄,出故障的汽车和坦克也无一例外的被炸毁在路边,所有能吃的能用的全部烧毁,就连百姓种在田地里刚发芽的菜也被烧得一片焦黑。 这状况很像是第三次战役时美军的大溃退,但我却知道他们是在坚壁清野,战士们在这里找不到一颗子弹,同时也找不到一点吃的,很有可能,美国佬就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修筑好了工事在等着我们了。 果然,在天色就要亮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前方的侦察兵报告发现了美军的防线。 李奇微啊李奇微!我在心里不由一阵苦笑,这家伙还真不愧是西点军校的高材生,不但把志愿军的作战习惯摸了个透,连志愿军一夜大慨能行军多长距离都大慨计算出来了。 咱们晚上跑上来想跟美国佬打仗,但是他们理都不理只管往后撤退三十公里,这个距离恰好是志愿军一夜的行程。志愿军行军靠的是两条腿啊,美国佬行军那都是机械化的,三十公里的路程还不是一、两个小时呼的一声就到了。等第二天早晨经过一夜行军的志愿军赶到时已经累了半死,美军却美美的睡了一觉,饱饱地吃上一顿在防线上等着我们呢! 而且这时候天也快亮了,志愿军如果还要开战,那就意味着将要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飞机、炮火的轰炸下朝敌人防线进攻。 这就是李奇微所谓的“磁性战术”,这战术让志愿军憋了一肚子的气,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等到志愿军人困马乏撤退的时候,美军又从背后一路衔尾追了上来…… 靠!我不禁暗骂了一声,三十六计中的以逸待劳让李奇微活学活用了!学了咱们的计策不说,还用来对付咱们中国人!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跑到褚团长跟前说道:“团长,你看这情况……” 褚团长也看出了志愿军所处的尴尬,也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但他只是铁青着脸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撤退,咱们要等!” “等啥?”我不禁有些疑惑。 “刚收到电报!”陈耶政委代为回答道:“咱们两个军的部队正向西线美军的侧后运动,目的是为了逼退西线的美军,减轻我在西线作战的三十八军、五十军的压力,并为他们安全撤退提供契机!而我们,则要在这里拖住美军,直到西线美军撤退。” “哦!”听到这里我反倒放下心来,原来这次进攻并不是真正的进攻,而是撤退前的反攻。 部队撤退特别是大部队撤退最怕被敌人知道撤退意图,因为如果让敌人知道的话,就很有可能一路跟在后面追杀,所以在撤退之前大多会来一次反攻打退敌人后再撤退,或者是互相掩护着撤退。 这么看来,老总在第三次战役收住志愿军的脚步之后就做好了撤退的打算,甚至是一开始制定的“西顶东放”的策略,都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更好、更安全的撤退! 这回我算是白操心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撤退 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好像数不清的蝴蝶在飞,又像是柳絮轻轻飘舞,不过一会儿,就掩盖住志愿军战士们的足迹,也盖住了我们所做的伪装。 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一个团的志愿军战士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之中。 要在大雪下掩藏起来其实很简单,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在地上挖个小坑,然后躺进去,再用树枝、树叶编好的盖子把自己盖上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在那里慢慢地等着,等着大雪一点一点掩去我们所有的痕迹。 这说来轻松,但其实躲在里面一点也不容易,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战士们挖的坑都很浅,甚至连翻个身都有可能会顶开上面的盖子。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所有的战士都必须做到躲在里面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不能动弹。一旦被敌人发现,我们这样的隐藏方法无疑是灾难性的,因为他们只要在山顶上架起几挺机枪,或者是扔下一个燃烧弹。就可以轻松地将我们打死、烧死。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美军发现我们的位置。 美军磁性战术的核心,最重要的就是依靠他们的机械化装备粘着志愿军,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等到志愿军疲惫不堪时再大打一仗。而美军能粘着志愿军的前提,就是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我们在他们面前突然消失了,他们自然就会乱了手脚,不知道是该进好还是该退好。 但是躺在这坑里还真是难受!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还没过一个小时就觉得有些受不了了。肚子传来一阵阵饥饿感不说,这就连大小便都没办法…… 公路上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我知道那是美军派出的侦察兵,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志愿军的位置,如果我们躲进森林里,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被他们发现。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们具体的位置,只需知道我们躲进哪片森林里就可以。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就躲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这时我感觉到呼吸不顺畅,这让我意识到外面的大雪已经把我严严实实地封着,连空气都进不来了,我不由伸出了一根手指,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往上捅,很快一丝清爽的冷风从那个洞口里吹了进来,让我舒服地喘了一口气。 身旁突然传来几声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两名美军几乎就在我旁边扯开了裤子,接着传来了一阵放水的声音……好在天气实在太冷了,这些“水”很快就在外面结成了冰块,否则肯定会流进我的掩蔽处…… “这些该死的中国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一名美军抱怨道:“他们可真能躲。就像老鼠一样哪里都可以成为他们的藏身的地方!” “谁知道呢!”另一名美军戏谑地回答着:“也许他们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我觉得麦克阿瑟是对的!我们是被绑着手脚上战场的,如果议会那帮老家伙不拦着,用原子弹给那些赤色军队来一下,我们也用不着在这受他妈的苦了!” “我的天哪,吉姆!”另一名美军反驳道:“你不会真的相信麦克阿瑟说的吧,别忘了拥有原子弹不只是我们,如果苏联也用原子弹给我们来一下,那还真他妈的再也不用受苦了!” 说完两名美军就哈哈大笑着走开了,只吓得躲在坑道内的我一身冷汗,手里紧紧地抓着军刺,只等万一被发现了就用最快的速度跃起来杀人灭口。当然,这样的做的话,如果有其它的美军在周围就铁定完蛋!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升起,然后又慢慢落下,有时也半睡半醒的睡上一会儿,但是担心在睡梦中会说梦话或者稀里糊涂地站起来暴露了位置,所以也一直不敢深睡,而且肚子传来的阵阵饥饿感也让我无法深睡,其间美军的侦察兵也来来回回的让我紧张了一阵,但也都是有惊无险。就这样在痛苦中。终于等到了夜色的来临,在外搜寻的美军侦察兵也一队接着一队地返回了营地。 随着外面的几声有节奏的鸟叫,我就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掩盖钻了出来,饥饿让我一阵头晕目眩、双脚发软,但是得到自由的感觉还是很好,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战士们也跟一个接着一个像幽灵一样的从坑道中钻了出来,很快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正如我们所预想的那样,美军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我们的位置,所以也一直没有撤走。他们那种以逸待劳并且逼着我们必须在白天开战的形势成功地被我们反转了过来,现在主动权又掌握在我们手上,只等褚团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会对眼前的这队美军发起攻击。当然,如果不是饿着肚子的话就更好了。 但是让战士们意外的是,正当战士们卯足了劲准备冲上去打一场的时候,却一声一声地传来了撤退的命令。 “啥?撤退?”虎子不由抱怨了一声:“俺肚子正饿得慌,正想上去打一场从美国佬那抢点东西来填填肚子,咋一枪都没打就撤退了哩?” 我心下也觉得有些不妥,猫着腰转身就朝团部跑去。 “团长!”一找到褚团长我就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就这么撤退了吗?” “嗯!”黑暗中褚团长点了点头:“刚收到电报,西线的美军已经被我军迫退,上午九时我军就已经安全地撤回汉江北岸,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团长!”我皱着眉头说道:“咱……咱们可不能就这样撤退啊!” “咋了?”闻言褚团长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这会儿是晚上不撤退还啥时撤退啊?难不成还要等天亮了再撤?早上你不是还说咱们又没粮又少弹药的这仗没法打了吗?这回怎么又……” “团长,俺不是说这个!”我不由苦笑一声道:“俺是说敌人这磁性战术……” “磁性战术?啥磁性战术?” “唔!”被褚团长这么一问我才知道又说漏嘴了,连忙掩饰道:“这,这……这是俺给敌人战术取的名哩!团长,你也瞧出来这美国佬打仗跟往常不一样了,他们晚上不跟咱们打,就粘着咱们,到了白天就到处找咱们动手。所以咱们这一撤退啊,这敌人准会在咱们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咱们是走路,他们是坐车,又累又饿的还不是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打还不是随着他们?” “哦?”闻言褚团长和卧在一旁的陈耶政委都不由愣了一下,这入朝打仗以来从来都是志愿军追着美国佬打,还从没有志愿军被美国佬在后面追着,所以一听这话他们都大感意外。 半晌褚团长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美国佬真像崔营长说的这样,那还真不好办。” “磁性战术这个名倒还贴切!”陈耶政委不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说小崔同志,美国佬这战术还没用上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就会这么打了?” “哦,这个……”闻言我不禁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才回答道:“俺也是猜的,这不?昨天美国佬在晚上就不跟咱们打,一退就是三十公里,只等着咱们累了半死赶了一夜的路,可赶上了又是白天了。所以俺就想,要是咱们就这么撤退,那他们还不一样在后头粘着,只等天亮了就追上来给咱们来一下!” “还真是……”闻言陈耶不由打趣道:“我说小崔同志,你都像跟美国佬打了十几年仗似的,他们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拉什么屎了!” “这个……”我不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若说到对美军战术、志愿军战术的认识和先知,我这个看过了全套朝战资料的现代人还真是当仁不让了。 “那么这回……”听着我这话褚团长不禁有些为难了:“难不成咱们还撤不下去了?” “照这么说……”陈耶咬了咬牙说道:“只好以一个连队阻击美军,掩护大部队撤退!” 大家一听这话都不由沉默了下来。因为任谁都知道,这种撤退方式对那个担任掩护任务的连队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不”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还有更好的办法,咱们只要让美军以为我们还在继续进攻,他们还会往后撤三十公里,那时咱们就可以安全的撤出去了!” 朝鲜的春天很冷,比冬天还冷,有人说最冷的时候不是下雪的时候,而是冰雪即将融化的时候,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句话是多么正确了。 这时候雪已经停了,战士们又重新回到那个坑道里,虽说已经没有雪花为我们掩盖刚才走出来的痕迹。但这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在黑暗中谁也不会去注意这山坡上是否多了一些杂乱的脚印,也没有人会在意这山坡上是不是多了一些枯枝和树叶编织而成的盖子。当然,也没有人会看得见躲藏在这些盖子下的一个个做好战斗准备的志愿军战士。 要骗过美军其实不容易,他们并不是傻子,并不是说我们实施一次佯攻后他们就会一撤三十公里。他们会派出侦察兵时刻与我们保持接触,不断地报告我军的位置,一旦发现我军开始撤退,他们的大部队又会很快就会调头跟了上来。 所以这回,我们的目标就是他们的侦察兵。 夜,很黑很冷,整个空间似乎都被冻成了漆黑的一块。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隐隐约约的伐木声和敲击石头的铿锵声,似乎是有人在那边构筑着工事。这个声响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引起了精神高度紧张的美军们的注意力。 美军或许是在夜里被志愿军打怕了,所以对夜晚的一丁点声响都很敏感,常常都是只要志愿军一吹军号他们就没命地打枪,也不看有人没人,这回他们当然也不会例外。 “突突……”最初打出的是几颗照明弹,但遗憾的是距离太远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或许是在做思想斗争,又或者是在掷硬币决定谁去,半个多小时后,美军方向的公路上终于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马达声。 隆隆声越来越近,听那声音不是很响,最多就是两、三辆汽车,同时也没有听到坦克的履带声,也许是美国佬认识到了在朝鲜这片土地上,坦克是不适合在夜间出动的,这种重量级的东西,只会阻挡住他们逃跑的道路。 终于在拐过几个弯后,几道刺眼的灯光穿过黑暗照亮了前方的公路,透过枯枝间的缝隙,我们可以看到三辆军车先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最先是一辆吉普车,后面跟着两辆敞篷汽车。他们开得很慢、很小心,吉普车上装着一挺高射机枪,机枪手正紧张地用枪口指着前方。后方的汽车顶上各装一个探照灯。观察手操着探照灯往四周直照,汽车上的几十名美国大兵个个都举着枪严阵以待。 这是美军的一个侦察排,因为他们火力强而且通讯设备先进,所以他们的侦察通常都是以班、排为单位的,这也给了我们一个活捉他们的机会。 “吱……”的一声,路中间一名躺在血泊中的美军尸体让整个车队停了下来,美军们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从吉普车上跳下两名大兵,用枪指着那具尸体并慢慢朝他靠近,但是当他们翻过那具尸体时不由愣住了,那具尸体早已经被冻得僵硬,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国大兵。 而就在这时,正当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尸体上时,四周的雪地里突然窜出几百名衣衫破烂的中国士兵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的脑袋。 而我则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吉普车前,用手中的狙击枪指着车上一名手拿步话机的通讯兵,他正想向指挥部报告,但是我的眼神让他很清楚地意识到,只要他敢说出一个字,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Shit!”我听到那些美国大兵被缴了枪后沮丧的咒骂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躲在这距离他们防线只有几百米远,而且他们白天还来来回回地经过了好几回的地方,他们有些人才刚从温暖的睡袋里爬出来还没进入状态呢! 但是战士们才不管这么多,很快就搜出他们身上所有的子弹和吃的,再七手八脚地把他们塞上嘴巴绑好了丢在汽车上,接着就把那些汽车推到了路边掩藏起来。当然,除了那个通讯兵之外,他和他身上的步话机可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 “出发!”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始撤退了,其实我很想带上那几辆完好无损的汽车,肚子饿得双脚发软走都走不动了,用汽车带步那有多好!但是一想到开着车灯的汽车目标太大,在这晚上很容易被敌人飞机发现,也就忍痛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跑一边用英文问着身边的那个通讯兵。 “惠勒!约翰-惠勒。”见我会说英语,那个美国大兵不由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很好!”我回答道:“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前提是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了?” “明白!”惠勒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也许他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通讯兵会有什么利用价值,我们俘虏了他们全排的人却只带上他一个。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的步话机响了起来:“猎犬,猎犬,我是老鹰,报告情况!” 惠勒举起步话机刚要说话,却又停了下来,双眼紧张地看着我。 “一切正常!”我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声。 “老鹰老鹰,我是猎犬,一切正常,没有发现敌人!”惠勒很快就回答着。 “很好!继续前进,直到发现敌人为止!” “是!长官!” 我心中一阵苦笑,这个长官不知道的是猎犬不但发现了敌人,而且还跟敌人“交过手”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看看也差不多了,转身对惠勒下令道:“报告你的长官,发现了大量的敌人,说得夸张点!” “明白!”惠勒点了点头就打开了步话机:“老鹰老鹰,我是猎犬,天哪,到处都是中国人,至少有几万人,请求撤退!请求撤退!”[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com 贼吧电子书] “请求准许!”步话机里的话声也跟着紧张起来:“继续观察敌情,随时向我汇报!” “是!长官!” 看着惠勒不但声音紧张,就连动作表情也是逼真十足,等他放下步话机后我忍不住赞了一句:“我不得不说一句,惠勒先生,你很有演戏的天份!” “是吗?你真有眼光!”惠勒随后的回答差点让我晕倒在地:“应召入伍之前,我就是一名演员!”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六章 借粮 在惠勒精彩的演技下,美军开始撤退了,一路上惠勒不断用步话机向美军汇报:“敌人还在前进,还在前进!”结果让美军一退就是三十公里,在快要天亮时,步话机里终于传来了对方不耐烦的吼叫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都亮了为什么我还没看到中国军队的影子?难道他们是爬着来的?” 惠勒见戏再也演不下去了,只好对着步话机喊道:“对不起长官,他们用枪顶着我……” “嗨!”我一把抢过步话机说道:“非常感谢你的部下把我们送到这里,我们就要到汉江了。为了表示谢意,我觉得应该通知你一声,你的几十个部下被绑在公路边的汽车上,如果你赶得急的话他们还不至于被冻死……” “Fuck!”还没等我说完步话机那头传来一阵暴怒的咒骂声,接着就是一阵噪音,我想那一头的步话机肯定遭殃了! “惠勒先生,你可以走了!”我轻笑一声就对还在尴尬中的惠勒说道。 “我……我可以走了?”惠勒有些手足无措。 “是的,你自由了!”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能去哪?我回去后埃默里少校肯定会杀了我的!”惠勒眼里闪过一丝恐怖。 “唔!”我摊了摊手:“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们尝尝连续几天没有食物的滋味,或者睡觉只能蜷在薄薄的被子里发抖,那我不反对!” “那算了!”惠勒马上举手投降:“我还是回去让他杀了我吧!” 临走时惠勒竟然还不忘与我握了握手,这时我才发现惠勒很可爱,也很帅,如果打完这场仗他还活着的话。我想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明星。 不过据说长得很帅的人通常都过得不开心,从这一点来说,我一直都是个很开心的人。 行军一个多小时后部队就顺利地跨过了汉江,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志愿军已经沿着汉江构筑起了一道新的防线,只等美军发起新的一轮进攻了。 这让我意识到第四次战役已经顺利的进入了运动防御阶段。 运动防御是志愿军补给线被联合国军封锁后一边防御一边撤退的无奈之举,但这不仅仅只是撤退,更是在以空间换取时间。 志愿军第三兵团和第十九兵团共六个军,另加五万新兵、七千老兵的补充兵即将入朝,刚成立的中国空军和高炮师、战防炮师、火箭炮团还有向苏联购买了几十个师的装备都将在这一段时间进入朝鲜北部。 但是这支三十几万人的部队,要顶着美军的封锁分批跨过鸭绿江进入预定作战地点并且展开兵力,至少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以空间换取时间,换的就是这一个多月,这是首批入朝的志愿军最艰苦的一个多月了,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弹尽粮绝,但还是要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挡住敌人一个多月。 “原地休息!” 战士们一听到这个命令就纷纷坐倒在地,个个都差点累得趴下了,本来志愿军的身体素质也不是这么差,主要还是因为饿着肚子让战士们受不了。 “咋是原地休息?”这时有人就小声地提出了疑问:“这不都天亮了么?要休息也该找个林子休息啊!” “照想啊,该又有任务喽……”老班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又从腰间抽出了那根乌黑的烟杆点上了。 “咱们都到防线里头了,还能有啥任务啊?”虎子也许是饿得慌了,走到路旁抓起几把雪就往嘴里猛塞:“有任务才好哩,俺最怕的就是饿肚子,再饿两天命都没了,倒不如在饿死前拉上几个反动派垫背!” 我一看这样子下去真是不行,议政府那批粮食再不动只怕就没机会再用了,于是硬撑着站起身来走到团长面前问道:“团长。咱们这是上哪呢?能去一趟议政府么?” “咱们这去的就是议政府啊!咱部队在那守着呢!”听着这话褚团长不由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急着上议政府干啥?” “唔!”一听说部队就是要去议政府,我心中不由一喜,刚想把那隧道里可能有粮食的事说出来,但是转念一想,这都过了几十天了,说不准哪个部队修铁路什么的早就把那些粮食挖了吃了,现在要说出来到时又没有可就不好办。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哈哈道:“没啥,就是有些东西忘了带了……” 褚团长想必也是肚子饿着难受,捂着肚子皱了皱眉头也没多问。 部队休息了一会儿又上路了,但是因为个个都饿着肚子,再加上一路上时不时地还要趴在雪地里躲敌人的飞机,所以队伍的行军速度很慢。 在经过一个村庄时,褚团长就把队伍停了下来,让我带几个人到村里去找点吃的,一接到这个任务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赵永新,于是想也没想就让他带上两个人跟着。 “营长营长……”虎子一听说我们是去找吃了,很快就在屁股后面跟了上来:“找吃的咋能少了俺呢?怎么说俺也有些力气,能背能扛啊!” “我说虎子!”赵永新打趣道:“不带上你啊,是怕找着吃的还没背回来就全让你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虎子像是被说中心事似的闹了个大红脸,只看得战士们偷笑不已。 “我说营长!”快进村子的时候赵永新坦言道:“其实俺也没啥秘决,看到老乡就先帮他们修修门窗啊。劈劈柴啊什么的,接着要东西就容易多了,不信呆会儿你就瞧俺的……” “唔!”我心中暗道一声原来如此,这方法只怕在经常向百姓筹粮的志愿军们的眼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有我这个从现代来的人才刚知道。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走进了村子,跟其它地方一样,这个村子同样也是十室九空,大多数的百姓都跟着美军转移了。但是让我们意外的是,还不等我们去敲门就有一名朝鲜妇女迎了上来用朝鲜语问道:“你们是志愿军吗?” 我也不答话,就想看看赵永新碰到这问题该怎么解决。赵永新也不服输,指手划脚地用他会得不多的几句朝鲜语向那名妇女解释道:“同志,志愿军,志愿军!” “欢迎你们!”那名妇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示意我们跟着她走。赵永新向我摆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那眼神似乎是在对我说:“瞧瞧,不用你说朝鲜话俺也一样能借到粮!” 我苦笑一声也不以为意,暗道那还不是你运气好,一来就碰到个热心的老乡,不过除了在汉城碰到的那些华侨之外,这么热心的老乡还真是不多。 “请进请进……”那名朝鲜妇女翩翩有礼地一路把我们引入一间阴暗的木板房,很快又有一名看起来是她丈夫的中年男子热情地迎了出来,招呼我们在温暖的炕头上坐下。 “我们去准备下食物。”说着他们就自顾自地在锅灶里生上了火。 “朝鲜老乡还真是热情!”虎子忍不住说了一声,战士们也纷纷点头,有个战士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似乎都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我心中也不由一片温暖,真正尝到了雪中送炭那是什么滋味。 但是随后那对夫妇的对话很快就让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又来了四个!”只听那个丈夫得意地笑着:“李素雪,今天我们可以赶上朴上尉那一组了!” “小心点!”那朝鲜妇女满脸笑容,嘴上去骂了一声:“他们可不是好惹的,被他们发现了看你还怎么赶!” “怕什么?”丈夫得意地笑道:“他们都听不懂。就算我在他们面前大骂混蛋赤色军队,他们也不知道我骂的是什么!” “喂,安世新。”那名被叫做李素雪的朝鲜妇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忘了朴上尉的命令了吗?是不是要我向他汇报下你才会闭嘴?” “好好……”安世新笑着闭上了嘴,自顾自地为锅里添着柴。 原来他们是特务,他们这番对话让我吃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虎子他们打哈哈。心里却在打算着:现在就拔枪把他们毙了吗?听他们的口气似乎还有同党,如果就这样毙了那还不是断了线索!要把这事跟虎子他们说吗?万一这两个特务会说中国话呢? 想到这里我就这么等着,装着肚子饿得受不了捂着肚子,其实已经悄悄地把手枪的按扣解开。 不一会儿,几碗冒着热气的稀粥就端上来了,战士们全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但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屋里的众人全都呆愣当场,因为我的手枪已经顶在了安世新的脑袋上。 “赵永新,把那个女特务给我抓起来!” “是!”赵永新应了声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抓起步枪拦住了正要逃跑的女特务。 “咋了这是?”虎子疑惑地问道。 “他们是特务!”我应了声。 “特务?”虎子还是有些不信:“这么好的老乡咋会是特务哩?营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虎子还真是单纯,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也不再多加解释,用枪顶了顶安世新的脑袋用朝鲜语问道:“安世新是吧,你们有多少人?朴少尉在哪?” 安世新一听我会说朝鲜语就知道身份暴露了,脸色不由变了变,突地抓起一碗稀饭就往自己嘴里猛灌。我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随后只听他呵呵地惨笑几声,不过一会儿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那女的乘我们没注意伸手就去腰间拔枪,但还是赵永新快了一步,砰的一声就把她打飞得老远。只这一瞬间,这个原本温暖的小屋又充满了血腥和恐怖。 “咋……咋会这样?”愣了好半天虎子还是不相信这个事实,其实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事实却摆在眼前。 怪不得现代的资料里,回国的志愿军战士老兵都说千万不要掉队,都说朝鲜到处都是特务,他们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却专找那些掉队、落单的战士下手。看来这两个特务也是把我们当作掉队的战士了。 “找找看有没有粮食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说现在这两个特务都死了没有线索,就算是有线索咱们也没时间查,这忙着打仗呢!哪有工夫去跟他们玩这一套侦破的把戏,只得任那些特务躲在暗处猖狂了! “营长!”这时赵永新的一声叫喊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跑过去一看是个地窑,盖子一掀开臭气就往外直冒,借着光线往里一瞧,里头全都是志愿军战士的尸体,至少有二、三十具。 “这狗日的!”虎子忍不住骂了声。 “埋了吧!”我咬了咬牙,暗想怪不得志愿军有那么多失踪人员,这些战士想必就是失踪人员的一部份。 花了一会儿工夫把那个地窖埋上了后,就在屋里搜到了小半袋米,为了检验这些粮食有没有毒,赵永新还千辛万苦的找到了一户百姓用他们养的鸡做了下实验,这才放心地把粮食背了回去。 这天中午终于让战士们饱餐了一顿,同时也让全团的战士都知道,原来与反动派的斗争还不只是在战场上。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终于在第三天赶到议政府找到了大部队。本来以为回到大部队后应该会有些补给,但我们很快就发现大部队的战士饿得比我们还惨,有许多战士都已经是连着几天都是粒米未进,议政府周围的野菜、野草全被挖得一颗也不剩。 想想也是,咱们如果是找到了一小袋米煮成一锅稀粥,还勉强能让咱们团的几百人填下肚子,但这下可是一个军啊!一小袋米一人分上一粒就差不多了…… 于是我二话不说,叫上虎子带着几名战士就往隧道的方向走去。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老分不清天南地北,在现代时走在工作了一年多的城市里还老是迷路,不得不十分心痛地装阔气坐上了的士,有时还要忍受着的哥投来异样的眼光:“老兄!你要去的地方不是这方向的……” 但是这一回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我只要沿着铁路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那个隧道,不过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铁路也有两个方向,我应该不会这么衰二选一也会选错吧! 就在我对自己的选择越来越没信心时,竟然十分庆幸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个被炸毁的隧道面前。 似乎朝鲜人民更热衷于破坏铁路,而不擅长修建铁路。因为我发现这个隧道不但没有人来打通,就是那些残破的铁轨都不知道被谁一段段地撬走。在这靠着钢铁打仗的时代啊,我想这些铁轨会很幸福地发现自己化身为一颗颗子弹飞到了天空中。 幸好是这样,否则我藏在里面的宝贝就要被洗劫一空了。 想起隧道尾部的那辆汽车曾被炸弹炸毁。我就带着虎子来到了隧道的另一头,我可不想用尽我最后一丝力气,挖出来的却是一些被炸得粉碎、外加焦黑、而且还充满了火药味的食物。 “挖!从这往里挖!”我在隧道口上划了一个圈。 “挖啥哩?”虎子和战士们有气没力地动手了,嘴上抱怨道:“咱还要留点力气挖工事打鬼子哩!” “是啊营长!这挖的是啥啊?”其它战士也不由问了声:“看这地松松垮垮的,挖个坑道跺跺脚就全塌了……” “咋那么多废话,叫你们挖就挖呗!”我坐在旁边点燃了一根烟,心里暗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下面有几车的食物,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个肯定会爆发出潜力加快速度,但是我听说一个人在爆发出超常的潜力后通常都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时只听“铿!”的一声,虎子瞧着手中的铁锹直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加紧铲了几下,一个汽车头就露了出来。 “汽车,是汽车……”战士们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营长!”虎子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用铁锹把那车头敲得铿铿响:“你让咱们挖的就是汽车?这车还能开吗?就算能开又有啥用哩?” “虎子!”我不禁气苦地回答道:“重要的不是汽车,重要是汽车上装的东西……” 我话还没说完其它战士就一声欢呼挥起铁锹拼命往里挖去,却只有虎子还是愣愣地问道:“汽车上装的东西?啥东西啊?唔……是吃的?吃的!” 话音未落就见虎子一把推开了挡在面有的战士,挥起工兵铲霍霍地往前直挖,那速度快的,不一会儿就一个小洞了,就像会打洞的打鼠一样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七章 消极思想 “团长!团长!” 我和虎子他们各人抱着两箱饼干、面包跑回了部队。这一路上那熟悉的包装早已引来了战士们纷纷侧目,但他们也许不相信天下还有这等事,在这连野菜都吃不上的时候竟然还会有整箱整箱的面包,所以大多数战士看到咱们扛着这几箱东西回来的时候都不当一回事。老班长甚至还咧开了嘴切了一声:“唬人的吧!画饼充饥也不是这么个画法啊!” 可是当我们跑到团长面前把那几箱东西往地上一丢,从箱子里哗地滚出了一大堆的面包、饼干之后,战士们全都愣住了,接着呼拉一声就围了上来伸手就抢…… “球!全都站好喽!”褚团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又都站了回去排成了队。 “你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褚团长铁青了脸训道:“几箱饼干就让你们个个都成了叫化子抢饭吃,哪里还有一点革命军人的样子!” 陈耶也被外面的声响惊动了,从防空洞里钻了出来,一看到地上的几箱面包、饼干就疑惑地问道:“我说崔营长,这些东西哪来的啊?” “政委!先让同志们吃吧!你看同志们饿的……” “糊闹!”陈耶政委板下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崔营长,咱们一个团单独在外的时候筹到的粮食还可以自个用,现在全军的战士都在饿着肚子,咱们吃了那其它的同志都喝西北风啊?都饿出人命了你知道吗?小崔同志,咱们要有革命军人的思想觉悟,凡事都要从……” “政委!还有哩!”闻言我不由打断了政委的话:“整整装满了五辆汽车,足够咱们军吃上一阵子的了!” “五辆汽车?”闻言褚团长和陈耶政委都不由一愣,,战士们听了也不由个个眼睛发亮面露喜色。 “在哪?”褚团长很快就紧张起来:“可别让美国佬的飞机发现给炸喽!” “放心吧!炸不了!”我嘿嘿一笑道:“团长,还记得咱们上次在这打英军二十九旅的时候。缴获的大批粮食吗?” “记得!”褚团长点了点头:“后来你还开着几车粮食走哩,被美国佬的飞机一路追着炸……” 说到这里褚团长情不自禁地一愣,两眼瞪了我一下接着说道:“你是说那些粮食没让美国佬给炸了?” “没,没炸!全在隧道里埋着呢。咱们只要花点力气把那些粮食挖出来就成!” “嘿!好小子啊你……”褚团长这一听就吹胡子瞪眼的,给我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你竟然把俺也蒙在鼓里,胆子不小啊!” “同志们!”说着也不理摸着脑袋直咧嘴的我,对着战士们下令道:“先吃点东西,吃完了好有力气去挖粮食!”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排着队上来。 看他们饿的啊,一领到吃的连包装也来不及打开张嘴就咬,接着就大口大口地往下咽…… 当褚团长把这事跟上级报告后,全军都震惊了。军部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严令各部队不得擅自去挖粮以防被敌机发现,并专门派上一个侦察连在那隧道周围守着,一直到夜色降临了才派人去把粮食挖了出来。 这批粮食可是说是全军的救命粮啊,所以我也可以理解军部的这种慎重,只是志愿军们个个饿着肚子又不能去挖粮,那心急的,还有不少人不相信有这种好事,耐不住性子来找我求证,说得我都没词了。 最后为了省事直接摆了一个面包,在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着“以此为证”,但后来发现这还是挡不住战士们的步伐,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不识字。后来只好让虎子拿着面包挡着,但没过多久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告诉我,那唯一剩下做为证物的面包,已经被他分给饿得不行的同志了……结果搞得我百口莫辩。好在不过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粮食很快就发到了他们手上。 更让战士们意外的是,那五车粮食中竟然有两车装的是大米,整整两车的大米,于是战士们终于吃上了久违的大米饭。 “同志们……”是夜,等战士们都吃饱了之后,褚团长就召集了干部们开会,但说上一句话就很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褚团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松地说道:“吃饱喝足了,咱们就坐下拉拉家常,商量商量怎么打鬼子!” 褚团长的话又惹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同志们!”顿了顿陈耶接嘴道:“首先我先要告诉大家的是,咱们守在一线的战士已经跟美国佬干上了,他们没有吃的,也没有子弹,就用刺刀、用鲜血用生命,把敌人死死地堵在汉江以北!他们不容易啊……” 战士们一听到这话都不由沉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饿着肚子的滋味,更何况还要在饿肚子、缺子弹的情况下跟敌人拼命。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志愿军的这次撤退是有计划的,全军一共分为两个梯队、三条防线部署。第一道防线也就是现在已经开打的那道防线。其西起汉江口,沿汉江北岸往东延伸150余公里,投入了志愿军四个军、朝鲜人民军四个军团共八个军的兵力。 因为汉江的冰层已经开始融化,所以这道防线是志愿军的主要防线,力争要在这道防线上防御二十天到三十天,如能支持更长时间更好。 如果补给充足,志愿军战士很有可能会依托汉江北岸的工事长期坚守,将美国阻挡在汉江以南,因为那就将会是一场抢滩登陆仗,当一个个美军乘坐着登陆艇攻上滩头时,还没等他们完全展开兵力,志愿军们军号一吹,以优势兵力来一个反冲锋,就能轻松地把他们赶回到江里去。这天寒地冻的,那刚刚融化的江水肯定会给美军留下深刻的印像。 只可惜的是现阶段的志愿军们饿着肚子,又没有多少弹药。 “同志们!”陈耶话锋一转,放缓了语调说道:“这一次战役,咱们是由高歌猛进转为且打且退,极少数同志顾虑较多,信心不足,虽为个别现像但影响较大。甚至有的战士反映:‘只靠我们这几个军难以胜利’、‘敌人的炮火厉害不好打’,还有个别干部表示:‘战争打到何时是个头?’,有的同志埋怨说:‘为什么我们的大炮不打?我们的飞机为什么不来?’等种种消极言论,这些言论,将直接导致我们队伍管理松懈和违返群众纪律等不良现像,各单位一定要加强教育和宣传,及时纠正上述与我军纪律相抵触的的思想,扭转对我军缺乏信心的现像!” “是!”战士们应了声,但却有不少人在下面小声议论着。这让我意识到在志愿军中的确像陈耶所说的那样。出现了消极思想。不过也难怪,所谓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这次战役志愿军们本来个个都满怀信心的要把美国佬赶下大海,但现在却被他们给打回来了……就算是铁铮铮的志愿军战士也承受不了这心理上的巨大的反差…… “同志们!”陈耶继续说道:“我们必须要正视自身存在的不足和困难,在补给跟不上的情况下,我们的撤退是必然的,但我相信这只是一时的,我们很快就会再次打回来!” “是啊同志们!”褚团长沉重地点了点头:“美军三天前就开始进攻了,就在我们刚刚跨过汉江不久的时候。他们知道咱们正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境地,他们知道咱们连续打了几个月的大仗已经很疲劳了,所以他们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所以他们更加疯狂地轰炸着咱们的补给线,更加拼命地攻击着志愿军的防线,想把咱们困死、饿死,想把咱们击溃。同志们!你们说,咱们能让他们得逞吗?” “不能,不能!” “是的!”陈耶也挥着拳头说道:“咱们志愿军是击不溃也打不倒的,任何时候,我们都要顽强地站起来,坚决与一切反动势力作斗争,绝不在敌人面前低头!” “绝不低头!绝不低头!”战士们个个都握着拳头,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愤怒。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想要志愿军们丢掉消极思想、并且重新鼓起士气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很好!”褚团长点了点头。然后就指着地图介绍道:“咱们属于第二梯队,防线西起汶山往东至议政府,经铸锦山、青雨山、座防山、洪川江北岸至洪川,分别驻守着我26、40、39军。咱们的任务是构筑工事、养精蓄锐,当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士们撤下来时,我们就要把尾随其后的联合国军死死顶住,掩护战士们撤退!” “上级的意思是……”陈耶补充说道:“我们要注意保住有生力量,切不可感情用事,与敌人拼消耗。换句话说,就是不要死守阵地,我军的目的。是尽可能延缓敌人北进的速度。” “政委!”听了这话战士们就有点犯糊涂了,一名战士疑惑地问道:“那咱们要守着阵地多久哩?” “二十四小时!”褚团长断然说道:“这是咱们这道防线定下的时间,每一个阵地都要坚守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就可以放弃阵地撤退,然后在二线继续构筑工事!” “同志们!”陈耶最后总结道:“咱们一定要利用好这段时间加紧构筑工事,这段时间可是前线的战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咱们绝不能有半点浪费!”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准备去了。 志愿军南下时议政府是汉城的门户,这回联合国军北上,议政府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因为从汉城到达这里的公路和铁路分为几条一直向北延伸,如果守住这里,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迟滞敌人机械化部队的前进速度。 对这样的一个军事要地,志愿军安排了两个师分别驻守议政府北上的两条公路。至于铁路嘛,它想要重新启用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这时我不禁再次感叹下朝鲜人民的先进之明,他们竟然能预知联合国将会打回来,而且还有可能运用这里的铁路,而事先把铁轨都拆掉卖了。 118师的阵地,就设在议政府至抱川的公路旁,这里沿着公路往北零零散散地分部着十余座高地不等的小山,正好成为志愿军们阻击美军的阵地。 我们营的阵地就在其中的一座山头上,而且这回很幸运的不是在第一排了。其实这也是减员严重的原因,原本一个连队驻守就足够的山头,现在却要安排一个营。 工事还是以反斜面为主,因为志愿军们已经意识到正面的工事除了消耗一些美军的炮弹外没有任何意义,而美军最不缺的就是炮弹,所以全都不约而同地把工事修建在了反斜面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饿肚子的原因,还是陈耶说的话起了效果,战士们全都憋足了一鼓劲挖坑道、修工事,虽说是分成了两班,干半天休息半天,但是战士们在休息的时候只要没事全都自觉的加入挖坑道、抬木、运土的行列中。特别是在几天后,当前线送下一个个鲜血淋淋的伤员后,战士们干活的劲简直就可以用拼死来形容。 最后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就修筑好了两个山头的坑道工事,一个山头做为主阵地,另一个山头做为撤退后的二线阵地。而且工事的坚固程度也不是当初在修理山上修建的工事可以比的。 “营长,现在咱们该干什么呢?”修完工事后战士们就犯愣了。看看其它营的战士还在忙得热火朝天,可就是咱们营的人似乎没事做,于是几个连长不约而同地就找到了营部请示。 “坑道都挖好了?通往山顶的通道也打好了?”许锋有些不信的问道。 “都挖好了!”战士们拍了拍胸膛:“咱们在修理山都挖过一回不是?熟着呢!” 许锋一时也没了主意,总不能让同志们都回去睡大觉吧! “这样吧!”我在旁边建议道:“咱们都跟美国佬打过仗,都知道这仗一打起来,就算紧挨着的两个高地之间都会被美国佬的炮火给封锁了,想要联系上都难。我看,如果有时间咱们不如在高地之间挖上一个通道……” “好主意!”许锋正愁手下的这些战士没事干,想也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就这么干,可以跟其它高地的同志联系下,大家一块挖。” “是!”显得有些精力过过剩的战士们很快就兴致勃勃地出去了。我心里却在暗自得意,其实我让战士挖这条通道的目的,更重要的还是想到了只要守二十四小时就可以撤退,当时我就在想,在敌人的炮火封锁下,如果是在白天到了二十四小时,那想撤能撤得下来吗?一离开坑道往下撤那还不是让敌人的飞机、大炮炸倒一大片了…… 这回用不着担心这个了。 是夜月明星稀,寒风习习,几只乌鸦在老树上被冻得呱呱直叫。经历了几回战火的田野一片萧索,到处都是烧焦的枯树和汽车、坦克的残骸,颇有几分战争战束后的萧条。但远处隐隐传来了几声炮声,却不断地提醒着我们战争还在继续。 这时的我刚收起了工兵锹,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到坑道内休息一阵,但上方突然传来哨兵小声的喊叫:“有情况!有情况……” “有情况!有情况……”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把这个消息传了下去,也不等命令,收到消息的战士们很快就抓着枪从坑道内钻出来爬到山顶上。 我也抄起步枪爬上了山顶,往前一看,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一支队伍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跑来,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光亮,……也亏得这名哨兵能发现。 “照想是咱们的部队吧!应该是前方的同志退下来了!”老班长小声地嘀咕着。 但是为了以防不测,战士们还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解放新中国!“ “为人民服务!咱们是三十八军的!” 听到了这声音战士们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是三十八军的同志下来了!” 说着同志们不约而同地就朝山下跑去,有些细心的战士还返回坑道带上了一些吃的。 “同志们辛苦了!” “同志,打得好!” …… 战士们纷纷下山迎接着三十八军的同志,只见他们个个身上都血迹斑斑,衣衫也破烂不堪,整个脸都累得变形了,连回一声话、或是朝我们微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见到战士们递上来的面包,抢过了就狼吞虎咽起来。甚至还有不少战士发现已经到了自己人的防线,双脚一软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敌人跟在后面吗?”这时褚团长也跑了上来,他抓住一名战士问道。 那名战士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咱们撤退的时候没让敌人发现!” “褚团长!”这时一名战士走了上来,用他仅存的左手褚团长敬了个礼:“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张团长,你……”似乎过了好半天褚团长才认出了对方,看着那名战士的样子竟说不出话来。 张团长也不说话,轻轻一笑,然后对自己的部下下令道:“把所有的弹药都给四十军的同志留下!” 说完又走回到队伍中去……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八章 特种兵 第二天一早。躺在坑道内睡觉的我被一阵飞机的呼啸声惊醒,我抓起枪走出了坑道,意外的发现天上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别看只是小雨,但正是这样的小雨对志愿军来说将是致命的。因为志愿军战士普遍没有带雨具,身上穿的棉衣一旦被雨淋湿了就很难弄干。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穿着湿透的棉衣出去作仗,这种情形让我简直就无法想像…… 想了想,我就回到坑道拿了块白布披在了身上,严格来说,它应该算是块黑色的白布,白色是它的本质,黑色是它的外表。 从这一次战役开始,这块白布就一直在战斗中做我的伪装,直到因为泥土和血迹而变成了黑色,它也随之失去了伪装的作用。 质量轻而且所占的空间小是它的另外一个优点,因为这个优点我才一直随身带着它而没有选择把它扔掉。 雨很小,但很奇怪,因为我发现当雨水掉在白布上的时候,竟然很快就结成了小冰块。 透过雨幕朝灰蒙蒙的天空望去,只见两架美军的侦察机在我军阵地上空打着转,像极了两只恩爱的小鸟在天空挑逗。所以我就在想这两架飞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靠!在想什么呢我? 我摇了摇还没睡醒的脑袋,终于从半昏睡状态中清醒过来。 三十八军昨晚乘着夜色撤出了汉城,美军对此一无所知,这下该是发现汉城已经空无一人,所以才派出这两架侦察前来到处寻找。于是当他们发现了我军的阵地后,很自然的就会把我们当成是昨晚“出逃”的三十八军。 从汉城到议政府只有三十二公里的路程,在坦克履带和小雨的合作下,也许会把公路变得泥泞。汽车的轮胎打滑,美军还要花些时间准备雨具,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们还有可能要把汽车从泥坑里推出来,再扣除他们下车撒尿的时间,我大胆地推测美军将会在三个小时左右兵临山下。 三个小时后,当美军果然像我预想的那样满身泥水、狼狈外加气极败坏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很有计算天赋,但我很快就想到,这也许是刚才做梦时梦到大学高数老师的原因。 “轰……”当第一发炮弹在高地上爆炸时,我终于确定自己醒了。 饥饿、寒冷、硝烟、鲜血、死亡……人世间所有的痛苦和悲惨似乎都集中在这个世界,它就像恶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激发了我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让我不敢正视…… 我相信志愿军们也会怕的,是人都会怕,只不过大家都凭着一股信念,一种意志将这种恐惧压在了心底。 “轰轰……”炮弹成片地打了过来,战士们纷纷躲进了坑道内。 也许是知道美国佬的大炮奈何不了反斜面坑道,又或者是长时间呆在这环境里已经习惯了,战士们对美军的炮轰全都不放在心上,虎子自顾自地躲在被窝里蒙着脑袋睡大觉。老班长又习惯地叼起了那根烟枪,赵永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副象棋,在靠近坑道口的地方放上一块木板,拉着几名战士就杀了起来,战士们也纷纷围了上去观战。 虽说我也会下象棋,而且似乎还下得不错,但现在我却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经历的杀戮已经太多了,在这属于我自己的休息时间,我不想再与“拼杀”、“争斗”为伴。 于是我就这么靠着坑道壁坐着,背上传来了一阵阵寒意和炮弹爆炸时产生的震动,看着手里的那支M1C步枪,心里就在想着,如果是在现代,我一定会觉得拿着这支枪冲杀在战场上很酷、很拉风,但是现在,我宁愿平平凡凡地走在大街上装酷,或者坐在车上“拉风”,就算坐的是自行车…… 不知过了多久,炮声停了,战士们不约而同地抓起枪就跑了出去。爬上了山顶卧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等了好半天也没看到美军发动进攻。透过雨幕朝美军阵地望去,蒙蒙胧胧的只见美国大兵们已经搭起了一个个小帐篷,用坦克排成一排护住外围,营地里除了几个穿着雨衣在外面跺脚外的哨兵外,一个鬼影都没有,照想都躲到帐篷里避雨去了。 “这美国佬倒是大方!”老班长收起了枪,悻悻地说道:“没事也乱打炮,害咱们白忙活一场!” 我知道老班长话里的意思,对于志愿军来说,炮弹是十分珍贵的,炮火准备之后如果不进攻那无疑就是一种巨大的浪费,而对美军来说却完全不是,他们有时打炮只是为了打击下志愿军的士气,或者希望能打坏志愿军们修建的工事,如果碰巧能炸死、炸伤一些志愿军那就更好了…… “人家就是子弹多、炮弹多,你拿他们有啥办法?”赵永新也收起了枪,一边往回走一边应着。 “呸,有啥了不起的!”虎子不屑地应了声:“尽是些少爷兵,要是咱们有那么多飞机、大炮啊,早把他们给赶到大海里去喂王八了!” “虎子!”赵指导知道的比较多,闻言不由应了声:“人家在大海里也有好多船哩,全都是铁壳的,大着呢!就把他们赶到大海里也喂不着王八啊!” “那……那就连船也一块儿端了!” 战士们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虎子那憨劲,一根筋的就知道美国佬跑到哪就打到哪,从不会去想其它问题。 到了下午,也许是因为气温下降的原因,天上的小雨再次变成了一片片雪花往下漂。美军的炮声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有些不同的是。他们不但轰炸我们的阵地,还派出了几架海盗式战机轰炸了我们防线几里后的一个高地,临走时还丢下了几颗燃烧弹。 但是据我所知,那个高地都没有我军的部队在驻守……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炮声乍停,战士们再次抓着枪跑了出去,这回美国佬上来了,远远就听到他们坦克的轰鸣声,冰冷的寒风带来了一阵阵熟悉的硝烟味和汽油味,让我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加快了速度爬上了山顶。 美国大兵还是像往常一样排着散兵队形,在坦克的掩护下朝我军阵地逼来,他们似乎不急着进攻,就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样的悠闲。 看了看已经灰暗的天色,我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可不是美军一惯的打法啊,他们一向害怕夜战,这回怎么会选择在天色将黑的下午开始进攻,就算他们拼尽全力能打下几个高地,但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天就要黑了,那时就算我们不进攻,他们自己也要放弃阵地退回去,因为他们知道那将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这时在美军后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随着那几个小黑点越来越大。螺旋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朝那些黑点一望,不由愣住了……那些是直升机!六架大型直升机,我甚至可以看到飞机上脸上涂着油彩、头上戴着黑色贝雷帽的美军,正举着枪朝我们大声嚎叫。 他们是美军的特种兵——游骑兵。 他们是美军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他们训练严格、斗志高昂,个个都是打过二战的老兵。代表游骑兵精神的座右铭就是:“游骑兵,打前锋(Rangers ,lead the way)”。绣着Ranger(游骑兵)字样的黑色贝雷帽和飘带型臂章,一直是游骑兵的象征。 现在我终于明白那些飞机为什么会轰炸我军防线后方的无人高地了,那是为特种兵的机降做准备。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李奇微是历史上首个利用直升机机降作战的人,却没有想到这个历史性的开创就是现在! 在部队进攻初期,由精锐的小股部队率先发动奇袭,占领大部队所必须通过的战略要点,这事应该说是志愿军常干的事,没想到现在美军也来这么一着。 我很快就想起那个高地下似乎有一座公路桥,李奇微派出特种部队的原因,除了在我们身后打下一枚钉子外,应该还有保护那座公路桥的意图,以免被我军炸毁延缓他们机械化部队的前进速度。 “呜……”当直升机靠近我军阵地时,其上的机枪手发出怪叫声,疯狂地朝隐蔽在山顶上的战士们射出了一排排子弹,猝不及防下,霎时就有四、五名志愿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一名美军甚至嚣张地站到了直升机的起落架上,操起手中的冲锋枪朝外扫射…… “找死!”我心里暗骂了一声,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操起步枪就朝那名美军瞄去,枪口随着直升机移动,接着砰的一声,就看到那名美军从直升机上掉了下来。 “打得好!”战士们叫了声,也纷纷操起手中的步枪、机枪朝那些直升机瞄去。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就把一架直升机打得摇摇晃晃地往地上掉去,接着只听一声巨响就在高地下方撞了个粉碎。吓得其它直升机连忙避开阵地绕了个大弯朝我们后方开去。 这时前方的美军大部队开始进攻了,这让我意识到他们是在为这支插入我军后方的特种部队提供掩护,让我们无法分出太多的兵力进攻,好使他们的特种部队有时间在高地上修筑工事站稳脚跟。 我们的高地在二线,前方的美军暂时还攻不到这里,所以战士纷纷朝后方的直升机望去。 “营长,那叫啥来着?”虎子指着那些徐徐降落的直升机说道:“咱们好像见过一回不是?不过上回的没这回大,还装着不少兵哩!” “那叫直升机!”赵永新代我回答道:“咱们在九龙江那见过一回,没想到美国佬这玩意还有这用处啊,咱们在这地上千辛万苦的修工事,它呼的一下就跑到后头把咱们包围了。” “是啊!”老班长也皱起了眉头:“这包围敌人打穿插这事咱们也没少干过,但每回都是在地上用血用命插进去的,这美国佬倒好,从天上就过去了!” “同志们不要灰心!”教导员听战士们的口气似乎有点气绥的样子,连忙在一旁鼓劲道:“看敌人那直升机也装不了几个人。合计也不过一个连队的样子,要打掉他们还不就是喘口气的事!” “就是!”虎子也点头应道:“怕啥?这不就要天黑了么,天一黑下来这些美国佬还不是随咱们怎么折腾!” “谁怕了?”赵永新不服气地应道:“咱们团打穿插还会打得少吗?插到敌人后方哪一回还不是被敌人包围了?还会怕这些美国佬的少爷兵……切!” 只有我听着苦笑不已,心知这群美国佬可不是平时我们看到的那些少爷兵了,而是一支我们从没有交过手的特种兵,他们的战斗力比之那些强悍的英军二十九旅也有过之无不及。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前方的美军佯攻了几次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退了下去,美国大兵跟志愿军交过几回手,几次战役下来他们让志愿军在夜里拼刺刀拼得惨了,所以怎么也不愿在夜里还继续跟志愿军干。 但似乎那队美军特种兵却没有这方面的禁忌,这从后方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可以听得出来。 “嘿,看来这群美国佬还不赖啊!”老班长不禁嘀咕了一声,眉头不由皱了皱。 “崔营长,崔营长!”这时通讯兵一路跑了上来叫道:“褚团长叫你去一趟!” “是!”我应了声就站起身来,心中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战士们,老班长,虎子,小山东……不知道这是不是看他们的最后一眼。 我咬了咬牙,就跟着通讯兵走去。 终于还是来了,其实我很清楚褚团长找我的目的。当美军特种兵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与他们面对面。 既然是特种兵,那里面肯定会有狙击手,有狙击手就肯定会在志愿军中找神枪手去对付,志愿军中神枪手是不少,但成功地打过敌人狙击手的似乎就只有我一个。 我不禁想起了在对付那名英军狙击手时的艰辛,想起了那种时刻被人瞄准的感觉,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就算现在想起来还会让我后怕。 所谓的树大招风,也许就是这样吧! 果然,我刚找到褚团长,褚团长就兴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崔营长,352团的部队在与敌人交战时候遇到了敌人的狙击手,十分棘手!上级知道你曾经打掉过一个英军狙击手就找来了,我说崔营长,好好干!再为咱团露一次脸!” “团长?”闻言我不由气苦地说道:“你咋知道俺就一定能……” “不许说没信心的话!”陈耶政委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一定要成功地完成任务,我们全团的战士都在等你回来,明白了吗?” “是!” “有信心吗?” “有!保证完成任务!”我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 “很好!”褚团长点了点头:“到张团长那去报道吧!” 不知道为什么,从团部走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底气。政委的那句“全团的战士都在等你回来”,让我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独自战斗,让我觉得他们都跟我在一起,在我身后默默地支持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背上狙击枪挺起胸膛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战场只有离我们的阵地有两公里远,这个距离让我稍稍放心了些。弯曲的路程有两公里,那么直线距离就差不多有一公里吧!一公里是美军榴弹炮的射程,我在想,如果美军的炮兵要给那些特种兵提供火力支援的话,那就必须把榴弹炮架在我军的防线上了。 沿着公路一路小跑,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战场,拐了个弯后身前身后突然间到处都是往来奔走的战士,问了两个战士后才找到团部,但很快就被警卫员告知团长正在查看伤员的情况。 “报告张团长!353团3营副营长崔伟报到!”跟随在警卫员后,很快就在公路旁的一个简易篷子里找到了张团长。 张团长看起来很平凡,如果要说他不一样的地方,也许就是留着两撇八字胡,右脚有点瘸。但我知道他的一点也不平凡,因为我早就听说了,他当营长的时候曾经四处负伤而不下火线,据说那条腿原本是要截肢的,但在团政委的严令下让大夫不惜一切代价才保住了。 这时他听到了我的名字,不由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十余个牺牲的战士说道:“留着给你看的!” 我一看不由愣住了,这十几名战士无一例外都是头部中弹、脑浆迸裂,死状极惨。 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时还是心中一凛,暗道一声又碰到硬点子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二十九章 狙击位 我决定还是先去战场上看看地形。于是告别了张团长后就一个人提着枪往战场走去。一阵阵的爆炸声从前方的路口传来,还伴随着一闪一闪的亮光,就像打雷总是带着闪电。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着山往前摸去,顺着公路拐了个弯,就看到敌人所占据的125高地的一角。公路中央早已搭上了层层沙袋做为掩护,地上、沙袋上到处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据张团长所说,敌人所占据的高地不高,从山顶上就可以用火力控制公路,战士们光从公路口冲出去就要受到很大的伤亡,无法迅速将兵力展开发起冲锋。派两个连队迂回,却因为通讯设备简陋,司号员接连被敌狙击手打掉而无法协同,致使部队伤亡很大。 我趴低身子从敌人的射击死角缓缓地爬到前方的战壕上,然后在沙袋间的缝隙上架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前方五十米开外的125高地。 一看之下,我心里不由生起了一片茫然和无奈,只见整个高地上怪石棱立、漆黑一片,可以说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对方的藏身之处,想要在这样的一座高地上找出一位善于伪装的狙击手,说是大海捞针也着实不为过。 我用高地的高度和斜度,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山顶到我所处的位置。大慨有四百多米吧,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上次那个英国狙击手在黑夜里五百米的距离也能精确命中,看来这个美国狙击手也差不多。 我所知道的信息也就仅此而已,上次那个英国狙击手还因为躲藏在学校里让我有迹可寻,这回这个美国佬却是躲在山上,就算是在白天要在这么大的一座山上寻找一个狙击手都不容易,何况这还是在晚上…… 跟上次一样,我发现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虽然是来猎杀他的,但却对自己的猎物一无所知,而且似乎还是我在明处他在暗处。 这时“突”的一声,一颗照明弹朝这个方向打了过来,我赶忙用手挡住了瞄准镜,同时缩回了脑袋。 没有枪响!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瞄准镜反射出照明弹的亮光足以暴露我的身份和位置,还好我反应及时,否则我这个从一整个师里挑出来的神枪手,才刚上来看地形就被人干掉,那还不是让战士们笑掉大牙了。 操!随后我很快又暗骂了一声,如果都被人干掉了我还当心被人笑干啥? 等照明弹慢慢地失去了光线之后,我才缓缓地收起了枪,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同志,张团长上哪了?”回到那个简易篷子里,却发现只有一个小战士双眼红红的在尸体旁发呆。 “同志?”见他没反应我又问了一声。 “唔?张团长?”那小战士猛然惊醒,半天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张团长……回团部了。” “哦!”我应了声转身就走,却没想到还没走几步那小战士就在后面跟了上来。 “同志同志!”他手里拿着一把与他身高都差不多的步枪跑了上来叫道:“同志,你是上级派来的神枪手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禁有些疑惑,就算是面生吧,那也没道理一眼就把我给认准了。 “看你的枪呗!” 那小战士这么一说我很快就明白了。手里拿着把带瞄准镜的步枪,这整个师上上下下的只怕只有我一个了,那不是神枪手还是什么!我不禁暗赞一声,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有点观察力。 “同志,求……求你件事成不?”那小战士眼里不禁闪出几丝恨意:“杀了那狗日的反动派!替俺连长报仇!” “你连长?” “俺连长躺在那了!”那小战士双眼一红,嘀咕着说道:“俺是连长的勤务兵,他对俺可好了……” “这样吧!”我暗叹一声说道:“我正好需要一名助手,你就跟着来吧!” “哎!”小战士高兴地应了声,说道:“俺姓魏,叫魏浩石,大家都叫俺小石头!” “俺叫崔伟,大家都叫俺小……”我本想顺着这小家伙的话,胡扯自己叫“小伟子”,但突然想到这外号既有点“萎”又有点像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于是就赶忙闭上了嘴巴。 “崔伟?同志你就是崔伟?”却没想到小石头一听我的名字,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两眼直勾勾地瞪着我。 “咋了?”我不由疑惑地问了道。 “唔……没啥,没啥!”小石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俺听到你的名字都好几回了,都听同志们说你能打、枪法好,俺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想到……” “一直以为俺是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老粗是吗?但没想到俺是个斯斯文文、风流倜傥的帅哥是吗?” “啊?”小石头摸了摸脑袋,好一会儿才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是。是……” “是你个头啊!”我没好气地应了声,只怕他什么叫风流倜傥、什么就帅哥都不知道了,还一个劲的应是! “报告团长!”我与小石头一路说笑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团部。 “唔?”张团长正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听到报告声不由抬了抬头,见到是我,不由有些意外地问道:“这么快?地形看好了?情况怎么样?有把握吗?” “这个……”我不禁迟疑了下,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唔!”张团长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又重新把目光投到了面前的地图上。 “张团长……能不能给俺一张125高地的详细地图?” “小陈!”张团长随口叫了一声身旁的警卫员道:“你去把这事办一下!” “是!”那个叫小陈的警卫员很快就把我们领了出去。 “同志!”刚走出门小陈就带着歉意说道:“张团长性子直,一有啥事搁在心里,很快就挂在脸上,同志别放在心上了!” “没事!”我应了声,志愿军中大多都是打硬仗过来的,哪个又不是直来直去的,这样的脾气早就见多了。 “同志你是不知道啊!”小陈气苦地说道:“咱们团也派了几个神枪手上去,可是全都牺牲了,张团长心里头正火着呢!” “唔!”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来张团长已经派过神枪手上去了,这么说那家伙已经有了防备。 小陈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递上了一张地形图:“这是侦察连画的,同志你看下还需要啥?尽管说!” 我接过来一看,侦察连画的图果然就是不一样,敌人的火力点都标得清清楚楚,但这些却不是我需要的,我要的是在这其中找一个人…… “小陈同志!”我指着那张地形图说道:“你能把牺牲的战士们的位置,在这图上标出来么?就是牺牲在敌人神枪手枪下的。” “这个……应该可以!”小陈想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多问几个参加战斗的同志,标出位置也不难。就是需要些时间!” “俺也去!”小石头插嘴说道:“俺就负责问咱们连队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同意了,反正现在小石头跟在身边也没什么事做。 待两人走后,我无聊地点起了一根烟,但很快又把它灭掉了,同时心里不由苦笑一声,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进入狙击手的状态。这下我如果不是在山坳的另一边,只怕已经被那个家伙干掉了。 十几分钟后,我就带着那张标着几十个圆圈的地形图跑上了战场,换了一个位置趴在战壕里,然后参照着手中的地形图一个一个地找出战士们牺牲的位置。 嗯,这里有一块突出的岩石,那家伙能打到这,就得避开射击死角。这里是个弹坑,要能命中躲在里面的战士,那么他的狙击位应该是在那个突出部…… 随着战士们牺牲的位置一个一个被我找了出来,我的脑海里也渐渐地形成了一张清晰的图画,就像是在回放着电影一样,回想着那个美军狙击手灵活地变换着狙击位,然后精准地射杀躲藏在各个地方的志愿军战士。 又换了七、八个位置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后,我在地图上标出了他最有可能的八个狙击位。 之后我很惊异地发现,他大多数的狙击位都在西面和南面,而北面和东面就只有一个公共狙击位。当然,这是要建立在我分析出来的狙击位没有出错的情况下。 我相信这八个狙击位。一定有出错的地方,但我不在乎,这本来就是一个机率问题,我只是在尽力增大自己打死对方的机率。 随后我猛然想起这支特种部队插到这里来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应该就是要保护公路桥,而西面和南面都可以看到那座公路桥,所以他会把狙击重点放在这两面也不足为奇了。 “对!就拼一把!”我咬了咬牙,把手中短短的铅笔在北面、东面那个公共狙击位上划了一个圈。 如果要打掉他,就看我分析得对不对了! 这时我才明白,要成为一名好的狙击手,不但要有精准的枪法。还要有很强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 为此我不禁又再心里感谢下我的那些前女友,因为她们总喜欢在背后蒙住我的眼睛,然后让我猜是谁。自从同时交往了三个女友,并且猜错过一回出现过一次大危机后,我就狠下苦功练习自己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错过。 现在这能力还派上大用场了……没想到多交几个女朋友还有这好处! “小石头!”收起步枪后返回营地,发现小石头还在那等着,就把他叫了过来:“你替我去跟张团长说上一声,让他半个小时后在东面发动一次冲锋!” “是!”小石头应了声转身就走,但是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咋了?”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崔同志……”小石头迟疑地说道:“这可不是小事,俺去跟团长说这不顶事啊!” “哦!”我想想也是,发起一次冲锋怎么说也要牺牲几个战士,这事可不是用一个勤务兵去通知下就可以的,我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对付那狙击手,倒把这一层给忘了。 “球!”看着小石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我不由打趣道:“你啥都不顶事,这个助手算是白当了……” “俺……俺会擦枪!”小石头紧张地回答道:“俺枪擦得可好了,只一会儿工夫,保证跟新的一样!” “别别!”我赶忙笑着拒绝道:“要真擦得跟新的一样,俺带着这枪上去,那还不是两下半就被敌人打掉了?你这不是成心想害俺吧!” “不不不……这个……”小石头胀红着脸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紧张地把手乱摇,只逗得我哈哈大笑。 去团部走了一趟,跟张团长提了下那个要求,张团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毕竟就算是没有我的建议,他们也同样是要进攻的,我只不过是给他们定了下时间和方向而已。 于是我就一个人提着枪朝东面跑去,当然不能从被敌人封锁的公路口过去,只得绕着山转了一大圈,顺着山沟进入了一片小丛林,就来到了125高地的东面。 志愿军战士显然已经从这里冲锋过好几次了,而且战斗得还很激烈,因为在接近敌人阵地的十几米远的地方都有好几具来不及清理的尸体。所以我就想,也许是被我们炸毁了一架直升机的原因使敌人的兵力不足,这面的防御应该比较弱。战士们从这里向敌军冲锋时也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就在战士们要冲上去的时候。那个狙击手出现了……一枪一个爆头,很快就把战士们的冲锋就给打了下来。 俗话说“新兵怕炮,老兵怕枪”,老兵怕的就是这种枪啊,这么精准的枪法在战场上对一支部队在心理上压力和士气上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因为看着战友一个个头部中弹倒地,每个战士心里都会想着:“下一个被打中的也许就是自己了!” 我趴在地上爬出了丛林,缓缓朝125高地爬去。 我不知道那个狙击手现在是不是正趴在他的狙击位上,手指轻轻地扣在扳机上冷冷地盯着我,所以我爬得很慢,也很小心。这也是我要求张团长半个小时后才发起进攻的原因。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时间定得太长了,因为我在高地上爬了不到十分钟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离我猜测的敌人的那个狙击位只有八十几米远的距离,如果有人趴在那里射击的话,我很有信心将他一枪毙命。 接着我又花了点时间让自己陷进土里,山上的泥土已经被敌人的炮弹犁过一遍了,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难。在黑夜里,我身上穿的棉袄一眼看上去就跟旁边的泥土没什么两样,这样我就让自己很好地融合到了大自然中。 于是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自然美”。不过我想通常人们看到这种状况,都会说上我一句——“臭美”!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等……等着志愿军们在这面集结并发起冲锋,然后当那个狙击手跑过来朝战士们射击的时候,我一扣扳机,就只听“砰!”的一声,整个世界清静了。 但是随后我很快就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这样掩藏在土里敌人是发现不了我,但志愿军们同样也发现不了。所以当战士们在冲锋时,很有可能会踩着我的脑袋,甚至会踩着我的枪…… 这个想法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所谓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了自己人的脚啊…… 怎么办?就这样回去跟团长说放弃计划?那我还真要被战士们笑掉大牙了!而且被我这么搞过一回后,他们对我还会有信心吗?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我心中一阵焦急,离战士们约好的进攻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了,我甚至已经隐隐听到了战士们在丛林中集结的声音,我很想告诉他们再给我多一些时间,但现在我人在高地的半山坡,已经是骑虎难下…… 这时突然看到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面正倒着一名志愿军战士的尸体,于是狠了狠心,咬着牙就朝那块石头爬去。 爬到了那块石头下方,我缓缓地把志愿军战士的尸体拖了下来,然后在脸上擦了些血迹,想了想,又很无奈地换上了那名战士手中的三八大盖,我可不想让那个美军的狙击手发现下面的一具尸体手中竟然握着M1C狙击步枪。 检查了下手中三八大盖的枪膛,确认其中还有子弹后,就轻手轻脚地趴了上去,成为了一具“尸体”。 这时我距离美军的阵地只有六十几米,甚至连他们的谈笑声都听得见……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章 狙杀 这种感觉很怪异。几个月的战场生活已经让我养成了听到枪炮声就缩起脑袋找掩护的习惯,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一动不动,因为我是一具“尸体”。 耳边到处都是呼啸而过的子弹和破片,有些子弹打在我身旁的石头上,溅起的碎石飞到我的棉衣上发出“扑扑”的响声,虽说没有人会将我这具“尸体”作为目标,但是只要随便有一颗流弹,都能让我原形毕露或者直接让我一命呜呼……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作仗双方的枪法都准些。 在志愿军发起进攻之前我就知道这不容易,但是却不知道这死亡的威胁是这么恐怖,我几次都生起了缩回脑袋躲藏到石头后面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把这个欲望强压了下去。 “轰……”一枚手榴弹在我附近爆炸,泥土和碎石像雨点一样悉悉簌簌地往我身上掉了下来,弄得我脸上又痛又痒,这都让我本能的想伸出手去抓,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暗自庆幸在附近爆炸是志愿军的手榴弹而不是美军的手雷,否则这下打中我的也许就是致命的弹片。 “杀……”战士们大吼着向山顶冲锋,美军阵营也展开了猛烈的还击,而我则正好处在交仗双方的中间…… 让我有些意外的其它三个方向也有枪炮声传来,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其它方向就算不进攻。也要安排人手佯攻以分散敌人的兵力,否则敌人完全可以将大部份兵力集中到这个方向,那无疑将会给志愿军造成更大的伤亡,也增加志愿军突破敌人防线的难度。 但是这样,那美国佬的狙击手万一不过来呢?我不禁在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其它方向也有志愿军进攻,他就完全有理由不跑到这个狙击位,毕竟他们其中的一项任务就是守住高地下方的公路桥。 我不由在心里暗暗叫苦,如果一枚手雷丢到了我的旁边,我是躲呢还是不躲?再这么下去,只怕那狙击手还没有来我就要被流弹打成一具真正的尸体了。而且就算没有成为真正的尸体,呆会儿志愿军战士们说不定还会把我当作“尸体”给背了下去,那还不是冤枉…… “唉!还是算了吧!”想到这里我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能等到那个狙击手的机会实在太低了,犯不着为了这个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但就在这时,美军阵营里依稀传来了几声M1步枪的枪声,因为美军人手少的原因,所以他们带的武器大多是连发的机枪、冲锋枪,这几声步枪的声音在这其中显得有些突兀,而且更重要的是,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这声音就是从我所猜测的狙击位那个方向传来的。 这时我才认识到,要做为一名成功的狙击手,忍耐也很重要,否则这下只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我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那个狙击位望去,不敢睁得太大,据说这些长期训练出来的狙击手都有点心灵感应,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 透过硝烟弥漫的夜色,可以看见前方的那个狙击位里。依稀有一个黑影趴在地上朝志愿军射击,我很想朝志愿军的方向看看,好确认他是不是那个有着爆头习惯的狙击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个打算,我不想千辛万苦地等到了这一刻,还让他给发现了什么。 于是我决定动手,但可恨的是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脑袋,也没有一点点钢盔的形状,我想他戴的是黑色贝雷帽,而且脸上也涂着油彩,所以在黑夜里只看到漆黑的一团很难确认哪里是他的头部。 我手上的是三八大盖,打出一发子弹就要拉一次栓,所以我必须一枪致命,他不会给我机会打出第二发子弹的。 我想根据他枪口发出的火光来确定他的头部,但让我奇怪的是我根本就看不见火光。随后我很快就想到,M1C狙击步枪原本是有配一个消焰器的,这么说面前的这个家伙肯定就是那个狙击手错不了了。 于是我就慢慢地等着,等着…… 随着“铿!”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M1步枪打完子弹后弹出弹夹时特有的响声,接着只见那个黑影动了一下。显然是在更换弹夹。会动的地方应该是手,于是我终于锁定了他的脑袋,接着想也不想,操起手中的那支三八大盖用最快的速度朝那个位置瞄去,接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射出那发子弹后我一把就丢掉了那支破枪,缩回脑袋后把藏在石头后的狙击步枪紧紧抓在手中,这时才有了点安全感。 开玩笑,那些美国特种兵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打掉了那个狙击手,我这个在他们眼皮底下的“尸体”突然活了起来,也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果然,只听一阵密集的“哒哒……”声,一排排机枪子弹打得碎石乱飞,我想要不是躲得快的话,这回只怕就要被打成筛子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藏在石头后的还有另外一名志愿军战士,这名战士脸上有一块杯口大的伤疤,似乎是被弹片削掉了一块肉,里面的白骨都依稀露了些出来。这让他看起来很恐怖,如果不是穿着志愿军的棉衣棉裤,我几乎就要以为他是来带我下黄泉的黑无常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阴寒阴寒的充满了鄙夷,似乎是在对我说:“你丫的还装死,咱志愿军队伍里有你这么个胆小的人算是丢人丢到家了,这要不是看你还有在打枪,我他妈的就毙了你!” 看他手里抓着步枪两眼紧紧地盯着我的样子,似乎我只要稍微有点逃跑的念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一枪就把我给崩了……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这千辛万苦地在战场上趴了那么久打狙击,若真要让自己同志当作逃兵给崩了那还不冤枉。死了还要落下个胆小鬼的名声。好在那位同志似乎也不愿多跟我计较,用手指在我面前点了两下算是警告,然后抓起步枪就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枪响。 这名志愿军战士才刚冲出去就倒在了我的面前,头部中弹,脑浆迸裂! 王八蛋的!那个狙击手还没死! 我想也不想就从石头的另一面飞扑了出去,还是在那个狙击位,在瞄准器里一个举着步枪的黑影清晰地暴露在我的面前,他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发现了我,马上转动枪口朝我指来,但是已经太迟了。 “砰!”一颗子弹从我的枪口飞射出去,只见他的脑袋一歪就再也不动弹了。 躲回石头里再看看那名疤脸战士,早就没气了,头上一片血肉模糊让我不想再多看一眼…… 我知道是他救了我,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让我成功地打掉了那个美军狙击手。我第一枪不但没有打中那个狙击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当我躲进石头时,那个狙击手一直就在外面等着,等着我冲出去的时候给我致命的一枪,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冲出去的却是另一个人,事实上我也没有想到。 美军阵营上的火力似乎顿了顿,也许是他们发现自己的狙击手竟然被击毙了吧,而且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击毙他们狙击手的人,竟然是一群原本他们不放在眼里的、装备不是在同一个档次上的中国军队…… 美国是一个充斥着传统个人英雄主义的国家,他们在希望自己成为英雄的同时。还会在心中树立一个英雄的形像,而一旦这个英雄在他们眼前倒下,那对他们心理和士气上的打击,绝不只是损失一个狙击手那么简单的。 在进攻中的志愿军战士,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压力减少了许多。 四周很快就响起了军号声,在各面佯攻的志愿军战士全都大喊着朝山顶上冲去,炮手们也架起了迫击炮,朝山顶射出了一发发炮弹,美军很快就淹没在志愿军战士们的钢铁洪流之中。 我没有冲上去,美军训练大兵时有句话:近身肉搏就是冲锋枪加手榴弹,对他们来说。现代的战争似乎没有再比这更近的肉搏了,所以他们一向都不重视更近的肉搏——拼刺刀!甚至这些特种兵装备的冲锋枪和机枪都没有刺刀托。 所以一旦被志愿军冲破了防线到了拼刺刀的距离,他们就根本不是对手,就算号称打前锋的特种兵也一样。 我只是尾随着队伍跑到了那个被我打死的狙击手的面前想看看他的样子,但是我没能如愿,因为一颗子弹正中他的鼻梁,把他那张涂满了油彩的脸打得稀烂。 子弹这东西,不是说子弹多大打的洞也就多大,稍有军事知识的人就知道,它是高速旋转着打出去的,一旦碰到骨头后会改变方向,有时打进去就一个拇指大的眼,出来时就是拳头那么大的洞。 看着那名狙击手的死状,我不由暗叹一声,被这家伙击中头部而亡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了,没想到他自己最终也是这样死的。 现在唯一能证明他狙击手身份的,似乎就是他手中的那支带着消焰器的狙击步枪,不过这把枪很快就落到了我的手上。 本来我还想把他那支枪上的消焰器拆下来留给自己,但是当我发现那上面的瞄准镜竟然有四倍的放大倍数时,我就打定主意直接把两支枪交换下。反正两把枪都差不多,哪把是我自己的哪把是缴获的,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接着再把他身上的弹夹和食物搜刮一空,就提着枪朝山下走去。 “痛快,打得痛快!”还没走进团部我就听见张团长的笑声,照想也是通讯员把战局已定的消息告诉他了。 “崔同志!”刚要走进团部却被一声叫声给拦下了,回头一看却是小石头。 小石头想必是一直在这等着,这时一看见我就心切地跑上来问道:“怎么样崔同志?打掉了吗?” “那还用说!”我带着胜利的微笑扬了一下手中的狙击步枪。 “俺就说你一定能行!”小石头高兴得跳了起来,但随后很快就一脸迷糊地看着我手中的步枪…… 晕,这小家伙一定是认出这把原本是我的步枪了,我不禁苦笑一声,亮了亮背在身后的另一把步枪,小声对他说了一声:“别乱说……” 看着小石头会意地点了点头,我才放心地走进了团部。 纪律啊纪律,若是被发现我再次私下捞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扣上“资本主义的尾巴”这顶大帽子了。 “打得好!”当我把那支狙击枪交给张团长时,他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崔同志,当我得知部队成功的攻上了山顶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成功了,打得漂亮!” 接着张团长又拿着那把狙击枪在手上把玩了一阵,随后才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就是这么区区一支步枪,却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损失了许多干部不说,还搞得我们整支部队都手忙脚乱的!” “是啊!”另一个看起像是团政委的人点头说道“我看什么时候咱们也该组织这样的一支队伍了,哪天再碰到这种情况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了!” “好主意!”张团长点头赞同道:“这个建议要向上级反映下,而且我觉得让小崔同志来带这样的一支队伍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张团长又指着我说道:“小崔同志,到时候你可别把本领藏着揶着哦!” “唔,这个……不会不会!”被张团长这么一说我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心想如果真有这样一支部队其实还真不错。只不过是我自己,好像是什么都不会,在战场上的那些似乎都是天生的,要真让我带这样的一支部队我还不知道要教些什么了。 拒绝了张团长挽留的好意后,从团部走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我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自己的阵地,否则我就有可能要面对敌人的飞机或大炮的火力封锁,他们也许会把我当作一个通讯兵,一个要向前沿阵地传达命令的通讯兵,为此那些飞机会为了我一个人而不惜扔下成吨的炸弹。 为了不浪费美国纳税公民的金钱,所以我独自一人背着枪朝自己的阵地走去。 走上公路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很久很久没有独自一个人出来散散步了,虽说远处还会时不时地传来几声枪炮声,但是洒落在我肩膀上的月光和晨曦照亮的白雪,还是让我有一种漫步在家乡的公路上的错觉。 我的家乡很少下雪,记得有一年过年时下了雪,几个兴奋不已的小外甥愣是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一起走上了雪白的公路,一起走进了湿漉漉的田野,就像眼前看到的一样,只是少了几个追追打打的小孩! 我突然生起一种想要走进路边的雪地里打几下雪仗的冲动,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浪漫,不是因为没有打雪仗的对像,而是担心对像太多、太真、太激烈…… 美军在撤退时沿着公路埋下了数不清的地雷,公路上的地雷要么被志愿军踩爆了,要么就被排除了,但是公路两旁的地雷却在冰天雪地下孤独地守候着,它们通常会用最热烈的方式来迎接问候它们的人。 而我,绝不会这么没礼貌的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去打扰它们。 当我回到自己熟悉的阵地的时候,大部份的战士都已经在睡梦中了,自从知道要防御美国佬的进攻,大家都很自觉地再次把生物钟调整为在夜里睡觉。 因为不想吵醒同志们,所以就忍着大家的脚臭味摸进了坑道,接着在黑暗得没有一丝光线的坑道里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铺开床躺下。 但是刚找到了一块地,还没等我解下背上的行军被,突然就有一个人在背后抱着我,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一把冰凉的带着血腥味的军刺贴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是俺是俺……”我赶忙大声叫唤着,终于意识到这么偷偷摸摸地钻进坑道是件很危险的事。 “是崔营长……”有人认出了我的声音,背后按着我的手很快就跟着松开了。 这时有人划燃了一根火柴,正好让我看见虎子正急急忙忙地把军刺藏了起来。 “成啊虎子!”我摸了摸还凉嗖嗖的脖子,心有余辜地说道:“差点就给俺放血了是吧!” “哪……哪敢哩!”虎子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说崔营长,你不是出任务去了吗?咋这时候回来哩?俺还以为是反动派摸洞来了,幸好俺是想抓个活口,要不然……” 说到这虎子突然明白说错话了,赶忙收住了口,反倒把我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家伙还是想捉个活的,否则以他喜欢扭人脖子的习惯,说不准刚才就给我来这么一下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一章 空降兵 第二天美军就知道他们插入我军后方的特种部队在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这事无疑再一次打击了他们原来就不高的士气,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都没有发起一次像样的进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进攻与其说是进攻还不如说是试探,他们是在试探我们还有没有子弹,他们是在试探我们有没有被饿得没了力气…… 在他们指挥官构画的蓝图里,我们应该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他们再加一把劲,或者再多等几天,我们就会成批成批的饿死,就会连阻止他前进的子弹都没有。那时他们就可以轻松的迈着正步跨过我们的防线,所以他们在等着。 如果是按照历史的发展,志愿军的确是像他们认为的那样,饿死的、冻死的不计其数,但是自从起出了那五车粮食后,情况就有很大的好转了。 按上级的命令,我们要在这里守十天左右,所以师部就按十天的配给,有计划地将粮食分配到战士们手上,虽说还是吃得半饱不饱的,但基本上还能维持。 不过这种情况只局限性于我们这支部队,整条战线上的其它的部队都在挨着饿呢!一旦有哪支部队垮了下来。那么敌人很快就会插到我们的后方,整个战线也都要随之崩溃。 而且粮食虽说得到了缓解,但是弹药却随着美军的进攻次数的增多而越来越少,不少战士已经陷入了无弹可打的尴尬境地。 也不知道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士气,还是为了泄恨,美军在这段时间里每天都成吨成吨地向我们阵地倾泻着炮弹。 要打退美国佬的攻击似乎很简单,我们只要向他们打上一串子弹,证明我们还没有饿得没力气扣扳机,证明我们有子弹,他们很快就会退了下去。但是敌人这个炮轰啊,却是让战士们烦不胜烦,白天也轰,晚上也轰,冲锋之前轰,冲锋之后还轰…… 据说有一种自卑的人,他们总爱耻高气昂的,表现得很高傲的样子,我想美国佬似乎跟这种自卑的人有些相似,因为我觉得他们是在以炮火的强大,来掩饰他们心中的恐惧和懦弱。 虽说有坑道的掩护,炮击没给志愿军战士们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是别说,还真有几个志愿军战士就被打成了疯子。 几天前的一阵炮击过后,我们突然间就会看到一个战士在坑道外大喊:“打炮啦!打炮啦!” 有时嘴里还大叫着:“趴下!快趴下……”见着有人站着就冲上去把他按倒。 接着发疯的战士陆陆续续地多了四、五个。 看着这些发疯的战友,战士们没有不心酸的。好多战士想冲上去救他们,但是却又毫无办法,他们力气大的惊人。对战士们又抓又咬的,好不容易把他们拉进了坑道里,一个没注意又让他们跑了出去,结果美国佬的几轮炮轰下来就都不见踪影了。 战士们都说他们是跑到别的地方疯去了,我也很愿意这样想! 这一日天朗气清,老天爷格外开恩地撕开了他灰蒙蒙的脸换上了一副笑容。我们阵地跟往常一样遭到美军炮火的洗礼后,我就像平时一样爬上了山顶观看美军进攻前方二营的高地,时不时手痒了还会帮忙打掉几个冒出头来的美国佬。这四倍放大倍数的瞄准镜,果然比原来那个2.5倍的要好用多了,打起对面高地上的美国佬也毫不费力,这要不是因为子弹不多,我才不会对他们客气。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美军今天的进攻竟然也有点样子,连着组织起来的两次攻势坚持的时间都比以往要长,而且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有一回二营的战士们竟然自已退回到坑道内,然后让美军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把他们封锁在坑道内。 好在我迅速把战士们叫了上来,耗费了好一些弹药才把没有站稳脚跟的美国佬赶了下去。 这也是反斜面工事的另一个好处,如果两个高地相差不是太远的话,后一个高地的战士只要爬上山顶就可以为前一个高地提供火力掩护,避免前一个高地的战士被敌人火力封锁在坑道内。而如果敌人想绕过前一个高地进攻我们。就会把后背亮在前一个高地的二营战士面前,让他们练练枪法。 “我说这二营的同志这是咋了?”当美国佬退了下去后,虎子不由奇怪地问了声:“他们咋就这样把阵地让给美国佬了?自个窝进坑道里……” “就是啊!”赵永新也看不懂了:“这又没打枪又没打炮的,他们就这样把阵地让给美国佬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阵地都丢了还卖的是啥药?”老班长切了一声:“这要不是咱们及时上来,他们任务完不成不说,这人都要给憋死在坑道里了。” “通讯员!”许锋皱着眉头闷声喊了声。 “到!” “去问问咋回事!” “是!” 说着一名志愿军战士就朝二营的阵地跑了上去,两个高地相距不远,来回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看到那个通讯员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在许锋面前报告道:“报告营长,二营长说,说……说美国佬耍诈!” “美国佬耍诈?”许锋不由愣了下:“他们怎么耍诈了?” “他,他们……”通讯员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道:“他们在阵地下喊:‘攻不下就别攻了,用炮轰吧!’。二营长他们听见了,以为美国佬真要炮轰,就带着战士们进了坑道,没想到美国佬没打炮就直接冲上来了……” “不会吧!”听了这话我不由疑惑地问道:“那些美国佬讲的外国话二营长他们都听得懂?” “二营长说,那些美国佬讲的是中国话!”通讯员回答道:“虽说那些美国佬的话听着拗口,但战士们还能听懂!据说还叫得特大声,结果就上当了,气得二营长他们直骂娘……” “不是吧!这样也能让志愿军上当?”闻言我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志愿军们也许是长期生活在没有谎言、没有欺骗的环境里,所以就连美军这么简单的骗局也会相信。这单纯的也有些过份了吧…… 再想想二营那群铁铮铮的汉子,在别的同志面前丢了一个这么大的脸,这回只怕脸都要气绿了,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吃吃地笑出声来。 “狗日的!”虎子一本正经地骂了声:“这群美国佬还真是狡猾,反动派都是一个德性!” 虎子这话让我笑得差点都趴下,只看得战士们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你笑啥?”虎子愣愣地问着。 “没啥没啥!”我一手捂着笑疼的肚子,一手乱摇着对那名通讯员说道:“你。你回去告诉二营长一声,下回美国佬再这么说的时候,那,那就是真的了,千万不要以为美国佬又耍诈而不进坑道……”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跑开了。 果然,没过多久我说的话就应验了,为此二营还专程派了个通讯兵来感谢我。只看得虎子等人在旁一愣一愣的,凑上来一个劲地问: “崔营长你咋都能知道美国佬是怎么想的哩?” “你咋都算准了他们会这么做哩?” ……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些小孩子们玩的石头、剪刀、布的游戏罢了,没想到战士们还真拐不过弯来。 就在战士们在与美国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时,我军防线右侧汶山地区的炮声却是一阵紧过一阵,数不清的“野马”、“海盗”战机不停地在其上盘旋着,时不时还往下丢着炸弹和燃烧弹。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今天美国佬的飞机怎么就不来轰炸我们呢?看起来全都集中在汶山地区了,那里驻守着人民军的第一军团。不知道美国佬是不是学乖了,也用上志愿军打他们的那套,捡软柿子捏。 朝鲜战场上原本就只有韩国伪军与朝鲜人民军之间的战斗,但伪军由于其本身的素质原因战斗力较差,人民军则由于大败后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而战斗力欠佳,所以其后加入的军队战斗力普遍都要比本土军队高。 朝鲜这边就不用说了,整个战场差不多都是志愿军撑起来的。韩国那边随便拿出一个小国的军队其战斗力也都要比伪军强。 也不知道在开战之前美国佬是怎么训练那些伪军的,就这样一击即溃的部队当初还会被他们称之为“亚州之雄”,这名声叫得这支军队能轻松地称霸整个亚州似的。 但嘴皮子上说的是没用的。是骡子是马拿出来遛遛就知道。这一打起仗来,被美国骄傲地称作“亚州之雄”的军队,立马就变成“亚州之熊”。不过貌似朝鲜人本来就自称为熊的传人,说他们是“亚州之熊”还真没说错。 正因为知道伪军好打,所以志愿军在进攻联合国军防线时,总是以伪军为突破点,这伪军一撤退,志愿军就随后紧跟着插入敌人的后方威胁敌人的整条战线。 但是现在,这招似乎也让美国佬给学去了…… “飞机!飞机……”一名志愿军战士朝着天空大叫起来。 “飞机有啥好稀奇的,叫啥叫?”虎子不耐烦地骂了声,但是很快就望着天空说不出话来。 我转头一看。立时也被吓了一跳,只见南方的天空上黑压压地飞来上百架飞机,就像一片乌云一样滚滚而来,都遮住了半个天空。 “我的妈呀!”小山东吃惊地叫了一声:“这么多飞机,那还不是把山都给炸平了?” 我举起狙击枪一看,一个丑陋、肥胖的机身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是C—119,不是轰炸机也不是战斗机,是被称作“飞行车厢”的运输机。美军搞这么多运输机来做什么?我就暗自奇怪,难道说他们发善心了用这么多运输机来给我们空投汉堡包? “嘿!还下蛋了!”像是在回答我一般,那些运输机的屁股后突然多出了一串串像白蘑菇一样的东西缓缓往下掉,不一会儿满天都是,就像走到蒲公英地里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然后空中到处都飘着一朵朵雪白的蒲公英。 我不禁愣住了,我当然不会傻到认为那些是汉堡包,那些——是美军的空降兵。他们的目标是驻守在汶山的人民军第一军团。这么多的空降兵空降到人民军的后方,人民军在缺粮少弹的情况下很快就会崩溃,接着美军很快就会从那个缺口涌入,威胁志愿军的侧后……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团部跑去。 “报告团长!”来到了团部,发现褚团长他们也在外面看着天空。 “唔。”褚团长见到是我,转过身来说道:“来得正好,俺也正想去找你……” 说着比了比天上密密麻麻的降落伞道:“都说你知道的事情多,知道这些是啥玩意吗?” “报告团长!”我连忙挺身说道:“那些是敌人的空降兵!就像前几天美国佬用直升机把兵运到我军后方一样,这些也是!” “空降兵?”褚团长不由一愣:“你是说,这天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美国鬼子的兵?” “是!”我无奈地应了声,志愿军不是没有见过空降兵,也不是没有见过降落伞,但是像现在这样整个天空都是降落伞的空降作仗,只怕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回见到,所以愣是不敢相信。 “报告团长!”这时一名电报兵跑了上来递给褚团长一封电文,褚团长脸色变了变,就问了一句:“现在第一线上是哪个营的战士在打!” “二营的!” “嗯!”褚团长咬了咬牙,接着说道:“把命令传下去,以二营为掩护,全军撤退!” “团长!” “执行命令!” “是!”我知道那对二营的同志来说将意味着什么,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大白天撤退根本就没有办法摆脱后面跟上来的美军。就只能用这种牺牲小部队换取大部队安全的方法。 匆匆忙忙地跑回部队,默默地对许锋说了一句:“团长的命令,以二营为掩护,全军撤退!” “嗯!”许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很快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战士们也都默默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行装。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理所当然……我在奇怪,平时战友情谊浓于血的战士们,这时对二营的战士却显得有些无情。但随后我很快就发现,战士们临走前个个都回头看了一眼二营的阵地,有的还向他们挥了挥手告别,二营的战士也远远的向我们挥手……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战场,战士们会这么理所当然的原因,是因为如果有一天,同样的任务落在咱们营的身上的话,他们也会像现在的二营一样,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任务,哪怕他们心里很清楚,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前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炮声再次隆隆地响了起来,也许是美军发现了志愿军们要撤退了,所以很快就发动了进攻。我紧了紧背上的步枪,最后望了身后坚守在阵地上的二营一眼,转身就跟着队伍走去。 驻守在各个高地上的志愿军们都接到了任务纷纷撤了下来,战士们越聚越多,排成一条长龙朝北走去。我心中暗想,好在那些美军的飞机都急着对付人民军,否则这下咱们就损失大了。 正当咱们队伍经过那座三十几米长的公路桥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张团长正在那守着,两眼望来望去像是在找着什么人,看到褚团长就兴奋地跑了上来叫道:“老褚老褚……” “嘿,张团长!”褚团长不由疑惑地问道:“咋了?怎么还不撤退啊?” “上级让我团守着这座公路桥!”张团长比了比脚下的桥,递上了一根烟道:“要守着这桥啊,美国佬的坦克、汽车就过不去,那美国佬想要赶上咱们部队也难喽!” “唔,可辛苦你了!” “切!”张团长摇头一笑:“我说老褚啊,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你还跟我说这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是来跟你借一个人的……” 一听这话我心中不由一惊,连忙把帽沿拉低了些,装作若无其事的跟着队伍朝前跑,但身后还是传来了张团长的叫声:“嘿,你……那个背着美国小镜子枪的那个……叫啥来着?” “崔营长!”褚团长很快就知道张团长要的是什么人。 “对对对……就是他,崔营长!”张团长点头对褚团长说道:“老褚,我就要这么一个人,你不会不给吧!打完这仗就还你……” 我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心里那个恨啊!把背上的狙击枪也恨上了,枉我睡觉都抱着你,都把你当作老婆了!你倒好,转个身就把我给出卖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二章 掩护 “小崔同志啊!”张团长略带歉意地对我说道:“愣是把你留下来,不怪我吧!” “报告张团长,不怪!”我一挺身说道:“革命军人就是要不怕苦、不怕牺牲,哪里需要我,我就上哪!坚决履行好党和人民赋予咱们的使命!”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却暗叫了一声,要是真把你怪上了,你又不会放我走,还不如说得大义凛然些! “好!”张团长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这回硬叫上你,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咱们团的弹药本来就不多,那天晚上打美国佬的特种兵又消耗了大半,现在实在是有点硬着头皮上,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像那些名美军的狙击手一样,用最少的子弹打出最大的战果!于是我就想到了你……” “团长!”闻言我不由疑惑道:“打掉了那些美军特种兵,就没有缴获些弹药吗?” “那几个子弹还不够塞牙缝哦!”张团长摇头苦笑一声道:“照想那些美国兵应该是接到命令,不能把弹药留给我们,所以在我军冲上去的时候,他们就销毁了剩余的所有弹药。我们能够得到补充的。无非也就是从尸体上搜到为数不多的一点而已。” “唔!”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美军是有计划的不让我们从他们身上得到补给,怪不得这段时间他们每次进攻被打退之前,都尽量抢回战友的尸体,就算有些尸体没能及时抢回去,志愿军们除了在他们身上搜到些有限的子弹外,一点吃的都没有。现在想起来,应该是他们被命令进攻之前不许携带任何食物。 “我的想法是……”沉默了一会儿,张团长又继续说道:“一千个没有子弹的兵,还不如一百个有子弹的兵,所以我想把全团所有的子弹集中起来,挑出全团枪法最好的一百多个老兵由你来带领,守住175高地!” “张团长!”闻言我不由大惊道:“不说咱们经不起敌人的炮轰,就说这枪打得再准,也打不掉敌人的坦克啊!” “你放心!”张团长回答道:“我早就在175高地上挖好坑道了!坑道可以防敌人炮轰,公路桥就交给我们,只要把公路桥炸掉不让敌人修起来,敌人的坦克就过不来。” 顿了顿,张团长又接着说道:“你们的任务很艰巨啊,要同时面对几面敌人的进攻,我们没有子弹无法给你们提供援助,而且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我们很快就会脱离战斗!” “唔!”听了张团长的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成了掩护部队的一份子。不过想想也是,这只怕是唯一一个又可以完成掩护任务,又可以保存实力的办法了。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与其把弹药分散给一个团。让所有人弹药都不足,还不如把弹药集中给一支挑选出来的精兵部队,两者的战斗力相差不大,而前者要牺牲的人数却是后者的好几倍。 虽说这似乎对留守的战士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战场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战场上只有残酷的现实,什么方法能更好的杀伤敌人保存自己,什么方法最有效率,那就是一个好方法。 “怎么样?有决心吗?”张团长问道。 “有!保证完成任务!”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但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记住!”张团长最后交待道:“175高地在,公路桥就在;公路桥在,美国佬就过不去,咱们大部队才能安全撤退!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一夜,天亮前撤退,绝不能让敌人修好桥让敌人的机械化部队过去,明白吗?” “明白!”我心里暗暗叫苦,坚守一夜天亮前撤退,就算我们能坚守一夜,第二天天一亮,我们还能撤得下去吗? 于是我就带着部队走上了175高地,全连一百一十五人。全都是从团里挑出来的能打的精兵悍将。 我平时比较少接触别团的战士,所以我现在虽说做了他们的代理连长,除了已经见过几次面的警卫员小陈外,对他们中大多数人都一无所知。这让我几次生起了想让张团长换个连长的欲望,但想想临阵换将似乎也不是好事,于是也就作罢。 走上了175高地才发现上面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坑道绕着山顶一圈修建,一根根原木在坑道侧壁和顶端牢牢地撑着,走进去以后我又发现这些坑道竟然互相相通,而且坑道口还开在有利于射击的位置,也就是说基本上躲在坑道内就可以朝敌人射击,整个山顶被修建得就像是一个巨型的碉堡,坑道外还有一道道深深的战壕,看来张团长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 数了下子弹,十几个弹夹共一百多发子弹,还有三个手榴弹、一个手雷,连队的其它战士也差不多,外加为数不多的几个炸药包和掷弹筒。机枪虽说有好几挺,但子弹却只有五百多发,于是干脆全都丢给一个机枪手拉倒。 太阳渐渐落下西山,我举着狙击枪站在高地上,看着最后一丝阳光也渐渐在我面前消失,不由一阵感叹,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到这可爱的阳光再次升起。 又想到前几天我们团正是在这里围攻美军的特种兵,而现如今却是我们驻守在这里等着美军前来围攻。 “轰……”的一声巨响,当大部队撤过去之后,公路桥很快就被炸成了两段,张团长很快就带着部队撤走,同时也告诉我们敌人就快要来了。 “同志们!”趁着敌人还没上来。我召集起了连队的干部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同志们,这场战争对我们来说是一场极其严酷的考验,但是我相信在我们的团结和勇气下,我们一定能战胜敌人的飞机、大炮,成功地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坚决完成任务!” “誓与阵地共存亡!” …… 战士们纷纷握起拳头表示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算短,我到底还是学会了怎么去激励战士们的斗志。 “同志们!”顿了一会儿我又接着说道:“虽说团里把子弹都留给了咱们,但是一百多发子弹也不算多,要打得快砰砰几声几分钟就没了,所以啊!咱们这场仗,大伙儿一定要记着要瞅准了打,还记得美军那个狙击手吗?” 我指着眉心说道:“朝着这打,不要求打的敌人多、也不要求打得快,但要求打得准,让敌人个个都是脑袋开花,把敌人都打心寒喽!” “崔连长?”这时有人疑惑地问道:“那如果美国佬一窝蜂地冲上来了哩?咱也慢慢打么?” “嗯!”我点头说道:“同志们都沉住气,美国佬怕死着呢!咱们打他几个脑袋开花他们就不敢冲上来了!” “就是!”一名战士接口道:“这要是冲上来了那就正好,咱们就上去拼刺刀,连子弹都可以省下了! 哈哈……战士们轻松地笑着,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即将到来的那场恶战放在心上。 “如果没什么问题,同志们就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也故作轻松,但心里却是忧虑重重。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纷纷返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做好战斗准备。 “轰……”随着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战斗终于在天黑前打响了。美军一反平时不在夜里发动进攻的习惯,对175高地实施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一直炸到天色全黑,即使张团长已经把坑道建得十分坚固,但在这样长时间连续的炮轰下还是有三段坑道被炸塌,十余名志愿军战士被埋在里面无法抢救。 炮声一停美军就上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波浪一样朝我军阵地涌来,似乎是要把我们这座孤岛无情地淹没在他们的脚步之下。 我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切,这时我才更加确定之前的那个让战士们节省弹药的决定是正确的。一百多发子弹不算多,美军的人数是我们的几十倍。如果不节省弹药的胡乱打向敌人,只怕美军两次冲锋就会耗尽我们所有的子弹了。那时想要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可就难了。 所以,现在就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尽量长地拖延时间,那就是精准的射击,以打击他们的士气。 四百米,虽说这时候敌人早已进入了我的狙杀犯围,但是我却没有下令射击,因为我相信在这黑夜里,战士们手中没有瞄准镜的老式步枪很难在这距离上打中敌人。 三百米,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我知道手下的这些战士都是从一个团里挑选出来的精兵,但我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精到什么程度,今晚的月色不是很亮,还是再等等吧! 两百米,看我们在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有射击,美军也许是以为我们没有子弹了,欢呼一声就加快速度朝高地上冲来,但是他们这么一冲就暴露出了他们的弱点。 他们原本是排着散兵队形的,让人很难大面积地对他们杀伤,但是当他们冲上相对狭窄的山坡时,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他们互相之间的距离也跟着越来越小,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人挤人的程度。 “打!”直到距离一百五十米,我才向战士们发出了战斗命令。同时抬起步枪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穿过前面一名美军的脖子,然后正中后面一名美军的头部。瞄准镜中,只见身后那名美军扑嗵一声倒下,但是前面的一名美军却痛苦地捂着脖子,缓缓地跪在地上,双手试图挡住不断往外喷射的鲜血,但那一切都是徒劳。 我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杰作,很快就将瞄准镜瞄向了另外一名美军的脖子…… 美军是从山坡下往上攻的,所以他们在往上冲锋时会不自觉地仰起自己的头,而且他们都是白种人,这样势必就会将他们那段白白的脖子一个个清晰地暴露在我的枪口下。虽说面积不多,但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美军排得如此密集的队形下,子弹穿透前一名美军的脖子后,再打中另一名美军的机率很大。所以在我的瞄准器中。美军基本上都是成串成串地倒下。 这时候我就在想,美军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应该让黑人团来发挥点作用。虽说他们的战斗力不够高,但在这黑夜下却可以连伪装都省了。 战士们也纷纷打响了手中的步枪,虽说有不少战士手中拿的是从美军那缴获的大八粒,但他们全都按照我的命令不紧不慢地瞄准了再打。 志愿军战士的枪法本来就很好,更不用说这些从一个团里挑选出来的精兵。随着一声声枪响,只见跑在前头的美军一个接着一个跌到在地上,人数虽说不多,但大多数都是被打中脑袋一枪毙命。反而是我……因为胃口太大要成双成对的打,子弹第二次命中头部的机率很小,所以大部份的伤员还是由我造成的。 美军被这场面被吓住了,个个都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开始时还会打出一排排的照明弹,接着再用他们手中的冲锋枪、机枪还击一阵,但他们冲锋枪的有效射程只有一百米,那子弹就是满天乱飞。机枪虽然射程远,但被战士们精准地把机枪手接连打掉几个后,就再也没人敢打了。 因为角度的原因,美军即使在照明弹的帮助下还是很难看到躲在战壕中的志愿军,所以手里拿着步枪的美国佬就连开枪的欲望都没有。 接着不过一会儿,他们就连滚带爬地拖着尸体和伤员逃了回去。 “狗日的!尸体全都拖光了,一具也不留……”看着退下去的美军,一名战士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 我也不由苦笑一声,美军是越来越重视弹药被志愿军重新利用的问题,看来以后想要从他们那得到补给只怕就不那么容易了。这不禁让我想到自己的狙击步枪,如果往后都是这样,那么我的狙击枪很快就要面临有枪无弹的境地。 唉!还想什么往后啊,想着自己已经身陷险地,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数数弹匣,这才发现就刚才那一阵子就打掉了四个弹匣,这才只是一次冲锋而已,如果照这么下去,美军只要再冲锋四、五次就可以把我们的弹药全部消耗掉,那时只怕…… “啪!”这时我只感觉到有一点冰凉的东西掉在了我的脸上,伸手一摸却是一滴水掉在我的脸上,接着很快就结成了小冰块。 我心下不由一愣,暗道老天爷不会这么捉弄我们吧,这时候竟然下雨? 像是在回答我似的,又接连几滴雨掉在了我的脸上,让我不得不承认了这个痛苦的事实。 “下雨了,下雨了!”战士们不由慌了起来,敌人的枪林弹雨他们不怕,但是就怕下雨,因为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身上的棉衣一旦被雨淋湿那无疑是致命的。 “进坑道!”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我无奈地下令着:“各单位从坑道口注意观察敌人,一旦发现敌情马上示警。”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陆陆续续地钻进了坑道。 钻进漆黑的坑道后我拍了拍身上的棉衣,凝结在棉衣上的小冰块就像沙子一样唰唰地往下落。志愿军没有装备雨具,这就决定了我们无法在这样的雨天里作仗。这一点如果被美国佬发现,那可就…… “敌人,敌人上来了!”站在坑道口放哨的战士的喊声,让我脸色大变,心里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把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冒着小雨把部队拉出去一看,几百名美军穿着雨衣、端着枪不紧不慢地在高地前走着,走到两百多米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也不往上冲,只是左一步右一步地闲逛,就像在他们家的后院散着步,时不时还朝我军阵地上打来几颗照明弹。 看着这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气苦,如果我们躲进坑道内去避雨吧,两百多米远的距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美军完全可能在我们冲出坑道展开兵力之前就冲了上来;但是如果我们不回坑道内避雨吧,很快就会在外面被活活地冻死…… “中国士兵们!”这时美军阵营里传来了喇叭声:“中国士兵们,联合国已经宣布你们是侵略者,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吧!联合国军优待俘虏……” 砰的一声,有句话说的好,回答他们的是步枪……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三章 同甘共苦 “一半人回到坑道内避雨。其余的人脱下棉衣在外头守着!”看到这情况我很快就对战士们下令道:“在坑道内的战士一定要保证所有的棉衣和弹药的干燥,每半个小时换一次人!” 我不敢把所有的人都叫进坑道避雨,因为担心两百米外的敌人会突然发起冲锋,让我们来不急钻出坑道防守。 所以这只怕是唯一的一个办法,虽说没穿棉衣也很冷,但棉衣穿在身上让雨淋湿后,那将会比没穿还冷,与其这样,还不如脱下棉衣放在坑道内保持干燥,等换人回去后也不至于没棉衣穿。 “是!”闻言战士们齐声应道,但好半天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偶尔还听到几个战士在互相推让着: “你先去避雨吧!俺身子骨好!” “还是你先去吧!你伤还没全好呢!” …… 闻言我不由发出一阵苦笑,下命令还要有学问啊!刚才我下的命令中 “一半”这个词不是一个确定的词,战士们在执行的时候就会分不清谁该进坑道避雨谁该在外面留守,会出现这种互相推让而命令得不到执行的现像也就很正常了。 于是我只好重新下令:“一排再加上二排的一、二班先回坑道内避雨,其它同志脱下棉衣在外防守,半小时后换防!” “是!战士们应了声,这回我的命令很快就得到执行了。 但是当我也要脱下棉衣的时候,好几名战士立时跑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进了坑道。 “连长!再怎么说咱们也不能让你淋雨啊!” “就是,咱们还等着你指挥打仗哩!” “是啊!连长,刚才你打枪时同志们都看得真真切切。一枪打俩呢!这要是把你给冻坏了,那还不是便宜了那些美国佬了……” ……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在旁劝说着,坑道内的战士就拉着我,坑道外的战士就堵着我,摆出一副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的样子,看着我心里头一阵热乎乎的。 战场上战友之间的感情,那就是真正的生死与共啊!什么同舟共济,什么锸血为盟,那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比得过在这战场实际意义上的同生共死!这不,我和战士才相处不到几个小时,互相之间的情谊就有如兄弟般的深厚了。 “同志们!”我感动地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说道:“俺是你们的连长,连长是啥?就是打仗俺要冲在最前面,吃苦受累俺要走在最前头,同志们在外面淋雨受冻,俺能躲在这坑道里头吗?”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都不由沉默了,拽住我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眼里多了几分敬佩和火热…… 说着我毫不犹豫地就脱下棉衣往战士们手中一塞,一狠心就抓起步枪冲出了坑道,外面的寒冷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如果不是为了鼓舞战士们的士气,我才不愿意遭这份罪呢! 士气啊士气!在这种情况下部队的士气是最重要的了,如果我躲在坑道内避雨的话,也许我会舒服些,战士们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打击,心里肯定也会有些怨言。那时只怕我们离全军覆没也不远了。 反之如果我能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比他们更苦的话,那么战士们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没话说。如果有些战士受不了苦出声抱怨,那么很快就会有别的战士切的一声:“你没看到咱连长也没穿棉衣在外头冻着吗?” 所以说做一个小领导还真是不容易啊,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要身先士卒,越困难的时候就越要树榜样、做表率!没办法了,这年头的领导个个都这样,哪像我们那个时代的……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水越来越多,我身上也越来越冷,冷得我上下牙齿直打架,冷得我浑身直打哆嗦。看看战士们也都差不多,个个都在雨水中冻得脸色苍白。 这要下去可不行,我心里暗想着,这样下去过了半个小时后,战士们就算不被冻死我看也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了。就说我自己吧,手指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全身情不自禁地抖动甚至连枪都拿不稳,这会儿要是美国佬冲了上来,那就别说打仗了,能不能完成安装子弹的动作都是个问题。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这该死的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慢呢,这还不到十一点! 不行,不能这么呆着,得让战士们动一动。于是我就命令道:“传下去,所有在坑道外的战士绕着战壕跑步!” “是!传下去,所有……” …… 命令被战士们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不一会儿战士们就动了起来,开始的时候速度还比较慢,也有一部份战士被冻得站不起身来,但是在战友的搀扶下跑了几圈以后,个个都精神了起来,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 这时美军听到我军阵地上似乎有些动静,打了一排照明弹上来一看,不由全都愣住了。这天寒地冻的,美国佬一个个穿着皮衣、雨衣还要不停地跺着脚、打着哆嗦,却看见一队队志愿军战士几乎是光着膀子在雨中奔跑…… 这情景看得那些美军都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那是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同样也是一种恐惧,是一种不可思议。这时候如果我能听到他们说的话,我想他们一定是在说:“这些中国军人都疯了吗!” 我们当然没疯,我一边踩着满脚的泥水朝前跑,一边咬牙切齿地暗骂着,这还不都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我们想要的只是生存!要的是活下去! 也不知是美军是被这场景吓着了还是怎么的,过了一会儿他们就缓缓地退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撤回坑道!”我当然不会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的,我想他们撤下去是因为又要开始炮击了。 果然,我们跑回坑道刚用毛巾擦干了上身披上棉衣,敌人的炮声就响了起来。走进坑道后我才发现原来躲在坑道里的战士们也不好过。所有的缝隙和有洞的地方,积水都拼命地往里跑。地面一片泥泞,就像走在沼泽地里一样,一脚踩下去脚掌都没泥浆给埋了。头顶上也不断地有水珠往下滴,时不时还会有几道“瀑布”…… 但是战士们不是找到了办法让我们的棉衣和行军背保持了干燥,他们的方法就是把那些棉衣抱着,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从头顶上滴落的水珠。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但是当我们从他们手里接过干燥的毛巾、行军被、棉衣时,发现他们的手比我们的还冰冷,一摸才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的棉衣都湿了一大片了。 他们这是傻吗?还是我在做梦? 来自现代的我,有时候真的很难想像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无私、这样的奉献,但事实却又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信。 半小时后炮声慢慢平缓了下来,但是让战士们颇感意外的是炮声并不是像往常一样马上就停了,而是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每隔一、两分钟就打上一发,而且美军也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听!是啥声音?”黑暗中一名志愿军战士用颤抖的话声说道:“好像有些马达声!” “是你耳朵被炮弹震坏了吧!”另一名志愿军战士还有心情调侃。 “不像!俺也听到了,是马达声!” 听战士们这么一说,我也揉了揉耳朵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果然在隆隆的炮声中听到了一些马达声,如果不注意听的话还真会被忽略掉。 美国佬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心中不由暗自生疑,美国佬这么一反常态地炮弹一发一发的打个不停,显然是想在掩饰这马达声,这马达声听起来像是坦克发出来的,但是公路桥已经炸断了啊。他们的坦克还能过得去吗? 听这声音的方向,似乎就是从公路桥那边传来的…… 不好!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叫一声:“敌人在修桥!”说着也顾不上脱棉衣,抓起狙击枪就朝坑道外跑去。 冒着雨跑到公路桥的方向往下一看,果然有许多美军工兵和两辆由谢尔曼坦克改装而成的工程车,在车前灯的灯光下正在公路桥上忙碌着。 谢尔坦克是一种多功能坦克,只要稍加改装就可以变身为铲车、架桥车和工程车,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被美军称为最实用的坦克,看来它现在在这里也派上用场了。 这些美国佬倒也不笨,竟然还会想到用炮声来掩饰它们架桥的声音。一旦这桥让他们架好了,凭着他们强大的火力完全可以把我们封锁在山头上,而他们的大部队则可以安全地经过公路桥去追击志愿军。 “嘿!这美国佬的坦克还真是管用!”这时有几名志愿军战士跟着我跑了出来,一看到这场面不由吃了一惊:“连长,得想办法把它炸掉,要让敌人修好了桥,咱们就完不成任务了!” “连长,让俺去吧!”身旁的一名志愿军战士一听说要去炸桥就自告奋勇。 “你去?”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指着公路桥周围密密麻麻的端着冲锋枪的美军说道:“你准备怎么炸啊?一个人上去把那些美国佬全干掉,然后再把炸药包塞到他们坦克屁股底下?” “这个……”被我这么一问这名战士也不由愣住了,我们手中没有火箭筒、无后座力炮等远程武器,甚至是迫击炮都是有炮无弹,这下要想去炸桥或是炸坦克,就只能抱着炸药包往敌人阵地冲,但是可想而知,这样的结果除了炸死自己外似乎没有其它的可能。 “连长!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美国鬼子修好了桥过去吧!” “当然不能。”我轻轻地笑了笑:“去拿两个炸药包上来,跟着俺!注意别弄湿喽!” “是!”很快就有一名战士返回坑道,然后小心地用行军被包着两个炸药包跟了上来。 我带着战士们冒雨沿着战壕跑了一会儿,然后就跃出战壕朝一个山棱跑去。 几天前我在研究美军狙击手的狙击位的时候,早就把这个高地的每一个地方都研究透彻,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山棱就在公路桥的正上方。几个人跑到了山棱后也顾不上满地的泥水往地上一趴,探出头去一瞧,果然那两辆坦克就在下方轰鸣着,用它们那巨大的铲子咯吱咯吱地架着钢架桥。 美国佬的装备还真他妈的先进,这三十几米的公路桥如果要让咱们志愿军来修,那非得几天几夜不可,这还是要在人多的情况下,而且修起来的桥说不准哪辆车开过去的时候就会“轰……”的一声连车带桥的就全垮下去了…… 但是如果是让美国佬来弄,照这样子我看只要个把小时就成了,而且还全是钢架的,走坦克都没问题,修好的只怕比原来的还要坚固。 但是谁让你们碰到我了呢?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们让我在雨水下冻了个半死,我也要让你们吃点苦头! “炸药包!” “是!”那战士应了声,但很快就迟疑地说道:“连长,这炸药包的爆炸时间不好掌握啊,爆炸迟了会让美国佬踢掉。早了就会在空中爆炸,那也就是一个大炮仗光响不炸人!” “是啊连长!”另一名战士也提醒道:“咱们的炸药包不多了,俺刚才数了下总共才只有七、八个,别浪费了……” “谁说俺要用引线了?”我没好气地再次叫道:“炸药包!” “是!”这回那名战士只好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炸药包递了上来。 我接过炸药包放在手上惦了惦,应该是五公斤的,差不多了吧!然后在战士疑惑的眼神中,连引线也不拉就把它抛了下去。 炸药包划过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就落到了地上,接着弹跳着打了几个滚就滚到了正在桥上施工的坦克旁。 在坦克旁戒备的美军很快就发现了这团白色的东西,紧跑两步伸出腿来就要踢,但是已经太迟了,我手中的狙击枪砰的一声打出了一发子弹,紧接着山脚下传来一声轰响就腾起了一大片橙红色的火光,在坦克旁的十几名美军直接就被炸得飞到了天上,我在想如果我们再低一些,也许还有机会跟那些飞上天的美军握下手告别。 谢尔曼坦克也无愧于它“朗森打火机”的称号,果然是一打就着,让炸药包直接炸中的那辆坦克就不用说了,另一辆坦克也很快就被火势波及冒出了一阵黑烟,只吓得躲在里面的坦克手慌慌张张地就往外窜,但是还没有等他们跳出来,那还没修建好的半载钢架桥就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怪叫,接着轰的一声连桥带坦克就摔到了公路桥底。只听一阵钢铁碰撞 “铿铿锵锵”的乱响,偶尔还会飞起一个美国大兵专用的钢盔…… 那底下可是有几十米深啊,这一下撞下去,那还不成了一堆废铁,这下收废铁的牛爷爷可有福了!唔,不过貌似牛爷爷是在现代收废铁的,这会儿只怕还是个小孩呢! “The project is unqualified!Do it again!(这工程不合格,重新做过!) ”操起英语就对着山脚下的美军大声喊道:“加把劲,先生们!别偷懒……等会我还会再来检查的!” 只气得那些美军大骂“Fuck you!”操起冲锋枪、机枪对着山头上就是一阵乱打,但是我们哪还会笨到把头伸出去让他们如愿啊,早就大笑着跑回到坑道去了。 “痛快!” “连长打得好!可帮咱们出了一口恶气!” …… 几名战士一返回坑道后,就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战斗经过跟守在坑道内的战士们讲了,只听得战士们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把身上的寒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嘿!就这么出去转一趟就炸了美国佬的两辆坦克啊!” “啥啊?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还有十几个美国兵,再加上美国佬修了一半的铁桥,全都一块儿见阎王去了!” “这倒好!俺刚才还以为外面的爆炸声是美国佬的大炮哩!还想着要不要去接应你们,没想到……” “瞧你说的!跟着咱连长,那还能被美国佬追着打?” “也对!咱们连长那个能耐!碰到啥困难都有办法!” “就是!只有咱们追着美国佬打的份!” …… 战士们开心地说着、笑着,却只有我一人在旁边听着苦笑不已,不知道这是不是志愿军战士的习惯,打了敌人一个不备后就喜欢在战士们中间四处宣传,而且通常还会夸大了许多! 不过想想这样做对于志愿军来说似乎也没有坏处只有好处,战士们的装备太落后了,很需要这样的战斗精神和胜利的消息来鼓舞士气,就算有时候说得夸张了点,也算是一个真实的谎言吧!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四章 绝笔诗 也许是为了报复刚才被我炸毁了两辆坦克。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修桥无望,所以美军很快再次对我军阵地发起了进攻。 如果是我,我也会放弃修桥的。美军千辛万苦的修了半截的桥,却被我随手投下一个炸药包就轻松地炸掉了,任谁也会知道做这事划不来。不过好在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炸药包也没几个了,否则只要派几个枪法好的狙击手盯着那个山棱,有几个炸药包丢下来就打几个,那时我们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美国佬修好桥过去。 不过现在这样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美军以为修桥无望,所以认定了只有拿下175高地才可以通过,于是就下了狠心要把我们这个高地夷为平地。 我很快就发现面前这支朝我们攻来的美军部队有些不一样,他们虽然也都像其它美军一样穿着雨衣,但他们却可以不顾地上的泥水而趴倒在地上。刚才我就趴过,所以知道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大的勇气。对志愿军来说这也许不算什么,但是美军也能做到这一点,特别是一整支军队都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带着疑惑我用狙击枪上的瞄准镜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其中的名堂,他们中大多数人手里拿的都是卡宾枪。 说起卡宾枪这种玩意,应该说并不是一种很优秀的枪,它原本是为二线战斗部队开发的一种用于替代手枪、冲锋枪的轻武器。一般用于装备炮兵、军官、通讯兵等,后来因为它质量轻、便于携带于是也装备到空降兵身上。 它因为射速高所以在近战上的表现很优秀,但在朝鲜战场上却让每个使用过它的美国大兵都寒了心,有一位美军将领就说过:“我们之所以对卡宾枪彻底失望,是因为这种枪在几十米的距离内打中中国士兵的要害,但他们只是晃了一下身子就继续朝我们冲来,这种枪的子弹甚至不能有效地穿透敌人身上的棉衣!” 但是现在我们身上连棉衣也没有啊,看着冲上来的敌人我不由暗暗叫苦! 我当然知道眼前这支朝我们冲上来的部队不会是炮兵,也不会是通讯兵,更不会是军官……所以他们就应该是空降兵。 空降兵,那可是美军中的王牌部队啊!一说起美军的空降部队,大多数人很快就会想到在二战时期战绩彪榜的101空降师,不过我知道这支空降师从来就没有参加过朝鲜战争,所以面前的这支空降部队该是美军的82空降师了。 其实不管是哪支空降师,因为其执行的任务基本上都是空降到敌人后方开辟战场,往往要面对被敌人包围的境地,所以每一个成员都是精心选出来的能打的老兵,眼前这支82空降师也同样是这样。 没想到美国佬还这么看得起我们,把这支王牌部队都派上来了。 “传下去……”我很快就对身边的战士下令道:“上刺刀,不要节省子弹,子弹打完了就上去拼命!” “是!”身旁的战士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 跟这样的部队作战,如果还想着节省子弹的话那无异于找死,想着我也为自己的步枪上好了刺刀,暗想美军最怕的就是与我军拼刺刀,不知道眼前这支空降部队是不是也一样。 一百米,五十米…… 雨夜中的能见度实在太低了,虽说我的狙击枪还是可以看见百米开外的目标。但我不敢开枪,因为战士们全都在等着我的命令,拥有瞄准镜的毕竟只有我一个,只要我一开枪了,战士们也会跟着开打,他们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胡乱开打,那无疑就是在浪费所剩不多的子弹。 头一回,我觉得自己被绑住了手脚,无法发挥出手中狙击枪的作用。 “打!” 终于在敌人接近到只有四十米时,我下了开打的命令,这时候如果还不打,再让敌人靠近些他们就会甩手雷了,那时就不是子弹不够的问题,而是有没有机会开枪的问题。 于是我大喊一声就率先打响了手中的步枪,最前方的一名美军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这群美军全都猫着身子很有序的进攻,互相之间间隔也很开,所以我干脆放弃了一枪打双的想法。 很快战士们就跟着把一颗颗子弹朝早已瞄准好的目标射去,无数颗子弹带着啸声划破了眼前的漆黑,朝前方的敌人飞泻而去。 虽说能见度很低,但在四十米这么近的距离上战士们还是可以看清前方的一团团黑影,所以瞄准起来也并不困难。一排子弹打下去就见一朵朵红色的血光在黑暗中爆起,紧接着就是敌人的惨叫声。 志愿军战士受伤了通常都会坚忍,这也许是志愿军的传统吧!志愿军们都看不起胆小鬼,所以受伤后大喊大叫只会让战友们瞧不起。而美军就不一样了,他们受伤后通常都会大喊大叫地呼唤医生或是上帝,就算是特种部队或是眼前的空降兵也不例外,于是不过一会儿阵地前的黑暗中就充满了美军凄厉的惨叫声。 没有照明弹,也没有曳光弹,美军就在黑暗中还击。他们很聪明,在双方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照明弹在照亮我军的同时也会照亮他们自己,这显然是对隐藏在战壕中的志愿军更有利的。 美国大兵们也不慌乱,只是操起手中的卡宾枪就打得砰砰直响,有的甚至像冲锋枪一样“哒哒哒……”地射出一连串子弹,霎时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般密集地朝我们射来,只打得战壕前的泥水飞,弹幕压得战士们都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卡宾枪的优势,弹容量高、射速快。它的弹匣有两种,一种是15发子弹,另一种是30发子弹,两种弹匣可通用。而且这种枪还装有快慢机,当调到快机时就可以像冲锋枪一样连发,其火力几乎就可以赶得上突击步枪,用“几乎”则是因为它的射程太近、穿透力太差了,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作战却正好是卡宾枪的优势。 接着美军就一边射击一边往我军战壕靠近,我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因为我很清楚地知道,只要让他们再靠近些,他们就会朝我们的战壕甩出一排排的手雷。以美军手雷的威力只怕一次就会让我们大多失去战斗能力…… 而我们被子弹死死地压着站不起来不说,志愿军的手榴弹在雨中还会有一大半因为进水而炸不响。当初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小日本就根据这一点作出了判断:“八路军在雨天作战,战斗力会减半。” 想到这里我蹭的一下就猫着腰跑回坑道里,随手捡了一件棉衣就包着一个炸药包出来重新趴倒在战壕前。同时右手持枪左手紧紧地扣着炸药包的网绳上,眼睛透过瞄准镜一动不动地瞄着黑暗中的美军。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一会儿就有一队美军从衣领上摘下手雷并拉开保险,他们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在摘手雷的同时其它美军就把手中的卡宾枪打得哗哗直响,根本就不给志愿军任何还击的机会,但就在他们要把手雷抛出去时,我手中的炸药包已先他们一步丢出去了,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抬起步枪对着空中的炸药包就是一枪…… “轰!”的一声巨响,炸药包在空中爆炸了,正如之前的那位战士所说的,炸药包在空中爆炸那就像是一个大炮仗,炸不着几个人。但这一回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炸药包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把那些正要投掷手雷的美军狠狠地往后推了一把,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他们手中已经拉开保险的手雷很快就炸成了一片,只炸得那些瘁不及防的美军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同志们!冲啊!”我大喊一声就操起手中已经装好刺刀的步枪就朝那些被炸得莫名其妙的美军冲去,所谓乘你病就要你命,现在不多杀几个抢一些弹药来还更待何时! “杀!”战士们也跟着冲了上来。战斗前我就下令让他们装好刺刀,所以这会儿连装刺刀的时间都省下了,战士们端起枪来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那群美军面前举起刺刀朝他们乱捅。 反观那些美军,大多数人还被刚才那一连串的爆炸吓得趴倒在地上,当志愿军跑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连刺刀都来不急装就举枪格挡,但是卡宾枪很轻,根本就不适合拼杀,再说雨天路滑,有些人才一个照面就被疾冲下来的志愿军战士撞到山脚下去了。 卡宾枪是一种适合近战的武器,但是美军所谓的“近”绝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近”。这种“近”是属于志愿军的“近”。他们只要一把刺刀,一把铁锹,甚至是就用一双手就可以致敌人于死命!志愿军从来都不缺乏这种与敌人以命搏命的勇气,哪怕是面对那些看起来比他们高大威猛的美国人。 雷雨声中,只见一把把雪亮的刺刀飞块地穿插着,寒光时隐时没,每一次寒光出现总会带起一片鲜血和一阵惨叫。不一会儿战场上就充斥着战士们的喊杀声,刀刃入肉声和美军的惨叫声,甚至还有几个志愿军战士与美军扭打在一起,在泥水中滚来滚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两个泥人,谁也分不清哪个是自已人哪个是敌人! 鲜血顺着雨水哗哗地往下流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高地,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美军惊恐的脸庞在我们面前一闪即逝,但就只是这么一瞬间,战士们已经把刺刀刺向了敌人的胸膛。 一阵肉感从刺刀的另一头传来,黑暗中我也不知道具体刺中了敌人哪个部位,我也没心思去想,我只知道在收刀之前要先把刺刀旋转个四分之一圆。这一招是老班长告诉我的,这样收刀可以在军刺出来的时候再割开一个口子让敌人血流不止,而且如果是刺中了肠子,用这手法收刀往往会把敌人的肠子都绞了出来。 果然是有经验的老战士啊,同样是一刀那效果还真不一样!不过好在这漆黑的夜里我看不见多少东西,否则的话,也许我会被自己的杰作吓傻了。 美军抵抗了一会儿就开始逃跑了,在志愿军刺刀的攻势下,训练有素的空降兵也就是比普通的美军多坚持了一会儿,不会像普通美军那样被十几个志愿军赶着跑而已。 “撤退!”见美军撤退,我很快就下令道:“每一名战士拖一具敌人的尸体回去,迅速撤回战壕!”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拖着尸体往回跑疯跑。 带上美军尸体的目的,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装备,与敌人脱离接触后,在阵地上多呆一秒钟都是危险,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时间打扫战场,只有连人带装备的先拖回去再说。 果然,还没等战士们在战壕里藏好。敌人就打上了一排排的照明弹,接着又是一片枪林弹雨,把几名落后的战士打倒在泥水里。 当我开始搜着我拖上来的美军“尸体”时,我才发现他并不是一具“尸体”,因为他还活着,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我可以看见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全身痉挛着,鲜血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外喷,双眼则死死地瞪着我,似乎想要记住我的样子死后化为厉鬼来找我报仇,又似乎是在哀求我想办法救救他……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咬咬牙不理他那凄惨得让人心疼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样样地把装备卸了下来,枪、弹匣、手榴弹还有防水背包,我想这背包里应该会有些干燥的东西可以利用,比如说睡袋之类的。 数了数弹药,还算不错,还有三个三十发子弹的弹匣,虽说这玩意的射程要比M1步枪要近得多,大慨只有两百米,但是却寥胜于无,而且在能见度这么低的夜晚M1步枪那么远的射程似乎是一种浪费。 伴随着美军的枪炮声,天上的雨也越下越小,最后终于停了,但是战士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没过一会儿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周围的气温也跟着越来越冷。 战士们纷纷脱下自己身上都快要结成冰的上衣,将从美军那缴获的睡袋割成两半披在身上,勉强还可以御寒,但下半身就没办法了,那湿透的棉裤传来了一阵阵冰凉,几乎就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只是稍过一会儿站起身来,就会听见棉裤上传来咯吱咯吱冰块断裂的声音…… 于是战士们又开始跑步,希望能用这种方法不让自己被冻僵。但我想着,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穿着快要结成冰块的棉裤吧!于是就想在这睡袋上做文章,话说这美国佬的睡袋还是很大的,他们那么高大的一整个人都能塞得进去,那给自己做件衣服还不是绰绰有余。 于是我就一个人躲进坑道里折腾着,先费了不少力气把下身硬绑绑的棉裤脱掉,这赤裸裸的让战友们看见了那多不好意思。然后再用军刺在睡袋底部开几个口伸出手和脑袋,接着再在两腿之间竖着往下一裂,用绳子绑上,用多余的布料把露出的手也绑上。 嘿!还真行,一件简易的衣服就这样制成了,美国佬睡袋的布料就是不一样啊!暖和着呢!这下战士们都不用挨冻了。 我兴高采烈地穿着这件衣服就要往坑道外走,但没想到乐极生悲,远远的只听一片炮弹的怪啸,接着只听轰的一声,我前方的坑道就塌了下来,黑暗中我只感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向后就倒。 晕过去之前,我在心里暗叹一声:我早该想到坑道被雨水冲刷后已经不那么坚固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四周一片安静,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我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我在黑暗中乱摸,终于在旁边摸到了自己的狙击枪。我卸下枪上的刺刀对着前面的泥土就挖,碰到原木就拼尽全力搬开。实在受不了了,就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干,半个多小时候终于让我戮穿了一个小洞,洞外射进来的光线让我心中一惊……已经天亮了! 战士们呢?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 我疯狂地用军刺朝那个小洞乱刺乱捅,拼尽全力钻了出去,站起身来一看,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所有的战士全都保持着战斗姿势,枪口指向山下,已经全部冻死在阵地上,就像一个个随时准备跃起来战斗的冰雕…… 一名战士手里还拿着本子,仿佛在写着什么,我缓缓走上去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我爱亲人和祖国 更爱我的荣誉 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 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地) 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五章 珍惜 带着沉重的心情将战士们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拖进了坑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许多战士已经与战壕冻在了一块,我不得不用工兵锹将他们身下的冰块一点点敲碎,然后才搬得动他们。而且我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因为山脚下时不时走过的一队队美军、伪军,让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敌人的后方。 之后再封上坑道口,做完了这些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日,一阵疲惫袭来,才发觉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这时一轻松下来就感觉又累又饿。我在冰冷的雪地里搜了一阵,想找一点吃的,最后在一具美军的尸体上发现了两块巧克力,好不容易撕开了包装塞到嘴里一咬,差点没把牙齿崩掉了一块,硬得跟石头一样。想生起火来烤一烤又找不到火种,也怕被敌人发现,没办法只好强忍着阵阵寒意把那巧克力搁嘴里含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舌尖处传来了一丝丝甜意。 山脚下到处都是伪军和美军,我也不敢下山。只好找了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坚固的坑道窝在里面,抱着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我不知道的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就这样睡是件很危险的事,有许多人都是这样一觉睡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不过实话说,以我当时的心态绝不在乎这些,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处在疲惫不堪的状态,饿着肚子不说,还整天打打杀杀的随时都会送命……有时我更希望一觉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这样至少可以不知不觉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当然,如果一觉睡下去能回到现代那个又温暖又有安全感的时代就更好了。 但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这回也一样!不知道是上天想故意折磨我还是咋滴,我的苦日子到这里注定还是没有结束…… 迷迷糊糊中我只感觉有人在绑我,我吃了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但却不能动弹,嘴里发出颤抖而微弱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叫道:“什么人?为什么绑我?” “同志,自己人!”一个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咱们是26军的,是救你的!” 这话让我放松了警惕,接着很快就再次陷入了迷迷糊糊的昏睡之中。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我只感觉到周围摇摇晃晃的,想动又动不了,好半天也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很久,才明白自己是被绑在一副担架上,两名志愿军战士正一前一后地抬着我一路小跑。 “唔!”我想说话,但是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呤,就像一只将死的野兽喉咙里发出的咕咕声。我几乎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同志,醒了啊?”身后的战士注意到了我的声响,很快就把担架放了下来。 “水,水……”我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那战士认真听了一会儿,明白了我的意思后迅速跑到路边抓了几把雪,然后分成小块喂到我嘴里。 冰凉的雪块入口后化为甘泉滋润了我那几乎要干裂的喉咙,让我的意识也清醒了些,这才定下神来打量了两名救我的战士一番。这两名战士都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他们脸上都有一种与现代同龄人身上看不到的成熟。一个脸黑一些,手指粗短有力,动作上透露出一种庄稼人的憨厚;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但脸颊瘦削、面色腊黄,应该是营养不良所致,似乎没有少受过饿肚子的苦。 “同志,为什么绑着俺?”我有气无力地问了声。 “唔!同志别见怪!”那两名战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黑脸战士一边为我解开绳子一边抱歉地说道:“都是因为要下山走山路,如果不绑着你的话就老是往下掉,所以……” “哦!”黑脸战士这么一说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当然也不会因为这原因怪他们。只是当他们松绑以后。我才发现其实绑着跟没绑没多大区别,因为我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无力,就连喘口气胸口被撞着的地方就会传来一阵剧痛,而且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我挣扎了几下都坐不起来。 “枪……俺的枪呢?”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狙击枪不在身边,心里不由有些慌了。随后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那两名战士,黄脸战士很镇定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那黑脸战士就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放,就像是一个偷吃了什么东西的小孩。 “同志……”我心想一定是那名黑脸战士把我的枪藏起来了,但让我很意外的是我竟然猜错了。 “拿出来啊……”黑脸战士偷偷地踢了黄脸战士一脚,黄脸战士这才极不情愿地从背上解下一把枪,我一看正是我的狙击枪,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同志!”黄脸战士眼光依依不舍地在那把枪上扫来扫去,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伤还没好!还,还是让俺先帮你保管着吧……” “不用了,同志!”我苦笑一声,心道就你那看枪的眼神和刚才都把我骗过的演技,这枪要是交给你保管两天,那还不是让你给保管没了。但他们救了我的命,又不怎么好太生硬的拒绝,于是迟疑了下就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同志你也知道,这枪要是没了那可是犯大错误,所以俺还是放在身边心里坦实些!” 这两名战士一听也对,这都是部队里头的人,当然知道当兵的把枪给丢了可是件大事,于是也没多说什么就把狙击枪放到了我的旁边。 “同志!那是啥枪啊?”两名战士一边把我抬了起来,一边随口问着。 “狙击枪。” “唔,狙击枪!”那黄脸战士羡慕地看了我一眼:“在哪搞到的?一定打过不少敌人吧!” “百来个吧!”我随口应了声。 “百来个……吹牛吧!”两名战士都不相信地笑了起来,我也不多作解释。不知为什么,现在连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累。 “同志!咱们这是上哪呢?”走了一会儿我不禁疑惑地问着。 “咱们也不知道!” “你们也不知道?”黑脸战士的回答不由让我吃了一惊:“那你们部队哩?” “咱们也在找哩!”黄脸战士苦笑道:“咱们跟部队走散了,本来还落下不远,但是昨晚那场雨下的,让咱们都没法赶路,这不,早就不知道大部队跑哪去了!” “同志你还真是命大!”黑脸战士接口说道:“要不是咱俩想上那高地去找点吃的,就发现不了你了,说不准你就……” 听了他们的话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刚才我还一直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都过了三八线了呢!现在看来还是在敌后,只不过碰巧让两个掉队的战士救起了而已。 被两个战士抬在担架上摇摇晃晃地走着,除了两次藏在树林里躲过敌人部队外,一路上倒也是无惊无险。经过交谈后我才知道这两名战士都是26军138师414团的战士,黑脸的叫任凤有,自小就在田里干庄稼活;黄脸的叫陈良,参军之前与母亲一直东奔西走的以乞讨为生。 别看他们俩年纪不大,但两人都参军三年了,还都打过国民党的,那个任凤有还是一个排长。当他们得知我是一个副营长后,行为举止上很快就表现出一种恭敬和服从命令的态度,看来有当点小领导还是满不错的。 看着眼前这两个可以称得上是我救命恩人的小家伙,看着他们表现出与他们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成熟,我心中不由一阵暗叹:现代十七、八岁的男孩。那都还是些稚气未脱的学生呢!大多生活都还没独立。而眼前的这两个志愿军战士都在枪林弹雨里打滚了好多年了。 想来像他们这样的战士还有不少,因为那时解放军对参军者的年龄没有限制!再加上未成年人保护法也没有出台,所以像他们这样的小战士、小红军多的是。 三人边说边走,半个多小时后就依稀看到前方山脚下有一个小乡村,跟朝鲜别的村庄一样,这个村在夜里也是黑摸摸的一片,见不到一丝灯火,也听不到任何鸡鸣狗叫的声音。那些鸡啊、狗啊什么的,早就不知道被哪个部队抢光了。 “崔副营长!”走在前头的陈良见到了那个村庄不由停下了脚步:“咱们要不要到那村子里头去避一避,看你伤得不轻,咱们或许可以问问老乡拿些草药来使使!” “是啊崔副营长!”任凤有接嘴道:“俺听说朝鲜老乡的草药可灵了。俺部队好多战士都是让他们给治好的。” “嗯!不过要小心点!”因为有了上次在村庄里碰到敌人特务的经历,所以这次我本来不想进村,但一想到如果我一直这样让他们抬着的话,那要经过敌人防线回到部队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因为担心有村子里有敌人,任、陈两名战士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把我抬进了村子,接着轻轻地敲响了一间泥土房的木门。但是可想而知,就算这屋里有人,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在黑夜里也都没人敢开门的,人家还以为咱们是强盗呢! 但这世上总是存在一些好奇心很重的人,听到了敲门声,旁边一间屋里的人也许是想看看外面是谁,吱的一声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但一看到外面背着枪的两个兵就再次“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老乡!”因为有了上次的碰到特务的经验,我也不敢随便说明身份,只用朝鲜语对着屋里轻声喊道:“老乡!我们是来找点吃的,不是强盗!” 过了好半天屋里也没反应,良久才传来一阵嘀嘀咕咕的声音,我一听不由愣住了,竟然是我不会的日语。而更让我吃惊的是,不一会儿陈良竟然也凑到了门前用日语跟那位老乡交谈了起来,一来二去的门很快就开了,是一个五十开外的朝鲜老大爷。 “陈良!”我躺在担架上,见他们正要把我往房里抬,我不由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日本人?” “看你说的!”陈良不由委屈地说道:“崔副营长,俺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俺爹就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害得俺和俺娘讨了七年的饭,咋能是日本人哩?” “那……”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那你咋会说日语啊?” “崔副营长!这你就不知道了!”陈良苦笑着说道:“俺七岁的时候,日本人就打进来了,不但打死了俺爹还把俺抓去上课,说是上课就有饭吃,为了生病在床的老娘俺也去了,这不?时间一长就学会说日本话了,想忘都忘不了……” “唔!”听陈良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日本侵华后全面推行日语所带来的后遗症。在中国是这样。那么在被日本统治了五十年之久的朝鲜就更是这样了。据说在现代时还有很多朝鲜老人只会说日语而不会说朝鲜语,照想眼前这位朝鲜老乡就属于这种情况吧! 想到这里我也就放下心来,南韩的伪军如果要选择特工的话,我想绝不会选眼前这位连朝鲜话都不会的老大爷。而当我们进屋后,看见老大爷手里还谨慎地拿着把猎枪,就更让我放心了,如果是特工的话不可能会拿着枪引起我们的注意的。 陈良和那位老大爷嘀咕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让我心里不由一阵苦笑,从来都是做别人翻译的我,现在终于也需要别人来做翻译了。 不久那位大爷就点燃了煤油灯朝我照来,先是剪开我的胸口看伤势,再翻开我的“裤脚”看了看,其实那称不上“裤脚”,就是美军睡袋绑上绳子。 接着这位老大爷二话不说,冲出房门就端了一盆雪进来,飞快的用剪刀剪开我的裤脚和鞋子,也顾不上那脚臭抓起雪来就往我脚上猛搓。很快陈良和任凤有也上来帮忙,顺着我的脚一直往上搓…… 边搓着陈良还边解释道:“崔副营长,这位大爷说你身上的伤不碍事,严重的是你的冻伤,他说你要是再晚来个把小时吧,这双腿只怕就保不住了!” “啊!”闻言我不由一惊,我说怎么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呢,开始总以为是冻僵了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这么严重。 三人一把一把地抓着雪搓着,倒像帮我洗澡一般,一直搓到我的脚都发红了这才找了一身棉衣棉裤给我换上。我也终于有点感觉到自己的脚了,这才稍稍放心。 “陈良!”我不由感激地望了那位朝鲜大爷一眼,交待陈良道:“替俺谢谢这位大爷,多亏他了!” “是!”陈良应了声就再次跟大爷嘀咕一阵,完了后就转身跟我说道:“崔副营长,大爷说你最少三天不能出门,脚要多动,否则你这脚就要废了。明天他会上山给你采些草药来敷,还说让咱们就呆在他屋里就成,这村里还收了十几个伤兵哩!都是咱们部队的!” “唔!三天?那怎么行?”闻言我不由摇头道:“三天后咱们还怎么去赶大部队……” 任、陈两人被我这么一说也不由面面相觑,就别说三天了,照如今这情况,只要落后一天,一旦前方的战线稳固下来,那敌人的防线还不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那时我们只怕就要一直被困在敌人后方了。 “崔副营长!”任凤有小声问道:“要不……咱们还像刚才那样抬着你去赶部队!” “不成!”陈良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说法:“刚才大爷都说了,崔营长这腿不能再被冻着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 “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吧!”我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却在想着,如果就这样双腿给废了,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但是一想往后也许都要坐在轮椅上渡过下半辈子,那在战场上跟敌人拼了拉倒! 不过一会儿,大爷就给我们每人端上来了一碗稀粥,一碗泡菜,让我们吃惊的竟然还有几个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一问才知道大爷是个打猎的,那是他留着过冬的腌肉。没过一会儿三人稀里哗啦的就把那些食物全倒到肚子里去了,又感谢了大爷一阵,这才躺上了坑道休息。 任、陈两名战士也许是一路抬着我累坏了,一爬上坑头就呼呼地睡去,而我却不由自主地坐起身来摸着自己的脚。 我从未担心过自己双脚残废,因为他们从小就长在我的身上,我从未担心过失去它们。有句话说的话,有些东西只有在将要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所以我现在担心起来,如果我的双脚再也不能动了,那么明天,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六章 伤兵 我是被脚上传来的阵痛给痛醒的。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任、陈两位战士也许是很久没有在炕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所以这时候还在打着呼噜。我缓缓坐起身来往脚下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两只脚肿得都跟萝卜似的,把棉裤撑得鼓鼓的,甚至还有被裤脚勒住的感觉。 我忍着疼小心地挪了挪位子,探起身来取下挂在墙上的剪刀,吃力地将两脚的裤管剪开。出现在面前的脚让我都不敢承认那是属于我的了,肿得跟水袋一样不说,红肿里还带着青紫。一阵阵痛、痒、胀,让我心里烦燥不已。 也许是因为我的动作,不一会儿任、陈两人就醒了过来。 “嘿!”任凤有看着我的脚,揉着惺忪的睡眼就叫开了:“这大爷给的是啥药啊?咋还有毛的?” 陈良扑哧一声就笑开了,任凤有看清楚后,就摸着脑袋涨红了脸说道:“副营长,那个……俺,俺还以为大爷已经给敷上药了才会这么大……” “任凤有、陈良!” “有!” “你们准备下可以走了!”我咬牙忍着疼对他们说道:“继续去找大部队去,经过敌人防线的时候要小心点!” “是!”两人条件反射地应了声,但很快又迟疑地问道:“崔营长,那你呢?” “俺这样能走吗?”我没好气地应了声。 “咱们抬着你啊!”任凤有一把抓过靠在墙上的简易担架抖了抖道:“咱们还不是把你抬了这么老远了。你怕啥?咱们有的是力气!” “你当美国佬都是瞎子啊?”我哼了一声:“你们两个抬着一个大活人,这么大的目标敌人还会看不到?还会让你们闯过他们的防线?” “这个……”闻言任凤有也不由沉默了。 “俺不走!”陈良表现出一副无赖的模样,一屁股就坐回到坑上说道:“这有热坑头舒服着呢!俺才不愿意到外头冰天雪地里头挨冻,何况这里还有吃的,崔副营长你是想一个人在这享受还是咋滴?” “俺,俺也不走!”任凤有就地蹲了下来,搭拉着脸说道:“要咱们走了,敌人进村来搜查咋办?昨儿个那老大爷不是还说这村还有十几个咱部队的伤兵吗?咱们这么一走,那还不是……” “敌人如果进村,就你们俩能挡得住吗?” “那至少也可以放个哨、帮助转移什么的吧!”任凤有不服气地说道:“必要时还可以打打掩护不是?” 我想想也对,村里头如果真有十几个伤兵的话,那么任、陈两人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否则这村子只要随便走进来十几个伪军,留在这村里的伤兵,包括我在内只怕都只有等死的份。 “吱!”的一声,随着一阵冷风房门打了开来,任、陈两人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步枪指向门口,一看却是背着猎枪和竹篓的老大爷,此时正被两人的步枪吓得愣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见状任、陈两人赶忙收起了步枪,陈良更是上前哇里哇啦地说了一阵,照想也是说些抱歉、误会的话,接着再热情地帮助大爷解下竹篓,一看里面竟然装着许多草药。我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感激的是这位老大爷竟然一大早就去帮我采药,惭愧的是自己没什么东西能抱答他,甚至想跟他说声感激的话都没办法。 大爷倒也没说什么,放下竹篓后就忙开了。先是把那些七七八八的草药放在石臼里用木杵捣烂,偶尔还往里头加点草木灰什么的,不一会儿就弄出了一团黑黑的、粘乎乎的东西。老大爷二话不说抓了一佗往我脚上一敷,脚上一片冰凉,别说还真舒服了许多,就是绑上纱布之后痒了也抓不到,这时我才真体会到了什么叫隔靴搔痒啊! 当大爷又为我们端上几碗冒着热汽的稀粥和泡菜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地对陈良说道:“问问大爷,为啥对咱们这么好,咱们现在还没过三八线,他们该是韩国的老百姓不是?” “是!”陈良应了声就跟大爷聊开了,我和任凤有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就在旁边看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大爷声音有点不对劲,后来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哽噎得话都说不清。只看得我和任凤有两人手足无措,又是递毛巾又是端水的。 “大爷说……”陈良转身为我们解释道:“他小时候就没少遭过日本人的罪,从小就是在日本人的营房里做牛做马长大的。有一回不小心碰到了日本人的枪,走火了。日本人就把他打了半死丢在雪地上。那时他才十三岁,还好大爷命硬一个人爬到这里敲门,大爷说如果没人开门的话,也许他真的就活不下来了。好在一个好心的猎户收留了他,从此大爷就跟着他打猎为生。” 顿了顿,陈良又继续说道:“大爷说,那晚咱们轻轻敲门的声音,很像他小时候走投无路时爬到这里敲门的声音,所以他才开门的。他还说,伪军就是日本人的爪牙,跟着日本人一块欺压老百姓,有时比日本人还狠,村里的人都恨着呢!那个好心的猎户后来就是死在伪军的手上,所以大爷就让他唯一的儿子加入了人民军,但是也死了,就是在几个月前人民军大溃败的时候死的。人民军打到这的时候,他儿子还特地回家了一趟,当时大爷高兴得不得了,以为伪军就要完蛋了,没想到……” 听到这里我喉咙处也不觉有些硬硬的,同时也明白了伪军在普通百姓心中的位置。怪不得他们的战斗力会那么差,我想这跟他们不得人心、没有群众基础也有很大的关系吧,只怕这也是他们最大的一个弊病了。 不过我也知道,随着战争进入僵持阶段,并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伪军的战斗力也在慢慢的提高,中后期甚至都超过了美军比美军更能打了。会造成这样的原因,一个是因为经过战争的洗礼整个军队都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并且积累了战斗经验。另一个则是由于人民群众普遍不想再打仗,所以给予他们坚定的支持。 有时候我觉得,以伪军现在的群众基础和百姓对日军爪牙的痛恨,如果没有朝鲜战争的话,李承晚的伪军政权会继续腐败下去,会把以前日本人统治时期的坏习惯带到现在继续欺压百姓。李承晚想要改革这支军队很难,因为整支军队都是这样的。这样的政权,也许很快就会被自己的人民给推翻。 但恰恰就是这场战争救了他们。对他们来说,战争就是一个最好的优胜劣汰机制,把伪军中弱的、差的、腐败的、胆小的、混日子的、欺压百姓的……通通赶出了军队,这些人要么在战场上被打死了,要么就因为怕死自动退出了军队。而后来参军的都是一些想停止战争、想保家卫国的热血青年。 于是,一支原本在百姓心目是朝奸形像的伪军,经过几年战争的洗礼,就逐渐变成了一支保家卫国的劲旅。 在现代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回国的志愿军说伪军好打,有些却说伪军难打,当时觉得这似乎有些矛盾,但现在似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正想着,大爷抹去脸上的泪水,对着陈良又交待了一阵,朝我们点点头就出门了。陈良送走了大爷后,才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大爷说去邻村沙长里办点事。交待咱们别出门,说这里偏僻,伪军很少会来这里的,让咱们放心在这里待着!” “唔!沙长里?”闻言我不由一愣,这地名好像在哪听过,或者是在哪看到过,于是我就接着问道:“陈良,知不知道咱们这个村叫啥名字?” “好像有听大爷说起过……”陈良想了一阵就迟疑惑地说道:“好像是叫什么‘吃虫里’……” “赤重里!”一听这名字我就想起来了,在现代的资料我曾经看到过,第五次战役时,我军一个营的部队在赤重里与沙长里之间发现美军一个炮兵营的阵地。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进攻,损失了两百多人还是没能攻下。而这支美军的装甲炮兵营竟然还可以一边抵挡住我军的进攻,另一边还用他们的大口径榴弹炮完成上头交给他们的任务,为前线提供炮火大量杀伤往敌人阵线冲锋的志愿军战士。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我到了这即将成美军炮兵阵地的地方,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由皱起了眉头,现在我手上只有两个兵,就算把全村的伤兵召集起来,也只有十几个人而已,先不说他们有没有战斗能力,就算都有战斗能力也都是没粮没子弹的。 “今天几号了?”我随口问了声。 “大慨是四月二号了吧!”陈良举起手来掐算一下回答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那样子活像一个算命先生。 “唔!”闻言我就在心里打开了小算盘,这时候第四次战役差不多接近尾声了,第五次战役是在二十二号晚打响的,离现在不过二十天,与其千辛万苦地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敌人防线去找大部队,还不如在这等上二十天等大部队再打回来。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有穿过敌人防线的条件。 “陈良、任凤有!”想到这里我就下令道。 “到!” “你们真的想留下来吗?” “是!”陈良和任凤有对望了一眼,接着两人都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点了点头:“那咱们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不过不是在这里养伤,也不是在这里享福,而是配合咱们主力部队作战,继续与反动派做斗争!” 唉!这话一说出来,我才发觉自己说话的口气都被志愿军们给同化了。 “对!”任凤有一听这话就兴奋地握起了拳头叫道:“坚决与反动派斗争到底!” “做斗争?”陈良则好奇地问道:“崔副营长的意思,是带领咱们上山打游击?” “就算是吧!”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我可不只是想打游击这么简单,而是想为即将到来的第五次战役做些准备。 伤亡最惨重的第五次战役啊!直接战斗减员竟然达到了八万多人,如果再算上非战斗减员,那…… “崔副营长。”陈良小心地提出了疑问:“可是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而且也没弹药了!” “怕啥?”任凤有一挥拳头说道:“没人咱们可以去召集掉队的战士,像咱们这样掉在后方的战士还有不少,召集两、三百个人没啥问题!” “可是弹药呢?还有粮食……”陈良脸上还是有些迟疑。 “可以去敌人那抢啊!”任凤有蛮不在乎地回答道:“咱们以前打游击的时候还不都是这样干的。” “陈良!”我看得出陈良并不是很有信心,于是就对他说道:“如果你现在还想退出的话还来得急,你可以回去找部队,没人会说你犯错误!” “崔副营长!”我这么一说陈良倒不乐意了。他一挺身正色说道:“俺陈良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俺的意思是说这跟咱们以前打游击不一样。地形不熟不说,咱们现在要对付的即不是小日本也不是国民党,而是飞机大炮多得要命的美国佬!美国佬一顿炮火轰过来,或者燃烧弹扔上几个,整片山连人带树全都没了,还能打啥游击啊!” “你……”任凤有只气得脸色一黑,指着陈良就骂道:“尽长敌人志气灭自个威风,这仗还没打哩,就怕这怕那的,还说不是贪生怕死……” “陈良说的也有些道理。”闻言我不由笑了笑:“不过放心,敌人大多数的兵力都在前线跟咱们部队打着呢!飞机、大炮也都调到前线去了,暂时还顾不上咱们,何况咱们只要打二十……唔!” 说到这里我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马上打住不说,转而下令道:“这样吧,白天咱们先去联系下村里的同志,到晚上的时候,你们俩就出去寻找掉队的战士,能找到多少是多少,最好能弄一张地图回来。咱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算不上山打游击,把战士们团结在一起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就是!人多力量大嘛!”任凤有很快就同意了,但陈良却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我暗道一声这陈良可是个聪明人啊!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人多力量大是没错,但是人多的同时目标也大、暴露的可能也大。像我们现在这种状况,就算聚集了两、三百个人,一旦被敌人发现了正好就让他们一锅端了,所以聚在一块还真不是件好事。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短短的二十天后志愿军大部队又会再次打回来,我所要做的,绝不是像他想的打打游击那么简单。 任、陈两人说干就干,很快就到村子里联系其它伤员。这村子不大所以两人很快就带着七个人回来了,这七个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绑着绷带,有的是手,有的是头,还有一个甚至脚上还夹着夹板的也一瘸一拐地跟着来了。 “同志!”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些战士个个心情都十分激动,一进门就冲着我热情地叫道:“同志,听说你要在敌人后方组织一支部队,算俺一个!” “还有我!” “也算俺一个!” 我不由有些疑惑地朝任、陈两名战士望去。心里暗骂一声,这两个臭小子,只是叫他们去联系下,又没让他们把这些没作战能力的伤兵带来啊! 任凤有为难地说道:“俺不小心跟他们说起崔副营长你想拉起一支队伍的事,他们就硬是要跟着来……” “没来的都是躲在床上动不了的!”陈良也不由苦笑了一下:“有几个还让咱们把他们抬着来哩……”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阵感动,志愿军的思想觉悟就是好啊,但是…… “同志们!”我有些无奈地对他们说道:“你们想为祖国、为人民出力的精神是好的,但是俺希望你们明白,咱们是要组织一支部队,是要行军、打仗、杀敌的,咱们不能因为个别人而影响到全军……” “这个咱们都知道!”有一个断了左手的战士抢上前来说道:“咱们坚决不拖部队的后腿,坚决不掉队,俺断了左手,右手还可以打枪,一样也可以杀反动派!” “对!”另一名瞎了一只眼睛的战士接着说道:“俺瞎了一只眼,瞄准时都用不着把眼睛闭上了,比别人还快!”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却只有我一个人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们可是失去了手、失去了脚、失去了眼睛啊……一般人只怕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但是我在他们身上却看不出半点消沉,也看不出半点失意。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七章 地 在伤兵们的一再坚持下。我也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事实上,后来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他们能够发挥出普通战士、甚至是超过普通战士的战斗力。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看到了一种坚强、一种无畏,我认为对一名战士而言,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他们当中的官职最大,于是很自然的就成了他们的上级,而且我也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所以他们也很愿意听从我的指挥。 当天晚上,我就把他们全都派了出去召集掉队的战士。他们的任务似乎并不重,所要做的只是在各个山路旁掩蔽,看到有掉队的志愿军战士经过就与他们联系。 我暂时还不敢派战士们去搜寻其它村庄的志愿军战士,因为我知道那些村庄里很有很可能有南韩特务隐藏在其中。战士们去村庄搜寻有生命危险不说,万一有些会汉语的特务,装作老乡从战士们嘴里套出我们的情况和根据地,那么我们很快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毕竟南韩军中有许多人都在国民党军中当过兵的,所以要找些会说汉语的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临出发前我还交待他们,对待那些掉队的志愿军战士,要本着自愿的原则召集。也就是愿意留下的留下,要去找大部队的也随他们去。 但我想大多数的战士还是会愿意留下来的,一是因为要穿过敌人防线寻找大部队本来就是九死一生。二是志愿军战士大多本着哪里需要就上哪的战斗作风。他们是在没有目标的、不知道哪里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去硬闯敌人防线希望能回到自己的部队继续作战,但是现在我给了他们一个目标。给了他们一个需要。那么他们就会像那些伤兵一样,积极响应我的号召。 果然,到了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战士们就带了一百多名战士回来,第二天晚上又带回了七十几个,第三天晚上还有三十几个,之后就基本上找不到人了。想想也是,过了这么多天如果还有战士掉在后方,那多半也是回不来了。 再加上原来的伤兵,排除掉一些实在无法战斗的战士,我手上就有了一支一百七十四人的队伍,也就是凑成一支加强连了。连长自然是我,排长则由任凤有、和另外两个在原部队也是排长的志愿军战士高成山、郭忠田担任。不只是因为他们有带兵的经验,也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排长,这样的安排其它战士也不会有异议。 指导员我就不敢随便任免,这一向是上级指派来指导部队政治方向的,如果我私自任免的话,将来说不准还会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 副连长就由陈良担任,这个决定做的还是有些艰难,因为陈良本来只是一名普通战士,这回一下就升为副连长也可以说是连升三极。有几名战士也向我反映是不是该让战士们选一个,甚至连陈良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做好这个副连长。但我更希望自己的副手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聪明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打仗只会执行命令的传声筒,所以就一再坚持下来。 几天来,在老大爷的悉心照料下,我脚上的冻伤有了很大的好转,虽说还有些肿胀。但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让我苦恼的是,因为脚肿还没有全消,就算大爷翻出了最大号的棉鞋也穿不上去,所以还是没办法出门。 这时候我才知道整天闷在家里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一天到晚都是面对着四面墙,看着战士们跑里跑外地忙活着,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 战士们出去执行任务时,我让他们顺带画了几张地图,我本想用这几张地图来熟悉下地形,但是当我看见这些地图时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志愿军战士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不知道用比例尺来画地图,所以根本就没有办法把这些千奇百怪的地图拼合在一起,有些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当我问起方向时,那画地图的战士就傻乎乎地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才回答道:“连长,要不……俺带你去看看?” “唉!”我从桌面上一大堆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上抬起头来,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候我才知道一张标准的地图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啊!就算我拥有了许多来自现代的资料,甚至可以说是先知也不为过,但是没有一张详细的地图。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扑朔迷离…… “连长,连长……”这时陈良一路小跑地闯了进来,把一张叠成小块的厚纸神秘兮兮地摆在了我的面前:“瞧瞧这是啥?” “嘿,地图!”我打开一看不由喜出望外,竟然是一张军用的标准地图:“好小子!从哪弄来的?” “嗨,就在咱们自己战士手上哩!咱们还都不知道……”陈良苦笑了一声:“前晚有几个战士加入了咱们部队,俺也没多问。今天闲着没事跟他们打了几声招呼,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个是团长的警卫员,身上正带着这张地图呢!” “唔!原来咱们自己人手上就有了?”闻言我不由一阵气苦,害我这两天对着那一大堆鬼画糊般的地图看得都眼花瞭乱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空有宝山不自知了。 看着眼前的这张地图,思路也就跟着清晰起来,在现代时看过的资料也一点一点慢慢地回忆起来,在脑海里越聚越多。 嗯,这里是志愿军十九兵团的进攻位置,这里是志愿军三兵团的进攻位置,这里是第九兵团的……我们现在应该还在这里,议政府附近,赤重里和沙长里这两个村庄实在太小了,在地图上都没有标出来。 其实总体上来说,第五次战役和第四次战役十分相像,同样是志愿军大踏步的猛进,接着后勤补给跟不上,大慨十天以后志愿军再次面临无粮无弹的境地,李奇微再次率大军反扑,不过这一回他不是像第四次战役一样平平推进,而是大胆的使用装甲兵穿插、空降兵空投到我军后方截断我军的退路,使我军遭受到自战史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现在我该做些什么呢? 耽误之急就是要弄一批补给,我们这两百多号人在这村里一聚。差不多把村里老百姓的存粮都吃完了,再过几天就都要饿肚子,到时饭都吃不饱,又是有枪没子弹的,人再多也没用。 敌人的补给线在哪? 我顺着地图往敌人后方找,这时候联合国军在前线还跟志愿军打得正热闹,这弹药啊、粮食啊肯定是一大批一大批地往前方运,咱要搞他一批来那还不是难事,只不过……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现在敌人也许对后方没有防备,但是我们如果搞了他一批补给后,他们很快就会有所提防,也许还会抽出兵力来围剿,那时再想弄到补给就比较困难了。所以要么就不弄,要弄就弄一批大的,这样在补充我们自己的同时,还可以为将来志愿军第五次战役做准备。 没错!想到这里我就首先定下了弄一大批补给的计划,于是很自然的就把目光移到了伪军防线的后方。美国佬的补给大部份都是空投的,要想在地上搞到他们的补给不但困难而且也不多,只有傻子才会去碰那个又没肉又难啃的骨头。 终于,我将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叫五马岭的地方!传说中这是伪军后方补给的必经之路,为了这个地方,史上的伪军还跟美军大吵一顿呢! “陈良!”看到这里我想也不想。就朝候在一旁的陈良大叫一声:“召集各单位开会!” “是!”陈良应了声很快就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一个连队虽说人数不多,但要开起会来干部还真不少,各排排长、班长,再加上副连长也有十几号人,不一会儿就把小屋塞得满满的。 “同志们!”见人都到齐了,我就将目光从地图上抬起来说道:“咱们虽然来自不同的部队、不同的地方,但是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和共同的理想,那就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为咱们的祖国而献身!我相信,在咱们的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打败美帝国主义和反动派。将他们狠狠地踩在咱们的脚下……” “连长说得对!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坚决打倒帝国主义!” …… 战士们纷纷握着拳头低声喊着,眼里透露出一种坚定的光芒,这让我发现自己还是很有煽动人心的天份的。 “连长!”任凤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有任务了?下命令吧!” “说吧!连长!”高成山接着说道:“虽然咱们人不多,但个个都不是孬种,就是让咱们去炸飞机炸坦克,咱们也不皱下眉头!” “任务是有!”我点了点头:“不过不是去炸飞机也不是去炸坦克,而是挖山洞。” “挖山洞?”战士们一听这话都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个个都疑惑地望着我。 “唔……在哪挖好呢?”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没做好准备:“就在……咱们村口那座山吧,那座山汽车能开得进来吗?” “应该不能!”陈良摇了摇头,脸上同样也是挂满了不解:“村口那座山都连着小路哩,两个人并排走都难,就更不用说汽车了!” “那……哪座山连着公路呢?”我把陈良召到了身边,指着经过五马岭的那条公路说道:“你来看看咱们附近有哪座山能连着这条公路的,最好不要就在公路旁,汽车能开得到的就成!” “嗯!”陈良不由沉默了,这几天他虽然经常出去,但大都是在夜里出去,对这一带的地形还不是很熟,所以这问题一时也把他难住了,其它战士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全都沉默着不说话。 “问问大爷去!”我突然想到了大爷是打猎的,那还不是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了。 “对啊!”陈良一点头,很快就到另一间屋里把大爷拉了出来,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接着就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说道:“大爷说在这附近有这样的一座山,只有几里远,他还说可以带咱们去……” 说着陈良停住不说,两眼不自觉地瞄了我的双脚一眼。 我也看了看肿还没全消的双脚一眼,心下不由一阵无奈。脚虽然说已经不怎么疼了,但还是没鞋子可穿啊…… 这时大爷似乎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径自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棉衣,抽出剪刀咔嚓咔嚓就剪成了两半,接着在战士们疑惑的眼神下,把那两半棉衣分别包在我的脚上,接着再用绳子一绑!嘿,一双特大号的鞋子就做成了!高兴得我在房间里兴奋地走来走去,不过那样子还真像马戏团里小丑穿的那种鞋子。只看得战士们偷笑不已。 傍晚太阳刚下山时,战士们就在大爷的带领下出发了,我被关在屋里几天后,今天终于再一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心情不由舒畅起来。但由于脚伤还没全好,再加上那双特大号的棉鞋走在雪地上也不是很方便,所以老是掉在部队后头。还好只有几里路,走了半个小时也就到了,否则带着这些战士第一次行军,我这个做连长的就掉队那还不是糗大了。 到了这座山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这山离公路大慨有一百多米远,中间还隔了一座山,就算咱们在这里大挖特挖,从公路上经过的敌人也不会发现什么。更重要的是,山脚下还有一条大约三米宽的峡谷弯曲地延伸到公路,汽车可以很轻松地从公路开到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大爷说,这山叫做烈女山!”陈良在一旁解释道:“据说是在大爷小的时候,一位村姑在山上采药让日本鬼子给发现了,鬼子见村姑有几分姿色就上前动手动脚的,结果没想到那村姑抱着一名鬼子从悬崖上翻了下来一起摔死了!从此村里人都管这山叫烈女山。” “狗日的小日本!”战士们个个都是打小日本过来的,提起小日本没有一个不痛恨,这回听到了这故事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动手吧!同志们!”一看这地形没问题,我很快就下令道:“以班为单位,每个班在这座山的侧壁挖上一个大洞,高、宽以能开进一辆汽车为标准,深度嘛,就三辆汽车的深度吧!给你们两个晚上的时间,能完成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战士应了声,操起工兵锹来就挖。 “咱们这是在挖啥啊?”有些同志一边挖着一边忍不住就小声议论上了:“要说是防空洞吧!这又太大,而且也没木头撑着,那美国佬的大炮一响,那还不是一下就塌了?” “照俺说,该是藏汽车的吧!” “咱们哪来的汽车藏啊?” “那……俺也不知道了。就干活吧你,哪那么多废话!” 听着战士们的议论我也不多作解释,并不是我故作神秘,而是军事机密能不透露就尽量不透露,也不是不相信手下的这些志愿军战士,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也是志愿军作战的一贯原则。 “连长!”这时陈良凑了上来,疑惑地问道:“这些是……” 我也不说话,掏出棉衣里的地图就摊在地上,指着地图上五马岭的位置对陈良说道:“你带一个班的战士带上一点吃的到这个地方去侦察下,过两天派两个战士回来汇报下情况,俺要知道这附近敌人的兵力部署,还有过往汽车的数量。如果情况对我军有利,那么俺随后就会带着连队和你会合,明白吗?” “明白!”陈良应了声,仿佛是知道了些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二话不说转身点了一个班的战士就出发了。 待陈良走后,我也操起一把工兵锹跟战士们一起干了起来。志愿军战士的习惯,那就是官兵的待遇是一样的,并不因为我当了连长或是营长就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也并不因为我受了伤就可以不用干活,所以战士们早就见怪不怪了。[517z小说网·www.517z.com] 只是那大爷却用一副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早就知道我是个“官”了,此时见我也跟别人一样操着铁锹干活,只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也难怪他会奇怪,据说不只是伪军,就算是人民军,只要领子上有一颗豆的,那都是站在一边不干活的,我想大爷早就看惯了那种特殊化待遇了吧。 说起这志愿军的土木作业,那还真是做得多了,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不是要挖战壕就是要挖防空洞,所以战士们这回也是干得得心应手,到了第二天晚上,二十几个这样的山洞就完成了。战士们再用枯枝、树叶把洞口一封,在上面再铺上一些积雪,很快就把洞口隐藏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有人走上来踹上几脚,还真发现不了。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就等陈良那边的情况了。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八章 补给 “报告!” 这天傍晚。终于把陈良的消息给等来了,只见两名跟着陈良一起出去侦察的战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们虽说满脸尘土和疲惫,但还是难以掩盖他们脸上的喜悦,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带回来的一定是好消息。 果然,他们很快就递给我一张纸说道:“报告连长,这是副连长让咱们交给你的侦察纪录。” 我接过一看,上面详细地纪录着往返于五马岭公路的车辆数目和时间,甚至还记下了随车队护送的军队人数和武器等等,看着这份纪录我心中不由暗赞一声,选陈良这家伙做副连长还真是没选错,我想知道的东西在这上面都可以看到了。 “副连长说……”那名战士接着说道:“五马岭公路每天往返车辆的数目都有上百辆之多,很明显是伪军部队的补给线,但是让副连长想不明白的是,一条这么重要的补给线伪军竟然不设防,除了美国佬在公路上随便设下的几个哨卡外,方圆十里竟然找不到一个伪军。副连长还说……” “还说什么?”见那战士住口不说,我不由问了一句。 那战士迟疑了下,又接着说道:“副连长还说,说咱连长是不是做过算命先生,咋连伪军的补给线都知道。而且还算准了他们在这一带没有部署部队,这下如果不狠狠地捞他一把,咱们这辈子都算白活了……” “哈哈……”闻言我不由大笑起来,这小子倒还真把我的意图都看透了。但是他又哪里会知道,我会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史上伪军曾与美军因为这五马岭而闹了个大红脸呢! 五马岭这段公路是伪军前线几个师补给的必经之路,伪军其实也很清楚它的重要性,所以一开始就在这里部署了部队以防不测,但偏偏五马岭又处在美军与伪军防区的交界处,而且这段公路还在美军的防区内,美军不允许自己的防区内有南朝鲜军队部署,多次急不可待地赶他们走,生怕他们妨碍了美军的行动。 于是伪军就被英明神武的美军赶出去了,但是美军却又没把五马岭当回事,因为这条公路不是美军的补给线,所以才会出现现在这样,一条这么重要的补给线,却没有一个兵把守的情况。 陈良那句话可算是说对了,这回如果不狠狠地捞他一把,那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出发!”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备的战士们就踏上了行军的道路。这时我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勉强能穿得上鞋子,否则这大半夜的行军可有我受的。 部队避开公路行军,在一些不知名的山上爬爬走走,又让我有了点迷失方向的感觉。不过好在有大爷这个猎户做向导,所以我们很顺利的在下半夜就到达了五马岭与陈良会合。 “情况怎么样?”一看到身上插满了伪装的陈良,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连长。你们来得正好!”陈良一看到是我们不由大喜道:“俺把伪军车队拦下了,这会只怕就快上来了吧!” “你把车队拦下了?”我心中不由一阵疑惑,这敌人的车队还是说拦就拦得下的? “是啊!”陈良点了点头:“俺算了算时间,你们也该是下半夜才到吧!这晚上伪军虽说也有车队上来,但是都不多,就十几、二十辆的,所以俺就弄了块大石头在路中间,把车队暂时给堵上,现在差不多都有五十几辆汽车给堵在那头!这样咱们才能吃一口大的不是?” “不赖啊!”闻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如果真的像陈良所说的只有十几、二十辆汽车,那还真有点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现在似乎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但就在这时,一名战士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报告道:“连长,副连长,又来了一只大车队,现在已经有八十几辆汽车了!” 闻言我和陈良两人都不由一惊,咱们手上总共才只有一百七十几个人,这八十几辆汽车似乎也太多了些,平均每两个人就要控制一辆汽车,而且万一战斗打响了说不定敌人还会闻声前来增援。很有可能会闹了个蛇吞象的局面…… “保护车队的伪军有多少人?”陈良追问了一句。 “总数大慨有一个连队!”那名战士忧虑地回答道:“人数跟咱们差不多,前前后后装了十几辆车,很分散,不容易对付!” 一听这话陈良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内疚地望了我一眼,接着就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这下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不由苦笑一声。我们只想着把汽车多拦下一些,却没有想到这汽车拦得多了,那些保护车队的伪军也跟着多了,而且因为这些汽车是不同的车队凑在一起的,所以伪军也不集中,我们想要迅速地吃掉这支车队的伪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虽说伪军的素质差,真打起来志愿军也不怕他们,但是一旦他们用无线电呼救,十几里外的美军到达这里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连长你看……”陈良不由有些迟疑地问道:“咱们是不是先把他们放过去,找一批容易下手的! “等不了了!”我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摇了摇头道:“再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就算等到下一批,天一亮咱们也没法把汽车开走!” “那……咱们要不要改天再……” “动手吧!”我咬了咬牙:“咱们如果要吃大的就得冒险,何况改天来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想了想,我又断然下令道:“陈良,高成山,你们带一个排到前面两公里远的地方在公路上弄几棵树什么的,再把车队堵上二十几分钟,郭忠田带一个排在中间,任凤有的排跟俺到队尾。各单位埋伏在公路两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咱们从队尾往前吃,尽量不要惊动敌人。要注意俘虏敌人司机,一旦被敌人发现了就要尽快结束战斗,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应了声就各自做准备去了。 我也带着任凤有等人埋伏在公路两旁,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仗击了,但心里还是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由我自己策划的独立行动吧!所以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阵紧张感。 在冰冷的雪地上静静地趴了一阵子,敌人的车队就带着刺眼的灯光上来了,我与战士们赶忙趴低了脑袋,让背上的白布与身旁的白雪连为一体。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马达轰鸣声,伪军的汽车就在我们身前几米远的公路上一辆接着一辆地开过,空气中立时就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汽油味。 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二十,二十一……每从我面前开过一辆汽车我就把数字加一,一直数到了八十五才结束。接着,就像我们早就预料到的那样,随着一阵刹车声,整个车队又停了下来。 我倒不担心伪军们会起疑心,毕竟在这战争时期随便几颗炮弹打倒几颗树就可以让公路堵上一阵,那些伪军司机似乎也习惯了这一切,所以没有人按喇叭,也没有人高声咒骂。也许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汽车也都没有熄火,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如果熄火的话。很有可能汽车就再也启动不了。 我拍了拍趴在身旁的战士们的肩膀,战士们就一个一个地从公路旁站起身来猫着腰朝最后一辆汽车摸去。前方被车前灯照得一片雪白,就显得后方越发黑暗,六十几名战士就在这黑暗中端着枪无声无息地摸了上去。 我最先来到了汽车的后车厢,掀开掩在上面的篷布一角,从里面隐隐传出了一阵阵鼾声,让我意识到这是一辆装着伪军的军车。 他妈的这些伪军竟然睡着了,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后方他们以为很安全吧!所以个个都在后车厢里睡得跟猪一样。只是这下却让我犯难了,如果他们个个在车厢里有说有笑的,咱们十几个战士站着枪在外面一站,掀开篷布或许就可以让这些胆小怕事的伪军个个不出声的就投降了。但是他们现在却睡着了。如果全部睡着了那也好说,咱们可以派几名战士拿着军刺进去一个接着一个捂着嘴巴捅了。但是这里面至少有十几名伪军,万一有个把伪军失眠了那可就…… 这时任凤有和几名战士抽出了军刺想要闯进去,但很快就被我给拦住了,想了想,我就小声对他下令道:“留两名战士在外面守着,出来一个干掉一个,注意不要弄出声音!其余的战士继续前进,活捉那些开车的!” “是!”任凤有应了声,但眼光还是不放心地瞟了那装满了伪军的车厢一眼。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解决这些伪军,这万一战斗打响了,我们无疑就是把后背亮在了他们的面前,其中的危险自是不必说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要得到更大的利益,自然要冒更大的风险。 于是战士们又轻手轻脚地朝前走,只留下两名手里拿着军刺的战士在车厢外守着,他们的任务就是如果碰巧有个把伪军下车来看情况或是解手,就无声无息地把他们干掉…… 相对于车厢后的伪军来说,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就好解决多了,战士们只需在车窗上敲敲玻璃,然后驾驶员就会打开车门或是摇下车窗,接着他们就会很惊奇地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脑袋上。这些司机大多来自民间,大多数都没打过仗,充其量也不过是些穿着军装的老百姓,此时被这些黑洞洞的枪口往脑袋上一顶,哪里还有不服贴的。 战士们前进的速度很快,一路上基本都没发生什么战斗,凡是碰到运兵的军车就留下两个战士守着,运弹药的连这两名战士都省下了,司机则无一例外的被抓了俘虏,要么就被绑着手脚塞住了嘴巴,要么就被枪口、刺刀指着坐在方向盘前。 因为每辆军车都要留下几名战士,所以越往前跑身旁跟着的战士也就越来越少,不一会儿身旁的战士都快没了,好在这时埋伏在中部的郭忠田也带着战士跟了上来。于是大家又一路往前抓司机,汽车的控制权一辆接着一辆地落入了志愿军的手中。但是当我们控制了六十几辆汽车时就不由傻了眼,这后头的汽车有的要三个人守着,有的要一个守着,现在战士都差不多用完了,剩余一个排的战士还在前头埋伏着呢,根本就联系不上。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欢呼,照想该是障碍物让伪军给清理完了吧!前方的车队再次开动起来。我不由一愣,随即很快就朝后方的志愿军战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接着再叫上了一名战士,让他通知陈良带着部队赶回去,就挤进了一辆汽车的驾驶室。 八十五辆汽车,一辆不少地行驶在公路上,但怪异的是,前方那二十几辆车是伪军的,后方六十几辆实际上却是在志愿军的控制中,更让我有些啼笑皆非的是,我们的后车厢里甚至还载着一百多名伪军,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车厢里呼呼大睡…… 让我想不到的是,因为前方二十几辆汽车是名副其实的伪军,所以在经过美军设下的哨卡时,那几乎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美军只是随便检查了下前方的几辆车,然后就挥了挥手全部放行了。 一个多小时后,在一个三岔路口前,我们这后面的六十几辆汽车就跟伪军的车队分道扬镳开上了另一条路,我甚至还看到了那些伪军的司机在向我们挥手告别,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惊醒了车厢后面伪军,我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接着汽车又在公路上无惊无险地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在天亮前赶到了烈女山,在我的指挥下,战士们迅速把装有伪军的汽车停在一块,然后在车厢外架起了机枪、步枪做好了战斗准备,而这时那些伪军还在里头睡得天昏地暗,只笑得战士们几乎连枪都端不稳了。 我装出一副恶狠狠的声音,用朝鲜语对着那七、八辆汽车大喊:“全体集合!接受师长检阅!” “唔!到了?这么快?” “起来!起来!朴师长来了……” “什么?朴师长?” …… 随着车厢里一片慌乱声,不一会儿那些伪军就个个衣衫不整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天还没亮的原因,又或者是他们还没完全睡醒,他们没发觉在外面端着枪的我们是敌人,竟然慌慌张张地整理衣扣、头盔在我们面前排好队,然后一个看起来是军官模样的人还往前跨了一步:“报告师长,大韩民国第二师第七团,一营二连全体官兵集合完毕,请长官检阅!” “立正!”我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朝他们喊了一声,不料他们竟很听话地啪的一声站得笔直。 “稍息!”我忍着笑接着喊道。 唰……的一声,那动作叫整齐啊,看得我都有些惊讶了。 “放下枪!” 伪军们听了不由一愣,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命令,不过还是很快就执行了,随着一片啪啪声,他们手中的M1步枪全都放倒在了他们的身旁。 “举起手……”叫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些伪军这时才发觉不对劲,定睛一看,面前分明是他们怕得要命的中国军队,此时正端着枪对着他们,不由个个都傻了眼了,愣愣地站在那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其实傻了眼的又何止是他们,那些志愿军战士听不懂朝鲜语,只看着那些伪军在我的命令下个个都服贴得跟孙子似的,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都忘了上前去缴枪了。 过了好半晌,任凤有才满脸疑惑地走上前来问道:“连长,他们是咱的兵吗?咋都听你的命令哩?”只弄得我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跟战士们解释了一番,再派十几个战士把这些俘虏送回村庄看管,我这才开始着手指挥战士们把那几十辆汽车分类开进了已经挖好的山洞中隐藏起来。 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弹药,战士们就别提有多兴奋了,志愿军们一向都是缺粮少弹的,这回一下就满满地缴了几十车,还真有点一无所有的乞丐突然间就捡到了一座金山的感觉,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连长!”这时任凤有走了上来问道:“那五辆车装的都是炮弹哩!只可惜了咱们都没炮,你看这要啥处理?” “唔,还有炮弹啊!那正好,也一样先存着就是了!”我不由心中一喜,这炮弹虽说没有炮打不出去,但是却可以当炸药使,这时候我缺的就是炸药呢! 第四卷 第四次战役 第三十九章 杀俘虏 把汽车一辆一辆的隐藏好,并且详细记下了粮食、子弹、炮弹、枪械所在的位置,就用泥土把洞口堵实。记录下这些,为的是万一要补充弹药或是粮食的时候,不至于挖了好几个洞都找不着所要的东西。 这时天已经是大亮了,还好美军飞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线,没有派飞机到这片地方来侦察,否则他们看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军车开到山洞里肯定会起疑心的。 接着战士们再很小心地抹去了山谷内的车轮印和脚印,就带着全副美式装备,一箱箱的子弹和一袋袋的粮食往村里赶。这一回虽说带的东西重了许多,但战士们的速度似乎比以前没带东西时更快了。其实不只是战士们这样,就连我也有这种感觉。 之前身上啥东西都没有,走起路来轻漂漂的,那心里叫虚啊!说实话那时真的怕碰到敌人,就算碰到的是伪军的一个连队,在心里也得好好盘算下这子弹是不是够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打倒,或者是够不够打到冲到他们面前拼刺刀的距离。所以几天前就算走在山路上,都觉得自己有点狼狈、猥琐…… 现在好了。子弹袋里装了三十几个弹夹两百多发子弹,腰上挂着五个手雷,干粮袋里塞满了压缩饼干和面包,身上还背着一大袋大米,压得我心里也踏实了。而且万一不够的话还可以回烈女山去取,这心里就有了底气,只想着再多的敌人上来也敢干! 说实话打仗打到了现在那场面见多了,怕的就不是死,也不是敌人多,最怕的就是没子弹没粮食,就觉得这条命要是因为没子弹没粮食就没了,不值! 边想着边赶路,二十几分钟就回到了村庄,这时村里头为数不多的村民都在田地里忙活着,挑粪的挑粪,挖地的挖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厚的乡村气息。村民们中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小孩,初时见到一支背着枪的队伍远远地走来还吓了一跳,但是当他们认清是我们时,又放下心来朝我们微笑着挥手,几个孩子还奔奔跳跳地跑到我们身旁,一边在战士们身上动手动脚的,一边用战士们听不懂的朝鲜话大叫:“他们带了好多米!” “那些是什么?” “是罐头,很好吃的,我哥哥带给我吃过!“ …… 头一回,我发现自己喜欢上这种带着粪便臭味和孩童嚣闹的气氛,甚至可以说有些向往…… “连长。你们可回来了!”随着一声叫唤陈良等一众战士就从村里迎了出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战士抬弹药背粮食。 “嘿!你们还赶在咱们前头了啊!”见到了陈良我不禁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咱们在烈女山折腾了那么久,陈良先到村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咱们也才到一会儿!”陈良回答道:“刚开始俺见你们还没回来,还以为出了啥事想去接应你们呢,后来看到几个同志押着一大堆俘虏回来,俺就放心啦!” “能出啥事啊?”任凤有在一旁搭腔道:“咱们坐着伪军的汽车回来,可痛快着呢!俺,俺还是头一回坐汽车,那玩意果然是好东西,这么远的一段路,它呼的一眨眼就到了,要能多坐一会儿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我打趣道:“去俘虏里找个司机,随便开一辆出去不就成了?不过走之前记着把车上的东西给卸下来,俺可不想那些宝贝陪着你一道让美国佬的飞机给炸上了天!” 战士们听着只发出一阵哄笑,任凤有也嘿嘿傻笑着摸着脑袋。 “连长,这回咱们可是赚大了!”陈良拍了拍肩膀上的一箱子弹说道:“俺听说,有六十几辆汽车哩!真有这么多?” “那还有假!”负责归类统计的任凤有再次接嘴说道:“一共六十三辆,五辆是榴弹炮炮弹,十七辆是粮食,其余的全是子弹啊机枪啊什么的。你没看到咱们多了好几挺机枪和八二炮(八十二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吗?要不是这些玩意弹药又多又重,咱们每人都要扛上一个了。 “咱们的人都没伤亡吧?”我随口问了声。 “没有伤亡!” “没有伤亡!” 各排长想必早就清点过人数,所以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却只有郭忠田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答道:“报告连长,我排的张学富同志牺牲了,他是负责看守伪军车辆的,当时咱们只顾着盯着车上的伪军,冷不防从身后钻出一名伪军,照想是咱们还没到的时候他就下车解手了,这时碰巧赶回来。为了不惊动车上的伪军,张学富同志用他唯一的一支手捂着敌人的嘴巴,硬生生地让敌人捅了十几刀吭也不吭一声,牺牲前甚至把整只手都塞到敌人喉咙里去了……” “是个好同志啊!”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记得张学富是个伤兵,他的左手在战斗中被炮弹给炸断了,本来他不适合担任守伪军的车辆,但是在那天黑又是战斗紧张的时候,谁又会注意到他只有一只手呢! 想到这里我心里也不由一阵后怕,昨晚的整场战斗都可以说是出奇的顺利,但想不到在这顺利的背后还隐藏着这样的危险!昨晚要不是这位叫张学富的志愿军战士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捂着敌人的嘴巴,那么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在那个时候,我想张学富的手上是拿着军刺的,他如果有两只手的话,他就可以一手捂着敌人的嘴巴,另一只手把军刺送入敌人的胸膛,但是他没有。于是他毅然丢掉了手中的军刺捂住了敌人的嘴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在选择丢掉军刺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丢掉了自己的生命…… 志愿军们之所以会被称为最可爱的人,正是因为有无数个像张学富这样为了祖国、为了人民随时奉献出自己生命的战士啊! “通知各单位开会!”走进村子后还没坐稳,我就下令道。 “是!”陈良应了声转身就去召集人。 十几个班长、排长很快就聚集在了我的小屋里,战士们个个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他们望着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信心和敬佩。 我知道,他们都来自不同的部队,对我、对身边的战士都不了解,这样的一支部队虽说不缺乏勇气但却缺乏凝聚力,同时他们对我这个“领导”的能力也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经过了这一仗的合作并且取得了空前的胜利之后,战士们不但增加了战友之间的了解,还增强了对我这个“领导”的能力的信心。对我们来说,这也是这场仗的另一个收获吧! “同志们!”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一仗,在咱们全连战士的共同努力下,以牺牲一人的代价,俘虏了一百多名伪军,缴获了六十几辆汽车和大量的装备,可以说,咱们这场仗打得很成功,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打得好!” “打得痛快!” …… 战士们有的握起了拳头,有的鼓起了掌。 “但是……”我又接着说道:“在这场战斗中,咱们也失去了一名优秀的战士,他就是张学富同志。” 我话声未落战士又再次沉默了下来。战士们大多都在战场上打杀了好几年,习惯了杀敌、习惯了牺牲,但还是没办法习惯战友的离去。 “同时……”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经过这一仗后,我想伪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损失了这么一大批的补给,肯定会派出部队搜索……” “来了正好!咱们有枪有子弹了还怕啥?” “就是,跟他们拼了,为张学富同志报仇!” ……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看着战士们一副冲动的样子,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咱们跟敌人拼了不要紧,但是那批藏在山洞里的补给呢?咱们就这样跟敌人拼了,谁把它们交到大部队手上?更何况。咱们就这样跟伪军打上了,还会连累到照顾咱们这么长时间的老乡呢!” “就是啊!”陈良也接嘴道:“咱们跟敌人拼了不要紧,但是老乡们咱样呢?想想以往小日本和国民党是怎么对付帮助过咱们的乡亲们吧!” “嗨!连长你就下命令吧!”任凤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咱们都是粗人,只知道打仗不会想那么多,这左一个不是又一个不是的……你干脆告诉咱们要做啥不就成了?咱们都听你的!” “就是,连长下命令吧!”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下:“照俺的意思,咱们要从村里撤出掩蔽到山里去,咱们的队伍在这村庄里目标太大了,就今晚下半夜吧!上半夜咱们还得完成一件任务,大家走之前一定要注意把所有的东西带走,比如说子弹啊,绷带啊,特别是罐头、面包之类的东西绝对不能留下,也不能分给老乡,就给老乡们一些米吧!注意不要给太多喽,免得敌人发现了起疑心,反而害了他们,米袋也不能留下!” “是!”同志们纷纷应道。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我考虑下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说出来:“就是关于咱们俘虏的了一百多个伪军,俺考虑过了,咱们如果要转移就不能带着这些俘虏一块走,这万一要是跑了一个、两个的,咱们所有的人和事就都暴露了!也不能放了,这些俘虏知道咱们把汽车藏在哪,也知道这里的老乡帮助过我们,如果把他们放了……”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明白我的意思了,不由个个都沉默下来不说话。 “但是咱们部队的纪律……”过了良久才有一个战士小声地问了声。 “纪律是纪律!”我咬了咬牙应道:“纪律之外也有特殊情况不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杀了那些俘虏灭口,咱们的那六十几车的补给就很有可能暴露,照顾过咱们的乡亲们就很有可能会被反动派杀害,甚至咱们的行踪也很有可能暴露!” “俺同意连长的观点!”陈良首先表态道:“同志们想想,那批弹药、粮食,对咱们部队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有多少同志因为没有吃的饿死,有多少同志因为没有子弹而牺牲在敌人的枪下,同志们都打过仗,照想都碰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吧!所以俺认为,有了那些补给,咱们部队就可以少牺牲很多同志,咱们要是把那些俘虏给放了。那些子弹又重新落入敌人的手里,就会再次成为杀害咱们战友的武器啊!那咱们还不是成了害死那些战友的凶手么?” 战士们听了陈良的话都觉得有理,个个都交头接耳的点头不已,只看得我心里也不由暗暗佩服这陈良的口才,怎么我就没有想到把这些补给上升到志愿军伤亡的高度上来呢?一旦把这些补给跟志愿军的伤亡挂上了勾,那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就好做多了! “陈副连长说的没错!”想到这里我又添了把柴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不仅仅是怎么对待俘虏那么简单,咱们应该把他看作一场战争,一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战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的残忍。今后上级要问起这件事,所有责任由俺一个人来担!” “不!”任凤有很快就站出来说道:“也有咱们的一份!” “对,俺也同意连长的做法,有难同担有福同享!” “上级要处分,咱们一块儿受!” ……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我把它交给陈良去处理,我相信他会处理得很好,只是心里觉得对不起那些俘虏。其实我并不想杀他们,但无奈的是他们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而且我们也是身在敌后,为了部队的安全,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心狠手辣的事。只怕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陈良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出去,过了半个多小时后就与战士们带着血迹回来了,不用说都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开枪也许会惊动附近经过的敌人,所以只能用军刺,这让不少战士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我能理解他们,在战场上杀死敌人他们可以眉头也不皱一下,但是现在对付的却是手无寸铁的俘虏…… 休息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我又把部队拉了出去,战士们全都只带一把枪、少量的子弹和一把铁锹,其余的装备全都丢在村子里留下几名战士看着,因为这回咱们是去扛很重的炮弹。 来到烈女山扒开隐藏炮弹的山洞,从里面扛出一箱箱的炮弹,就在大爷的带路下朝沙长里的方向走去。 距离不是很远,大慨一个小时后就来到了这片长、宽都有几百米的开阔地,据大爷说,沙长里与赤重里之间,就只有这块开阔地算是大的,于是我就大胆地猜测,将来那个会给志愿军造成重大的损失的炮兵营阵地就设在这里。 据说就是因为有这个装甲炮兵营的火力掩护,导致志愿军两个军六万多人都无法突破前线的那道防线,全部挤在一个狭长的地带进又进不得,撤退又没有命令,美国佬的飞机对没有防空能力,而且密集排列的志愿军士兵群进行了猛烈的轰炸和扫射,造成志愿军惨重的伤亡,最后只有一个侦察连和一个营得以突破。 当然,这种状况是不会再发生了,我很快就命令战士把炮弹分成几堆深埋在这片开阔地里,然后每堆炮弹堆里都附加上两个炸药包,再牵上长长的引线,当然,引线也是埋在土里的…… 虽说有很多战士都对我的做法充满了疑惑,也问过几次,我也不多做解释,只跟他们打了几下太极,战士们只以为那是机密,随后也就不多问了。 做完这些后,战士们这才回村庄去整理好装备与乡亲们告别。虽说这时已经是深夜了,但村里的百姓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全村的人都来为我们送行,还不时递上一些吃的,嘴里不停地嘱咐着战士们要小心、要回来看他们,战士们虽然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感激地频频点头。 大爷取出了一枚勋章交到我手里,正当我疑惑不解时,陈良转告我说,这枚勋章是他儿子的遗物,大爷一直冒着生命危险保存着它,他希望这枚勋章可以一直跟着我们,等到我们彻底打败伪军的时候,将这枚勋章挂在汉城最高的房子上。 我默默地接这枚勋章,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因为我知道,自己似乎永远也无法帮大爷达成这个心愿,只怕将来等着大爷的注定是失望! 走出了村口,战士们不停地回头与前来相送的乡亲们挥手告别,走出这一段路时特别慢,似乎也特别快,最后在战士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乡亲们终于消失在冰冷漆黑的夜色中…… 至此,第四次战役结束,此战志愿军进行了坚守防御、战役反击和运动防御多种样式的作战,历时87天,歼敌7.8万余名,使敌人平均每天要付出900人伤亡的代价才前进1.3公里。志愿军胜利地完成了防御任务,赢得了时间,掩护了战略预备队的集结,为第五次战役创造了有利条件。此役,志愿军战斗减员5.3万余人。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一章 炮兵营 绿叶天,烂泥地,在世人的描绘中春天总是一番欣欣欣向荣的景像,但我真的不喜欢朝鲜的春天。虽说在这春天里可以看到一些久违的绿色,但是那地上、树上缓缓融化的积雪,把整个世界都变成湿漉漉的一片,就像刚下过一场大雨一样。 战士们隐藏在距离赤重里几公里的一片森林里,在这座山的山顶,我们可以远远地监视着一条通往议政府的公路和那个已经被埋下了炮弹的开阔地,一旦美军的炮兵真的在那里布设阵地,那就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事实上我选择了这个地方做为隐蔽处还有一点私心,因为我知道战役一打响,四十军就会以每小时八公里的速度从这附近实施穿插任务。那时说不准我还可以回到自己部队了。 第五次战役虽说大多数都是由刚入朝的部队打的,首批入朝的部队连续打了四次战役后,都已经疲惫不堪的到后方休整去了,但还是有少数的几支伤亡不大的部队继续参战,比如说我所在的四十军就是一支。 好久没看到虎子、赵永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说来也奇怪,当初在部队里时就希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人管,但是现在当真在外面自己拉起一支部队做山大王了。心里却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做什么都不坦实。 就比如说这几天,我似乎就只能带着部队在坑道内躲着,晚上都很少把部队拉出去,就算拉出去了也没办法有什么动作。在外面的敌人不是一个团就是一个师的,这一打起来那还不是拿着鸡蛋去碰石头! 就一个装甲炮兵营吧!我不敢期望我们这支连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多大的作用,毕竟在这动不动就是出动几十万人的战场上,我手上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就像一只蚂蚁一样的弱小。我心里就在想着,第五次战役投入的志愿军和人民军加起来甚至都有一百万了,是一支名副其实的百万大军,而我们这支部队只占其中的万分之一。所以咱们如果能消灭一支美国佬的装甲营的话,那按比例来说也足够了吧! 而我们所要做的似乎也不太困难,就等着美国佬的炮兵营在那开阔地上布好阵地,然后就把引线一点,嘿嘿…… 我无聊地从坑道的原木上坐了起来,融化的雪水让坑道内的泥土泥泞不堪,根本就无法躲人,所以战士们只好在坑道底也铺上了一层原木,虽说加大了工程量,但是还别说,比起以前那种坑道可好多了。当然,如果不是战士们进进出出时踩得“地板”到处都是烂泥,那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干净舒适。 顺着凹凸不平的“地板”走出了坑道,外面树上的积雪就像下雨一样往下滴着水,要不是周围依旧寒冷的空气,和地上、树上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我都要把这里当作热雨林了。 我随手抓起一顶放在坑道外的竹笠戴在头上。就朝坑道口的一颗树走去,那下面星罗棋布地摆着几十个的竹筒,正一滴一滴地接着从树上掉下的水滴。我选了一个没有虫子也没有树叶的竹筒,然后把里面的冰水一饮而尽。 竹笠、竹筒,甚至还有蓑衣,都是战士们在闲暇时折腾出来的玩意。要说志愿军战士那野外生存能力,还真是没得说。随随便便用些竹子啊,叶子啊还有说不出是什么植物的“毛”,就可以折腾出这么多玩意。就算没有锅也难不倒他们,他们把竹节打开一个小孔,然后把米和水从那小孔里灌进去,接着把那竹节架到火堆上烘烤,过了一会儿把那竹节剖开后,竟然就是香喷喷的竹筒饭,那个香啊!可比现在餐馆里买到的竹筒饭地道多了。 这种生存能力是与战士们从小就生活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下分不开的,我记得现代时就有一个学者说过一名这样的话:“越是原始的国家就越打不败!”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意思就是对于现代化的国家,只要把电站一炸那工厂就瘫痪了,用惯了现代化电器的百姓就没法活了,而对于原始的国家似乎就没什么影响。但是他没考虑到的是,原始的国家。有跟别人一较长短的力量吗? “轰轰……”一阵阵炮声从远处传来,震得树上的水珠、积雪像雨点一样的往下掉,弄得站在树下的我有些狼狈。陈良从坑道里抢了出来,为我披上了一件蓑衣,虽说在这大晴天披上蓑衣有些怪异,但这似乎还真的有必要。 “连长!”陈良也跟着朝炮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有意无意地说道:“那边还在打哩,听炮声好像少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啥情况了!” “嗯!”我点了点头随口应了声,心里却知道那是美军在跟志愿军抢着著名的“堪萨斯线”。 所谓的“堪萨斯线”就是从临津江口开始,经过板门店,斜穿三八线,从涟川北一直到华川水库。这基本上是一条在三八线北侧20公里左右、与三八线基本平行的战场线。 “堪萨斯线”宽184公里,其左翼可以依托大海,而华川水库宽达16公里,也是一个军事上防御的依托,从而可以共同构成威胁中国军队的指挥与补给的三角地带。 这条线是一条最短的,也被证明是最容易防守的一条线,如果美军能在这条线上站稳脚跟修筑了工事,那么以他们先进的武器装备可以轻松地挡住志愿军百万大军的进攻,没有海军、空军的志愿军将被挡在这条线以北没有发展的可能。而美军却可以随时利用海、空军的优势在我军侧后实施登陆,志愿军将再次面临着被赶出朝鲜的危险。 事实上,美军四个国民警卫师(按国民警卫师编制每师1.8万人)两个正规师约5万人已经调到日本,另外伪军3个师3.6万人正在日本接受训练,合计15万余人,随时准备着对我军侧后实施登陆作战。 老总正是感觉到了这些危险,才在没有做好准备、国内兵力尚未全部到达预定作战地点的情况下仓促发动了第五次战役。有人把第五次战役看成是老总数十年戎马生涯中为数不多的失算,其实也并非完全如此。 “连长……”这时任凤有也顶着一顶竹笠跑了出来,他朝远处的硝烟望了望。听着零零星星的枪炮声不由有些担心道:“连长,这仗不会打不动了吧!那咱们还不是要在这打游击打上一辈子了?” 陈良不由切了一声:“前些日子是谁说要与反动派斗争到底来着?咋啦?才蹲这么几天就蹲不住了?” “谁,谁,谁……蹲不住了!”任凤有不服气地回答道:“俺就是有些想大部队了,咱们在这整天尽是看着反动派在道上走来走去却又不敢打,蹲在那又湿又黑的坑道里都快发霉了,战士们心里也都犯嘀咕哩!” “连长……”陈良想想也是,不由在一旁建议道:“不如咱们去给敌人搞搞破坏啥滴,炸炸公路啊,破坏下铁跑啊,要是命好说不准还能碰到军火库让咱们炸他娘滴……” “今天几号?”我不答反问了一声。 “这个……”陈良迟疑了下,接着很快就回答道:“二十一号!” “唔,那就明晚吧!”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下命令道:“让战士们做好准备,明晚行动!” “是!”陈良和任凤有两人闻言不由面露喜色的敬了个礼,接着就兴奋地四处奔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各个坑道的战士,不一会儿坑道里就隐隐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我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向来习惯于打运动仗的他们,一打起仗来整天都是在外面跑,哪里试过像现在这样又不打也不跑地蹲在坑道。何况这下足足憋了七、八天,可把他们给憋坏了。这下一听到明晚就可以出任务,个个都兴奋得要命。 只不过他们心里想的任务。跟我想的任务却有点不一样,第五次战役,那可是一场交战双方伤亡都是最惨重的一场恶仗啊!此仗之后,双方都对对方的战斗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役。 第二天黄昏,天刚入黑我就带着全身都插满了伪装的战士们出发了,目的地不远,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这时战士们才惊讶地发现,目的地就是上次我们将炸弹埋下的开阔地,虽说战士们心里个个都有疑问,但出发之前我就跟他们说明。这次任务是潜伏、打伏击,不允许战士们说话和移动暴露目标,所以战士们也不多问,在我的命令下按排分成三队潜伏在开阔地旁的三座小山的反斜面上,并找到了几天前隐藏在土里的引线。 我还是与往常一样,与任凤有那个排一组,潜伏在正对着开阔地的那个高地上,并且排在队伍的第一位,任凤有就趴在我的旁边,有干部带头战士们才能心安! 潜伏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地上融化的雪水会慢慢渗入我的棉衣,让我感到有些寒冷,而且还产生一种湿漉漉的不适感。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依稀看到开阔地另一端的公路。我轻轻地把步枪拿了上来,想透过瞄准镜观察一下公路的地形,但是由于坡度的原因怎么也不能如愿,这让我有一种再往高处再爬一段的欲望,但是想想在行动之前我曾下过死命令,一旦潜伏后就不许任何战士移动,所以我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说起潜伏仗很多人就会想起为了不暴露目标而让火焰活活烧死的战斗英雄邱少云,但那是51年的事,距现在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到现在为止,志愿军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挖战壕打伏击倒是不少,但是潜伏作战只怕还是头一回,特别是像我现在这样,敌人还没来就未卜先知的潜伏在他们的阵地上就更是前所未有了。 所以战士们似乎有些不习惯,黑暗中不时地传来几声唏唏嗦嗦的声音,让我意识到战士们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们心里一定是在奇怪,这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趴在这一动不动到底为的是什么? 正在暗自担心时,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接着一道道亮光划过漆黑的夜空,霎时喀秋莎火箭弹发射时那特有的“霍霍”声响彻了整个朝鲜半岛,不一会儿随着一阵轰响,远处腾起了一道道橙红色的火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火线自西向东横跨在朝鲜半岛上。 第五次战役终于打响了。 这场景不仅是那些守在防线上的美军没有见过,就连趴在我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也没有见过。如果不是因为碍于命令,他们肯定会吃惊地站起来指手划脚的。 刚入朝的军队装备的都是苏式武器,这些“喀秋莎”火箭弹想必就是出自志愿军新组建的三个火箭炮团之手了。二战时美军没有尝过这种威震敌胆的火箭弹的滋味,想不到在这朝鲜战场上却终于知道了它的厉害。 半个小时后炮声终于了下来,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战士们都可以想像得到,志愿军几十万大军在炮声还没有停的时候,就对敌人漫长的战线上展开了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我想那个场面一定十分壮观,但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没在那个战场上,因为我知道,他们要冒着枪林弹雨徒步渡过那正处于半融化状态的临津江……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在175高地上的寒冷,让我想起了差点就被冻没了的双腿,想起这些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虽说前线上打得一片火热,但是我们潜伏的地方却是一片寂静,有时甚至还会听到几声昆虫的叫声。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我也就胡思乱想着,麦克阿瑟应该是在十几天前被解职了吧!坐上他的位置的当然是在朝鲜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李奇微,而接替李奇微第八集团军司令的,则是他选中的范弗里特。 美军中有人说范弗里特是个“乱世英雄”,他是一个从士兵成长起来的将军。他的从军生涯不怎么走运,二战快结束的时候还是一个团长,但是在诺曼底登陆时却交了好运。据说当时他所在的师作战很不顺利,五天以后全师还在海岸边没有进展,德军的反击令全师出现巨大的伤亡。眼看这个局部的登陆就要失败的时候,视察前线的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雷决定把第二十九师现任师长撤了,让范弗里特团长代理师长,于是,“全师就像苏醒了一样,前进了”。 于是很快他就成了正式的师长,接着又升为军长。 对范弗里特,更让志愿军们熟悉和痛恨的,还是范弗里特弹药量这个绰号,范弗里特出色的继承了李奇微“火海战术”并将其发扬光大,对于有可能出现中国军队的地方,他总是不计弹药的把它炸成一片焦土,以至于战后的统计显示他所使用的弹药量,是美军作战规定允许限额的五倍以上。 就像我将要对付的这个装甲炮兵营一样,他们将在范弗里特的指挥下,向志愿军们倾泻出所有的炸弹然后一走了之。 不过会不会是我猜错地方了?一个小时后我的自信不禁有些动摇起来,战斗已经打到了现在那个装甲炮兵营还没有出现,难道我在现代看到的资料有错吗?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时,南方突然隐隐传来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让我心中不由一喜,应该是他们来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公路上就出现了一道道亮光,灯光中,以五辆谢尔曼坦克为先导,一个混合车队出现在我的眼前,有M7式自行火炮,也有汽车牵引的大口径榴弹炮,一辆接着一辆排着长长的队伍朝北疾驶,想来也是赶着去增援前线的装甲炮兵营了。 但是让我失望的是,它们在经过我们面前时并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也许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眼前的这块开阔地,就更别说是驻守了。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低下了头,人算不如天算啊,白费了那么多心思倒头来还是一场空,还让战士们趴在这里冻了几个小时,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交待了。 但就在这时我却发现这只车队停了下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抬高了点身子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朝前一看。灯光下,只见前方又撤下来了一支炮兵部队,照想应该是伪军的,两支部队顶在了一起。看那样子是美军吆喝着命令伪军回去战斗,而伪军却要美军把路让开,双方吵成了一团闹得不可开交。 没过多久,只听一声命令下,美军就把车队开进我们眼前的这片开阔地。我不禁暗笑了一声,猎物终于掉进陷阱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章 重聚 美军不愧是有经过训练的战士。据说在在范弗里特来朝鲜当上第八集团军司令之前,他就是负责训练新兵的,所以他指挥起美军来应该是十分得心应手。 只见车队在几名军官的指挥下很快就一排排整齐地停在了开阔地一旁,只是让我有些气苦的是,车队停的那个位置接近公路远离开阔地中心,我们并没有在那里埋下炸弹,否则我们现在只要把引线一点,然后等炸药一爆炸再拉起部队往下一冲,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接着没过多久,三辆带着铲车的谢尔曼坦克就开上来了,隆隆地在开阔地上推着泥土,几下就把一座小山丘推得平平整整,这下我知道为什么炮兵带的坦克都是清一色的谢尔曼了,原来是带着它来开辟阵地的。 与此同时,几十个美国大兵也匆匆跳下汽车,手里拿着各式轻重武器,有的也背着弹药,似乎是要抢占制高点…… 制高点? 很快我就意识到,他们所要抢占的制高点就是我们所埋伏的这几个高地。我不禁暗骂了一声,我早就该想到了,哪个炮兵阵地会那么轻松的把周围的制高点让给别人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志愿军似乎只要在高地的反斜面上架起几个迫击炮就可以随咱们怎么打了! 看着几十个美军分成三队往我们潜伏的这三个高地跑去,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现在就开打吗?埋着的炸弹可炸不着他们!何况史上这支装甲营能一边完成上头交下来的任务,另一边还顶着志愿军一个营的攻击三天三夜,最后以死伤十五人的代价换取了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的生命,这也足以说明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了。 再看他们从车队的进驻到安排谢尔曼坦克开辟阵地,再到抢占制高点,每一部都做得迅速而有条不紊,就更让我相信他们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打吧!我们一支连队虽说攻其不备也许能占到一点便宜,但却肯定无法给他们造成大的损失,何况他们还把伪军的那支炮兵也拦下了,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不打吧!他们爬上高地构筑工事的时候,很有可能发现潜伏在反斜面上的我们。战士们都没有打潜伏战的经验,现在的潜伏本领跟邱少云那时的潜伏本领可是没得比,只要有一名战士沉不住气…… 正想着,随着一阵脚步声和吆喝声,一个班的美国大兵已经爬上了高地,接着二话不说就放下手中的武器弹药,接着就挥起了工兵锹…… 我赶忙趴下了头不敢看他们,担心注视着他们的眼神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就算如此我还是知道他们离我很近,因为他们铲下的土块都能砸到我的脑袋。 “这些婊子养的韩国军队!”一名美军粗鲁地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他们知道的就是逃跑,逃跑,再逃跑,我真不明白花那么多钱在他们身上为的是什么!” “他们被中国军队吓破胆了!”另一名美军不屑地说道:“战场离这里超过十公里,开战到现在最多两个小时,我无法想像那些韩国军队就已经跑到了这里!” “他们一定是听到中国人放屁声就开始跑了!” 高地上就传来了美军们放肆的怪笑声。 一铲土,两铲土,三铲土…… 你丫的美国佬。你铲土就不会换一个方向啊,每铲都往我脑袋上折腾,泥土也就罢了,时不时还有几块石头……还好我有戴着棉帽,否则这下还没开战就要让你们给砸得头破血流了!但过了一会儿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这样下去我不是就要让这小子给活埋了?仗打完后,如果战友们发现我就一个脑袋被埋着也活活地憋死了,不知道他们到时是会笑呢还是会哭! 现在我深深后悔自己为了想能看到公路的情况而潜伏在这么高的位置。 “敌人!”正当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时,听到头顶上的美国佬大叫一声:“是中国人,他们来了!” 接着他们很快就丢掉了手中的铁锹,上方响起了一片架机枪、装子弹、拉枪机的声音,开阔地上的炮兵和装甲车也忙碌开了,以美军的作战习惯,他们一般是把坦克、自行火炮这些装甲车分布在外围构成一道钢铁防线,榴弹炮则全部放在中间,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不由喑松了一口气,志愿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否则这下我说不定真要让他们给活埋了。 “Come on! Come on!(来吧!)”我听到上方一名美国佬在紧张地喃喃自语着:“来吧!中国人,你们已经是死人了,我要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我缓缓地把手往下移,去摸挂在腰间的手雷。我的动作很慢,因为担心会惊动距离我的位置只有几米远的美国佬,不过好在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向这边运动的志愿军身上,所以并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哒哒哒……”当美国佬的机枪声刚刚响起时,我就用最快的速度拔开了手雷的保险甩了上去,接着想也不想就朝旁边滚去。 “Shit!”上面传来了美国佬的骂声,很快就有一排机枪子弹打在了我刚才的位置上,还好我跑得快,否则在他们临死前我也要被打成筛子了。 只听轰的一声,上方随即传来了一片惨叫。 “杀!”战士们也不用我命令,纷纷从潜伏地站了起来朝高地冲去,几十个人在这么近的距离冲击十几个人防守的阵地,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战斗就结束了。当我冲上高地时,就只看到五、六具美国大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还没来得急修筑好的工事里,另外还有四名美国大兵则高高地举起了双手,疑惑地望着我们这些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志愿军战士。一名看起来像是通讯兵的大兵手里,步话机还不时传来了指挥官的叫声:“见鬼!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不开火?为什么不开火!” 我往下瞄了一眼开阔地上的美军炮兵,见他们果然像我所想的那样摆好了环形防御阵形,不由点了点头,很快就朝任凤友下令道:“点火!” “是!”任凤友应了声带着两名战士转身就走。 这时美国佬似乎终于发现了他们的阵地已经丢了,坦克、自行火炮和美国佬的各式轻重武器立时吼叫起来,霎时子弹和炮弹像雨点一样朝高地倾泻而来。战士们纷纷卧倒。我赶忙命令战士们朝这些直射炮打不着的反斜面爬去,反正过不了一会儿你们就要被炸上天了,咱们也犯不着跟你们计较。 但是没想到的是,身后突然也响起了一阵“哒哒……”声,一颗颗子弹打得战士们都有点莫名其妙的,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志愿军把咱们当作是敌人了,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两头都追着打! “解放新中国!解放新中国!”我忙不迭地朝那些边打边冲上来的志愿军喊着,但是在枪炮声中他们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喊声。还是一个劲地往上猛冲,甚至我还看到他们其中一些人上好了刺刀!我的妈呀!我不禁暗叫一声要糟,我们个个身上都插着伪装呢,这志愿军要是冲上来把我们当作敌人一阵乱捅,而我们还不能还手…… “嘟……”的一声,就在这紧要关头不知道是谁吹响了小喇叭,这种小喇叭只有志愿军手上才有,所以很快那些朝我们开着枪冲锋的战士就慢了下来,接着小心地派了两个战士猫着腰上来询问。 “你们是哪个部份的?”那两名战士手里抓的是波波莎冲锋枪,一上来看到我们的打扮就相信我们是自己人了,但还是疑惑地问道:“上级没跟我们说过这里会有自己的部队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一说到这我就不由愣住了,我们这支连队是由不同部队的战士拼凑起来的,似乎报哪个番号都不对。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俺是40军118师353团3营……” 但话还没说完就让这两名小战士的冲锋枪给顶上了,嘴里还大叫:“不许动,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草!我心里那个恨啊……让自己人拿枪把脑袋给顶上了,打仗打到现在还没这么窝囊过! “你们是353团的,那我们是谁!”另一名战士切了一声:“你们装得倒还挺像的,还差点被你们给蒙了过去。但是你们没想到假李鬼碰到真李逵了吧!”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喜过望:“你,你们是353团的……” “想不到吧!”那战士似乎还在为看破了我的“诡计”而沾沾自喜。 这时后面的志愿军战士也一队一队的猫着腰跟了上来,猛然间我发现了其中几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大喜过望地叫道:“虎子!老班长……” “是,是……崔副营长吗?”对面传来了老班长半信半疑的声音。 虎子却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抱着我的肩膀左看右看的,然后猛地给我一拳道:“好小子,俺就说你死不了!这还不是好好滴,俺就说你命硬嘛!” “球!”闻言我气不打一处,忍不住回骂道:“还命硬?刚才差点就死在你们枪下了,还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哩!” “去去去……”虎子朝那两名手持冲锋枪的战士挥了挥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道:“新来的补充兵没大没小的,别跟他们计较!” “干啥哩?还要不要打仗了?”这时许锋推开几个人走了上来,一见到是我不由愣了下:“崔副营长!” “许营长!”见到了战友们我不由暗自庆幸,原来史上发现了敌人这支炮兵营,而且打了三天三夜还没打下来就是许锋这个营。 “其它的话等会再说!”许锋很快就下令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敌人这支炮兵营给我拿下了,同志们!跟我上!”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许营长!”见状我赶忙上去把许锋给拦了下来:“许营长,这队炮兵营用不着咱们去打,俺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啥意思?”许锋不由疑惑地问道。 “任凤有!”我也不答话,转身朝身后叫了声。 “到!”全身挂满树枝的任凤有很快就跑了上来。 “点着了没?” “点着了!” “哦!那就差不多了吧!”我算了算时间,那引线很长,一直从高地上牵到开阔地中央,要点着炸药的话至少也要几分钟的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于是也来不急多做解释,连忙下令道:“全体都有,全都趴下!” 任凤有等人当然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所以都很干脆地趴下了身子,虎子等人虽是心存疑惑,但在许锋的点头示意下,也跟着一个接一个地趴在了地上。 这时美军也许是因为找不着目标,枪炮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只是偶尔打出了几个照明弹照得四周一闪一闪的,但是我们躲在高地的反斜面上,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也打不着。四周突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但是我和任凤有他们都知道,在这安静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暴风骤雨。 “这是干啥哩……”趴在地上的虎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但是还没等他的话说完,美军阵地里就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轰响,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很快就连成了一片,震得我们身下的高地都在发抖,热浪和硝烟不断地从山头上涌来,火光很快就映红了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十几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战士们缓缓爬上了山头,看见了一幕连许锋、虎子这样的老兵都目瞪口呆的景像:整个开阔地被炸出了几个大坑,数不清的坦克、汽车、榴弹炮和自行火炮拥挤在一起燃烧,有的被炸成了碎片,甚至不少坦克和自行火炮都被炸得四脚朝天。美军则根本不见了踪影,高地周围到处都是被炸得零碎的器官,偶尔会看到些完整的,那也是正在火堆里熊熊燃烧着的焦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而原本被美军拦在公路上的伪军这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美军利用坦克和装甲车建立起来的环型防御圈,虽说防御能力的确很强,但却往往因为装甲车的数量而使他们自己拥挤在一起,这下被那些炸弹一炸,就正好一锅端了。 “这,你小子……”虎子看着这一幕,一只手指这指那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咋回事?”还是许锋比较镇定点,说出了虎子心中的疑问。 “这都是咱们连长的功劳!”任凤有看着一下消灭了那么多敌人,不由兴奋地回答道:“咱们连长啊!早就在这里埋下炮弹、炸药了,没想到敌人还真来,而且还尽是坦克、汽车、大炮的,这回炸得可真是痛快!” “连长?你啥时又做了连长了?”许锋不由疑惑地问道。 “那个……许营长!”闻言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俺不是掉在敌人后方了吗?这是俺自个拉上的一支队伍,都是各部队掉队的战士,承蒙弟兄们看得起,就推着俺当上连长了!” 汗,这话我一说出口就发觉怎么还真有点像山大王说的切口,要是陈耶政委在的话,一定又要数落我“山大王思想”了。 “你小子成啊!”虎子在一旁呵呵笑道:“咱们都以为你见马克思去了,没想到你还在敌人后方拉起了一支队伍,还一下就打了一大堆的坦克、大炮!” “听说找着崔副营长啦?”这时随着一声熟悉的叫声,赵永新一瘸一拐地跑了上来,那模样都跟跳舞似的。 “赵连长!”见状我不由迎了上去。 “崔副营长,真的是你!”赵永新热情地握着我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想死俺了。你不在啊,这打起仗来都不带劲!” 虎子在旁边看着切了一声:“你是想着崔副营长这一回来,你就可以不用做那代理副营长了吧!整天就在咱们面前抱怨着,说做副营长还不如做正连长!还说正连长可以带着百来个兵打仗,那多痛快……” “好哇虎子!”赵永新装作气极败坏的样子说道:“咱们兄弟一场你竟然出卖俺!” 两人一唱一和的只逗得战士们笑成一片。 这时驻守在其它两个山头的陈良和高成山等人也都聚了过来,看到了自己的部队不由个个都喜形于色,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全都热情地凑了上去与战士们握手。 没有与大部队分开过,那是无法体会这种重回大部队的喜悦了。 “回来吧!”许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是副营长,这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好!”我想也没想就应了声,但很快又指着陈良他们问道:“那……这些同志呢?” “他们就暂时编入咱们营吧!”许锋点了点头:“他们的部队大多在后方休整,现在就把队伍散了让他们回去找部队也不合适,编入咱们营后还可以继续作战,你们看怎么样?” 许锋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陈良等人说的。 “没问题!” “我同意!” …… 陈良等人纷纷表示愿意跟着部队一起作战,于是咱们营就多了一个连,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加强营。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章 格罗斯特营 “嘿!这才几天不见。变化可大了,都是苏式装备了啊!” 跟着部队行军的时候,我粗略打量了下战士们的装备,发现战士们手里的步枪都是苏制的莫辛纳甘,冲锋枪换成了清一色的波波莎,机枪除了少量捷克式外,基本上都换成了转盘式轻机枪和郭留诺夫重机枪。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一下子看到战士们手里的武器全都变了样子,还是觉得有些意外,这也使得我和陈良他们手中的美式装备有些突兀了。 “都是些旧枪哩!”虎子有些不满地说道:“开始俺还抢了把冲锋枪,但一试那玩意打不远,也不称手,又换了把步枪用上了,打了几下比三八大盖强不了多少!”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苏联卖给我们的步枪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的苏军也要换装了,他们要逐步把制式武器换成AK-47,于是就把在二战中使用过的,本来都要丢到溶炉里当废铁熔掉的破枪全都卖给了我们,这莫辛纳甘同样也是拉栓式单发步枪,还真是比三八大盖强不了多少。 不过这似乎也怪不了苏联老大哥。志愿军可是一支百万大军啊!这一下子要统一口径,让苏联哪生产那么多新的武器来装备。 换装后最大的好处就是武器口径一致了,这些苏式步枪、机枪、重机枪子弹都是通用的,波波莎冲锋枪则跟手枪的子弹通用。相对于以前志愿军所用的万国造武器来说,子弹统一了,就可以大幅度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而且也大大降低了制弹、供弹系统的复杂性。 也就是说,这往后国内的兵工厂只要生产两种子弹就可以了,一种是步枪弹,另一种是手枪弹。往前线送弹药也用不着区分什么部队什么口径的,就把这两种子弹往上扛就准没错。 “咱们虎子连长啊!”这时赵永新在旁接嘴着:“他那是体恤部下,把好枪都留给部下使了……” “不懒啊虎子!”闻言我不禁有些意外地对虎子说道:“啥时候当上连长了!” “嗨!那还不是跟着你小子打鬼子立下的功劳吗?”虎子嘿嘿一笑道:“照俺说啊,这当连长还是当排长都不打紧,只要是跟着咱崔副营长打仗,那做个小兵都成。不图别的,就图那打鬼子痛快!” “嘿!我说你虎子啥时也会动起歪脑筋来了?”赵永新在一旁打趣道:“俺瞧着他啊,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准想着跟崔副营长多立功,好升得更快些!” “说啥呢你?再说俺可就要翻脸喽!”虎子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一双老虎眼一瞪,不服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你负伤的时候褚团长就要调你到别的营当连长,是谁愣是不肯来着?你,你还以为俺不知道啊?” “那俺还不是舍不得虎子你吗?”赵永新装出了一副怪腔怪调,只逗得战士们哈哈大笑,就连陈良、任凤有等新加入的战士也都忍俊不住。 陈良、任凤有这些新加入的战士本来还有点拘束,但所谓有笑声就少了陌生。咱们营有这几个活宝打趣着,一来二去的,让他们很快就适应了我们的部队,甚至还有人主动加入到开玩笑的行列中去。 “对了,赵连长!”随后我就疑惑地问赵永新道:“咱们这是上哪呢?这次是啥任务啊?” “俺也不清楚!”赵永新回答道:“本来咱们营的任务是穿插到道峰山并在那守着的,后来听说友军部队在临津江那被敌人顶得厉害过不来,这不?就让咱们团绕到敌人后面去捅上一刀。” “唔?褚团长他们也在吗?” “嗯!”赵永新点了点头:“他们是走另一条道的,应该已经到了吧!据说目的地叫什么城堡山,营长该更清楚些,要不你去问问他?” “城堡山?”闻言我不由一惊,他妈的这下要碰到老对手了。 一听到城堡山这地名,再想想咱们现在正是在议政府附近,我就明白了这回要去对付的是英军二十九旅的部队。 在临津江岸被顶住的应该是志愿军63军,按原计划他们本来是要在36小时内抵达汉城的,但是没想到江对岸的英军29旅的战斗力很强,志愿军在这里足足被顶住了三天三夜,最后虽然全歼了其中的格罗斯特营,但是却让联合国军争取到时间重新部署了一道防线。 战后军事家分析,如果不是格罗斯营在这里顽强抵抗了三天,第五次战役很有可能再次打联合国军一个措手不及,并攻下汉城取得更大的战果。毕竟李奇微和范弗里特怎么也会想不到这回一上来就是几十万的志愿军。而且还全部装备了苏式武器。 城堡山并不远,战士们在密集的枪炮声下,急行军两个多小时后就到达了目的地。夜色之中,朝那耸立在面前的一座座高地望去,很容易就能猜得出哪个是城堡山,因为它很特别,虽说不高但是却很陡峭,就像西欧电影里人工建起的一座城堡,一看就知道是个易守难攻的高地,可惜的是这座高地现在却在敌人手上。 对过口令后,我们就排着队走进了营地,没有战壕也没有沙袋,战士们似乎也是刚到不久,但是让我有些意外的却是有不少伤兵和尸体,营地里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看起来是刚经过一场恶战的样子。 不久我就看到了褚团长那熟悉的身影,他正站在一个防空洞口叉着手训斥着什么人。 许锋对我招了招手,就带着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去,两人一同在褚团长面前喊了一声报告,褚团长只是随意点了下头,还是怒气未消地朝那名搭啦着脑袋的志愿军战士指指点点地训着:“你的错误直接导致了一百多人的伤亡,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也给咱们部队带了十分恶劣的影响,你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错误……” “唔?”这时刚从防空洞里走出来陈耶看见了我,不由有些意外的说道:“是崔副营长,你还活着?什么时候回来的?” “报告政委,刚来!”我一个挺身回答道。 “崔副营长?”这时褚团长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我,瞪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骂道:“球。你咋不早点来啊?咱们都损失了一百来号人了你知道不?” “啊?”闻言我不由一愣,这下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说老褚,你就放过人家小赵吧!”陈耶在一旁劝说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人家,谁让你那性子急的,情况还没搞清楚拉着部队就上去了!来来来……大家进去说话!”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褚团长和我们几个拉进了防空洞,防空洞内烧着火,很亮也很温暖,就像以往我看到的一样,里面少不了一张用炮弹箱架的桌子,两张用木板钉的简易板凳,桌子上也照例摆上一张地图,上面挂着一盏煤油灯,旁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牙杯,里面装着的热水正往外缓缓冒着热汽。 “翻译,翻译个球!”褚团长怒气似乎还未全消,进洞后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又骂开了:“还说敌人只有一个连队,部队拉上去一打足足有一个团!” 说着也许是嘴都骂干了,褚团长闷声闷气地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猛灌,我与许锋两人虽是心存疑惑但却不敢多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 “这事啊!”陈耶看了一会儿地图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侦察兵捉到了敌人一个哨兵,一问是英国人。英军二十九旅的,说是什么……格罗斯特营。再问他前面有多少人,他说一个连队,褚团长也不多想随便叫上两个连队就上去了,没想到守在前面的英军差不多有一个团,这一仗下来,没过多久咱们就死伤过半。后来再问清楚了,原来在前面守着的是英军的一个联队,那小赵把一个联队当作一个连队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阵苦笑,怪不得褚团长刚才会冲我喊着“咋不早点来了!”,原来还是翻译上出了问题。 “现在我们也终于摸清了敌人的情况!”陈耶点着了一根烟。冲我们指着地图说道:“在我们前面的是英军的格罗斯特营,分别驻守在148高地(城堡山)、182高地和144高地,三个高地各有格罗斯特营的一个连及其配属的炮兵部队。他们的左边是我们交过手的皇家来复枪团第1营,右边是阿姆伯兰燧发枪团第1营以及少量的比利时部队。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打下格罗斯特营,为63军的同志扫清前进的道路!” “这格罗斯特营比起来复枪团来怎样?”许锋忍不住问了一声,上次我们团也正是在议政府附近与来复枪团和英国皇家坦克营交过手,对来复枪团的战斗力志愿军们还是记忆犹新。 “只高不低!”陈耶政委不由皱了皱眉头:“咱们两个连队的同志不明情况的冲上去,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就死伤一百多人,看来这个格罗斯特营不好对付!” “半个小时就死伤一百多人?”闻言就连许锋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就算志愿军没有防备,但是要在这黑夜里让志愿军死伤过半,不用想那也是有极高的命中率才会办得到了。 其实不用陈耶政委说我也知道这格罗斯特营不好对付,从现代看过的资料里我就知道,这格罗斯特营可是英军中王牌的王牌,它已经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早在1810年英军远征埃及的战争中,该营就曾因突出重围转败为胜,被英王授予全营官兵刻有“皇家陆军”字样的帽徽,因此该营官兵均佩戴两个帽徵,前面一颗后面一颗,被称作“皇家陆军双徵营”。 史上该营被志愿军重重围困后,就有人说,如果这次格罗斯特营还能冲出重围,那他们帽子上就不是两颗帽徵而是四颗帽徵了,但遗憾的是他们这次没能如愿。 我就在想如果从后面也能看到一颗帽徽的样子似乎很滑稽,但这支部队却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因为他们虽说只有七百多人,但却可以在志愿军63军两万多人的重重围攻下顶了三天三夜。 而且我猜,这回要打头阵的还是我们营,否则陈耶政委也不会这么详细地跟我们介绍情况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陈耶政委就对许锋说道:“因为你们有与英军作仗的经验,而且很成功地打败了英军来复枪团,所以团部决定把进攻城堡山的任务交给你们营,天亮前一定要拿下城堡山并构筑好防御工事守住城堡山,以防敌人的反扑和炮兵、空军的轰炸,有信心吗? “有信心!”许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但我心中却在暗自叫苦,城堡山易守难攻,虽说我们营有四个连队比城堡山上的英军多了四倍,但是在这样的地形上并不是说人多就会取胜的,这下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战友死在身边了。 “你们的任务很重要!”褚团长这时才站起身来说道:“148高地(城堡山)正好处于182高地和144高地的后方,三个高地形成一个三角地带互相支援互相掩护。63军的同志虽然有几次成功地突破了敌人的火力封锁渗透了进来,但很快又被148高地上的敌人打了回去,所以拿下148高地是很有必要的,能完成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这回我与许锋一同挺了下身子,反正任务都已经下了,完成也要完成,完不成也要完成,没有别的选择。 匆匆忙忙地召集起营里的干部开了个短会,制定了下进攻计划,战士们很快就带着枪猫着腰上去了。 其实也说不上制定什么进攻计划,攻坚仗嘛,也就是分配下哪个连队进攻哪个方向,然后冲锋号一吹,接着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大伙儿全往上冲就是了。 因为有一个方向是处在敌人另两座高地的火力掩护之下,所以这次进攻安排了三个连队分东、西、北三个方向进攻。 这在山上如果守着的是美军或是伪军,那我也不会把这次进攻当作一回事。三个连队打敌人一个连队不是?就算是易守难攻又能咋滴?冲到一定的位置手榴弹往上面一甩,挺着刺刀往上一冲,三两下就解决问题了。但是现在驻守在上面的可是英军格罗斯特营啊…… 一想到他们就算是被志愿军一个军围困着猛攻三天三夜,最后也只是死了59人,其余的大部份是因为没有子弹而在长官的命令下投降的,我这心里就不由有些心上八下的。 所以我也很不赞成许锋这样的攻击方案,但不赞成又有什么办法呢?任务已经下达,离天亮也只有三、四个小时了,现在就是明知道危险、明知道有牺牲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这时我已经是副营长,战场上带着战士们冲锋的事就可以放手交给连长,所以我本可以不必亲自上战场,但想了想我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就独自一人提着狙击步枪就来陈良主攻的那一面。 自从我恢复了副营长的职务后,陈良这个副连长自然就升了连长。他们这个连队是我一手召集起来的,所以我在担心如果我不在的话,会不会让这支连队人心涣散。 果然,当我缓缓爬到了战士们隐藏的地点时,身旁不少战士都认出我来,我这一路都听到战士们带着兴奋的语气小声地叫着:“是崔副营长,崔副营长来了!” 他们似乎只在看到我的那一霎那士气就高了许多。 士气这东西啊,有时就像一个人的情绪,在实质上并不需要改变什么,却可以让情绪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像现在的我,我根本就不必带着他们冲锋,所需要似乎的只是来这战场上转一圈,就可以让战士们士气高涨。 战士们并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也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困难,此时一见我上来,就更是信心大涨地跃跃欲试,摆出一副要打一场漂亮仗在战友面前露露脸的样子。 希望这样不会让他们蒙受更大的损失吧!我心里这样担心着,却不敢说出来;我知道驻守在高地上的英军有多厉害,却也不敢说出来…… 我记得有的老兵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战场上越怕死的人,往往死得越快!”所以我没有必要说出这些来打击他们的士气和信心,让他们心中有所顾虑。 “情况怎么样了?”我爬到了前方找到了陈良,小声地问了声。 “太安静了!”陈良似乎也看出了这支部队不一样的地方,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没有打照明弹,也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在等着咱们上去似的。” 我本想对他说“小心点!”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滴滴哒哒滴滴……”就在这时冲锋号吹响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章 逃兵 “杀!” 一百多名战士端着上好刺刀的M1步枪朝山顶冲去。寒夜中。战士们从心底里发出的喊杀声摄人心魄,刺刀在月光和雪光的辉映下格外刺眼。 但是陡峭的山坡和半融化的雪水给战士们的冲锋带来了很大的阻力,不少战士在冲锋的过程中一跤滑倒,接着就挡住了后面跟上来的几名战士。 几名助攻的迫击炮手很快就朝山顶打去了几发炮弹,炮弹一颗颗在山顶爆炸,但似乎并没有打中什么人,我们甚至连敌人的战壕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一百米…… 我紧张地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枪朝山顶上望去,敌人阵地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甚至连一点烟头的火光都没有,漆黑、安静得令人可怕,似乎是正有一只吃人的恶魔正蹲在山顶等着收割志愿军战士们的生命。 八十米! 虽说山坡陡峭、泥泞,但是战士们个个都是在农村长大的,从来就没少在这样的山上爬滚过,所以冲击的速度并不慢,二十米的距离只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但是山顶上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六十米! 尽管周围的空气依旧寒冷,但我都感觉到自己手心在冒汗了,如果自己冲上了战场就豁出去了或许还不至于这么紧张,但现在却是在看着战士们往一个未知的、强大的敌人冲锋。那种感觉却又是完全不同了。 四十米! 这时我不禁有些疑惑,攻击发展得超出想像的顺利,现在已经到了战士们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了,一般到了这个距离志愿军们只要投出一排排的手榴弹,然后乘着手榴弹把敌人炸得还没反应过来时加速往上一冲,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但是,格罗斯特营有这么容易打吗?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随着一声小喇叭的声音,跑在前排的十余名战士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手雷…… 但就在这时枪声响了,山顶上突然喷出了几十条火舌,霎时爆豆般的射击声一下就压倒了战士们的喊杀声。山顶上机枪、步枪、冲锋枪一齐吼叫着,子弹像雨点般的朝战士们倾泻而来,前排的战士们还没来得急投出他们的手雷就纷纷中弹倒地,接着滚下的手雷又在战士们中间爆炸开来,再次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但后面的战士没有人停下,他们好像对眼前的景像毫无畏惧,依旧不顾一切地往上冲着,如果冲得快的话四十几米的距离还不要一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冲上去了,战士们不愿意放弃,一旦冲上高地战士们就可以跟敌人拼刺刀、拼勇气,他们只想刺刀见红。但就是这四十几米的距离,却像是有一道由子弹构成的堤坝一般,挡住了战士们前进的步伐。 照明弹一排排地打了下来,照亮了战士们前进的身影。 也有的战士举起手中的M1步枪朝山顶上射击,但还没有打出两发子弹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机枪手也架起了机枪掩护,但因为角度的原因还击效果不佳不说,机枪手总是还没有打出几发子弹就中弹倒地。 敌人的子弹一颗又一颗无情地夺去了战士们的生命。战士们像一根根木桩一样真挺挺地滚落,滚落…… 战士们被子弹压得都抬不起头来,但就算是趴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那些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朝战士们飞来,甚至在我附近不远的迫击炮手也不能幸免。 我在瞄准镜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敌人枪口喷出的火光,几次想要扣动扳机朝那火光打去,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作罢。倾角太大了,即使我可以依靠枪口的火光准确地判断出敌人的位置,但这一枪打上去除了打中敌人身下的泥土和暴露自己的位置外没有其它的可能。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退了下来,但敌人的枪弹、手雷却一直在战士们身后跟着,这时我才知道不到半小时就死伤过半是一个什么慨念,只是这一次冲锋,陈良所带领的这个连队就牺牲了四十几名战士,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 几分钟,从发起攻击到战士们退下来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枪声停了、喊杀声也停了。战场上只留下一滩滩猩红色血水和一具具尸体。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渐渐往下沉,敌人占的地理优势过于明显,再加上他们精准的枪法,这样打下去除非是他们打到没子弹,否则只有徒增死伤罢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咬了咬牙,提着步猫着腰就朝营部跑去。 回到了营部找到了许锋。还没来得及跟他汇报情况就发现他脸色有点不对,看他身上的泥水似乎也是刚从战场上回来,想必也跟我一样去观察战局发展去了。 “许营长……”知道他也有去观察,我也不汇报什么情况,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样下去就是把全营的战士都拼光了也完不成任务,咱们是不是该想个办法?” “你有办法吗?”许锋冷冷地问了一声。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 许锋瞟了一眼我手里的狙击枪:“你能打得到他们吗?” 我还是只能摇头。 “你也没办法,也打不到他们,那还能怎么打?”许锋口气里竟然有了几分沮丧,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没有见他这么泄气过,不过我也知道他并不是怕,而是看着战士们这么大的伤亡…… “召集各连连长汇报下情况!”正看着地图的林正龙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对警卫员下着命令。 “是!”警卫员应了声很快就跑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赵永新、虎子、吴忠和陈良四个连长都到齐了,其中赵永新、虎子和陈良这三个负责主攻的连长满身是泥水和血渍,在煤油灯光下一照,也分不清哪些是黄泥哪些是鲜血,那样子看着就知道这仗不好打。 “有什么困难?”林正龙也不多话,直接就问道:“有什么困难尽管提,为什么拿不下来?” 我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如果是上战场亲眼看到那一幕的我和许锋,就不会像教导员这样问:“为什么拿不下来?”,拿不下这高地怪不得战士们,那分明就是拿身体去挡子弹。 但是那负责主攻的三个连长还是惭愧地低下了头,就像做了错事的小孩正等着批评。 我看着有些不忍,就代为回答道:“雪水融化道路泥泞,影响战士们的进攻速度;敌在暗我在明,无法对敌实施有效的火力压制,敌人照明弹一打,咱们就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下;最重要的,还是敌人的枪法太准了。一个、两个敌人枪法准还好,但是如果敌人枪法个个都准,那就很可怕!” “我军对苏式装备运用不够熟练!”许锋在一旁补充道:“转盘枪前重后轻,不能像捷克式一样抓在手上边打边冲,郭留诺夫那下面是两个轮子,在山坡上架着还会往下滚,架在不平的地上就没准头。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崔副营长说的,敌人的素质很好,也许是我们碰到过最难打的一支敌人。” 听了我和许锋的话,林正龙似乎也明白了我军的尴尬处境,不由倒抽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营长!再上咱们上去打一次!”虎子握着拳头叫道:“俺就不信冲不上去,再冲不上去,俺,俺就不回来了!” “你不回来能顶个啥啊?”许锋不由骂了声:“就算全营的战士都不回来了能完成任务么?” 战士们都不由沉默了,这时猛然外面传来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众人都不由一愣,纷纷抓起枪来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战士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声音哽噎地向陈良报告道:“是张排长,他胸口被打了一枪,没药医,乘大伙儿没注意自个爬到野地里拉响了手榴弹……” 陈良不由浑身一震,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把伤兵手里的武器、手榴弹都收了吧!” “是!”那两名战士应了声就跑了回去。 “唉!”再次走进了防空洞后。林正龙不由叹了一口气:“药品不足也是咱们的一大困难啊!” “如果是白天,这仗或许会好打些!”这时赵永新提出了一个想法:“咱们人都比他们多上好几倍哩!这高地也不算高,咱们机枪、迫击炮不用上去也能打得到山顶,就算打不着人至少也可以起到火力压制的作用啥!这天黑咱们看不到全是乱打一气,鬼子一点都不怕……” “那天一亮美国佬的飞机来了还打个啥?”赵永新的话还没说完,虎子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到时天上有飞的,地上有炸的,那能好打么?” “赵连长说得有点道理!”我点头认同道:“打这样的攻坚战,黑夜对咱们来说就没有半点好处,因为敌人照明弹一打,对咱们来说就跟在白天冲锋没啥区别。但是敌人却可以躲在暗处射击,所以夜战反而对咱们不利,只是一到白天这美国佬的飞机还是没办法对付!” “我们在天亮之前倒是有一段时间!”林正龙想了想就回答道:“美国佬的飞机没有那么快来,只是……” “只是这时间太短了!”许锋皱着眉头补充道:“一旦在进攻的时候敌人飞机来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家都知道许锋这话里的意思,志愿军部队根本就没有防空能力,如果在攻击途中美国佬的飞机来了,只要随便丢下两颗燃烧弹…… “俺觉得可以试一下!”我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志愿军一向只打夜仗,所以到天亮的时候敌人必然会放松警惕,这时候咱们进攻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敌人经过一夜的恶战,第二天战斗力必然会有所下降,更何况咱们还可以事先潜伏一批人到他们阵地前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潜伏?”许锋不由摇了摇头:“以英军这样的素质,要想偷偷爬到他们阵地前沿不被发现,很难办到!” 我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来说道:“爬上去办不到,但是咱们可以跑上去。” “跑上去?”众人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都不明白我所说的跑上去是什么意思。 山坳中,战士们在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这一回我也要上了,目的不是为了攻下山头,而是为潜伏的战士做掩护。 吴忠的那个连队还没有参加过战斗,所以成为这次潜伏任务的主力,他的连队分为三个排分配到各个方向的部队中,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跟着部队冲上去,然后等敌人枪声响起来的时候装死潜伏在死人堆里,等到天亮时再配合主力部队一举攻下高地。 这,就是我所说的跑上去。 我个人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很高明的办法,因为它要以牺牲战士们的生命为代价。但我刚说出这个想法后,战士们却异口同声地同意了。按照他们的说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能够以最小的代价、牺牲最少的战士来完成任务,那么这个方法就是一个好方法。 我想想似乎也对,如果还按照常理出牌,那么战士们肯定有更大的伤亡,甚至在这更大的伤亡之后还不能完成任务…… 于是一支潜伏队伍很快就组织起来了。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把波波莎冲锋枪和五枚手榴弹。冲锋枪加手榴弹,近战金不换。他们的任务是以火力掩护大部队往上冲,而不是上去跟他们拼刺刀。毕竟对手是枪法极准的英国兵,就算只有四、五十米的距离,战士们想要冲上去与他们拼刺刀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现在志愿军也不妨学习下美军的战术,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在近距离压制住对方的火力! 我做为一名神枪手,也很“荣幸”地成为潜伏部队中的一员,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在还没有来得及潜伏好就成为一具尸体。 “崔营长……”这时陈良走到了我身旁:“你先帮俺指挥下,俺去看看弹药,很快就回来!” “成,快点回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随手抓起自己手上的狙击步枪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并为自己的M1911的弹匣装满了子弹。 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陈良回来,转念一想也不对啊,陈良这支连队装备的都是美式装备,所有的弹药都是自己带着的,他还上哪去看弹药来着? 这时许锋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对我招了招手:“你手下的那个连长要脱离战场你知道不知道?” “他……”闻言我就不由愣住了:“他说是要去看下弹药,我咋知道……” “什么看弹药!”许锋呸了一声:“妈了个逼的,他是要逃跑!” 正说着就看到陈良灰头土脸地被警卫员给押了回来,战士都感觉有些不对劲,目光齐刷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许锋看了看战士们,再看看陈良,右手按着挂在腰上的手枪,目光阴冷阴冷的。 在连队里就属任凤有与陈良关系最好,这时忍不住跑上前来问陈良道:“咋啦?咋啦?” 陈良只顾低着头不说话,任凤有这时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苦笑一声,猛地就挥上一拳狠狠地把陈良打倒在地上:“做逃兵,做逃兵!你对得起死去的同志们吗你!崔副营长这么看得起你,还让你做连长,你对得起他吗你!” “俺怕死成不?俺胆小成不?”陈良似乎是豁出去了,一咕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俺也是打过国民党的,也是和马家军拼过大刀的,在战场上啥没见过?但就是被张排长那一颗手榴弹给炸蒙了!” “干张排长什么鸟事?”任凤有一听就更是火大,脸红脖子粗地大叫:“人家是战斗英雄,死得光荣!哪像你这个胆小鬼!” “死在战场上俺不怕!那要是受伤哩?”陈良也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要是断手、断脚哩?这全都没药医,是不是个个都要痛死?还是像张排长那样拉响手榴弹?” 陈良这话一说出口,战士们全都沉默了下来,没有医疗设备、缺少药品,这对战士们来说同样也是一项十分严峻的考验。断手断脚就不必多说了,有时就算受了点轻伤,也会因为没有医疗条件的原因面临生命危险。 所以战士们更愿意在战场上战死,也不愿意受伤。 陈良舔了舔嘴唇,把帽子往地上狠狠一摔:“娘滴,不就是一个死吗!营长,你也别毙了俺,就让俺上去跟鬼子拼了吧!” “营长!” “营长!” …… 战士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许锋,眼睛里充满了乞求。 “把他留下吧!”我走到许锋身旁,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再逃走,你第一个就毙了俺!” “还有我!” “还有我!” …… 战士们一个个都站了出来为陈良担保,陈良再也忍不住了,蹲在了地上眼泪哗的就滚了下来……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五章 绅士风度 冲锋号再一次响起。战士们再一次挺着刺刀朝山顶冲去,这回我做为战士们的一员,才亲身体会到冲锋的困难。脚下的泥泞和山坡的斜度就是站着不动也会往下滑,就更不用说边冲锋边打枪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英国佬就算站在山头上让咱们打也不一定会打得中,何况他们还是躲在战壕中。 让我心里发毛的是,在咱们往上冲的时候英军就一排一排的往下打照明弹,但又不开枪,那种明明白白的暴露在敌人枪口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只感觉脑壳都有些麻麻的,似乎随时都有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接着打破我的脑壳钻进脑袋,在里面旋转着乱搅一团。更让我有些受不的,就是山顶上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让我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个受审的犯人,被几盏强光一照,毛孔都被照得清清楚楚,但自己却什么人都看不到。不过别误会,这场景在电影、电视里经常看到,我可没有亲身经历过。 八十米,七十米…… 离敌人的阵地越来越近,但是跟上次一样敌人还是没有开枪。我知道他们是对自己有信心。他们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对自己的团队有信心,对自己所处的地形有信心,他们有信心能在四十米的范围内挡住我们的进攻,所以他们才选择了这个距离,以大量杀伤对手。 六十米,五十米…… 因为怕误伤了自己人,所以在山下助攻的迫击炮手和机枪手,也不得不停止了攻击,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因为看不见目标,所以他们的助攻完全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炮声和机枪声一停,战士脚踩烂泥的噼叭声就响成了一片。前面成排的尸体和鲜红的血迹提醒我们已经到了敌人射击的距离,仅仅只有十米了,这就像是一条死亡线,就像是一道鬼门关,只要一跨过这前方的十米距离,敌人就会开枪。一想到这我脚下就不禁有些犹豫,甚至想着要不要故意滑倒。但是战士们却似乎冲得更快、更猛,这让我心里不由一阵惭愧,因为他们想到的是杀敌,而我想到的是保命…… “砰……”又是几发照明弹升起,我知道这是敌人在做射击前的准备,这几颗照明弹就像是命令英军射击的照明弹…… 果然,密集的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霎时耳边到处都是子弹的呼啸声,鲜血四处飞溅。四周就像下了一场小雨一般,到处都是被机枪子弹带起的鲜血。我的左臂也传来了一阵刺痛,同时身上像是被人扯了几下,我知道那是子弹打穿了我的棉衣,我本能地想举起枪来还击,但一想到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潜伏,就顺势一歪倒在了泥地里。 身前身后不断有战士被打倒在地,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血腥味和闷哼声却是真真切切。这时突然有一个圆圆的东西滴溜溜地滚到我附近,认真一看竟然是个手雷,心下不由暗暗叫苦,想往旁边滚却又不敢动,这万一要让英军发现了原来有“尸体”还会动,等战士们退下去后,他们拿着枪下来一个一个的“检查”下,那这次潜伏的部队可要全军覆没了。 于是只好咬了咬牙,眼看着几步外的手雷就那样冒着白烟,暗道一声这下十有八九是要玩完了。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抢了上来猛地趴了上去,接着只听轰的一声,那个身影被炸得往天上飞了一米多高,接着再重重地摔到了我的面前。 这时我才发现他是陈良。两眼睁得圆圆的,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痛苦,四肢不断地抽搐着,肚子早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枪声停了,炮声也停了,战士们退了下去,战场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只有一具具堆成小山一样的尸体,在告诉我们刚才那仗有多么的惨烈。 陈良还在我身旁抽搐着,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得变形。据说肚子受伤没有伤着要害的话,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死,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的“腰斩”会成为一种酷刑的原因。陈良挡住了那枚手雷所有的弹片,但也为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我很想给他一枪结束他的痛苦,但是我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我面前呻吟着、抽搐着,越来越慢,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全身一松,就再也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也感觉不到身下传来的冰凉,脑海里装满了陈良死前的痛苦和挣扎,装满了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之前我虽然也看到过很多战友在身边死去,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近这么真切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战友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 人活在世上一辈子为的是什么呢?功名利碌?如果像陈良这么痛苦的死去,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有意义吗?反正就是一个死,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呢?反正他死了之后,我们是死是活。是胜是败都与他无关了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才慢腾腾地从东方升了起来,当第一缕阳光投到高地上时,随着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山脚下再次响起了喊杀声。机枪、迫击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声,打得英军阵地上土石乱飞。 英军似乎被志愿军们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有些意外,但是他们果然不愧为英国皇家王牌军,很快就组织起了有序的抵抗,这回他们不敢放任志愿军们冲到四十米的距离再开火了,毕竟在白天,志愿军重机枪和迫击炮的火力掩护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 不过即便如此英军们还是毫无畏惧,因为占着地理的优势,他们相信以他们的枪法和素质可以轻松地挡住志愿军战士们的冲击。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只要坚持住一会儿,哪怕只需要再挡住志愿军的一次冲锋,他们的美国盟友就会派出空军来支援,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志愿军的这次冲锋并不只是这样…… “嘀嘀哒哒嘀嘀……”当第二遍冲锋号吹响时,英军阵地前的死人堆里突然站起了几十个志愿军战士,这些战士一站起身来就举着波波莎冲锋枪朝英军猛扫。 英军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脚下往上冲的志愿军,哪里会想到志愿军还有这一着,饶是他们训练有素也被这次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手忙脚乱。 志愿军手中拿的都是装着弹鼓的冲锋枪,弹鼓容弹量为71发。这几乎就是打完一场仗都不用换弹匣的,此时几十名志愿军战士同时拿着这样的冲锋枪对英军近距离的持续扫射,子弹就像疯了似的成片成片的朝英军阵地倾泻,立时就压得英军们抬不起头来。更有一些战士抽出手榴弹一个接着一个地往英军阵地里丢去,只听一阵轰响,好几名英军就被炸上了天。 我静静地趴在地上,手里抓着狙击步枪冷冷地望着英军的阵地。我手里的是狙击枪而不是冲锋枪,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击毙所有冒出头来的英军。 这时突然从英军阵营里甩出了五枚手雷,我想也不想就对那五个黑点连发几枪,三枚手雷被我打飞了,但还是有两枚手雷在战士们中间爆炸开来。四、五名战士被炸飞了老远。 五中其三,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这或许跟死在身旁的陈良有关,他两眼睁得大大地望着我这个方向,总让我觉得他是在一直瞪着我。 英军也乘着手雷爆炸的余威冒出头来举枪射击,他们枪法那个叫准,只一轮枪响就看着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但他们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在这白天,而且也只有四十几米的距离,我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们那草帽型的头盔,随着砰砰的几枪,三名英军脑袋一歪了就倒在了我的枪下。 我打了几个滚换了一个位置,乘这时间重新装上了一个弹匣,然后迅速冒出头来,将枪架在一名战士的尸体上,接着连扣几下扳机,又有三名英军被打死,一名英军的头盔被打飞…… 英军也许是感觉到了我这个狙击手的存在,很快就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手榴弹!”我朝战士们大叫了一声。 我知道这些英军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阵地,他们缩回脑袋后接着想必就会甩出手雷。对付手雷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跟他们对着丢。 我这么一叫战士们也很快就会意,个个都抽出手榴弹拉了弦就往英军战壕里丢,几乎与此同时英军也抛出了一排手雷,只是他们有两个很不幸的手伸得太长了,还没来得急抛出就被我打掉在战壕里。 “轰轰……”没过多久前前后后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响成了一片,四周就像遭了炮轰一样碎石弹片乱飞,虽说有不少志愿军战士被炸倒在地,但可以想像英军占不到半分的便宜,因为他们在战壕中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冲击波波及得更远不说,手雷一旦丢进了战壕,那弹片多多少少都会带起点血肉。而英军的手雷大多数都会因为抛得太远、或者因为延迟爆炸的原因而滚到战士们身后。 “同志们!冲啊!”我大叫了一声就举着狙击枪冲了上去,这时英军被手榴弹炸得还没回过神来,此时不冲更待何时,战士们也跟着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但是没想到的是,英军阵营也传来了一声呐喊,二十几名英军跳出战壕来了一次齐射。就挺着已经装好刺刀的步枪反朝我们冲了下来。 四十米的距离两军相对而行,不过眨眼工夫英军就跑到了我们面前挥起刺刀就捅!这时战士们才发觉吃亏了,战士们手里拿的是冲锋枪,有的还握着手榴弹,大多都还没做好准备刺刀就已经到眼前了。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咱们志愿军一惯用来对付美国佬的战术,没想到被他们学了个透彻,反而用来对付我们了。不过说起这拼勇气、斗狠劲,咱们志愿军还从来就没怕过谁! 一名英军挺起刺刀就朝志愿军战士捅去,他几乎就看到了胜利,因为他在高处志愿军在低处,无论志愿军战士怎么挡格,都会被他刺刀上的力量撞得滚下山去。但他想不到的是,那名战士根本就不顾自己的生死,甚至是挺起胸膛迎接着那雪亮的刺刀,就乘着这点时间,志愿军战士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敌人。 “哒哒哒……”就在英军的刺刀扎进志愿军胸膛的那一刻,志愿军战士手中的冲锋枪也响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山下滚去。 另一名英军的对手是一名握着手榴弹的志愿军战士,他很轻松地把刺刀扎进了那名战士的胸膛,当他正要转身去寻找另一个目标时,却发现自已的脚已经被人抱住,他挥起刺刀再往那名战士捅去,两刀、三刀……那双手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脚不放松。接着他猛然发现那名战士手中的手榴弹正冒着白烟…… 唰,我只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还没反应过来一名英军就收不住脚步跟我撞在了一起。刚才要不是他脚下打滑了一下,那一刀就不是在我脸上做了个记号,而是直直地捅进我的脑袋了。 我与这名英军翻滚了几下就被一块突起的石头挡住了下滚的势头,但很不幸的是他在上方我在下方,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个姿势。别误会,我不喜欢这个姿势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头靠着地,他可以很轻松地掐着我的脖子,而我掐他脖子的手却用不上力。 脖子上的一阵大力让我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伸出了舌头,一阵晕眩让我无暇思考我这时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我只能拼命伸出手来推着他的脖子希望能把他顶开,但那只是徒劳,那名英军只是狞笑了一声,露出了嘴里的两颗金牙说道:“Go to hell!(去死吧!)” 我腾出右手来在腰上乱摸,希望能摸到军刺或者手枪,但是军刺被我自己压着,手枪的枪套被这鬼子给压着,抽了两下都抽不出来。终于抽出了个什么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那家伙的脸上就砸,砰砰几下两颗金牙就被砸了下来,我只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一轻,一个翻身就反坐在他的身上,拿着手上的东西照着那家伙的脑袋接着再狠狠地来了几下,那家伙就终于不再动弹了。 再一看手里拿着的东西,原来是个木柄手榴弹,不由苦笑了一声,原来木柄手榴弹还有这好处,这下如果抓在手里的是美国佬的香瓜型手雷,那似乎就只有拉开保险同归于尽的份了。 “杀!”这时志愿军大部队终于赶了上来,霎时身前身后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那些冲下来与战士们扭打在一起的英军很快就被人潮给淹没。我咳了几声,摸了摸被掐得生疼的脖子,在附近找到了自己的狙击步枪,跟着冲锋的战士一同往山顶上跑。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山顶的战壕里根本就没有多少英军、也没有多少尸体,这让我意识到他们已经撤退了,刚才那几十个英军的反冲锋只不过是在为他们主力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罢了,于是抓起枪来就朝北面跑去。 顺着英军挖好的战壕跑到北面,冒出头往下一看,果然就有五十几名英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已经跑到了六百米开外。 我心下不由一阵暗恨,举起步枪就朝他们一阵乱射,眨眼之间就打倒了五、六个,但是当我重新装上一个弹夹还想再打时,却猛然发现战壕的拐角处正一排排地躺着二十几个伤兵,还有两个看起来是军医模样的人,个个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他们全都安静地躺在战壕里一点都不慌乱,有个军医甚至还不慌不忙地替伤兵注射着什么,所以我竟然没有发现他们。更让我奇怪的是,他们手上还有枪,但都没有朝我开枪的意思,似乎对我完全没有敌意。 “你很棒!”一名军医甚至这样夸奖了我一句,好像刚才我打死的不是他们的战友。 “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由疑惑地举着枪走上前去用英语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朝我开枪?我们是敌人不是吗?” “你会英语?”这群伤兵和那两名军医一听我说着英语,不由又惊又喜,其中一名军医回答道:“这些伤兵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他们受命向贵军投降,所以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当然也不会向你开枪!”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里我心中不由一阵苦笑,这可跟咱们志愿军宁死不降的习惯相差太大了。 “那么你们呢?”接着我又疑惑地问那两名军医道:“你们不是还有战斗能力吗?” “我们是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的!”那两名军医正容回答道:“希望贵军能把我们跟这些伤员安排在一起!” 靠!闻言我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他妈的英国人!在战场上也能把绅士风度发挥到极至,好在他们碰到的是咱们中国人,如果碰到的是朝鲜人!哼……看他们再风度去……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六章 反坦克手榴弹 “不许动!” …… 很快就有一大堆的志愿军战士跑了上来缴了那些英军伤兵的枪。这也让我意识到他们刚才不向我开枪的选择是对的,否则的话只怕他们这下要面临的就是一场大屠杀。 “一连、二连留守,迅速构筑工事!三连四连撤出阵地!”我对战士们大喊了一声,多次与美军交战的经验告诉我,刚攻下敌人阵地的时候往往是志愿军最危险的时候。因为美军往往乘志愿军刚攻下阵地人员集中,而且也没来得及构筑工事时,就对刚失去的阵地狂轰滥炸一番,这样做往往能收到很好的效果,甚至有时打死打伤的志愿军战士完全都可以弥补他们失败所造成的损失。 “是!”战士们中虽说有许多是补充兵,但骨干大多都是打过四次战役的老兵,哪里还会不懂得其中的道理。一听到我的命令,该撤走的拉着部队转身就走,该留守的二话不说跳进战壕挥起工兵锹就挖,动作之迅速、执行之干脆就是让那些身为英国皇家王牌军的格罗斯特营的伤兵们眼中也闪过惊异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挖着自己的防空洞,一边有意无意地问着身旁的英军军医:“你们都有铁锹吧!” “有的先生!”那名军医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渣的满面尽是疲惫之色,这时听见我问话就努力打起精神来回答道:“我叫菲尔德贝里,先生!” “很好!”我点了点头:“贝里先生,你们有办法在十分钟之内走下山,并且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吗?” 贝里回头望了望身后二十几名断手断脚。有的甚至是人事不省的伤兵,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只怕这很难办到,先生!” “那么……”我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对他说道:“你最好命令那些伤兵跟我们一样挖个洞躲起来,我想你们的炮弹可不会因为你们是英国人就不会爆炸!” 贝里听了这话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然后就像疯了一样跑到伤兵中去大叫:“拿起你们的铁锹,如果你们不想被炸成碎片的话,就像中国人一样挖个洞躲起来!” 完了还不忘感激地朝我说上一句:“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先生!” 我不由摇头苦笑一声,就算我提醒了他们又能怎么样?以那些伤兵挖洞的速度,只怕炮弹过来了他们也只能藏进半个身子,据说今天是英国人的“守护神日”,但愿他们的守护神显灵,不要让美国飞机来投下燃烧弹,否则…… “崔副营长,崔副营长……”这时一个通讯兵猫着腰跑了上来冲我叫道:“许营长叫你下去一趟,说是到团部那汇报下情况!” “就来!”我应了声,接着在基本成形的防空洞上狠狠地挖了两下,转身对贝里说道:“嗨,这个洞给你们了!” “非常感谢您,先生,您真是个好人!”贝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转身命令道:“享利,帮忙把约翰抬过来!” 我也顾不上那些英军伤兵,跟着通讯员就往山下跑去,才跑到半山腰就传来了一阵阵怪啸。接着一颗颗炮弹就在身前身后爆炸开来掀起了一片片泥土。不多时敌人的飞机也加入了轰炸的行列,整个山头霎时就像烧沸了的水一样热闹起来。 据说老兵不怕炮,是因为有作仗经验的老兵可以根据炮弹的啸声判断出炸弹的落点,但很遗憾的是到现在我还没学会这一招。因为我一直都不怎么相信这一套,总以为满天都是怪啸声和爆炸声,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还听个屁! 但现在看着跑在前头的通讯员就不由有些信了,因为他每次卧倒或是趴下,不一会儿周围就总有那么几颗炮弹爆炸,我心中不由暗叹,这做通讯员的也都不简单啊,他们哪个不是在枪林弹雨里跑来跑去传达命令的,如果不练就这样的一身本领,只怕早就被“淘汰”了。 跟着通讯员跑跑停停,没过多久就钻进了一个防空洞,拍了拍身上的厚厚的一层泥水,揉揉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就往防空洞深处走去。 “喏……来了!”才刚走进防空洞就听到褚团长的笑声,这时我才发觉许锋已经站在洞旁,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看样子也是个首长,跟褚团长和陈耶政委还挺熟的。 “报告!”我赶忙站在许锋的身旁。敬了个礼说道:“我营已顺利攻下了148高地,胜利完成任务!” “打得好!”褚团长点头笑道:“刚才许营长已经把情况大慨说了一遍,你的办法很好啊!刚才咱们还在替你担心呢,没想到还让你攻下来了!” “是啊!崔副营长!”陈耶感叹地说道:“这位是187师的李团长,他来了一说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格罗斯特营的来头不小,187师一整个师打了一天伤亡了近千还没打下那前面的两个高地呢!我们刚才还在担心你们的伤亡会不会太大,找来许锋一问,才知道原来都已经被你们给打下来了!” “报告政委!”我连忙一挺身说道:“咱们营死伤将近三百,敌人死伤人数还没有统计,大慨也有一百多人,不过最后还是让他们逃掉了四十几个!” “唔!”陈耶闻言也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格罗斯特营还真是个硬骨头!不过崔副营长,他们占着地理的优势,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可惜你的法子不能用第二次喽!”那个被称作张团长的人笑着说道:“要不咱们团也可以试一下!” 褚团长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老张,要不要咱们再帮你一把?” “老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张团长摆出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回答道:“你是瞧不起咱们63军的还是咋滴?以为咱们187师就打不下来?” “俺也不是那个意思!”褚团长这时好像也明白说错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这格罗斯特营还真是不好对付……” “得得……”张团长笑道:“你们已经演一出好戏了,剩下的就看咱们187师的吧!” “不然这样!”这时陈耶政委推了推眼镜说道:“咱们攻下了城堡山,格罗斯特营实际上就陷入了我军的包围圈,我想联合国军一定会派出部队前来救援的。” “没错!”褚团长也点头赞成道:“第三次战役的时候,英军来复枪团的一个营就因为掩护美国佬被咱们给包饺子了,如果这回格罗斯特营再让咱们给包了的话,那美国佬在他盟友面前就不好交待喽!” “嗯!”张团长也点了点头:“联合国军出兵救援的可能性很大,格罗斯特营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无论是在道义上还是利益上,他们都舍不得丢掉!” “所以!”陈耶政委举起夹着香烟的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说道:“我们就来个分工,咱们团就守在这附近挡住敌人的援军,你们就放心的包格罗斯特营的饺子。张团长你看怎么样?” “好!没问题!”张团长点了点头:“我回去向师长汇报下情况,再进一步研究作战方案。” 说着急匆匆地带着警卫员就走了,只看得陈耶苦笑着摇头不已:“老褚啊,我说你是个急性子,这老张的性子只怕比你还急,也不等敌人轰炸过了后就急着赶回去!” 褚团长却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这打仗的,哪有几个不是急性子的,慢性子的上了战场能活过三天就不懒了!” “嘿!你……”褚团长这么说陈耶政委倒是不答应了,叉着腰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指着褚团长说道:“我说老褚啊,你这是存心咒我还是咋滴?” “嗨……俺这是……”褚团长一副无辜地抓了抓脑袋:“俺今天这是咋了?怎么尽说错话来着!” 那样子只逗得警卫员们偷笑不已,就连站在我身旁的许锋也有些忍俊不住。 我心里却在暗暗佩服陈耶和褚团长刚才的那一番分析,他们分析的很对,联合国军的确会派出援军前来救援格罗斯特营,但是陈耶政委和褚团长没想到的是,联合国军对格罗斯特营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两人的想像。甚至于“联合国军”总司令李奇微在听到格罗斯特营被围后,马上坐专机从日本的指挥部飞往朝鲜,然后马不停蹄地召集集团军司令、军长、师长开会,亲自研究、制定解救方案。最后基于不影响战争全局的情况下,派出了包括菲律宾第十营在内的三个步兵营、一个坦克营和一个野战炮兵营前来救援。其装备先进不说,总兵力更是接近志愿军的三个团,而我们却只有一个团来阻击…… 我很想告诉陈耶政委和褚团长这些,但一想他们一旦问起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不过想想也就放心了些,这不是还有63军的同志吗!如果敌人来了那么多咱们顶不住的话,他们总不可能坐视不管吧!这63军可是支能打硬战的铁军哪,第五次战役短短的一个多月,就愣是从27000人打到最后只剩3000多人。 想到这里我心下也坦然了,不过说实话,打过格罗斯特营之后,就明白了敌人多倒不是最大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这下知道了能不打格罗斯特营,我心里倒是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不可置疑,格罗斯特营是一个很强硬的对手。如果我是一个江湖高手也许会为找到一个这样对手而欣喜若狂,也许会想尽一切办法跟他较量一番,但只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兵,虽然不在乎死,但是也不那么想死,所以我现在心里有的只有庆幸。 而格罗斯特营,就注定只有在63军的围困下弹尽粮绝,最后能逃回去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东豆川里公路,是唯一的一条通往英军阵地的公路。朝鲜多山,但却有这一条经议政府再直达汉城的公路,其公路两旁是一条宽几百米至几十米不等的平原带,这条公路,就是南北走向的东豆川里公路,这条平原带,就是举世闻名的议政府走廊。 其之所有闻名于世,就是因为朝鲜战争之初,负责训练南韩军的美军顾问总以为朝鲜这样的多山地区不适合坦克作战,甚至反坦克武器都不给南韩军装备。然而朝鲜战争一开打,北朝鲜就以几十辆苏联支援的T34坦克为先驱,在议政府走廊上如入无人之境,一直打到了汉城。这种战果不只是让美军、南韩军大跌眼镜,就是连苏联和人民军都是大感意外。 现如今,守在这条议政府走廊上的却是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353团。 我想这也是美军派出的救援部队里有坦克营和野战炮营的原因,坦克、野战炮、三个步兵营,再加上天上飞机的支援,这支救援部队的阵容不可谓不强大。我几乎就可以看到美军的坦克排成整齐的队形,掩护着一队队的步兵突破我军的防线轻松地把格罗斯特营救走。 但我们不是当年的南韩军,美军也不是当年的人民军。 我趴在战壕里,看着几名战士在道路上埋好了最后几枚地雷,再看看眼前这段大慨只有三十几米宽的路面,心里不由有了些底气。 刚才在进攻格罗斯特营时,我还在痛恨着泥泞的道路,但是风水轮流转,这会儿泥泞的道路反而成了我们的优势,泥泞的道路对坦克也许没有什么影响。但却可以让我们很轻松地打退其后跟进的步兵。 这时代的坦克都是使用汽油发动机的,一旦失去了步兵的掩护,要炸毁那些坦克就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尽管这是在白天。因为这时志愿军已经装备了苏联的反坦克手雷和少量的火箭筒。 我们营因为防守在最前线,所以上级给我们分配了五十几枚反坦克手雷和两个火箭筒。虎子为了图新鲜,也去弄了两个反坦克手雷在手上把玩着。 “这玩意也能炸坦克?”虎子看着这东西就有些不明白了:“俺瞧着也就跟手榴弹没啥区别不?就比咱手榴弹大了点、重了点!” “虎子,你可别小瞧这玩意了!”我接过一枚手雷拿在手上掂了掂,大慨有两斤多重,看这样子应该是苏联RPG-43反坦克手榴弹。 苏联因为大量装备反坦克枪和火箭筒,所以才把这种要近距离投掷的反坦克手榴弹丢给咱们志愿军了,此后这种反坦克手榴弹就更是成为志愿军最常用的一种反坦克武器,甚至也用于炸碉堡和敌人步兵。 “俺就不信这玩意能比得过咱们炸药包!”虎子还是有些不信:“那五公斤的炸药包有的还炸不了坦克呢,就这玩意……” “虎子,你说这苏联的手榴弹比起咱们的手榴弹来说,哪个管用?” “那还用说!”虎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咱们的手榴弹一炸就是两半,就算丢在敌人堆里也炸死不了两个,苏联的手榴弹一炸就是一大片。” “就是啊!”我笑了笑举起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弹回答道:“咱们的炸药哪能跟人家比啊!这玩意里头足足装了一斤多的那种炸药哩!比咱们那五公斤的炸药包可管用多了。” “崔副营长……”这时赵永新也走上来了,只见他疑惑地问道:“俺不是不信这玩意炸能坦克,咱们去领这叫什么……反坦克手榴弹的时候,上头只说抽出这保险销然后使劲往坦克身上丢就成,俺就琢磨着吧!这玩意要多久才炸哩?咱丢到坦克身上,那还都滚下来了还炸个啥?” 汗!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咱们部队虽说是换装了,但是却对手上的装备一无所知,不过想想也是,咱们四十军刚打过第四次战役,紧跟着就打第五次战役了,根本就没有时间了解这些苏式装备。 于是我赶忙召集了几个连长到面前说道:“同志们,等会你们都去跟战士们交待一声,咱们手中的这反坦克手雷是触发式的,也就是说这抽开保险销后往坦克身上丢,它一碰到坦克就炸,所以啊,大伙儿想炸哪就往哪丢。不过一定要注意要在二十米之外投,否则就会炸着自己了,明白吗?” “明白!”大伙儿兴奋地应了声。 “嘿,还有这好玩意!”虎子不由又把眼光瞄向了别人手里的手榴弹,只恨刚才没有多要几个。 “赵连长!”虎子干笑了几声又打起了赵永新的主意:“俺刚才以为这玩意不好用,就没多领,咱们连都不够用哩,你看能不能……” “虎子连长!”赵永新呵呵一笑:“谁让你刚才要用这玩意换炸药包来着?不如咱们再换几个成不?” 虎子那个恨啊!搭啦着个脸把肠子都悔青了,只看得战士们偷笑不已。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七章 菲律宾营 “呜……”随着天空传来的一阵飞机的怪啸声。一架低空飞行的侦察机就从志愿军埋伏的高地上飞过。这提醒着战士们敌人很快就要到了,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兵无定法,但显然美国佬并不知道这句话,因为跟他们打过几次仗后,我们很容易就掌握住美军的一些用兵习惯。比如说刚才飞过的侦察机,他们总是习惯于对已方部队要经过的地段进行一番空中侦察。这或许就是他们总结出来的一套系统的、科学的、而且被证明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已方伤亡的作战惯例。 如果侦察机能够发现什么的话,这样的空中侦察或许还有些价值,但是在这多山多林的地区,志愿军们似乎只要往防空洞里一躲,有的甚至只需要戴上一顶草帽或插上一些树枝,就很容易消失在大自然中。所以这侦察机几乎就是用它的啸声一路通知志愿军:“我们英明神武的联合国军就要来了,而且一定会经过这个地方,你们赶紧做好准备!” 议政府走廊旁边的山大多数都是横向的,而且也都不高,就像是一把把插向公路的钢刀,这样的地形无疑更适合防守,因为这一层一层的小山就成了我们天然的战壕,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反斜面上挖好坑道,然后在高地上架起机枪,就可以构成了交叉火力封锁中间的公路,如果不是美国佬有飞机、大炮和坦克的话。我想他们根本就无法对我们的防线构成威胁。 我一个人趴在高地的一角透过瞄装镜望着前方的公路,在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下方的平原带,由于远离公路,再加上战士们都想距敌人近些打得痛快,所以倒也没人跟我抢。 这时我才充分体会到这个副营长的好处,指挥打仗有营长,带队冲锋有连长,我这个副营长就是什么时候想单干就跟营长说一声,什么时想拉队伍打仗就对连长喊一声……如果可以,我还更希望就这么一直干着副营长。 身上的伪装让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像电视、电影里面所看到的狙击手。这让我在心里升起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似乎是一种安静,又似乎是一种孤独,仿佛埋伏在不远处的战友都与我隔绝了,就像是一个猎人在默默地等待着他的猎物出现…… 眼睛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痛,于是我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好久没有在白天出来这么“堂堂正正”地在外面晒着太阳了,这时眼睛一闭上,竟然感觉到了一些春天的气息。身下趴着的草地软软的有点像家里的棉被,迎面吹来的风也似乎也不是那么寒冷了,还带着点青草的味道,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叫。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家里养的两只小鸟,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想我,不过我想它们想食物比想我应该更多些。 说来也惭愧,养了它们那么久还是没搞清楚它们是什么鸟,云雀?画眉?还是百灵?我不记得同时也不在乎,对我来说有翅膀会发出好听的叫声的都可以称之为鸟。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守着太安静的房子,那会让我感到孤独…… 隆隆的马达声再次把我拉回了硬生生的现实,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我知道在前面等着我的,又将是一段鲜血淋淋的生死搏杀! 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出现在我瞄准镜中的却不是我所想像的坦克营,最先上来的竟然是一个由汽车搭载的步兵营,虽说车队的前方也有两辆M24霞飞坦克为先导,但这对美军来说似乎过于寒碜了。这样的装备、这样以敢死队的形式冒冒失失地往前闯的,似乎只有伪军才会这样做…… 当那些车队再开得近些,让我看清了车后厢上士兵的军装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菲律宾第十营。 说起菲律宾,让人印像最深刻的应该是二战美军在菲律宾的惨败,数万美菲联军被日军俘虏,麦克阿瑟带着家小独自乘鱼雷艇逃跑,在离开之前他放出了一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的!”。果然就在几年后,麦克阿瑟又重新回到了菲律宾实现了他的诺言,同时也以这场战争成就了他的辉煌。 菲律宾第十营,就是在这样的战火下锻炼出来的一支部队。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这支部队虽说以营为番号,但人数却有一千一百多人,几乎就是志愿军一个团的人数。 菲律宾营似乎很相信天上侦察机的侦察,所以根本就没有派出侦察兵。据说这支部队是由英军二十九旅指挥的。那么他们会这么冒失地赶去救援英军的格罗斯特营也就不足为奇了。 随着越来越响的马达声,菲律宾第十营的车队很快就穿过了志愿军的第一道防线并继续往志愿军的防御纵深前进。志愿军们没有开枪,同时也隐藏得很好,那些在汽车后的开放车厢里的菲律宾士兵,虽说是一副举着枪如临大敌似的警惕地望着四周,但还是没有发现隐藏在森林里的志愿军战士。 在瞄准镜里,我仔细观察了一遍菲律宾营手中的武器,他们没有美军部队那么多的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不过也是全副的美式装备,手里握的大多是M1步枪和M3冲锋枪。美国殖民了菲律宾五十几年,那么这支由美军一手训练出来的菲律宾军队,其作仗习惯想必也跟美军差不多吧! 汽车一辆紧跟着一辆朝前开去,泥泞的道路限制了汽车的速度,这也使得汽车间的距离变得很短,整个车队就像是一条竹节蛇一样缓缓地爬进了志愿军的埋伏圈。车后厢穿着普通迷彩军装的菲律宾士兵们面容冰冷,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上的各式武器,看样子是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进入了敌人的阵地,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们的死亡之地。 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前方的一辆霞飞坦克压着了地雷,爆炸声就是命令,刚才看起来还是很普通的丛林,突然就冒出了无数个头戴草帽身插树枝的志愿军战士,二话不说就端起手中的轻重武器朝开阔地中的菲律宾营开火。 波波莎冲锋枪、转盘轻机枪和郭留诺夫重机枪这时才发挥出它们特有的火力优势。使用弹链的重机枪就不用说了,就是转盘式轻机枪的理论容弹量也有47发,冲锋枪则有71发,它们的火力持续性是其它武器甚至是美军的勃朗宁轻机枪都无法比拟的。 菲律宾营突然遭到这么猛烈的火力打击,霎时就被打得乱成一团,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汽车后厢上被打成了筛子。喷射出来的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汽车。只有少数一部份人及时跳下了汽车趴在地上反抗,但是他们接着就很无奈地发现,四周到处都是朝他们射击的志愿军,完全不给他们还手的机会,子弹一颗接着一颗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这就是战争,交战双方从未谋面,甚至有好多志愿军战士都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但还是要对准他们的脑袋扣动扳机。 紧接着几辆汽车轰的一声被打中了油箱爆炸开来,就更是让菲律宾营的士兵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跑,好不容易他们才搞清楚了方向,但是随着志愿军战士对着出口的那几辆汽车甩出了几枚反坦克手雷,他们的退路又被一片火海给挡住了,于是他们就只好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果然不愧是由美军培训出来的士兵,就连投降的姿势都跟美国人差不多。 战斗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结束了,公路上、泥地里、水洼旁,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和鲜红的血迹,几辆燃烧的汽车冒着黑烟向四周散发着刺鼻的焦味,没有燃烧的汽车,则无一例外的往下滴着浓稠的鲜血,汽车下面早已是积水似的几滩血。就像雨后屋檐前掉下的几滴雨水一样,掉下的血滴总能激起一串细小的血珠。 除了后方二十几辆还没来得急进入包围圈的汽车仓皇逃跑了外,进入包围圈的三十几辆汽车上的菲律宾士兵要么就是被打死、要么就是被俘。菲律宾第十营只在这一瞬间就损伤惨重。 按理说经过二战战火考验的菲律宾第十营的战斗力不会这么差,但他们差就差在没有做好侦察工作就这么轻易的跳进了我们的包围圈。无论战斗力如何,进入了我们火力布置得这么严密的包围圈后,除非是全部装甲的坦克营,否则就算是格罗斯特营也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到整个战斗结束我都没有开过一枪,因为我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我开枪的目标。同时心里不由一阵惋惜,如果这回来的是美军咱们就可以说是一个完胜了。美国人一向重视士兵的生命,如果在一场战役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有六、七百人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被俘,那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在士气上造成很大的打击。 但是现在闯进来的却是菲律宾第十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做了美军的替死鬼,或者说做了美军的侦察兵,现在美军必然会有所防备了。 又在狙击位潜伏了半个多小时,随着太阳慢慢升高,阳光也越来越烈。这太阳光照在身上虽说觉得有些暖和,但脸上特意涂上去的泥水干裂后的搔痒却让我有些受不了。本来想乘着美军还没来的时候抓下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什么叫狙击手啊!如果连这点痒都忍不住那还不是愧对我这身这么酷的打扮了…… 事实证明我这想法是对的。 这时突然左上方的森林里扑腾扑腾地飞起了几只小鸟,我想着有些不对劲,有小鸟被惊飞就说明有人靠近。我很快就排除了是普通老百姓的可能,刚才那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只怕是几公里以外都能听得到了,普通百姓不会自寻死路的往战场上靠。 那么会是谁呢?美国佬?也不大可能,美国佬拥有现代化装备和火力优势,他们绝不会傻到以已之短攻彼之长跟对手打丛林战,他们更有可能的是命令空军丢下几颗燃烧弹把那片森林烧成灰烬。 那么……是菲律宾第十营! 靠!我怎么忘了菲律宾是个热带的岛国,它上面到处都是热带雨林,所以他们的士兵擅长打丛林仗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批偷袭者该是刚才逃回去的那批人,该有四、五百人吧!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攻向我们这边,另一路攻向公路对面那一边。 咱们志愿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公路上,所处的藏身位置也都是在接近公路的反斜面上,而且轻重武器的火力也都是针对公路上的敌人布置的,一旦让这些菲律宾人占领了高地居高临下的往下打,那几乎就是对着我们的后背开枪了…… 娘滴!我倒是小看了你们这些菲律宾营了,不过还好我今天一个人躲在这上面装酷,否则后果还真不堪设想。我本来想偷偷地爬下去警告我的战友,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枪声无疑就是最好、最快的警告。 于是我缓缓地转动自己的双手,把本来是对着公路的枪口朝向左上方的那片森林。果然是菲律宾营,透过瞄准镜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身着迷彩服军装,灵活地在森林里跳跃着,借助树木的掩护走走停停,快速朝我们的阵地靠近。 这里的环境似乎与热带雨林十分相像,泥泞的土地,潮湿的树干,当然这寒冷的空气除外。所以他们一进入丛林就好像如鱼得水的像换了一批人一般。完全看不到刚才那队在开阔地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但是观察了一会儿后我还是掌握住了他们在树干间跳进跳出的一些规律。 “砰!”我的枪响了,枪口抖动、子弹飞射而出,一名菲律宾士兵刚刚从树干里跳了出来,就被那颗子弹击中了头部。在瞄准镜里,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敌人脑袋就像是个被打中的西瓜一样爆出一片鲜红。接着就像一个被抽干了空气的气囊一样瘫倒在地。 我缩回了脑袋往后退,据说做为一个狙击手就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我为的却不是这个,因为我相信他们就算听到了我的枪声也找不出我的位置。说实话刚才那个狙击位很理想,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放弃了。 不知道是我的第几任女朋友告诫我:“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如果有,那就一定是会给你带来噩运的陷阱!” 我信这句话,刚才那个狙击位太完美了,所以我不敢多呆! 果然,还没过一会儿重机枪啊、迫击炮啊就一个劲地朝我刚才的狙击位招呼,这不禁让我再次感叹这句话是多么具有真理!想想也对,菲律宾营擅长在丛林中作战,那还会看不出哪个地方适合狙击吗? 如果我放的那一枪战友们还会当作是我嘴尝想打打小动物开荤的话,那么菲律宾营的这一阵猛烈的枪炮声就让战士们彻底清醒过来了。 赵永新二话不说拉着他的连队就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架起机枪、步枪对着那片森林就是一阵猛扫。 “崔副营长,你没事吧!”赵永新还不忘赶到我身旁问了一声。 “没事!”我摇了摇头对赵永新说道:“要尽快结束战斗,否则等会美国佬的坦克上来就麻烦了!” “是!”赵永新应了声就匆匆忙忙地加入到战斗中去。 我换了一个位置再次缓缓冒出头,看到的情形不禁让我眉头大皱,战场上敌我双方虽说在对射,但是志愿军有高地作为掩护,菲律宾营有树木为掩护,打了老半天也没看到打着了谁,这阵势明摆着就是谁冲锋谁找死,这样下去志愿军这子弹可是耗不起啊! 怪不得李奇微会让菲律宾营参加援救行动,以野战炮营提供火力掩护、擅长打丛林仗的菲律宾营从两翼进攻,再用美军的步兵营、坦克营从中间突破,还真是一个完美的组合。好在菲律宾营跑得太快中了我们的埋伏死伤惨重,否则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如果能有几颗燃烧弹就好了,看着菲律宾营藏身的树林我就想着:一把火就把你们全烧个干净,看你们还打什么丛林仗。 正想着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飞机的轰鸣声,赵永新连忙跑到我身边问道:“崔副营长,敌人的飞机来了,照想是咱们的枪声把它们给引来了,现在咋办?” 我明白赵永新这话里的意思,这如果要躲防空洞的话,那高地很快就会被菲律宾营的家伙占领,甚至还很有可能被他们堵在防空洞里出不来。这如果不躲的话,就只有任飞机轰炸的份…… 娘滴,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这赵永新倒好,一下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我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八章 坦克营 天上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地上的枪声也一阵紧过一阵,这两种声音就像催命符一样在我耳边追着、赶着,让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怎么办?不顾一切地躲进坑道吗?这要是让那些菲律宾营把我们,甚至是全团的人都堵在坑道里,那几乎就是宣告我们这次阻击敌人援军的任务失败。 赵永新一干人也是焦急地望着我,虎子理都不理,似乎是相信我肯定会有办法,就只等着我下命令,则更是让我心里乱成一团。 突然,我看到还在公路中被炸得横七竖八的车队和开阔地上还来不急清理的敌军尸体,不由计上心来,当下就朝赵永新命令道:“全体都有,放弃阵地到公路集合!” “崔副营长!”赵永新听到这命令不由大惊失声:“这只怕不好吧!放弃阵地?” “对啊!还到公路上集合?”虎子也凑了上来说道:“把部队拉到公路上,那天上又有飞机炸,地上又有敌人打,这……” “执行命令!”我也没时间再多跟他们解释,咬着牙再次命令道:“各单位立即撤出阵地到公路集合!”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抱着枪朝开阔地上跑去。 “趴下!翻身!”当战士们走到开阔地上时,我接连下了几个命令,战士们也不假思索地跟着做了。开阔地上到处都是泥水和菲律宾士兵的鲜血,所以当战士们再次站起身来时,棉衣上已经是红一块黄一块。远远一看根本就分不清那身上穿的是棉衣还是菲律宾营的迷彩服。 “搞什么名堂!”这时在公路对面负责指挥三、四连的许锋跑了过来,满脸怒容地指着我问道:“为什么放弃阵地,还把部队拉到公路上来给敌人当靶子!哪有像你这样指挥打仗的?” “许营长,来不急解释了,你快命令其它部队进防空洞吧!”我不由有些无奈地应道。 “呜……”的一声怪啸,一架野马战机怪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战士们条件反射地趴倒在地上,但奇怪的是那战机并没有向我们扫射,也没有投下炸弹。不多时又从云层里钻出了四、五架,也都在我们周围打着转。 这时原本躲藏在森林里的菲律宾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慢慢地爬上了我们放弃的高地,并架上了各式轻重武器,但是过了好久也没有开枪。 看来不只是许锋搞明白我在做什么,就连菲律宾营的敌人也想不通,他们想不通的是我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阵地而跑到开阔地的里给他们做活靶。人就是会有这样的担心,往往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会让他们害怕。他们一定是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不过现在似乎也已经太迟了。 “打!”我一声令下趴在地上操起狙击步枪就是几个点射,狠狠地打掉了敌人的两个机枪手和一个手里拿着巴祖卡火箭筒的家伙。谁让你们几个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不打你们我还能打谁! 战士们虽说还是心存疑惑,但是对开枪杀敌却是半点也不含糊。我命令才刚下战士们就各自找着有利地形,有的卧倒在水洼里、有的以敌人的尸体为掩护,纷纷操起手中的轻重武器对着敌人就打,霎时枪声炮声又响成了一片,只是敌人居高临下又有工事为依托,所以很快就占了上风。 但这时令战士们想不到、同时也令菲律宾营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天空中的那几架野马战机很快就俯冲下来,朝着菲律宾营的阵地丢下了一颗颗炸弹。随着轰轰的几声猛烈的爆炸,菲律宾营的枪声很快就被打哑了。正当他们被炸得莫名其妙时,冷不防又有两架野马战机呼啸着转了回来丢下了两枚燃烧弹…… “轰……”的一声,两团橙红色的火焰高高地升起,菲律宾营的所在地霎时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伴随着火光中传来的一阵阵凄厉的嚎叫,志愿军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群火人在森林里挥着手臂乱窜、乱跳,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焰山。 那几架“野马”还不罢休,继续在森林里搜寻着可以找得到的部队,一旦发现森林里有会动的,就呼啸着俯冲扫射,或是投下几枚炸弹,最后在我们身边打了几个圈这才满意地飞走。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们所能找到的那些部队大多是菲律宾营的,因为志愿军基本上都躲进早已挖好的防空洞中去了。 “他们这是咋啦?”等敌机飞走后,虎子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面前还在燃烧的阵地说道:“难不成……那些飞机是咱们部队的?俺看着也不像啊!” “那是敌人的飞机!”老班长很肯定地回答道:“那样子俺认得,而且咱们的飞机也没有燃烧弹不是?” “那他们咋会帮咱们打仗哩?”虎子摸着脑袋问道:“这些飞机尽炸他们自己人不炸咱们?本来俺还以为这回铁定是要光荣了,没想到这……” “这就要问崔副营长喽……”赵永新慢吞吞地从泥水中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棉衣说道:“感情这美国佬又让咱们的崔副营长给忽悠一回了。只是这回俺也没怎么想明白!你说凭啥咱们往这开阔地一站,这美国佬就会把咱们当作自己人了?” “那不是还有趴在地上打了个滚吗?”我呵呵笑道。 “打了个滚又能咋啦?”虎子似乎对此还有些怨言:“俺虎子最恨打滚了,以前打滚都是为了躲鬼子的子弹来着,为了保命俺虎子也就忍了,可这回就是为了服从你小子的命令,当时俺心里想着就怪别扭的,那样子活像一头在泥水里玩耍的小狗……” “虎子你还别说!”赵永新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地上的一具菲律宾营士兵的尸体说道:“咱们在地上打了个滚啊,瞧着就跟他们差不多了,要不那鬼子的炸弹、燃烧弹说不准就朝咱们头上丢了。” “唔!”虎子看了看身上因为沾满泥水和血迹而红一块黑一块的棉衣,再看看菲律宾营士兵身上的迷彩服,这时才明白过来,嘿嘿一笑道:“这滚打得还真值!崔副营长,下回还有这样的好事,让俺多打几个滚都成!” 虎子这话只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我不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骗过美国佬的飞行员了。其实我心里知道,如果只是在棉衣上弄些污渍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还是公路上的一排排汽车,车队前的两辆霞飞坦克,还有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不说志愿军没有这么多汽车,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在大白天不做伪装的就开出来,就算是开出来了也不可能是头朝南尾朝北的,而且志愿军也不可能会拥有霞飞坦克……所有的这些因素摆在一块,那些美国佬从飞机上往下一看,那么很快就会做出一个判断:下面的是联合国军的部队,他们的车队被埋伏在森林里的赤色军队袭击了,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有一支部队在做着顽强的抵抗! 于是乎,他们很自然的就会用他们强大的武力对埋伏在森林里的“赤色军队”进行了猛烈的轰炸,说不定他们回去后还会沾沾自喜地到李奇微那报上一功! “打得不错!”许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干净利落地把敌人消灭掉了。不过下次不要轻易的把阵地丢喽!” “是!”我挺了下身应着。 打仗打了这么久,我心里很明白阵地对志愿军来说意味着什么。志愿军战士最常讲的话就是人在阵地在,如果没有上级撤退的命令,就是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放弃阵地,否则轻则接受审查,重则直接就枪毙掉。 据说38军的范天恩团长在阻击美军时,因为有一只美军小分队打到了团部附近,范天恩手下的两个连长出于保护团部的心理让范天恩快撤,但是范天恩一个电话打到前沿,知道前沿阵地还没丢后,抓起枪就要把这两个连长毙了。 所以说刚才如果我没有成功的骗过美国佬炸了菲律宾营的话,这后面的事我想都不敢想…… 这时前方的公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达声,声音沉重,就像暴风雨前的雷声一样滚滚而来,小坑里的积水都泛起了层层细纹。我与许锋不由对望一眼,都知道是美国佬的坦克来了。 “全体都有!”许锋大喊一声:“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朝阵地的方向跑去。 花了点时间扑灭了阵地上的火焰,我就与战士们一同趴在山顶冒出头朝前方的公路望去。还没有看到敌人的坦克就看到前方的狭谷中一片淡淡的黑烟滚滚而来,那是敌人坦克排出的尾气,因为狭谷空间小所以一时没能消散,看这样子少说也有几十辆了。 接着突然间就有一辆坦克转过拐角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接着又是一辆……有霞飞也有谢尔曼,但是十几辆轻中型坦克过后。我就吃惊地发现后头一辆跟着一辆的全是潘兴。我数了下共有二十三辆坦克,其中八辆是潘兴。 这李奇微为了营救格罗斯特营还真是不惜血本了,潘兴坦克总共才只生产了两千多辆,在这里竟然一下就出现了八辆。这玩意的前装甲都是一百多毫米厚的,咱们的反坦克手榴弹根本就炸不穿。 “传下去,大坦克不能炸前面,只能炸后面!”我转头就对身旁的战士下令道。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传了下去。但我心里却不由苦笑一声,要想这潘兴坦克把屁股对着我们,那又是谈何容易!如果这些坦克没有防备的从我们防线开过去还好,咱们还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炸。但是现在…… 正想着前面的坦克群突然停了下来,我抬起瞄准镜来往前一望,只见路旁窜出了十几个身着迷彩服的菲律宾营士兵,正对着美军指手划脚着,想来也是在告诉他们前面有“赤色军队”的埋伏。其实用不着他们说,就光是在公路两旁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满地的尸体就足以让美军提高警惕了。 看着美军观察员在坦克上举起望远镜朝这边直望,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回坑道吧,他们很快就会开始炮击了!” 果然没过多久,炮声就响了起来,但是这回的炮轰跟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军的阵地,而是公路旁的开阔地。 我知道,这是美军在用他们的炮火来引爆我们埋在开阔地里的地雷,为他们的坦克扫清前进的道路。所以炮火是很有规律的一排一排的往前打,炮声先是由远及近,再由近到远朝我军阵地纵深延伸。 也许是美军知道他们的炮火无法对有准备的我们构成多大的杀伤,所以一发炮弹都不浪费到志愿军的阵地上。 炮声乍停,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了阵地,但看到情景却不禁让战士们吓了一跳,那些坦克竟然是跟着炮火上来的,此时距我们阵地就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这时的我们甚至连坦克排出的尾气都闻得到。 只见十几辆大大小小的坦克分为两排,履带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响声,就像是一座座钢铁做成的小山,在布满了弹坑的开阔地上,时起时伏地掩护着几百名举着枪的美国大兵一路朝我军阵地开进。特别是那在排在队尾的三辆潘兴,它们在行进的同时,那黑洞洞的炮口还不时变换了一下方向,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就朝我军阵地发射了一发炮弹。 石屑乱飞,烂泥在这瞬间就被分成了千块、百块,接着就像雨点一样悉悉沙沙地落在了我们的身上,头上…… 这也是潘兴坦克的特点,他先进的悬挂装置可以让它在前进中进行精确的瞄准射击,这一点其它坦克做不到。 “打!”,当坦克群距离我军阵地还有十几米时,我一声令下就打响了第一枪。这时如果真要让这些钢铁巨兽靠近了我们的防线,就不说那些坦克炮了。就是那坦克上的轻机枪和高射机枪都会让我们受不了。 我举起步枪“砰砰……”两声,打倒了两个在坦克炮塔上举着高射机枪的射手,但是还没等我打出第三枪,其它坦克上的高射机枪就像疯了似的朝我这个位置打来,那子弹打得泥土、石块都像是水做的一样的四处飞溅,压得我都抬不起头来。 战士们手里的轻重武器也开火了,目标自然是跟在坦克后的步兵,但是开火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暴露了目标。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个重机枪位的三名战士就被炸得飞得老远,重机枪也跟着飞上了天,接着发出一阵铿铿的响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成了一堆废铁。 这让我意识到打坦克并不是原先想像的那么容易,如果没有炮火的帮助隔离坦克后的步兵,而专以步兵打坦克,那怎么说都是一场血肉与钢铁的碰撞。 上次在议政府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打下英军的皇家坦克营,那也是因为坦克无法在夜晚发挥出它的火力优势,但是现在却是白天…… 几十米的距离对前进的坦克来说并不长,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坦克长长的炮管就出现在拐角处,我想也不想就抽出手榴弹拉了弦就往坦克后方甩,一枚接着一枚一连甩了三个。我很清楚不是反坦克手雷的话根本就不会对坦克构成什么威胁,所以我的目标不是坦克,而是跟在坦克后步兵。 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下方就传来了美军的一片惨叫,我想这也充分教育了他们,躲在坦克后面并不意味着安全。 “哒哒哒……”高射机枪爆豆般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打得我身旁的石块唰唰的像豆腐一样往下掉。 我连忙猫着腰往下跑了几步,然后举起步枪飞快地探出身子,“砰!”的一声,就把那坦克炮塔上还在射击的高射机枪手一枪击毙,机枪手脑袋一歪就掉进了坦克舱里。我甚至可以听见子弹穿透了那名机枪手后,打在坦克顶盖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坦克停了下来缓缓把炮塔转向了我军阵地。在那一刻我的心跳足足被那黑洞洞的炮管吓得少跳了两下! 炸毁它吗?我手里只剩下一枚普通手榴弹了,虽说眼前这辆霞飞坦克的装甲不厚,但也不是普通手榴弹能对付得了的。 躲开吗?也许我能逃出生天,但是我身后的战友们怎么办呢?他们还在忙着朝敌人射击而没有注意到这辆闯了进来的坦克,一旦让这辆坦克在战友们身后开上几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一定要炸毁它! 想到这里我不由狠下了心,放下了狙击枪后退了几步,接着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猛地朝前冲,就在坦克炮管正对着我的一霎那,我从山棱边一跃而起……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九章 竹笛 “呀!”我大喝一声就朝面前的那辆坦克跃去,但遗憾的那辆坦克距离山棱足足有五、六米远,山坡上的泥泞和斜度让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跳到坦克的上。不过好在我这人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在跃出去之前我就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一口气跳到坦克上。所以我选择的落点的是那正转向我的炮管…… 这时我多么希望这霞飞坦克的炮管能够粗些,或者说我以前有练过走钢丝,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一样踩着它的炮管走到坦克上,然后轻松地把手榴弹丢进驾驶舱内给它来一下…… 但可惜的是我做的这两个假想都不成立,我即没有学过走钢丝,霞飞坦克的炮管也只有75MM,虽说这个宽度也不算很窄了,但偏偏炮管又是圆形的。这时我不禁再次抱怨,为什么发明坦克的人不把炮管做成方形的。 于是我只能用最土的办法,双脚一落在炮管上,就马上借力往前扑。 只听“叭……”的一声,我整个人把坦克的前装甲狠狠地砸了一下。那声音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卖猪肉的屠夫把肩膀上的一半猪肉狠狠地摔在了案板上。 肚子和胸口传来的一阵疼痛让我忍不住地咳了几声,但咳出来的却是几口鲜血。我来不急检查自己的伤势,抽出手榴弹就拉了弦,忍着全身的疼痛爬起身来,把那唯一的一枚手榴弹送进坦克的驾驶舱里。 坦克内照例传来几声美国佬的几声怪叫,他们似乎无法想像这颗手榴弹是怎么出现在他们的驾驶舱的。但是不久之后,手榴弹的爆炸声很快就让他们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因为他们再也没有发出抗议的声音了。 爆炸声过后我抬起头来一看,这才发现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坦克和一队队跟在坦克后的步兵,战场上的枪炮声掩盖了刚才我炸毁坦克时传来的一声闷响,美国大兵们竟然没有注意到我这个趴在坦克上的中国士兵。 我这时才后悔自己没有把狙击枪带来,如果带着它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有一把手枪了……但这时我突然发现坦克炮塔前的那挺高射机枪就在我的脑袋上。 “哒哒哒……”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子弹壳就像被网住的鱼一样在我面前乱跳,我只感觉到枪口在我面前不断地闪着火光抖动着,美军一排排地在枪口前喷洒着鲜血倒了下去。美军这时是相对密集地躲在坦克后,突然被我这么一扫射立时就成片成片地到在了血泊之中,没有被打中的美军吓得要么掉头就跑,要么趴在地上。 高射机枪是为了增加坦克的防空能力而设计的,所以其穿透力自然是无需置疑,它的一发子弹可以很轻松的穿透三、四个敌人,据说美军坦克上高射机枪的子弹基数是七千多发,如果这么算的话,那么这下我能打死的美军……。 可就在我得意洋洋地做着美梦时,突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我眼前爆出了一片火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气浪推得往后就倒,接着后背传来的一阵剧痛让我再次吐出了两口鲜血。再看看我刚才站立的那辆坦克,炮塔都被炸掉了半边。我心里就在想,刚才如果不是站在炮塔后面的话,现在只怕是连一个器官都找不到了。 我想站起身来,但是胸口传来的一阵阵剧痛最终还是让我放弃了这个打算。 正前方有一辆谢尔曼坦克,刚才那一炮似乎就是它的杰作,它似乎发现了我还活着。履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慢吞吞地转了一个身。坦克前的机枪枪口动了动,似乎已经对准了我……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心里却已经没有丝毫恐惧,打仗打到现在已见惯了生生死死,已看多了人在死亡时的惨景,现在似乎已经麻木了。 我有时就在想,在战场上的一群人也许不能算是活着,应该说他们都处在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下,处在这种状态下的人,他们不会在乎敌人的生命,也不会在乎自己的生命。打死敌人是英勇,敌人打死自己就是一种解脱,我似乎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但似乎我还是得不到这种解脱,就在这最后关头,却见一个像萝卜头一样的巨型手雷跃过我的头顶,在空中翻滚着朝那辆谢尔曼坦克飞去,接着只听一声巨响,那辆坦克就像巨人打了个寒颤一样震动了一下,接着冒出一阵黑烟往前开了一段路就再也不动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反坦克手榴弹的威力,但我无法想像它的威力竟然大到能击穿谢尔曼这种中型坦克的前装甲。在我现代所知道的资料里,反坦克手榴弹只能击穿75毫米厚的装甲。而谢尔曼的前装甲已经超过了100毫米。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或者应该说虎子的运气也很不错,他投出的那枚反坦克手榴弹正好砸中了坦克炮塔与底盘的接合部,那里是坦克前穿甲最脆弱的地方。 还没等我看清楚是谁,我就被一个人举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然后就一颠一颠的朝高地上跑。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虎子,咱们营里还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扛着一个人还能跑得飞快的。只是可怜了我那被震伤的肚子,这下被虎子的肩膀一顶,又在路上一跳一跳的只疼得我肠子都差点吐了出来。 我想让虎子慢点,但是被倒挂在虎子的肩膀上嘴里的浓血全往鼻子里涌,嘴巴就只有喘气的份,再加上眼看着机枪子弹在虎子的脚后跟直追,也就只能强忍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跑到了阵地,只听“嗵!”的一声,冷不防地又被虎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只感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喉咙一甜又吐出了两口鲜血。 “娘滴!”喘了几口气恢复了点力气,我忍不住就骂开了:“虎子你就不能小心点吗?就你这样子去抢救伤员,这伤员就算没牺牲也要被你摔掉半条命了!” “咦!还能说话啥?”身旁传来赵永新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周围已经聚着好几个人,个个都用意外的眼神望着我。 老班长在我身上紧张地摸了一阵,又用毛巾为我擦去了满脸的鲜血,这才放下心来:“没受啥伤,就是震着了!” “啥?还没死?”这时虎子不由一愣:“这小子可真是命大,在坦克上那样被炸了一炮还死不了!” “好你个虎子!”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感情你刚才还是在背尸体来着?” “那个……崔副营长,这也怪不得俺!”虎子不由摸了摸脑袋说道:“刚才你站在坦克上挨的那一炮,那样子怪吓人的,咱们都以为你壮烈了,没想到……” “照想该是美国佬的坦克挡着弹片了!”老班长也不可思议地笑了笑:“这要是在战壕里来上这么一炮。那哪还会留个人形!” “都干啥哩?”我呸了几口嘴里的鲜血,坐直了身子就骂道:“都不用打仗了是不?全聚在一块等着美国佬的炮弹把咱们一锅端了啊?”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各自散去。 等战士们走了之后,我就靠在战壕里轻揉着还是传来阵阵剧痛的胸口,心里不由感到阵阵温暖。志愿军战士虽说不愿意放弃战友的尸体,但大多都是在战后由后勤人员处理的,像刚才虎子那样不顾一切地去抢我的……不对,我还没死呢,不能说尸体! 不管怎么说,这就算是在这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也是不常见的,除非是有着非常深厚感情的战友,或者是他们打心眼里敬重的上级首长。我在他们心中是属于哪一种呢?战友还是上级?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崔副营长!您的枪!”这时一名我不认识的小战士猫着腰跑到了我的面前,递上了我落下的狙击枪。 我接过了枪,感激地朝那名战士点了点头。 那名战士开心地笑了,他的笑容很纯,眼神里闪耀着一种信任和崇拜的光芒,仿佛能为我做一点事就是一种荣耀似的。接着还没等我来得急说声谢谢,他就转身跑回到炮火纷飞的硝烟里去。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我注意到了他的腰上挂了一根竹笛。 这时我才知道,刚才我征服的不只是美国佬的坦克和士兵,还有自己营里的战士。志愿军是一支打硬战的部队啊!他们所佩服的、敬仰的,也都是不怕死、能打硬仗的人。虽说我在虎子、赵永新等人面前的表现已经够多了,但新加入的补充兵却大多对我一无所知。对他们来说,我一来就做了他们的副营长。其中有些人可能在心里还会有点不服气。但是经过刚才那一仗,我想他们已经彻底改观了。 枪炮声中突然隐隐传来了几声喊杀声,我忍不住又冒出头朝战场上望去,虽然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让我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剧痛,虽说现在趴在地上让我呼吸都有困难,但我知道这些跟在下面拼杀的战士们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瞄准镜上沾了一些泥水,我从棉衣内衬里扯了点棉絮把它擦干净。一边擦着一边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的这个位置离战场也不过就是一百多米的距离,我不需要瞄准镜就可以看清战况,但是现在瞄准镜就像是我在现代时的眼镜,没有了它我还真不习惯。 一阵密集的枪炮声让我丢掉了手中的棉絮再次架起了步枪。这时我才发现,在两侧高地志愿军的交叉火力之下,美军的步兵已经大部份溃退。坦克横冲直撞地插入了我军防御纵深,而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却暴露在我军阵地的火力面前,失去坦克掩护的美军当然就无法承受住志愿军的攻击反后撤了。 虽然苏式步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大量装备了波波莎冲锋枪和转盘机枪,还真让我军的火力提高了不少。 当然,我想美军的溃退跟我刚才爬上敌人坦克用高射机枪扫射一番的战果也是分不开的,因为我发现那些躺在地上的美军尸体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堆在我刚才射击的那个位置上。 美军步兵撤退起来容易,但开在前头的坦克就不一样,那些坦克并没有想到后面的步兵会那么快撤退,观察员冒出头来很快就会被打掉,所以坦克手在封闭的空间里对外界的战况把握不及时。在无线电中接到撤退的命令时,才猛然发现后面的步兵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这时才慌忙掉头逃窜。 志愿军们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很快就组织起了十几个爆破小组跳出战壕朝那些想要逃跑的坦克追去。爆破小组一般由三人组成,第一爆破手拿反坦克手雷或是爆破筒,第二爆破手拿炸药包,第三爆破手拿冲锋枪掩护,并负责射杀坦克被炸毁后从里面爬出来的坦克乘员。 这样的的安排本来也是十分合理,但是战士们打坦克的经验太少了,根本就不知道避开坦克上机枪手的盲点,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一队队冲上去的爆破小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但是战士们没有退缩,也没有停止攻击,第一爆破手倒下了就第二爆破手上,第二爆破手倒下了第三爆破手就捡起炸药包接着上,一队爆破小组全倒下了另一队小组又跟着往上冲。 也有的爆破小组依靠着弹坑的掩护成功地靠近了敌人坦克,接着举起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弹就朝敌人坦克丢去。但是反坦克手榴弹比普通手榴弹足足重了一斤多,没有经过投弹训练的战士们根本就砸不中那些在移动中的坦克,好几枚反坦克手榴弹甩出去了都在坦克的附近爆炸,坦克却一点损伤都没有,只看得战士们砸着拳头直骂娘。 坦克上的机枪疯狂地朝冲向他们的志愿军开火,特别是那潘兴坦克,它在转动底盘调头时,炮塔依旧可以瞄准志愿军战士,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我看到了战士们被炸起时手脚的挥舞,还看到了被炸裂的躯体窜上半空又重重的落下…… “嗖……”的一声一枚火箭弹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轰的一声击中了一辆潘兴坦克,正当我也为这一弹的精准叫好时,却见那辆潘兴坦克闯过烟雾像没事一样地缓缓朝前开,那依旧轰响的马达似乎在向志愿军们证明那苏式四0火箭筒根本就无法对它构成威胁,装在它侧面的机枪哒哒哒地在周围打出了一片片土屑,似乎在告诉我们,它可以轻易地撕碎一切启图靠近它的生物。 就在那辆潘兴坦克要顺利地闯出我军的阵地时,我在瞄准镜里发现了他前方有一个东西在蠕动。那是一个人,他的一条腿已经被炸得不知道飞向何处,肚子也开了,肠子在他的身后远远地拖着,就像是一条累赘的带子。也许是血已经流尽,我没有看到殷红的血。 在瞄准镜中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那张因为痛苦而变形的脸,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认识他,因为他全身的泥水和鲜血我不敢确定他是美军还是志愿军,但是当我看到他腰间的那根竹笛时,我震惊了,我怎么也无法把这张脸,与刚才把枪递给我的小战士那张笑得那么灿烂的脸联系在一起。 我可以断定他活不过五分钟,看着他一点一点艰难地朝前爬去,每动一下都有痉挛地抖动,那么的艰难与痛苦。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越来越近的潘兴坦克,接着我看到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翻了一个身,从他那片血肉模糊的肠子堆里翻出了两枚反坦克手榴弹…… “轰……”的一声巨响,那辆潘兴坦克的履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怪叫,再往前开了一段,最后终于低下了它高傲的头。这辆潘兴坦克被炸毁的位置,正好就是我军驻守的两座高地之间只有二十几米宽的出口,这里本来就停着四、五辆被炸毁的坦克,这下再被这辆重量级的潘兴一堵,立时就成了一条绝路,后方残存的八辆坦克只好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杀!” “为徐泽明同志报仇……” …… 这时我才知道那名随身带着竹笛的小战士叫徐泽明,这名小战士用他最后一点生命,挡住了敌人钢铁部队撤退的道路,激起了战士们心中的勇气和愤怒。战士们不管是有炸药还是没炸药的,甚至有些只端着步枪也跳出战壕朝敌人的坦克群冲去。 随着几声轰响,很快就有几辆坦克被炸成了一团火球,吓得其它坦克里的机枪手再也不敢开枪反抗,但也不敢开舱出来投降,他们担心一出来就会被愤怒的战士们打成筛子。僵持了好一会儿,直到战士们在他们的机枪面前挥舞着炸药包和手榴弹的时候,他们才打开了坦克的顶盖,缓缓地伸出了一面白旗。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章 急救包 马达的轰鸣声消失在空气中。炮声也终于停了下来,只有几声枪声似乎还不甘寂寞地在战场周围零星地响着。战场上到处都是被炸毁的美军坦克,那熊熊燃烧的烈火让整个狭谷都充满了呛人的油烟味。 这些炸毁的坦克里还包括那几辆被志愿军缴获的坦克。 美国佬绝不会把自己的坦克留给志愿军,再加上志愿军们也不会开坦克,所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坦克被随后飞来的飞机一辆接着一辆炸毁。那其中可是有两辆潘兴重坦克啊!真是让我肉痛不已。不过志愿军战士们似乎对此已经习惯了,这不是第一次缴获敌人的坦克,但每次的结局都是一样。 早知道就应该带上一些会开坦克的人上来,我这心里想着,不过就算有人会开坦克好像也没用,志愿军、人民军现在也有装备坦克,但是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这些坦克基本上都不敢出来活动。坦克虽可以说是陆战之王,但飞机却是坦克的杀手。对飞机而言,那些地上行动缓慢的坦克就像是一只只等着被炸的乌龟。 所以志愿军与人民军的坦克大多只是起着提供远程炮火的作用,换句话说,就是把坦克当作可以移动的大炮用了。优点就是不用马啊、骡啊什么的在前头拉着,还有帮炮兵部队运一些弹药;缺点就是射程、火力就跟一架八二炮差不多…… “报告!”这时虎子和赵永新两位连长跑到我面前报告道:“报告崔副营长,战斗已经结束,敌人十七辆坦克,除了三辆逃走外,其余的全部被我军炸毁!” “伤亡情况呢?”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一连伤亡三十五人!” “二连伤亡四十七人!” 听到赵永新与虎子两人的报告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只是我们这两个连队的伤亡就将近一百人。那么可想而知全团的伤亡有多大了。 “崔副营长……”这时赵永新不由为难地说道:“咱们连的反坦克手榴弹都快用完了,这敌人如果再上来,那可就……” “再上来就用炸药包、爆破筒炸呗!”虎子不以为然地接嘴道:“俺连队的反坦克手榴弹也用完了。怕啥?又不是没这么打过?上回打那个什么英国什么家坦克营的,咱们一颗反坦克手榴弹都没有,还不是把他们给炸得稀里哗啦的!” 我不由苦笑一声,虎子说的倒轻松,上回那可是在晚上,这大白天的抱着炸药包、爆破筒去炸坦克……一个连队能炸掉一、两辆就算不错了。 所以说这反坦克手榴弹还是很有必要的,问题就是志愿军战士们用得不熟。不过现在我却不怎么把这个放在心上。 “放心吧!”我看了看开阔地上横七竖八的坦克残骸,再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说道:“美国佬不会进攻了,他们很快就要撤退了!” “啥?他们要撤退了?”闻言赵永新不由奇道:“他们还有十几辆坦克不是?这人也才只有死了百来个,至少还有一千多人吧!咋这样就会撤退了?” “他们的任务是营救格罗斯特营,不是跟咱们打仗!”我双手努力在地上撑了撑,让坐得发麻屁股舒服了点,喘了口气说道:“要想救出格罗斯特营最重要的就是速度,但是经过刚才那一仗的惨败,他们已经失去了机会。看看那些被炸毁的坦克吧,有那些玩意挡着道,美国佬想要快速攻下咱们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他们再不撤退啊,等咱们大部队上来往他们屁股后面一插,就别说救人了,他们自己的小命都难保喽!” “唔!”闻言赵永新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么说来,美国佬该会在天黑前就撤退了……” “那,那咱们还等啥?”虎子不由急道:“准备下去追啊!追在他们后面再狠狠地干一下!” “拿什么追啊?”我不由气苦地说道:“咱们连反坦克手榴弹都没有,还追啥?” “就是!”赵永新也同意地点了点头道:“你没看到人家那大坦克可以一边开着一边打炮吗?就不说咱们两条腿追不上敌人的汽车坦克吧,咱们在后面跟着。它正好一路炸得欢哩!” “那,那……那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吧!”虎子还是有点不甘心。 “算了吧!”我劝说道:“咱们的任务是阻击敌人的援军,这要是去追敌人了,如果有另一支敌人插进去救走了英国佬咋办?那可是要犯错误滴!” “唔!也是!也是!”虎子这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了。 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让虎子当这个连长的,就一根筋的只知道去追敌人、杀敌人,还好只是个连长,这如果是个团长、师长的话,那整支部队都要毁在他手上了。 一直都在忙着打仗,这时才有时间检查下伤势,我缓缓伸出手来解开棉衣的扣子,发现里头的褂子已经是血迹斑斑了。我心里明白这只是些皮外伤,照想该是扑向敌人坦克时让什么东西给刮破皮了吧!如果是子弹或是弹片打的,那血还不把整件衣服都染红了才怪。 虽说我不慌,但我这样子却吓得赵永新与虎子两人慌了手脚。 “卫生员!卫生员!”虎子扯起了他的大嗓门朝后就喊:“他妈的给俺快点,跑步前进!” 赵永新则动手帮我解开褂子,等卫生员跑了过来解开一看,大家都不由松了口气,的确是像我想的那样刮破了一点皮,只不过身上早已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崔副营长,没啥大碍!”卫生员再检查了一会儿就松了口气:“就是撞着了。俺给你上点伤药,两、三天就能好!” 说着就熟练地从背上解下一个急救包,从里头扯出了些棉花和药水…… 看着那个上面印有一个“十”字的急救包我不由一愣,刚忙制止住了卫生员正要往我身上涂的药水:“同志,这些急救包以前可没见过啊!” “报告崔营长!”那名小战士不由愣了下,很快就回答道:“这些全是祖国人民支援咱们志愿军的,是这次咱们入朝时带上的。” “唔!你知道这些药棉,还有这些急救包是哪个厂生产的吗?”我继续问着。 “你管他是哪个地方生产滴?”虎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涂点药水又不痛又不痒的……” 赵永新也不由疑惑地望着我,不知道我问这些做什么。 我不理他们,还是一本正经地看着那名小战士。 “这个……俺也不怎么清楚!”那名小战士愣愣地摸了摸脑袋:“好像是,听说是武汉什么厂的……” “武汉福化药棉厂?”闻言我不由浑身一震,拳头也不由紧紧地握了起来。 “对对……就是这个名,崔副营长你是咋知道的?”那名小战士高兴得一个劲地点着头,接着一看到我这那副模样不由吓住了,紧张地小声问道:“崔副营长,俺,俺没犯错误吧!” “没有!”我摇了摇头:“不过再用这些急救包就犯错误了!千万不要再给伤员用这些急救包,明白了吗?” “是!”那名小战士虽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挺了个身。 “咋了?”赵永新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不对,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 “快,扶俺去见褚团长!” “是!”赵永新与虎子两人应了声,就一左一右地扶着我朝团部走去。 我之所以会知道那个什么武汉福化药棉厂,那就是因为在历史上,这个承制志愿军急救包的厂家,其厂长李寅廷从国家领取了一万斤的棉花后,竟然将其全部换成了废棉。这些废棉大多是从垃圾堆里捡的,甚至有些还是医院使用过的。就这样12万只没有经过消毒,带有化脓菌,破伤风菌。坏疽菌的急救包就被送到前线,结果直接导致了大批志愿军战士的非战斗伤亡。 “报告团长!”走了一段路,问了好几个战士后终于找到了团部。 褚团长见到了我们不由一愣,张口就骂道:“搞什么名堂,你们副营长、连长统统都跑到后方来了,这仗还要不要打了?” 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让两个连长护送着我来了,还真是有点失策,不过这时也不管那么多,忍着疼敬了个礼道:“报告褚团长,出事了,咱们用的急救包有毒!” “啥?”闻言褚团长不由一愣,原本专心看着地图的陈耶也不由抬起头来,赵永新跟虎子听着这话更是像看怪物一样望着我。 “说清楚些!”褚团长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问道:“是咋回事?你是怎么知道急救包有毒的?” “这个……”被褚团长这么一问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我这一路只想着把急救包有毒的事向上级报告,却没有想到该怎么解释。 “是敌人投的毒吗?”陈耶也不由疑惑地问道:“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咱们急救包里投毒,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喽!崔副营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倒不是!”我挺身回答道:“是资本家,他们为了赚钱,就用破的、脏的棉花把好的棉花换了,咱们现在用的棉花都是有病菌的哩!这伤口要是感染了,轻伤给弄成重伤,重伤的说不准就牺牲了!” “还真有这事?”褚团长听着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些狗日的资本家!”虎子似乎马上就信了,立时就咬着牙骂道:“咱们在这跟敌人拼命。他们就在后面捅刀子!” “团长、政委……”赵永新皱着眉头说道:“这要是把全军的急救包都给撤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咱们的战士就全都没药医了!” “没错!”陈耶政委也点头说道:“但是如果急救包真有毒的话那也不是小事,几天的仗打下来伤员也不少了,这事要是真的,咱们就绝不能让战士继续受到资本家的迫害!咱们要把这个问题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来看,绝不能让那些丧心病狂的资本家的诡计得逞!要坚决跟这些阻碍新中国发展的资本家斗争到底!” 顿了顿,陈耶政委又接着问道:“崔副营长,你提供的这个情报很重要,但是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情报的呢?” “这个……”我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头,脑袋乱想了一阵,接着张口就胡说道:“俺就是以前在那叫武汉福化药棉厂里当过工人。有一回不小心听到几个资本家说起用烂棉花更换好棉花的事,还说什么把烂棉花漂白了就看不出来,就算伤员感染了,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到是棉花的原因。当初俺还没放在心上,这回看到了急救包的棉花就随便问问,没想到这急救包还真是那个武汉福化药棉厂生产的……” “唔!看来他们这么干还不是一天两天了!”陈耶听着这话就不由点了点头:“老褚啊,这可是件大事,新中国才刚成立,国内还残存着一些反革命势力,现在见我们大部队出国作战,这些反革命势力又蠢蠢欲动,这件事咱们可一定要慎重对待!” “唔!”闻言我不由吓了一跳,我的初衷只是想让志愿军不要因为那些烂棉花而增加不必要的伤亡,可没想到这事都能上升到这高度。 “俺同意!”褚团长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事一定要认真向上级详细汇报,但是咱们怎么确定那急救包有没有问题呢?” 褚团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住了,虽说这急救包可以送回国去化验有没有问题,但是这一来一去的,这段时间里志愿军都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了。 “这样!”想了一会儿后陈耶抬起头来说道:“咱们先打个电话去卫生部问问伤病员的情况!” “好办法!”褚团长点头同意道:“这急救包要是真有问题,那伤病员的救治情况肯定会不一样!” 于是褚团长二话不说很快就接通了卫生部的电话。 “喂,卫生部吗?” “嗯!我是40军118师353团团长褚传禹!” “是这样的,我问一下伤病员的情况!” “哦……嗯……嗯!” 看着褚团长听着电话,脸色越变越难看,我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这要是急救包没有问题呢?那么我的问题是不是也会被上升到政治高度,被说成是反革命什么的,那时要接受审查的反而是我了。拜托,我这身份可接受不起政治审查,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我还更希望这个急救包没有问题。因为那毕竟是志愿军们的生命啊,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资本家的棉花上…… “好,感谢你的回答,再见!” 这时褚团长脸色铁青地放下了电话,众人情不自禁的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怎么样?”陈耶政委心急地问道。 “崔副营长反应的问题应该是存在的!”褚团长狠狠地在桌子上猛击了一拳:“在我没有提到急救包有问题的情况下,卫生部说最近受伤的战士伤口感染十分严重,怀疑是战士们自身卫生的问题,让战士们要注意卫生,还交待咱们让卫生员包扎伤口前注意清洗伤口!” “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陈耶狠狠把手中的烟头一摔。胸口剧烈起伏着看来是气得不轻。 “狗日的王八蛋!”虎子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蹲在上狠狠地骂了声:“这王八蛋要是让俺给碰着了,俺就生撕了他……” “团长!”赵永新不解地问道:“这都知道是急救包的问题了,咋不跟卫生部说一声啊?这,这还让受伤的战士们……” “这不是一件小事。”陈耶代为回答道:“这是整个志愿军的事情,要汇报上级后让上级做决定。” “你们先回到自己的岗位去!”褚团长随后命令道:“回去交代卫生员暂时不要用急救包救治伤员,等待上级的命令!” “另外……”陈耶政委又交代了一声:“暂时不要跟别的同志说起这件事,免得引起骚乱,打击战士们的士气!” “是!”我们三人应了声转身就走出了防空洞。 “崔副营长!”在走回阵地的路上,赵永新感慨地说道:“俺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资本家这么折腾能多赚几个钱呢?可他们就为了多赚那么几个钱,就让咱们牺牲了那么多的好战士啊!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呸!”虎子忍不住接嘴骂道:“赵连长你这是少见多怪了,俺给地主当长工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他一碗酒,就差点让他给打死了!那些地主、资本家哪会把咱们当人看,哪还会把咱们的命放在眼里!他们的良心早就让狗吃了!”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其实何止是这时代有昧着良心的商人,现代又何曾少过了。假药、假酒、假整容,毒奶粉、毒牛奶……一件接着一件层出不穷,现代时我干记者这一行没多久,接触到的这些东西却是数也数不过来。 那些不法商人又何尝把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他们只是为了在口袋里多上几块钱,就可以牺牲了别人的生命,就可以毁了别人一辈子的幸福,甚至是一个孩子的未来……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一章 俘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高山,只有后方的枪炮声、喊杀声,偶尔还有几颗像闪电一样撕破黑暗的照明弹,告诉我们63军的同志正对格罗斯特营的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 正如我所预想的那样,我们面前的美军部队在天黑前撤退了,毕竟他们的指挥官很清楚,这时候如果还不撤退的话,将很有可能成为另外一支被包围的部队等待其它部队的救援。 他们的撤退也就宣告了格罗斯特营只能独自奋战,也许是对格罗斯特营解困还抱着一丝希望,美军竟然空前的在这夜晚派出了十几架战斗机,分批次围绕在235高地周围,对围攻高地的志愿军战士进行疯狂的轰炸。 在朝鲜这多山的地区,即使是有照明弹和雷达的帮助,但在黑夜里出动战斗机进行低空轰炸、扫射依然是件很危险的事,因为一不小心,这些高速飞行的飞机就会撞向高山。 由此可见李奇微是多么重视这次援救行动了,但结局却注定要让他失望。因为我知道,格罗斯特营现在驻守的这个235高地,将会因为他们的全军覆没而被命名为格罗斯特山。 353团的战士们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这时早已疲惫不堪地在坑道里睡着了。却只有我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我不累,而是因为白天那场战斗中摔得我胸前与后背整整“胖”一圈,一躺下那伤处就会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最后我终于斜靠在坑道壁上小睡了一会儿,但再次被痛醒后就睡不着了,于是决定独自一人提着枪到外面透透气。 但我不知道的是,在这黑夜里独自一人出来走走也是很危险的,我才刚走了一小段路,就差点被志愿军的暗哨给当作敌人给打死了,好在一位老兵及时上来对了口令。 这也怪不了他们,这次入朝的补充兵是由五万新兵和七千老兵组成的,也就是说大慨十个补充兵里才有一个是老兵,其它的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而这些补充兵又大多数都补充在还要继续参战的四十军。 新兵啊!会紧张到看着人影就举起枪来就打,也不是件什么奇怪的事,会打得中那才是件怪事!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类似的“惊险情节”,我就施施然地朝阵地的纵深走去。心想哨兵的眼睛和注意力都是盯着敌人的方向,总不可能我都走在自己阵地上了,他还“嘎崩”的一枪把我给毙了吧!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直到我爬上了一座高地,看着后方63军大战格罗斯特营的炮火的时候,还没有一个哨兵跳出来问我口令。 如果有人说,咱们志愿军以一个军的兵力围歼敌人一个营,那并不是件值得称道的事。那么只要他亲自到这个战场看看,就会发现这个观点错得有多么厉害。先不说美军的编制一个营差不多就是志愿军的一个团,就光看美军投入到战场上的飞机、大炮还有两岸的军舰,就知道绝不能以一个营的兵力来衡量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了。 “呜……”随着一声飞机的呼啸,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我头顶上掠过。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我看到一架运输机朝英军防守的235高地投下了四、五箱补给。但是可以想像,在这黑夜里空投物质,而且英军也只守着那么一块小小的山头,他们能顺利地得到一箱补给就算不错了。 想必英军已经差不多弹尽粮绝了吧!我在心里暗想着,美军一向重视不把补给留给我们,但是现在明知道大部份补给会落在我军手上还是要不顾一切的空投,这似乎就能说明问题了。 就在这时下方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的几声异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禁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但是前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是敌人吗?还是像我一样出来透气的自己人?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朝他们喊口令的时候,几声模模糊糊的英文对话让我确定了前方是敌人。 “小心点!”只听一名英军低声说着:“如果被敌人发现我们就完了!” “我无法看到敌人的哨兵!”另一名英军回答道:“这些该死的中国人,他们到底藏在哪里?” “嘘!你现在需要的是耐心!” 他们离我很近,大慨就只有十几米远。听声音只有两个人,也许是因为远处传来枪炮声的原因吧,他们一直爬到这么近的距离我才注意到。 就两个人还不好办……我一边想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了M1911手枪,然后小声地朝他们的方向用英语叫道:“嘘嘘,我在这,到这边来!这里安全……” 然后举起手枪就等着他们爬过来的时候一枪一个解决掉拉倒,但让我意外的是,不一会儿下面传来的响声让我很快就意识到他们绝对不止两个人,当他们爬近时那黑压压的一片蠕动的屁股就更让我确信了这一点。 我怎么就这么大意!见此我心中不由暗恨,如果我在草丛里多观察一会儿就不至于这样了! 但是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想了想,转身就忍着痛学着他们一样趴在草丛里,这样至少可以不让他们看见我的脸。 “什么情况?”一名听声音像是他们长官的英军爬到我的身旁,他一张嘴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臭味,但他偏偏就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发现敌人了没有?” “没有,长官!”我回答道:“我没有看到一个中国人,但是我想这附近曾经做过战场,因为我闻到了血腥味!” 这时我才充分体会到英文在称呼上的好处,我不知道旁边的是连长还是排长,但我只需要称他“sir(长官)”就没错,就像我不知道对方是叔叔还是伯伯,然而称他“uncle”就是对的,否则这下我第一句话就要穿帮了。 “很好!”那名长官点了点头,似乎很赞赏我的细心和判断能力:“天黑之前我就观察了这个位置,这里驻守着一个团的中国军队,我真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能打退了我们援军的进攻!” “长官!”一名英军小声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里有中国人,为什么还选择从这里突围呢?” “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那名英军长官指着高地下方的志愿军阵地说道:“下面这支中国军队的主要任务是阻击我们的援军,所以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对后面的防备就会松懈;而围攻我们的中国军队,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选择穿过他们友军部队的阵地,所以这里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穿过这里,那么我们就安全了!” 听到这名英军长官的分析,我心里不由对他暗自佩服,咱们团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满以为63军一个军围着格罗斯特营打那还能跑得掉,所以压根儿就没有防备自己的后方。而63军的同志在格罗斯特营突围后却在想,这个地方有40军一个团的同志守着呢!敌人都差不多被咱们给打残了。哪还敢往这个方向跑,所以就…… 唉!这格罗斯特营还真是不容易对付,我就更是自找苦吃,没事出来透透气都能撞到一个连队的英军。 “但是长官!”这时一名英军担忧地说道:“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中国军队的哨兵,他们应该是布了暗哨,我们想要不知不觉地穿过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打过去的话,只怕我们剩下的子弹不足以做到这点……” “嗯!这就要看我们的运气了!”那名长官咬了咬牙,看了看表后下令道:“五分钟后突围,当我下命令的那一刻,所有人只准往前跑,不许回头、不许救伤员!” “是!”周围的英军士兵小声地应着。 这时我不禁灵机一动,小声对那名英军长官说道:“我能提个建议吗?长官!” “说吧!”英军长官点了点头:“这或许就是你的遗言了!” “长官!”我稳定了下情绪,然后故作镇定地说道:“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绕到敌人阵地的另一边把敌人引开,那时你们突围就安全多了。” “是个好主意!”那名英军长官点了点头:“不过你……” “别担心这个!”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我觉得这是值得的,但是我需要一挺机枪和几个手雷!” “没问题,你是好样的!”那名英军长官很快就命令部下传上来了几枚手雷、一挺机枪和三个弹匣,然后交待道:“所有的机枪子弹都在这里了,你有一刻钟的时间,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我心下暗想,这唯一的一点机枪子弹也被我骗到手了,看你们等会儿拿什么跟志愿军斗。 和那名长官握了下手后,我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爬去。我所经过的地方,英军一个接着一个爬上来跟我握手,还说着一些告别的话,这让我心里生起了一丝不忍。 于是我不由咬了咬牙,猛地起身跑了几步躲进一个弹坑里,接着回过头来架起机枪对着那些英军说道:“我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你们投降吧!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什么?你疯了吗?”那些英军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有些英军甚至笑了起来,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我用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们,手指轻放在扳机上做出一副要射击的架势,这才让那些英军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先生们。我不想增加无谓的伤亡!”我对着那些英军劝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你们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成功地逃出去的,不说你们有没有办法从我的机枪下逃走,只要枪声一响,你们很快就会被包围了!” “你真的是中国人?”黑暗中传来了那名英军长官的声音,他似乎还是不相信就这样输了。 “看看这个!”我随手就摘下头上的棉帽丢了过去。 “该死,真他妈的见鬼!”对面的英军接过了那个棉帽后,很快就传来了一片骂声。 “投降吧!”我继续劝说道:“你们已经没有子弹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那样做除了多死几个人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手指紧紧地扣在扳机上,手心都在冒着汗,说实话一个人面对几十个训练有素的英军,那不紧张是假的,但我觉得值得试一下。 东方人大多是以投降为耻,所以有很多军队都是宁死不降,比如说志愿军,还有越南人,在这些军队里流行的是在身上绑一枚手榴弹留给自己,等打到弹尽粮绝要被敌人俘虏的时候,就拉响这颗手榴弹宁死不降,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光荣弹。 但欧美国家的想法却并非如此,他们在打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或者是坚持到最后生死关头的时候,投降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就算是投降了,有朝一日回国依旧会因为他们的战斗事迹而被当作英雄。 西方国家一向重视生命,在无法改变战局的情况下,保存自己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史上的格罗斯特营全军七百多人战斗到最后,竟然会有459人投降的原因。这并不能说他们懦弱、胆小、作战意志不坚定或是没有勇气。 这是东西方文化的不同,在我们眼里是贪生怕死的投降,在西方人的眼里,却是他们尽力了,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带着荣誉投降……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敢拿着一把机枪就劝一群英军投降的原因,如果我现在是在越战的战场上,拿着一挺机枪对准每人身上都绑着一枚“光荣弹”的越共,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这时排在队尾的几名英军有些不老实了,或许是他们以为我看不见还是怎么的。想从后面偷偷地溜走,操起机枪对着他们上空就是一梭子,只打得那几名英军赶忙把脑袋缩了回来。同时枪声也惊醒了在坑道里睡着的志愿军战士,他们很快就抓着枪跑了出来进入阵地,接着再派一个连队顺着枪声朝这里包抄过来。 “好吧!”随着最后一丝突围的希望破灭,那名英军长官才举起手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投降,你要遵守你的诺言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 “你可以相信我!”我点了点头回答道:“你也可以相信中国军队,我们中国人民志愿军不杀俘虏!” “这我也听说了,用不着你多说!”那名英军长官似乎对我有些不满,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后,转身对身后的部下命令道:“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你们已经尽力了!” 接着随着一阵噼啪声,那些英军士兵就一个一个站起身来,解下手中的武器堆在了我的面前。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知道那是战士们赶上来了,于是赶忙朝身后喊了一声:“解放新中国!” “为人民服务!”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听赵永新意外地叫道:“是崔副营长?刚才那枪声是咋回事?” 话音未落只见人影一闪赵永新就跑了上来,他乍一看到山上那么多英国兵站在面前不由一愣,接着条件反射般地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我连忙抢了上去把他的步枪按住:“干啥了你?没看到他们都举着手吗?” “他们……”闻言赵永新不由愣住了,看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有点不相信地问道:“都投降了?崔副营长……那么多人?你,你就一个人?” 这时爬上山来的战士们越聚越多,看到这奇怪的一幕都不由愣住了。 “崔副营长……”老班长也凑了上来,疑惑地问道:“他们这是咋了?俺看着这些兵,像是跟咱们打过的那个……叫啥格罗斯特营的吧!不是挺能打的吗?咋这么多人一下就让你给俘虏了哩?” “这还不容易?”我没好气地回道:“没看到俺手里的机枪吗?他们都没子弹了,俺这算是捡个现成的!” “哦!”老班长摸了摸脑袋,但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不信。 “我叫崔伟!”我收起了枪,走到那群英军面前给那名英军长官递上了一根烟。 他干脆地接过烟叼在嘴里,接着很自然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然后耸了耸肩说道:“我叫奥特,威尔斯,除此之外,如果你还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事情,那你就错了!”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我知道的东西也许比你还要多得多:“威尔斯先生,我只想告诉你,刚才我本不必冒险独自一人与你们对抗,我有一刻钟的时间去召集我的部队把你们团团围住,那时我想,你们的命运就跟现在不一样了!” 闻言威尔斯举着烟的那支手不由停在了半空中,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谢谢!” 这,才是我想要的,直到这时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打败了他。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二章 人民军团长 第二天傍晚。天还没全黑我们就踏上了行军的道路。 虽说上级没有说行军的目的地,但是战士们对议政府附近的路都不陌生,看着部队沿着议政府走廊前进,也都知道目标就是汉城。 “这回咱们只怕是又有机会到那总统府里洗个澡了!”赵永新一边小跑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哩,全身痒的难受!” “照俺说啊……”小山东在一旁笑道:“咱们赵连长不是身上痒了,是手痒了吧!” “说啥了你?什么手痒不手痒的?” “还不?”小山东打趣道:“上回赵连长进了总统府就摸了一瓶洋酒出来,还有一个叫啥打火机的玩意,这回只怕是要准备个袋子进去了吧!” “什么摸啊摸的,说的俺都跟贼似的!”赵永新不服气地应道:“那叫拿,知道吗?后来也都贡献出来了不是?” “啥?你们还进过总统府啊?”新来的补充兵们不由羡慕地问着。 “那可不是?”参加过第三次战役的老兵则兴奋地回答道:“那房子叫大啊!足够一个军住在里头了,到处都是宝贝,咱们还在里头洗过澡哩!那里头有根铁管子也叫稀奇,咱鼻涕都会给冻成冰了,铁管子里头流出来就愣是热水,你说怪不怪?” “还有这事……”补充兵们一听这就被提起了好奇心。 “怎么没有了?”老兵们夸张地叫着:“里头啥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就跟神仙住的地方似的。不信啊,这回咱们再打进汉城去,带上你们去开开眼!” “好勒……“补充兵们一听说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想要去见识一下。却只有我在一旁摇头苦笑。 63军被格罗斯特营挡在议政府附近足足60个小时,这段时间已经足够美军在汉江一线构筑起一道新的防线。特别是做为韩国首都的汉城,李奇微很清楚这汉城不只是在军事上的一个战略要地,政治上更是一个不能轻易放弃的城市。 第一次汉城沦陷,可以解释为南韩军队没有防备被朝鲜人民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二次汉城沦陷可以解释为联合国军没有防备被志愿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第三次汉城再被攻陷,那就再也没有什么托词了。而且韩国的百姓、甚至是美国议会都会对联合国军的战斗力产生怀疑,联合国军的军心也会因此动摇。 所以李奇微和范弗里特从一开始就抱着死守汉城的决心,他们安排了战斗力最强的英军29旅守在议政府一带也是出于这个用意。事实证明这个安排也是很有效的,英军守住议政府这个汉城的门户整整三天,为联合国争取了时间在汉城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 应该说仗打到这里,第五次战役最初制定的“歼灭美军几个师”的战略目标已经失败了,在我们面前的美军已经依靠他们先进的装备构筑了一条坚固的防线,变成了一根啃不动的骨头。 如果说第五次战役在这时候结束的话,那么志愿军还可以算是胜利,毕竟战线已经往南推进了几十公里,也粉碎了敌人在我侧后登陆让我军两面受敌的计划。 但这时战局却出现了一个与第四次战役相似得惊人的战机:由于我军一开始的战略目标是歼灭美军几个师,所以将主力全投在西线对美军猛追猛打,使美军一路后撤了几十公里。而东线的伪军却由于对手是战斗力不强的人民军第3、第5军团,所以撤退速度十分缓慢,于是东线的伪军防线就形成了一个突出部,把他们的侧翼暴露在志愿军面前。 伪军的灾难,同时也是志愿军的灾难就随之而来了。志愿军在插入敌阵大败伪军的同时,也把自己的侧翼暴露在美军面前…… “崔副营长,都在想些啥哩?”这时跑在身旁的赵永新不禁问了一声:“俺总觉得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啥事啊?说出来大伙儿一块商量商量!” “唔,没啥!”我随口应了声,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我苦恼的是明明知道志愿军战士将要受到惨重的损失。却又无力阻止,还是只能任其发展。而且这些心事也没办法跟战友们说,就算说了,同样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遭来杀身之祸。因为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标的转移,志愿军将要在汉城一线组织佯攻,然后秘密将主力转移到东线。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此战知道这些秘密的只局限在师长一级,如果我说了出来,轻则被组织上当作间谍枪毙了事,重则我军整个战略意图都要被联合国军察觉,进而制定出相应的作战方案…… “呜……”的一声飞机怪叫从我们头顶上掠过,接着打下一颗散发着苍白的冷光的照明弹,战士们连忙隐蔽到路边的草丛里。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了公路上的一滩滩血迹和路边没有被收容队发现的志愿军战士尸体,他们应该是死在敌人飞机和炮火的轰炸下。这让我觉得我们团赶在63军前头出发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现在行军的是一整个军,那么被敌人发现的慨率就要大得多。而一旦敌人侦察机发现了我军大部队的蛛丝马迹,那么炮弹很快就会铺天盖地的飞过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飞机的轰炸…… 就这样走走停停地朝着汉城的方向前进,越接近汉城枪炮声也越响,战士们心里也越觉得不对劲。天上飞机的怪啸声越来越多不说,地上的尸体也时不时把战士们绊倒,偶尔还会踢到一些被炸断的四肢。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让人恶心的焦臭味,照想也是美军汽油弹的杰作。脚下踩着尽是一软一软的,认真一看满地都是尸体,解放鞋踩着公路发出“叭叽叭叽……”的声音,原本以为是半融化的积水,后来才发现那些全是鲜血…… 我们队伍新兵虽说打过几场仗,但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立时身旁就传来他们的呕吐声。 范弗里特弹药量啊!我心中不由暗恨,东豆川公路是唯一一条从议政府通往汉城的公路,志愿军大部队如果要迅速抵达汉城就只能走这条路,美军所要做的,似乎就是派出大量的侦察机,然后根据侦察机的报告打出大量的炮弹。 志愿军从入朝起就遵守着一条牺牲小我保全大我的命令,那就是一旦有什么人在敌人侦察机来时没穿伪装或是做了一些有可能被敌机发现的动作,那么他就必须呆在原地不动,不准跟着大部队前进以免暴露大部队的行踪,否则上级有权将其击毙。 这种方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有效的,因为以前美军侦察机看到一、两个志愿军往往不愿意为此浪费的炮弹,可是自从范弗里特做上第八集团军司令后就不同了,现在只是一、两名战士的暴露也会招来敌人大规模的炮击,按这种打法,志愿军就算隐藏得再好也是无济于事! 到了下半夜,我们终于抵达了汉城外围,所看到的场景不只是让那些新补充进来的新兵吓了一跳,就是我们这些打过四次战役的老兵也都愣住了。 枪炮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这里该是汉城上游的一处渡江点,上万名志愿军战士在这里忙碌着。天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明弹让我们看清了整个战场。战士们有的在挖着战壕,有的两人一组地操纵着高射机枪朝天上飞过的敌机射击,更多的战士则猫着腰在汉江边排着队登上一艘艘木船朝汉江南岸攻去。 在照明弹的亮光下,我们可以看见汉江上到处都漂浮着尸体和木块,一艘艘木船像微风中的树叶一样缓缓朝对岸驶去,炮弹不时在他们周围激起了层层水柱,时不时还有几艘木船中弹被撕成碎片后飞到了空中,然后跟着水柱一同落回到水里。 敌人的飞机也呼啸着朝那些完全没有防空能力的木船扫射、投弹,那一排排子弹轻易地把木船打着两截,夺着了一个个战士的生命,炸弹激起的水柱轻松地把志愿军的木船掀翻,把一整船的战士无情地打落到还浮有冰块的江水中。更惨不忍睹的是,敌机投下的燃烧弹把半载江面都炸成了一片火海,鲜血和火焰把整条汉江都染成了一片红色。 而让我不敢相信的是,眼前的这一切就只是佯攻,都只是为了让对面的美军相信我军的战略意图是要攻下汉城。而那些正在进攻的战士们却全都不知道这一点,他们中大多数人直到战死了也不知道这次进攻的真正意图。 “急行军!继续前进!”褚团长的命令由战士们一声一声传了下来,于是队伍就改变了一个方向,转为向东行军! “咋还走哩?”有些战士不由犯嘀咕了:“这不是都到汉城了吗?” 只有我心里明白,在这里担任佯攻任务的是志愿军第十九兵团的63、64、65军和人民军第一军团。只佯攻的部队就有十几万人,这只怕是在我军的战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 而像我所在的40军这样在朝鲜打过前四次战役的老部队,当然就会转到东线参加到主攻伪军的大军里去,因为我们这些部队在朝鲜打过四次战役。作战经验比刚入朝的部队在丰富,地形上也比他们熟悉。 战士们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料前方却传下了一根根筷子让战士们咬着,战士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个个都咬着筷子默不作声地在夜色里赶路。 我们很快就在几名人民军向导的带领下走进了森林,枪炮声越来越小,一路上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赶路时留下的脚印和折断的树枝,这让我意识到在大部队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 曾经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仗秘密东移的志愿军部队一共有两个兵团将近二十万人,这么庞大的一支部队,往东行走一百多公里而不让拥有先进侦察设备的美军发觉。无论如何都是件难以想像的事情。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转移竟然走的都是山路。 我记得上回从汉城转移到东线打横城反击仗时,才用了三天时间,这一回却是为了隐蔽行踪,一听到一点点飞机的声音就要马上藏好,以至于整整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贵屯里。 要是平时这五天的行军还算不上什么,但是我那全身的伤啊,偏偏又是没走几步一听到飞机的声音就要趴下,只疼得我在心里真骂娘! 不过好在我营里有个战士懂得些草药,一路上留着神抽空拔了不少,等到天亮休息时就捣烂了给我敷上,没过两天还真好了不少。只不过好久没洗澡,这下又给这伤药一弄,全身都是一股酸臭,再加一点淡淡的药味,就连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是闻着闻着,慢慢也就习惯了。反正除了那些补充兵外,志愿军们大多都有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谁还不都是一个样。 来到了目的地,早就有人民军的战士为我们挖好了坑道,我们一到这里就像是偷渡客一样被藏了起来,再看看人民军挖的坑道,那跟擅长土木作业的志愿军挖的还真没得比,支撑的原木少、不坚固不说,还这里突一块那里凹一块的不成样子。再加上志愿军们这一身破破烂烂外加脏兮兮的棉袄,外加一个用竹筒制成的煤油灯,搞得我们就像住在山洞里的难民。 但是有总比没有的好,毕竟是别人花的力气,战士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全团按连队分别钻进了十几个坑道里。 躲在坑道里揉着还在隐隐作疼的伤口,心里就想着,这朝鲜人取的这地名要么就是什么什么洞啊,什么什么里啊,难不成这些家伙的祖先早就知道有现在的一战,暗示他们全都要躲在洞里? 正想着坑道外突然传来了几声敬礼声,听这派头似乎是来了个来头不小的官。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一位人民军的翻译跑了进来。用生硬的汉语叫道:“我们团长金川畅来视察了,同志们起立迎接!” 一听这话战士们都不由愣了,个个大眼瞪着小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虽说这上头有命令,志愿军与人民军军衔是互相承认的,也就是说志愿军团长到人民军里也是团长,人民军团长到志愿军里也是团长,但是咱们志愿军里就是师长也没有这样的派头啊! “都起来迎接啊!”翻译官同样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他似乎是在奇怪我们这支部队怎么就这么不守军纪来着。 我心下暗想还是入乡随俗吧,毕竟咱们这还是在他们的地头上,于是就连喊了两声口令: “全体起立!” “立正……” 战士们刷的一声就在坑道内排成一列站好!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穿着马裤、踩着靴子、腰挎一把托卡列夫手枪的军官背着双手走了进来,想来也是那名翻译嘴里说的人民军团长金川畅。 还别说,所谓人靠衣装,他那样子还真比咱们志愿军威风了许多,再加上身后跟着两名同样也是穿着笔挺的军装的警卫员,这一下子就把志愿军给比了下去了。 这位人民军团长一走进坑道口,我就看见他皱了皱眉头,我心下不由暗笑,想来也是被志愿军们身上的味道给熏的,看来这人民军的团长还是很娇气的嘛! “同志们好!”这是他走进来的第一句话,我注意到他本来想要与我们握手,但是一看到志愿军们脏兮兮的样子又把手缩了回去。 “同志们!”这位团长一边说着,那位翻译就一边把他的话翻译成中文:“我代表朝鲜人民感谢你们对人民军伸出了援助之手,感谢你们参加了这场正义的战争,为把我们共同的敌人美帝国主义赶出朝鲜而共同奋战,中朝友谊万岁!金日成将军万岁!” 我知道这时候战士们也应该跟着喊“中朝友谊万岁!金日成将军万岁!”但是战士们哪里有受过这样的训练,还是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 金川畅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战士们跟着喊口号,不由一阵尴尬,接着看了看志愿军战士们衣冠不整的样子,摇了摇头带着不屑的语气调侃道:“这样的军队也能打仗?我看就跟咱们的游击队差不多!” 其它的几个人民军的听着也很配合的跟着笑了起来,我一听就火了,挺身就朝那金川畅敬了个礼,用朝鲜语回答道:“报告金团长,你们一路都打到鸭绿江了!我们的确没你们那么能打仗!” “你!”金川畅哪还会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再加上没想到我会说朝鲜话,不由大感没趣,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临走前挥着拳头在我面前比划了下:“能不能打,战场上试试才知道!” 试就试,谁怕谁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不由一阵苦笑,仗都打到这份上了,这朝鲜人民军还会看不起咱们志愿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三章 埋伏 因为担心暴露我军主力东移的战略意图。我们接到师部的命令,在白天不准跨出坑道一步。这对我们这些老兵来说似乎已算不上什么,但是对那些新兵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总是在坑道里这里走走那里绕绕的,时不时还唉叹几声无聊,只看得我摇头不已。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志愿军们个个都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总以为这下可以去找大部队了,但就在这时却跑来了一个通讯员让营级干部去开会。 走出坑道聚上了许营长和林教导员,就一块跟着通讯员沿着人民军构筑的战壕走去,人民军的同志还算和气,一路上有不少人热情地向我们问好打招呼,有些甚至还用熟练的汉语问我们是哪支部队的,他们看着我们的眼神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怀念。我心里就在想,这一部份会说中国话的应该是在解放军中打过仗,现在看到了我们肯定是想部队啦! 跟着通讯员钻进了一个宽敞的防空洞,此时洞内已经聚着十几个人,有人民军的也有志愿军的,褚团长、陈耶政委和那位人民军团长金川畅正围着地图说着什么。 乘着会议还没开始,我稍稍打量了一会儿这个应该是人民军团部的地方。这一看之下我心中就不由有些不平衡了,同样都是坑道。这个坑道跟我们住的比起来可就好得太多了。原木平平整整地排列在坑道壁四周,宽敞得可以容纳下几十个人,一张军事地图平平整整地钉在了墙壁正当中,办公桌、靠背椅、水壶、茶杯等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更让我吃惊的是,右侧的坑道壁上还开了一个小门,借着昏暗的光线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小床,看来还是个单人卧室。 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哪里坑道啊,这跟我们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总统套房了。我早就知道人民军不像志愿军一样官兵平等,但是待遇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吧!也难怪那些由解放军转到人民军的战士会不愿意了,在志愿军里是要苦大家一起苦,谁都没话说,但是在这人民军里…… “同志们!”见人都到齐了,褚团就从地图前抬起头来说道:“我们刚接到命令,我军今晚八点整,也就是两小时后将对伪军发起全线进攻!” “好!”战士们一听有仗打了,个个都兴奋地捋起了拳头。 “时间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褚团长举手示意同志们安静下来:“由于开战在即,我军已经来不急向主力部队靠拢,上级决定让我们配合人民军第三兵团十三师四十七团的同志一起战斗,这位是人民军四十七团团长金川畅上校。” 会议室里随后响起了几声稀稀啦啦的掌声,大多数都是人民军的人在拍手。昨晚志愿军战士们听说这位团长并不把咱们志愿军放在眼里,心里难免会对他有些意见,有几名志愿军战士鼓掌也是出于礼貌。 “同志们!”那位金川畅上校又开始发言了:“我们中朝联合司令部成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人民军与志愿军真正混编在一起作战,这次也许还是头一回。我希望我们能够在伟大领袖金日成将军的英明领导下,两军精诚和作、英勇杀敌,打出我们两军混编作仗的威风和势气,用最辉煌的战果向我们的领袖金日成将军汇报!” “金日成将军万岁!” …… 人民军的干部一个个都高举着拳头喊着,战士们虽说听不懂朝鲜话,但对金日成的名字却是不陌生,现在看人民军的样子也猜到了他们是在喊些什么。于是人人脸上都挂着点不自然,因为战士们平时喊的也都是毛主席万岁,现在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声,战士们一听就来劲了,于是就像是有意跟人民军比比似的也跟着高喊起来,霎时呼声就把人民军的盖了下去,只看得褚团长和陈耶政委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同志们!”这时陈耶政委站了起来指着地图说道:“时间不多了,我先慨略地介绍下敌情:我军正面之敌为伪军的第一、第三军团,总兵力超过十万人,沿昭阳江一线分别为伪六师、一师、五师、三师、七师、和十一师。我军的主要任务,是配合人民军渡过昭阳江,抢占后坪里,美山里,进入旺盛谷地区,插入伪六师与美七师的接合部。切断伪六师与美七师的联系,并阻止伪六师南逃!” “同志们一定要注意!”陈耶政委顿了顿就接着说道:“我军的战略意图是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伪军两到三个师,所以这一仗最重要的就是插得快,插得深,如果碰到一些美军防守的阵地,能打的就打,不能打的就绕过去,不要恋战!” “是!”战士们应了声。 “昨晚我听说……”这时褚团长把眼神投往我这个方向:“咱们有些同志有心与人民军的同志比上一比!” 战士们唰的一下就把目光全都投向了我这边,偶尔还发出几声偷笑,只弄得我抓着脑袋尴尬不已。 “跟人民军的同志比杀敌,那也是件好事嘛!”褚团长讳莫如深地笑着:“比谁杀敌勇敢、比谁打的反动派多,这很好!不过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伤了兄弟间的和气,在这个基础上的比试,咱们志愿军还从没怕过谁,也从来没做过孬种,同志们,你们说是吗?” “是!”战士们大吼了一声应着,战士们哪还会听不明白褚团长这话里的意思,于是个个都摩拳擦掌地想大干一番。 散会后,回到坑道内跟战士们交待了任务,战士们知道不能回去找部队,本来还是一阵沮丧,但一听说褚团长有心把咱们团与人民军比试一番,于是个个都被吊起了兴趣,就恨不得马上上战场了。 昭阳江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江,其宽l00-200米,水深1米,可以徒涉。正好位于南朝鲜两个军团的左边。 显然伪军也意识到了自己左翼的不足,于是就沿着江边布下了地雷、铁丝网,构筑碉堡、大炮等防御工事,企图以昭阳江天险来弥补这个缺陷。 应该说这些布置还是很正确的,我全副武装地趴在昭阳江西岸的泥泞中,借着一点点星光,透过瞄准镜望着江对面的一层层铁丝网和碉堡,也不由对伪军的指挥机构有了一种另眼相看的感觉。 现在虽说已经是五月,但是江水依旧冰冷,徒涉江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江对面还有许多铁丝网、地雷和碉堡。如果伪军真是一支敢打敢拼的部队的话,那么依靠这样的工事守住志愿军的进攻并不是件难事,只可惜他们不是…… 所谓工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打仗最重要的还是人,而不是工事。纵使有这样的天险,但志愿军只是开了几炮、喊了几声杀伪军就开始逃跑,那么就算再坚固的工事又能有什么用呢? 据说美军在得到了志愿军突破伪军防线的消息时,并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们无法相信,地图上的直线距离是18公里,地面实际距离是29公里,中国人怎么可能在夜间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就突破了这么远的路程。这几乎就是中国军队一夜行军的距离了。 如果这是真的,合理的解释只有两条:一条是南朝鲜第三军团根本没有抵抗,中国人一冲击他们就让开了路,让中国人大踏步地通过了他们的阻击阵地;再一条就是,中国士兵长了翅膀具备飞翔的本领。 于是此仗过后,美军认为如此无能的军队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南朝鲜第三军团跟着就被解散了。一支本土军队在本土作战中因为一败涂地,被“协助他们作战”的外国军队勒令解散了,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世界战争史中最稀奇古怪的事。 这时天空中突然升起了一串串红色的信号弹,志愿军的进攻开始了。 霎时炮声就在我们后方轰鸣起来,一颗接着一颗炮弹在江对岸爆炸开来。闪出的一片片火光摧毁了江对岸的铁丝网和碉堡,引爆了地雷。 但是志原军的炮火永远都会受到脆弱的补给线的限制,短短的十几分钟后,炮火开始延伸,天空中再次升起了几颗红色的信号弹。 “杀!”随之响起的是震天的喊杀声,战士们纷纷从埋伏点站起身来,端着枪朝昭阳江冲去。霎时山坡上,田野里,公路上……到处都是战士们的身影,黑暗中也分不清哪些是志愿军哪些是人民军,只感觉人山人海的像潮水一样往前涌。 接着只听一阵扑嗵扑嗵的声音,战士们就像跳进海里的企鹅一样一排排争先恐后地跃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我发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不可能会笨到在这冰雪还未完全融化的天气里跳进江水,接着任凭着江水浸湿我的棉衣棉裤,接着肿胀得跟一个发酵的馒头一样。 但是看着前前后后那么多人都没有丝毫犹豫地跳进了江水,我也就不好意思做那特别胆小的一个了,我相信这其中不少人都跟我抱着同样的想法。 刺骨的冰冷不断地从下半身传来,我能感觉到流动的江水把我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夺走,过了一会儿我就几乎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了。 人的行为常常会出现一种跟风现像,当勇敢成为一种常态时,其中相当一部份原本并不勇敢的人也会勇敢起来,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哒哒哒……”江对面的枪声响了起来,几名志愿军战士倒了下去,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周围的江水,但是战士们对这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依旧迈着坚定的脚步前进。 有经验的志愿军战士一听到这点零星的枪声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敌人是有组织的防御的话,那么枪声应该是一响就是一片,而且在此之前应该先打照明弹,但是现在甚至连炮声都没有,这就足以证明敌人的反抗并不强,或者说敌人已经开始逃跑了。 果然,十几分钟后当我们冲上对岸时,发现在对岸只有几个不知道是真不怕死,还是没发现其它人都已经逃跑的伪军在碉堡里打着机枪,结果让战士们轻松地投进了几颗手榴弹就解决问题了。 伪六师……我记得在第一次战役时就被我们团在九龙江打得死伤惨重。现在这么巧的又在这里碰到这个老对手。 说起这伪六师还真是一支奇怪的部队,它原本在伪军的部队里是一支名声最差的烂师,因为在战争还没打响时,就有几个营的部队全建制的跑到北方投降金日成去了。但偏偏就是这一支烂师,却在朝鲜战争打响第一枪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他们是唯一一支有所准备的军队,他们的抵抗为其它部队的撤退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支部队因此翻身了,但在志愿军的枪口下还是表现得这么无能。 硝烟还在弥漫,铁丝网、壕沟已凌乱不堪,到处是炮弹坑。几具敌军尸体就在路旁,可以想象,刚才仅仅是十分钟的炮击,就已经彻底地把他们给击溃了。 “跑步前进!”前面传来命令。我也来不急找一身干的棉衣,就只好跟着部队往前跑。部队很快就走上了山路,这是在开战之前就制定好的路线,要想尽可能多的围堵住敌人,靠两条腿行军的我们就只有走山路。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段山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大慨是上回打完横城反击战撤退的时候有走过这条山路吧!我还记得这段山路旁还有一个小村庄,路旁零星地分布着数十间木屋,一条小河绕山而过,山上绿树葱茏,宁静宜人。 可是,这一次我再路过,这个曾让我们喜欢的小村庄时,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面前只留下一片断垣焦土。 伪军洗劫这座美丽的小村,离小村不远的一座土山下,我们看到一个新挖的洞穴里坐着一个老婆婆,洞穴里传出老人的呻吟声。躺在草席上的老人,他的右臂被炸断了。我无法抑制胸间的愤恨,也无法慰藉这两位受难的老人。只能默默地把干粮袋中半袋炒面,倾倒在老婆婆的陶钵中。老婆婆漠然的、痛极麻木的表情,使我心中不禁生出了阵阵寒意。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现代时看过的一部韩国拍的电影,里面的一个情节说的是朝鲜人民军打过来时,一个妇女仅仅是为了一袋米而去参加了人民军组织的一次会议,伪军就要把她当作赤色份子而枪毙掉。我想这个村庄大慨也是碰到了类似的事情吧! 在泥泞的山路里跟着人民军的同志连续赶了七、八个小时的路,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目的地——美山里。话说这人民军也不愧是游击队出身的,爬山越岭的本领一点也不比志愿军差。只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人民军那些当官的为什么会穿着靴子。这不,一到达目的地那些穿着靴子的人民军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只见他们一个个坐在石头上,口里念着“哎呀,哎哟……”,而且还带着表情,眦牙咧嘴,很痛苦的样子慢慢地把靴子往下拉,拉下来一看那个叫惨不忍睹啊!白色的袜子统统给染成了红色,就连那个团长也不例外。 “看你们还威风!”赵永新一边挖着战壕一边偷笑着:“那长长的鞋子叫啥玩意来着?” “靴子!”赵指导员应了声。 “唔,靴子!”赵永新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说道:“要咱们国家古时候有这叫靴子的玩意就好了!” “为啥?”一听这话赵指导员就不由奇道:“这跟古时候有啥关系啊?还不跟鞋子差不多?” “古时候要有这玩意啊,那女人就用不着缠小脚那么麻烦不是?”赵永新笑道:“只要让女人穿上这玩意,随她怎么跑也跑不快啦!”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但是战士们笑声未落天上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怪啸的声音,战士们都是打仗过来的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敌人的炮击,赶忙丢掉了铁锹原地趴下。 我才刚趴进挖好的一条小沟里,就听见身旁一阵轰响,随着身下传来的一声声震动,泥土像波浪一样朝我涌了过来。 接着还没等我们从炮声中反应过来,四周就响起了一片枪声,我冒着子弹从小沟里探出头来往周围一看,只见四周的高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个脑袋,正操着轻重武器朝着我们还没构筑好的阵地猛烈地开着火。 妈的!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咱们想在这里埋伏敌人,没想到却被敌人埋伏了,而且让我很意外的是埋伏我们的竟然还是我们心里看不起的伪军!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四章 首都师 “轰!”一声巨响。又是一发炮弹在我前方不远处爆炸,乘着这枚炮弹腾起的硝烟和泥土,我赶忙解下背上的干粮袋,取出装在里面的消焰器给步枪装上。 M1步枪本来就是又大又长,如果还装着消焰器的话行军或是冲锋都显得很累赘,于是我就顺手把它放在了干粮袋里,反正干粮袋已经空了,现在这天黑的时候却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砰!”的一声,枪口轻颤,一枚子弹飞射而出,一挺往外狂喷着火舌的机枪很快就没了声音。在这黑夜中机枪射击时发出的火光十分明显,所以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困难。 我并不担心敌人会发现我,因为刚才的一阵炮轰激起的泥土已经将我埋在了土里,这天然的伪装就算是敌人走到面前也很难发现这里有人,再加上消焰器掩盖了子弹击发时的火光,我几乎就可以说是在这战场上隐形了。 而我却可以通过瞄准镜和敌人武器发出的火光判断他们的位置并将其一一击毙,所以说有时在战场上一名狙击手是很重要的,并不是说狙击手能打死多少人,而是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给施加敌人压力、同时减轻自方部队压力的作用。 就比如说这一刻,我军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遭到敌人的袭击,措手不及下很难在敌人的枪炮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很有可能在这一瞬间或是敌人的一个冲锋就被击溃了。 但在这时如果有一、两个狙击手,能暂时压制一下敌人的火力,哪怕只是一点点时间,整支部队就很有可能缓过劲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甚至迅速发起反攻。 “砰……”又是一枪,虽说志愿军战士们不断在我周围倒下,甚至还有几点鲜血飞溅到了我的瞄准镜上,使我在镜头里看到的世界都多了一点鲜红,但我并不心急,同时也没有时间心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小小的瞄准镜上,将身旁所有的枪声、炮声,甚至是惨叫声忽略掉。 透过瞄准镜,我不断地寻找敌人的火力点,接着判断他们的位置,最后扳动扳机……这时候的战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生命、没有死亡,同时也没有愤怒和害怕。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就像是在玩一场枪战游戏,看着敌人鲜血淋淋的倒在我枪下也没有丝毫的怜悯,因为我只当他是游戏里的一个虚拟的敌人;炮弹就在我身边爆炸,甚至带着啸声的弹片就从我耳边飞过,但我也不知道害怕,因为我已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 “砰!”这一枪击毙了一名端着冲锋枪朝我军阵地扫射的敌人,他从战壕中探出身子的部份太多了,打死这样一个“英勇”的人并不是件难事。 但是在他倒下之后,我愕然发现在瞄准镜中出现了一个无后座力炮,黑洞洞的炮口似乎正对着我这个方向。 “砰!”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当肩膀承受到枪托传来的后坐力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瞄准的不是敌人的炮手,而是那个无后座力炮的炮口…… “轰!”的一声巨响,我惊奇地发现那个无后座力炮竟然在那名伪军的肩膀上爆炸开来,那名炮手瞬间就在我眼前被撕成了碎片,接着分成几块飞到了山下。不久之后又是一声更大的爆炸声,似乎是引爆了放在身旁的弹药,敌人战壕中立时传来了一声声惨叫,爆炸释放出的冲击波把几十米范围内的敌人都抛到了空中。 更让我欣喜若狂的是,那爆炸产生的火光把周围敌人的脑袋都清晰地暴露在我的枪口之下,我那里还会放过个好机会,迅速举起狙击枪接连就是几个点射,狠狠地打掉五名趴在战壕里射击的伪军。但就在我装上新的弹匣想继续射击时,火光却渐渐暗了下来。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为战友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敌人的火力一弱,战士们很快就在连长们的指挥下一边抢修工事一边组织起火力反击。 乘着志愿军火力暂时压制住敌人,我爬起身来猫着腰紧跑一阵,就趴倒在褚团长的身边指着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叫道:“团长,那个地方是个缺口,赶紧突围吧!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不行!”褚团长很快就否定道:“咱们这一撤退,那任务怎么办!伪军逃兵一下来还不是让他们全跑光了?” “对!不能突围!”陈耶政委也点了点头同意道:“就算我们被包围了,但是只要公路还在咱们手上。那么伪军的汽车、坦克、大炮还是过不去,咱们一定要坚持到大部队赶到,否则整个战役的计划都要落空了!” “jug-yeo(朝鲜语:杀)”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呐喊,朝鲜人民军就在金川畅团长的带领下,非常“英勇”地朝志愿军打出的那个缺口冲去,只看得褚团长和陈耶政委面面相觑。在这联合作战的情况下,人民军要突围竟然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而且突围的地方还是志愿军打开的缺口…… “团长!咱们也突围吧!”见此我不由再劝了一声,我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在担心部队的伤亡。刚才狙击伪军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批伪军跟其它伪军有些不一样,他们作战意志强不说,手里的重装备几乎就可以跟美军媲美,而且要把我们两个团包围了说什么兵力也有三、四个团。 如果是人民军那个团也跟着咱们在这里守着公路,那也许还能撑得到大部队赶到的时候,但是现在人民军摆明了是要突围,而我团却因为连日打了几场仗减员十分严重,现在全团都不足千人了。如果这伪军的逃兵再下来,那…… “球!”却没想到褚团长听了我的话脸色一放开口就骂:“你要撤就跟着人民军的撤去啊!你不是还说要跟人民军比试一下么?咋了?这人民军的做了软蛋,你也跟着做软蛋了?” 闻言我心下不由一阵无奈,其实我早就该知道以褚团长的臭脾气,肯定会以任务和全军的大局为重的。事实上不只是褚团长这样,志愿军中大多数的将领都是这样想也是边样做的。 第二次战役的时候,三十八军奉命在三所里阻击溃退的美军,他们进入阵地时才发现还有一个叫龙源里地方也可以成为美军的逃路。 本来他们可以选择一条轻松的路——装作不知道,这样他们的正面之敌就会像洪水一样从另外一条路流走,他们也就不必承受伤亡和压力,而且也没有人会怪罪他们,毕竟这是上级指挥上的失误。在打得那么艰辛的战场上,我想大多数的部队都会选择这条路。但是他们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极其主动地分出一支部队驻守龙源里。最后终于成就了他们“万岁军”的美名。 反观那些人民军的战士,他们二话不说就选择了突围,也许这就是志愿军与人民军之间的区别吧! “团长!”我见褚团长不愿意突围,便指那被打开缺口的高地建议道:“就算咱们不突围,那也得带些兵去把那高地抢过来吧!至少可以减轻咱们的压力不是?” “那就你去!”褚团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带两个连队上去,把那个高地给俺拿下来守住!” “是!”我也不多想,应了声就猫着腰往自己的阵地跑去。 “一连、二连!跟上……”回到阵地我也不做片刻的停留,喊上了赵永新、虎子两个人的连队就跟着人民军的队伍朝敌人的高地冲去。 前面有人民军的战士在前面一路猛打猛冲,等我们冲上了高地的时候,高地上的敌人都只剩下些残兵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那剩下的几名伪军竟然还会挺着刺刀朝我们冲来,战士们随便打了几枪就把他们解决了拿下这个高地,接着战士们就在我的命令下在已有的战壕上挥起铁锹修筑工事。 “快走啊!你们怎么不撤退?”这时人民军队伍中有几个会说中国话的战士疑惑地朝我们喊着。 我也没空搭理他们,只是伸出手来朝他们挥了挥。他们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仿佛突然就变得沉重了,其中有几个好像还想跑回来加入我们的队伍,但很快就被他们的战友拦了下来。 人民军的战士大多都是游击队出身,有些甚至还在解放军部队里当过兵,所以打起仗来还是很英勇、很顽强的,只是他们的干部大多数都是从苏联军校里训练出来的。用志愿军的话说,那就是官僚主义太重…… “崔副营长!”这时赵永新押着两个俘虏过来报告道:“抓了几个活的,俺带两个上来给你问问话!” 闻言我不由把目光朝正在修工事的虎子瞄了瞄,虎子赶忙低下头去装作没看见。见此我心里不由笑骂一声:这这丫的!我杀俘虏的时候你就那么大的意见,你还不是比我更狠心?全连上下一个俘虏都没抓着,想是那些敌人还来不急举手就都让你们给解决了吧!不过也对,这也不叫杀俘虏啊……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铁锹往地上一插,就随口用朝鲜语问了声。那两名伪军见我会说朝鲜语,不由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但却什么话也没说。 “唔!”这时我注意到他们肩上都有一个骷髅头标志的肩章,不由恍然道:“原来你们是大韩首都师的部队啊。怪不得这么能打。喂!你们师长白善桦还好吧!” “你……”闻言那两名伪军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认识我们师长?” “认识啊!”我随随便便地往战壕边一靠,故做轻松地胡扯道:“想当年你们师长在满州帝国学校受训的时候,我们还是同桌呢!那时整天一块出去跟人打架,有一回他屁股还被人捅了一刀,在这……现在应该还有一块疤吧!你们看到了没?” 那两名伪军对视了一下,然后傻傻地摇了摇头。 我在心里暗笑一声:拜托,就是因为知道你们看不到师长的屁股,所以我才敢这么说的嘛! “唔,说起来也很久没见到这小子了?”我装出一副怀念的表情,摇着头喃喃自语道:“想起当年的事还真是让人向往啊!没想到再次见面就是在战场上……” “喂,你不用担心!”一名伪军回答道:“咱们师长没来,他在西林里呢!” “哦?他没来?”我装出有些意外另加失望的表情说道:“我还以为他带着一个师来打我一个团呢?” “哪有一师,我们只有一个团……”说到这里那名伪军突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赶忙收住话,半张着嘴巴愣愣地望着我。 我带着一副奸计得逞的笑脸对他们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吩咐战士们把他们押了下去。 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的,现在包围我们的部队,是伪军中最具战斗力的南朝鲜首都师的一个团。我想这也是因为志愿军同时也在进攻西林里,白善桦分不出太多的兵力来对付我们的原因吧! 但虽说现在是伪军一个团对志愿军一个团,但是按照美军的编制一个团大慨有三千多人,而我们现在的人数还不满一千。如果人民军留下并肩作战的话也并不是没有胜算,只可惜他们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座森林里去了…… 这个白善桦还真不简单,我早就在现代的资料里就看到过,他在伪满州国的时候就跟八路军打过仗,对中国传统战术理论极有研究,没想到这一回还让他算准了我军会在这里阻击伪军逃兵而事先设下埋伏。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似乎也并不困难,不说这白善桦对我军的传统战术极有研究,就是普通伪军被我们穿插包围了几次,用屁股也会想得到这回肯定不会例外。所以志愿军炮声一响白善桦首先想到的就是志愿军的穿插,接着再翻开地图一看,熟悉地形的他不难找到志愿军一夜时间能到达的,而且也是伪军逃兵必经之路的交通枢扭…… “通讯员!”我随口朝队伍中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小战士跑到了我跟前。 “去告诉褚团长一声!”我一边挥起了铁锹一边说着:“包围咱们的部队是伪军首都师的一个团,人数大慨在三千人左右!”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朝山下跑去。但还没等他跑多远,就只听一声枪响,那名小战士就跌倒在地上。 我赶忙趴在地上透过瞄准镜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三百米外的一片森林里一个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嘿!这狗日的还打冷枪!”虎子一下就火了。抄起了机枪对着那边就是一阵猛扫,只打得树叶哗哗的响,但哪里会打得到人。 “回来!”有两名战士刚要跳出战壕去把那名通讯员拉回来,但是很快就被我叫住了。因为我知道伪军那名狙击手还在那片森林里等着,他等的就是跑出去救那名小战士的其它志愿军。 那名小战士还没有死,只是被打伤了脚,很显然那名狙击手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在这夜色下,要打中那小战士的脑袋可要比打他高速跑动的脚要来得容易多了。 伪军中竟然还会有狙击手,虽然我明知道他们是战斗力不俗的南朝鲜首都师,但是发现他们当中有狙击手还是让我大感意外。 而且这种打伤一个人再吸引其它人去救的冷血手法,应该不是美国佬教出来了,美国人一向比较注重生命,同时也喜欢光明磊落,不像小日本那样喜欢玩阴招……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怔,猛然就明白了这南朝鲜首都师是怎样的一支部队。 日本侵华时采用的一个基本方针就是“以华制华”,其核心在于通过建立傀儡政权、组织伪军扫荡抗日根据地、掠夺战略物资。但是他们又不放心让中国人在这个伪军中处于核心地位,因为毕竟都是中国人,如果让中国人在伪军中身居要职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我军策反。 于是他们就想了一个办法,把朝鲜的伪军派到中国来做满州伪军的骨干,甚至是直接派一支朝鲜的伪军到中国去作战。因为朝鲜的伪军从不把自己当作是中国人,就没有了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压力,所以他们在中国烧杀抢掠时甚至比日本人还狠。 白善桦是他们中的一员,南朝鲜前总统朴正熙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我在现代的资料里还知道,抗日战争时八路军发现有一支伪军部队打得十分顽强,而且是伪军部队中唯一可以佩戴日军指挥刀的部队,这支部队后来就被证明大多是朝鲜人。 怪不得南朝鲜首都师与其它南朝鲜部队的作战风格和战斗力都相差那么大,原来这支部队是在二战时由日军训练的,是跟八路军打仗打过来的,是在中国烧杀抢掠抢过来的! 他们换了一身军装,换了一身装备,但我还是可以在他们身上看到当年小日本军队的影子。 想到这里我不禁咬了咬牙,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五章 赶鸭子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那名受伤的小战士又重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小李!小李同志!快回来!” 战士们在战壕中紧张地叫着,他受伤的地方离我们战壕不过十几米远,他如果爬回来的话还有一点生还的希望,但是他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那不是在找死吗?我心里不由一阵暗叹,这时我才知道他叫小李。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志愿军战士,一名新兵,跟其它新兵一样他刚加入志愿军时连手榴弹都不会甩。但是他却有勇气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狙击手的枪口之下。 他要做什么?让我发现那名狙击手的位置?还是想完成任务?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我不知道答案,也不愿意多想。我现在可以做的,就是希望他牺牲的值! 于是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瞄准镜上,注视着三百米外的那片森林…… 我能体会到那名伪军狙击手的痛苦,他本来的意图是想打伤这名通讯兵让他无法完成任务,同时还能为他吸引来更多的“猎物”,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没有人跑出来,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名毫不起眼的通讯兵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而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现在陷入两难的反而是他,他现在面临着两条路,要么冒险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要么就让那名小战士一步一步地走到目的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前,他也许用这一招对付过人民军,而且百试不爽,但是同样的战术用在志愿军身上,却得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小战士一瘸一拐地往下走着。他走得很慢,也很艰辛,每一步都能在脚下的泥泞里留下一个红色的脚印。但他走得很坚定,他那样子似乎就是对敌人狙击手的一种挑战、一种嘲笑…… 我无暇再多看那名战士一眼,因为我要紧紧抓住这个用生命创造出来的机会。 伪军狙击手会开枪吗?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这名狙击手是由日军训练出来的,如果他从小受的都是日式教育,那么日本军国主义和武士道精神或多或少都会对他有些影响。甚至我都在想,也许他也是个只会日语而不会朝鲜语的朝鲜人,就像那位曾经帮助过我的大爷一样。 所以,受到日本文化熏陶的他,肯定受不了别人对他的这种挑战、这种嘲笑。 所以,那名小战士一定会死,因为他就是那个挑战他、嘲笑他的人。 小战士还在继续往下走着,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山上的和山下的,包括远处躲在战壕中的伪军。 日本狙击手都爱爬树,这在太平洋战争时早已不是秘密了,美军对付这些狙击手的办法,就是用机枪、火箭筒、无后后座力炮把这些日军狙击手连同他所藏身的树冠炸得粉碎。但我却并不认为这名伪军狙击手会躲在树上,因为如果他躲在树上的话,那么他的狙击对像就不应该是那名小战士,而应该是我。 我实在有些运气,刚才在我盘问俘虏、叫喊通讯员时,就足以暴露我是名“小官”,如果那名伪军狙击手是躲藏在树上的话,那只怕我这下已经完蛋了。这也让我意识到,往后在战场上不能这样粗心。否则我总有一天要成为被狙击的对像。 我没有完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伪军狙击手的射界被头顶上的树叶挡着,他看不到战壕。他也许才刚进入狙击阵地还来不及爬到树上,接着就看到了那名小战士往山下跑,战场上通讯兵足以成为狙击手值得狙杀的对像,因为他们身上往往带着重要的文件或是命令…… 这时小战士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继续往下走。我知道,他每接近目的地一分,离死神也就近了一分,那名狙击手是不可能会让他到达目的地的。但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伪军狙击手直到这时还没开枪,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我眯了下眼,最终把注意力锁定在了距离森林边缘十几米远的两棵树上,因为只有这两棵树的叶子茂密到足够挡住他射击的视线。 “轰!”随着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在我军阵地爆炸开来,接着爆炸声和枪声响成了一片。战场上的局势突变,伪军从两侧对我所驻守的这个无名高地发起了进攻,战场上很快就乱成了一片。 我突然知道那名狙击手在等什么了!但是如果这家伙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分心,那他就错了! 这时更让我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几乎就在敌人发起攻击的那一霎那,一枚迫击炮炮弹在森林中爆炸开来,接着一片机枪子弹打得森林里的树叶哗哗直响。褚团长耐不住性子。一边用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压制住那名狙击手,另一边派出三名战士前去救援那名走向阵地的通讯员。 我心里不由暗叫一声要糟,炮弹爆炸所产生的亮光和硝烟,足以掩盖伪军狙击手开枪时所发出的火光和烟雾。果然那名小战士浑身一颤就倒在了血泊中,接着就是另一名跑出来营救的战士…… 已经失去了两名战友,但我却什么也没看到,甚至就连那家伙的枪声都没有听见,只恨得我直咬牙,但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点小小的火光出现在我锁定的那两棵树之间,它就像荧火虫的亮光一样一闪即灭,火光小到足让人以为那是错觉。如果不是我事先锁定了那两棵树的话,我想我也会错过。 “砰砰砰……”我一口气朝那个火光的位置射出了枪膛内的三颗子弹,如果说第一颗子弹会因为被树枝挡住而偏离了方向的话,那么其它两颗子弹还是有可能击中他。 接着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打中他了,因为我看着第三名战士背着通讯员成功地回到了对面的战壕。以日军凶残嗜杀的性格,如果不是受伤或是被打死的话,是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时我不由有些庆幸,庆幸那名狙击手过早地暴露了位置让我成功的把他干掉,否则现在在伪军发起冲锋的时候,那名躲在森林里的狙击手就要成为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了。 转身再看看伪军的攻势,不由更加坚定了这支部队是由日军训练出来的想法。因为他们的进攻方式与美军互相掩护着前进的进攻方式迥然不同。只见一群上着刺刀的伪军大叫着“(满塞);(满塞);(韩语:万岁)”就朝着我军阵地冲锋,这几乎就是日军在二战时高喊着“班载(日语:万岁)”就朝敌人发起万岁冲锋的翻版…… 日军笨拙且一成不变的战术,没想到再次体现到了现在的伪军身上。这样的冲锋如果是在一战时期或是二战初期,防守步兵手中的武器大多数都是单发步枪的情况下也许还有用,但是在现在连志愿军都装备大量冲锋枪、机枪的时候,这样的冲锋无异于自杀。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们那样子竟然也有几分疯狂。据说这也是日军万岁冲锋的一部份。可以给敌人在心理上造成压力,素质差的守军一看到他们那举着刺刀不畏死地冲锋的样子,就吓得丢下阵地逃跑。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志愿军,一支同样也是不怕死的军队。 “打!”当伪军们跑近五十米的距离时,我大叫一声举起枪来率先打响了战斗。 黑夜会影响战士们射击的精度,让伪军靠近点再射击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距离太近了又让敌人有机会朝我们投掷手雷,所以五十米这个距离恰到好处。 “哒哒哒……”随着一片激烈的枪声,前排的伪军们霎时就被打成了蜂窝,接着就像一根根木头一样朝高地下滚去,后面的伪军也不知道是被绊倒的还是被打倒的,总之一倒就是一大片,人数之多都让志愿军战士们有些意外。 接着没过多久,等战士们的枪声一弱,那些倒下的伪军又发出了一声高喊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冲锋。 “咦!不错!”我连扣几下扳机打倒了三名伪军,心里不由暗赞一声,这种冲锋方式倒是比小日本的战术高明许多,看来还是青出于蓝。 但是志愿军现在的武器也不是刚入朝时的小米加步枪,轻重机枪再加上波波莎冲锋枪,那火力可以说是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伪军冲锋了好几次都被战士们的子弹打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只好丢下了几十具尸体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崔副营长!”敌人一退下去赵永新就猫着腰跑到了我的身旁小声说道:“这样打下去可不成啊,弹药消耗太大了!” “是啊!崔副营长!”虎子也跑了上来叫道:“那些机枪、重机枪打的是痛快。可尽是些吃子弹的机器,咱们连队的弹药就这么一下就打掉一半!照这样下去,再来两次冲锋就要上去拼刺刀了!” “唔!”闻言我这才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火力的增强是要以子弹的消耗为代价的,而现在志愿军最缺的就是子弹,最怕的就是消耗。 “而且……”赵永新又为难地说道:“咱们现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战士手里拿的都是冲锋枪,这玩意子弹要是打光了,那就是一根烧火棍,想跟敌人拼刺刀都不成……” 靠!这什么苏式装备,听到这里我不禁暗骂了一声,在后勤跟不上的情况下这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以前人人手里拿着一把三八大盖呢,再不济也可以跟敌人拼刺刀! “这样吧!”想了想我有点无奈地说道:“机枪就不要打了,把子弹都分发到拿步枪的战士们手上,也给机枪留下点子弹在必要的时候用,让战士们节约子弹!准备好刺刀,瞧准机会咱们发起一个反冲锋,从敌人手里抢些枪弹来!” “是!”两人应了声就各自回到自己阵地去了。 这时我才有空认真观察下周围的地形,这里跟朝鲜的其它地方一样是片多山地区,一条公路绕了几个大弯穿过高高低低的十几个高地。 咱们志愿军因为主要任务是堵截逃跑的伪军,所以一上来就沿着公路占领高地,匆忙之中竟然没有发现外围的几个高地竟然已经被伪军占领了,这才吃了一个大亏。 再加上人民军一开打就突围而出,现在我军已经被压缩到了中间的三个高地上。褚团长带着大约两个营的战士一左一右地驻守在公路两旁的高地上,周围的高地上,山脚下到处都是伪军首都师的部队。不过只要这两个高地不丢,那么伪军的逃兵怎么样都没有办法通过公路逃跑。 而我防守的这个高地,却是因为高度较高且离公路两旁的两个高地较近,所以才成为伪军必争之地。一旦伪军拿下了这个高地,就可以像一开打时伏击我们那样,在这里架上机枪和迫击炮居高临下的攻击我军。要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让我们撕开了个口子把这个高地拿下了,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我瞄准镜里突然闪过了几道亮光,接着迎面吹来的北风中隐隐传来了几声马达的轰鸣声。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溃退的伪六师下来了。这首都师的一个团也就罢了,现在又逃下来了一个师,那还不是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一样了?不过这似乎也是一个好消息,伪军逃到这了就说明志愿军大部队差不多也快追到这了,只要我们再守上一、两个小时…… 不过我们现在都快没子弹了,拿什么去挡住敌人这人山人海呢? 正想着公路上的灯光突然就亮了起来,首先进入我瞄准镜的是一辆装满了伪军的汽车,接着后面一辆跟着一辆,越来越多,有的汽车后面还拉着榴弹炮,看来他们逃跑的次数多了都逃出经验来了,这回可以说是逃得有条不紊,还拉着炮呢! 这时在汽车的车前灯的照射下,公路两旁钻出了几名伪军站在公路中间,高声喊着似乎想让车队停下来。照想那几名伪军是首都师按排在这。等着警告那些逃兵前方的公路上有敌人的。但是让我很意外的是,那些逃兵也许是以为那几个伪军是在喝令他们回去战斗,于是对他们根本就不加理会,甚至还按着喇叭、加大了油门往前冲去,只弄得那几名拦路的伪军十分狼狈地匆忙躲闪! 见到这个状况我心中不由一喜,转身就让一名战士去把两个连长叫来。 “崔副营长!有任务吗?”不一会儿赵永新和虎子就趴到了我身边。 “你们看!”我指了指伪军不顾阻拦依旧横冲直撞的车队说道:“那些伪军被咱们大部队追得魂都掉了,首都师的人拦都拦不住!” “这下有好戏看喽!”赵永新不由打趣道:“这伪军逃跑的劲还真吓人,那叫六亲不认哪!” “有啥好戏看的?”虎子反而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这便宜都让褚团长他们给捡了去了,咱们离公路少说也有三、四百米,看得到又打不着!” “谁说不能打了?”我嘿嘿一笑道:“还记得咱们打伪军逃兵时的样子吗?” “哪能不记得?”虎子回答道:“那就像赶鸭子似的,咱们往哪打他们就往哪跑,乱哄哄的一团!” “就是!”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这回啊!咱们就再来赶赶鸭子……” 伪六师的逃兵车队依旧我行我素的朝前开着,由于这段山间的公路十分曲折,埋伏在高地斜面上的伪首都师竟然没有发觉这支从身后闯入他们包围圈的车队,直到汽车拐了个弯车灯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时,那些伪军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友军逃兵正糊里糊涂地往志愿军的包围圈里钻,但无奈的是他们包围圈收缩得极小,还不等他们跑下山去阻拦,那支车队已经一头扎进了褚团长驻守的那两座高地。 唉!谁让这伪六师逃心似箭啊!把汽车都当作飞机开了…… 随着一声巨响,第一辆汽车眨眼间就被几颗手榴弹炸成了一团火焰,上面装着的几十名伪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炸上了天,非死即伤。枪声也跟着响起。霎时闯进包围圈的十几辆汽车顿时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公路上、田野里乱闯!有的想调头往回跑,但是后面的汽车又收势不住狠狠地撞上了它的屁股。有的司机更是慌不择路把汽车开进了沟里,只听一片惨叫,汽车就翻了个四脚朝天,上面的伪军全都被狠狠地抛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汽车总算是都停了下来,一群群的伪军慌乱地从车上跳下来,趴在地上射击,但是汽车的前灯把他们明明白白的暴露在灯光下,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我看看时机也差不多了,朝着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大喊一声就朝那些乱作一团的伪军冲去……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六章 惊弓之鸟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就端着刺刀、冲锋枪跳出战壕朝那些溃不成军的伪六师杀去。兵力不多。就只有虎子的一个连队还不到一百人。赵永新的连队负责把守原高地,为此赵永新还闹意见了,直抱怨这守在山上挨打的事尽归他,出去打敌人的事就归虎子。好在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服从命令,有什么不乐意的,我只要搬出“服从命令”这句话,很快就解决了。 实际上我知道,单独防守一个高地是需要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人,赵永新在这方面足以胜任。而虎子却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他这样的跟着我一起去冲杀就再合适不过了。 我带兵从高地上杀下去这一着,不但出乎伪军们的意料之外,就连褚团长也没想到。先不说我这么做根本就没有跟褚团长汇报过,是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擅自行动”,就说在这被敌人包围的情况下,我这么带兵杀下山去很有可能会被敌人截断了退路而闹了个全军覆没。 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并没有那么糟,伪六师的逃兵就像是一支惊弓之鸟,他们在灯光的照射下看不见黑暗中到底有多少志愿军朝他们冲来。但是志愿军的喊杀声他们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在他们的印像里,往往一听到这喊杀声就会有铺天盖地的中国军人朝他们冲去,所以这回再次听到这种声音后,他们下意识的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但还没跑几步就发现路口已经让汽车和人流给塞上了。于是慌乱中拔腿就朝高地上伪首都师的战壕涌去。 “杀!”志愿军一路跟着那些伪军叫喊着,时不时还甩出几枚手榴弹、打几梭子冲锋枪,像赶鸭子似的赶着伪六师的逃兵朝高地冲去。这下可把那些守在战壕里伪首都师的官兵给急坏了,在这夜色里只见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也分不清是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他们手里抓着机枪、冲锋枪却不知道朝哪里打…… 志愿军在后头一路跟着伪军冲上了高地,二话不说瞅准了敌人就打,举起刺刀就刺,霎时枪声、爆炸声又响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敌人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志愿军混在伪军逃兵里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些手里端着枪的、面朝着咱们不知所措的,就准是伪首都师的没错。认准了就打上一梭子,或是甩上一枚手榴弹…… 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走到敌人面前后给他捅上一刀,这样可以节省子弹不说,还可以保证敌人身上的弹药完整,特别是几个聚在一起的机枪手,如果是甩一枚手雷过去轰的一声,那机枪多半也就没法用了……所以拉上几个志愿军挺着刺刀冲上去“嚓嚓……”地乱捅一气,捅完了后往旁边一看,嘿!那机枪毫发无损,战壕里还平平整整地放着一箱箱的子弹。 不一会儿伪军逃兵就跑得没影了,战壕周围就只留下一具具尸体和一个个捂着伤口只剩下几口气的伤兵,志愿军们轻松的就拿下了这个由伪军首都师两个连队驻守的高地。接着还不等我下令,战士们就飞快地从伪军尸体上解下枪支和弹药。 “崔副营长……”虎子身上挂着两把M3冲锋枪和全身的子弹,脚步沉重地跑到了我的跟前兴奋地报告道:“这下咱们可赚大了。只牺牲了五个人,缴了一大堆的弹药,数都数不过来了……” “命令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我很快就下令道:“特别是要抓紧时间修筑单人防空洞,敌人很快就要开始进攻了!” “是!”虎子应了声,转身就去指挥战士们挖防空洞。 敌人的战壕一般都是没有防空洞的,因为他们不必担心志愿军的飞机,同时志愿军的炮火也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所以单人防空洞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个多余的工事,但是对志愿军来说却是十分有必要的。 “呜……”还没等战士们挖好防空洞,天上就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我赶忙躲进了战壕里,心中暗想好在对手是伪军,他们的火炮无论是口径还是数量都不及美军。否则只怕这一轮炮轰就会让还没挖好防空洞的战士们受到不小的损失了。 不过伪军的炮火似乎与上回也有所不同,时间更长、炮火也更加密集了,照想也是那些逃下来的伪六师加入了轰炸的行列。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炮声才停了下来,高地四周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喊叫声,我抓着枪从泥土中爬出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高地四周到处都是伪军的身影。也分不清到底是首都师的还是伪六师的,密密麻麻的一片至少有上千人,就像铁桶一样把志愿军战士所驻守的这个山头团团围住。机枪、迫击炮、火箭筒不断地朝高地上打来,掩护着那些端着刺刀、冲锋枪的伪军朝我们这个小小的高地上冲来。 看来这些伪军是被打急了。伪首都师也许是因为刚才那一仗被我们轻松地抢走了一个高地而丢了面子,伪六师则是由于这里是他们唯一的逃路,所以都下着狠心要把这个高地抢回去。而且因为这个高地距离其它志愿军较远的原因,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从四面进攻! “打!”这回我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敌人还距离一百米外的时候就下达了射击的命令。敌人密集地往上冲,如果距离太近开火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冲上阵地。再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是随便打上一枪都能打中敌人,对射击精度的要求也不是那么高了。 枪声响起,子弹一排排地朝敌人射去,敌人成片成片地倒下,但是这些伪军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英勇,他们冒着志愿军的子弹往前冲锋,前面的伪军倒下了,后面的伪军就踩着尸体前进。漆黑的夜色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高地四周到处都是伪军跑动的身影,爆炸声、枪声与伪军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勾画出了一个残酷的战场。 我不断地扣动着扳机,子弹飞快地射出枪膛,夜色中的黑影则在枪声中不断地惨叫着倒下。 伪军杀红了眼已经不讲究任何战术了,就是一拥而上不断地冲击着我军的战线。这是一场子弹与肉体的较量,这是一场屠杀,这样的冲击对伪军来说无疑会有很大的伤亡,但是对于志愿军来说同样也很危险,因为一旦被他们撕开一个口子冲上来十几个人,那么就会让志愿军的火力成级数减少,四周的伪军就会像成群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冲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 毫无疑问,如果没有伪军留在战壕里的弹药的话,这一幕早就成为现实了。 枪声还在连续不断地响着。伪军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冲,接着再一排排地倒下。我扣动扳机的手指已经麻木,瞄准镜这时已经成为累赘,因为我不再需要精度,需要的是速度,子弹射出去的速度。无论打敌人的什么部位都可以,只要能打中他们,只要能让他们慢下来、停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伪军终于退了下去,战场上只留下黑压压的一片尸体,虽说在这夜里看不清,但是偶尔还会看到些手、脚作挣扎状从尸堆里伸了出来。我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把步枪靠在了战壕边,这时才发现右手已经抽筋了,发麻的食指还在机械地做着扣扳机的动作。 “这些伪军还真有点不一样!”趴在我身旁的虎子喃喃地说了声,从水洼里捧出了些水往早已打红的机枪枪管上一浇,随着一阵“滋滋”响,枪管上就冒起了一股白烟。 “崔副营长……”虎子朝战场上的那一堆堆尸体看了一眼,说道:“这支部队是叫伪军首都师的吧!还真有那么点狠劲儿!俺瞧着比人民军那帮家伙可强多了,还说要跟咱们比试哩?他娘的一上来就逃跑!” 我不禁苦笑一声,看来这虎子心里还在怪着人民军丢下志愿军独自跑了呢!不过也难怪,志愿军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在战场上临阵脱逃的人。但是人民军其实也有他们的苦衷,人民军大溃退的时候正规军都被打得所剩无几了。现在甚至已经到了随便走进哪个朝鲜的村庄,都很难发现一个成年男人的地步。这时候他们不保存实力能行吗?照这样再打几仗下去,我看都要留下几个军的志愿军战士在朝鲜给他们传宗接代了。 “呜……” 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天空中再次传来了一片片炮弹的啸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作怪,炮声还没停时天上竟然又噼噼啪啪地下起了豆大的雨,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一具具死状各异的尸体慢慢地呈现在我们眼前。雨水一点一点地冲刷着他们身上的鲜血,把那一张张恐怖的脸冲刷得苍白地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这其中还有几个没死的,正发出痛苦而微弱的呻呤声在泥水中挣扎着、爬着,在这人间的地狱里消耗着他们仅有的一点生命…… 这时候下雨对志愿军来说似乎还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时候已经不太冷了。雨水不但可以让高地上的坡地泥泞,给伪军的冲锋增加困难,更重要的是,美国佬的飞机在这阴雨天气往往无法起飞。这对志愿军来说很重要,因为这样的临时工事通常都无法抵挡美军燃烧弹的轰炸。 但是这些还是没能阻止住伪军冲锋的势头,他们似乎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一个个穿上了雨衣又开始了对我军高地的冲锋。 开枪、装弹、射击,再开枪……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些动作,一个又一个生命倒在了我的枪口下。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杀人已经杀得麻木了,但是今天才知道那是因为杀的人数还没有多到另一个境界。这一刻看着阵地前堆成山的尸体,我的胃不禁再次翻腾起来。我很想把枪丢掉躺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但是我明白,如果我那样做的话,我很快就会成为这尸堆中的一员。 这就是战场,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在杀死敌人或是被敌人杀死中选择一个。 终于,最后的时刻到了。身旁的机枪嘎然停止了响声,虎子在雨中对着我大喊一声:“没子弹了!”接着抓起手榴弹就朝那些伪军投去。 轰然几声,手榴弹在尸堆、人堆中爆炸,把所有有生命的和没生命的全都炸得变了一个样子。但没过多久又没声音了,不用说,手榴弹也用完了。 “上刺刀!”我大吼一声就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军刺,接着瞄了一眼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的伪军,对虎子下令道:“传下去,放弃阵地,一路杀回赵连长的那个高地,谁也不许回头。” “是!”虎子不由愣了下,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现在只有这么做才有一点活命的希望,这个阵地本来就不是志愿军的,我现在就算把它丢了也算不上什么违抗军纪吧! 看看战士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把头上湿透的棉帽往地上一丢,大喊一声就朝冲上来的敌人杀去! 拼刺刀、拼胆气,咱们志愿军可还没怕过谁!朝敌人冲下去的时候,我心里就仗着一点不服输的劲头:你丫的伪军首都师,你们是小日本训练出来的不怕死,咱们志愿军难道还会怕了? “铿!”的一声。当刺刀第一次和敌人的步枪撞上之后,我就感觉到对手的力道很足,出刀很准也很及时。在我高速往下冲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及时把我刺向他的军刺引向一边。 据说小日本就很擅长拼刺刀,日军向来崇尚武士道精神,所以对刺刀这种跟武士能沾上边的玩意也特别钟爱,就算是普通和士兵刺刀训练也很过硬,有人说抗战初期一个小日本拼刺刀能拼得过三到五个中国军人。 现在看着我的对手玩的这一招高技术动作,我略微能够体会到点一个人与三、五个人拼刺刀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这都是抗战初期的事,抗战中后期八路军苦练拼刺刀绝活,后来还用上了大刀肉搏,一对一都能把鬼子放倒。就像现在的志愿军老兵,就算是那些伪军的师傅小日本在这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哪还会怕你们这些徒弟…… 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我面前的伪军输就输在站在低处,而且脚下是很滑的泥地。我完全不给他收刀的时间和机会,冲势不减右肩往他胸口上狠狠一顶,就把他撞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面几个跟上来的伪军冷不防的被前面滚下来的伪军一绊,重心不稳下意识地放低身子用手撑着地面。 我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操起步枪就对着那几个伪军一阵乱捅,只捅得他们惨叫连天全无还手之力。周围战士们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因为坡地泥泞,所以在低处的伪军基本上都站不稳脚根,只一个照面就被志愿军打得满地乱滚。 这也许就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下盘不稳吧!当脚下会打滑的时候,无论人体本身有多大的力气、有多强的爆发力,其结果似乎都是一样了。 “杀!”战士们高声吼叫着,像虎入羊群一般的冲进了敌阵与敌人厮杀在一起,一声声刀刃入肉声,一声声惨叫声,再加上雷声、雨声,就构成了一个像是原始冷兵器时期的战场。虽然没有断头、断臂,但是满地的肠子和鲜血却一点也不逊色。 这时在其它方向进攻的伪军已经冲上了高地架起枪,但是他们却很无奈的发现他们不能开枪,因为就算他们的枪法很准能打得中志愿军,但M1步枪的穿透力会让子弹穿过志愿军战士的身体打中他们的战友,通常二次杀伤的威力都要比一次杀伤要大。也就是说,他们每打伤一名志愿军战士,就很有可能会让一名伪军负上更重的伤。 M3冲锋枪虽说没有什么穿透力,但是这种武器的精度很低,他们就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两军厮杀成一团的战场上精确瞄准……于是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端着刺刀从我们背后围了上来。 “杀!”我朝战士们大叫了一声,志愿军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在这白刃战中,一旦被敌人前后夹击,那就只有全军覆没的份,所以现在就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在后方的伪军还没有围上来之前,杀出一条血路! 志愿军们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全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刺刀捅向眼前的敌人。 一个个敌人在我面前倒下,又有一个个敌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鲜血,还是雨水,我已经分不清,只知道眼前的水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流到嘴里的雨水也充满了腥味和咸味。 终于,在志愿军战士们居高临下的冲杀下,眼前的这群伪军扛不住了,他们转身就往山下跑去,战士们高喊着追杀到山下,接着乘着敌人没有防备时,就一路冲回到了赵永新驻守的那座高地上。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七章 追击 跑进战壕我双脚一软。就浑身无力地坐倒在泥水里,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两名战士迅速跑到我身边查看我的伤势,而虎子却还咧着满嘴的鲜血嘴大笑道:“痛快,真他妈的杀得痛快!” 清点了一下生还的人数,包括我和虎子在内就只剩下二十一个。再看看步枪上沾满了血迹的军刺,到处都是缺口不说,还整个都变形了。 “崔副营长……”赵永新跑到我身旁苦笑道:“你咋还跑到俺这里来了,咱们也没子弹就要上去拼刺刀了!” “啊?还要再来一回?”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怕他个鸟!”虎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再杀到褚团长那就是……” “虎子!”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这个阵地咱们可不能丢,一丢了褚团长那边就危险了!” “就是!”赵永新也点了点头道:“这个阵地要是让敌人给拿下来,那机枪、迫击炮可就全都压着褚团长他们打了!” “唔!那就把那些狗日的都给拼下去!”虎子扶着步枪站了起来。 接着像是对我们作出回应似的,伪军又对我军的高地发起了攻击。 这些婊子养的根本就不给我们休息的机会,我在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伪军占着人多,分成几批轮番对志愿军发起进攻,中间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间隙。所以虽说作仗时间不长,但是咱们的体力却已经是严重透支…… 也许是伪军意识到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又或许是他们知道我们没子弹了,所以这回他们连进攻前习惯的炮火准备都省下,只派出了三千多人对我军驻守的三个高地同时发起了冲锋。 现在两个连队的战士加起来只有一百多人,人数虽少但是战士们却丝毫也不害怕,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顶着头上越下越大的雨水,望着围上来的密密麻麻的伪军,双手紧紧握着步枪,然后大喊一声:“为了新中国!为了毛主席!杀……” 百余名志愿军战士就像疯了一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着必死的决心朝伪军们冲去,零零星星的枪声、爆炸声随即响起,紧随着便是刺刀的拼杀声,战士们的大吼声和敌人的惨叫声。 我也随着战士们一同杀进了敌群,霎时前前后后到处都是穿着雨衣的敌人的身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敌人的雨衣或许还帮了志愿军一个忙,因为雨衣不但会限制了他们的动作,还会让他们放不开。志愿军早已是一身泥水,所以可以放开地在这泥水里打滚拼刺,而伪军却是不然,他们要从全身干燥、洁净到一身泥水,潜意识里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抗拒的。再加上志愿军们占据着地理优势,所以在拼杀中显得有如猛虎下山般的锐不可挡。 “崩!”的一声,我架开了一把刺向我的刺刀,接着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一个枪托就把对手击倒在地,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的鼻骨在枪托下碎裂的声音,但我还来不急往这个对手身上补一刀,就得匆匆忙忙的就去应付另一个嚎叫着冲向我的伪军 敌人实在太多了,战士们很快就陷入了苦战,身旁的战士一个一个地倒下,志愿军的身影越来越少,而敌人却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身后的敌人也越过了高地挺着刺刀围了上来。我心中不由一寒,心想这下大慨就是我丧命之时吧! 我突然有些想念手榴弹了,因为相比被敌人捅上几刀慢慢的死,还不如抱着一个手榴弹冲进敌群死个痛快!所以如果这一刻我身上有一枚手榴弹的话,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抱着它冲向敌人。 不过幸好我没有…… 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四周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无数名志愿军战士从北面的山坡、公路、森林、河沟里钻了出来,凡是可以走人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伪军很快就崩溃了,离得远的撒腿就跑,离我们近的或是正和我们拼刺刀的,丢下步枪跪在地上就举起了双手。霎时田野里、山坡上到处都是伪军匆忙逃窜的身影,志愿军们一边开枪一边追击,不断有伪军被打倒在逃跑的路上,也不断有伪军举起了双手…… “扑嗵……”一声,我也不顾面前跪着好几个双手举着枪投降的伪军,一屁股就坐倒在了泥水里,这时候他们只要轻轻地举起刺刀来往我身上一扎,就可以轻易地结束我的性命,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这时他们如果想要杀死我,几乎就像是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注意到他们互相打着眼色,似乎是想搞什么小动作,但是我不在乎。我甚至仰起了头,把自己的脖子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尽情地让雨水冲刷着我头上、脸上的血迹。 不一会儿,就有几名战士走了上来把那些跪在我们面前的伪军押走。接着同样也是浑身血迹的褚团长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看起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手里还拿着一把托卡列夫手枪,棉衣上似乎还有几个枪眼,露出了里面洁白的棉絮。 “团长!”战士们一见到褚团长就纷纷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是褚团长很快就挥手制止了,然后也不管地上的泥水,一屁股就重重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你小子……”褚团长这话一出口就让我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回叫别人“小子”,所以我几乎都不敢相信他是在跟我说话。 当我疑惑地望向他时,只见他目光愣愣地望着两个高地前那成堆成堆的尸体,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们两个连队,杀的敌人可比咱们全团的人都多了!” “团长!”这时我才终于确定褚团长是在跟我说话,不由苦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杀的敌人是多,可是咱们的战士……就只剩下三十几个了!” 褚团长沉重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 “全体集合!” 在雨中颤抖地休息了还不到半个小时,上头就传来了集合的命令,我只好带着战士们缓缓起身朝山下走去。 “同志们!”见人都到齐了,陈耶政委整理了一下棉衣说道:“这一仗同志们都打得很好,打得很顽强,特别是三营的一连和二连,他们在崔副营长的指挥下主动出击。并且占据了有利的地理位置,牵制住了敌人大量的兵力,在这场战斗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们这种不怕牺牲勇于拼搏的精神,是值得咱们学习滴!他们是咱们团的骄傲,是118师的骄傲,也是40军的骄傲!” “好!”全团的战士都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营,并热烈地鼓着掌。我和战士们不由挺了挺身把腰杆站直了些,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同志们……”这时褚团长又接口道:“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上级知道咱们成功地完成任务后,给予了咱们团很大的表扬和肯定,但是上级还同时指出,伪军还有大量的部队在四处逃窜,我们不能满足于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而应该继续扩大战果,继续追击敌人!” “好!”战士们举起枪轰然应着,就连刚才和我一起战斗的那些快要虚脱的战士都没有半点迟疑。 “褚团长!咱们都没子弹了!”也许我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但我还是要提出现实中的困难:“而且也没有粮食,就连刺刀都拼弯了,这样去追敌人……” “放心!”褚团长朝我点了点头,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一点27军的同志已经为咱们考虑到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们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和粮食。上级指示优先给咱们团补充,同志们领完装备就马上出发,咱们打伪军去!” “打伪军去!打伪军去!”战士们举着枪一声声高喊着,却只有我在心中暗叹:插得越深追得越远,到时撤退的时候也就越困难,战士们浑然不知在这一场场胜利的背后,等待着我们的却是志愿军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换了一把军刺,再领了二十几个弹匣和几个面包后,就拖着疲惫的双腿,踩着满地的泥水跟着部队继续往南追击伪军。 五月的朝鲜已经进入雨季,第五次战役选择这个时候打响。恐怕是总指挥部花了一番脑筋的:雨季削弱了敌军现代化装备的威力,飞机受到天气制约,坦克、装甲车运动也增加了困难;阴雨掩盖了我军行动,使我军可以在白天行军乘胜追击。 但是没有真正来到这个战场的人,是无法体会在雨水和泥泞中追击敌人的艰苦,天气依旧寒冷不说,被雨水浸湿的棉衣又大又重,使我们抬起脚来都要花上不少力气,就更不用说在泥泞的道路上急行军了。 有些战士干脆就把已经成为累赘的棉衣、棉裤脱掉,但是冰凉的雨水很快就会让他们受不了。时不时还有敌人的几架飞机飞过,战士们扑嗵一声就在烂泥中卧倒,不一会儿解除警报后又是跑步前进! 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水汗水,经常是跑着跑着一个同志咕咚一声摔倒了,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几个人赶快扶他到路边急救。 有趣的是,我们在路上还碰到了一支朝鲜人民军的高炮联队,全是20岁上下的女兵,军官也都是女的,女少尉、女上尉,我还看到一位女上校,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在雨水里一站,倒也是威风凛凛的。 “嘿!朝鲜娘们可真了不起!”虎子瞧着就乐了:“这女兵也上战场打大炮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当官的!”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不说话,咱们志愿军虽说也有女兵,但基本上都是干卫生员和文工团的,而人民军却让女兵干这种用高射炮开炮的体力活,那实在也是出于男丁不足的无奈了。 “是啊!崔副营长!”赵永新瞧着那个女上校就问着:“看那个女军官的军衔,该是个中校吧!” “是上校!”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现在的我就是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累。 “哗,上校!”战士们这时也不由来了兴趣,纷纷问道:“那该是个什么长啊?” “至少也该是个团长吧!”我对苏军的军衔制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一个上校的职务应该是个团长或是师长。 “哇,团长,女团长!”战士们又大惊小怪地叫着,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能当上团长那真是件难以想像的事。 这时那群女兵在过一个山口时,一门高炮车轮陷进石头缝里,女兵们喊着口号又抬又推,尖亮的嗓门给过路大军平添情趣。 “虎子。你去帮帮她们啊!你力气大不是?”赵永新打趣道。 “俺,俺才不去哩!”虎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俺要是去了,那还不是要给那朝鲜女上校敬礼,俺才不干哩!” 哄的一声众人不由笑开了。 最后还是褚团长派出了一个班帮她们排除障碍,这才让高炮车又重新走上了道路。 “同志,谢谢你们!” “同志,多杀几个伪军!” …… 那一群女兵挥着手朝我们叽叽喳喳地叫着,战士们虽说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但也是个个兴高采烈地朝她们挥着手。 我军在雨水中一路朝南急行军,遇到河就喝几口水,饿了就吃几口面包。就这样不停地追赶伪军,有时也能追上了几支伪军部队,但是让战士们很郁闷的是,尽管我们成功地突破敌军阵线并迂回穿插将敌包围,但是伪军很快就下令全军解散,丢下所有的重装备一装甲车、大炮、卡车让官兵们自寻出路。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伪军也很难打,难就难在打不着! 在我强大兵团围追堵截下,他们迅即化整为零,凭借着对山林地形的熟悉一哄而散,钻进密林深山,这样不但可以逃生,偶尔还可以从森林里钻出来给我军制造些麻烦。 朝鲜中部山大林密,敌军这一散,我军即失去打击目标,要把那一大片密林峰岭搜索、梳理一遍,并非易事。前方不断传来的消息说,整团整营歼灭的敌军较少,而抓获的散兵游勇却很多。 这种战法可真是世界上少有的“战法”!可就是这“战法”却还真有点“成功”。因为我们似乎根本就无法大批量的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保存了实力。事实上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在东线我军取得全面胜利时,也只是围歼了伪军两个师、击溃了两个师,一共才歼敌两万多人。这对于包围了伪军两个兵团将近十万人的战役来说,这种战果总是有些不尽人意。 一路上尽是伪军丢弃的汽车和装备,由于子弹供应不上,所以大多数战士手里的武器又慢慢变成了M1步枪,有些手里拿着苏式冲锋枪、机枪的战士舍不得把手里的枪丢掉,于是很多战士身上都背着两、三把枪。 到了晚上行军就更加困难,在雨夜里能见度极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因为担心敌人的侦察机发现目标而引来大规模的轰炸,所以部队只能摸黑前进。偶尔有个把战士忍不住亮一下手电,马上就会招来训斥。 战士们是摸着前面人的背包、子弹袋,跌跌撞撞地鱼贯前进。完全看不见脚下走的是哪一条路,也不知道自己是朝哪个方向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谁都不清楚是走在山上还是路上,不时听到战士们的摔跤声,骂骂咧咧的埋怨声,低声的呼问声。 偶尔头顶上还会飞过几架“黑寡妇”夜航机,机翼下的夜航灯就像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黑寡妇”是美军装备有夜视仪设备的侦察机,因为它机身墨黑,飞在天上发出的嗡嗡声就像寡妇在哭坟,所以战士们都把它叫做“黑寡妇”。 每当“黑寡妇”嗡嗡地飞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上面就会小声地传来命令:“不许吸烟,注意掩蔽!” 靠!我不由埋怨了一声,这下雨天的谁如果能吸烟那还真叫本事了。掩蔽倒还简单,往泥水里一趴就成,虽说是湿湿的又冷又臭,但是在困极了的时候眼皮还是直打架,不过又不敢打盹,因为一旦睡着了,只怕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部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终于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原地休息的命令,我心中不由一松,在黑暗中摸着了一块没有泥水的石头,趴上去就睡。 大慨过了几个小时后我才在朦朦胧胧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身旁就躺着一具伪军士兵的尸体,在雨水中已泡得发胖,正散发出一股臭气。想着自己昨晚尽然躺在他旁边睡了一夜,我的胃里就不由一阵翻腾,结果这天早晨就算是饿着肚子我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八章 180师 “崔副营长!”在我还在为那具尸体恶心的时候。赵永新匆匆忙忙地跑到我面前报告道:“不好了崔副营长!咱们跟部队走散了!” “啥?走散了?”闻言我不相信地指着前面一大堆的志愿军战士说道:“前面不都是咱们的部队吗?” “那,那不是咱们的部队!”赵永新不由苦着脸回答道:“昨晚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个个都拉着前面的战士的子弹袋走,一个同志拉错了人,后面的全都跟着错!这不……咱们营两百来号人,全都给落下了!” “那还站着干啥?还不找部队去?”我不由着急地站起身来。 “哪找去啊?”赵永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为难地说道:“这人生地不熟的,连个地图都没有,就算有地图吧!咱部队也是满山乱跑的……” “唉!”我不由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前面正准备出发的一队队志愿军战士,我不由好奇地问了声:“前面的是哪支部队?” “是60军的!”赵永新回答道:“刚才问了下,好像是……180师的!” “什么?180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在我面前的这支部队竟然就是180师,就是那支在第五次战役中被抱围后几乎全军覆没的180师…… “咋了?崔副营长!”赵永新见我神色不对,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唔,没啥!”我定了定神,很快就下令道:“清点下人数,让战士们做好准备,咱们跟着60军的同志走!” “是!”赵永新应了声转身就去安排。 部队再次开始急行军,人数很快就清点出来了,包括其它营走失的人数。一共是三百二十八人,这几乎就是咱们团现在一半的人数了,昨晚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走散的,想要找团部是不可能的。 而且,按我个人的意思,现在鬼使神差下让自己跟上了180师,想着这支万余人的部队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有七千多人战死、失散、被俘虏……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志愿军通讯设备十分落后,所以掉队了再跟在其它部队一同作仗是常有的事,咱们这一群人跟在180师后面前进,他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我却不想就这么跟着他们屁股后面只是打打仗了事,那可起不了什么作用,于是我就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面的一个小战士。 “同志!你们是哪个团的?”我随口问了声。 “咱们是538团的!”那名小战士不由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们不是?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咱们是四十军353团的。”我有点无奈地回答道:“咱们跟部队走散了哩!” “啥?四十军的?”闻言那小战士不由吃惊地望了我一眼,带着满脸的尊敬说道:“听说你们是从第一次战役一直打到现在的?都是真的?” “嗯!”我点了点头。 “哗!那一定打过不少鬼子吧!”还不等我回答,那小战士转身就朝前面的战友喊了一声:“同志们,咱们碰到四十军的老大哥啦!” 汗,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咱什么时候都变成老大哥了…… “四十军的?听说打过不少胜仗哩!” “对!听说第一枪就是他们打的,还全歼了英国鬼子的坦克营!” “瞧瞧人家四十军的,就是不一样,手里拿的都是从美国佬手里缴来的枪!” …… 60军的战士们虽说没有停下来,但却纷纷转头朝我们望来,只看得我和战士们心里都怪舒坦的。那感觉就像是被人膜拜的英雄,而且膜拜我们的还是志愿军战士。 这一路打仗打过来,只是一个劲地吃苦、流血,还真没有想到原来咱们部队都已经打出名声了。 “同志!”这时从前面走下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志愿军战士。看他腰上别着一把手枪,身后带着一个警卫员,想来也是有点官的。只是让我觉得很怪异的是,他棉衣的口袋里还插着一个墨镜,应该是从伪军手里缴获的。 一想着穿着土不拉叽的志愿军战士脸上戴着一个墨镜的样子,我就不由想笑,但是想着他也许是比我还大的“官”,于是只好辛苦地忍着。 “同志!”他再走进了些就冲我问道:“你们是四十军哪个部份的?” “报告!”我不由挺了下身回答道:“咱们是四十军118师353团3营的,俺是副营长崔伟。” “唔!还是个副营长?”那名中年战士不由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很快就热情地握着我的手道:“同志,我是538团团长庞克昌!你们是跟部队走散了吧!” “是的!”我点了点头回答道:“也许是昨晚跟你们挤一块的时候,跟错部队了……” “没错没错!”庞团长呵呵笑道:“都是咱们自己人的部队,怎么能说跟错呢?又不是摸着黑跟着伪军走了……” “要跟着伪军走才好哩!”虎子在一旁插嘴道:“要真是跟着伪军,天一亮咱们就正好把他们一锅端了!” “哟!这个战士口气倒不少嘛!”庞团长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周围的战士也跟着笑开了。 “怎么样?崔副营长!”笑了一会儿,庞团长就指了指我身后的战士们,眼里充满了期待问道:“你们这是去找大部队呢?还是……” 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凑到我的耳边说道:“告诉你,咱们可不是去追伪军,咱们是去打美国佬!要想打个痛快,跟着咱们准没错!” “唔!这么快就开始打美国佬了?”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 庞团长点了点头:“美国佬知道咱们在打伪军,他们也坐不住了。正往这边派援军呢!上级命令咱们切断美军与的伪军的联系,坚决把美国佬的援军挡住!” 原来是打美国佬的援军,听到这里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美军这么快就全线反攻了,不过离美军反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无论如何,要救180师首先就得跟着他们走。 想到这里我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庞团长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崔副营长,咱们部队没跟美国佬打过仗,缺乏作战经验,正需要像你们这样有经验的老兵来交流一下!崔副营长可不能把好办法给藏着揶着哦!” “唔!”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才知道庞团长那么希望我们加入他部队的真实原因。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他知道我同意加入他们部队的真实原因,是想救他们全师突围,他肯定会以为我疯了。不过这时我心里也在七上八下的,这能不能把他们救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我可不想把自己都搭进去做美军的俘虏…… 跟着180师的战士们在泥水里行军了一天,终于在当天下午到达了目的地,听180师的战士们说这里叫春洪,高地下方的公路叫春洪公路,是西线美陆战一师和七师东进增援伪军的必经之地。 像朝鲜其它地方一样,这里同样也是群山环抱着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只不过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连日的大雨让道路泥泞不堪,而且还可以看到山上冲下的泥石流拦在了路面上。 这些虽说可以减缓美军的进军速度,但我知道这还不足以挡住他们,因为他们的谢尔曼坦克只需要稍加改装,就会变成一辆大功率的推土机,对于谢尔曼中型坦克来说,这点挡在公路上的泥土啊、石头啊那还不是小意思! “崔副营长!”正在我与战士们抓紧时间构筑工事时,一个通讯员找到了我:“庞团长让你去一趟!” “是!”我随手把铁锹放下,就从灌满了水的战壕里跃了出来。跟着通讯员往阵地后方走去。 本来我以为庞团长叫我,应该就是去团部了,但是走了十几分钟,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志愿军的团部一般都设在离前线不远的地方,这样指挥起来更方便,但现在都走了十几分钟了还没到,莫非要去的是师部? 果然就像我猜想的那样,又走了一会儿,通讯员就带着我离开公路往山上爬去,树林里依稀可以看到几个警卫员的身影,我想如果不是去师部的话,戒备不至于这么严的。接着掀开黑布走进了一个防空洞,看到庞团长笔挺地站在那里,就更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 “报告!”通讯员挺了下身敬礼道:“报告师长,四十军崔副营长来了!” “唔,崔副营长!来来来……”一个披着棉大衣,两颊瘦削、目光却炯炯有神的中年战士热情地朝我招着手,让我意识到面前这个穿得跟普通战士差不多的人就是180师的师长郑其贵。 “吸烟不?”另一名志愿军年纪稍大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战士给我递上了一根烟。 我一看是“春美香”,这烟在这时代可绝对称得上是国产名牌了。但就算是给我天做的胆,也不敢在师长面前抽烟啊,于是犹豫下挺了个身就回答道:“报告首长,俺不会!” “骗谁啊你?”郑师长不由指着我笑骂道:“看你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烟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是烟囱也差不多了!” 防空洞里的几个人闻言都不由笑了起来。气氛立时就缓和了不少。 “来来……庞团长也来一根!”郑师长很快就把庞团长也招了过来,防空洞内很快就弥漫着一阵烟雾和阵阵烤烟的香味。 “我来介绍下!”郑师长吐了一口烟雾就指着那留着八字胡的战士说道:“这位是政委吴成德,我是师长郑其贵。” “吴政委,郑师长!”我赶忙起身朝两人敬了个礼。 “坐坐坐……别客气!”吴政委又拉着我在板凳上坐了下来:“崔副营长,你来之前咱们就发过电报向你们师求证过你的情况!听说你很能打嘛?英国皇家坦克营就是你指挥着打下来的,而且你们褚团长还一个劲的说你枪法准、满脑子鬼点子,还说敌人在你手上吃过好几次亏!看来这回咱们还是捡到宝贝喽!” “政委过奖了,俺,俺也是蒙的……”我都被吴政委夸奖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崔副营长啊!”郑师长这时脸色转为沉重:“我们都是同志,就不说其它话了。按原计划本来是由60军全军执行这个阻击任务的,但是上级临时又把181师配属给12军打穿插。179师配属给第15军做预备队,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一个师来阻挡美军一师和七师的援军。这场仗可不好打!” “再加上我军从来没有与美军交过手!”吴政委插嘴道:“你们四十军是从第一次战役开始就跟美国佬交手了,怎么样?介绍介绍经验吧!” “政委,师长!”闻言我也不说客套话了,起身朝二人敬了个礼就回答道:“美军的战斗意志虽说不强,但是火力却是十分猛烈,飞机、大炮、坦克还有军舰上大口径舰炮,而且这次战役跟以往的战役又有所不同,炮火攻击的猛烈程度比以往几次战役都要猛烈好几倍!” “嗯,是范弗里特的饱和攻击!”吴政委点了点头解释道:“以往美国佬的弹药都是有限制的,但是这次战役美军却给出了无弹药限制的命令,随便那些炮兵怎么打!”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范弗里特的原因,但是我却又不便明说,因为一个小兵会知道范弗里特的饱和攻击就会显得很怪异了。等会儿师长、政委问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敌人的火炮不是很大的问题!”郑师长走到地图旁,比划着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说道:“我军驻守的这一带多山多林,只要我们构筑好坑道工事,敌人的火炮也拿咱们没办法!再加上现在是雨季,敌人的飞机也会受到限制。” “郑师长……”闻言我不由回应道:“如果咱们要撤退呢?躲在坑道里是不怕敌人的炮轰,可是要撤退也撤不下来!何况雨季也会有不下雨的时候啊!” “啥?你是说咱们部队要撤退?”闻言郑师长和吴政委不由全都疑惑地朝我望来,现在正是志愿军高唱着凯歌大败伪军的时候,他们哪里会想得到几天之后志愿军就要全军都要撤退。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敌人早就在第四次战役的时候,就知道我军后勤补给不足,他们总是趁着咱们打了七天的仗没弹没粮的时候发动反攻,这次战役想必也不会例外,现在战士们都快没子弹了吧!” “我师的情况还好!”闻言吴政委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我师一直以来都是在内线作仗,弹药减耗不多,在前线的部队想必就不一样了!” “吃的的确没剩下多少了!”郑师长忧虑地说道:“咱们总以为后方就会送上来,还都没放在心上!” “百万大军啊!”吴政委不由苦笑一声:“志愿军增加了飞机和高炮团,后勤虽说大有改善,但是志愿军的人数也翻了几番喽!” “郑师长,吴政委你们看!”乘着这个机会,我就指着地图上志愿军攻入位置说道:“此次战役,伪军在东线形成一个突出部,把左翼暴露在我军面前,我军一路穷追猛打攻入了敌军纵深,虽说现在一路都是在打胜仗。但是同样也把我军的右翼暴露在敌人面前。” 顿了一会儿,我就决定以假想的方式把史上美军的行动说了出来:“如果我是美军,我就会乘志愿军连日作战人困马乏且弹尽粮绝的时候,发动全线反击,把整个战线往北推移,再派出小股装甲部队在飞机的配合下,迅速穿插到我军后方敏感的蜂腰部位,那么志愿军在先前的战斗中穿插得最远的几万官兵,将会被分割在三八线以南,从而陷入美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老吴!”闻言郑师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朝吴政委说道:“我认为咱们该跟军部联系下,是不是见好就收,早点把部队安全撤出去了!” “同意!”吴政委神色凝重地点头说道:“马上向军部汇报情况,崔副营长提到的敌人这个作战方案,咱们一定要慎重对待!” “崔副营长!”郑师长朝我点了点头说道:“你提的建议很好,我们会认真考虑你提出的这些问题的。你们先回部队指挥战斗吧!” “是!”我和庞团长应了声就转身朝洞外走去。 走出师部的防空洞时,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指挥部接受郑师长、吴政委的建议及早把还在往敌人纵深穿插的部队拉回来那当然好。但是如果不能呢?是不是还要重演一遍战斗减员八万余人的惨剧?180师的损失,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份而已……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十九章 防坦克壕 大雨还在噼噼啪啪地下着。战士们在雨水中艰难地挖着战壕,泥土因为被雨水冲刷过倒也不难挖,只是那战壕里的积水都淹过了战士们的小腿了。我双手机械地挥动着铁锹,脑海里在尽是现代时看过的有关180师的资料,希望能够抓住每一点帮助他们突围的机会。 因为我个人也很同情180师的原因,所以对180师的资料掌握的还是比较全面。 说起这180师也是一只屡建战功的部队,从抗日战争初期发展起来后,就打了不少硬仗和恶仗。尤其是这支部队中庞克昌的538 团,曾经长途奔袭120 华里,火烧运城飞机场,受到中央军委通令嘉奖;打国民党军队,平陆庙底伏击一仗,更是全歼其美械装备的248 团,获得1:50 的重大战果。可以说,个个都是能打的骄兵悍将。 但问题是,这支部队在1947 年升编为野战部队后,一直就处于内线作战,基本上都是在无后顾之忧的条件下进行的,现在一入朝就让他们在弹药、补给不足的情况下与美军作战,难免会有经验、应变能力不足的缺憾。 就比如说,朝鲜战争后勤补给十分困难这早已不是秘密了。但是对于一直处在补给充足条件下作战且一入朝马上就投入战斗的180师来说,却似乎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或者说就算认识到了,也没有那种补给不足的危机感。就像刚才我说起弹药和粮食不足时,郑其贵师长竟然还会以为后方很快就会运上来…… 部队轮换作战有它的优势,也有其劣势啊!其优势就是士气高昂,精力旺盛,劣势就是地形不熟、经验不足、对战场形势把握得不够准确。就像现在的180师一样,虽说是打过了小日本,打过了国民党,但是他们还是会习惯地用以往的那一套来对付现在的美军。 想到这里我不由颓然地把铁锹插在了地上,在战壕中找到了一块露出水面的石头坐下,然后习惯性的去摸口袋里的香烟,但是掏出来的是一堆早已被雨水浸烂的烟丝。 看着在雨水中与180师的同志一起挖着战壕的战士们,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志愿军的军规是坚决服从上级命令,如果我们就这样跟着180师打仗打下去,那还不等于是180师的一部份了?到时上级传下的命令我又要坚决服从,那最后会不会落得跟历史上的一样了?我想顶多就是多打死几个美国佬吧!最后非但救不出人,反而还要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不行!绝不行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就朝阵地后方的团部走去。 团部离阵地不远,就在几百米远后的一个防空洞里,我在洞口喊了一声报告,得到请进的允许后才掀开了洞口的黑布走了进去。 “唔!是崔副营长!”见到是我庞团长不由一愣,很快就起身走上前来握了握我的手:“崔副营长,刚才听你在师长和政委前分析的一番话,我也获益良多啊!来来……先喝杯热水!” 说着就给我递上了一杯还冒着热汽的开水。 “庞团长!”我接过开水喝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俺这次来是有些事想跟团长商量下……” “什么事尽管说!”庞团长点了点头笑道:“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能办到的我一定想办法!” “庞团长!”闻言我不由喜道:“俺拉上来的部队装备都是从敌人手上缴的。炸药包、手榴弹什么的,都少得可怜,你看是不是……” “没问题!”庞团长满口就答应道:“给你们补充五十个炸药包,三百枚手榴弹!”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另外,再给你们一百枚反坦克手榴弹!你们有打坦克经验,反坦克手榴弹在你们手中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不过崔副营长,美国佬坦克来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做为第一梯队上去炸一回坦克,好让咱们的部队学习学习,怎么样?” “没问题!”我一听竟然还有一百枚反坦克手榴弹,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反坦克手榴弹这玩意在志愿军手里可算是好东西了,炸坦克、炸步兵、炸碉堡……比炸药包可好用多了。 用炸药包那可是要靠近了放到坦克上或碉堡旁引爆才可以的,这冲到坦克、碉堡前都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了,万一没地方放还得像董存瑞那样用手顶着。反坦克手榴弹就不一样了,威力跟炸药包差不多不说,隔着几十米甩过去就成。 “崔副营长啊!”接着庞团长又庆幸地说道:“咱们部队还有许多战士连坦克是什么样的还没见过呢!昨天我还在担心这敌人的坦克上来了部队会不会出乱子,现在有你们这支有经验的部队与我们一同作仗,我这底气可就足喽!” “庞团太夸奖了!”我被庞团长这么一夸心里就不由有点些漂漂然起来,那最重要的事都说不出口…… “怎么了?”庞团长是个细心的人,他察觉到我为难的样子,不由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别搁在心里!咱们都是同一个阵沿的同志,马上就要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庞团长,俺希望……”迟疑了下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俺希望庞团长能让我这支部队独立作战!” “独立作战?啥意思?”庞团长不由皱了皱眉头。 “庞团长,俺是这样想的!”我连忙解释道:“这战场上的事可是瞬息万变的,特别是现在咱们对付的是美国佬,他们的坦克穿插进我军阵地或是后方,那可都是眨下眼睛的事,180师的同志们打坦克没经验,咱们这支部队如果要守着阵地就没办法脱身去支援……” “哦!我知道了!”庞团长听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哪里最需要你们,你们就上哪里是吧!” “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忙不迭地点着头:“俺就是希望咱们部队能多一些自由,如果战场上有啥变化咱们也可以见机行事,不用向上级汇报、不用接受上级的命令……” “这可不成!”闻言庞团长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主动寻找战机那是好事,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听从上级的统一调配,否则这打起仗来还不是乱了套了?” “唔!”听到这里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军事知识有多么浅薄,想想也对,在战场上如果有一支不用听命令的部队跑来跑去,那很有可能会打乱全军的作战计划,比如团部派一个连队去佯攻,咱们突然就顶了上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有这个想法而感到可笑,军队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要有统一的指挥和协调,如果这其中有不听从指挥的一支小部队,那无论其战斗力多强,都是这个整体之外的部份。 但我又不想被命令绑住自己的手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样吧!”庞团长摸着下巴想了想:“就让你们营做为预备队好了,你们现在的阵地我会派其它部队上去接防,你们暂时退守二线。到时哪里最需要你们,我就派你们上哪!这样总成了吧!” “成!”我点了点头。这样虽说还是不能说是给我很大的自由,但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还有困难吗?”庞团长问道。 “团长!给张地图……” “嘿,你还没完了你!”见我不知足的一个接着一个提条件,就连庞团长都觉得有些好笑了。 从团部走了出来,我就跟门口的警卫员要了张油纸,然后小心地把地图包了起来。要想把180师解救出去,这玩意可是绝对不能少的。 “赵永新!虎子!任凤有!”一回到阵地我就叫上了三个连长,许锋昨晚都不知道跟着褚团长他们上哪了,所以现在我这个副营长实际上就是营长。 “到!”三个连长很快就站到了我的面前。 “这个阵地交给其它部队了!”我拔起插在地上的铁锹说道:“咱们到二线预备阵地去。” “咋,咋了?崔副营长?”虎子不由奇道:“让咱们退到二线?不让打了?” “是啊!崔副营长!”赵永新也为难地看着我:“这180师的同志们都看着呢?他们都说要向咱们学习,咱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到二线阵地去,那丢人!” “啥丢人啊?”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你们这些兔崽子就愁没仗打,放心!有你们打的!任凤有,去后勤部领弹药,赵永新、虎子,立刻组织战士们到阵地上挖坑道,没挖好不准睡觉!” “是!”三人应了声就各自带着部队忙开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虽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战士们为求有一个栖身之地,不得不摸着黑顶着雨,伐木、挖坑道。不过好在战士们对坑道作业十分熟悉,按战士们自己的说法,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坑道给折腾出来。于是在战士们共同的努力下,到了下半夜,十几个足够战士们栖身的坑道就完工了。 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低声欢呼一声,就纷纷脱下了又湿又重的棉衣躲了进去,不一会儿坑道内就传来了一阵阵鼾声,却只有我怎么也睡不着。虽说也很困了,但是身上湿漉漉又是泥又是水的,让我全身都不舒服,于是脑袋里就乱想着该怎么把180师救出去。 如果能让180师不被包围那就最好了。但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因为史上的180师之所以会被包围,完全是因为上级给180师下了原地防守掩护伤员撤退的命令。再加上身为政治干部出身的郑其贵师长只知道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完全不考虑部队的实际情况,也不考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才让突围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要想让180师不被包围,除非180师师长是我! 这就是军事家与政治家的区别啊!180师原来的师长临时被派到南京军事学院学习了,于是就让原任180师政委的郑其贵担任师长。由政治干部出身的将领大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政治上十分坚定,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但是在军事指挥上却往往不称职。郑其贵师长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据说最后郑师长在受到军事处分的时候,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严格执行了上级的命令,最后却要把板子打在他身上。 说句公道话,这事实在也怪不了他,他已经竭尽自己所能了,而且坚决执行上级命令本就没有错,要错也是错在指挥部,要错,也是错在上级用人不当! 180师,包括它的师长,是一支受到不公正处理,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不公正污辱的部队!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最后终于在寒冷中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冻醒的,这时候天气虽说不是很冷,但全身湿湿的睡了一觉还是让人受不了。站起身来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又在坑道里做了一会儿蛙跳这才感觉好了些。 胡乱地啃了几口面包,我就摸出怀里的地图,用颤抖的手指揭开油纸,小心翼翼的把它摊开,借着坑道口传来的几丝亮光看了起来。 “崔副营长!这么早就醒了?”身后传来了赵永新的声音,当他注意到我在看地图时,连忙带着歉意说道:“唔,俺不知道你在看地图……” “没事,俺正好想叫上你!把虎子和任凤有也一块叫上来,咱们开个短会。” “是!”赵永新应了声,很快就把虎子和任凤有叫到了我旁边。 “同志们!”见三人都到齐了,我就指着地图说道:“咱们当面之敌是从春洪公路前来增援的美一师和美七师。美国兵同志们都打得多了,都知道他们爱用坦克开道,而180师的同志又没有打坦克的经验,所以这次打坦克的任务就交给咱们营了。” “好!”赵永新像是松了一口气:“俺昨天还在180师的同志面前吹牛咱们打坦克有多厉害,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撤到了二线,这心里正憋屈着,现在正好有机会让咱们露露脸!” “反坦克手榴弹都领了吧!”我朝任凤有望去。 “领了!”任凤有看了看虎子,有点不满地回答道:“都分给战士们了,只是李连长愣是多抢了几个!” “唔!”我不由疑惑地朝虎子望去。 “这个……”虎子红着脸摸了摸脑袋:“上回俺不识货,少领了几个,这回俺补上也不行么?” 战士们全都笑开了,我也不由摇头苦笑,只拿虎子这憨实的虎将毫无办法。 顿了一会儿,我又接着说道:“咱们虽说打过坦克,而且也有反坦克手榴弹,但是上回打坦克的效果实在不尽人意。” “崔副营长说的是。”赵永新点头赞同道:“上回要不是有个小战士陪上性命炸毁一辆大坦克堵住了路,那些坦克早就跑光了。” 我点着头总结道:“咱们主要的缺点,首先是对反坦克手榴弹的重量不熟悉,投弹不够精确,很难击中行进中的坦克。再加上反坦克手榴弹威力不够大,无法击穿敌人中型、重型坦克的前装甲,只能击装它他的后装甲,这就对咱们掷弹的精确率的要求就更高了。” “这个好解决!”任凤有想了想后就回答道:“咱们志愿军个个都是打手榴弹过来的,只是这反坦克手榴弹重量是普通手榴弹的两倍,咱们一下还没习惯,所以才打不准。只要给咱们半天、一天的时间练练,保证扔得又远又准!” “没错!”虎子也赞成道:“咱们当土八路的时候手榴弹比子弹还多,一打仗就是全身挂着手榴弹,一片一片的朝鬼子头上扔,说起这扔手榴弹谁还能比都过咱们哪!别说练个半天、一天,俺瞧着练一个时辰就够了!” “时间不多,敌人随时都会到!”我提醒道:“所以等会儿组织战士们抓紧时间练习,否则就别想在180师的同志面前露脸了,俺瞧着都要丢人喽!” “放心吧!崔副营长!”赵永新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道:“咱们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人!” “就是!”其它两人也握着拳头赞同。 “另外一个缺点就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反坦克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太近了,因为它的重量,所以很难投到三十米以上。这样咱们向敌人坦克靠近时,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伤亡。而且反坦克手榴弹的杀伤半径是二十米,距离近了投很容易炸伤自己!” “这个……”听到这个不足战士们都不由愣住了,这可是反坦克手榴弹的天生缺陷,战士们可想不到什么办法解决了。 我笑了笑,也不跟他们打谜语了,就接着往下说道:“所以咱们要挖……防坦克壕。” “防坦克壕?”战士们都不由愣住了。 防坦克壕虽说在二战时广泛应用了,但是对于很少与克接触的志愿军战士来说,却全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章 戈兰壕 防坦克壕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产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到广泛应用的一种用于阻滞敌坦克行动而构筑的一种沟壕式障碍物。可以为反坦克火器摧毁敌坦克创造许多有利的条件。 其实说到底,这防坦克壕就是一条加宽加深的壕沟,具体尺寸要看对付的是什么坦克,以敌人坦克一头栽下去爬不起来为准。如果是以美军现在的潘兴坦克来算,挖个深两、三米,宽四、五米的就差不多了吧! 可以想像,如果坦克硬是要从这里开过去,那就会掉到这壕沟里出不来,那时候就任志愿军战士们折腾了。到时志愿军战士们所要做的,似乎就是从交通壕钻进防坦克壕,然后露出点身子把反坦克手榴弹往掉入壕沟的坦克,或是正从桥上开过的坦克底部一丢…… 事实证明,防坦克壕就算是对现代性能优良的坦克,仍然具有很好的障碍作用。在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的时候,以色列军队就以一条防坦克壕轻松地击毁了叙利亚相当于一个装甲师的250辆坦克和260辆装甲车。 不过以色列挖的这种防坦克壕与普通的防坦克壕有些区别,普通防坦克壕是把挖出的积土分别堆在壕沟的两侧,而以色列士兵却是把挖出的土方全部放置在己方一侧,形成了一道两米多高的土堤。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变动,在战场上却能起到大作用…… 这种以色列人发明的防坦克壕因其修建在戈兰高地,所以被称之为戈兰壕。我现在带领志愿军战士们在谷地间挖的,就是这种戈兰壕。 我把防坦克壕修建在志愿军战士防守的两个高地之间。这里地势平坦,十分适合坦克和装甲车发起集群攻击,当然也正是防坦克壕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同志,你们这是在折腾啥?”几个180师的战士站在壕沟顶上问着。 “防,防坦克壕!”正一身泥水挥舞着铁锹的虎子闻言不由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应了声。 “防坦克壕?”180师的同志一听着就不由笑开了:“同志,就这一条沟也能防坦克?感情那美国佬的坦克也是泥做的?” “去去去……咋,咋不能了?”虎子不服气地应道:“有种咱们就等着瞧!到时你们可别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喽!” 等180师的同志笑着走开后,虎子这才凑到我身旁小声地问道:“崔副营长,你说这防坦克壕,它还真能防坦克?” “就挖吧你,咋那么多废话!”我没好气地应了声,然后朝战士们大声喊道:“同志们,加把劲,一定要赶在敌人的前面完工,挖好防坦克壕就是胜利!”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志愿军擅长土木作业,再加上这一段防坦克壕只有一百多米长,所以只用了半天的工夫就完成了,战士们甚至还有时间在雨水里练习了一会儿投弹。 正如任凤有和虎子所说的,战士们都不愧是投手榴弹投出来了,还没练习多久就有一名战士在三十五米的距离下把手榴弹投到了规定的范围内,只引来了周围观看的志愿军战士一片叫好声。 “美国佬咋还没来哩?”赵永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就美国佬这速度也能叫援兵?只怕等他们赶到了这伪军都要让咱们给打得差不多了!” “是因为天气吧!”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答道:“美国佬的军队都是机械化部队,朝鲜的公路年久失修,这雨一下啊!公路上泥石流、塌方什么的就多,他们这是一边修路一边前进呢,哪有那么快!” “也是!”闻言赵永新不由笑道:“还是这雨下得好啊!这雨一下,美国佬的四个轮子都比不上咱们两条腿了!” “有啥好的?”虎子嘟喃着应道:“他们要是走得快些。也用不着俺等得那么烦了!这手都痒了都……” 正说着,雨幕中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阵雷声。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过了好一会儿那雷声也没有停下来,而且还越来越响,战士们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雷声,而是敌人汽车和坦克的马达声。 “做好战斗准备!”随着我的一声命令,战士们纷纷跑进了战壕,我则带着赵永新的那个连队爬上了防坦克战壕旁边高地上的阵地里,这里驻守着180师的一个连队,他们的任务是守住阵地,而我们则是负责对付敌人的坦克。 “隆隆”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儿六百米外公路的拐角处就出现了两辆谢尔曼坦克和两辆满载着美国大兵的汽车。谢尔曼坦克已经被改装成了铲车,坦克上上下下包括汽车上穿着雨衣的美国大兵都是一身泥水。照想这应该是一支在前面开路侦察的小分队,他们一路上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个个都疲惫得没有多余的力气侦察,以致于车队又往前开了一百多米才猛然发现前面一条又长又高的防坦克壕! “Fuck you!”在迎面吹来的风声中,我依稀听到了他们高声咒骂的声音,这让我觉得美国人其实很可爱,因为他们竟然会抱怨敌人给他们制造的麻烦。 “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就从我枪膛里射了出去,一名汽车上的美军从汽车上摔了下来,跌倒在雨水中。 现在的我通常都是以这种方式做出回答! 这枪声不但把美军吓了一跳。就连180师的志愿军看着也吓了一跳。在之雨幕中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五百米外汽车和坦克都是模模糊糊的一片,而我却能一枪命中汽车上的美军士兵,这不由让180师的战士们纷纷侧目朝我望来。 “谁?谁打的枪?”这时战壕里却有人用质问的口气地吼叫着:“是谁不听命令随便打枪?” “唔!”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在这战场上严格遵守命令的还不在少数。 “咋了?”虎子有点不悦地应道:“美国鬼子已经发现咱们了,为啥不能打枪?” 这时美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炮声,那些美国佬似乎是想报刚才那一箭之仇,只把手里的轻重武器朝我军阵地乱打一通,坦克也不停地转动着炮塔发射出一枚枚炮弹。但是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人,甚至连志愿军的阵地在哪都看不到,那些炮弹、子弹全都是不着边的满山乱飞,只看得志愿军战士们嘲笑不已。 “瞧瞧!”虎子示威似的朝刚才发出质问声音的方向叫着:“刚才那一枪是咱们崔副营长打的!咱能打得到鬼子,鬼子打到不咱们,这才叫痛快!” “就是!”赵永新也跟着叫道:“崔副营长这一枪啊!就是长了咱们志愿军的士气,狠狠地打击了美国佬的嚣张气焰。要这时还遵守命令等美国佬走近了再打,你当那些美国佬侦察兵是傻子啊?就几十个人也敢朝咱们阵地冲?” “那也得听命令不是?”战壕中又传来了不服气的声音:“要都不听命令,那还有什么组织性、纪律性,你们就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 “你……”虎子眼睛一瞪捋起袖子就要过去揪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见此我不由出声制止道:“这正打仗哩,大伙儿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有啥好争的?同志们注意,美国佬该打炮了,都做好撤回坑道的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都不再出声了。 我不由暗叹了一口气,不同的部队就难免有些摩擦。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这60军的成分就颇复杂,有国民党投降的、有起义的、也有当过土匪的……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虽说180师大多数的战士都是带着一种崇拜的眼光看我们,但还是有一少部份人不服气。他们看着我们这支部队刚加入就得到上级重用,心里难免会有些别扭。也难免会有人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就像刚才有些战士嘲笑我们的防坦克壕打不了坦克一样。 正想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啸声,我朝战士们一挥手,战士们就会意顺着战壕排成阵撤回了坑道。雨天泥土比较松,单人防空洞没挨几炮就会垮了,而且也多积水,所以躲进坑道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二十几分钟后,当敌人炮火往后延伸我们钻出坑道时,却惊奇地发现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战壕里躺着不少志愿军战士的尸体,而且还有不少志愿军战士在疯狂地挖着被埋在单人防空洞里的战友。 “怎么回事?”见此我不由大惊,抓过一名小战士就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进坑道?” “连长,咱们连长……”那名小战士也许是头一回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头脑还有点不清醒地说道:“咱们连长说你们是胆小鬼,说你们没见过世面,美国佬才打几炮就把你们吓成那样,说是咱们不进坑道……” “他娘滴!你们连长呢?”一听这话我不由怒火中烧。 “在那……”那名小战士笔了笔坐在不远处,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战壕上十几具尸体的一名中年战士。 我也不说话,两三步跑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抽出手枪就往他脑袋上顶…… “砰!”的一声枪响,好在赵永新及时赶来把我的手枪举到了空中,否则这个连长早已脑袋开花了。 “崔副营长!”在志愿军战士们错愕的眼神之下,赵永新从我手里抢过手枪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他也是没跟美国佬打过仗,不知道美国佬大炮的厉害……” 那名连长这时也被那声枪响给惊醒了,雨水中,他脸上的迷茫和呆滞只在这一瞬间就转化为痛苦和后悔,眼睛里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水珠直往下掉…… 我还是不解气,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位到跟前,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你,战场上没有胆小鬼,也没有英雄!战场上只有保全自己杀死敌人!战士们的命,是用来和敌人拼命的,不是给你逞英雄的!” 说着一把就把他推倒在泥水中。也不理会180师战士们的眼神,带着赵永新他们就朝高地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心里就后怕了,刚才那一枪如果真把那个连长给毙了,那还不和道要受到什么样的处分!现在感情是杀人都杀麻木了,一发火、一冲动就要拔枪杀人!这往后的日子…… 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山脚下,在防坦克壕后不远的战壕上卧倒,架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往前一看,就看见一队队穿着雨衣的美军在三十几辆坦克的掩护下朝我军阵地走来。前排的七、八辆是已经改装成铲车的谢尔曼坦克,还有几辆拖着车辙桥,后头则跟着一大堆的霞飞和谢尔曼,外加五辆潘兴。 美军陆战一师的阵容果然不同凡响,一下就出动了三十几辆坦克。据说这支部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立过许多战功,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中历史最长、参战最多的一支“王牌”,被誉为“美利坚之剑”。而且还有人说在二战时,仅仅这一个师的部队在太平洋在的战果就完全超越抗战中国国军和八路的整个战绩。 不过我却觉得这实在有些夸张,因为在朝鲜战争开打不久,志愿军就在长津湖全歼了北极熊团,甚至还缴获了其团旗。而北极熊团就是美陆战一师的一个加强团,其实际兵力接近志愿军的一个师。如果这支美军真有那么强的话,那怎么会在志愿军手下就变得没脾气了呢? 不过他们经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看来对付防坦克壕已经很有经验。而且他们似乎不把志愿军战士构筑的这种怪模怪样的反坦克壕放在眼里。这不,他们一次性就带出动了这么多辆坦克,摆明了就是要用谢尔曼迅速推平防坦克壕,或是架起钢架桥,然后再让后方的作战坦克一拥而上。 也许他们是以为志愿军战士没有什么防坦克的经验吧!所以他们也不把这毫不起眼的防坦克壕放在眼里。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种防坦克壕可是在二十几年后,让现代的新式坦克都吃了大亏的戈兰壕。 随着一阵密集的枪炮声,美国的机枪、大炮朝我军阵地开火了,坦克和步兵分为两队朝防坦克壕两侧的高地进行火力压制,并且派出一小队美军对高地发起试探性进攻。但是在这雨天里,想要攻下一个高地是十分困难的,180师的战士们虽说没有与美军作战的经验,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弱,在这占有天时地利的条件下,打的也不困难,很快就把美军的两次冲锋给打了下来。 而就在我们的正前方,十几辆由谢尔曼改装的工程车就忙开了。 首先。他们遇到的困难是改装着铲车的谢尔曼坦克发现自己无事可做,因为在他们试图用推土掩埋的方法,想填满战壕的时候,发现积土全在防坦克壕的另一侧,他们竟然无土可用。如果要用的土的话,他们就必须把坦克开到山脚下铲土。这显然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志愿军的炸药包或是手榴弹都有可能投到它们铲土的位置。 于是他们只好利用架桥坦克在反坦克壕沟上架设车辙桥。车辙桥实际上就是装有轮子的两块钢板,利用谢尔曼坦克上的起重、牵引设备,将它们按照坦克履带的间距一左一右的架设在壕沟上,使坦克可以顺着这两块钢板开过壕沟。 但是当他们架设好之后才发现架好的桥一头高,一头低。而且高的一头架设在松软的积土上,使得钢架桥很不稳定。 “崔副营长!”赵永新小声地在我身旁说道:“敌人架好桥哩,咱们是不是该上去了?” “再等等!”我回答道。 这时敌人终于鼓足了勇气派上了一辆霞飞坦克缓缓开上了车辙桥,这霞飞虽说是轻型坦克,但也有十八吨重,只开上一小段车辙另一头松软的泥土就被压得往下一沉……接着过了一会儿,坦克手终于再次鼓起勇气把坦克往前开,车辙越陷越深,而且由于积土密度不一样两段积土下陷的深度也不一样,坦克也跟着慢慢地歪向一旁,只惊得把头露在外面的坦克观察手朝下方大叫:“回去,回去!”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听轰的一声,整辆坦克就翻了个身掉进深深的壕沟里。真是苦了那些坦克手了,这十八吨重的坦克压在身上只怕不轻…… 美国佬倒也不懒,跳了十几个步兵下去想抢救坦克里的坦克手,但是随着两声地雷的轰响,那十几个步兵最后只有两个被炸得满脸漆黑的爬了出来,然后就再也没人敢往下跳了。 接着那些美军坦克在防坦克壕前转了几圈,也许是始终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跨越,只得无奈地退了下去。 “啥?就这样撤退了?”虎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像潮水一样撤退的美军,他手里还拽着一个反坦克手榴弹,正准备大干一场呢! 我不由苦笑一声,就算是二十几年后的叙利亚军,面对这样的防坦克壕都毫无办法,整整进攻了四天损失了几百辆坦克也没有攻下来,更何况是现在的美军。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一章 包围 “全体返回坑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坑道中。 这次出击让战士们都有些意外,因为咱们几乎是一枪未发就打退了美国佬的一次冲锋。 “看来这防坦克壕还真管用!”一回到坑道里,就连不爱说话的老班长都开了口。 “就是!”赵永新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一枪没放,美国佬就损失了一辆坦克,还被炸死了好几个人,要这么多来几回啊!都不用咱们动手美国佬的坦克就全报销了!” “美你的吧!”老班长笑道。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平时爱吹牛的虎子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旁嘿嘿地傻笑着。 “你笑啥?”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声。 “俺,俺就是在想……”虎子摸了摸脑袋笑得更开心了:“俺在想,咱们挖那防坦克壕的时候,180师的同志还在取笑咱们呢!说咱们挖的壕打不了坦克,现在他们笑不出来,该俺笑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虎子那傻样给逗笑了。 笑声未落,敌人的炮弹就一片一片的打了过来,不过让战士们有些意外的是,这回美国佬炮轰的目标不是志愿军的阵地,而是我们修建的防坦克壕。 随着一阵紧接着一阵的轰响,两个高地之间的谷地里就腾起了一阵阵炮弹爆炸的火焰和烟雾,没过一会儿整个谷地都陷入了一片硝烟中。再也看不到半点防坦克壕的影子。 良久,炮声终于停了,硝烟也跟着渐渐散去,防坦克壕再次出现在战士们的眼前时,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有的地方本是高高隆起的土堤,这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深陷的弹坑。但就算是如此,却因为防坦克壕挖得又深又宽,濠沟被炸塌以后还是有个坑,所以大体上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地貌。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这些美国佬倒也蛮横,找不到好的办法过这防坦克壕,就干脆来了一次洗牌。但如果这在现代都名噪一时的“戈兰壕”,这么简单就被破解的话,那么它也是徒有虚名了。 “美国佬的坦克上来了!” 大家朝敌人的方向望去,果然就看见三十几辆坦克带着一大堆步兵再次隆隆地开了上来,为首的还是十几辆谢尔曼,它们后面似乎还拖着一大堆什么东西,不过在雨幕和坦克尾气的遮掩下看不清是什么。 “进入阵地!”我一挥手又带着战士们猫着腰跑回到了山脚下的战壕,这一回到了打硬仗的时候了。 战壕离防坦克壕很近,只有三十几米,所以当敌人坦克开到防坦克战壕前时,我们终于看到了它们后面拖的东西——沙袋。 美军的装备就是不一样,他们在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效率,其次才是金钱。所以就连他们构筑战壕也是大量使用沙袋,毫无疑问用沙袋构筑战壕要比志愿军们用铁锹挖的战壕要方便、实用得多,因为他们只需要把土装进沙袋里。然后再把沙袋一层层地垒起来就可以了。而且用沙袋构筑战壕还不受地形的限制,譬如岩石地区或是低洼地带,志愿军想要在这些地方构筑防御工事就很难,而用沙袋却可以又快、又轻松地构筑起各种形状的工事。 现在他们的沙袋显然又一次派上了用场,如果不是因为美军有大量的沙袋的话,他们想要一趟就拉上这么多的填埋物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枪炮声再次响了起来,防坦克壕两旁高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不会这么轻易的让美军得逞。事实上,他们所构成的交叉火力可以很好地阻挡住那些跟在坦克后的步兵,再加上美军的作战意志不强,或许也不能说是他们作战意志不强,客观的说,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重视生命而不去做一些无谓的牺牲。在他们边种心态下,志愿军从高地上用机枪和迫击炮对着那些跟在坦克后的步兵扫射、轰炸一阵,那些步兵就很听话的脱离了坦克退到了二线。但是坦克却仗着它铁甲防护和强大的火力,依旧十分嚣张的一直开到防坦克壕前。 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一堆又一堆的沙袋被堆放在壕沟前,接着被改装成铲车的谢尔曼坦克轻轻一推,没花多少工夫就把防坦克壕给填平了。 见此我一挥手,就带着五十名装备了防坦克手榴弹的战士猫着腰摸了上去。这五十几名战士都是在投弹练习时,从三百多人里选出投弹成绩最好的。这其中还包括虎子和任凤有,赵永新因为脚伤的原因影响到了成绩。我正好就让他在后方指挥其它部队,他们负责在高地两旁专打冒出头来的坦克观察员,万一我们壮烈了,就轮到他们上…… 战士们不用当心会被坦克发现,因为坦克前有土堤挡着。虽说这些土堤已经被敌人的炮火炸得这一个缺口那一个缺口,但我们还是可以借助交通壕和残存的土堤隐蔽前进。再加上敌人都躲藏在坦克内视野小,所以他们想要发现我们还真是难了。 三十几米的距离不长,不一会儿战士就分散着跑到土堤前趴下,并准备好反坦克手榴弹只等着坦克上来。全身的泥水正好成了我们的伪装,让战士们与土堤融为一体。 隆隆声越来越响,履带的咯吱声尖锐而刺耳,就像是钢铁巨兽进食前正磨着自己的牙齿,让我牙根处也传来了一阵阵难以忍受的酸痒感。 这时声音突变,冷不防的就有一辆坦克爬出了土堤,由于坡度的原因使坦克的整个车体高高地抬起,把它装甲最为薄弱的底部暴露在志愿军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志愿军战士熟练地拔下了手中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销,然后照着那辆坦克的底部一投……只听“轰”的一声,弹片和着烂泥乱飞,坦克的底部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在惯性下越过了土堤滑行到土堤下方就再也不动了。 战士们一看这一招果然管用,同时也没有想到坦克会如此不堪一击,不由士气大振,个个都举着反坦克手榴弹跃跃欲试! 接着又有三辆坦克隆隆的先后爬了上来,很快又被志愿军战士干掉了两辆,另一辆却由于手榴弹没有投准而让它顺利的越过了土堤的最高处。这是一辆谢尔曼坦克,只听“篷”的一声,它的头部就重重地从半空中砸进了泥水里。飞溅起的烂泥朝四面八方飞射开去,弄得周围的志愿军战士狼狈不堪。一时竟忘记了朝它投掷手榴弹。 我赶忙紧追了几步然后居高临下运足力气把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弹对准那辆谢尔曼坦克一投,轰的一声正中其炮塔顶部,那辆坦克只咯吱几声就不再动弹了。接着很快又有两名战士朝那辆坦克的尾部再补上了两枚手榴弹,把它彻底炸坏。 这就是戈兰壕另一个厉害的地方,利用土堤把坦克这两个装甲最为薄弱的位置暴露在我们面前。 坦克的穿甲主要是在四周,最厚的部位是前装甲,其次是侧装甲,再次是后装甲。由于坦克的正上方和正下方很少会受到反坦克武器的攻击,所以这两个部位的装甲就像是鳄鱼的肚子一样极为薄弱。 当土堤达到一定的倾角,坦克爬上土堤时,就会露出它的底部,而越过土堤下来时,又会露出它的顶部。所谓“抬头露肚、低头露背”,说的就是这回事。这就给了志愿军两次绝佳的炸坦克的机会。 而反观美军的坦克,其头部高高昂起时大炮对着天空无法瞄准不说,就连里面的机枪手也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到下面的志愿军,当它越过土堤的那一霎那速度也会加快,而且也会剧烈振荡,让机枪手根本就无法瞄准。 于是那一辆辆越过土堤的坦克就像是一个个“活靶”——不会开枪,也不会大炮,还把最薄弱的部位暴露在志愿军战士面前的“活靶”! 偶尔有几辆坦克会很聪明的选择从土堤的缺口闯进来,但是他们同样也没能逃出被炸毁的厄运,因为缺口两旁的土堤上早已埋伏好了志愿军战士。他们所要做的,就只是居高临下的把手榴弹投到敌人坦克的顶部或是尾部…… 美军的其它坦克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那土堤后面发生了什么,尽管坦克在土堤后一辆接着一辆被炸毁,另一边还是有坦克不断地涌过来,只炸得志愿军战士们手都有些软了。终于在战士们反坦克手榴弹就快用完时,美军所剩不多的几辆坦克这才发觉不对劲,在土堤那边打了两个转,最后还是心有不甘的退了回去! 而这时,土堤这边已经满是冒着黑烟着了火的各式坦克残骸了,战士们数了下共有二十一辆,志愿军的损失只是两名战士因为距离太近被手榴弹波及到。导致的一死一伤。 能取得的这种战果,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次战斗之前我甚至还留了一批手榴弹给赵永新的部队,以备我们壮烈后他们还可以再战,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 “痛快!真他妈的痛快!”虎子看着那一辆辆被炸毁的坦克,哈哈大笑地冲着我自豪地叫着:“崔副营长!俺干掉了三个铁王八……” “得意个啥?”任凤有切了一声说道:“俺也干掉了三个,不过要是没有崔副营长整的这防坦克壕,俺瞧着你虎子一个都没干掉就要壮烈了!” “也对也对,还是崔副营长整的这防坦克壕厉害!”虎子呵呵地笑着,战士们也笑着,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狠狠地打击一下敌人更开心、更解气了。 当我们浑身泥水地回到了180师驻守的高地上时,180师的战士只愣愣地望着我们、望着高地脚下被炸毁的坦克,个个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也有的战士在小声议论着:“感情美国佬的坦克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这么容易就被炸得差不多了?” 但这话很快就遭来别人的训斥:“你懂个啥?没打过国民党的坦克吧!当年国民党的坦克就是美国佬这堆坦克里最小的那种(霞飞轻型坦克,中国内战时美国曾援助过国民党),咱们炸那一辆坦克都不知道要赔上多少人命了!现在人家一炸就是二十几辆,而且还有那么多大坦克……” “就是!”另一个声音也压低着声音说道:“人家那叫打蛇打七寸,专找坦克最薄的地方下手,人家那是行家,要让你去打啊!早就死个透彻了!” 闻言我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如果说以前180师只是出于四十军的名声而崇拜我们的话,那么刚才那一仗,已经让他们打心眼里佩服我们了。 找块石头坐下还没休息一会儿,就看见一名通讯员猫着腰跑了上来,因为我们这群刚炸完坦克的战士全身都是泥,所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人,最后只好为难地朝我们叫着:“崔副营长,崔副营长在哪?” “在这!”我略微抬了下头。 “庞团长让你去一趟!” “唔!就来!”我仰起头,用雨水随便搓洗了下头和脸,就跟着通讯员朝团部走去。 还没走到团部就听到庞团长爽朗的笑声:“这个崔副营长,还真是名不虚传哦!” 原来是在说我,我心里不由暗笑了一下。这庞团长的消息倒还是挺快的,我那边仗才刚打完还没歇口气,他就全都知道了,就像是有派上人去盯着我怎么打仗似的,说不定还有做纪录呢! “报告!”我在门口喊了一声。 “唔!来了来了……进来!” 我刚走进去庞团长就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来来来,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团的政委潘放,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就听说你打了一个大胜仗啊!” “政委好!”我忙挺身敬了个礼。 “小崔同志!”潘政委走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打得好!打得漂亮!我刚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时,简直就不敢相信喽!” “何只是你不敢相信!”庞团长分别为我们俩人递上了一杯水:“我把这个消息报告师长的时候,你们知道师长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吗?‘什么?炸毁了敌人二十一辆坦克?我方只是一死一伤?我说庞克昌同志,你到底有没有确认下?咱们是革命军人、是人民的队伍,要实事求是,虚报战功这种事是要不得滴!’” 庞团长不只是声音模仿得像,就连说话的神态和动作都有几分神似,只惹得我和潘政委哈哈大笑。 “崔副营长,我这还有一个好消息!”笑了一会儿后庞团长就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师长刚刚告诉我,你所假设的敌人作战方案,经过师长层层上报以后终于到了指挥部,指挥部对你的这个假设十分重视,并命令一线的部队根据你所做的假设对敌人进行侦察。 让指挥部感到十分震惊的是,敌人各方面的兵力调动竟然与你所做的假设完全相符。敌人不但有反攻的迹象,而且据人民军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员报告,美军也准备了空降兵和精锐装甲部队打算穿插到我军后方对我军进行分割包围。于是指挥部决定立即停止进攻,全军转为战略撤退!” “太好了!”闻言我不由大喜,我的那个假设终究还是让志愿军提前了两、三天撤退。可别小看这两、三天了,这两、三天志愿军原本是还要往里插的,现在却已经开始撤退,这一来一去的,结果可就相差太多了! “唔,那咱们是不是也要撤退了?”闻言潘政委不由问了声。 “不!”庞团长摇了摇头说道:“考虑到我军已经与敌人接触上了,指挥部命令我60军担任阻击任务坚守阵地,掩护大部队撤退!” 听了这话,我的心也跟着慢慢下沉。难道说这大部队都提早撤退了,这180师还是逃不脱被包围全歼的命运吗? “怎么了?崔副营长?”庞团长见我神色不对,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庞团长,潘政委,你们看!”我走到炮弹箱前,指着上面的地图说道:“昨天师长也说了,咱们60军的181师配属给12军,179师则配属给第15军。60军在几十公里的正面上分属三个单位指挥,181师要归建至少要两天时间,179师则要一天,在这个时间里,美军很有可能已经发起反攻,让181师和179师无法向我军靠拢!而180师左翼右翼的友军部队,却按上级的命令撤退……” “你是说……”庞团长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道理,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道:“你是说我军有被包围的危险?” “没错!”我点了点头,很肯定地回答道:“不但有被包围的危险,而且被包围的可能性还很大!”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二章 坦克突击队 “报告!”正在我与庞团长、潘政委指着地图讨论时。一名通讯员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报告道:“报告团长、政委,三营张营长报告他们阵地左翼听见枪声!” “什么?”闻言庞团长不由一惊,赶忙问道:“查明是哪支部队了吗?” “还没有!”通讯员回答道:“张营长已经派出侦察小分队去侦察,但是还没有结果。” 庞团长焦急地来回踱了两步,然后很快就下令道:“你回去告诉张营长!一旦查明情况把上向我报告!”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跑了出去。 “原本驻守在咱们左翼的部队是……”见此我不由问了一声。 “左翼是十五军,右翼是六十三军!”潘政委看着地图回答了一声。 其实这些情况我是知道的,这样明知故问,也是不想让庞团长和潘政委觉得奇怪我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没道理啊!”庞团长皱着眉头说道:“难道敌人已经突进来了?十五军的同志挡不住?” “应该是十五军的同志已经接到命令开始撤退了。”我回答道。 “可是……”庞团长还是不解地说道:“他们撤退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不是把我们的左翼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了吗?” “他们并不知道我军还在坚守阵地。”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十五军的同志以为我们也同样接到撤退的命令,而且照我想,在我们右翼的六十三军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闻言正焦急地踱着步的庞团长如遭电击般站在原地不动,过了好半晌才快步地走到地图前,接着叹了一口气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潘政委道:“老潘,咱们要变成一支孤军喽!” 潘政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这些问题及时向上级汇报,尽快引起指挥部的重视!” “没错,我现在就去见师长!”庞团长抓起挂在旁边的皮带和手枪绑在了腰上,正要出门时却又被潘政委给拦住了。 “老庞,咱们是不是要等张营长的侦察结果出来了再去汇报,这情况还没搞清楚呢,万一……” “管不了那么多了!”庞团长掀起了黑布往外就走,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喊道:“崔副营长你也跟着一块来!” “是!”我应了声就与警卫员一块跟在庞团长后头。 跟着庞团长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前跑。不过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师部。 “报告!”庞团长也故不上歇口气,气喘吁吁的就在门外叫了声。 “进来!” 话音刚落庞团长就迫不及待地掀起黑布闯了进去:“师长,政委,我有事要汇报!” “唔?是庞团长?还有崔副营长……”郑师长一看到是我们俩人不由有些意外:“你们怎么……不在前线指挥打仗,跑到这来做什么?” “是来请功的吧!”吴政委哈哈大笑:“你们放心,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你们呢!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功劳是少不了你们的!” “不是,政委……”庞团长一着急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何况十五军撤退也只是怀疑,还没有最终确定,庞团长一时也傻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师长!”我代庞团长回答道:“我们有可能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我们左翼的十五军已经撤退了!” “十五军已经撤退了?这么快?”闻言郑师长和潘政委都不由吃了一惊,庞团长则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那一眼的意思,他是在怪我把一个还没有确定的情报说成确定的了,这难免会有谎报军情的嫌疑。 但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一来是在我的知识里,可以确定十五军的确是撤退了,接着撤退的很快就会是右翼的六十三军;二来,我希望能为180师多争取一点时间,如果能让180师不被敌人包围那就最好。 “我们怎么就没有收到一点消息?”潘政委不由疑惑地问了声:“你们是从哪得到的情报!” “这个……”闻言我不由迟疑地看了看庞团长,心下不由大感为难,自己总不能在知道真相的庞团长面前公然撒谎吧! 庞团长也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实话实说吧!那就跟我说的不一样。照着我的话往下说吧,那又是谎报军情! “报告!”当我们俩正为难之时,门外又撞进了一名五大三粗的志愿军战士,看他跟庞团长一样腰上别着托卡列夫手枪,我就在想他应该也是一个首长了。 果然很快郑师长就问道:“唔?王团长。有什么事吗?” “报告师长、政委!”王团长朝两人敬了个礼报告道:“下午四点一刻,我团右翼阵地发现小股敌人部队,于是派出侦察分队前去侦察,结果发现六十三军的同志已经撤出了阵地!” “唔!”闻言郑师长与吴政委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地图前,我和庞团长倒是松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望了对方一眼。 “老郑!”吴政委看着地图踌躇再三,才抬起头来说道:“我看是不是把主力撤到北汉江以北,江南只留下掩护部队阻击敌人,以免陷入被动!” “我也是这个想法!”庞团长忍不住插嘴道:“我军179师与181师无法及时赶到,如果我们仍把180师主力留在江南,势必三面受敌,而且我军是背水一战,兵家大忌啊!” “这个问题我也有想到!”郑师长叹了口气说道:“问题是上级的命令是让我们原地防御,掩护大部队撤退,我们一定要考虑到全局。如果没有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造成全局的被动,那就更难收拾。而且……没有接到上级的指示,我无权改变就地阻击掩护其它部队撤退的命令!” “那么……”吴政委迟疑了下:“我们把情况向军部报告,请示下一步行动怎么样?” “你请示吧!”郑师长似乎并不想向上级提困难,所以把这个难题推给了吴政委。 “嗯!”吴政委咬了咬牙。很快就对旁边的电台兵下令道:“电台!立即向军部报告情况……” 当我和庞团长从师部的防空洞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军部的命令依然是命令180师就地防守掩护大部队撤退,并且等待179师和181师向我们靠拢。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这其中有一个误会。 事实上军部也有让180师撤退的意思,就在我们在争论要不要撤退时,60军指挥部也有一场类似于刚才师部一样的争论。有些人建议把180师撤收,有些人则建议执行上级的命令。其原因就是来自于军部收到了兵团指挥部的一个命令: “……由于运力缺乏,现战地伤员尚未运走。为此决定,各部暂不撤收,并于前沿构筑坚固工事,阻击敌人,运走伤员之后再行撤收。望各军以此精神布置并告我们……” 这段电报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求各军组织好伤员的转运,在伤员没有转运下来的时候,不要扔下伤员而撤走,如果自己的伤员转运下来,就可以撤退。并没有针对某个具体的师具体的军……。、 但是,就是这么一封意思清楚的电报,60军指挥部却把它理解为:“60军必须掩护全兵团的伤员转运。”于是,根据兵团指挥部的命令,军部严令180师就地防守,严令180师一定要待伤员运走后再撤,即使付出重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命令是必须执行的,军部的这条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没话说了,即使明知道这场仗没法打,即使是知道这样下去全师都有可能被敌人围歼,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我能做什么呢?冲上去告诉他们这个命令只是个误会吗?用电台告诉军部。让他们重新理解下兵团那段电文的含义吗?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而且还是个副的,这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他们只要问上一句:“兵团发给军部的电文你怎么都知道?”那我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庞团长,俺回阵地了!”走近团部的时候,我对正在低头沉思的庞克昌说了一声。 “唔!到团部了?”庞团长这才从沉思中惊醒,朝我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很快就有场恶仗要打了!” “是!”我应了声转身就走。 “回来回来!”但是还没走几步又被庞团长给叫住了,他站在我面前整了整皮带和风纪扣,面容严肃地说道:“崔伟同志,你在我们部队的表现很好!替我军挡住了敌人坦克的进攻,也为我军提供了宝贵的战斗经验,我替180师的战士感谢你!但是根据上级的命令,就地阻击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是交给我们60军的,其它部队的战士按照命令一律撤收,四十军也不例外!” “团长!你……”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庞团长这话里头的意思,他是想在这时候把我们给“踢”了。 “少废话!执行命令!”庞团长的语气容不得我半点反驳。 “俺,俺不走!”我心里暗骂一声:他妈的!又是执行命令,这话我真是听腻。 “你……”庞团长见我不听命令一时也没了办法,只气得他直咬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今晚就带上你的部队离开!” 说着也不管我愿不愿意,转身径自钻进了防空洞。 当我回到防空洞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掏出了怀里的地图在昏暗的天色下运足了目力也看不清什么东西,最后也只能作罢,重新把地图包好收回到棉衣里。 在漆黑的坑里找了个位置躺下,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 前几时,我还以为让志愿军提前两、三天撤退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志愿军的伤亡,现在看来是过份乐观了。我没有想到的是,志愿军提前撤退,那么美军自然也会提前发动反扑。美国佬不可能会傻到都看到志愿军开始撤退了,还会等上两、三天,按照历史上的日期开始反扑。区别就是美军的准备并不是那么充分…… 所以志愿军提前了两、三天撤退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志愿军的伤亡,但只怕最终的战局还是不容乐观,至少直到现在180师还是没有摆脱被包围的危险,还在重演着当年被包围的历史。 而我,一个清楚地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却很无奈地发现自己在这其中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我这样下去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只要郑其贵师长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坚持遵守军部的命令,甚至后来还按照军部指示的突围路线突围,那么结果还是会和历史上的一样。 不行!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想到这里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叫道:“赵永新!” “到!” “你那打火机还在不?” “在!”但是赵永新很快就迟疑了:“崔副营长,上头有命令,不准生火……” “让战士们用棉衣把洞口堵上!”我想也不想就下了命令。 “是!”也用不着点名,很快就有几个战士脱下了身上的棉衣挡住了洞口,志愿军战士的精神面貌还真是没得说。 只听“铿”的一声,防空洞里霎时就亮堂了起来,我从怀里掏出了地图,赵永新很快就把举着打火机凑了上来,战士们知道我是要看地图,也很配合的一声不吭。 地图上的一个个高地,一条条公路很快就清晰了起来。在火光的跳动下,黄色的地图变成了一片颤动的血红,这上面似乎正上演着一场战火和鲜血的厮杀…… 美一师在这里,美七师在这里,还有美二十四师,伪六师,伪首都师……敌人五个师的兵力将在反攻中自然完成了对180师的合围。只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因为180师的任务是隔断美军与伪军的联系,位置正好处于美军与伪军防区的交界处,所以180师被敌人的联军包围之后,美军竟然因为与伪军的联系不足而没有发现到这一点,直到180师按照军部的指示撤过北汉江沿江布防。 这时军部只怕还不知道高度机械化的美二十四师已经越过了北汉江,他们却还在命令已经成为孤军的180师沿江布防,掩护大部队撤退。于是沿江布防的180师猛然发现,自己前前后后到处都是敌人…… 毫无疑问180师被围的这段时间里,军部的指挥是十分混乱的,他们总是在不明军情的情况下对身陷险地的180师下了一道又一道占领有利地形阻击敌人的命令。甚至180师有时是同时接到了两封内容互相矛盾的命令。先是一封电报要求他们转移到马坪里以北阻击美军。然而部队刚朝马坪里走出五公里又收到一封电报让他们原地掩护伤员撤退。 再加上郑其贵师长又是一个严格遵守上级命令的人,于是一次又一次突围的机会就这样在一封封电报、一个个命令中失去…… 60军军长韦杰最后因此被撤职。实在也是难辞其咎。 其实这也不能怪军部,志愿军的情报系统和通讯设备太落后了,美军穿插的速度一直都跑在志愿军情报传达的前面,所以军部得到的情报永远是滞后的,制定出的作战方案也永远是不合适宜的。 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一支由美军阿尔蒙德军长亲自组织起来的一支“坦克突击队”,这支坦克突击队在飞机的配合下,竟然以每小时三十二公里的速度迅速突破了志愿军最需要重点防范的一条公路,使美军轻易地沿着洪川至磷蹄的公路斜插进来,把数万志愿军战士包围在昭阳江以南,这其中就包括180师。 对啊!坦克突击队!洪川至磷蹄…… 我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洪川和磷蹄这两个位置,看着地图上这条蜿蜒的公路,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条公路就像是一把钢刀一样从美军的防线上斜插至昭阳江边,美军如果插进这条公路,然后再沿着昭阳江天险布防,那么来不急撤过昭阳江的所有志愿军都要被包围在东线的那一小块突出部里了。 现在不仅仅是解救180师一个师的问题,更是解救其它所有来不急撤过昭阳江的志愿军战士的问题。而这一切的一切,重点都在这条公路,都在那支“坦克突击队”! 好在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这条公路不远,看这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公里,实际距离应该是十几公里吧! “全体集合!”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下令道:“召集所有的战士,准备出发!”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开始整理装备,更有几名战士快步跑了出去通知其它坑道的战士。 庞团长说得对!看着忙成一团的战士们,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们的确应该离开180师,现在该是去向庞团长告别的时候了。 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三章 洪磷公路 “报告庞团长!”带着队伍经过团部的时候,我在防空洞外叫了一声。 庞团长也听到了洞外队集合的声音很快就掀开黑布钻了出来,看到我已经集合好队伍整理好了行装,不由意外的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朝我点了点头说道:“要走了吗?” “是!”我应了声,但并不想解释走的原因,我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真要解释起来,还真解释不清。 “切!”跟在庞团长身后的警卫员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现在或许以为我胆小怕死才拉着部队走,这时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勇敢呢!刚才还不说不走,转个身就……” “小王,不许胡说!”庞团长不悦地数落了那名警卫员一句,然后转过身来握着我的手,朝战士们说道:“这样就好!同志们,我代表180师的全体战士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你们打得很勇敢、很坚决,希望你们在崔副营长的领导下继续发扬这种不怕牺牲、不怕吃苦的精神,与美帝国主义作仗到底!我庞某人因为有任务在身,就不远送了,同志们再见。后会有期!” 说着热情地跟前排的几名战士握了握手,便转身回团部去了。 “崔副营长?”路上赵永新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咱们这是上哪啊?俺瞧着庞团长那个警卫员说的话,怎么好像带着刺似的!” “就是啊!”虎子也跟着说道:“俺也觉得不对,不过又不想不到什么地方不对,被赵连长这么一说俺就明白哪不对了,那个警卫员是看不起咱们还是咋滴?他凭啥看不起咱们哪?”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那是因为咱们大部队都撤退了,180师担任阻击敌人掩护大部队的任务……” “啥?俺就说了……”虎子一听这话就不答应了,几步跑到我前头拦着我说道:“崔副营长,咱,咱不能就这样走了啊!人家在那头跟美国佬拼命哩,咱们就这样……俺,俺不走!” “是啊!崔副营长!”赵永新也为难地说道:“咱们如果就这样走了,那还不是跟撇下咱们独自逃走的人民军一个德性么?咱们往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虎子,赵永新!”闻言我不由有些火了,张嘴就骂道:“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什么见我怕过了?什么时候看到我崔伟低过头了?我没工夫跟你们闲扯,你们要是误了我的事,看我不毙了你们!” 说着朝部队大叫一声:“全体都有,急行军,目标洪磷公路!”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加快速度朝前跑去。 正如我估计的那样,洪磷公路的确不远,只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但是在雨夜里能见度很低,再加上朝鲜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山路,所以寻找起来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好在队伍中有几个熟悉地形的人民军战士,这才在三个小时后找到了这条可以被称作是志愿军撤退部队软肋的洪磷公路。 当我们找到这条公路时,虽然在漆黑的雨夜里看不清东西。但我们还是从脚步声、马嘶骡叫声,还有汽车的马达声感觉到了公路上的人来人往。 “跟紧、跟上!” 公路上的志愿军一路小声喊着,偶尔汽车打了一下前车灯,我们就会看到公路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大路小路上,都是军队。炮车、卡车都用树枝伪装,战士的帽子上、背包上也插上小树枝,一眼望去就像是座森林在公路上移动。马嘶人唤,真是热闹至极。 “崔副营长!”赵永新小心地凑上来问道:“咱们是要跟大部队一起撤退吗?” 也许是因为刚才被我凶了一顿,赵永新说起话都有些不自然了。 “不!”我摇了摇头,伸手就去摸怀里的地图。赵永新很识趣地掏出了打火机,十几名战士也不等吩咐,就用身体和棉衣挡住了光线。 “铿!”的一声,地图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指着地图上位于洪磷公路公路旁的一个标高为218.3的高地,对赵永新和一直跟在身旁的人民军向导朴忠善说道:“咱们的目标就是这个高地,离这里还远吗?” 朴忠善是第五次战役开始时上级派给团部的向导,那天晚上阴差阳错下竟然跟着我们一道了。 “不远!”朴忠善看了一会儿地图,就回答道:“沿着公路往南走,大慨还有四、五里的路程!” “那就抓紧时间!”说着我二话不说收起地图就走,但是一想到上次部队在夜里跟团部走散了,就回头交待了一句:“同志们一定要抓紧前面的同志。不要再像上回那样走散喽!” “是!”战士们应了声,一个接着一个地抓着前面战友的子弹袋前进。 但我没想到了是,我们的困难还不只是黑夜,一走上公路就发现迎面撞下来的人流让我们几乎是寸步难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不到一里路,黑暗中不时地撞上了什么人或是踩着什么人的脚,引来了不少抱怨声。 “你们是哪个部份的?”终于有人问道:“同志们都在撤退了,你们怎么还在往南走?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吗?” “这个……”我不由一愣,脑袋一转就回答道:“我们是担架队的,上去抢伤员,好多伤员正等着咱们呢!” “唔!原来是担架队的!”黑暗中那个声音很快就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都散开点,给担架队的同志让让路!” “传下去,散开点给担架队的同志让路……” …… 于是面前的志愿军战士很快就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走起来顿时舒畅了许多。 一边走着我就一边想,在这么黑的夜里骗人还真是好骗啊!或者也可以说是志愿战士太过单纯了,如果稍微有点光线,或是他们稍留点神,就会发现我们这个“担架队”连一个担架也没有! “崔副营长!”到了目的地赵永新就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俺见过你骗敌人倒是见过好多回了,没想到你……连咋连自己人也骗哩?” “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老班长也笑着说道:“说不准啥时候,咱们都让崔副营长给卖喽还要替他数钱哩!” 老班长难得说上一句笑话,这话只逗得战士哄笑不已。 “崔副营长!”笑了一阵,虎子就不由问道:“咱们到这来做啥?这全都是自已的部队,半个敌人都没有……” “很快就会有了!”我下令道:“同志们就在这座高地的反斜面上构筑坑道,动作要快,争取在天亮之前完成!”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忙开了。 我闲着没事,一个人提着步枪,踩着泥泞的坡地朝高地上走去。爬上了高地往下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下方人流的脚步声还是让我很清楚感觉到洪磷公路在这里绕过半个高地后再一路往北。 这也是我选择了这个高地的原因,公路在这里绕过半个山,那么美军的“坦克突击队”暴露在我们火力下的时间会很长。我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拦截住这支突击队。 但是要拦截住这支突击队又是谈何容易!这支突击队是由美军第十军军长阿蒙德将军亲自组织的。说起这阿尔蒙德,他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军长那么简单,因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联合国司令部总参谋长。也就是说,美军大多数的作战计划,都是出自这家伙和李奇微两人之手。而这次他亲自组织的“坦克突击队”,则更是作为一个经典战例,被搬上了美军军校的教材。 从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这支“坦克突击队”的坦克并不多,只有二十几辆,甚至其先头部队只有四辆坦克、两辆吉普车和两辆卡车,总人数还不到四十名。这也就是被人称为“纽曼尖兵”的先头部队,其规模还不到一个连。 但就是这样的一支“坦克突击队”却十分嚣张地插入志愿军几个军的后方,而且还成功地引导了他们的步兵跟进,切断了我军的退路。 纠其原因,除了志愿军缺乏反坦克武器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多数的志愿军都带着得胜归朝的心理,一路没有防备、没有秩序的撤退。就像180师左翼的15军和右翼的63军,他们在撤退的时候竟然都没有跟友军部队联系一下。 说起来,志愿军中也不缺乏打过美军坦克的老兵,但就任是让这支全部只有二十几辆坦克的“坦克突击队”横冲直撞的一路闯到了昭阳江。 美军所用的战术。出无非就是像往常一样,派上几架侦察机在“坦克突击队”前方侦察,一旦发现有志愿军在前方埋伏,对召来大量的飞机轰炸。而“坦克突击队”则什么也不顾、也不停下作仗,只以它们坚厚的装甲以每小时三十二公里的速度一路往前冲。 志愿军根本就没有料到敌人会一下子就到打到我军后方,临时组织起来的阻击来不及构筑任何工事。可想而知,没有防御工事的阻击对敌人的坦克突击队完全构不成威胁,因为没有工事,志愿军根本就承受不起美军飞机的轰炸…… 于是一个团,甚至是一个师的阻击,都被美军飞机狂投而下的汽油弹中败退下来。 我该怎么做呢?拿什么来挡住敌人的这支突击队?我现在手中的兵力只有三百多人。反坦克手榴弹也差不多用完了,我们这点人能挡得住敌人的坦克和飞机吗? 这时我想起了防坦克壕,刚刚在战场上试过的“戈兰壕”,其效果之理想甚至可以说超出我的竟料之外。 防坦克壕或许能用上,因为公路的一侧靠山,另一侧是河沟,我们似乎只要把公路像防坦克壕一样挖成几段,那么至少可以让这支坦克突击队停下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志愿军构筑好工事,做好准备阻击这支坦克小分队了。 但是,听到了公路上络绎不绝的脚声,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方法行不通。因为我们在挖断公路让美军坦克部队无法前进的同时,也会让志愿军的部队无法撤退。 那么炸药包呢? 庞团长补充给我们五十个炸药包还没用,再加上我们原有的十几个,一共有六十几个炸药包。我们如果把这些炸药都埋在公路下面,等美国佬的坦克过来的时候一拉引线将其引爆…… 这方法似乎行得通,但很快又被我否定了。公路上到处都是摸黑赶路的志愿军战士,这车来车往、人山人海的,咱们却要上去在公路中间埋炸药、牵引线。别说公路上的志愿军们不答应,这万一要是有人把引线绊了下,那我还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更何况炸药包的延迟爆炸的时间太长,万一距离掌握不好,时间把握不好,最终那坦克还是炸不成!而且就算把坦克都炸掉了,后面还有大批的机械化美军跟进,炸药包最多只是炸出一个弹坑而没办法把他们挡住。 他妈的!想到这里不由暗骂了一声,人是及时赶到这里了,却愣是没有办法把敌人挡住…… 这时高地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泥土碎石滚落的声音,这座高地在公路的这一面十分陡峭,碎石只发出一阵唰唰的声音就滚到了公路上,这让我意识到雨水所带来的山体滑坡的危险还没有消除。于是我就在想,如果美军坦克来的时候,能刚好出现山体滑坡或是来个泥石流就用不着我这么操心了。 对啊!没有山体滑坡咱们可以人工制造一个不是?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喜,转身就朝山下跑去。 “赵永新!赵永新!”黑暗里也分不清谁是谁,我只好在战士们中间一边走一边喊。 “到!”没过多久,赵永新就觅着声音跑了过来。 “你们这边的坑道就不用挖了。”我下令道:“把你们的工作留给其它两个连队。你的连队就到公路旁挖……” “崔副营长!那边可不是挖坑道的地方!”闻言赵永新不由吃了一惊:“俺也看了下地形,那边的土质陡峭而且多石,又不长树,咱们挖着都要小心,一个不留神人都要给埋在里头了,战士们要是躲进去那给美国佬的飞机、大炮这么一炸还不是…… “咋那么多废话哩?叫你挖你就挖呗!”我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边挖边用原木支撑着。多开几个口子,十个人一组吧!开十个口子,能覆盖住靠着山的公路就成。不要太深,三、四米就够了,然后横着再打通喽……” “是!”赵永新应了声,他虽不知道这样的一条坑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还是无条件地执行了我的命令。从这一方面来说,我还是很喜欢“执行命令”这句话的! 天色越来越亮,云海逐渐变得洁白,和它们投下的阴影形成越来越强烈的对比,天边帷幔的金边也越来越颜色生动,慢慢地就变成了金黄色。 没过多久,太阳就懒洋洋地从东方升起来,照亮了战士们满身的泥水,照亮了公路上披着伪装赶路的志愿军战士,同时也照亮了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218.3高地。 虽说连着几天的大雨让我全身湿湿的十分难受,这会儿难得有个好天气让我心情也好了不少,但我还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妈的!正是志愿军要借着雨天撤退的时候,你就给我出了一个大太阳!” 我记得史上美军的“坦克突击队”出击的那一天也是个晴天,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晴天的话,这二十几辆坦克就得不到飞机的掩护,也就不可能那么轻松的就插到志愿军后方了。晴天在朝鲜的雨季里是很少见的,但还是让美国佬给赶上了。 太阳一出来,又该是美国佬的飞机出来猖狂的时候了,这整条公路上到处都是志愿军的部队,如果这飞机一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只能说是尽已所能了。 “赵永新!” “到! “坑道都挖好没?” “报告崔副营长,全都按照要求挖好了!”赵永新应了声。 “嗯,很好!”我点了点头,接着命令道:“把咱们所有的炸药包在那些坑道里埋好,并牵上引线准备爆破,负责爆破的战士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能让敌人的飞机发现喽!” “啥?反炸药包全埋到坑道里?”赵永新闻言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安排了。 看着战士们抱着一个个炸药包走进了公路旁的坑道,我心下暗想:这一回,你丫的美国佬就没那么容易过去了吧!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四章 死不了 “呜……” 随着一声怪啸。一架侦察机就从云层里钻了出来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美国佬的飞机欺负志愿军没有防空装备,所以总喜欢低空侦察,这一回也不例外。它甚至还把速度放慢,围绕着上空一圈又一圈的打转,像看马戏一样观察着公路上正行军的志愿军队伍。 “哒哒哒……”一阵机枪声传来,志愿军们组织了几挺机枪朝那架低空观察的侦察机射击,只吓得那架侦察机突的一下抬起屁股躲进云层里。 我看着不由有些意外,因为志愿军是明令禁止朝天上的飞机射击的。其原因是飞机的速度太快,普通机枪打中它的机率很小,反而会暴露志愿军的藏身位置引来敌人大规模的轰炸。 不过我很快就想到,这条命令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志愿军的位置,而这时候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正行军中的志愿军队伍,所以朝敌人射击也就未尝不可了。 看来志愿军中也并不都是像郑师长那样只会执行死命令的人嘛!这时我就在想,如果郑师长在执行命令的时候能够这样灵活点就好了,那180师也许根本就不会落入敌人的魔圈。 这时天上又飞来了一架宣传机,它一边在天空中打着圈,一边用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对地上行军的志愿军战士们叫喊:“中国军人的士兵们,数数你的部下和战友吧!你们还剩下多少人?投降吧!我们联合国军优待俘虏,想想你们的家人,他们正等着你们……” 起初战士们见到敌人的飞机还会隐蔽下,后来那飞机多转了几次他们也就不怕了。随它怎么喊,战士们自顾自地行军。 当时我和赵永新几个人正趴在高地上挖好的战壕里,赵永新看着这样子不由担心地说道:“战士们这样走很容易遭到敌人飞机的轰炸,他们为什么不找个地方隐蔽下呢?” “时间不允许!”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敌人已经开始大规模反扑了,如果不加快速度撤退就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包围。与其被包围,还不如顶着敌人的轰炸行军……” 过了一会儿,敌人的宣传机突然消失了,我心中暗叫一声要糟。念头刚起,天空中就出现了几十架轰炸机,它们带着刺耳的怪啸分散开,一架架沿着公路向人群俯冲扫射。随着一阵密集的枪声,公路上立时就倒下了一大片,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条公路。 志愿军们纷纷跳下公路的河沟,或是跑到公路旁的山林里隐藏,但很快又是一阵轰响,敌机投下了炸弹和汽油弹……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很快就响成一片,眨眼之间整条公路都充斥着鲜血和战火,到处都是被炸飞的志愿军战士,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被炸死的战士还算好,被汽油弹点着的战士混身着火,惨叫着在地上疯狂地打滚,但火却越来越大,滚到水沟里不灭,滚到河里还是不灭,最后就被活活地烧死…… “回坑道!”我咬了咬牙转身就朝山脚下的坑道跑去。 钻进坑道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幕是我担心的,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最终还是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时我才意识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薄弱,虽说我一直在努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结果还是不尽人意。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想要挡住历史车轮的螳螂。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就只有看那埋在坑道里的炸药包能不能起作用了。这时我突然想到公路上的那些火焰,如果火焰灌进坑道,那…… “赵永新!”想到这里我不由焦急地问了声:“你炸药是怎么埋的?会不会让敌人的燃烧弹给点着喽?” “崔副营长你放心!”赵永新回答道:“俺埋的可深着呢!应该不会出问题!” “唔,那就好!”闻言我这才放下心来。 十几分钟后,外面飞机的啸声和爆炸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带着战士们钻出了坑道慢慢爬上了高地,看到的情景让每一位战士都义愤填膺。 空气弥漫着汽油弹燃烧的焦臭味,公路上、河沟旁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的尸体,而且个个都是残缺不全。各种器官、四肢零乱地堆叠在一起,树上挂着的、灌木丛里散落着的到处都是,整个高地周围都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世界。偶尔还有几个没有牺牲的战士也是目光呆滞地坐在尸堆里…… “这些狗日的美国佬!”虎子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但更多的战士却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马达声从公路的尽头传来,我不由一愣,暗道这美国佬坦克突击队的动作倒是不慢,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上来了。 “做好战斗准备!”我朝战士们喊道。 “是!”战士们高声应着,抓起枪来就往高地上的战壕跑去,我发觉他们的动似乎快了许多。而且抓着枪的手也特别有力,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跟美国佬拼命的样子。 马达声越来越响了,不一会儿就有两辆架着高射机枪的吉普车拐上了公路,紧跟着的是两辆谢尔曼坦克,后面还有两辆满载着美国大兵的军车!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美军“坦克突击队”的先头部队,于是决定先把他们放过去,毕竟这队人只有两辆坦克和40几个美国佬,就算让他们插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无非就是自投罗网。但看看战士们个个都紧紧握着步枪或是准备好了反坦克手榴弹,微红的眼睛里带着仇恨的目光射向眼前这支车队,我不由大惊下令道:“同志们一定要沉住气,这些只是美国佬的侦察兵,把他们放过去打后面的大部队!” “是!”战士们轻声应着,并把我这个命令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 “吔荷……”在军车上的美国佬看着眼前的一堆堆的志愿军战士的尸体,不由举起枪来高声欢呼,也有的人对着那成堆成堆的尸体吹起了尖锐的口哨,甚至还有人举起枪瞄准在尸堆中挣扎的志愿军…… 这一声声欢呼、一声声口哨,还有那一声声枪声,就像是利箭一样刺穿我的胸膛射中我的心脏,让我的嘴角因为痛苦而抽搐,让我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紧崩! 而更让战士们无法忍受的是,不一会儿在前方开路的吉普车停在了路边示意坦克先开,起初战士们还对此大惑不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公路上志愿军的尸体让吉普车开起来很颠簸,他们让坦克开在前头,为的是把路压平…… 愤怒的火焰在我胸膛里燃烧,这让我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住地颤抖,准星对准了一辆军车的油箱,脑海都是打爆油箱让这群美国佬死在火海里的镜头。但最终还是咬着牙强忍了下来。 等那支军队越开越远后,我忽然感觉到嘴里有些咸咸的,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咬破了嘴唇。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询问,战士们全都默默地看着那条公路,看着那条被坦克履带压得血肉模糊的公路,一条我们国人的生命和尊严被贱踏的公路,那带着履带印的肉泥似乎刺痛了战士们的眼睛,不少战士低下头去不忍再看! 但是我相信,这个尊严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隆隆的马达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声音比刚才的大了许多,照想应该是美军的“坦克突击队”来了,果然不过一会儿二十几辆坦克就出现在战士们的眼中。放眼一看,这支坦克部队果然可以称得上是精锐,因为这支部队中除了前方几辆是用于开路的谢尔曼外,后面则是清一色的“潘兴”。 “潘兴”坦克是二战末期美国专门开发出来对付德国“虎式”坦克的,所以其攻击力和防护力都很强,其正面装甲厚度竟然达到了152毫米,就算其侧面装甲也有96毫米。志愿军手里的防坦克手榴弹根本就对它构不成威胁。也难怪史上这支“坦克突击队”能够完全不理会两侧志愿军的攻击,一路开足了马力往前冲。 不过现在只怕你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准备爆破!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看着越来越近的坦克群,我向战士们下达了命令。 “是!”赵永新应了声。很快就传达了我的命令。 但没过一会儿老班长就猫着腰匆匆忙忙地跑到我的面前报告道:“不好了,崔副营长!牵着引线的绳索断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惊:“搞什么名堂!敌人坦克都在眼前了才发现绳子断了!” “应该是让敌人燃烧弹给烧的!”老班长惭愧地说道:“中间给烧断了其它地方还是好好的,咱们的同志都没注意到,刚刚拉了拉绳子觉得太轻,这才发现……” “虎子!”我也来不急再怪老班长什么,转身就对虎子下令道:“带上所有的反坦克手榴弹,一定要把敌人的坦克给我拦下来!” “是!”虎子应了声拉上自己的队伍就朝山下跑去。 敌人的坦克突击队前进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218.3高地下方的公路上,看着那一列排着队在山脚下的坦克群,我心中不由暗恨,这时本来我们只需要把绳子一拉。就可以很轻松地把这群坦克困在这里炸毁,可是现在…… “轰……”山脚下传来几声爆炸,坦克群突然停了下来。我转头望去,虎子他们开打了。为首的一辆谢尔曼已经被他们用反坦克手榴弹炸得冒起了一团黑烟,这辆坦克也随之挡住了其它坦克的去路。 还好在前头的是谢尔曼,见此不我由暗自庆幸,如果这回走在前头的是“潘兴”,那么敌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我高兴得似乎太早了,不过一会儿,敌人就从后方调了一辆“潘兴”坦克,这个庞然大物一边顶着那辆被炸毁的谢尔曼坦克的屁股缓缓朝前移动,一边用坦克炮和机枪朝着虎子他们扫射着,只打得虎子他们抬不起头来。 “砰!”的一声,我一枪就把一个打开舱盖想冒出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的坦克观察手干掉,但很快就再也找不到其它目标。看着山脚下那一群舱盖密闭的“潘兴”坦克,我心中不由有一种无力感,这他妈的愣是在这群坦克前就是无法下手。这种坦克就算是反坦克手榴弹或是炸药包都要选它的后装甲或是下装甲炸才有用,现在战士们手里的普通手榴弹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所以我连开战的命令都懒得下。 再看看那辆被炸毁的谢尔曼,已经被它后面的那辆“潘兴”推得咯吱咯吱地响着,缓缓地朝前方的河沟开去。情况十分紧急,眼看着再过几分钟那辆谢尔曼就要被推进河沟里,接着这群坦克就要扬长而去…… 他妈的!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转身向赵永新命令道:“你来指挥,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冲到坑道把炸药包给我引爆喽!” “是!”赵永新也知道事态严重,马上就去组织战士发起进攻。 我提着步枪转身就朝山脚下跑去,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情况怎么样?”我几乎是一路从山上滑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虎子身旁。 虎子埋头避开了一梭子扫射过来的子弹,吐了一口嘴里的泥水回答道:“这铁王八壳太硬了,俺冲上去两次,甩了三枚反坦克手榴弹在他身上都不顶用,咱们的手榴弹也快用完了……” “还剩多少?” “就剩七、八枚吧!”虎子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崔副营长,再让俺上去一回,这次一定完成任务!” “不成!”看着前方公路上的潘兴坦克,我不由摇了摇头:“这种坦克只有炸它的后面才有用,否则都是浪费弹药!但是公路这么窄。要想绕过它爬到后面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虎子被我这么一说也就没声音了,坦克一面靠山无法绕过,另一面是低于公路而且没有掩蔽物的河沟,如果要从那里绕过去的话,无疑就是把自己暴露在二十几辆坦克的机枪和大炮面前! “咯吱咯吱……”又是一阵刺耳的噪音,眼看着那辆谢尔曼坦克就要被推下河沟,我不由灵机一动,向虎子要了两枚反坦克手榴弹,乘着坦克的机枪正向另一个方向扫射时,猛地起身就穿过了公路,接着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河沟。紧接着在地上爬了一会儿,三下两下就在战友们疑惑的眼神中钻进了那辆被炸毁的谢尔曼坦克的底部。 一钻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时我才意识到在我身下的不是泥土,而是被坦克压是稀烂的志愿军战士的尸体!知道这个后让我的胃一阵痉挛,差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而且很快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谢尔曼坦克的底盘太低,钻进来后就连抬头都有些困难,就更别说转身翻滚了。我苦恼地想着,等会儿把手榴弹投出去后自己怎么逃生啊? 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最后还是狠下了心。娘的!这辆坦克如果不炸的话,志愿军很有很能会有几个军的部队被分割包围。一想起刚才志愿军被敌人轰炸的惨景,还有我身下的这一团团肉泥,我就什么也顾不上了,抽出一枚反坦克手榴弹拉开保险销朝前轻轻一丢…… 那辆潘兴坦克的前部紧紧顶着谢尔曼坦克,所以我这么一丢很轻松地就把反坦克手榴弹丢到了“潘兴”坦克的下方,接着我就闭上眼睛等着。我距离那枚反坦手榴弹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以反坦克手榴弹的威力,我是不可能会有生还的机会。不过让感到欣慰的是,与我同归于尽的还有一辆“潘兴”坦克,甚至我还有可能用自己的命换来成千上万的志愿军战士的生命,一想到这我心里也就跟着坦然了……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爆炸声,睁开眼睛一看,那枚反坦克手榴弹还是好端端地躺在那里,一点都没有爆炸的意思! 草!是个哑弹! 见此我不由暗恨,我这都已经决心死一次了,你还要让我下决定死第二次,咬了咬牙,再次投出了一枚反坦克手榴弹。这回我没闭眼,两眼睁得大大地盯着它…… 但是,他娘的还是没爆!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反坦克手榴弹是触发式的,而且它的触发装置不那么敏感,只有那金属头与坦克装甲重重地撞在一起才会引爆,为此有的型号的反坦克手榴弹还在木柄上缠着布带,为的就是让金属头朝前木柄朝后,否则如果是木柄先撞上了说不准还不会引爆。所以像我这么轻轻地丢了一米多远,那会爆才怪了! 操!想死都死不了!还要我下决心死第三次!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呼失策,再从腰间抽出了一枚普通手榴弹拉了弦丢了过去,看着那枚手榴弹静静地躺在那里冒着白烟,它旁边还有两枚拉开保险销的反坦克手榴弹,我心想这下总会死得了了吧! 可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亮,我头顶上的那辆谢尔曼坦克正好就被推进河沟里去了。我赶忙连打几个滚跟着翻进了河沟,接着只听上面轰的一声巨响…… 躺在河沟里的我不由苦笑一声——还是死不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五章 麻绳 当我再次从河沟里探出头来的时候。那辆潘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堆里依稀传来几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如果是以前,我也许还会对此心生不忍,但是现在,在我心里的只有痛快、只有解恨! 这时我才发现,战争,已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残忍、越来越麻木。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在漠视敌人生命的同时,也漠视自己生命。就像刚才炸坦克时一样,我真的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想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据说西方的心理学家曾经研究过这种现像,就是在战场上经历得太多的老兵,他们到最后总是不在乎敌人的生死,同时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战场上生存的机率却是最大的。因为他们只有在这种心态下,在战场上才能不对敌人怜悯,也不会过份地考虑自己的生死,于是在战场上遇到问题、碰到困难时,他们才可以冷静地思考并用最好的方法、最少的代价把问题和困难解决。 心理学家们把这种现像归结为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把它视为人类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而产生的一种本能。现在的我,似乎已经快要达到这种境界了。 我也许该为自己的拥有较大的生存机率而高兴。但我又在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那他还会在乎什么…… “崔副营长!崔副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虎子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一直在旁边叫着我。 “唔,咋了?”这时我才把目光从那辆燃烧着的“潘兴”坦克转移了过来。 “什么咋了?你咋了?”虎子看着我呵呵地傻笑着:“同志们看着你炸坦克都紧张着呢!好多同志没看见你滚到河沟里,都以为你壮烈了,个个都喊着要为你报仇!没想到你一根毛都没伤着!你小子命还真硬,这样都死不了,这命比那铁王八还硬!” “去去去!说啥了你?”我好气地应道:“你才像那铁王八哩!对了,赵永新他们怎么还没有爆破?这辆潘兴也挡不了多久!” “敌人火力太猛了,地形也对咱们不利!”虎子摇了摇头说道:“就你炸坦克这会儿他们已经冲上去两回了,俺瞧着他们是想冲进坑道里点炸药哩!赵连长还亲自带队冲上去,还挂了彩,但都被敌人的机枪、大炮打了回来!” “唔!赵连长挂彩了?”闻言我抓起步枪,就借着那辆“潘兴”坦克的掩护穿过了公路,趴在地上朝公路上一瞧,还真有不少战士沿着公路朝坦克进攻。但是公路过于狭窄,志愿军战士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展开,敌人似乎只以一辆坦克的坦克炮和机枪,就能轻易地挡住志愿军的进攻。 在身旁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我很快就发现了头上缠着绷带的赵永新,于是就猫着腰跑上去问了声:“伤怎么样了?严重不?” “报告崔副营长,不碍事!”赵永新一见是我,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愧色:“报告崔副营长,俺,俺没能完成任务……坑道口已经被敌人坦克封住了,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必须打下敌人坦克,否则……” “唔!”这时我不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现在的问题是敌人的那些坦克就停在坑道口,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得把拦在坑道前的坦克一辆一辆地炸掉,但是……咱如果能炸那么多的坦克,还要进这啥劳什子坑道干啥? “崔副营长……”赵永新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这是俺工作没有做好,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这些坦克给炸喽!” “拼?你想怎么拼?” “俺,俺想兵分三路。”赵永新迟疑了下回答道:“公路两端各一路,河沟上再一路,只要有一个战士冲进了坑道,就可以把炸药给点着喽…… “这样打可不行!”我摇了摇头说道:“公路两端就算有再多兵力,敌人也就一辆坦克守着就成了,河沟又窄又没有掩蔽物,再多的兵上去,也经不起十几辆坦克大炮、机枪的折腾,更何况敌人还有飞机的支援,如果敌人飞机再来轰炸一番……” 我这么一说赵永新就没话了,这一切毕竟都是事实,“潘兴”坦克的火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真这么打,很有可能战士们都打光了也是一个都冲不进去! 这该死的绳子,仅我不禁暗骂了一声,仅是一根绳子断了就让我们遭到这么大的损失,甚至还有全军履没的可能! 等等,绳子!想到这里我不由灵机一动,转身就问道:“那烧断的绳子还留着吗?有多长?” “绳子?”闻言赵永新不由一愣,迟疑了下回答道:“应该留着吧,这得问问老班长!” “有在!”找来老班长后一问,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差不多能到山脚下,当时也就随手往战壕里一丢,也不知道丢哪了?找那玩意干啥?” 闻言我不由一喜,转身就带着老班长和赵永新朝山上跑去。几个人在战壕的泥水里乱摸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捆原本是用来拉响炸药包的麻绳,我扯住它的一端把它往峭壁下一放,那绳子就像长蛇一样顺着峭壁滑了下去。果然像老班长所说的一样,大慨就差三米多的距离就到山脚下了。 峭壁下方就是坑道口,一辆“潘兴”坦克正静静地停在坑道口前,但是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开阔的河沟上,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悬在它头上的那根小小的麻绳。 “崔副营长的意思是……”见此赵永新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那根麻绳,再看看下方的坦克,不由面露喜色地叫了一声:“嘿!这下能成了,还是崔副营长有办法!” “啥?”老班长还是有点不明白,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根烧断的绳子说道:“崔副营长、赵连长,这绳子已经断了,咋还能成哩?” “就看这下了!”我随手就把麻绳交到老班长手中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顺着这根绳子爬下去,引爆坑道里的炸药!” “唔!”我这么一说老班长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果然是个好办法,美国佬的眼睛全都盯着河沟那头,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后面,再说他们也都躲在坦克里根本就看不到脑袋上,只是这却引爆炸药的人却……” 老班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件有去无回的任务。 “崔副营长,俺请求任务!”赵永新一挺身就向我要求道:“是俺的工作没有做好才牺牲的这么多个战士,俺心里不好受,让俺上,也算给牺牲的战士们一个交代!” “不成!”老班长马上就反对:“你是连长,你要是去了那连队谁来指挥!还是让俺上!” “俺要是回不来了,你们就再选一个呗!”赵永新轻松地说着。 “选个连长是容易,但这连长是谁都能当好的?” “俺也不见得……” “别吵了!”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朝着两人说道:“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敌人很快就会有所防备,所以一定要谨慎。咱们要选一个体重较轻的,这么细的麻绳承担不了太重的份量……” “俺比老班长轻!”赵永新赶忙在一旁应着:“俺还可以把棉衣、装备都脱了,保证完成任务!” “谁说的……”老班长也不甘示弱。 我摇了摇头,阻止赵永新道:“赵连长你脚有伤,头上也刚挂彩,抓着绳子往下爬的时候会有困难!” “崔副营长。俺……” “不要多说了!”我打断了赵永新的话:“你要记住,打仗可不能意气用事,你如果去了赔上性命还是小事,这万一完不成任务,那可是要赔上更多战友的性命!我命令,把任务交给老班长!赵连长带着一个连队的战士在河沟佯攻,吸引敌人坦克的注意力!” “是!”赵永新与老班长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齐应了声。 “知道炸药包埋在什么位置吗?”我望向慈祥的老班长,咬着牙说道:“在坑道里光线也许不好,也许还会有一些尸体。你的任务,就是要正确地找到炸药包的位置。然后……” “俺明白!崔副营长你放心,那炸药包是俺亲手埋的,熟着呢!”老班长眯起了眼睛笑了,那布满苍桑的脸上很快又爬上了一道道皱纹。 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他是在谈论着一件有去无回的任务,更像是在讨论着到亲朋好友那串门会不会迷路。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老班长的样子我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下令道:“做下准备,十分钟后行动!” “是!”两人很干脆地应了声,就各自准备去了。 这时我的心情却是沉重的,因为我觉得自己简简单单的一道命令、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也许就是权力,世上许许多多人都在追逐的东西,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喜欢。 下山前,我发现老班长根本就不需要做准备。他把生命里最后清闲的十分钟,用来蹲在坑道里抽光他所剩无几,同时也是一直舍不得抽的烟丝。后来我才知道,他一个亲人都没有,父母、妻子、还有孩子,全都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被小日本给打死了,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沿着河沟大声喊着杀朝那些坦克群冲去,这个举动是疯狂的,不说河沟上没有隐蔽物,战士们完全暴露在敌人坦克的火力下,就算战士们冲到了敌人的坦克跟前,甚至是爬到了坦克上也会因为没有炸药包和反坦克手榴弹而对这些“潘兴”坦克无能无力。 所以也有人对我下的这个命令不理解,但命令就是命令,就算前面就是火坑,就算明知道是死,还是要执行。 我不敢告诉战士们这只是佯攻,因为我担心战士们会因此而露出破绽让美军有所查觉,而更重要的,是我考虑到如果告诉战士们这只是佯攻的话,会让战士们畏首畏尾、有所牵挂。这样死伤也许会更大。所以我只是交代了下赵永新,当战士们被敌人火力给压住时,不要下令拼死往前冲。 于是,战士们全都在不明真相地往前冲,机枪声、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十几辆坦克的炮火和机枪对准着河沟一阵狂轰滥炸,只打得烂泥、碎石乱飞,偶尔有子弹、炮弹打到了河水里,总能激起一串串水花或是冲天的水柱。 子弹、炮弹就向雨点一样朝河沟倾泻而去,把战士们都压得抬不起头来,但还是不断地有战士从隐蔽处跃起朝敌人冲去,接着不过一会儿就中弹倒下 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也是残忍的。因为这些牺牲的战士,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只是佯攻,这让我有种欺骗他们的感觉。他们明知道凭着自己的武器,根本就没有办法炸掉这些坦克,但他们还是凭着一股信念、一种精神冒死往前冲……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峭壁上的那根麻绳,都是为了让美军忽略他们头顶上的那根麻绳。 这时我注意到峭壁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正慢慢地往山下移动。 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我发现老班长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他脱掉了又湿又重的棉衣,手上缠着些布条,除了背上绑着一把铁锹外什么也没带。布条可以让他的手抓着麻绳不至于疼痛,铁锹想来也是用来挖掘炸药包的。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上下下到处都是泥浆,远远望去他就像是峭壁上的一团烂泥,想来他在下来之前在泥水中打了一个滚了。 看着这些我不禁暗赞了一声,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班长的考虑还是很周到细致的。 老班长慢慢地往峭壁下爬着,他不能顺着麻绳往下滑,那样的话麻绳很有可能会因为承受不起重量而断裂,所以他的速度不能快,他必须很小心的把大部份重量放在脚上,一步一步地往下挪动…… 眼看着老班长越过了半山腰,慢慢地接近了山脚,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同时手中的步枪也不停地在老班长与敌人的各个坦克间移来移去。美国佬躲藏在坦克里很难发现它们头顶上的动静,但是一旦有人掀开了顶盖从坦克上冒出头来,那老班长就会变成一个最好的目标了。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在第一时间干掉敢冒出头来的美国佬。 一点点,再往下一点点……看起来老班长离地面只有十几米了,我握着枪的手不由紧了紧、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两拍。但就在这时突变乍起,随着一阵呼啸声,再架野马战机就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这两架飞机也许是“坦克突击队”召来的,它们一钻出云层马上就投入了战斗,很快一排排子弹、一颗颗炸弹朝着河沟上的志愿军战士倾泻而来,河水被炸得高高地掀起,冲刷了河沟上的鲜血后再往回流,河水很快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一具具尸体姿势各异地随着河水漂动。 但我所关心的还不是这些,我所担心的,是这两架飞机会不会发现老班长…… 很快我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一架飞机猛然朝着还在峭壁上攀爬的老班长俯冲下来,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峭壁上的石头就像豆腐一样被打成一块块的往下掉,老班长的身形也不由为之一顿。但好在飞机朝峭壁俯冲也是件很危险的事,为了避免撞到山上,它没打几枪就赶紧爬升。 但是峭壁上掉下的碎石似乎让美军的坦克手们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有两辆坦克打开了舱盖,从里面冒出了两个脑袋…… “砰砰!”随着两声枪响,那两个脑袋很快就被打成了稀烂,我的枪膛也发出了“铿”的一声弹夹弹出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辆坦克的舱盖打开了,又是一名美军观察手冒出头来,他很快就发现了头顶上正往下爬的老班长,还不等我装好弹夹,他操起手中的冲锋枪“哒哒哒……”的就是一梭子弹,老班长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来。 完了! 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历史终究还是无法改变!我似乎看到了志愿军战士们一群一群的被美军分割包围,接着被美军飞机、大炮轰炸的惨景。 “崔副营长!”虎子猫着腰跑到我的身边叫道:“让俺上吧!” “撤退!”我冷冷地应了声。 “撤退?那这……” “执行命令!”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虎子大吼一声。 “是!”虎子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朝战士们一挥手叫了声:“撤退!” 但就在这时,一声沉重的闷响从218.3高地方向传来,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在战士们又惊又喜的目光中,218.3高地的峭壁轰然崩塌,泥土、碎石就像河水一样流了下来朝公路上的坦克群扑去,眨眼之间就把它们吞没得半点也不剩……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六章 北汉江 战士们看着这一幕全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欢呼,只有我无言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那座崩塌下来的高地,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还有高地周围的一具具尸体! “是老班长!”虎子走到我的身边说了声。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知道除了老班长外没有别人会做得到。我似乎看到了他身负重伤浑身是血的样子,似乎看到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爬进坑道时的痛苦,似乎看到他最后终于拉燃了炸药包的引线时脸上的微笑…… 这时河沟旁的死人堆里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几个人,战士们很快就认出了是赵永新那个连队仅存的几名战士,于是赶忙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扶了过来。让我感到吃惊的是,这其中有一个竟然是赵永新,看来这小子的命也很大。 “报告崔副营长……咱们完成任务了!”浑身是血的赵永新在我面前一个挺身报告着,接着全身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崔副营长!”虎子走到我的身旁,沉重地报告道:“赵连长那个连队就只剩下七个人,其中有三个是重伤,咱们没有药医,只怕……” “立即安排人把他们送到后方救治!”我下令道:“只要还有一点机会就不能放弃!” “是!”虎子应了声就去安排了。 看着这些浑身是血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的战士,再看看那埋着美军“坦克突击队”的土石,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们是一群伟大的人,没有他们的英勇,没有他们的精神。我的那些办法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现实。 “崔副营长!”任凤有走到我身旁提醒道:“美国佬损失了那么多坦克肯定不会甘心,他们很快就会派出飞机报复,咱们是不是该撤退了……” “嗯!”我点了点头下令:“全军转移,目标北汉江!” “是!”任凤有条件反射地应了声,但很快就疑惑地问道:“崔副营长,北汉江就半天的路程,咱们还不撤退啊?” “不,不撤退!”我咬了咬牙应道:“咱们要去找180师!” “可是崔副营长!”任凤有为难地看着我说道:“咱们三个连队加起来只有一百多人,战士们都累得不行了,而且粮食、炸药包、反坦克手榴弹都没了,子弹也快打完了……” “执行命令!”我也不多做解释,就搬出了这句最好用的话。 “是!”任凤有应了声,也不再多说。 我心里知道,像任凤有这样的战士都提出了困难,那就是真的困难了。行军、打仗、雨水、缺粮、少弹……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战士们能坚持到现在都已经是很不容易。而且任凤有的担心也是对的,一支没粮又没子弹的队伍在战场上似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只有我知道,就算把我们都累死了这一趟也要去,因为现在180师还没有摆脱被围歼的危险。 部队再次踏上了行军的道路,一路上不断有几支志愿军或是人民军的队伍从我们身旁走过,虽说我们这支队伍只有一百多人,在庞大的志愿军队伍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战士们身上的泥水和鲜血却引得其它部队的战士们纷纷侧目。 我们的样子就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一场恶仗幸存下来的队伍,在战场上只有这样的队伍才会受到战友们的尊敬。 我带着队伍对照着地图一路行军,这其中虽说也有遭遇到敌人的飞机,但我们的队伍实在太小了,那些美国佬的飞机员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反正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撤退的志愿军大部队。他们可以用同样多的子弹和炸弹打死更多的志愿军,所以敌人的飞机就算是发现了我们也不屑一顾地飞走。这让我们在这白天十分平安地行军了半天,最终在天色暗下来时顺利地到达了北汉江。 朝鲜的江河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论临津江也好、南汉江也好,还是我们现在正走的北汉江,它们最终都会汇入朝鲜最著名的河流——汉江。而这条北汉江的特点,就是一路从鸭绿江自北向南流经整个北朝鲜,进入南朝鲜境内时才改变了方向注入汉江。它是唯一一条跨过整个北朝鲜的河流,北汉江也因此而得名。 此时我们行军的这段北汉江,就是其中改变了流向的在春川附近的这一小段,而恰恰就是这一小段,却让180师的战士在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据史料记载,180师在接到撤退的命令时,北汉江的所有渡场都已经被敌人占领,于是迫不得已之下,一整师的人员都只能凭借着几根铁丝偷渡到汉江北岸,但不巧的是这时又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于是引来了敌人大规模的轰炸。这次偷渡,被敌人炮火打死、被大水冲走战士都有六百余人之多。 “崔副营长!”见我到了北汉江后还没有停下行军的脚步,任凤有不由疑惑地问道:“咱们这是上哪呢?这北汉江已经到了不是?” “俺也不知道上哪!”我应了声。 “什么?你,你也不知道?”任凤有听着我这话不由有些愣了。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下却暗暗叫苦,我虽说知道180师要在这个地段渡江,但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个位置偷渡。史书上对此也没有记载,想来180师也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掩蔽的无名地渡江,现在要找出具体位置还真是难了。我现在只是带着部队毫无目的地沿着江边瞎走…… “嘘,禁声!”这时在前方负责侦察的虎子一路小跑回来,压低声说道:“崔副营长,前面村子里发现敌人,天太黑了,看不清有多少人,听声音像是伪军的部队!”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因为我记得沿着北汉江占领渡场的是美军,这回怎么会变成是伪军。不过想想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时那些机械化的美军只怕还被困在洪磷公路上呢!那整个峭壁都被我们给炸塌了,而且这里面还埋了不少的重型坦克,美军就算有先进的设备开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得来的。 美军一慢,在180师右翼的伪军自然就赶上来了,于是原本是美军占领的渡场,现在就落到了伪军手里。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暗笑,美军一向都瞧不起伪军,这回在赛跑中落到了伪军后头,而且还损失惨重,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不管他们有什么感想,总之洪磷公路的美军被我们这么一炸,这夹在美军与伪军当中的180师,其突围的机率就大得多了。 “再去侦察下!”我下令道:“最好能抓个舌头来问清楚!” “是!”虎子应了声转身就走。 “回来!”见虎子就这么走了,我又把招了回来:“带上一个人民军的同志,要不你就要选个会说中国话的俘虏抓了!” “是!”虎子傻笑着应了声。带上一名人民军的向导就跑了上去。 抓俘虏的事虎子最擅长了,据说当年打国民党的时候,虎子偷偷摸进了敌人的碉堡,还没等敌人反应过来就一口气拧断了两个人的脖子,剩下的一个人愣是吓得端着枪也不知道打,乖乖地做了俘虏。 后来我才知道虎子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拧敌人的脖子,就像他所说的,拿着军剌不管你捅哪里、也不管你把敌人的嘴捂得多严实,都会露出一点声音,拧脖子多方便哪!咯吱一声,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而且还不用担心反动派的血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朴同志!”待虎子走后,我把朴忠善招到面前问道:“前面的村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战略要地吗?” “不知道是什么村子!”朴忠善想了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如果是的话,我肯定会知道它的名字的。”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这村子如果有伪军把守,那不管怎么样应该有些战略意义才对。但我又很清楚人民军向导的本事,他们的任务就是弥补志愿军对地形不熟的缺陷,所以会被派到志愿军中做向导的,都是些对地形特别熟悉的人。就像朴忠善告诉我,他能够把所有的战略要地的位置和名字都了记于心。我对从不怀疑这一点。 “这个村庄有桥吗?”我又接着问道。 “这附近的确有桥,不过离这里大慨还有两、三里的路程。” “那么这个村庄有船吗?” “应该不会有!”朴忠善想了想,再次摇头说道:“这一带的百姓都不富裕,离这里两、三里的路程就有一座石桥,他们不会花钱去造船,就算有也不多!” 听朴忠善这么说我也觉得有理,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又没桥、又没船的,伪军派兵把守这个村庄做什么?这时候正是他们追击志愿军与人民军的时候,不应该这么浪费兵力才对。 过了一会儿,虎子带着那名人民军的战士回来了。他苦着一副脸向我报告道:“崔副营长,抓是抓到了两个俘虏,但是他们什么也不肯说,这些反动派的骨头也硬,俺都把他们的手给拧断了他们还是不肯说,俺还发现了这个……” 说着就递上来了两个臂章,我一看到上面的骷髅头就明白了,又是南朝鲜首都师。见此我就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如果这个地方不是一个有用的地方的话,首都师的伪军不可能会把兵力浪费在这里的。 “不过他们的人不多!”虎子接着说道:“俺仔细听了一会儿动静,就靠着江边的那间小木屋里有敌人,瞧那木屋的大小,他们的人数大慨也就十来个吧!” “唔!就只有十来个?”闻言我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们安排这么少的兵力来把守一个地方我倒是可以理解,伪军刚刚被志愿军击溃得四处逃散,现在正逢志愿军撤退之时,他们用来配合美军反攻的几个师都是仓促间临时组织起来的,在这兵力奇缺的情况下,只派一个班的人防守一个地方就不足为奇了。 我只是在奇怪,这一个班的伪军他们到底在守着什么…… “虎子,任凤有!”想到这里我抬头就对两人说道:“有没有把握在十分钟内把这些南朝鲜首都师的家伙解决掉?” “没问题!”虎子和任凤有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双双对我点着头。 “崔副营长!”听我这么说朴忠善不由大惊:“我们周围也许有很多敌人,他们之所以敢只派一个班的伪军留守,我想是因为他们还有部队守着桥头重地,桥头离这里只有两、三里远,他们的援兵只要几分钟就到了,万一我们暴露了目标,那……” “那咱们就不打枪!无声无息的解决战斗,有办法完成任务吗?”我打断了朴忠善的话,朝虎子与任凤有两人问道。 “有!“虎子想也不想就回答着。 “崔副营长!”任凤有迟疑了下,有点为难地看着我说道:“如果这些伪军是露营那还好说,但他们都是在这木房里的,咱们一推门,那就是咯吱的一声,睡得再死的人也会给吵醒了,就更不用说无声无息地把他们解决掉。” “也对!”闻言我不由一阵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木门的响声呢?自己也是住过朝鲜老百姓木房的人,那木门的咯吱声可是惊天动地的。想在这种情况下无声无息的解决战斗,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到时只怕还真招来了一大群的伪军,咱还想救180师呢!这还没把他们解救出去,自己倒是要身陷重围要等别人来救了。 这时突然手中的两个带着骷髅头标记的肩章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赶忙问了一声:“虎子,你抓的那两个舌头是哨兵么?还在不?” “是哨兵!”虎子应了声回答道:“只不过他们手臂被俺拗断了,俺怕他们大声叫唤惊动了其它的伪军,就把他们的脖子也……” 操!闻言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声,我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这事是虎子这种会跟我计较杀俘虏的人做的。不过似乎他也没什么错,在志愿军眼里,主动投降的俘虏跟战士们亲手抓来的舌头还是有区别的!特别是这种打死了也不招的舌头,那就是属于冥顽不灵、拼死反抗的阶级敌人。 还好我需要的只是这两名哨兵的衣服,而不是他们的口供! 炮声、枪声时断时续,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天上偶尔划过一道闪电,才能让我们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北汉江和江边的小木屋。河水在不远处哗哗地响着,连着几天的大雨让它暴涨了许多,而且似乎还在往上涨。 我与虎子两人穿着伪军哨兵的军服朝那间小木屋走去,虎子穿着的制服有点小,这让他走起路来有些不自在。我带着他来,是因为看中了他那手扭断敌人脖子的工夫。还别说,要想无声无息地解决战斗,这功夫还真是很重要的。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那间小木屋前,我举起手来就要去推房门时又犯难了,不知道这些首都师的家伙敲门的声音有没有规定什么三长两短、一短两长之类的暗号,如果有的话,说不准我这么一推进去马上就要被打成马蜂窝了……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呀的一声打开了,门里、门外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哗”的一声,屋里就响起了一片抓枪的声音,虎子伸手就想去摸手雷,但很快就被我制止了。因为我发现眼前这名伪军连枪都没带,他只不过是正好起床“放水”的罢了。 “喂!半夜装鬼吓人,小心被打成真鬼了!”果然那家伙打量了我们一番,喃喃自语地说了几声,就自顾自地忙着他的事去了。 我则趁机扯着虎子走进木屋,然后朝着坑上的伪军用朝鲜语说道:“喂,换岗了!” “这么快?才刚睡一会呢!”两名伪军抱怨了一声,也没多怀疑就扛着步枪出去了。 我和虎子就在他们俩让出的位置上躺下,这种和敌人睡在同一个坑上的感觉很怪异,就像是躺在一群熟睡的饿狼中一样让我如坐针毡。再想起刚才那些伪军抓枪的速度,我心里也不由打起了小鼓,这些都是老兵啊!睡觉的时候枪不离身,而且一有动静很快就会从睡梦中条件反射般地做出抓枪瞄准的动作,这绝不是一个新兵能够做得到的。我们能把他们一个一个的解决掉吗? 想到这我心里就有种想跑出去的冲动,但很快那名出去“放水”的伪军就回来了,房门再次关上,我们已经没有回头可走。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七章 沿江布防 不一会儿。身旁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我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了,这时一躺下眼皮就直往下掉,但我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身边睡的都是敌人,于是使劲地掐着自己手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几日来,志愿军不休不眠地追赶着伪军,伪军也没日没夜地逃跑,他们想必也没法休息,这时候也是又累又困了,不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听着这鼾声我就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但是我仔细一听又觉得不对,这鼾声打得最大的就是睡在我左手边的家伙,而我明明记得睡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虎子。 娘滴!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老子让你混进来是杀伪军的!你倒好,在这里睡着了!你也不担心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就被这些伪军用枪顶着脑袋了? 我推了推睡在旁边的虎子,没动静…… 再推了推,他转了个身接着睡,而且鼾声还更大了…… 我心下不由有气,一手捂着他的嘴巴,一手狠狠地就给他来了一拳。 冷不防一只有力的大手腾地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难以忍受的窒息让我一阵头晕目眩。我心里不由暗道一声要糟,这虎子从梦里醒来条件反射之下就是要扭人脖子,这下要稀里糊涂的被这家伙拧掉脑袋了。好在过了一会儿,虎子好像反应了过来,这才慢慢地把我松了开来。 我的喉咙一阵想咳嗽的奇痒,但是为了不吵醒伪军只得拼着命地忍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狠狠地对着虎子比了一下中指,只可惜的是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然后伸出手来在虎子肩膀上拍了两下再用拳头轻轻一击,这是我们约定动手的暗号,虎子很快就会意摸向一边,我则抽出军刺摸向另一边。我可不敢像虎子一样徒手拧敌人的脖子,我并不擅长这个,到时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还是选了军刺这个比较笨的办法。 顺着呼吸声找到了一名伪军,花了一点时间判断好他的睡姿,然后猛地捂着他的嘴一刀就刺进了他的心脏,那名伪军就像是梦中受了惊吓一样全身一震,接着再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而这时,我已经听到了虎子的方向传来了两声轻微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看来会拧人脖子还真是好处多多,即方便又快捷,不像我这样还要花时间去判断敌人心脏的位置,万一判断错了还会出乱子…… 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捅,捅完了四个后终于碰到了墙壁,虎子也在黑暗中发出了暗号。让我知道他也“扭”完了。 在一名尸体身上摸到了一个手电筒,打开了对着坑上一照,尽是尸体和鲜血,被虎子扭断脖子的伪军就更是恐怖,有的脑袋朝着背面,有的脑袋则搭拉地挂在胸口,活像美国恐怖大片生化危机里的僵尸。看着他们的样子,我的脖子就一阵阵发痒,想着自己刚才差点儿就变成跟他们一样,心里就不由阵阵发寒。 数了下,虎子在这一会儿就干掉了七个,几乎就是我的两倍,看来自己什么时候还真得要向虎子学习学习这手功夫。 这时突然只听哗的一声,墙角里跳起了一名伪军,用枪举着我们用朝鲜语大叫一声:“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还没说完,我手中的军刺已经脱手而出,只听“噗”的一声,那名伪军就瘫倒在了地上,我用手电筒一照,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无意识地把手中的军刺脱手一丢就正中他的喉咙。 “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虎子瞧着那正中伪军喉咙的军刺不由啧啧称奇。 我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要说如果是大白天的话,在这么近的距离投中敌人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很多志愿军战士都能做到。但这时候却是在晚上,我自己很清楚,那时我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名伪军在哪里,我是根据伪军的声音判断出他的位置,然后手中的军刺就脱手而出…… 没时间细想,我们也不敢大意,打着手电筒在屋里再检查了一遍,确定除了我们之外没有活人之后,我与虎子才松了一口气,“吱呀”一声打开了木门。屋外的哨兵早就被任凤有他们解决的,我一开门他们就一个个都举着枪对着门口,一看到是我们又很快把枪放下。 “崔副营长!”任凤有跑了上来报告道:“刚才俺已经把这个村子搜了一遍,除了一条破船外啥都没有!没有军火,也没有粮食……”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阵失望,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没想到最后却是一场空。 “照想这些兵只是来这偷懒睡觉的!”虎子笑道:“这会儿他们倒是可以好好睡一觉喽!” 战士们也跟着发出了一片低声的哄笑,却只有我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其它的伪军偷懒睡觉,俺还相信,只是这些却是伪军首都师的兵……” “崔副营长说的对!”朴忠善这回倒是站在了我一边:“伪军首都师军纪严明,如果是一、两个兵开小差还有可能,但是十几个人一起开小差,这不大可能。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任务,在这里守着什么!” 朴忠善是人民军的战士,对南朝鲜首都师也有一定的了解,他说的这番话也是有一定的份量,所以我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们在守着什么呢?我把手中的手电筒照向河面,上面果然跟任凤有所说的一样。什么也没有。没有桥,也没有船,只有一片片浑浊的河水在上下跳跃着。但就在我要把视线转移到其它地方的时候,河里的浪花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再次把手电筒的光线照向河面…… 那是一排很有规律的浪花,它们大致排成了一条直线,从江的这边一直排到江的那边,就像一条牵着北汉江两岸的布带! 水里有什么东西,这是我的第一人反应。于是我二话不说,脱下鞋子就朝那条很有规律的浪花走去,当我的脚踩进河水里碰触到的一个坚硬而平整的水泥板时,我不由喜出望外,也终于明白了那些伪军守着的是什么了——这是一座水下桥! “嘿!还有这样的新鲜玩意!”虎子也跟着脱了鞋子踩进水里,走了好一会儿才呵呵笑道:“这伪军倒也不懒,能建上这样一座隐蔽的桥,河水才刚没小腿,足有两米多宽,汽车都可以开着过了!” “这不是伪军建的!”朴忠善看着这桥摇头解释道:“这种隐蔽的水下桥只有我军才会用得上,这是为了防止敌人飞机的轰炸,照想应该是我军进攻的时候为了运东西上去所以才在这临时建上的,只不过撤退时让伪军发现了,他们只是派兵守在这里罢了!” 闻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朴忠善这一番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看来他还是个有点头脑的人。不过不管是谁建的,这桥现在落在了我的手上,那么180师的战友就用不着扶着铁丝过河了。 “虎子!”想到这里我很快就就下令道:“马上派几个机灵的战士去找180师的同志,并且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是!”虎子应了声很快就去安排。 我则命令所有的志愿军战士藏进了村里的平房,再随便叫上了十几名战士,让他们换上了伪军的军装,装成伪军的样子呆在屋里睡觉。而放哨这种事,只好由我和朴忠善这两个会说朝鲜话的人担当了。 事实证明我的这些安排也是十分有必要的,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一支伪军的巡逻队从这里经过寻问情况,朴忠善和伪军打交道也不是头一回了,对伪军的军礼和军队用语都十分熟悉。这才无惊无险地混了过去。 这时我才不由暗暗捏了把汗,心知就算是说一口流利的朝鲜语也是没有用,因为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伪军见到长官时该怎么敬礼、该怎么托枪、该怎么回答…… “多亏有了你!”待伪军的巡逻队走了之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朴忠善说道:“要不是有你在,这下咱们可就要露出马脚了!” “不!崔副营长!”朴忠善摇头苦笑着说道:“应该说多亏有了你才对!要不是你,我们这支部队很难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顿了顿朴忠善又接着说道:“我是十天前被派到褚团长身边的,我很早就听过同志们说起你的事,他们把你说得很神。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这些,但是现在信了!” “唔!”闻言我不由失笑道:“你还是别相信的好,他们一定少不了说我脚臭了!” 闻言朴忠善不由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惭愧地说道:“刚开始时不相信你的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相信志愿军的战斗力,所以当时我只以为那些不过是你们自吹自擂罢了。” “唔!”闻言我就想起了前几天碰到的人民军团长,现在都有点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了,好像叫什么……金川畅!他也是看不起咱们志愿军,于是我不由好奇地问了声:“我也一直在奇怪,你们为什么会看不起咱们志愿军呢?咱们一入朝不就打了几场大胜仗吗?” “说来惭愧!”朴忠善苦笑一声说道:“人民军中的确是有一部份人看不起志愿军,那是因为你们的服装不统一、装备不统一,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们有什么战斗力,就算你们打了几场大胜仗,这部份人也可以把它解释为你们人多,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我以前,也是这部份人中的一员,也一直相信人民军比你们强。但是后来,我却发现在战场上逃跑的是人民军……” 说到这里,朴忠善不由摇了摇头收住了嘴。 我知道他是想起了前几天金川畅带着部队撇下了志愿军独自逃走的那件事,站在他的立场上看,要承认这个事实的确很痛苦。 顿了一会儿,朴忠善又接着说道:“事实摆在眼前我又不得不信,跟着志愿军的这段日子、跟着你的这段日子,我见识到了你的枪法,见识到了你们打坦克,同时也见识到了你们的勇敢和机智,这才几天的时间。两队坦克就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 “不能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们三个连队,原来是六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这个我知道!”朴忠善点了点头:“但是你们取得的战果却是远远超过了损失,先是打退了伪军首都师数倍于你们兵力的围攻,你要知道,只这一点在我们人民军里就足以自豪了,接着你们又以一死一伤的代价炸毁了二十几辆美陆战一师的坦克,后来又炸毁了整条公路活埋了美军二十几辆“潘兴”,这样的战果跟你们的伤亡比起来,实在是有点微不足道……” “朴忠善同志!”我打断了他的话:“我并不喜欢杀人,就算杀死的是敌人也不喜欢,也不稀罕什么战果,我之所以杀死他们,为的只是少死几个战友、少死几个同志,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能让战士们活着离开战场。所以对我来说,无论多么大的战果,都换不来战友的生命!” “唔!”朴忠善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知道他并不认同也不理解我所说的话,事实上我这些话就算是志愿军战士也无法理解。因为他们是为了某种精神、某种目标在作仗、在杀敌,而我不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志愿军战士活着回到自己的祖国。这也许就是来自现代的我,和生活在战争年代的他们之间的区别吧! 话没有说到一块去两个都失去了聊兴,黑暗中就出现了一段沉默。 队伍里只有我与朴忠善会说朝鲜语,所以在外面站岗吹风的只有我们两人,就算屋里睡觉的几个“伪军”想要出来跟我们换岗,也被我很无奈地打发了。谁让我闲着没事学什么朝鲜语来着,所谓能者多劳不外如是。 但这些还不算,更可气的是老天似乎也在跟我们做对,随着几道撕烈天空的闪电和几声闷雷,天上又下起了倾盆大雨,虽说我们穿上了伪军的背包里的雨衣,但是站在雨水中,身上很快又有湿漉漉的感觉,这才刚换上干燥的衣服还没一会儿呢…… “崔副营长!”正当我靠在树上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朴忠善碰了碰我,小声地朝着前方的灌木丛中说了声:“有情况!” 我不由打了个激灵,转身趴在树后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前方望去,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在天空划过几道闪电时,才可以依稀看到灌木丛中的趴着的一团团黑影缓缓朝前移动,看起来人数还着实不少。 我正暗自惊异的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了几声有规律的虫鸣,我心下不由一喜,这是我与派出去寻找180师的通讯员约定好的暗号,前面的这支部队是180师的错不了了。果然在我传回去了几声虫鸣后,几个黑影就猫着腰朝我一路小跑过来。 “是崔副营长吗?”其中一个黑影问了声。 “是庞团长!”我听出了是庞团长的声音,不由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好小子你!”庞团长一看到我就狠狠地给我来了一拳:“你的事我都听通讯员说了,我还以为你真撤退哩!没想到你们在洪磷公路上又干了一场大的。刚才郑师长还在奇怪!我们收到电报说右翼的美军被一支来历不明的部队在洪磷公路上挡住了前进的道路,我们还在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那么本事挡住美军的两个师的部队,原来是你们?” “什么?两个师?”闻言我不由一阵意外,我只知道“坦克突击队”后面肯定有大量的美军跟进,但是却没有想到有两个师这么多。 “你还不知道啊?”庞团长呵呵笑道:“是美二师和美二十四师的,如果不是你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让他们一路插到了昭阳江,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几乎是救了包括我们180师在内的好几万同志喽!不过咱们师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因为据侦察这两个师的美军很快就弃车步行,这时只怕已经赶在我们的前头了!” “唔!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快过江吧!”闻言我不由大急道:“对了,郑师长他们呢?” “他们很快就来!”庞团长回答道:“郑师长命令我们先行渡江占领有利地形,然后沿江布防……” “什么?沿江布防?”虽说在现代的资料里我早就知道这个命令,但是真碰到时还是有些无奈:“庞团长,现在北汉江周围到处都是伪军,而且是战斗力不俗的伪首都师,咱们如果沿江布防的话,被伪首都师拖住了手脚,接着美军再赶上来……那咱们可是要身陷重围啊!” “没办法!”庞团长苦笑了一声说道:“上级的命令,要求我们沿江布防掩护大部队撤退!” 唉!闻言我不由长叹了一声,看来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让180师不被围困。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八章 马坪里 庞团长带着战士们顺利地通过水下桥渡过了北汉江,接着郑师长带着大部队也赶来了,一时桥上水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战士们在水下桥上奔跑时带起的水花,有的抬着伤员的,有扛着弹药箱的,甚至还有拖着大炮的骡子、马匹的,一时水声、喊声、马嘶声响成了一片。 看着这样子我不由暗暗心惊,虽说远远近近不时地传来闷雷和枪炮声,但是发出这样大的声响,还是很容易让敌人查觉的。 “是郑师长!”站在我身旁的庞团长叫了声,很快就朝桥头迎了上去。 我往桥头一望,这才明白庞团长能够在这夜里也能那么快就认出郑师长的原因,郑师长和吴政委正一人牵着一匹马过江呢!感情那就是他们的坐骑了。 “师长,政委!”当郑其贵和吴成德两人走过桥来时,我与庞团长不约而同的向他们敬了个礼。 “唔!”郑师长看见是我不由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崔副营长也在啊!这回可是多亏了你喽!” “是啊!真是场急时雨!”吴成德也笑着说道:“刚才我和郑师长还在担心,不知道该往哪里渡河才好,没想到崔副营长马上就派人来通知我们说占领了一座水下桥!我说崔副营长,你怎么都跟我们肚子里的虫子似的,都知道我们需要什么哪!” 众人听着吴政委的话,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只有我笑不出来,虽说我让180师的战士们顺利地渡过了北汉江减少了损失,但如果180师还是像史上一样被包围而落得个全军覆没的话,那么我这次救上的人还不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我决定再做一次尝试,于是一个挺身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师长、政委,我军现在正面是美一师和美七师,左翼是伪六师和伪首都师,右翼则是美二师和美二十四师,我军现在已经是三面受敌,很有可能陷入敌人的包围圈,所以我希望郑师长考虑下撤收……” “小崔同志啊!”郑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些问题我们也考虑过,最后的决定是以大局为重,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 “郑师长!”我还是不甘心地说道:“军部总的目标也是想让我们安全撤离,只是他们对敌情掌握不急时,制定的作仗计划难免滞后,希望郑师长能根据我军的实际情况……” “崔副营长!”还不等我说完,郑师长就打断了我的话:“是什么样的情况不是你说了算的,军部下的命令自然有军部的道理。你是四十军的,如果你要撤退的话我不阻拦!” 说着头也是回地拉着马就走了。 郑师长这么说我也没话讲了,但是我却知道,军部下的这个命令也不是有道理的。 在资料中我知道,兵团正是在今天由古滩岭向沙金鹤转移行经山阳里以东地区时,遭敌人飞机终夜封锁轰炸,王近山副司令员等人乘汽车冲过了敌机封锁区,可是运载电台的汽车被烧毁两辆,电台人员及机要人员跑散了……所以,兵团与各军中断了三天的指挥。军部只是因为失去了兵团的联系。没办法得到兵团最新的命令,只得坚持执行兵团原有的命令。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很无奈的一幕,大家都知道180师如果不撤收的话很快就会陷入重围,但是军部为了坚决执行兵团的命令而下令180师原地设防,继续掩护大部队撤退,180师为了坚决执行军部的命令也不撤收…… 吴成德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别怪师长,最担心180师安全的就是他,但是他又不能违抗上级的命令,心里正烦着呢!” 这时只听“突……”的一声,敌人的侦察兵听到了动静往这边打了一颗照明弹,霎时天空就亮成了一片,正在桥上渡江的战士立时就被暴露在这亮光下。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江面上冒起了一串串水花,立时就有十几个战士倒在了血泊中被河水冲走。 我三两步跑到河边的一棵树旁,把步枪往树上一架,透过瞄准镜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接着“砰砰……”连扣了几下扳机,就把那片枪声给压了下去。 他们只是些侦察兵火力并不强,而且在漆黑的背景里他们枪口上的火花很明显,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很难。但是当我收起步枪时。却发现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个个都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这其中还不包括庞团长。 “神了你!”庞团长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走到我跟前,打量了一了我手中的步枪一眼说道:“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就听说你打过敌人的神枪手,现在看来还真有那么回事!” 我也来急跟他说客套话,赶忙说道:“庞团长,快命令战士们加快速度过江,敌人的侦察兵发现了我们,他们的炮火很快就会过来了!” “嗯!”庞团长点了点头,很快就下令道:“传令下去,加快速度过江,带不上的重装备就地炸毁!”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把命令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桥上渡江的部队很快就加快的速度。 但命令归命令,志愿军像大炮之类的重装备很少,有几门炮都跟宝贝似的舍不得丢,所以虽说庞团长下了命令,但是等部队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还是有几个志愿军把一匹骡子拉的山炮往水上桥赶。要是这骡子真能走那还没什么,但偏偏那骡子走到桥上受到了枪声的惊吓,任人怎么拉扯、怎么鞭打都只是站在河中间叫唤着不走,挡着后面的战士也没法过河。 还不等我们赶上前去救援,就听一阵怪啸,一颗颗炮弹在桥的周围爆炸开来,水下桥的周围立时爆起了一串串冲天的水柱,过了好一会儿炮声才渐渐停了,但是等硝烟散去的时候,桥上却已经是什么也没有了。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黑暗中也分不清敌人有多少人朝我们进攻,也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不过照猜也是伪军的首都师。 美军在晚上根本就不敢对志愿军发起进攻,他们就算是发现了志愿军也是打一阵炮火了事。伪军其它的部队在晚上发现志愿军没跑就算不错了,所以在晚上还会对志愿军发起进攻的,也就只有伪军首都师这支在抗日战争时跟八路军打过仗的部队。 但志愿军从来就不怕夜战,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这正是敌人火炮与坦克很难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郑师长只是留下一个营作挡着朝我们靠近的敌人,其它部队还是按照原计划进入指定地点沿江布防。 行军途中我不由抱着一线希望问着庞团长:“庞团长,前来接应我军的181师和179师现在在什么位置了?” “181师还远着呢!”庞团长皱着眉头说道:“大慨还有两天的路程,但是现在已经被美二师插进来挡住了,179师离我们不远,就在马迹山、水利峰、沙坪里一线,据说也跟美七师干上了!” 我伸手就去摸怀里的地图,但一想在这漆黑夜里根本就看不见,大部队行军途中也不方便点火,于是就只好继续问了声:“他们离咱们多远了?” “大慨就30里的距离吧!” “什么?”闻言我简直就不敢相信了:“你是说,179师离咱们只有半个晚上的路程?如果咱们赶去的话,在天亮之前就可以跟他们会合吗?” “嗯!”庞团长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回答道:“上级的命令是沿江布防,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要再想七想八的了,准备打一场恶战吧!”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又是命令……这180师突围的机会实在太多了,但就是因为执行这些死命令,才导致了这场我军建军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如果郑其贵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么…… 但世事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的。现在也的确是像庞团长说的那样,想这些没什么用,还是准备际将到来的那场恶战吧! 部队行军半个小时后就到达了师部指定的阵地。一进入阵地后战士们马不停蹄地就开始构筑工事,我则心急火燎地躲进了一个山洞中亮起手电筒看着地图。 从庞团长那里我知道:我们所在的538团守的是上下芳洞、西上里以西地区,539团在明月里和九唇岱山地区设防,540团在鸡冠山、北培山地区继续阻敌北犯,全师成一线进行防御。我在地图上一一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接着找到179师的位置时,不由眉头大皱。 179师离180师只有三十里,本来180师完全可以撤退到179师左翼并肩设防,两军可以互相掩护着撤退。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是:180师突出了整条战线三十里,不但处于两翼没有其它军队掩护三面受敌的窘境,战线后方还都是些正在撤退的志愿军部队和伤员,而且与友邻部队179师没有构成统一的防线,接合部间隙过大,一旦美军乘虚插入180师的后方,那就是陷入重围之局。 而史上的美军也正是从179师与180师的接合部插入,占领了马坪里、梧曰南里后彻底地切断了179师与180师的联系。 对!就是马坪里,在地图上我找到了马坪里的位置。这里有一条从春川至马坪里的公路。原处于180师右翼的美二师和美二十四师,虽说因为被我炸毁了洪磷公路而放弃重装备步行,但是位于180师正面的美陆战一师和美七师却可以顺着春川至马坪里的公路直插梧曰南里。这样不但可以切断179师与180师的联系,还可以切断180师的后路,完成了对180师的四面合围。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高地下跑。问了好几个战士,最终在一个用黑布搭成的简易帐篷里找到了庞团长,照想应该是防空洞还没来得急挖好,就只能用这样的帐篷当作临时指挥所。 喊了一声报告得到允许后,我掀起黑布就急匆匆地闯了进去。临时指挥部很简单,除了一盏煤油灯和一张地图外什么也没有,庞团长正和潘政委在地图上商量着什么,见到我走进来,不由有些意外地朝我点了点头:“崔副营长,由于兵力不足,不得以才把你们安排上一线……” “庞团长!”我心急火燎地打断了庞团长的话说道:“俺来不是跟你抱怨的,你们180师的都打生打死了,俺上一线作战如果还有怨言,那还是人话吗?俺是来……” “说得好!”潘政委也站直了身子朝我点了点头说道:“难得崔副营长留下来与我们并肩作战……” “唉!”军情紧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于是径自走到地图前对庞团长和潘政委说道:“团长、政委,你们看。我师是从春川撤下来的,当时咱们当面之敌是美一师和美七师,也就是说美一师和美七师当时是在春川。现在咱们撤退到北汉江沿江布防,咱们走的是山路,而美军是全机械化部队,他们走的是公路,从春川往北有两条公路,一条直插179师的防线,我想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会这么做的,那么另一条……” “马坪里!”还没等我说完庞团长和潘政委就不由惊呼了一声。 “就是马坪里!”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我是美军。知道敌军沿江布防,我绝不会把两个师的兵力放在敌人的正面,而会以一个师的兵力诱惑敌人,让敌人以为我们没有兵力调动,而用另一个师的兵力沿着公路进攻,大胆地穿插分割,切断敌人部队之间的联系。” “老庞,我们师这回危险了!”潘政委不由抬起头来说道:“马坪里是60军的后勤补给站,万一马坪里失守,不但会出现崔副营长所说的危险,我们全军很快就会陷入无弹、无粮的境地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吃一惊:“马坪里是60军的补给站?” “嗯!”庞团长点了点头:“刚才郑师长还派了两个连队去马坪里领取补给,如果马坪里失守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崔副营长……” 说到这里庞团长也不往下说,只是抬起头来带着些歉疚的眼神望着我。 见此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庞团长的想法,赶忙回答道:“庞团长,我的部队只有一百多人了,就算是我愿意去,也不可能会挡得住敌人一个师啊!” “崔副营长!”庞团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抽不出多余的兵力了,而且只有你们有对付美国佬的经验,你们这一百多人都可以顶得上咱们一个营!再说了,你们在洪磷公路上不就做的很成功吗?那时你还挡住美军两个师不是?” “可是庞团长……” “这样吧!我师派去领粮的那两个连队归你指挥。”庞团长不容我辩驳地接着说道:“我不要求你们能守得住马坪里,只要你们能把敌人挡住…… 说到这里庞团长不由顿了下,过了一会儿才咬咬牙说道:“就一天吧!一天后我们就会撤到马坪里与你们会合了。” “庞团长!”我摇了摇头,心知这一天的时间对180师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史上的他们在北汉江足足驻守了三天,于是我就接着劝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整个防线北移到马坪里一线。这样既能加强与179师的联系,又可以让部队得到充足的补给……” “这些我们也知道!”潘政委苦笑了一声:“但是军令难违!” “执行命令太死喽!”庞团长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完全不看情况变化,也不看战场的实际情况和作战的实际需要,硬是机械地执行命令,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知道庞团长说的是郑师长,但事情就是这样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想想与其呆在这里与180师一起被围歼,还不如就去马坪里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声,反正都是死,管他对手是一个师还是几个师。 于是我就挺身敬了个礼说道:“庞团长,军情紧急,我马上就动身!” “嗯!”庞团长点了点头,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一天后我们还没有撤到马坪里,你们就北撤吧!不要再回来。” 闻言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庞团长这话的意思,知道他对这场战役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再看看一向乐观的庞团长,似乎只在这一瞬间就消沉了许多……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二十九章 伤员 从团部出来回到阵地,我匆匆忙忙地带上部队就出发了,部队在夜色里沿着公路走了一阵,但每隔十几分钟就有一架敌人侦察机朝公路上打照明弹。这严重影响到了部队的行军速度,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在朴忠素的带领下走上了山路。 美国佬这么频繁地在公路上打照明弹侦察,似乎也预示着美军很快就会行动。因为美军的机械化部队在夜里不敢出动,只能派出侦察机沿公路侦察,好为第二天天亮时的进攻做准备。认识到这一点,让我一路催着战士们加快行军速度,马不停蹄地朝马坪里紧赶。 经过一片杂木林,在迎面吹的山风里,天色像一池浑水在渐渐澄清。朦陇中,前方现出一片焦土的空旷地——那就是地图上的马坪里。 “他娘滴,总算是到了!”虎子一屁股坐倒,战士们也都个个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了。部队彻底断粮已经有一天的时间,饿着肚子急行军就连虎子也受不了。更别提其它的志愿军战士了。 我也是双腿打颤,浑身冷汗直冒,但我很清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于是只得大声命令着把战士们一个一个地拉起来:“全都起来,继续前进!” 战士们也都明白军情紧急,一个个都强撑着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山下走去。 一走进马坪里就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公路上挤满了朝北转移的志愿军战士和汽车,汽车无一例外的满载着伤员,行军中的战士也抬着伤员,还能走的伤员就随便拿一根树枝作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前走着,也有互相搀扶着的,整个场面乱哄哄的一片,秩序很乱。 公路两旁则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和被炸毁的汽车,鲜血还没凝固,汽车还在冒着青烟,看来是刚被轰炸过不久的。还有一些没法走也没人带的伤员,就只得坐在树干下、石头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这情景,我就明白了马坪里不但是60军的后勤补给站,而且还是一个伤病员收容所。军部一直要求180师沿江布防,其目的想必就是为了掩护这里的伤员和部队撤退。只是军部没有想到的是,美军一个师的穿插位置恰恰就是在这里。一旦让美军穿插进来,那不仅是在前线作战的几个师断粮、断弹,还有这些来不急转移的伤病员…… 想到这里我不由咬了咬牙,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美军挡住,至少也要挡到这里的伤员撤退完。 问了几名战士。就在山沟旁的一个防空洞里找到了后勤部,接待我们的是后勤部的李营长,他在听到我们的番号后不由疑惑地问道:“四十军不是早就撤退了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咱们是掉队的!”我随口应道。 “那正好!”李营长点了点头说道:“咱们还有两千多名伤员没人带,你们就帮我们一起转移伤员吧!” “咱们是奉180师538团团长庞克昌的命令来驻守马坪里的!”我回答着,随后反问了一声:“请问180师前来领粮的那两个连队来了吗?” “驻守马坪里?敌人要打到这来了?”李营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吃惊地望着我。 “是的!”我点了点头:“据情报,美军将会有一个师沿着公路穿插到这里……” “一个师?”李营长显然被我这话吓了一跳,赶忙问了一声:“你们有多少人?” “一个营!”我怕吓着了他,所以并没有告诉他我们这个营其实还不到一个连。 “一个营的人来挡美军的一个师?”李营长满脸不信地望着我们。 “军情紧急!”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180师的那两个连队在哪?我需要他们马上投入战斗!” “他们……”李营长为难地说道:“他们已经被我用来转移伤员,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怒从心起,一把就揪住李营长的领子说道:“你,你怎么可以置180师不顾,命令来领补给的人帮你们转移伤员?为了完成你自己的任务,你就让180师饿着肚子打没有子弹的仗?” “同志,同志!”李营长举起手来制止我道:“听我解释,上级命令所有的汽车都必须用来转移伤员,所以已经没有汽车用来运送粮食和弹药了,各部队前来领粮的部队全部中途返回,180师的两个连队因为已经到了,所以我就让他们不要返回,帮助运送伤员……”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没有汽车,两个连队的战士就算个个都是大力士能够背着一袋米或是一箱弹药返回师部,那也是杯水车薪。 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又是什么怪命令,一方面让别人来领补给,另一方面又把所有的汽车都用来运送伤员…… “能把那两个连队的战士追回来吗?”我松开了李营长问了声。 “只怕很难!”李营长摇了摇头:“公路已经挤成一团,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追不上,何况就算追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让他们把伤员丢在路上?” 闻言我不由想起了那些没人带坐在路边静静地等待着的伤员,想起他们的目光,想起他们的表情,我也就没话说了。 “你的部队呢?”我又问了声。 “全都动员着送伤员去了!”李营长回答道:“现在在马坪里的,除了几十个照顾伤员的卫生员外,剩下的就只有两千多名无法运走的伤员。”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李营长的话也就是说,我手上的这一百多人将要独自抵挡美军的一个师。 “那粮食和子弹总有吧!”我摸了摸饿得慌的肚子,心想这里可是一个军的后勤补给站,如果这里都没有粮食、弹药的话,那也是没天理了。 “这个有!”李营长点了点头,这回终于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 当他把我们带到了装有粮食和弹药的坑道前,一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和武器、弹药,我不由惊呆了。 在这个标高为307.3的高地上,并排挖着五十几个十多米深的坑道,有的坑道里堆着粮食,有的坑道里堆着炸药包、手榴弹、子弹还有各种枪械。甚至还有一个防空洞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门榴弹炮…… 我心里明白,这些补给都是志愿军后勤部队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但现在前线的战士在无粮、无弹的情况下饿着肚子打仗,而这里却有成吨成吨的粮食、整箱整箱的弹药堆积着运不上去,而且很快就会落入美国佬的手里…… 也不等我吩咐,战士们欢呼一声就冲进了防空洞。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迫击炮不停地往外搬。子弹也一箱一箱的往外运, “同志们,抓紧时间!”我看了看已经慢慢亮起来的天色,朝战士们下令道:“立即把弹药运送到阵地上,抓紧时间构筑工事,天色一亮敌人很快就要来了!”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抓起各式武器,背着弹药箱往阵地上跑,但是还没跑几步就被一大群伤兵给拦了下来。李营长拼命想把那些蜂涌而来的伤兵叫回去,但任他怎么叫喊都是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我问李营长。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的官职虽说比李营长小,但我总觉得自己是说话的主,就连说话的口气都是跟对部下说话一样,李营长似乎也习惯这样。这只怕就是这年代常说的——枪杆子出政权吧! “崔副营长。”李营长无奈地回答道:“刚才我把敌人就要进攻马坪里的消息告诉伤员,让他们还能走动的赶快转移,没想到他们商量下就一窝蜂的来找你了,说是反正跑不过美国佬的四个轮子,来回都是死,还不如跟美国佬拼了!” “是啊!崔副营长!”伤员中有人听到了李营长对我的称呼,呼啦一下就把我围了起来,朝我叫喊道:“让咱们参加战斗吧!反正又不缺枪,咱们就算没力气挖战壕,没办法跟敌人拼刺刀,打打枪还是可以的。再不成也可以等敌人冲上阵地的时候拉响手榴弹!” “是啊!崔副营长,让我们上吧!” “对,咱们就算是死也要拉个美国佬垫背!” …… “你们有人会打炮吗?”我朝那群伤兵喊了一声。 “有!”很快就有几十个人举起了手。 我也顾不上他们是真的会大炮还是假的会大炮,一招手就对他们说道:“防空洞里的十几门榴弹炮就交给你们了,把炮口对准前面的公路,一开打你们就把炮弹使劲往公路上砸!” “是!”那几十个兵应了声欢天喜地的就去准备。 “李营长!”我迟疑了一会下就问李营长道:“有战斗能力的伤员有多少人?” “能凑到五百多人吧!”李营长想了一会儿回答道:“留下的伤员大多都是重伤员,还能打枪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嗯!”我点了点头,咬牙说道:“给他们发枪!” 这话一出,伤员们欢呼一声就越过了李营长朝武器库走去。我觉得伤员们说的有理,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跟美国佬拼了! “同志!”李营长拦着一名双腿都夹着夹板。靠两根拐杖走路的志愿军战士说道:“你走路都成问题了,怎么还能上战场?”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名战士苍白的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每走一步嘴角都会因为疼痛而抽搐。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道:“没问题,只要让人把我抬进阵地,给我一把枪,几枚手榴弹,我就一样能打鬼子!” “同志!”李营长拦住了另一名只有一条左臂的战士说道:“打枪是用右手的,你就剩下左手,这上战场……” “没事!”那名战士用他唯一的一条手臂握起了拳头,在李营长面前晃了一下:“不能打枪,俺还可以投手榴弹不是?俺用牙齿咬弦,保证不会比别人投得慢!” “同志!”李营长又拦住了一名两眼都瞎了,由另一名独臂战士扶着往前走的战士:“你眼睛都看不见了,咋还能打仗呢?” “没问题!”那名战士拍了拍身旁的独臂战士说道:“我是一名机枪手,给我一挺机枪,他做我的眼睛、帮我换弹匣,保证打的敌人不会比别人少!” 李营长沉默了,他再也不说什么,也不拦着谁,只是任由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上去领枪领弹。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伤兵主动请战了,但还是被伤兵们这种不畏死的精神深深震憾着。 以现代人的观点,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功名利禄,以这种人生观和世界观来看眼前的这群人,就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行为。他们明知道就算是参战了,就算是牺牲了,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所立下的功勋。因为他们是伤员,他们的原部队以为他们已经被送到了后方,所以他们的名字,很有可能会被列在失踪人员的名单上…… 管他呢!看着那些兴致勃勃地领完枪准备上战场的伤员,我不禁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步枪,命都不要了还管什么功名利禄,还管有没有人记得住我们的名字。我现在心里想的,就是多打几个美国佬解解气、解解恨。 战场上的作战双方本来没有仇,也没有恨,但是打着打着,看多了一个个战友在身边倒下。看多了死亡和鲜血,这仇就有了,恨也跟着有了。 想到这里我就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全体都有,马上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大喊一声回应着,二话不说操起各式武器朝公路两旁的高地上跑去。 我把健全的战士跟伤员混编在一起,毕竟伤员如果没有健全的战士帮助挖战壕、运送子弹、甚至抬他们进入阵地的话,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少战斗力。所以我把他们混编成三个连队,每个连队两百多人,由虎子、任凤有和李营长指挥,分别驻守在259高地、273.1高地和装备补给所在的307.3高地上。 259高地和273.1高地位于公路的一左一右,而307.3高地则在中间正对着公路,这个布置有点像英军格罗斯特营被围时的兵力布置,三个高地形成了一个铁三角,火力可以互相支援、互相掩护。更重要的是公路从这三个高地之间穿过,如果敌人机械化部队硬要从这里过去的话,必然会受到三个高地上火力打击,在这局部地区将会陷于我们的包围之中。 当初格罗斯特营就是用这样的兵力布置,在志愿军一个军的围攻下坚守了三天三夜,不知道这回我们能守住多久。 想到这里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我怎么可以拿眼前这支队伍跟格罗斯特营比呢?格罗斯特营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而我现在手上的这一个营的兵力,不说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就算是人员还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是伤员。 而且格罗斯特营被围时有美军的飞机、大炮对其提供火力支援,还有大队的援兵,我们却什么支援也没有。大炮只有十几门,炮手还都是伤病员…… 本来以志愿军不擅长打阵地战擅长打运动战的特点,我应该让战士们像第四次战役撤退时一样成梯次的在运动中防御,就是每一个连队在阵地上顶几个小时,然后运动到二线休息一阵准备掩护一线的部队撤退到二线。但考虑到我手上的这支部队主要是伤病员,根本就无法运动,再说307.3高地上还有大量的补给,这些也是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的,所以在无奈之下才选择了死守。 战士们一进入阵地就加紧修筑工事、运送弹药。这些高地上原本就有其它部队的战士驻守过,所以坑道、战壕等工事一应俱全,只不过大多数的战壕都被敌人的飞机炸坏了。战士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战壕修葺一番。 但由于大多数的伤病员无法按正常的速度修筑工事和运送弹药,所以这个任务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我带来的那一百多个战士们身上。这些战士们连着几天没休息,而且这时还没吃饭,只把他们累得浑身大汗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好在没过一会儿,李营长就派人送上了一桶一桶的高梁米饭,而且还为我们弄了点油和盐掺和在饭中,虽说没有菜,但吃起来还是香喷喷的。 就在战士们端着饭碗狼吞虎咽时,天空上突然就响起了一片怪叫,十几架敌人的“野马”、“海盗”式战斗机穿过云层朝志愿军战士的阵地飞来。 美军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章 马坪里之战(一) 机枪声、炸弹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战士们还不等我命令就很自觉地扶着伤员躲进了坑道,有的战士感情还没吃饱,进坑道前还匆匆忙忙地抓了几把饭。由于扶着伤员进坑道速度较慢,所以还是有十几个来不急进坑道的战士倒在了血泊中。 过了一会儿,敌人的飞机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后,在天空中又盘旋了几圈,随便丢下了几颗炸弹就飞走了。 敌机的轰炸声才刚消失,南面就隐隐传来了一阵阵枪炮声,照想该是美军穿插的部队跟志愿军干上了。 “伤员暂时不要出坑道!”我下令着,敌人的炮轰还没有开始,伤员如果这时候出去,除了增加伤亡外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带着战士们跑上阵地一看,刚刚修筑得有些样子的战壕又被打得乱七八糟的,一串串像小锅一样的弹孔,一个个像火山口一样的弹坑,还有被炸得满地都是的高梁米饭,让整个阵地看起来是一片狼籍。 敌人飞机轰炸的好处就在这里,不管我们的工事是修筑在正斜面还是反斜面,它们都可以对我们的工事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重新构筑工事!”见此我无奈地下令道。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又操起了铁锹。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在美军强大的火力面前。如果没有工事的话是很难挡得住他们的进攻。健全的战士还好,还可以运动着寻找有利地形掩蔽,但是对于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没有工事的话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给敌人做活靶。 从这一点来看,让伤员参战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从一开始战略的制定到现在的实战上,伤员或多或少都影响着整个部队的灵活性。但是没有他们又不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人数太少了,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这三个高地。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伤员们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与我们并肩作战,而我却能够完全不考虑感情权衡他们在战场上的利弊…… 不过在战场上似乎就是不能有太多的感情,留下小部队掩护大部队撤退,还有不告诉战士们真相让他们实施佯攻,这都是在战场之外的人看起来在感情上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在战场上却是屡见不鲜。这也许就是战场的残酷吧! “有情况!”一名眼尖的战士喊了一声。 战士们顺着公路望去,只见公路的拐角处跑出来了几个人,因为距离太远,而且看着也不像是志愿军,一时也分不清敌我,战士们赶忙就举起了枪做好了战斗准备。我凑到瞄准镜上一看,几个衣裳破烂的人民军战士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是自己人!”我连忙大喊一声:“下去几个人接应,其它人做好战斗准备,挡住后面追上来的敌人!”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有十几个战士跳出战壕跑下山去接应。 想了想,我又接着命令道:“命令炮兵做好准备。目标前方一千米处的公路!” 身旁的战士应了声,很快就跑到山后,对着307.3高地的李营长打着旗子。 志愿军的炮兵阵地跟美国佬的炮兵阵地不一样,美国佬的大炮一般都是布置在平整的开阔地上,而志愿军的大炮则大多隐藏布置。 最方便且安全的方法,就是把整个炮身都藏在防空洞中只露出炮管往外大炮,当然,这种工事就要求高、大而且坚固。高是因为榴弹炮的炮管高高地翘起;大是为了让炮兵有足够的空间运送弹药和装填炮弹;坚固就不用说了,如果这样的坑道不够坚固,大炮在里面响一声就塌下来一大块土石的话,那多打几炮自己都要给活埋了。所以这样的工事虽好,但是却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另一种就是在山后挖藏炮洞,要开炮时才从洞里把大炮拖出来,打完几炮后再拖回去,为的就是不让敌人的飞机、大炮一个照面就把咱们的数量不多的大炮敲掉。这种工事就比上一种工事要简单得多,只需要做得比普通坑道大一些就可以了,缺点就是要使用炮兵的时候需要更长的时间做准备,而且更危险。 因为时间和人力的限制,我们现在所构筑的炮兵阵地就是这种。只见旗号才打完不久,307.3高地下的十几个坑道中,很快就拖出了一门门全身挂满了伪装的榴弹炮。接着在那些炮兵的操作下,炮管开始慢慢抬高,对准了高地前的公路。 这时公路上撤退下来的人民军越来越多,大慨有四、五百人。几十名人民军战士主动留在公路的拐角处掩护,朝后面追上来的敌人打枪、甩手榴弹,但是很快就一片炮弹轰了过来…… 硝烟渐渐散去,还没等我看到那些战士的尸体,一根粗大的坦克炮管就像是一支从地狱伸出来的魔爪一样闯入我的视线,接着是坦克的履带,坦克的炮塔,还有炮塔上的高射机枪。 又是“潘兴”坦克,跟美国佬的坦克打了那么多回的交道,早就对他们这种重型坦克耳熟能详了,几乎是在刚看到那根炮管的时候,就知道又是这个杀人魔王。 那支被追赶的人民军也不知道是哪支部队的,不过照想没有与美军坦克交手的经验,这才吃了大亏。这不,他们在坦克的追击下竟然还会一路沿着公路逃跑,他们只可往旁边的森林一钻那还不是啥事都没了…… “哒哒哒……”这时那辆潘兴坦克上的机枪响了起来,人民军的战士一排一排地惨叫着倒下。我连忙下令炮兵开炮,但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只听“轰”的一声,只有一发炮弹在坦克后方几十米远的地方爆炸,我疑惑地转过头朝那些大炮望去,看见他们又在调整大炮的角度,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发就是炮兵里常说的试射。 这试射为的是不至于第一批炮弹一古脑的打出去全都打偏了,如果试射能打中目标那当然好,其它炮也就用不着修正直接发射就可以了,如果试射打偏了。就要根据弹着点调整诸元,这样命中率就会大得多。 “轰!”的一声,这一炮却是敌人的坦克开的,又有十几个人民军战士被炸得惨叫着飞了开来,接着公路的尽头又拐出了两辆“潘兴”,只看得我心里暗自着急,如果让那三辆“潘兴”坦克上的机枪、坦克炮都开火,那两百多名人民军包括我们前去接应的人全都要躺在公路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只听一阵轰响,后方的那十几门炮就接二连三地开火了,而且炮炮都打在敌人坦克所在的那段公路上,霎时那三辆坦克就被笼罩在一片炮火中。 “好!”战士们纷纷叫着,有的甚至还握着拳头朝后方的那些炮兵们喝彩。但是让战士们目瞪口呆的是,那些“潘兴”坦克经过了这顿炮火后竟然安然无恙,其装甲上一点损伤都没有。不过好在那些坦克也有些不正常了,他们既不开枪也不大炮,缓缓朝前行驶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正当我和战士们疑惑的时候,炮兵阵地的战士打来了旗语,身旁懂旗语的那名战士一边看着一边说:“榴弹炮无装甲能力,无法炸毁敌坦克,只能炸晕敌坦克手……”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榴弹炮是用来打步兵的,我却错误的把它用在打坦克上。当然似乎也有点效果,那些坦克手毫无心理准备的在坦克里被那些炮弹“咣咣当当”的一阵,这会儿想必也是晕乎乎的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现在不去炸它还更待何时,于是我朝着旁边就大喊一声:“虎子,去把那几辆坦克给我炸喽!炸完了马上跑回来!知道炸哪吧?” “知道!保证完成任务!”虎子二话不说,拉上十几个战士带上反坦克手榴弹就朝那些坦克跑去。 “命令炮兵……”我很快又转身下令道:“对准公路拐角,阻隔坦克后的步兵!” “是!”身旁的战士很快就把这个命令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只听一阵轰响,志愿军的这些炮兵果然都不是盖的,打的还真准,发发炮弹都打在公路的拐角处。一时把那拐角封锁得死死的。再也没有坦克或是敌人敢闯上来了。 我就在想,志愿军枪打准是因为子弹少的原因,这炮兵大炮打得准,那应该也是因为炮弹少的原因吧,据说在实战中,如果有一发炮弹打偏了,整个炮组都要受处分。所以在这样的制度下,志愿军的炮兵哪还不狠练硬功夫啊!毕竟每一发炮弹上都凝结着后勤战士的生命和鲜血,哪里会像美国佬那样一开炮就是乱打一气。从这一点上看,有时候弹药少还是有好处的。 接着没过多久,随着几声轰响,那三辆“潘兴”坦克很快就彻底报销了。我很快就下令那些炮兵退回坑道,果然没过多久,美军的大炮很快就响了起来。 “轰轰……”的一阵乱想,美国佬就是阔气,那大炮炸的不管天南地北的到处都是,相比起来咱们刚才那几声炮响还真是有点寒碜。而且我们就那十几门炮,还要像个宝贝似的打几发就要躲起来。 冒着炮火激起的泥土碎石跑进坑道时,这才发现拥挤了许多,黑漆漆的里头挤满了人乎转个身都困难了。我知道多出来的那些是刚刚撤退下来的人民军,心里不由有了点底。老实说如果全靠那些伤兵和我们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就想挡住美军的一个师,我心里还真有点虚。现在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虽说人数也不算多,但还是让我踏实了不少。 炮声一停我就抓起枪往阵地上跑,但是还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一个人民军战士给叫住了。 “同志,同志!”他用生硬的汉语朝我喊叫着:“美帝的军队太多了,足足有一个师,你们还是快点撤退吧!” “你会说中国话?”闻言我不由停下了脚步回头朝这名人民军望去,他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再看看他拿着枪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样子,照想也该是个老兵。 “嗯!”闻言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来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我叫崔贞友,在中国当过两年兵,学会了些中国话,但是说得不好。” “同志!”还不等我回答,他就急切地望着我说道:“敌人实在太多了,你们还是赶紧撤退吧!再不撤就要被他们包围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道:“你在中国当了两年的兵学会了中国话,但是还没有学会中国军人的精神!” 崔贞友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你们的任务是守住马坪里?” “是的!”我点头应道:“是留下还是撤退,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转身就要走,但很快又被崔贞友给拦住了。 “同志,你等等!”崔贞友咬了咬牙,指了指他身后那名坐在石头上,正满头大汗直喘粗气的人民军战士说道:“我去跟我们营长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 “你们营长?”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地朝那名人民军望去,据我说知人民军有点官的都是身穿马裤脚踩马靴的不是?可是这位…… “哦!”崔贞友看出了我的疑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全中校……是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这才……” “唔!”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心中不由暗笑,让你们军官都穿马裤踩马靴啊,让你们威风去啊!这一上战场敌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军官,狙击手的子弹、坦克的炮弹什么的就一个劲的朝你们身上招呼。这不?你们撤退都得换一身军装才成。 这时朴忠善也赶了过来,对着那名全中校叽哩咕噜的就说了一大通,我在旁边也不插嘴,听得真切,说的都是些马坪里这个位置很重要,有大量的补给,而且还是志愿军一个师的后方,如果失守那将会给志愿军造成很大的损失。 “朴少校!”还没等朴忠善说完,那名全中校就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说道:“你知道我们后面的美军有多少人吗?一个师啊!还有大量的坦克、飞机、大炮!我们呢?什么都没有!就算加上中国人这些伤兵,也只有一千人!怎么可能挡住十几倍敌人的进攻?我们的一个团两千多人才刚刚被他们打散……” “那是你们!”我笑着用朝鲜语对那个全中校说道:“我们也许也同样挡不住那些美国佬,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如果要过去,就一定要踩着我们的尸体!” 说着也不理会全中校等人又惊愕又尴尬的表情,对着战士们一挥手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人在阵地在!” “是!”战士们似乎也明白那些人民军的在说些什么,全都应得特别大声,就连那些伤兵也是个个挺起胸膛来从那些人民军中间走过。而反观那些人民军的战士,他们立时就像矮了半截似的搭啦着脑袋。 走上了阵地后,却意外地发现美军方面还是没有动静。也许他们是被刚才那一顿炮火给吓了一跳,导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吧。毕竟在志愿军中有十几门炮的部队至少是在师一级的,所以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头疼:前面那支部队到底是什么部队呢?怎么突然又钻出一个师来了? 接着不过一会儿,云层中很快就钻出了一架侦察机,就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就在后悔了:为什么不让战士们多挖几个阵地,来个疑兵之计让美国佬真以为我们有一个师。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美军的侦察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过就是守着三个山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团。接着他们很快就会把我们重重包围…… “崔副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朴忠善趴到了我的身旁,面带惭色地对我说道:“全中校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很感激你们救了人民军的战士,但是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撤退,所以……” “你去转告他一声。”我望了望在天上正打着转的侦察机,苦笑了一声说道:“要走就赶早,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唔!”闻言我还是不由愣了一下,这人民军的素质不至于这么差吧!咱们刚救了他们,他们走了也不说一声。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他们那是没脸来跟我们道别呢! “同志!”这时身后又响起了崔贞友那生硬的汉语,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崔贞友带着几十个人民军的战士回来了。 只见他正视着我的目光,朝我拍了拍胸道:“我向全中校要求在后面掩护,就带着自己的连队上来了!给我安排任务吧!” 闻言我不由一愣,暗道一声这人民军中还是有硬汉哪!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一章 马坪里之战(二) 炮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是我们没有退入坑道,因为这是美军助攻的枪炮。助攻炮火的特点是并不猛烈,但目标性强照着山头一阵猛轰,后面很快就会攻上一大堆的步兵,而且通常还有机枪进行火力压制。其目的,就是用希望压制住敌人的火力,减少已方部队在冲锋中的伤亡,并迅速冲进对方的防线占领阵地。 应该说美军十分适合打这样的仗,因为他们现代化装备所产生的强大火力,往往会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接着他们的步兵就可以轻松地在这些火力掩护下占领对手的阵地,即便对手占据有利地形也是如此。 志愿军初期也吃过不少这样的亏,因为美军手中有大量的机枪、坦克炮、火箭筒和巴祖卡火箭炮,志愿军在高地上辛辛苦苦地构筑了一夜的工事,却被他们轻松地用这些武器打了个稀烂,这不但抵消了志愿军在高地上占据的有利地形,还会给志愿军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 但自从我把反斜面的战术提前在朝鲜战场上运用后,这种状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善。正斜面的工事无论修筑得多么坚固,都是毫无意义的多浪费些美国佬的弹药而已。不但徒耗力气,还会增加人员的伤亡。但是如果把工事建立在反斜面上就不一样了,因为不管美国佬的机枪、大炮有多厉害。也没有办法穿透整座山打中山后的工事和志愿军战士。 志愿军知道这一点,美国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现在他们机枪、大炮的火力助攻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但他们为了壮胆,还是照例朝公路两旁的259高地和273.1高地乱打了一通,接着一支上千人的美军队伍就分成两队,朝259高地和273.1高地摸了上来。 我带着部队和伤员从反斜面工事上摸上了山顶,探出头去就看到了成群成群的美军端着各式武器互相掩护着前进。 所谓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反斜面工事发展到现在,许多打过仗的老兵把自己的作战经验融合在工事里,让它慢慢成熟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工事。比如说迫击炮的布置,反斜面工事对正反两面敌人的防守、棱线的把守,还有一些投掷手榴弹的死角,全都被很好的利用起来,甚至战士们还大胆地在山顶靠近反斜面一侧修筑第一道防线。这道防线,敌人的机枪和直射炮因为角度的原因无法对这里的工事和躲藏在战壕里的志愿军构成威胁,但是战士们只要冒出头、伸出枪就可以打到冲上来的敌人。现在我们就藏身在山顶上的第一道防线里。 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美军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包围我们再进攻。 冷兵器作战与热兵器作战不同,冷兵器时代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围三厥一”,也就是围三面空出一面让敌人有路可逃。其目的是为了打击敌人的斗志。因为一旦四面全围了,就会让被围的敌人下了必死的决心作困兽斗,事实证明这样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如果只围三面而给敌人留下一条活路的话,被围的士兵往往就会因为有路可逃而无心恋战,一旦被围的军队全军溃退,还可以一路衔尾追击,最终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但是热兵器时代就不一样了,热兵器时代的作战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后勤补给。冷兵器时代打仗手里只要一把刀、一把长枪就可以了。就算是坏了、断了拿上一把锄头、一根木棍凑合着也能用。但是热兵器时代如果没有弹药,那几乎就只有拿命去跟子弹拼了。所以这时代“围三厥一”就不管用了,现在讲究的是分割包围、切断敌人的后勤补给。一旦敌人四面被围而又无法突围的话,那后果基本上就是等着弹尽粮绝,然后要么牺牲、要么被俘。 所以我就在奇怪,现在美军完全有机会包围我们,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当然,就算他们包围我们也没有用,因为307.3高地的几十个坑道里隐藏着大量的补给呢,不过美国佬又不知道这个,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包围我们呢? 也许是这些美国佬并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吧!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支美军穿插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撤退中没有防备而且弹药不足的人民军或是志愿军战士,一路上都是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所以在这种惯性思维之下,他们很自然的也会认为打败眼前这支部队那还不是跟吃菜一般的容易。这种自大让他们根本就不屑于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包围我们,他们只想着速战速决打散我们之后按照原计划穿插到我军的后方,包围更多的志愿军…… 不过这回,只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不要节省子弹!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我小声朝身边的战士下着命令,那名战士应了声,就把我的命令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 我这还是头一回。打仗不用考虑子弹是不是不够用。307.3坑道里的弹药与其自毁或是落入敌人手中,还不如让战士们把它们全都打到敌人身上去,我想战士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美军前进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一百米的范围内,直到这时他们才放缓了脚步,看来在为他们的最后冲锋做准备。 “打!“就他们要发起冲锋的那一刻,我一声令下,志愿军手里的各式武器就开火了。 战士们手里的武器大多是他们自己在弹药库里选的,基本上都是连发的,不是机枪就是冲锋枪,而且苏式武器的装弹量又大得惊人,所以一开火那子弹就像雨点般的朝美军倾泻而去,只打得阵地前飞溅起来的土屑石块就像蒙了一层烟雾似的,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之中。 接着高地下的十几门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也吼叫起来,炮手们早就在开战之初就对照着正斜面的位置调好了诸元,这时几排炮弹打了出去,每发炮弹都狠狠地在美军的人群中爆炸开来,只炸得那些美国佬惨叫连天毫无还手之力。 特别是战士们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弹,这时候就更是发挥了它强大的威力,反坦克手榴弹本来因为其重量抛得并不远,但是现在志愿军们的位置是在高处,由于落差的原因战士们可以轻松地把它们抛到敌群中。这玩意里头装着一斤多的TNT呢,那个爆起来比迫击炮的威力还要大。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十几、二十米范围内的美军全都给抛到天上去了。 美军反应也快,一看形势不对,也不等命令就像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但志愿军也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一排排子弹还是像长了眼睛一样在后面跟着他们,跑在后头的美军就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排成排的倒下,直到他们跑到了公路的拐角处机枪声还在响着。 志愿军们手里冲锋枪的射程虽说只有两百米。但是郭留诺夫重机枪的射程却达到了一千米,甚至转盘式轻机枪的射程也有八百米,所以那美国佬的尸体是一路从高地的山坡上一直排到了公路的拐角的尽头,只这一个照面就被打死打伤了四、五百人,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阵地。 “痛快!真他娘滴打得痛快!”看着敌人的一具具尸体,虎子哈哈大笑起来,战士们也都个个挥着拳头信心大涨。 “进入坑道!”一见美国佬退了下去,我赶忙就下了命令道:“通知李营长用沙袋保护好弹药,不要让鬼子把咱们的弹药补给都打爆喽!”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打旗语的打旗语,背伤员的背伤员,接着很快就顺着战壕撤入了坑道。 美国佬在没有防备下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对于一向重视人命的他们是无法忍受的,恼羞成怒的他们,怎么也要狠狠地打一通炮火发泄一下。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炮弹就一片一片地打了过来,这一趟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炮声才慢慢地缓了下来。 炮声一停战士们就匆匆忙忙地进入了阵地,往下一看,原本到处是尸体的阵地前早就一片凌乱,不管是尸体也好、武器也好,全都给炸成了零件或是深深地埋在了土里。美国佬这样做的目的,也许还是本着武器和弹药不被我们利用吧!但是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一回我们的弹药足够把他们一整个师都放倒在这里。 让战士们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回美国佬并没有冲上来,只是远远地看到美军在外围的高地上构筑战壕、拉铁丝网、埋设地雷。 “他们这是在干啥呢?”见此虎子不由疑惑地问了声:“这样就不打了?老子还没打过瘾哩!” “放心吧你!”我呵呵一笑道:“他们这是被咱们打上火了!美国佬都是太子兵,他们的命那是值钱哪!这一下就被咱们干掉了四、五百个,那心里不服气,这是先把咱们给围上,想把咱们全端了报仇哩!” “那就好!俺就怕他们不来!”说着虎子又自顾自地往转盘机枪的弹药盘里塞着子弹。 “崔副营长!”这时崔贞友猫着腰跑到了我的身边,有些担心地问道:“敌人占领了我们周围的高地,并且布置上了铁丝网、地雷,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把我们围死在这里不让我们得到补给,我们的弹药……” “放心吧!崔同志!”闻言朴忠善不由接嘴说道:“那些美国佬的确是想把咱们围死。但他们想不到的是这里恰恰是补给站,如果你看到坑道里那成堆的粮食和弹药啊,你就不会操这个心了!” “原来是这样!”崔贞友听着不由信心大增:“有粮食、有弹药就好,在这里守上一、两天不成问题,看来这回美国佬是要白费心机了。” 闻言我突然想到布置上的一个不足,不由皱了皱眉头,赶忙把虎子也招到了身边,几个人坐在战壕里就开了一个短会。 “同志们!”我直奔主题道:“美国佬一直以为我们缺粮少弹,但是这回咱们偏偏就是粮弹充足,咱们一定要利用这一点,再让美国佬吃几个大亏。不过咱们也要小心,307.3高地就变成了咱们的死穴,如果这个高地一丢,那么……” 剩下的话我就不用多说了,大家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放心吧!崔副营长!”只有虎子不在乎地叫道:“咱们这三个高地离得这么近,如果307.3高地撑不住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去增援,而且咱们的迫击炮都可以打到那边不是?哪那么容易就丢的!” “如果美国佬同时进攻我们三个高地呢?”我不由应道:“咱们原先的设想是259高地和273.1高地正对着敌人的火力,所以把主力全都放在这两个高地上,而307.3高地却大部份是伤员,现在却成了我们的弱点……” “现在就往307.3高地派援兵!”崔贞友建议道。 “不成!”我摇了摇头说道:“259高地和273.1高地本身兵力不足不说,美军现在肯定在监视着我们,一旦我们有队伍离开阵地往307.3高地运动,他们很快就会用炮火实施封锁,我们真正能够到达307.3高地的援兵不多,得不偿失。而且我们这样做,无疑就是告诉美国佬咱们的弱点是在307.3高地,让他们加强对307.3高地的进攻!” “那现在……”闻言大家也都觉得有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美军很快就会对我们发起进攻了!”崔贞友不由担心地望了望美军的方向说道:“美国佬用的是沙袋建战壕,他们构筑阵地的速度很快,一旦等他们构筑好阵地,就是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那时他们肯定会发觉307.3高地火力不足……”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想了想我很快就决定道:“我到307.3高地去看看情况,259和273.1两个高地马上着手修筑存储粮食、弹药的坑道。一定要坚持到天黑,那时就把307.3高地的粮食和弹药分散到其它两个高地上来,以免出现307.3高地失守就让咱们全军覆没的情况” “是!” “崔贞友!”我又接着命令道:“这个高地交给你指挥,一定要注意保存实力,不能让敌人跨过阵地半步。明白吗?” “明白!”崔贞友应了声,脸上不由出现了些意外的表情,同时眼睛不自觉地瞟向虎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虎子是连长,崔贞友也是连长,但我却把指挥权交给身为人民军的崔贞友,而不交给志愿军的虎子,这不仅是让崔贞友有些意外,就连朴忠善和虎子也有些意外。特别是虎子,他最不愿意让人瞧扁,这回一听我的这个命令他脸色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虎子!”见此我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配合人民军的同志打仗,如果在人民军同志的面前丢了咱们志愿军的脸,那咱们兄弟都没得做!明白了吗?” “明白!”虎子见我都跟他称兄道弟了,霎时心里什么郁闷也没有了,瞧着我傻笑了一声很干脆就应承了下来。 见此我这才放下心来,虽说崔贞友曾经在解放军里当过两年的兵,但是两个不同国家的部队混编在一起作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在这的话大家都听我的命令那还没什么话说。但是如果我一离开,一个是志愿军的连长,另一个是人民军的连长,肯定谁也不服谁。 不过平心而论,的确是崔贞友更适合指挥些。虎子过于鲁莽,杀敌杀得兴起了什么也不顾。而崔贞友相对来说就冷静得多、机灵得多,也有些魄力,这从他跟那个全中校说在后方掩护,就私自带着自己的部队回来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和虎子等人握了握手后,我就提着步枪朝307.3高地走去,我很小心地顺着交通壕走到了山脚,但是在通过两个高地之间两百多米宽的开阔地时,还是被敌人的观察员发现了。他们也许以为我是个通讯员还是什么的,顿时一阵阵炮火朝我打来。 好在我的命比较大,而且两百多米的距离也不算是很长,在走走停停了几次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307.3高地。 但一走上307.3高地才发现,原来情况要比我想像的要糟得多,因为307.3高地的正斜面直对着穿过259高地和273.1高地之间的公路,而反斜面却由于敌人已经绕到了背后而变成了正斜面,307.3高地可以防守的地方,只有山顶上的一小块地……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二章 马坪里之战(三) “崔副营长!你来的正好!”李营长一看见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三、两步就跑到我面前来说道:“敌人已经绕到我们后面去了,咱们的防御工事……” 李营长想必是一直干着后勤没有指挥过作战部队,这时竟然慌得没有办法拿主意。看着李营长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暗道一声还好我赶过来了,否则这307.3高地只怕很快就要易手。 “立即到山顶构筑防线!伤病员暂时避进坑道!”还不等李营长说完我就下令着,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只有到山顶构筑防线一途。但是如果全部人都堆到山顶上的一小块地方的话,那么敌人一顿炮火过来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了。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各自忙开了。 “崔副营长!”李营长又手舞足蹈地指着那些藏有粮食和装备的坑道:“那些坑道怎么办呢?万一里面的弹药被敌人引爆了……”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后随即问道:“你用沙袋把坑道口堵上了吗?” “堵上了!”李营长点头应道:“敌人飞机来的时候就堵上了,怕敌人的燃烧弹引爆弹药!” “那就好!”我下令道:“留下一个坑道的弹药备用,其它的用手榴弹把沙袋外面的洞口炸塌,鬼子一时半会也拿我们没办法!” “是!”李营长应了声就去安排了。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一旦美军攻了上来,扯开一个沙袋用手电筒往里一照,看到里面成堆的装备那还不乐死了。用手榴弹把沙袋外的坑道口炸塌,无疑可以避免这样的事发生。因为坑道里有沙袋封着,所以我倒也不担心手榴弹会引爆里面的军火。不一会儿只听一阵接二连三的轰响,坑道里的粮食和弹药就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方法给封死了。 爬上了山头看到地形,我才发现实际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敌人的直射炮可以穿过259高地和273.1高地中间的空隙直接打到307.3高地的正斜面上,而反斜面上也出现了敌人失去了防守意义。所以现在307.3高地实际上是处于敌人的两面夹攻之下。 更重要的是。307.3高地还是另两个高地的后方,一旦307.3高地失守,另两个高地很快就会陷入307.3高地同样的境地。凡事有利必有弊,反斜面工事的确有很多的好处,但是一旦敌人绕到后方,其缺点就暴露无遗。 再看看正在紧张地构筑着工事的战士们,包括李营长在内只有三十几人,就不由更是让我大皱眉头。兵力实在太少了,其它一百多个都是伤病员,他们大多没有构筑工事的能力,暂时只有躲在坑道里,一旦战斗打响,他们也无法及时展开兵力…… “呜……”正在我大感头疼的时候,天空已经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我和战士们刚在还没有构筑好的工事里趴倒,几颗炮弹就在我们身边爆炸开来。紧接着又是一片机枪和炸弹,山头上很快就变成了土石、弹片乱飞的世界。不过一会儿,山脚下就出现了一大堆的美国大兵,看着大慨有六、七百人的样子。 这丫的!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们这边的动作想必已经被美国佬在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他们就乘着我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起了进攻。 美国佬很狡猾,他们并不是聚成一堆只朝一个方向进攻,而是互相分散着从正面、侧面进攻,这使得我们不得不把有限的兵力分散布置在山头上的各个方向。 “打!”这回还没等敌人跑近两百米,我就下了开打的命令。 307.3高地是这三个高地中最大的,同时坡度也是最缓最容易攀登的高地,对敌人来说也是最容易进攻的一个高地,所以我也不敢怠慢。还没等敌人跑进就下令开枪了。 高地上的志愿军战士虽说只有三十几个,但是手里的机枪却有十几挺,而且我们就在补给的上方,交通壕直接就连着弹药库的坑道,所以用不着担心弹药的问题,战士们只把机枪打得哗哗直响,眼看着敌人就一排排的倒下。 “砰砰砰……”我手里的步枪也不停地响着,目标却不是朝我军阵地冲锋的敌人,而是在他们后方架起机枪、迫击炮的助攻的美国佬。 其实美军机枪、迫击炮的射程远远超过了我手中的M1步枪,但是朝鲜这种多山的地区挡住了他们的射界,使得他们不得不在距我军阵地七百米开外的开阔地上朝我们射击,这却给了我用手中的狙击枪压制住他们的机会,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被我成功地打掉了两个机枪小组和一个迫击炮组。十几个美军姿态各异地倒在了机炮阵地前,而且基本上都是头部中弹脑浆迸裂而死。这让那些美国佬很快就意识到有狙击手以他们为目标,于是当我压入第三个弹夹的时候,那些机枪手和迫击炮手就很识趣地躲到了一个小山丘的后面。 战士们已经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中全都没有注意到这场面,但是有一个人却例外,那就是趴在我身旁的李营长。他手里拿的是一把波波莎冲锋枪,他似乎还有些军事知识,知道波波莎冲锋枪的最大射程只有两百米,所以那些敌人还没有冲近时。他也知道朝那些敌人开火是在浪费子弹。 在我身旁一直没开枪的他,自从我打响了第一枪的时候就张大个嘴合不上,当我成功地把那些机枪手和迫击炮手都逼退时,他就更是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我。然而,当他看见我一枪就能干掉两个冲向我们的美军时,他那样子甚至就连开枪的兴趣都没有了…… “砰!”又是一发子弹穿透了美军的脖子,然后再射入后面一名美军的手臂。前面的美军捂着狂喷着鲜血的脖子慢慢倒下,而后面那名美军则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的整个手臂都被打断了,只粘着一点皮挂在手臂上,我几乎可以看到他倒下之前,他的断臂在虚空中晃荡了一下…… 我手中的步枪不是专用的狙击枪,其穿透力还不足以在两百米外洞穿人体,所以我只有选择人身上最软弱的部位——脖子。而只有在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人们常说的,子弹二次杀伤威力更大的现像。如果是一次杀伤,那名美军的手臂不可能被一颗子弹打断,貌似美国佬的手臂还是很粗的,但二次杀伤却完全有可能。 所以第一个被我打中脖子的家伙基本上是死定了,第二个被打中的敌人不管是打中哪里,基本上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嗖……”的一声怪叫,我听出了那是美军肩射式巴祖卡火箭筒发射时的声音,赶忙把头深深地埋进土里,同时一把就把身旁还在看着我的李营长也按了下来。 只听“轰!”的一声,一股热浪朝我们涌来,露在帽子外的毛发很快就发出滋滋的怪声卷曲着。当我们再次抬起头来时,面前已经是一片红色,熊熊的烈火烤得我都睁不开眼睛。 这就是巴祖卡火箭筒的威力,它配有三个弹种:破甲弹。用来对付装甲车和碉堡;燃烧弹,用来对付步兵;发烟弹,用来干扰敌人的视线。现在他打出来的当然是燃烧弹,好在因为角度的原因,这发燃烧弹只是打中了山脊的前沿,否则这下我们就要被烧成焦尸了。 来不急多想,我乘着火焰的掩护,爬起身来猫着腰朝旁边紧跑两步,然后趴倒在地上打两个滚,就来到了我事先选中的另一个狙击位。开战之前我就把这山顶上的地形了记于心,知道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得到那名拿着巴祖卡火箭炮的家伙,果然,当我冒出头来的时候,透过瞄准镜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家伙正趴在一个弹坑里,已经装好了火箭弹正瞄准着。 没有思考的余地,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个钢盔上就多了一个黑洞,由于他本来就趴着的原因,那颗脑袋只是轻轻一低就没有动静了,就像太困的人低下头去打了个盹一样。 美军一个一个地在志愿军的枪声中倒下,但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美军的这次冲锋竟然很坚决。他们并不像往常一样倒下十几个人就匆匆忙忙地退出我们的火力之外,而是依旧挺着各式武器相互掩护着朝山头进攻。 也许是因为刚才只一下就被我们打死打伤了四、五百人,所以他们也被打红了眼吧!但更重要的,我想还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驻守在山头上的只有三十几个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这三十几个人拿的都是苏式机枪、冲锋枪,而且弹药也不缺,火力可比以前志愿军一个营还要猛。 307.3高地防守上唯一的优势是,公路已经被志愿军这几个高地给死死地封锁住,敌人的坦克和大炮一时没有办法过来,所以眼前这批美国佬所拥有的最多也就是一些迫击炮、火箭炮之类的轻型武器。而且因为汽车也没办法过来,他们的弹药也有限。在这局部地区志愿军的火力一点也不会比美军差,只打得那些冲锋的美军血肉横飞,成排成排地倒在阵地前。 “轰!”的一声,一枚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落在了离我不远的一挺郭留诺夫重机枪组的正后方,两名志愿军机枪手腾的一下就被炸上了天,另一名直接就被炸成了两截,下半身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上半身却还睁大着双眼不停地抽搐着,眼看就没多少气了。再一看那挺重机枪,已经整个被埋在了土里。 机枪声一弱,美国佬很快就乘着这个火力的空档冲了上来。这也是兵力不足最大的弱点,一旦有人员伤亡而没人急时补充上来的话,那么战线很快就会出现缺口。我连忙举起步枪朝那些蜂涌上来的美军打去,但很无奈的是,就算我每一发子弹都能打倒一、两个敌人,但还是无法挡住他们往上冲的势头,而且不过一会儿,这群美国佬就乘我换弹匣的时候,把手中的M3冲锋枪打得哗哗直响,成片成片的子弹压得我都抬不起头来。 我心中暗自着急,美国佬这么多人,一旦让他们撕开了这个缺口,那么离307.3高地失守也就不远,如果我现在手里有一挺机枪就不会出现这个局面了。 就在我后悔没有为自己多准备一挺机枪时,密集的枪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敌人的一片惨叫声,成片成片地打向我的子弹也不见了,我冒出脑袋去往下一看,原来是坑道里伤兵也组织起了火力开火了。 307.3高地中上部挖有十几个用于志愿军躲避敌机和炮火轰炸的坑道,这十几个坑道本来是修建在反斜面上的,但是由于敌人绕到我们后面进攻,所以坑道口正对着敌人。那些被我安排在坑道里防守的伤兵们,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坑道口前堆上一些沙袋,然后再架上两挺机枪,一个接近于碉堡的工事就做成了…… 这样的工事因为每个坑道里都躲着十几、二十个人,所以可以达到火力的持续。前面的战士牺牲了,后面的战士很快就可以补充上,而且他们在坑道里也很安全,并不需要运动着躲避敌人的飞机大炮,所以这些坑道式的“碉堡”工事几乎就是为他们这些行动不便且无法构筑工事的伤兵们量身订做的。 看到这些我也深深佩服着伤兵们的机智和勇敢,本来是一个对我们十分不利的防御工事,现在经过伤兵这样画龙点睛式的改造,却在这关键时刻发挥出了很大的作用。如此一来,坑道里的伤兵们可以凭借着坑道工事很好地对往高地冲锋的美军进行大量的杀伤。因为坑道口又窄又小,而且在下方的美军还有一个仰角,所以美军要想打中坑道中的志愿军却是难上加难。 当然,坑道工事也因为狭小的原因会有很多射击死角,很容易让美军绕过坑道口从上往下把手榴弹投掷进坑道内,但是驻守在山顶上的志愿军战士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这么做的。于是山顶和坑道互相掩护,互补不足,形成了一个很好的防御体系。 这时十几个坑道内的几十挺机枪同时朝美军喷射出了火焰,美军根本就没有料到在这半山腰还会突然出现这么强的火力,瘁不及防之下不过一会儿就被打倒了一大片。 苏式武器的火力持续时间长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转盘机枪是47发的容弹量,更夸张的是郭留诺夫重机枪那一条弹链都是250发子弹的,它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将它们全部发射出去,而且只要经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重新装上一条弹链,很快就可以开始另一次大屠杀,于是在志愿军们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我们这个小小山头上的区区几十个人,火力竟然远超朝我们进攻的美军。 与志愿军交战这么久以来,眼前的这队美军似乎还是首次碰到火力这么强的一支部队,只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躺下了上百人,接着他们就毫无悬念地再次重演崩溃逃跑的一幕,而志愿军手里的机枪,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再一次追杀着那些仓皇逃窜的美军。 之前在273.1高地上看到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具具美军的尸体几乎填满了阵地前的空白,鲜血染红了阵地前的每一寸土地。这一次冲锋,美军至少躺在这里三百多人,再也回不到他们美丽的家园了。 想起了前几天,我们同样也是用手里的苏式装备进攻守着高地的格罗斯特营时受到了十分惨重的损失,这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手里的苏式轻重机枪更适合防守,而不适合冲锋。 比如说转盘机枪,它就因为上方那个又重又大的转盘,使得它不便携带,而且前重后轻根本就没有办法像捷克式机枪一样一边射击一边前进。再说郭留诺夫重机枪,它上面的钢片防盾,再加上轮式枪架,使其空枪重量都达到一百多斤。 “打倒美帝国主义!” “打倒反动派!” …… 看着美国佬丢下大片的尸体撤退下去,战士们不由兴奋地握起拳头叫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坑道中的伤兵,他们由衷地为自己还能在战场上发挥一点力量,还能打退美国佬的冲锋而自豪,而欢呼。 “崔副营长!”这时李营长才有空靠了上来,带着满脸的钦佩说道:“你,你那枪法,真是神了,什么时候,能教教我成不?” “啥?”闻言我都不由愣了,要不是因为他是营长比我还大一级,我立马就要训他一顿:这都什么时候了,命会不会保得住还是个问题,还有工夫临阵磨枪的让我教枪法!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三章 马坪里之战(四) 两次强攻的失败。让美军意识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一个早晨都是在平静中渡过,除了美军阵营中偶尔朝我们阵地打来的几发冷炮。这让我们有时间完成了山顶上的工事,并抽了个空做了餐饭饱餐了一顿。 这时的我们之所以敢在战地上埋锅做饭,是抱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反正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美军高倍望远镜的监视之下,这生火与没有生火实则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在取水上却还是遇到了困难,因为水源是在山脚下岩石边的一道山泉。虽说它的位置是在我军三个高地的内侧,但取水却要跑下高地,再经过一段几十米远的开阔地,这正是美军用炮火向我军报复示威的时候,而且做饭的青烟也往往会引来美国佬炮火的一顿乱砸。 所以这顿饭吃得并不舒坦,为此我们还付出了三名战士的生命,最后我们只得腾出了一个坑道专门用于做饭,这才让那些美国佬无可奈何。 “崔副营长!”吃饭时李营长凑了上来说道:“都一个早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这美国佬还敢不敢往咱们阵地上攻来着?” “我瞧着啊……”还不等我回答,旁边的战士就兴奋地接嘴道:“这美国佬一下就死了这么多人,只怕是胆子都被吓破了吧!他不来攻还好,要真敢上来,来几回咱们就打他几回!” “就是,这苏联老大哥的武器还真是不赖!”一个年轻的志愿军战士抓起手中转盘机枪扬了扬:“这一盘子弹打出去。美国佬就稀里哗啦地倒下一大片。这不,他们才进攻了两回倒下的人都比咱们还多!咱们就算是壮烈了那也不冤,至少还有个垫背的!” 战士们闻言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以看得出,经过这两仗的胜利后,战士们增强了很多的信心,但我还是不得不给他们泼一盆冷水道:“美国佬这两次进攻的失败,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急功近利的原因,他们的任务是快速插入我军后方对我军实施分割包围,所以他们想速战速决,在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就对我军发起进攻。再加上他们对我们火力的估计也严重失真,这才遭到这么惨重的伤亡。现在他们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进攻,并不是怕了我们,而是在对我们的火力重新估计,并做一些相应的准备,我想当他们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要打退他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崔副营长说得对!”李营长赞成地点了点头:“这群美国佬一路上碰到的部队都是从前线撤退下来的,我军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基本上都处于弹尽粮绝的状况。所以当这些美国佬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碰到我们的时候,想当然的就会以为我们也是这种状况。在这种思想下,他们才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让咱们捡了个大便宜。但是经过这两次大仗,我看那些美国佬是让咱们给打醒喽!” 战士们再次发出一片会心的笑声,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中。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首次入朝参战,就连我带来的那一百多名战士也有许多是第五次战役时才入朝的补充兵,应该说他们第一次参战就能打出这样的成绩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但他们不明白的是,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功劳,而只在乎能不能活着把他们从这个战场上带出去。 虽说嘴还没吃够。但担心吃太饱了打起仗来不方便,所以在吃了七、八分后就只得拼命抗拒那白米饭传来的阵阵饭香。不要怀疑这种诱惑,现代的我们也许会对这些白米饭不屑一顾,但如果几个月来都只是吃那种带着霉味的炒面,就会觉得这白米饭都是一种美食了。 白天作战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需要在高地上安排几个暗哨,敌人一来进攻就肯定会知道,所以大多数的战士都可以放心地躲在坑道里休息。 从战士们手里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眼皮很快就慢慢地沉了起来,这吃饱喝足了,自然就会更想睡觉。连日来的作仗让战士都很疲惫,所以坑道内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阵阵鼾声,甚至有不少战士嘴里还咬着半口饭就那样睡着了。我也是筋疲力尽,脑袋一歪靠在坑道旁就缓缓睡去。 “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惊醒,我几乎是一睁开眼睛脑袋还没有清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抓着枪往坑道外跑,接着等我摇摇脑袋终于把自己从睡梦中拉到现实中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山顶的阵地上了。 透过层层硝烟和被炸得满天飞溅的泥土碎石往山脚下看,首先闯入我视线的是山脚下成群结队地朝我们攻来的美军。他们一边前进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朝我们阵地胡乱地射击,有些美军也使用巴祖卡火箭炮朝我们发射发烟弹。 “呜!”的一声怪叫从我头顶上划过,让我意识到这回美国佬是等着飞机一起来进攻了。接着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从飞机下倾泻而来,立时就有几名战士被射倒在血泊中。 “崔副营长!”等飞机过去后,一名守着公路方向的志愿军战士朝我大叫一声:“敌人坦克上来了!” 我赶忙跑过去一看,只见公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辆大小不同的各式坦克,正掩护着大队的步兵沿着公路开来。他们在进攻259高地和273.1高地的同时,还分出了四辆“潘兴”坦克以极快的速度朝三座高地中央的开阔地开来。 “轰!”的一声,其中一辆坦克开火了,我们面前不远的地方爆起了一堆黄土,让我们意识到这些坦克的目标是我们这座高地。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美国佬又开始玩他多兵种协同作战的那一套,而且还把攻击的重点放在了我所在的307.3高地上。 307.3高地现在可以说是五面受敌,正面、侧面有大批的美军进攻,后面有“潘兴”坦克仗着装甲厚火炮射程远直接威胁我军后方,空中还有“野马”战机轰炸,现在307.3高地上的志愿军除了趴着的地上没有子弹射来外,其它方向到处都是想要夺走我们性命的子弹、炮弹…… 这些美国佬倒也不笨,也看出了307.3高地是我军的弱点所在,只要把307.3高地攻下来,那么另两个高地的反斜面工事很快就会暴露在美军的火力之下,那时美军只要把机枪、迫击炮、火箭炮等架到307.3高地上,就可以很轻松地把另两个高地的工事一个个敲掉。 “怎么回事!就这样让坦克闯了进来?”眼看着那四辆“潘兴”就要闯过两座高地之间的谷地,我不禁暗自紧张。 虽说那只是四辆“潘兴”,但一旦让他们闯到中央的开阔地上,那就会像一枚钉子一样钉在我们阵地的中央,而坦克上装备的坦克炮和各式机枪,随时都可以对我们任何一个高地构成威胁。而且具有厚装甲的“潘兴”重坦克一旦进入中央的开阔地,那时志愿军再想把它们炸毁就是难上加难了。 原先我以为美国佬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让坦克开过这样的一道谷地,因为驻守在公路两旁259高地和273.1高地上的志愿军。似乎只要从上面居高临下地丢下几枚反坦克手榴弹,就可以轻松地把要闯进来的坦克炸毁了。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259高地和273.1高地上的战士们全都忙于应付敌人的进攻和飞机的轰炸,也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任凭那四辆“潘兴”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有些战士即使发现了他们,想要跑到高地旁阻击,但是很快就会遭到美军战机的拦截。 “轰!”的一声,终于有一枚反坦克手榴弹在那四辆坦克中爆炸开来,但是坦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那枚手榴弹远远地落在坦克的后方。接着又是接连几声轰响,最后一辆坦克终于被炸成了一团火球,但是前三辆却踩足了马力像一头野兽一般吼叫着往前冲。 “这下糟了!”看着这三辆直闯进来的“潘兴”,我心中不由一寒,让这三个大家伙闯了进来,只怕这三个高地都要守不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轰响,为首的那辆坦克就爆起了一团烟雾,接着再往前行驶了一阵就再也动不了了。我惊讶地往山脚下一看,愕然发现坑道内的榴弹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志愿军的炮兵们拉了出来,此时正朝着那两辆坦克发射炮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中已经有十几个人鲜血淋淋地躺倒在地上。 第二辆坦克很快就拐了一个弯从侧面绕了出来,只听山脚下的那些炮兵中有人大叫一声“放!”接着又是“轰轰……”几声,四枚炮弹十分精准地打中了那辆坦克的侧翼,在坦克被击中不动的同时。那些开炮的志愿军战士也倒下了一大片。一时炮管上,弹药箱上,到处都是鲜血,原本还是生龙活虎挺着胸膛朝敌人坦克开炮的炮兵们,只这眨眼工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些受伤倒地的炮兵是怎么回事,炮兵射击有一个安全界,这个安全界也就是大炮与目标之间的最短距离,如果小于这个最短距离,那么打出去的炮弹在击中目标爆炸的同时,其弹片也会误伤到自己。 志愿军手里155毫米榴弹炮的安全界大慨是两百米,但这时那些坦克与炮兵阵地的距离只有几十米……也就是说。这些炮兵几乎就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顶着那些坦克前进的步伐。 第三辆坦克又冒了出来,仅存的五名志愿军炮兵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的他们已经是浑身鲜血脚步都站不稳,但他们还是坚持着站起身来,毫不畏惧地看着几十米远外朝他们开来的钢铁怪兽,自顾自地装弹、瞄准…… 与此同时,那辆坦克也旋转着炮塔朝志愿军们指来,接着黑洞洞的炮口突然喷出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轰!”的一声巨响,志愿军战士们终究还是没有坦克的速度快,连人带炮地被炸得飞开老远。 那辆坦克似乎是在担心炮兵阵地上还有活着的志愿军战士会对它构成威胁,于是带着隆隆的马达声闯进了那十几门榴弹炮中,机枪哒哒地响了起来,扫射着地上每一具志愿军战士的尸体,履带发出刺耳的怪叫压扁了每一个挡在它面前的榴弹炮。它仿佛是在向高地上所有的志愿军战士炫耀它的力量,炫耀它的强大。 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就在那辆坦克的正前方,一名双腿都被炸断,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志愿军战士,正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咬掉了手榴弹的拉弦,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缓缓驶向他的坦克,在他的旁边,则是几箱零乱地堆放在一起的炮弹…… 一声巨响,一团火焰,一个伟大的生命就这样与敌人的坦克一同消失。几分钟,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这支插入我军阵地腹地的坦克部队就在志愿军们的鲜血和生命的抵挡下消失了。美军精心策划的一次坦克劈入战,也彻底被粉碎了。 但我却知道这绝不简单,因为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整整有二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明知道这样打的结局是玉石俱焚,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生命奉献了出去。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四章 马坪里之战(五) 黑夜再次来袭。朦胧的月色笼罩着战士们的视线,银色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洒在了307.3高地上,洒在了阵地前的尸体上,也洒在了美军用沙袋堆积成的战壕和战壕前的铁丝网上,使这个原本应该是浪漫和温馨的夜色里,却充满了死亡和杀机。 一阵阵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的冷风朝我们吹来,让战士们不由为之打了一个寒颤。战士们身上还是穿着前几天被雨水淋湿的棉衣,在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难免还要挨冻。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全身紧崩的肌肉也不由慢慢地松驰了下来。现代的我并不是一个喜欢黑夜的人,但是到了这个时代,我却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它,因为在这战场上恰恰是黑夜,才能给我带来几分安全感。 “行动!”我一声令下,身旁早已准备好的战士们就动手了,一时挖坑道的、搬粮食搬弹药的,忙得不亦乐乎。 三个高地上还有行动能力的战士全都趁着夜色聚在这里,清点过人数我才知道,经过白天的战斗,包括崔贞友带来的几十个人民军战士在内。所有还能来搬粮食、运弹药的不过只有八十多人,看来这场战斗打得还不是普通的惨烈。 “突!”的一声,也许美军也感觉到我们这边的动静,远远地朝我军阵地上打来了一枚照明弹,战士们赶忙趴倒在地上不动,不一会儿等照明弹的亮光消失之后,这才起身继续搬运弹药。 把弹药、粮食分散到各个高地上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一旦307.3高地失守,那么其它高地都要面临无弹无粮的境地。而且志愿军战士手中使用的基本上都是机枪、冲锋枪,这些武器的火力是猛,但消耗的弹药也惊人。只这一个白天的作仗,另两个高地上储备的弹药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这下正好趁着天黑补充些弹药,否则一到白天,高地间受到敌人炮火的封锁,那时想要把弹药运送过去就困难了。 “突,突!” 又是两颗照明弹闪耀着苍白、刺眼的光芒升上了天空,接着再缓缓划过一道弧线落到了山脚处。 “崔副营长!”这时李营长趴到我的身旁小声问道:“美国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一个劲地‘挂灯笼’(志愿军对照明弹的称呼)!” “应该没有发现什么!”我朝山后望了望,那边也时不时地传来了照明弹或明或暗的光线:“其它高地也有打照明弹,如果他们发现了什么,那打过来的就是炮弹啦!” 李营长有些担忧地说道:“照他们这样不间断地挂着灯笼,那战士们就算运上一个晚上也运不了多少弹药了!” 闻言我也不由皱了皱眉头,心下也不由暗自奇怪,平时这美国佬打照明弹也没有这么频繁啊,今晚怎么这么反常!难道是他们晚上有什么动作? 不会的,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美国佬最怕的就是在夜间作战,在晚上他们最多就是隔远了打打枪、放放炮,要说在晚上发起进攻跟咱们志愿军拼命,那可是他们最忌讳的事。 于是我也不多想了,只管指挥着战士们加快速度运送弹药。 照明弹打着打着,战士们似乎也就习惯了,开始的时候还都会趴下身子掩蔽,但是时间一久,有些战士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照明弹打过来的时候也不加理会的背着弹药箱往前狂奔,美国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打枪也不放炮。战士们一看竟然没事,霎时很多人就加入了迎着照明弹奔跑的行列。 当时我正趴在战壕里透过瞄准镜观察着美军的阵营,无意中回过头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发现战士们竟然在照明弹的亮光下也照常运送弹药。刚要制止时空中炮弹的啸声就响成了一片,一颗颗炮弹在战士们周围爆炸开来,霎时子弹、粮食,还有战士们的鲜血就洒满了阵地。 见此我心中不由暗恨,这美国佬还真是狡猾,竟然还会想到用上这一招,但却又对他们毫无办法。不过好在志愿军战士们都是沿着交通壕运送弹药。而且个个都有些战斗经验,一听到炮弹的呼啸声就及时趴倒在地上,所以这一顿炮弹只造成十几名志愿军战士伤亡。 但是这对于兵力奇缺的我们,这十几个人着实又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接下来战士们就再也不敢偷懒了,只是那些美国佬倒还像捉弄我们似的,一整晚都在轮流朝我们阵地打着照明弹,时不时的还会轰一阵炮弹过来。战士们背着重重的弹药箱不说,还一会儿趴下一会儿站起来的,只累得战士们个个都说不出话来。最气人的还是由于美国佬的干扰严重影响了速度,最终还是没有运出多少弹药。 “崔副营长!”李营长也参加了运送弹药的队伍,这时喘着粗气浑身大汗地卧倒在我的身旁说道:“战士们都累得不行了,休息一会吧!” “嗯!”我点了点头。 李营长很快就把原地休息的命令传了下去,接着狠狠地骂了一声:“这群狗日的美帝国主义,比那狐狸还要狡猾,咱们这都运了大半夜了,才只运出了六个坑道的弹药!” “还有多少弹药?”我不禁问了声。 “还有二十几个坑道吧!”李营长回答道:“不过这二十几个坑道里有许多是炸药包、炮弹、手榴弹、还有枪械和粮食,咱们是先运子弹呢!”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 李营长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咱们部队现在的状况是手里有大量的机枪和冲锋枪,所以最需要的子弹,而且也只有大量的子弹才能挡得住敌人疯狂的进攻。 “这样……”我随即下令道:“你把还有弹药的坑道里都装上炸药,并安装好引线,必要时咱们也可以引爆这些弹药不让它们落入敌人的手中。” “是!”李营长应了声很快就去安排了。 又在战壕里趴了一会儿,我突然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明白过来,这美国佬怎么突然就不打照明弹,难道他们也打累了? 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往敌人的阵营一瞧,似乎有些人影在晃动,再看看阵地前。月光下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许多黑影在尸堆间爬动。见此我不由一惊,马上小声地朝战士们喊了声:“有情况,做好战斗准备!” 正坐在战壕里休息的战士们马上就跳了起来,纷纷把手中的各式武器架在了战壕上。 想了想,我再次下令道:“原属259高地和273.1高地的战士马上回到自己阵地!” “是!”部份战士应了声,很快就猫着腰沿着交通壕往后跑去。我这么做的原因是担心敌人在进攻307.3高地同时还会进攻其它高地。现在这三个高地是铁三角,丢了一个那另两个高地就危险了。 看着高地下那些缓缓朝我们阵地爬来的黑影,我心中不由暗自惊疑,这美国佬什么时候也会选择在夜里对志愿军发起进攻了。他们似乎早有计划,利用照明弹和炮弹让运送弹药的志愿军疲惫不堪,然后再来个出奇不意…… 但是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天刚亮的时候发起进攻啊,那时我们也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他们也同样可以达到以逸待劳的效果。 “雨克雷特(土耳其语:冲啊!)……” 随着一声嘶哑的叫声,那些黑影纷纷爬起身来大吼着朝我军阵地冲锋。这时我才知道他们为的是什么了——朝我们进攻的这些敌人不是美军,而是同样擅长打肉搏战的土耳其旅。虽说我不会土耳其语,但那是哪国的语言还是会分辩得出来的。 土耳其旅原本有五千人之多,但在第二次战役被美国佬派上去堵漏洞时,被志愿军打得元气大伤,这时大慨还剩下两千多人吧!但不管他们还有多少人,实力总会比我们这支大多由伤兵组成的队伍要强,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师的美军…… 这时我不由暗自佩服美军参谋长的心计,这支土耳其旅应该是早就来了,但是美军却一直没有把他们派上战场。然后在这总以为他们不可能对我们发起进攻的夜里。他们先是用照明弹和炮弹把我们弄得筋疲力尽,然后再把这支同样也是擅长打肉搏战的土耳旅派了上来…… “打!”我大喊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砰的几声枪响,几名手持弯刀朝山坡上冲来的土耳其士兵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翻滚了下去。战士们也把手里的机枪、冲锋枪打得哗哗直响。 但这时突然美军阵营中又打出了一排排照明弹,在这些摇曳而刺眼的光线刺痛了战士们眼睛的那一霎那,天空中又响起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一阵阵爆炸声响起,那些飞溅而起的泥土和四散的硝烟很快就挡住了战士们的视线,而且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冒着白烟的发烟弹。 妈的!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如果这时冲上来的是美军的话,那些美国佬绝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开炮的。因为这时那些土耳其士兵离我们还不到两百米,炮弹的弹片肯定会误伤到他们自己人。 照明弹的光线缓缓褪去,原本能见度就极差的夜色被发烟弹的烟雾这么一折腾,就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只能听见那烟雾中土耳其士兵像野兽一般的嘶吼! “手榴弹!”我朝身后的战士们大叫一声,随手就把身上的两枚手榴弹丢了出去。战士们会意,很快就把手榴弹一排一排地往下丢,随着接二连三的爆炸,烟雾中就传来了一片惨叫声。但还是有几名土耳其士兵挥着弯刀冲了上来,我抽出腰间的M1919,对着他们“砰砰……”的就是一阵乱射,总算都把他们打倒在地。 “上刺刀!”我大叫一声,但战士们很快就愣住了,因为战士们手里拿的武器不是冲锋机就是机枪,根本就无法上刺刀。我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大呼失策,这下对着这群野兽般的土耳其旅可要吃大亏了。 “手榴弹!”于是我就只得重新命令道:“打光所有的子弹,丢完所有的手榴弹!” 说着一把就抢过身旁一名战士手里的冲锋枪,对着烟雾中就是一个扇面扫射,但似乎并没有打着什么人。这时我发现面前的烟雾中偶尔会闪出几点亮光,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敌人手中弯刀反射出来的月光,不由大喜,操起冲锋枪对着有亮光的地方就是一阵猛扫,果然百试不爽,每一梭子弹打出去总会带起一片惨叫声。 战士们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只把手中的各式武器打得哗哗直响,手榴弹也是一排一排地往下扔,特别是有的战士丢出去的是反坦克手榴弹,几个丢下去总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甚至有些土耳其士兵还被那手榴弹的冲击波高高带起越过了战士们的头顶。 应该说这部份人还算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总算在死之前突破了我军的防线。 土耳其旅也算是强悍,惨叫声才刚落喊杀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志愿军们这样没有目标的投弹和射击,总会留下一些漏洞,时不时地会有一些土耳其士兵端着步枪或是挥舞着弯刀突然出现在志愿军面前,逼得战士们手忙脚乱地应付。接着就会冲上更多的敌人,甚至还有几名战士惨叫着被敌人的弯刀砍倒在地。 “铿!”的一声,我架住了一把砍向我的弯刀。不等对手砍出第二刀就一个枪托把他打倒在地,接着朝另一名冲向我的敌人扫射了一梭子弹。心里却不由暗暗叫苦,我们阵地上虽说还有一百多个人,但大多都是四肢不全的伤兵,他们打打枪还是可以,但在肉搏战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而敌人却像潮水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朝我们进攻,一旦让他们撕破一个口子,那么我们将无一幸免…… “打倒美帝国主义!”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高喊,就见一名只有一只手的伤兵从坑道里跑了出来,一刻也不停留地冲向了烟雾中。当他越过我身旁的那一刻,我惊愕地发现他身上绑着两个已经拉燃了引线的炸药包…… “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朝战士们涌现来,伴随着气浪涌来的还有鲜血和残肢断臂,甚至还有一把弯刀飞射过来钉在我身旁的战壕上直打颤,那上面死死抓着半截手臂。 “新中国万岁!” 又是一名伤兵跑了出来,他的身上同样也绑着两个冒着烟的炸药包,头也不回地冲向了眼前的未知地…… 看着这一幕我震惊了,因为我知道,只有一支手的他们是没有办法把炸药包一前一后地绑在身上的,那些坑道里的伤兵们,他们是互相帮助给对方绑上,然后拉燃了引线再冲了出来。 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一个最好的办法。伤兵们无法与敌人肉搏,但是他们有眼睛,他们可以找到敌人。他们所要做的事情也许很简单,他们只需在身上绑上炸药包,接着冲进烟雾中找到敌人,最后朝他们跑去……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却是绝不简单,因为在拉燃引线的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要被炸得粉身碎骨。尽管是这样,他们还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找到敌人,并朝朝着敌人的枪口、朝着敌人的弯刀扑去…… 坑道是彼此相通的,这种做法似乎很快就得到了其它坑道里的伤兵们的认同,于是没过多久,其它坑道里的伤兵也都纷纷效仿,一个接着一个地背着已经引燃的炸药包,高喊着口号冲进了烟雾中,有些甚至是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冲了进去。 这时候我才认识到,当初以为伤兵们的战斗力比我们差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只要是志愿军,只要是我们的战士,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们都能发挥出常人想像不到的战斗力,都能创造出常人无法想像的丰功伟绩! 战士们的眼睛湿润了,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因为我自己……任凭怎么咬牙坚忍,但泪水还是不听话地夺眶而出。 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把手中的冲锋枪打得哗哗直响,似乎要把心中的仇恨和泪水也化为子弹朝敌人射去。 巨大的爆炸声还是不断地从烟雾中传来,那每一声爆炸都是战士们用生命点燃的,都是以战士们的生命为代价的。 土耳其旅的士兵向来以野蛮著称,据说当年与沙皇俄国的军队拼刺刀时也能把对手杀得溃不成军,但是现在,他们在志愿军的这种攻势下震惊了、恐惧了。渐渐地,他们那种歇斯底里的喊杀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这时我知道,战士们再一次用生命、用鲜血守住了阵地,再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只是这一回,却没有人欢呼……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五章 马坪里之战(六) 打退了土耳其旅后。我抽空清点了下人数,发现包括伤兵在内就只剩下五十几个人了。事实上,刚才在一线作战的战士们个个都受了大小不等的刀伤,这时已经没有伤兵与非伤兵之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没有初时人员更多、更齐时那么消极。也许是伤兵们那种不顾生死的自杀式反攻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力量,让我明白了自己拥有的是一支怎样的队伍吧!所以我现在反而更有信心、更有勇气,甚至毫不怀疑那些土耳其旅的野蛮人攻上来时,我们还会再一次把他们打下去,即使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崔副营长!”李营长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左手被削断了三根手指,这时已经缠上了绷带。我几乎可以想像敌人的弯刀顺着李营长的冲锋枪滑了下来,接着他的三根手指就掉在地上的情景。但我同样也知道那名敌人肯定也讨不了好,否则李营长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崔副营长!”李营长想必没有参加过多少实战,这时一上来就打了一场恶仗,让他有些不习惯。这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发抖,迟疑地对我说道:“不是说我们的任务是坚守马坪里一天吗?那我们的援军……”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想起了庞团长的命令:“坚守一天,一天后我们就会撤到马坪里与你们会合!”、“如果一天后我们还没有撤到马坪里,你们就北撤吧!不要再回来了。” 看了看东方微白的天色,如果按我们到达马坪里的时间算起。也可以说是整整一天了,但却没有半点180师的影子,也没有任何一个志愿军的朝我们靠近。 他们会来吗?我不知道,也不能确定,因为史上的他们也有退守马坪里的打算,军部也有让180师退守马坪里的命令,只不过他们在朝马坪里行军还不到半个小时,军部就再次下令“原地驻守”,于是他们就只能半途折返。就这么犹豫一下的时间,紧接着马坪里就失守了,180师很快就陷入了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 那应该是一天前的事,现在我却在这里坚守了马坪里整整一天,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的一天。180师会来吗?我不敢确定,因为我不知道军部还会不会继续下着荒唐的命令,同时也不知道师长会不会继续执行那些荒唐的命令。 我所知道的是,只要180师不来,那我就不会选择撤退。 “李营长!”想到这里我转头对李营长说道:“我们已经陷入敌人的包围中,现在就算要撤退也退不下去。而且我们大多数都是伤兵,如果突围的话,就算付出惨重的代价也不一定能突得出去,还不如坚守在这里等180师的同志撤下来与我们会合,你说呢?”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我们现在生死其实是跟180师连在一起了,没有180师的话,我们这样打下去总有全军覆没的一天,而180师也需要我们死死地钉在这里,不让美军截断他们的退路对他们构成四面合围。 “嗯!”李营长点了点头。面带为难之色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咱们现在……” 说着李营长顿了下,回过头来望了望坑道内为数不多的,而且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的战士们说道:“战士们太久没休息,实在太累了,而且个个都带着伤,只怕守不了多久!” “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吧!”我有些无奈,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也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脑袋里就像一团浆糊一样。战士们想必也都好不到哪里去。这不,几名战士才刚坐下就靠在战壕上睡着了。而且美军也不会给我们休息的机会,这样下去累也要把我们给累死。 “还有那些弹药!”李营长不愧是干后勤的,这时还有些舍不得地看了那些装满炸药包、炮弹的坑道说道:“我们辛辛苦苦的把这些东西运上来,就这么引爆……可惜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李营长还真说得对,就这么引爆了还真不值得,想了想就对李营长说道:“趁天还没亮,马上让战士们把那些炸药包、炮弹什么的,埋在咱们的战壕里,反斜面上的阵地也要埋!” “把炸药包埋在咱们自己的阵地里?”闻言李营长不由吃了一惊:“崔副营长,那咱们还不是坐在炸药上跟敌人打仗了。这万一被敌人的炮弹引爆喽……” “所以就让你埋得深一点嘛!”我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深度以不会被敌人的炮火引爆为准,再用引线相连,引线要一直牵到273.1高地附近!” “是!”李营长应了声,很快就去把刚刚睡着的战士们叫了起来,接着战士们挖坑的挖坑、抬炸药的抬炸药,很快就忙开了。 我倒不担心美国佬会发现我们的动作,在战壕里挖洞他们会以为是在修筑工事,把炮弹一箱一箱地运上战壕那就更是不用说了,不管谁打仗都会这么做的,只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我们把这些炸药、炮弹都给埋起来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如果说黑夜是志愿军的朋友,那么白昼就可以算是志愿军的半个敌人,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的白昼,在这样的天气里,敌人的飞机、坦克、大炮等远程武器可以尽情地在志愿军面前耀武扬威。 正如战士们所预感的那样,美国佬果然不给我们半点休息的时间,当东方第一抹阳光刚刚晒向战士们疲惫的脸的时候,敌人的炮火也跟着响了起来。炮声一阵紧过一阵,那隆隆的响声和地上传来的震动让我的眼皮一阵阵往下沉,几乎就要睡了过去,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在现代时坐在拥挤、嚣闹的公交车上睡着的错觉。 拼命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些,因为我听战士们说起过,在炮声中就这样睡下的战士,有很多睡来以后都发觉自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这也许是因为人睡着后全身肌肉也跟着放松,耳部的肌肉也跟着休息失去了自我保护功能吧!所以我还是强撑着从棉衣的内衬里扯下点棉絮塞在耳朵里,接着什么也不顾地脑袋一歪,靠在坑道壁上就迷迷糊糊的…… 反正我身旁到处都是战友,一开战他们很快就会告诉我。只要他们不是个个都跟我一样睡得不省人事就好…… 我是被身旁的战士推醒的,睁开生涩、刺痛的眼睛,我很快就意识到敌人停止炮击了,我心里不由抱怨一声,这些美国佬为什么不多打大炮,最好能打上一天,也好让我睡上一场好觉。 想想也觉得好笑,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被伪军的小口径火炮吓得半死,而现在却可以在美国佬的大口径重炮下美美地睡上一觉,而且还希望他们打得久一点。 提着枪跑到阵地上往下一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大慨有一千多个,在几十辆坦克的掩护下朝我军阵地缓缓靠近。这些坦克大慨是美军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附近修了一条路后才把它们调过来的吧!美军的冲锋要没有这些铁疙瘩还真是不行。 再认真一看,这回美国佬的进攻还跟往常有点不一样了。他们这次进攻的部队大慨有三个营,分为左、中、右三路朝我们阵地的三面进攻。左、右两路是美军,而中路则是土耳其旅的。 这些美国佬还真看得起我们,用一千多人再加几十辆坦克来对付我们五十几个伤兵,而且还是土耳其旅与美军结合,这似乎也可以说成是野蛮与现代化的结合,用现代化装备掩护那些野蛮的土耳其人冲上来与我们肉搏了。 我们这五十几个伤兵当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了,但我却知道。这座高地注定将成为这些敌人的伤心地…… “嗖,嗖……”几声,几枚巴祖卡火箭弹带着几条白色的尾巴直奔战士们的阵地而来,接着只听一阵轰响,阵地前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接着迫击炮、坦克炮也是一阵乱轰,只打得阵地前土石乱飞,其中还混杂着不少尸体。 应该说美军这时候装备的火箭筒还不算先进,因为它在朝战初期就大量装备了伪军,但是这种火箭筒因为口径小、射程短,发射出的穿甲弹几乎就对朝鲜人民军的T34坦克毫无作用,据说在人民军进攻时。在战场上竟然有一辆人民军的T34坦克连中了二十二枚火箭弹还能开动。 不过这玩意却因为它是肩扛式的,只要两个人配合就可以快速地装弹发射,每分钟的战斗射速可以达到十发。所以打坦克不行,在步兵冲锋时却是一种助攻利器。 “打!”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火了。这一回敌人至少距离了五、六百米我就下了开战的命令,因为这一回,我根本就没有想固守,也没有想打退敌人…… 事实上,五、六百米这个距离很适合志愿军手里的机枪扫射,因为这么远的距离美军手中的武器很难发挥作用。M3冲锋枪的射程只有两百米,端着冲锋枪的美军就可以直接忽略掉;M1的理论射程虽说有七百多米,但是很少有人在五、六百米的距离上还能打中敌人,当然除了像我一样装了瞄准镜的狙击枪外;60MM的巴祖卡是出了名的精度差,在这个距离上也只能是乱炸一通;只有美军的M1919重机枪和坦克上的M2重机枪才能对阵地上的我军构成威胁,但是又由于角度问题,打中的无非也就是战士们战壕前的土层。 反观志愿军,他们手中轻机枪、重机枪的射程都是接近一千米的,尽管也存在精度不够的问题,但是大片大片的子弹打下去,还是能打倒许多敌人。只是美国佬胜就胜在这一回有坦克的掩护,志愿军们一开火,他们就龟缩到坦克的后面不出来。志愿军的机枪子弹打在那些“谢尔曼”、“潘兴”身上,就像是敲锣一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四处飞溅。 于是不等我下令,战士们也只得停止了这种浪费子弹的攻击,无奈地看着敌人借着坦克的掩护下往高地逼来,一直开到了坦克开不上来的山脚下。 “撤退!”就在这时我朝战士们下令道:“放弃阵地,以最快的速度撤回273.1高地!” 闻言正准备好朝敌人射击的战士们不由一阵鄂然,有些战士还不解地朝我叫道:“崔副营长,这阵地可是战士们用命……” “执行命令!”我不容分说地下令着。 “是!”虽说有很多战士不理解,但还是应了声,收起武器和弹药,猫着腰沿着交通壕朝273.1高地撤去。 我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正要往上冲的美军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八颗子弹,眨眼之间就有十几名美国佬应声而倒。这一手很快就让那些美国佬认识到上面有狙击手,于是个个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用十发子弹打中一个敌人,与用一发子弹打中两个敌人,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十发子弹打中一个,那敌人听着枪声都不怕。呼啦一下就往上冲;但是如果一发子弹能打中一、两个,那给敌人心理上造成的压力就会让他们个个都不敢做出头鸟。 我满意地看着下方趴了一地的美军,为自己的步枪装了一个新的弹匣后,就跟在部队后面撤了下来。 顺着交通壕跑下了高地,老远就听见259高地和273.1高地处传来激烈的枪声,想来这些美国佬也是同时进攻三个高地来着。跨过一段几百米远的开阔地,再往上爬了一阵子,很顺利的就在美军追上来之前撤回了273.1高地。 “咋了,崔副营长?”一见到我们虎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阵地守不住了?” “不是!”我摇了摇头:“虎子,准备几个人,等着跟我冲上去把阵地夺回来!” “成!”虎子想也不想就应了声,很快就叫上了几名志愿军战士。 “几个人?”闻言崔贞友不由愣住了,他看了看307.3高地上越来越多的美军和土耳其士兵,疑惑地问道:“那上头少说也有几百个敌人了,就几个人去把阵地夺回来?” 话音未落就听307.3高地上传来一阵机枪声和迫击炮声,那些美国佬竟然不闲着,刚刚占领了307.3高地就迫不及待地占着有利地形朝我们一阵乱打。 由于307.3高地正对着259高地和273.1高地反斜面工事的正后方,而且几座高地之间的距离也很近,一时只听炮声隆隆,子弹、弹片乱飞,炸得志愿军战士们都抬不起头来。 “点火,快点火!”我连忙朝李营长下令着。 枪炮声中李营长虽说听不清我到底在喊些什么,但也明白我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冒着炮火跑下山去,掀开了一块石头后很快就找到了引线,二话不说就拉燃了。 但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在李营长身边爆炸开来,把他整个人都掀到空中,接着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赶忙跳出战壕冒着炮火跑到李营长的身边,拽着他的手一拉,却没想到他整个手臂都齐根断了下来。我心中一寒,再也不敢尝试他身体上的其它的部位,运起全身力气把他一抱就往回跑。 炮弹在身边嘶吼着,机枪子弹就在脚边打起一串串泥土,我的裤管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子弹的气流,而且身上也感觉这被人扯一下那被人扯一下的,后来才知道那是子弹在棉衣上打了好几个洞,这就是人瘦的好处,棉衣都破了好几个洞我就愣是没受伤…… 好不容易跑到了战壕,在几个同志的帮助下,把李营长慢慢地放在战壕里,此时的他早已浑身是血地不住抽搐着。 “崔副营长,崔副营长……”李营长断断续续地叫着,炮声中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得把耳朵凑了上去,直到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的时候,才依稀听到他说着:“教,教我打枪,杀鬼子……” 我心中一酸,咬着牙缓缓点了点头,抬起头来再看向李营长时却已经没气了,他脸上还是挂着轻松微笑,像是了却了一门心事。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李营长,同生共死的战友就是这样,有时虽说才认识一天,但却像是交往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307.3高地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在志愿军同时也是在美军惊愕的眼神之中,307.3高地上瞬间就被夷为了平地……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六章 马坪里之战(七) 当我带着虎子几个人端着枪再次跑上307.3高地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原来的战壕和工事已经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被炸得粉碎的尸体,泥土早已因为混杂着血肉而变成了令人恶心的红色。 苏联支援我们的炸药包和炮弹,里面的装药都是威力比普通炸药大上好几倍的TNT,这下几个坑道的炸炮包和炮弹同时爆炸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挥舞着大铲子,把整个高地上的泥土、尸体铲到空中,然后再混杂在一起掉下来。 深埋在泥土下的尸体看不见就不多说了,半埋在土地里尸体随处可见,露在泥土外的有的是上半身,有的是两条腿,还有的是些器官,全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还有破碎弯曲的各式枪枝和火箭炮……甚至原本停在山脚下的二十余辆坦克也不能幸免,要么被炸得四脚朝天,要么被深深地埋在土里不见了踪影,还有几辆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和汽油味。 看着这番景像战士们都不由愣住了,就连打了十几年仗的虎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也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发什么呆!”见此我不由大喊一声:“立即构筑工事,敌人马上就要上来了!” “是!”战士们这才反应过来,挥起铁锹疯了似的在阵地上猛刨。但没刨几下就“铿”的一声,是一挺炸烂的机枪;等会又是“锵”一声,是一个头盔。有时还会刨出一支手、一个脑袋什么的,愣是志愿军们身经百战也暗自作呕。 尸体、武器与泥土混合在一起,使得构筑战壕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而且美国佬似乎也被这一顿炸炸出脾气来了,还没等我们构筑好工事,就一队队的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们这回的进攻一反常态的即没有炮火准备,也没有坦克掩护,甚至就连队形也都是乱七八糟的,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失去理智要把我们生吞活剥的狼群。 这似乎也更证明了我之前的那句话的正确性,“战场上的两支部队本来没有仇恨,仗打得多了,仇恨就有了”。 后来我就寻思着这话怎么就那么像鲁迅所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弃戎从笔的话,说不准也会成为一个文豪。不过转念一想,貌似这个时代的文豪都会被打成臭老九,于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做好战斗准备!”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纷纷趴进刚来得急挖几下的小坑里架起了机枪。而就在我趴下时,才无奈地发现在我嘴巴不远的位置上正好有一支美国佬的臭脚。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愤怒的美军不再像平时一样互相掩护着进攻,而是像一群杂乱无章的蚂蚁群一样一边朝我们打着枪、一边飞奔着朝我们靠近,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还别说,这样的打法在声势上还长了许多,他们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很自然的就给志愿军形成了一种压力。至少那些带着啸声飞奔而来的子弹就压得我们有点喘不过气来。 但美军心中有仇恨。志愿军又何尝没有。从某种角度来说,志愿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我们似乎更有资格愤怒、更有资格仇恨!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手中的机枪响了,子弹一片一片的打出去,美军一排一排的倒下,但愤怒使美军变得超乎寻常的英勇,尽管不断有人倒在我们的枪口下,他们还是无所畏惧的朝前冲,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踩着尸体往前冲,甚至趴下还击的都很少。 守在这个高地上的志愿军只有四十几个,高地上全无工事可言不说,四周还到处都是敌人,有美军,也有土耳其旅,黑压压的一片,而且后面的阵地上还不断的有敌人跳出了战壕,像是潮水一样朝我们涌来。 “扑扑……”随着一阵子弹入肉的声音,身旁的一名战士身中数弹倒在了血泊中。由于战士们来不及构筑工事,所以虽说是趴在地上朝美军射击。但暴露的面积还是很大,不断有战士在敌人的流弹下牺牲。于是志愿军的火力越来越小,美军就跟着越来越近。其它两个高地也面临着敌人的攻击,根本就没办法支援。 “砰砰……”我打完了枪膛里的最后两颗子弹,接着一个翻滚就来到身旁牺牲的战士前,也来不急多想,一把就推开了他的尸体,抓起机枪就朝敌人扫射,眼看着美军在面前一个个倒下,但是子弹的速度似乎都快不过他们冲锋的速度。 两百米,美军疯狂地嚎叫着朝我们冲来,一边迎着我们的子弹朝前进攻,一边举起手中的步枪朝我们射击。但是他们的枪法显然不怎么过关,特别是玩这种一边奔跑一边射击的高难度动作,没有几枪能打得中目标的,但看他们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的确有几分威势。 一百米,我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他们中弹后飞溅起的鲜血和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倒在地上,但现在似乎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他们的阵线依然不断地朝我们逼近。 五十米,美军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并且有人狞笑着掏出了手雷……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这么多个人随便丢几十个手雷上来,咱们也要被炸得尸骨无存,就算有几个幸存的,也很快就会死在他们的刺刀之下! 这下只怕是想不死都难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心里并不害怕,只有金秋莲那小丫头的影子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同时心里竟然在庆幸她没有在这里。这时我不由一阵愕然,有人说在生死关头想到的人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难道说我最重要的人还是…… 咬咬牙摒除杂念,我不顾一切地把手里的机枪打得哗哗直响,但这时机枪突然停了,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妈的!竟然在这时候没子弹! 随手甩出了两枚手榴弹,乘着这个时间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一个弹匣,对着冲上来的敌人就是一阵乱射,但步枪哪里会挡得住美军的人潮,眼看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就要冲上来,这时突然几发炮弹在美军群中炸开,只炸得我眼前是血肉横飞一片鲜红,接着在美军阵地后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炮声,美军的冲锋很快慢了下来,我们就感觉好像放下了一副重担似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冲锋号!喊杀声! 一队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志愿军战士趁着美军后方空虚的时候,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占领了美军阵地,接着在依仗着美军构筑好的工事朝美军射击,美军立时就被打得乱作一团,个个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到处乱窜,人人都只顾得逃跑,再也没有心思跟我们斗勇斗狠了。 “是援军!”我感慨地冒出头来望向那些志愿军战士,认出了他们是180师的战友,心下一松。一阵头晕目眩就让我昏倒在阵地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防空洞里,身上盖了件棉衣。旁边有一张炮弹箱搭成的桌子,一名志愿军战士正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地图。 “唔!”一坐起身来,头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就让我叫了一声。那名志愿军战士听到动静很快就站起身,两步就抢了过来扶着我慢慢地坐正,这时我才认出来他就是庞团长,想必我躺的这个地方就是团部了,心下不由一阵感动,一名战士能躺在团部里休息,在团长身边被照顾着。那是一份怎样的殊荣啊! “醒了!”庞团长关切地问了声,接着很快就命令站在坑道口的警卫员:“快,去把粥端上来!” “是!”警卫员应了声很快就端上了一碗白粥。 庞团长舀了一勺往我嘴里喂,我受庞若惊地说道:“庞团长,我自己来!” “我说你小子!”庞团长不答应地说道:“你为了我们差点把命都赔上了,现在我照顾下伤员,你还跟我较劲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那勺粥往我嘴里塞。 “我说崔副营长!”庞团长一边喂着一边说道:“不是让你们顶上一天就走的吗?你超过半天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贪婪地把稀粥往下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被美国佬一个师围着,想走也走不了……” “那也是!”庞团长嘿嘿一笑:“咱们的战士冲上你们的阵地看着成堆成堆美国佬的尸体,再看看你们就那么几个人,还真有些不敢相信!也只有你小子才能办得到!这一天半来你们可把美七师给顶得惨喽,他们坦克损失了二十几辆不说,还足足给你们打死打伤了两千多人,再加上我们在背后捅上一刀子,这回美七师可是元气大伤喽!” “对了庞团长!”被庞团长这么一说我才记起那场恶仗,不由疑惑地问道:“美国佬呢?让咱们打跑了么?” “早打跑了!”庞团长不由呵呵笑道:“你小子在这睡了一天一夜,都不知道日子了!” “啥?都一天一夜了?”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问着:“那咱们这是在哪啊?咋还不撤退?” “还在马坪里。”闻言庞团长不由苦笑了一声:“上级的命令,坚守马坪里,掩护后方伤员撤退!” “啥?还坚守?”闻言我不由大惊,一咕碌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但头部传来的晕眩很快就让我站不住脚。 “我说你别急啊!”见状庞团长赶忙扶着我慢慢坐了下来:“你这是太累喽,要多休息!现在咱们虽说还处在三面受敌的处境,但是由于你在马坪里把美七师给顶住了,所以形势有所好转,一来我军与179师已经联系上了,两军距离只有十几里,互相都有照应。二来我们在马坪里还得到一些补给,这还多亏了崔副营长你哟!” “多亏了我?”闻言我不由一愣:“庞团长,马坪里的补给都让我给炸了!运出来的一些弹药也差不多打完了……” “弹药剩下的是不多,还剩下两个坑道的,不过寥胜于无。”庞团长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粮食可不少,那几个坑道的粮食都好端端地埋在地底下呢!要不你哪有粥喝!” “唔,原来是这样!”闻言我也不由轻松了一些,史上的180师被围,最困难的就是无粮无弹,因为没有粮食180师许多战士都因为误食有毒的野菜中毒而死。而且让战士饿着肚子打仗,战斗力也大幅下降,现在看来至少可以避免这一点。 放宽了心,胃口也就好了起来,抢过庞团长手里的碗,稀里哗啦的就喝了个底朝天,慢慢的才觉得手脚有了些力气。 “报告!”这时坑道外走进来一名通讯员,朝庞团长敬了个礼道:“庞团长,郑师长让你到师部开会!” “马上就来!”庞团长应了声,随手就把挂在墙上的皮带扣上,带着警卫员正要走时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我喊道:“郑师长交待过,你醒了就到师部去一趟,崔副营长你也跟着来吧!” “是!”我应了声就跟在庞团长的后面走了出去。 走出坑道才发现这时原来是傍晚,一抹夕阳挂在天边,照得整个世界都是红彤彤的,就像敌人被射中时飞溅出来的鲜血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杀人杀得多了,现在一看见红色的就会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敌人和满地的鲜血,这以后只怕做梦也少不了梦见杀人了! 晕乎乎地跟着庞团长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师部。 一钻进坑道就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师长、政委,还有各个团的团长和政委都在,人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相互之间很少说话。 “我们长话短说!”吴成德见人都到齐了,马上就扯开了嗓门说道:“刚收到电报,今早美二师与美二十四师,以两个师的兵力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对179师发起攻势,由于179师的同志和我们一样也没有得到补给,所以这场仗打得很艰难,傍晚时分已经被敌人撕开了一个口子,179师被迫撤退!” 哄的一声各团团长、政委们就议论开了。 “师长、政委!”庞团长呼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说道:“我军三面受敌,正面有美一师、美七师,侧面有美二师、美二十四师,还有伪六师和伪首都师,现在179师一撤退,我们很快就会有陷入敌人几个师包围圈的危险!赶紧撤退吧!” 坑道内一阵沉默,庞团长的这些话算是说出了各团团长、政委的心声,当然也是我的心声,于是大家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郑师长,就等着他点头了。 吴成德用低沉的声音对郑师长说道:“庞团长说的有道理,5月23日以来,全师减员数字与日俱增,这几天的阻击战中,全师干部的伤亡超过了我们师在国内战争中两年伤亡的数字,每个团都有几十个连级干部牺牲……今天,539团政治处主任李全山向我报告人数时,说原有3000多人的539团,现在只剩下1000多人。部队打得很英勇,但是敌人数倍于我,再加上弹药不足,我觉得我们要赶快摆脱这个困境!” “对!”庞团长紧接着建议道:“现在天色刚要入黑,正是我们撤收的好时机,只要我们跟179师保持步调一致,问题就不会太大。” 郑师长面容沉重地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刚才540团政委李懋召同志也给我提了这个建议,还主动提出他们团担任断后掩护的任务。我没有同意!上级给我们下的是死命令,掩护伤员转运,在马坪里阻击敌人两天,两天,两天!在上级没有新的命令前,我们能撤吗?战场上不是我们一个部队在打仗,一定要顾全大局,万一我们的撤收打乱军部的全盘作战计划呢?” 坑道内立时安静得连掉了根针都会听得见,我有一种冲上去告诉郑师长军部并没有什么全盘作战计划的冲动,但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只能作罢。我个人的安危事小,最重要的还是我说的话不足以让郑师长信服。试问一个连军长的面都没见过的小兵,又怎么会知道军部有没有全盘作战计划呢? “我命令!”这时郑师长下了决心抬起头来,朝干部们下令道:“各部坚守自己的阵地,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人在阵地在!” “是!”各团团长、政委纷纷应着。 完了,闻言我心下不由一片无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坪里给守住,为180师多争取了两天的时间,但还是无法改变180师被围的命运。有所改变的,不过是那包围圈大了点而已。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七章 从师部走出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各团长回自己阵地分开时也不打招呼,个个都只顾埋头走路。 “庞团长!”走到差不多到团部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跟着庞团长回团部休息了,就对着一边走路一边皱眉想事情的庞团长说道:“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想回去看看自己的部队!” “唔!”庞团长被我这么一说才从沉思中走了出来,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也该去看看他们了,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说不定这仗还没完呢!” “是!”我应了声就朝阵地走去。 “崔副营长!”没走几步庞团长在背后朝我叫道:“替我向同志们问一声好,他们打得很英勇、很坚决,是我们志愿军战士的骄傲!” “是!”当我再次跨步往阵地上走时,心里却不由一阵心酸——国家穷,对生死奋战在前线的志愿军战士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补偿、可以奖励的。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现代时有很多志愿军老战士都过着穷困僚倒的日子,炸坦克英雄睡在猪圈里,负伤落下一身病的战士付不起医药费,残疾的老兵买不起轮椅代步…… 他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用生命换来的,也许就只有庞团长这么一句话,但也正是这么一句话,战士们就已经满足了。 用我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有时真的无法理解他们心中的想法,同时他们也无法理解我们现代人。 在现代时我曾看过一篇报导,说的是一名志愿军老战士舍身救起一名落水的妇女,妇女很感激他,问这位老人需要什么报酬。老战士说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这件事像媒体公布就可以了。霎时公众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这位老战士,炒作、虚伪等等用词全都堆在这位老战士身上,就连那位被救者也质疑老战士救她的企图。后来我找到这位老战士时,听他的口述才知道,那名妇人落水时,有许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站在旁边看着,却要他这个糟老头子跳下水去救人。老战士只是想用这件事给世人敲响一个警钟,反而遭到质疑和漫骂…… 保家卫国时需要志愿军战士们付出鲜血和生命,到他们老得都快走不动的时候,还需要他们救人,甚至是救我们的思想,这只能说是现世的一个悲哀! 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阵地,问过几名战士后,就很顺利地找到了在二线坑道内休息的战士们。 “崔副营长!” “崔副营长!” …… 见我走了上来,原本坐着、躺着休息的战士们纷纷站了起来。 “咋了?站起来干啥?”见此我不由打趣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我这才睡过去一天吧,就把我当外人了?” “哪能呢!”战士们哄的一下笑了起来。 “崔副营长坐这!”虎子大大咧咧地起身给我腾出了一个位置。 “都坐,坐……”我走进坑道一屁股坐下,这才发现战士们个个身上都缠着绷带,就连虎子也不例外,坑道内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就像是一个伤兵收容所。见此我心下不由一酸,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同志们都还好吧!”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挤出了这一句话。 “好!” “好!” …… 战士们的回答沉重而有力,我知道,就算现在再次把他们叫上战场,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端起枪。 “只是崔贞友他们……”虎子只把话说了一半。 “崔贞友他们怎么了?”虽然我明知他们怎么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着。 “273.1高地没能守住。”虎子沉重地说道:“崔贞友、朴忠善,还有所有驻守在273.1高地上的同志都……” 坑道内立时就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坑道外蟋蟀的叫声都会听得见。 “庞团长叫我代他向你们问好!”过了好久,我才缓缓说道:“他说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打得很英勇、很坚决,你们是志愿军的骄傲!崔贞友、朴忠善、李营长,还有在战场上牺牲的同志……” 没有人回应,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许多战士都在暗暗地掉着眼泪。不知道是谁,也没有人会想知道是谁。 夕阳在坑道外洒下了最后一道光辉,终于躲进了山的背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更增添了战士们的几分悲壮、几分凄凉,还有几分淡淡的思乡之愁……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被坑道外一阵紧过一阵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枪炮声给吵醒了,我走出坑道外一看,只见一队队志愿军战士端着枪、扛着弹药箱急匆匆地跑过。 “他们这是干啥哩?”虎子不由疑惑地问了声:“这是要撤退了?” “不像!”任凤有应道:“撤退也要丢撤伤员啊,哪有一个伤兵都不带,个个都扛着枪,推着炮撤退的,这倒像是去打仗!” “打仗?”虎子就更想不通了:“可他们这都是往北走啊……” 往北走,打仗! 闻言我如遭电击般地愣住了,明白美军已经完成了对180师的合围,这些志愿军战士是被派出去守后方的。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就朝团部跑去,心急火燎地跑到了团部,刚要喊报告却见庞团长也风风火火地从团部里走了出来,就连皮带都来及扣上。 “你来的正好!”庞团长一看到我就说道:“师部叫开会,你也一块来,咱们边走边说!” “是!”我应了声,紧赶两步跟在后面问了声:“咱们被敌人包围了?” “嗯!”庞团长神色匆忙地应了声:“刚得到情报,美二十四师竟然趁着夜色徒步穿过179师被撕开的防线,一夜之间往后插了二十公里,占领了我后方的方下桥一带,完成了对我师的四面合围!” 操!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美国佬还会来这一招。平时美国佬出动不是汽车就是坦克的,而且从不在晚上有动作,如今他们一反常态来了个徒步插入我军后方,竟然还让他们得逞了。 接着我又想到,这美二十四师不就是让我炸毁了洪磷公路后,无奈之下才放弃汽车、坦克徒步行走的吗?没想到现在倒因此还让他们达到了奇袭的效果。 两人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师部,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团政干部,坑道里烟雾燎烧气氛十分紧张,郑师长、吴政委焦急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坑道的一角,电台兵正头戴耳机,一声声地呼叫。 不一会儿,人就到齐了,郑师长踱到地图边,又往地图上端详了一阵,这才抬起头来对吴成德说道:“老吴,你先把情况说一下吧!” 吴成德点了点头,走到地图旁比划着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昨晚美二十四已经从179师的缺口,沿新浦里、史仓里东进,现在已经占领了我师后方的方下桥。我师已经处于五个师的敌人的包围中,军部命令我们固守待援,大家有什么看法?” “师长、政委!”闻言我再也顾不上有没有发言的资格,抢上一步说道:“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固守不是办法,而且也没有援军,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们拿什么跟美国鬼子的坦克、机枪拼!” “没错!”也许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大家也都不在乎我这个兵是不是可以发言,很快就有人赞成道:“从这几天的战斗来看,我们部队的重大伤亡,并不在于与敌人真刀真枪的较量上,而是吃亏在敌人猛烈的轰炸和炮击中,如果继续这么被动的打下去,我们的部队会被敌人的炮火打光的。更何况没有弹药补充,怎么固守待援,应该突围……” “从当前部队内无弹药,外无援兵的情况来看,固守困难很大,突围才是上策!”团政委潘放也提出了突围的建议。 甚至还有人小声抱怨着:“早就该突围了,可是现在已经立于不拔之地……” “师长,突围吧!”这时一个身材清瘦,脸额上有一条刀疤的干部站起身来说道:“让538团539团的同志先走,我们团留下来断后,担任阻击打援的任务我们团的经验还是有的,当年打临汾72天我们540团就守了51天,这次完不成任务,我周光璞提头来见!”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540团团长周光璞,心下不由有点意外,据说他是180师的一员猛将,没想到却是这样其貌不扬。 但不管各团团长、政委怎么样摆事实讲道理,郑师长就是当作没看见,不发言也不表态,两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地图,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一名呆在地图前的干部看着郑师长老半天也不说话,急得直跺脚,刚想要开口,郑师长抢先了一步冷冷地说道:“王化英同志,你去守在电台前,看看军部有没有新的命令!” 坑道内马上就安静了下来,这下大家都知道郑师长是什么意思了。 偏偏庞团长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死也死得痛快!等子弹打光了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庞团长带头,其它人也都壮起了胆,再次劝道:“师长,快点决定吧,你忍心把180师拼光吗?这可是180师最后一点老本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八章 伪造电文 “你们的想法和建议也是有道理的!”这时郑师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我们是革命军人。是人民的队伍,一切都要以人民的利益为重,要有组织、有纪律!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信心,我们应该相信上级的指挥,相信兄弟部队的增援!” 迟疑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其实我和大家一样也有突围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必须是在上级同意的前提下……” “没问题!”吴成德一听郑师长的口风软了下来,马上就接嘴道:“让我来请示上级吧!看看他们怎么说再做决定!” 说着吴成德就期待的望向郑师长,同样希望郑师长点头的还有坑道内所有的人。但是郑师长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地图,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过了一会儿,吴成德咬了咬牙一个劲步走到角落的电台前,对着电台兵说道:“小李,给军部发报,鉴于我师缺少弹药且无法得到补充,我部认为无法固守待援,请求上级准许我部突围……” 吴政委发电报的时候郑师长没有出声制止,大家知道那就是默许了,全都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随着一阵“嘀嘀嘀……”的电报声,大家刚放下的心很快又悬了起来。因为任谁都知道,这时军部的命令尤为重要。一旦军部不同意突围,那180师就只有固守待援一途,而这么做几乎就可以说是死路一条。 “嘀嘀嘀……” 电报声不断地响着,坑道内的干部们或者抽烟,或者看地图,有的还在地上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个个脸上都是一片焦虑,坑道内的气氛十分紧张。 终于,小李轻喊了一声:“军部回电了!” 立时所有的人的眼光都集中到小李的身上,大家全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干扰到他听电文。 不一会儿,只见小李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些什么,小李一边写,一边有人在旁边帮着对照密码本翻译,很快,电文的结果出来了。 王化英一直站在电报旁边看着,这时兴奋地朝我们叫道:“军部批准我们的突围计划了!命令我们往西北方向突围,到鹰峰山下集合,有181师、179师接应……越过鹰峰山就是我军阵地!” “好!” “马上准备突围!” “打他娘的!“ …… 团政干部们一听到这个电报就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有的还兴奋地折起了袖子,摆出一副大展拳脚的样子,却只有我如坠入冰窖一样浑身冰凉。 历史都被我改成这样了,怎么还是向鹰峰突围!我心下暗自想着,史上军部的确有这样一个让180师朝鹰峰方向突围的计划,而且也的确有派出181师和179师前来接应。军部的计划看起来很完美,180师从里往外冲。181师、179师从外往里打,打到鹰峰山下就能会合,接着再成功的把180师解救出去。 但计划归计划,这个突围方向选择的是西北方向,突围的距离虽说是最短的,但位置过于明显,以至于敌人早有准备,不仅抢先占领了鹰峰,而且还不断地往这个方向增兵,以至于180师用战士们的鲜血和生命、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死伤惨重的打到鹰峰山脚下的时候,才发现181师和179师根本就没来,他们已经被美军死死地挡在鹰峰山以北了…… “师长、政委!”想到这时我忍不住走上前去说道:“军部的这个计划,跟179师和181师能不能打到鹰峰山有很大的关系……” “电报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郑师长看起来心情好了些,很快就回答道:“有两个师的兄弟部队来接应,越过鹰峰山就是我军阵地。” “但是计划跟现实还是有区别的,万一……” “小崔同志!”吴政委呵呵地笑了起来:“就像刚才郑师长所说的,咱们要相信上级的指挥,相信兄弟部队的增援,要对组织、对咱们自己的部队有信心嘛!” “可是……”我还想争辩,但很快就发现没有人肯听我的话。所有的人,包括庞团长在内。都在讨论着怎么突围、什么时候突围,而不是该不该从这个方向突围。 我意识到一点,我们的突围计划能得到军部的允许,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了,所以完全没有人会关心到底军部这个突围计划是不是合理。而且这个计划看起来也十分合理。只是他们没有考虑到,咱们知道往北突围是最短的路线,难道敌人就不知道吗?他们会在这里布置下大量的坦克、大炮、地雷、铁丝网,还有飞机的轰炸和侦察。不说这突出去后没有人接应,就算是有人接应,史上的180师打到鹰峰山脚下时,全师都不到两千人了。 怎么办?我站在一旁苦苦思索着解决的方法,但是想了好久也是毫无对策,不由站在一旁郁闷得眉头大皱,只看着那些团长、政委们制定突围计划、分配好吸引敌人火力的部队、干扰部队和掩护部队…… 最后终于定下了时间,在黄昏时全军按计划突围。 这回从师部走出来时,各个团长、政委跟上一回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相互之间有说有笑的,或是鼓着劲扬言要比比谁打的美国鬼子多,庞团长也像是打了场胜仗似的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就只有我是根蔫了的白菜,心里焦急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与其它团长、政委道过别后,庞团长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回过头来问了声:“咋了?崔副营长你不也是赞同突围的么?” “唔!没什么,没什么!”我有些苦恼地应了声,原来寄一丝希望能说服庞团长,但现在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连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更何况我也知道就算能说服庞团长也没用,郑师长还是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上级的命令。 “放心吧!崔副营长!”庞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咱们一定能成功突围的,我知道。你的部队大多受了伤,而且十分疲劳,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安全突围的!” “团长,我……” “废话就别说了!”庞团长打断我的话:“你的部队是因我们180师才死伤惨重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们180师早就不知道处在什么状况了,如果我再不能把你们活着带出去,那我这个团长也别干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离黄昏还有几个小时呢!回去跟战士们说一声,让他们吃好、休息好,做好突围的准备!” “是!”无奈之下我只得应了声,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自己的部队走去。 “崔副营长,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是要突围了?” “给咱们安排什么任务了?” …… 我一回到坑道里战士们就七嘴八舌地问开了,但是我却一点回答他们劲都没有,直到后来被问急了,才闷闷不乐地抛出一句话:“黄昏前突围,现在全部都给我休息!” 说完一个人径自走进坑道里,抱着枪靠在坑道上就装睡。战士们见此也都知趣的不来烦我,各自或蹲、或坐地在坑道里不说话,空气中立时就弥漫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呜!”这时传来了一阵怪啸,不多时就有几颗炮弹接二连三的在坑道外爆炸,虎子不由狠狠地骂了声:“娘滴。炮弹都打到这来了,这些狗日的美国佬!” 靠在坑道内假睡的我心中也不由一惊,敌人的炮弹都打到这里,说明他们的包围圈是越来越小,突围也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只不过这突围的方向…… 应该说这包围180师的敌人五个师里,战斗力最差的就是南面的的伪六师,伪六师从第一次战役一直打到现在,他的士兵也很疲惫不说,而且几次遭到志愿军重创,早已是元气大伤。如果往这个方向突围的话,180师可以很轻松的突出他们的包围圈。但因为这个方向会使我军部队离主力越来越远。所以完全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我想,这也是美军会放心地安排伪六师把守这个方向的原因吧! 但孙子兵法不是还有“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种说法不是?美国佬越是觉得我们不可能从这个方向突围,我们从这个方向突围就越安全,而且伪六师也想不到我们会朝南面突围,他们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强,如果我们能选择这个方向突围,那么反而会成为一支奇兵,打乱美军所有的部署,让他们阵脚大乱。到时候咱们再混水摸鱼…… 只是现在我能改变这种已经制定好作战计划的事实吗?我去说服郑师长不听军部的命令朝伪六师的方向突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混混沌沌地在坑道里躺了几个小时,听着外面的炮声越来越多,枪声也是越来越响,只急得我心乱得跟有一群蚂蚁在爬、在咬。 万般无奈之下,我就在想:“要不就把我这个未来人的身份告诉郑师长吧!只怕他不相信,嗯!这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呢?至少能让他相信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了!吴政委在突围之前会拔枪杀了自己的马,以示自己会和战士生死共存亡,不会单独逃跑。事实上吴政委最后也没能成功突围,而是带着部队在山上坚持打游击打了几个月,最后壮烈牺牲的。 如果我把这事先告诉郑师长,等到吴政委真的杀马立誓,郑师长应该就会相信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那时我再告诉他180师这样突围是不行滴,是会全军覆没滴!那时他应该再没有别的想法了吧!”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就翻开身上的被子走出了坑道,我知道这样去跟郑师长说,也许会被他当成神经病,但是为了180师的安危,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走出坑道才发现西边的太阳已经挂在山顶就快撑不住了,于是赶忙加快了脚步朝师部跑去。时不时地还会有几颗炮弹在身旁爆炸,但我也顾不得趴下掩蔽,一路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师部。 让我失望的是,郑师长不在师部,坑道里只有小李几个电台兵坐在已经整理好的电台前,无聊地翻看着电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师长呢?”我心急火燎地问了声。 小李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去准备突围,等会也许就会回来!” “唔!”闻言我不由急得直跺脚。 “有重要的事情报告吗?”小李也知道我几次参加过团级以上的大会,身份非同一般,于是热情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说道:“别急。就在这等上一会儿!” “嗯!”我点了点头,暗道也只好这样了,外面战士们跑来跑去这要去找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说不准还会绕着圈子。 于是就顺着小李的意思坐了下来,但这时才知道什么叫坐立不安!这急得我坐也不是站不是,只看得小李几个人都有些好笑了。 这时我眼角突然瞥见桌上的几张用速记符号写下的电文,不由灵机一动,这才坐了下来深喘了一口气,装作一副要放松的样子,随手就拿过一张电文说道:“这都是什么字啊?怎么奇里奇怪的!” “这是速记!”小李等人一见我对这些符号有兴趣,就热心地在一旁解释道:“用这些符号可以把领导要发的电文快速地记下来。” “就是!又快又方便,而且不会出错!” …… “哦!哦……”我故作不知地一声声应和着,其实现代的我是做记者的,哪里还会不懂得速记学。这如果在采访时一边听着别人说话,一边在本子上记的话,写汉字的速度肯定赶不上人家说话的速度,于是速记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当然,现在有很多现代化设备,所以速记学也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对于这时代来说就不一样了,这时代不但没有那些先进的设备,而且用的字还是笔画多的繁体字,于是为了又全面、又快速,而且没有缺漏的把领导要发的电文记下来,会速记就是很重要的。 “你们电台兵可真本事啊!还会这门高深的本领!”我拿过一根笔,在电报上假装学着那些速记符号画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夸着:“要说这电台兵的重要性,可一点也不比咱们在前线打仗的人差,有时候你们快那么一点点时间,就会为我们争取到许多主动性,那咱们部队就少死好多人!我还真想学学这本领……” 虽说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这马屁拍得有点生涩,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小李几个电台兵还是被我夸得乐呵呵的。 在这张电报上画了好一会儿,终于把整张纸正反两面都画满了,接着我对其中的两句用速记符号写的话划了两条粗粗的横线,递到小李面前说道:“小李同志,你看看我这两句话写得对不?” 接着还把笔递给了他:“要不你把这两句速记的内容翻译一下写下来,我也好对照着学习学习!” “成!”小李高兴地接过纸和笔,一看之下不禁咦了一声:“不赖啊!同志,就只有一个字错了,其它的都对!” “嗨!”我装作有些惭愧地说道:“我都一个字一个字对着那电文画了,这还画错……” 其实错的那个字是我故意弄错的,为的是不让小李起疑心。 小李举起笔想要把那句电文的内容在纸上翻译出来,但是翻了翻正反两面,发现都被我给写满了,于是随手就取过了一张空白的电文纸,在上面写道:“致180师,黄昏时分全师保持无线电静默,往南突围,接着向机朝议政府方向转移!”落款是军长的名字韦杰(电)。 看着小李写完我心中不由大喜,但遗憾的是没想到小李竟然热情到在韦杰的“韦”字上画了一个叉叉,再在下方注上了正确的速记符号。 真他妈的失策!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错在其它地方不行吗?为什么偏偏要错在军长的名字上!这要是拿给郑师长看了,他要是起了疑心找来小李一问…… 于是在接过电文后,我就在考虑是不是要狠下杀心来杀人灭口,然后伪装成美军大炮打中坑道的一个意外。但是咬了半天的牙,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我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战友下手,就算是为了搀救一整个师的人也一样。于是只好叹了一口气,随手就把那张电文丢到了地上。看来还是只能按原计划办了,这回算是白费一番苦心。 “小李!骡子来喽!”这是坑道外传来一声叫喊,让我意识到这些电台兵是等着骡子运电台的。 小李应了声就和几个电台兵抬着电台还有七七八八的文件走了出去,但还没等他们把东西装好,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正好就在坑道外面炸了开来,我赶到坑道口一看,人啊、骡子啊……全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电台也变成了一堆废铁,文件飞得满天都是,四散着漂洒下来。 我赶忙再次冲进了坑道,在地上翻了一阵才找到了那张伪造的电文。不,不能说是伪造的,这可是小李亲手写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轻笑了两声——180师或许还有救!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三十九章 舌战群雄 “搞什么名堂!”当郑其贵返回师部。看到被炸得乱七八糟的电台和电台兵时,不由大发雷霆:“电台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保护好,这么重要的文件也弄得到处都是,王化英同志,你是怎么做保密工作的?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给大家添乱子,拖部队后腿!我看你该好好反省反省……” 那名叫王化英的同志被郑师长骂得一声都不敢吭,只是搭啦着个脑袋别提有多难受了,吴政委看不过去,走上前来劝道:“老郑,别急别急,越是困难的时候就越需要冷静,炮弹不长眼,这事也不能全怪王科长,这样吧,我们从团里调上电台和电台兵来供师部使用……” “报告!”闻言我赶忙走上前去敬了个礼,递上了那封骗来的电文说道:“师长、政委,这是小李同志牺牲前让我转交给师长的电文,当时小李同志急着搬运电台和文件,没想到一转身他们就……” 郑师长和吴政委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兴趣听我接下来的话,匆匆接过我手中的电文一看,不禁都唔了一声。满面惊容的相互对望了一眼。 还是吴政委比较谨慎一些,他又把那张电文递给了王化英,想必是让他签别真伪。王化英看了一会儿,很肯定的朝郑师长、吴政委点了点头。 “马上召集团级干部开会!”王化英一点头,郑师长很快就朝身旁的通讯员下了命令。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跑。 “动作快点!”吴成德似乎失去耐心,朝着通讯员的背影大喊一声:“让所有的团干部跑步到师部集合!” “是!”通讯员头也不回的应了声,这时也知道事态严重,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郑师长、吴政委不说话,急匆匆的就走进了师部,对着桌上的地图就看了起来。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在他们后面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各团的团长、政委全都气喘吁吁的一路跑着进了坑道,庞团长看见我早就在这里了,不由咦了一声,靠到我的身边来低声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军部又来命令了?” “嗯!”我点了点头 “唔!”庞团长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凉气,一片阴云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脸上。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段时间军部的命令无非就是原地防守掩护大部队撤退、或者就是固守待援,而且刚下的命令一转眼就更改命令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所以一听到军部在这紧要关头又下了命令,庞团长首先想到的就是肯定不是好消息。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笑了一声,这一回只怕他要想错了,不光是他,我想这里的每一位都想不到这封电文的内容。 “事情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吴政委也不等郑师长开口,就把手里的电文朝大家扬了一下:“刚刚收到军部的电报,改变了原来的突围计划,命令我们保持无线电静默,朝南突围。接着再往议政府转移……” 哄的一声,吴政委这番话无异于在团政干部中间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霎时就相互议论起来。我望向庞团长,他也张大个嘴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同志们,静一静!”吴政委出声制止了大家的讨论:“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黄昏前我们就要开始突围。现在大家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 “我不同意!”很快就有人站起来反对道:“虽说南边是伪六师,突围起来比较容易,但是越往南边打那离咱们大部队不就越远了吗?这,这哪还叫突围啊?这分明是让咱们进攻!” “就是!”也有人提出了疑问:“突围出去了还让咱们往议政府方向走,那边是西线,全部都是美军,要突围应该走东线,从伪军的防线突回去才对!” “没错!”周光璞甚至对电文提出了疑惑:“我看是不是军部发错电报了,这完全不合常理,咱们子弹都快没有了,还让咱们往南打!咱们发个电报问问去……” “胡闹!”郑师长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军部这样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菜,还跟军部讨价还价的?咱们这是在打仗!” “师长、政委!”见会场上秩序紊乱,无法在短时间内达成共识。我只得站出身来敬了个礼说道:“我以为郑师长说得对,军部的这次命令是有道理的!” 我这话一出,各团政干部不由纷纷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庞团长也是其中一个。 “说来听听!”郑师长的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师长、政委,我是这样理解军部的一封电文的。”我顿了顿,整理下思绪后,就走到地图前,指着我们原本要突围的鹰峰说道:“这是我们要突围的地方——鹰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美军一旦觉查到我们的突围目标,就可以以空降部队抢先一部占领鹰峰……” “切!”这时有人提出了疑问:“晚上这乌漆麻黑的,美国佬怎么空降?” “关于这一点……”我解释道:“你们是第一次入朝作仗不知道,我是刚刚在第四次战役时见识过了,美国佬可以用直升机机降少量的特种部队占领重要的战略高地,我想关于这一点王化英同志应该会知道一些情况吧……” 说着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王化英,我猜想这个王化英如果是负责180师保密工作的,那应该是属于情报科的重量级人物,情报科的如果连美国佬能用直升机机降部队都不知道,那我也无法可说了。 王化英很快就点了点头:“第四次战役的时候美军是有这么打过,当时机降的是美军游骑兵的一个连队,我军对付他们的是40军的354团,而且还碰到了麻烦,攻了几次都攻不下来,还碰到美军一个狙击手,最后解决那个狙击手改变战局的人,就是崔副营长你!” 王化英这话一出口,各团团长、政委,都朝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就连庞团长也不例外,有些团长、政委还满脸羡慕地望向庞团长,弄得庞团长都有洋洋自得了。 这里头就只有郑师长和吴政委没有反应,他们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了。 其实听到了王化英的话我也是有些意外的,我没想到的是这王化英还把我查得这么清楚,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中的事,像我这样一个人在180师里大展拳脚,如果不把我的底子查清楚,那就是他这个情报员的失职。 不过好在他还没有本事到能查得到我是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如果让美军抢先一步占领了鹰峰,以他们特种部队的能力,完全可以挡住我们几个师的进攻一段时间,而且美二十四师的驻地离鹰峰不远,很快就可以前去增援,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就用不着我说了吧!” 哄的一声,我的话音刚落大家就再一次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而且我们的突围方向也不对!”我再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们的大部队在北方,我们就朝北方突围,这个意图也太明显了嘛!美国佬也不是傻瓜,他们肯定是早有防备,他们只要在我们往北的突围路线上布上铁丝网、地雷、坦克,再派步兵守住重要的高地,咱们就算能打到鹰峰。只怕这部队也要打得差不多了!” “我同意崔副营长的观点!”庞团长站起身来说道:“我们之前只考虑到要不要突围,但没考虑到这个突围方向是不是合理,往北突围路线是短,但就像崔副营长说的那样,敌人肯定会加强北面的防御,把重兵调往北面,还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面。相反,南面敌人的防御就会十分松懈,而且还是在我们手下老吃败仗的伪六师!” “我也同意!”吴政委也点了点头说道:“敌人想不到,我们也想不到,所有的人都想不到朝南面进攻。但是军部想到了,这就是攻其不备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就可以轻松突围了!” “但是突围之后为什么朝议政府方向转移,而不是往东走呢?”又有人提出了疑惑:“东面是伪军,不是更容易打回我军阵地吗?” “这就是军部另一个高明之处了!”我接口说道:“我们会想得到的,敌人也会想得到,我们一旦突围之后,敌人肯定会把侦察的重点放在东部,甚至还有可能派出一、两个师往东搜索前进,那时我们就是前有伪军,后有美军追兵,只怕不久之后就会再一次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了!” 话音刚落,各团干部们就有不少人点头表示认同,于是我又接着往下说道:“反之如果我们往西线运动,就会再次出乎美军的意料之外,美军大部份兵力都在与我军作仗,后方兵力空虚,侦察想必也十分松懈,再加上美军对地形不熟悉一向都不会在夜间行军,如果我们昼伏夜出,白天躲进森林里,晚上就出来行军,那么就可以轻松地运动到美军战线后方的任一点,然后从美军背后狠狠地插上一刀,一举突破美军的防线回到我军的阵地!” 哄的一声,这一回大家的议论与前几回不同了,前几回他们更多的是不理解的抱怨,而现在则是在讨论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想……”这时吴政委开口说道:“军部让我们转移到的议政府方向应该是有崔副营长所说的这个意图。但如果真像崔副营长所说的那样,那议政府应该有一支我军部队在死死地顶着美军,这样我们从背后插上一刀才有意义,毕竟我们的弹药不多了……” “政委!”这时王化英接口说道:“议政府是63军的同志在顶着……” “唔!还真有部队在顶着?”闻言吴政委不由与郑师长对视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看他们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下往南突围就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 其实在现代的资料我就知道,现在,正是西线的志愿军全军撤退,只有63军一个军在议政府一带死死的顶着在后头紧追不放的美军的时候。所以我才会在伪造的电文里写上转移到议政府一带。议政府实在太重要了,美军的机械化部队要想追击志愿军,就必须沿着议政府走廊北上,否则63军也不可能只以一个军就可以挡住包括英军28、29旅,美空降师、骑一师、25师等等以范弗里特为司令的第八集团军。 当然,史上的63军在挡住第八集团军的进攻后,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全军开仗之初为27000人,第五次战役短短的一个多月后,就只剩下3000多人。这损失可比60军大得多了,但因为63军的损失在志愿军的眼里是个胜仗,而60军的损失却是个败仗,所以60军的损失才会那么的刺眼。 “但搞什么无线电静默嘛!”郑师长似乎还是有些疑惑:“无线电静默那还不是都跟组织失去联系了,咱们什么时候转移到议政府、什么时候开打,那不都没有办法跟63军的同志联系,到时怎么协同嘛?” 唉!闻言我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这如果是听惯了上级的命令,一切都习惯于按上级的命令行事,这下突然间与上级失去了联系,那就会像郑师长这样表现出一种无助,从这一点来看,郑师长还真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员。 “郑师长!”我朝郑师长敬了个礼,把早已想好的托词说了出来:“美国佬有一种先进的仪器,可以老远就侦测到我军的电台的活动,虽说他们无法破译我们的电文,但是却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所以……” 这个原因当然有,但我加上“无线电静默”这一条,更重要的还是一旦师部与军部联系上,那我伪造的那封电报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唔!”闻言郑师长很快就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于是干部们对往南突围的计划就再也没有任何异议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章 突围 “轰轰……”当夜色降临的时候,随着两声巨响,战士们就大喊一声朝伪六师的阵地冲去。 那两声巨响是两队志愿军的侦察员偷偷的潜入东西两个方向炸毁公路的声音,这可以让美军的机械化部队不至于快速支援伪六师堵上漏洞。当然,这能挡住美军的时间不多,对于拥有谢尔曼坦克的美军来说,它们似乎只需要推上一堆土把弹坑填平就可以了。所以志愿军的那两队侦察员,还附带有阻击敌人援军的任务。 在深陷重围的情况下阻击敌人援军,任谁都知道这任务意味着什么,但那些侦察员还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就接受了任务。 “杀!”战士们也都知道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脚步一刻也不停地朝伪六师的防线飞奔。伪六师的工事也与美军的相似,也就是沙袋,铁丝网、地雷…… 轰轰的几声,十几名往前冲的志愿军战士被地雷炸得飞到天空,然后再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地雷的威力其实并不大,它更大的作用是给冲锋的部队心理上起着震慑的作用,让冲锋的部队人人自危,心里总想着一脚踩下去会不会就再也没有跨出另一步的机会了。 但是这种震慑对于志愿军似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除了我头皮有些发麻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外,其它的战士完全就没有一点减缓速度的样子,还是高喊着往前冲。而且那些战友的牺牲似乎激起了他们的血性和仇恨,就更是加快了脚步朝敌人阵地冲去。 “轰轰……”地雷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从身前身后传来,有时爆炸点就在我的正前方,于是我就在想着,如果不是前面的战士踩着了那枚地雷的话,说不定那声爆炸就是来自我的脚下把我撕得粉碎。 这也归功于庞团长保护我所带领的这支部队,从这次冲锋开始,庞团长就把我们安排在了团队的中间,而且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排来协助我们的伤兵转移。 战士们离敌人的防线越来越近了,在距离三百多米的时候,突然从伪军方向打出了两颗照明弹,霎时战线前一大片地方就被照得一片苍白,紧接着“哒哒哒……”的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被灯光照着的志愿军战士一片一片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从战士们身上飞溅起的鲜血映红了照明弹的亮光。 见到这副情景,我却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敌人的抵抗是无秩序、无组织的。如果敌人的阻击是有组织的话,那照明弹就会是突的一下就打出一整排,把我们整个志愿军战士的冲锋都暴露在敌人的火力面前,让他们的火力得到充均匀的发挥,这样才可能尽可能大的杀伤志愿军战士。 但是现在这些照明弹却是这里亮了几颗、那里亮了几颗。照明弹亮起的时候那些子弹还有些准头,而照明弹暗下去的时候就基本上是在乱开枪。这样的打法会让他们在火力上人为地出现许多漏洞,一旦志愿军乘着这些漏洞冲上去,那就是他们完蛋的时候。 伪军在与志愿军交手了这么多回后,作战意志有所长见,不像初时一看到中国志愿军的冲锋就逃得没影。不过我怀疑现如今他们不逃跑,也许是因为知道我们已经被他们包围,其它方向的几个美军师给他们壮胆。但就算如此,他们的作战水准还是有待提高,严格的说来,现在的他们还不能算是一支合格的军队,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些敢朝敌人打枪的百姓。 不过也幸好他们是这样一支军队,我们才有了突围的机会。否则他们只要抵挡我们一阵子,让美军有时间徒步赶来,对我军左、右两翼发起进攻也会让我们受不了。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跑到了敌人布下的铁丝网面前,铁丝网的作用主要是起到迟缓步兵冲锋速度的作用,让机枪火力大量杀伤被铁丝网挡住的步兵。但是久经战阵的志愿军士兵们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冲至前方的几名战士刷刷地抽出了大刀,沿着固定铁丝网的木桩“铿铿”的一阵乱削,铁丝网很快就像是蔫了的白菜一样软软地垂到了地上。 这一动作看起来虽是简单,但我却看出了其中的道理。大刀虽利,但砍在有韧性的铁丝网上却是很难砍断,如果是砍在两根木桩的中间,那就更是不受力的像砍弹簧一样的一跳一跳的。但战士们却个个都是沿着木桩往下削,这里是铁丝受力最足的地方,就算是一次不能把它们全削断,多来几次也就能解决问题了。 照想这些都是志愿军与小日本、国民党打仗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吧。这有打过仗和没打过仗的就是不一样,这下如果背着大刀去削铁丝网的都是菜鸟,那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战场上差一点点时间可就相差太多了,说不准这次冲锋还会因此被敌人打了回去,接着南面伪六师的这个漏洞还很有可能会被美军及时补上…… 不过这伪六师也不赖,他们在看到志愿军们速度不减地冲过他们的铁丝网时,还是疯狂地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朝我军射击。但在战场上两军对垒的时候,并不是说勇气提高了就够了,更重要的还是军队的整体素质。 所以尽管他们这次打得比平时都要英勇,表现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但还是让志愿军们冲上到阵地前,紧接着随着一阵刺耳的小喇叭声,一排排手榴弹就从战士们手里甩了出去。 爆炸声,惨叫声立时就响成了一片,战士们很快就乘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和余威闯进敌人的阵地展开了一场屠杀!其中一些聪明的伪军就再次施展出他们的开家本领——逃跑! 结局果然跟我最初所设想的一样,志愿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伪六师的防线,而这时美军的方向似乎还没有动静。或许他们是在担心这是志愿军常用的一套声东击西的把戏,所以想等观望下再说吧!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伪六师的抵抗时间,仅仅就是他们观望一下的那一会儿。 这时左翼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让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这些枪声离我们很近,而且枪声也很密集,听起来火力并不弱。这场突围仗从开战到现在才不过十几分钟,我不敢相信有哪支美军能够这么快地做出反应,这么快的在黑夜中就追了上来。 于是我随手捡起了一把伪军丢弃在地上的照明弹发射枪,“突”的一声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发射了一枚照明弹,霎时一群头戴钢盔、身着伪军制服正朝我军进攻的部队就出现在战士们面前。 娘滴!是伪首都师!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伪首都师与八路军有多年的交战经验,同样也是一支善打夜战、敢打夜战的部队,而且他们的驻地就在伪六师的旁边,这才可以用这么快速地赶来支援。还好志愿军先他们一步击溃了伪六师占领了他们的阵地,否则要是让这些伪首都师的援兵赶到,那要突围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现在也不好受,敌人已经打到了我们的面前,而且是一支实力不俗的敌人,不说它尾随着我军会给180师造成多大的伤亡,有他们跟着志愿军就无法与敌人脱离接触,接下来志愿军要想无声无息地往西线转移,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540团的,构筑工事原地驻防!”就在这关键的时候,黑暗中只听到周光璞一声令下,就带着540团的人留了下来,他们二话不说就在伪六师的阵地上快速地修整被炸毁的战壕,并且收集伪军丢弃的枪支弹药。 “周团长……”庞团长朝周光璞喊了一声。 “快走啊!还磨蹭个啥?”周团长不耐烦地朝庞团长挥了挥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可是你们……” “你们放心!”周光璞不容分说地朝庞团长喊道:“咱们团有打掩护的经验,你们先撤,我们顶上一阵子很快就会跟上来!” “嗯!”庞团长咬了咬牙就带着部队撤退了。 听着周团长的话,我心中就不由暗自生疑,周团长说的:“我们顶上一阵子很快就跟上来!”那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面的伪军,只要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志愿军的主力部队了吗?对面的是伪首都师,他们长期在中国与我军作战,他们中会听、会说汉语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万一他们尾随着周团长他们…… 这时我心中还有另一个疑惑,因为听着周团长说的那些话喊得特别大声,好像是故意要让伪军听到似的。 后来我才知道,周团长带着部队顶着其后扑上来的伪军、美军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打到了弹尽粮绝,最后他带领着一整团没有子弹的战士朝主力部队相反的方向——东线转移,最终再次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全团或战死、或被俘,最后活着回到我军阵地的只有几十个人……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一章 计策 这是一个稍有几颗星星的黑夜,这样的夜晚无疑对深入敌后的180师极为有利,因为那几颗星星仅有的一点光线可以照亮战士们前进的道路,又不致于亮到让战士们暴露位置的程度。 战士们猫着腰在山路上一路小跑着,他们全都很小心地不弄出声响,有过游击战经验的他们,似乎对如何在行军中不发出声音很有一套,比如说身上挂着半壶的水,走起路来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他们就规定在休息的时候一个般只喝同一壶水,而且一喝就必须喝光。这样就可以保证战士们身上的水壶,要么就是空的要么就是满的。 美军并没有觉察到我们会从东线转移,这可以从我们身后没有追兵可以看得出来,当然,这还得感谢周团长他们的掩护和吸引敌人的火力。 在这种朝鲜多山的地区,要让敌人误会我们师的主力是往西线转移,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周团长他们只需要带着他手下的战士躲藏进森林里打游击,那谁也不知道躲在森林里的那支部队是一个团还是一个师。我想周团长他们正是这样做的,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们将会被美军、伪军当成是180师,并再次用几个师的兵力把他们死死地围住…… 周团长的牺牲给我们带来了安全,这一路大半夜的行军下来,除了碰到几支往前线运送弹药补给的美军车队和躺在帐篷呼呼睡着大觉的后勤部队外,就再也没有碰到什么阻拦了。甚至就连天上的侦察机都不屑于往这片地方打照明弹。毕竟这些地方是刚刚被美军坦克履带压过的,如果还有哪架飞机会朝这里打照明弹,那只会惹来那些被吵醒的美国大兵的一片叫骂。 “原地待命!” “原地待命!” …… 这时命令一声声从前方传了下来,整支部队很快就收住了脚步,每个战士都很自觉地站在原地不声不响地趴低了身子。志愿军战士的通讯设备和通讯方法虽说简陋,但是他们在战争中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传递信息的方法和默契。这一点,我想在朝鲜战场上的任何一支军队都是比不过志愿军的。 “怎么回事?队伍为什么停下来?”郑师长很快就问了一声。 因为我所带领的队伍是庞团长的保护对像,所以在行军中,我们离同样也是保护对像的师级领导仅有几步之遥。 听着郑师长的话,我不由摇了摇头,他问的这些话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庞团长很快就会派上通讯员来向他报告情况,毕竟他是这个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有许多事情都需要让他知道并征得他的同意。 身为师长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些,但是他还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些话,只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有些进退失据了,他问出的这句话,只是在渲泻他心中的烦燥和不耐。 “郑师长!”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很快就有一个黑影从前方跑了下来向郑师长报告情况,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回来报告情况的竟然是庞团长自己,这也让我意识到了这回碰到的情况有些棘手。 “什么情况?”还不等庞团长开口,郑师长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声。 “前面的公路旁发现有一队美国鬼子的后勤部队的驻地!”庞团长回答道:“大慨四、五十人的样子……” “那就绕过去呗!报告个什么?”一听这话郑师长的口气中不禁有了些不快。 “可是……”庞团长有些委曲地说道:“那群美国鬼子正好挡住了我们的路口,我问过向导了,这一带没有其它山路,如果要绕过去的话,往北走就是美国鬼子的战线,往南走就是北汉江……” “唔!”闻言郑师长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往北走穿过美军的战线是不可能的,那无疑很快就会暴露了目标,往南走要渡过北汉江,这天黑危险大不说,战士们淌水的声音也足以让美军察觉到什么! “那现在怎么解决?”郑师长忍不住问了声,庞团长不由愣了一下,他亲自来报告就是想知道上级的指示,没想到郑师长还会这样问他。 “我看,就只有打过去了!”吴政委接了一句。 “打过去的话很快就会暴露目标!”庞团长说道:“我们才刚脱离美军的包围圈,敌人几个师距离我们不过十几公里,这时如果暴露了目标,那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那……我们找个林子隐蔽起来,明天晚上再继续行军!”郑师长也提出了一个建议。 “也不行!”庞团长回答道:“我们这才走了半夜,离天亮还有五、六个小时,这时候就隐蔽还太早,而且前面那个地方看起来像是美国佬的一个临时后勤补给站,一时半会撤不走,如果明天他们还在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还在这等死?”郑师长心中一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怪了,本来该由他做决策的,但这时他却把问题推到别人的头上。 “师长、政委!”见此我不由偷偷地跑了上去提议道:“我看还是打过去比较适合……” “不是都说了不能暴露目标了?”郑师长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师长!”我耐着性子解释道:“美国佬开始反攻后,肯定有许多掉队的同志来不急撤退,这些战士也都是没粮没弹的饿着肚子,他们平时就躲藏在森林里,只有到晚上才出来袭击美军,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的一支美军小部队的临时后勤站……”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郑师长话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我想要不是因为怕被敌人发现,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崔副营长的意思是……”还是庞团长英明,他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迟疑地问了声:“是让我们装成打游击的同志把面前的这支美国鬼子解决掉吗?” “唔!”庞团长这话一出口,郑师长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没错!”我点了点头:“如果美军把我们当成打游击的小股部队,那么自然就不会做出什么大的反应了。” “只是……”庞团长迟疑了下说道:“美国鬼子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他们如果派出部队搜索,很快就会找到我们大部队留下的足迹,在黑夜里我们很难做到一边走一边抹去痕迹,那时……” “庞团长!”我咬着牙说道:“如果我们只派出一百多人去解决那五十几名美军后勤人员,而且还故意放跑了几个美军呢?” “还是不行!”庞团长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个办法虽好,但是美军找不到攻击他们的游击队,还是会派出部队搜索!” “那如果美军找到了这支部队呢?” “你是说……”庞团长有些震惊地望着我。 “没错!”我点头回答道:“如果美国佬的援军回来的时候,发现这支一百多人的游击队还在搜美军身上的子弹,或者还在搬运粮食,最后追着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跑,他们还会有兴趣搜索其它方向吗?一支临时后勤部队遭到游击队的攻击,这对他们来说太寻常了,而且前线战事正吃紧,他们多半不会再对这件事深究下去。当然,我也不敢保证敌人一定不会侦察,这就是一场赌博,如果有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也不愿这样解决!” 我的话说完之后,大家全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任务比打掩护更残酷,这就是用一百多名战士的生命来保住一个秘密,来隐藏180师主力的行踪! “团长,让咱们连上吧!”这时一名在近处的志愿军战士想必是听到了我们的作战方案,二话不说就跑到庞团长身边来请战。 “徐暗!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任务?”庞团长见他这么轻松的请求任务,不禁也有些意外,这还以为他没听清楚呢! “知道!”徐暗面无表情地应道:“不就是吸引敌人火力吗?就像周团长他们一样,周团长他们做得到,咱们也做得到!” “嗯!”沉默了一会儿,庞团长不由拍了一下徐暗的肩膀:“有决心吗?” “有!”徐暗低声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徐暗同志!”郑师长接嘴说道:“你这种不怕牺牲、主动请战的精神很好,但是你一定要明确一点,战士们万一做了战俘,也绝不能把大部队的行踪告诉敌人! “师长你放心!”徐暗拍了拍挂在腰上的手枪说道:“咱们连的没有一个是孬种,有谁敢做叛徒,俺第一个饶不了他!” “那好,就这么定了!”郑师长随即下令道:“传令下去,除了徐连长的队伍,其它同志全部做好掩蔽工作,等徐连长的连队打退了敌人,马上穿过公路按原定路线前进!”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一声一声的把命令传了下去。 我心中不由一痛,又一次,一队英勇的志愿军战士就要死在我的计策之下。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二章 误会 “杀!”喊杀声并不嘹亮,因为志愿军战士只有一百多人,按说这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冲向正躲藏在帐篷中睡觉的四十几名美军后勤部队,那要想全歼这支美军队伍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战果却并不是这样的,最终还是有十几名美军几乎就是在志愿军们的眼皮和枪口下逃了出去。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战士们是有意把他们放走的。 为的就是要他们回去报告,攻击他们的志愿军只有一百多人,而不是一整个师。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虽说不密集,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久,不过十几分钟战斗就已经结束,但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显得特别的突兀,霎时周围的山头上就有许多探照灯朝这个方向照了过来。就像是一只只被惊醒的饿狼一样,朝我们瞪来森寒的目光。但由于这些探照灯离我们的位置实在太远了,所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行动!”见美军已经被徐团长等人打退,随着庞团长一声令下,全师的志愿军战士就迅速跳出隐藏地点,个个都像一只只灵活的狸猫迅速而又无声的穿过公路,接着再消失在对面的森林时里。 当我跑过公路时,我不由回头看了看还在等着美军援军到来的徐暗那支连队。他们有的在忙着堆积沙袋构筑一些简单的工事;有的在忙着熟悉刚刚缴获的步枪;有的在收集美军丢弃的枪枝和弹药;也有的人,在看着我们这支像潮水般往前涌的队伍,甚至还朝我们挥了挥手。我在他们眼里看到了不舍,但同时也看到了坚决…… 部队很顺利的穿过公路走上了另一段山路,但是还没等我们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炮声,我有种停下脚步往后看看的欲望,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因为山路狭窄,我一停下就很有可能挡住跟在后面的战士的去路,这时候正是我们迅速撤离的紧要光头,所以也只得把这个欲望强压了下去。此时此刻的战士们,心情跟我一样的想必不少!这从队伍前进的速度慢下来许多就可以看得出来,以至于郑师长不断地下着“继续前进,不准往后看!”的命令。 枪声离我们越来越远,越来越稀,最后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已经走远了听不见枪声,还是因为美军已经结束了战斗,我更希望的是前者。 在志愿军中,这种牺牲小我,保存大我的精神,早就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并始终贯彻着整个朝鲜战场。从志愿军一入朝,就有一旦哪个战士在行军中被敌机发现,就必须站在原地不动等着敌人轰炸,以免暴露大部队行踪的命令。像我们现在这样用小部队来吸引敌人的火力或是掩护大部队撤退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再到后来的黄继光堵枪眼,邱少云趴在火堆里一动不动……这些都是志愿军战士英勇作仗的真实写照! 有些人认为这是中国领导阶层不重视士兵生命的一种表现,美军会这么认为不足为怪,因为把生命放在第一位的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中国人那种荣誉、信仰高于生命的传统;他们也无法相信,中国士兵那种勇于牺牲的表现是出于自愿而不是出于命令。 但是身为一个中国人同样也有这种观点,就让我无法理解了。在现代时我就看到许多国人在批评这种“牺牲小我、保存大我”的精神解释为人性的缺失、不重视士兵的生命,甚至用恶心、呕吐之类的词语来形容。 以前的我虽说知道他们是不对的,但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反击。但是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这些人是多么的无知。因为他们不知道,中国军人正是用这种精神赶走了小日本、打败了国民党,甚至打败了武器装备超出我们好几代的美军。中国军人正是用这种牺牲精神,保存了更多的战士,同时也是间接地保卫着自己的祖国、保卫着自己的人民,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所保卫的人民,其中有一部份人转眼之间就开始唾骂、批评他们了…… 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山路上,我心中不由思绪万千。无怪乎当年的鲁迅会弃医从文,因为他明白,医治好国人的身体,让国人身体强壮并不能让一个民族强大。要让一个民族觉醒并且站起来,更重要的是拯救他们灵魂。 “看来你的计策很成功!”不知什么时候,庞团长走到了我的身旁说道:“敌人没有追上来,侦察机也没有什么大动作!”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成功而兴奋,毕竟那是用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的生命换来的。 “我一直在奇怪……”庞团长有意无意地在我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回军部的命令怎么会那么反常了?以前军部的命令总是让人觉得是不清楚实际情况瞎指挥,但是这一次,虽说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但是每一句里面都暗藏着深机,似乎对美军的布置和反应都有很深的了解。我很难相信这是不了解实际情况的军部下的命令……” “唔!”闻言我心里不由一惊,庞团长还是对那封电文起了疑心,于是赶忙回答道:“有句话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是?郑师长说的好啊!我们要相信上级的命令,要相信上级的指挥……” “你小子!少跟我来这一套!”闻言庞团长不由笑着拍了我的脑袋一下:“说真的,你小子满脑子的都是怪主意,如果说那封电文里的突围计划是你想出来的我还会相信,但是军部……这太奇怪了!” “庞团长你真会开玩笑!”闻言我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赶忙在旁边干笑了几声:“我,我……我哪有那……那本事啊……” “知道不是你了,你紧张个啥?”庞团长感到有些好笑的说道:“再说了,就算是你想到的,也没办法用电文来命令郑师长不是?” “就……就是!”我赶忙应了声。 直到庞团长走开后,我才暗自捏了一把汗,暗道还好庞团长会这么想,否则这要是被发现了,我的大计就此夭折不说,我的小命也要不保了。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双脚机械地跟着部队往前迈,不知不觉的天边就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为了不被敌人的飞机发现,于是战士们就在森林里隐藏了起来。但很快战士们就发现了一件很苦恼的事,那就是战士们虽说从马坪里带来了不少粮食,但是却因为担心被敌人发现行踪而不敢生火做饭。 如果我们人数比较少还可以挖个山洞做饭,利用山洞把炊烟分散在森林里,但是现在我们这支队伍却有几千人,这要是做起饭来,那美国佬的飞机远远一看,很快就会发现这座山的烟雾特别多…… 于是战士们只得抓几把生米丢到嘴里一阵乱嚼,我也饿得受不了,试着嚼了几次,心里就觉得奇怪,粮食这玩意怎么煮熟的跟没煮熟的味道差那么多,而且没咬几下嘴都酸了,于是干脆就一把米一口水的小吞了几口,接着靠在一根树干上就迷糊糊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这样昼伏夜出的赶着路,因为没法吃到熟食,许多战士都受不了又累又饿的晕倒在路上。 第四天,就在我头晕眼花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身旁传来了一声轻响让我停下了脚步。 “咋了?”身后被我挡住的战士疑惑地问了声。 “没啥!”我应了声就继续朝前走去,但是当我转过一个山脚时,对虎子招了招手,虎子会意地点了点头,很快就跟着我脱离了队伍朝钻进了树林里。 小心地往树林深处跑了一阵,轻声对虎子说了声:“前面那片林子里有人,抓活的!” “是!”虎子应了声,就和我一左一右地朝那片林子包抄了上去。这时候我才发觉要在森林里行走而不发出声音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枯枝,只要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就会让敌人意识到你的存在。于是我就只得像踩地雷似的轻轻探索着地面,确定脚下没有什么可以发出东西的声音后才跨出一步。 也许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位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的位置,所以我抢先在虎子的前头摸到了那个敌人的位置,只见一个全身插着伪装的黑影静静地趴在我下方的一个草丛里,手里似乎还端着一把枪。要不是因为之前听到的那点声音确定了他的位置,我还真发现不了他。 这时右边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就在他转身就要逃的时候,我一个纵身就把他压倒在身下,掏出腰间的手枪就顶在他的脑门上,同时喊了声:“不许动!” 但是这个家伙也不赖,他一只手被我压在身后无法动弹,另一支手却抽出了一枚手榴弹,张嘴就要咬弦…… 我刚想用枪柄把他打晕了拉倒,但是脑袋里灵光一闪——手榴弹!这玩意只有志愿军和人民军才有,联合国军都是用手雷的…… 妈的,这下误会可闹大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三章 张团长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那家伙来得及咬弦,我猛地伸出手来在他手榴弹上狠狠一拍,只听“哎哟”一声,那手榴弹的木柄往下一撞,直接就把他的牙齿敲掉了两颗。事后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英明,这时候手榴弹的拉弦已经咬在了他的嘴里,不管我是把手榴弹抢到自己手上还是往外拍,都会引燃手榴弹。先不说这鲁莽的家伙会死死地拽着手榴弹与我同归于尽,就是手榴弹的爆炸声也很有可能会引起美军的注意而暴露我们部队的位置。 事实上,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地就会跟敌人抢夺手榴弹,但我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把手榴弹往他嘴里一拍…… “什么人?不许动!” “不许动!” …… 正在赶路的志愿军战士们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哗的一下就举着枪围了上来。 “革命反动派!老子跟你们拼了!”那家伙满嘴是血地朝我大喊,挣扎着还要拉响手榴弹。 “同志,同志!”我赶忙死死地抓着他的双手叫道:“同志,我们是志愿军,我们是60军的!” 闻言那名战士不由一愣,接着站起身来认真观察了我们一阵,突然间就紧紧地抱着我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一个人在森山老林里继续奋战,那种寂寞、孤独、无助和绝望,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现在在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找到自己的大部队,那份心情足以让任何人痛哭流涕。 “同志……”那名战士哭了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抱着我的肩膀说道:“同志,你们先别走,咱们还有二十几个人,都在山上的山洞里,等我去把他们叫来!” “这个……”我不禁迟疑了一会儿,我可没有权力让整支部队停下来。 “怎么回事?”这时庞团长看到了这边的战士聚在一块,走上前来问了一声。 “报告团长!”见到了庞团长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赶忙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他:“庞团长,这位是掉队的同志,他说山上还有二十几个战友,让咱们等等……” “同志!”庞团长打量了那名战士一番,很快就摇头说道:“部队不能停下,不过我们可以派几个人去接应你们,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报告团长!”那名战士朝庞团长敬了个礼道:“我们是63军的,我叫王树仁,两天前在阻击美军的时候打散了……” “什么?你们是63军的?” 闻言众人不由全都吃了一惊,庞团长朝那名战士望了一眼,紧接着问了一声:“那么你们的大部队呢?现在在哪?” “不知道!”王树仁茫然地摇了摇头。 “知道你们军的作战计划吗?”庞团长又问了一声。 王树仁还是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军接到了阻击美军掩护大部队撤退的命令!” 闻言庞团长不由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现在180师的突围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依赖于与63军内外夹击突破敌人的防线,如果63军已经撤退了,那么也就谈不上什么内外夹击了。一旦美军恐固了防线,180师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是在美军的内部也很难突破他们用钢筋混凝土、地雷、飞机、坦克布置成的立体防线…… 但是我却不担心,因为我知道63军并没有撤走,他们这时还在执行着阻击美军的任务,这时该差不多到铁原了吧!现在的180师保持无线电静默与上级失去了联系,就像是一个在森林里摸索着的瞎子,完全就不知道外界的情况,这时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情报。而我虽说知道这些,却又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因为我同样是与他们在一起,如果我会知道外界的情况,那除了会被志愿军们当成疯子或是特务外,就不会有其它的可能了。 “庞团长!”想到这里我就只好强忍着告诉庞团长63军现在的位置的冲动,建议道:“咱们是不是要把63军的同志先接过来,说不定会有其它人知道……” “对对……”王树仁忙不迭地点着头:“我们中有一个姓张的营长,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嗯!”庞团长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就下命道:“何建强,带上你的排马上去把63军的同志接过来!” “是!”那位叫何建强的排长很快就带上几十个战士扶着王树仁朝山上爬去。 “把命令传下去,原地待命!”接着庞团长又让部队停了下来,转身对我说道:“跟我去师长那走一趟吧!你抓的‘俘虏’,由你来说会好些!” “是!”我应了声就跟着庞团长朝队伍中走去。 “报告郑师长!” 当我们找到郑师长时,他这回似乎对原地待命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已经累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嗯,什么情况?”郑师长有气无力地问了声。 “崔副营长抓到了一个俘虏,但是后来发现是咱们自己人!而且还是63军的同志!”庞团长报告道。 “唔!是63军的同志?”正在清理沾在鞋底的泥土的吴政委听到这话不由朝这边望来:“那有没有问问63军现在在什么位置?” “问了!”庞团长应道:“不过两天前他们就与部队分散了,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部队在哪里!但是他们还有其它人隐藏在山里,我想最好是等他们来了再问问情况!” “嗯!你做得对!”吴政委点了点头应道:“63军的同志会在这里出现,也就是说我们差不多到达目的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他们的位置……” “要不……”郑师长迟疑地问了声:“咱们用电台联系下上级?” “郑师长!”闻言我不由大惊:“我们周围到处都是美军,一旦他们知道后方有电台活动,很快就会派人出来搜索,咱们是一支大部队,想要隐藏行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到时只怕才刚联系上,就把我们自己给暴露了!” “崔副营长说的对!”吴政委赞同道:“如果现在与军部联系,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咱们现在一定要小心行事啊!走错一着,都很有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报告!”这时何建强站在庞团长面前敬个了个礼道:“我们已经把63军的同志都带来了,一共有二十五个,大部份都是伤员!” “唔!”吴政委这会儿来了精神,很快就下着命令道:“快,快把他们带上来!” “是!”何建强应了声,不一会儿就或抬、或扶的,把二十几名衣衫褴褛的志愿军战士带了上来。他们虽说个个脸上都是满脸疲惫,但还是遮不住他们眼中的兴奋和激动。 “你们中有人知道63军现在在哪里,是什么情况吗?”吴政委直截了当地问道。 “报告首长!”这二十几名战士互相望了一会儿,全都摇着头说道:“我们已经与大部队分散两天了,有的更久,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张团长是哪个?”庞团长想起了王树仁的话,不由朝他们喊了一声:“你们不是有个张团长吗?在哪?” 人群很快分了开来,一个躺在担架上的战士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原本大家还没怎么注意到他,也没有注意到他脚上密密麻麻的一些白色的东西,这时一看,猛然发现那些竟然是不断地拱动着的蛆。 见此大家不由心中一凛,全都扭过头去不忍再看,甚至还有些没见过大场面的战士当场就吐了出来。 “张团长的脚是在四天前被鬼子打伤的!”王树仁沉重地说道:“但由于战事吃紧,弹头都没来得及取出来就包扎下又重新上战场了,现在伤口已经感染,里面已经开始化脓,不停地发着高烧说着糊话,他几次想拔枪自杀都被我们给拦了下来……” “是个好同志啊!”吴政委沉重地点了点头,咬牙命令身旁的警卫员道:“小陈,去问问张团长,会不会知道些63军的情况!” “是!”小陈应了声,就走到张团长身边问了起来,但张团长处于半昏迷状态,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就算把耳朵凑到了张团长的嘴边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见此我不由灵机一动,走到小陈身边说道:“你去给张团长找些疗伤的药吧,让我来问!” 于是就装模作样的在张团长身旁问了起来,一边问就一边附上耳朵听,而且还不住地点着头,嘴里不断地应着“哦,嗯,嗯……” 只急得郑师长、吴政委等人大眼瞪小眼地一个劲地瞅着我,却又不敢出声发问,怕会打扰我听情报。 终于,我抬起头来对郑师长他们说道:“根据张团长知道的情报,63军现在的位置应该在铁原!”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四章 拔碎牙战术 “按张团长所说的……”我在地图上指着铁原的位置对郑师长等人说道:“63军的同志接到老总的命令,要在铁原一带坚守十五到二十天,就算是把63军拼光了也在所不惜,所以这时候63军的同志应该是在铁原一带!” “你倒底听清楚没有?”郑师长皱着眉头问了一声:“这可不是件小事,而且张团长也一直在发烧说糊话,这个情报到底准不准确?这可关系到我们全师的生死存亡!” “这个情报应该可靠!”庞团长看了一会儿地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铁原与金化、平康构成铁三角,是汉城至平壤铁路的必经之地,也是几条重要公路的交汇地,这里山峰耸立,山岭连绵。是朝鲜中部的重要战略交通枢钮。从地理位置和地形特征来说,很适合我军打阻击仗!所以我觉得这个情报是可信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成德也在旁边补充道:“我军经过月余的作战,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缺粮少弹极度疲劳,而且还来不急构筑任何工事。在铁原之后则是大片的平原,一旦美军攻破了铁原,美军的机械化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这不但会对我军造成大量伤亡,而且还美军还可以进入平壤平原直逼平壤城下,到时平壤又要再次落入敌人手中了!” “唔!”闻言郑师长不由一惊:“如果平壤再次落入敌军手里,那在政治上对我军是相当不利的,而且还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志愿军和人民军的信心和士气,难怪老总要下死命令,就算把63军拼光了也要守住铁原!” 听着庞团长等人的分析我不由一愣,我是从现代的资料里才知道老总下令63军死守铁原的消息,却从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死守铁原。这时听他们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守铁原还有这么多名堂。无论是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这铁原对我军来说都是一个必守之地,也不枉63军两万多英魂埋骨于此了。 “张团长有说起过63军的同志是用什么战术防御的吗?”庞团长紧接着又问了声,这时候的他们,已经对63军在铁原是深信不疑了。 “好像是……”我有意迟疑了下,挠挠脑袋说道:“我也没怎么听清楚,好像是拔什么牙战术,我就有些奇怪了,这打战跟拔牙……” “拔碎牙战术!”庞团长等人不约而同地说了声。 “对对对……就是这种战术!”我暗自在心里偷笑,用这种方法说出来,可要比刚才直说的方便多了。这不,刚才我直说还遭到一阵质问和怀疑,现在这样把话说一半让他们猜,他们反倒半句都不怀疑了。 “不过,什么是‘拔碎牙战术’啊?”这一回我倒还是真的不知道。现代的我虽说知道63军的战士用这种战术整整挡住了美第八集团十三天,但始终没有去研究这战术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就在好奇,这叫什么‘拔碎牙’的战术,竟然能够用轻武器挡住优势兵力而且是装备大量现代化装备的美军的进攻。 “这还多亏了你们!”庞团长解释道:“你们首批入朝的部队打了几场漂亮仗,给我们积累了许多与美军作战的宝贵经验。我们在入朝前总结了美军作战方式的一个特点,那就在陆地战场上,他们作战主力在推进的地程中,绝不会把侧翼和后方暴露给对手。” “嗯!这倒没错!”想起前几次战役与美军交手的情况,我就联想到美军一旦侧翼和后方暴露了,总是在第一时间撤退,第一、二次战役中美军的大溃退就是这样形成的。这大慨是由他们过份依赖后勤、补给的战术决定的吧!他们的现代化装备全都是由钢铁、机器构成的,一旦后勤遭到威胁,那么他们的汽车、坦克、大炮很快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根据美军的这个特点,就有人提出了‘拔碎牙战术’。”庞团长接着说道:“这个战术,就是把整个军队分解成几百个小的战术单位,分别坚守着几百个精心筛选出来的战术要点,每个战术要点所配置的兵力和火力,都务必使这个要点变成一颗利齿。美国佬要想拔掉咱们一颗牙齿的同时,都会被附近的几颗牙齿咬下些血肉来。而且一旦哪颗牙齿被敲碎了,被迫撤退下来的战士就会重新建立建制,团被打散了就缩编为营,营缩编成连,接着又在后方变成另一颗利齿……” “哦,原来是这样!”闻言我心中不由万分感慨。 打仗打了这么久,一些基本的军事知识我还是会知道的。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战术普通军队还不能用,因为这样的防御方式会让每个要点都变成分散兵力的地方。防御的战术要点越多,兵力就越分散;兵力越分散,就越难统一指挥;越难统一指挥,就越需要基层战士自觉、自律地守在战场上。 试想,把一个军的兵力分散在几百个战术要点上,任军部是个三头六臂的神仙,那也没有办法统一指挥。所以这样的布置在受到敌人的集团冲击时,很容易失去指挥而全线崩溃。 假如是伪军这样布置兵力,志愿军只要集中兵力冲向前面一排的战术要点,伪军在人数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很容易恐慌撤退,志愿军只要一路衔尾追击,那么伪军的一个个战术要点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崩溃…… 但同样的防御方式,同样的战术要点,在志愿军手里就不会是多米诺骨牌,而会是一颗颗能把敌人的咬得血肉模糊的利齿! “这是一场用血、用肉堆成的仗啊!”吴政委不由感叹了一声。 庞团长等人也沉重地点了点头,都知道这战术虽是可行,但是对防御的部队来说肯定会有十分惨重的伤亡。因为美军每敲碎一颗牙齿,都意味着只有少数几块‘碎牙’能撤下来,而且还要与别的‘碎牙’抱在一起组成一颗新的牙齿等着美国佬来敲。以至于63军打到最后,一整个军将近三万人,最后只有三千多人活着回去! 第四次战役时,我们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现在,63军的同志却是在用生命换取时间! “不好!”这时庞团长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眉头大皱,指着地图上铁原一带的山区说道:“这一带的防御正面足足有二十几公里,防御纵深也有十几公里,63军把兵力分散到这么大的地方,那我们师……” 庞团长虽然没有把话讲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180师还指望能够和63军内外夹击一举突破重围打回我军阵地呢!但是现在63军已经把兵力兵散到几百个高地上驻守,这样分散兵力的另一个缺点,就是无法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也就是说……”吴政委也皱起了眉头:“就算我们知道63军的同志在铁原,也无法得到他们的支援和接应,倒头来还是要孤军奋战,而且铁原一带聚集着大量的美军,我们一个不小心,还很有可能一头扎进了他们的包围圈!” 闻言我也不由大感头疼,原本我只是因为知道有63军的战士在铁原顶着美国佬,所以想乘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内外夹击,这样即可以解救180师,又可以减少63军的伤亡,可以说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但谁会想到63军却是用这种分散兵力的方法挡住美第八集团军的进攻的。现在倒好,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有再次陷入美军包围圈的危险…… 想到这里我就像掉入冰窖一样全身冰冷,自责、愧疚、悔恨……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总之就是在痛恨自己,机关算尽还是漏算了一着! “我的意思……”郑师长轻咳了一声说道:“上级命令我们从这里突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说不定,我们也是防守铁原的一部份。刚才我们不是都分析过了?铁原是挡住美第八集团军的一道闸门,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其意义都非同小可,为了守住铁原老总不惜把63军都拼光了。所以我觉得,我们180师也许是上级安排穿插过来减轻铁原的压力的。我的意思是……坚决服从上级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配合63军的同志守住铁原!” “我不赞同这种说法!”这时吴政委似乎忍不住了,他咬了咬牙回应道:“上级也应该考虑到我们师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没有子弹我们拿什么跟美国佬拼?拿什么跟63军配合?我觉得我们应该慎重考虑,我们四周到处都是敌人,子弹也不多了,这决定了我们只有一次战斗的机会,一次不成功,很快就会因为暴露目标被敌人包围,接着很快就会因为没有子弹而全军覆没!” “是啊,郑师长!”庞团长也在一旁劝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子弹……”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在赤重里埋下的六十几车从美军手里缴获的弹药,心中不由一喜道:“师长、政委,我,我有弹药!” “什么?”闻言郑师长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朝我望来,眼里充满了不信。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五章 营长 第二天晚上,当我把部队带到赤重里,掀开坑道上的伪装,露出里面一车车的枪枝弹药和补给品时,把郑师长等人都惊呆了。 “你小子,什么时候让你搞到这么多美军的弹药?这都足够让咱们全师换上美式装备了……”庞团长吃惊地问着。 “庞团长你这是少见多怪了!”虎子在旁边应了声:“俺跟着崔副营长几个月,像这样的怪事那还真是见得多了,跟着崔副营长打仗啊!这还真是小事一桩!” 说着也不多话,径自钻进坑道里把一箱箱的弹药往外扛。在外面的战士打开箱子一看,步枪、机枪、冲锋枪那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不少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炮。更让战士们喜出望外的是,有些战士还搜出了面包和罐头,于是不由分说的就让后勤部领了分发到战士们手中。 这些日子战士们手里虽说有些粮食,但是由于不敢生火做饭而一直挨着饿,这下一拿到面包和罐头,个个都迫不及待啃了起来,山谷中很快就漂起了面包和罐头的香味。 我也抓起了一个面包,一边啃着一边靠着石头坐下,狼吞虎咽地吞了一阵后,再喝了几口水,这才觉得肚子里充实了些。 “崔副营长!跟我来一下……”这时庞团长神秘兮兮地朝我点了下头,就径自走进旁边的树丛里。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跟着庞团长走去。 刚走进森林就失去了庞团长的身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把托卡列夫手枪顶着我的后脑勺……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庞团长在我身后问着,声音阴冷。 我心中不由一寒,知道庞团长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但还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装着糊涂,心知庞团长之所以会把我带到这里而不是让其它战士当场把我五花大绑,其用意就是看在昔日同生共死的情份上,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但我知道,如果我的回答不能让庞团长满意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军部发的最后一封电报太不正常了吗?”庞团长冷哼一声:“我刚从郑师长那里知道,把那封电报交给郑师长的人是你!而且所有可以对质的电台兵,全都碰巧牺牲了!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伪造了电报,就连情报科科长王化英也看不出破绽。老实交待,你是不是伪军派来的特务,是不是想把我们往敌人的包围圈里带?” “庞团长!”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如果我是伪军的特务想让你们全军覆没的话,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我还会在马坪里帮你们挡住美军的进攻吗?我只要在那封电报上严令180师坚守阵地不就可以了?而且,现在给你们的枪枝弹药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废话少说!”庞团长似乎听不进我的解释,接着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说说你是受谁的指使,伪造电报有什么企图?” “电报的确是我伪造的!”我见瞒不下去,干脆承认了。接着转过身来面对着庞团长黑洞洞的枪口,一丝不让地盯着他的眼睛:“庞团长,当你听到军部下的那些不合适宜的命令,郑师长又坚决执行的时候,你就不想伪造一个命令吗?你也想过吧!只是你不敢做。谁也没有指使我,我只是想让战士们少流一点血,少死几个人!” “你好大的胆子!”确定电报是我伪造的时候,庞团长不由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地狠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伪造电报是死罪,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如果能救得了180师,砍我一个脑袋又算得了什么?”我双手抓着庞团长的手枪,把枪口正对着我的眉心,说道:“开枪吧,现在我把180师带到这,又拿到了武器和补给,美军又对后背毫无防范,你们只要乘着夜色全力一击,想要突出重围不是难事!我的心愿也了了……” “那些电台兵是不是你下的手?” 我摇了摇头:“他们是被美国佬的炮弹炸死的,当时有很多同志亲眼看着,你很容易就可以查出真相!” “嗯!”庞团长点了点头,终于把手枪一甩,收进了枪套里,冷冷地说了一声:“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不怕我是特务跑去告密?” “我又不是瞎子!你做过些什么我看得见!” “可是庞团长……”闻言我不由气苦地说道:“我能上哪?这里到处都是美国鬼子,他们死在我手下的少说也有几百条人命!” “那也别回来!”庞团长小心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师一旦突围成功与军部联系上,军部责问我们为什么不按命令在鹰峰突围,你以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一心只想着把180师给救出去,却没有想到救出去之后的事,现在听庞团长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捅了个大篓子,这个弥天大谎是怎么都补不上了…… “走吧!”庞团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放缓了口气说道:“部队容不下你了,我会告诉别人,就说你牺牲了!” 说着也不等我回答,转身就走了出去。 就这么离开部队了吗?我穿越到这个时代走上一回,就这样完成了我的历史使命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突然就像放下了一副重担一样,觉得浑身一阵轻松。虽说现在还是在南朝鲜境内,虽说面前还是美军的防线,但是打仗打了这么久,我现在已经有把握一个人回到北朝鲜,甚至是回到自己的祖国。 不对!就算回到中国又能怎么样呢?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现在就连我爷爷还是一个小孩呢!现在我要去哪? 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一种失去目标、失去方向的迷茫……我不由颓然坐下,心里就在想着:如果老天赋予我的使命到现在就结束了,那为什么还不把我弄回属于我的那个时代?我该怎么回去? 于是我就在想着,也许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这个世界就会不一样了吧!我决定试一下,闭上眼睛数了十下,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不一样了,面前多了一双脚。我不由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但很快又愣住了…… “原来你在这里!”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志愿军战士,他朝我微笑道:“崔副营长,郑师长叫你去一趟呢!”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他妈的!原来这事还没完…… 垂头丧气地跟在通讯员的后面又走回了部队,心里只希望庞团长还来不急对别人说我已经牺牲了,否则这下还不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郑师长、吴政委面前,庞团长等一干团政干部也在,应该是在开会。看看庞团长面无表情的脸色,想来他也还没来得急宣布我壮烈,想想也是,这一无尸体二无枪声的,他就这么突然说我死了那也没人会信啊! 定了定神,才刚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听到郑师长说到我:“这位是40军的崔副营长,大家都不陌生吧!他可是帮了咱们部队的大忙喽!因为战事吃紧,一直都没有跟大家介绍一下……” “其实用不着介绍!”吴政委笑着接嘴道:“崔副营长现在可是咱们师的名人喽!想找出个不认识他的人来都难了,还用得着介绍?” “就是!”一名黑瘦的干部站了起来说道:“一开始就炸了美军几十辆铁王八,到后来死守马坪里一个连队顶住美军一个师,再到现在给了咱们这么多的弹药补给,谁还能不知道他啥?说起来俺也够丢人的,这师里头有些新来战士的还不认识俺这个团长,但愣是个个都知道崔副营长……” 哄的一声众干部都笑了起来,场面一时轻松愉快。 这段时间战士们一直处在缺少弹药在敌后偷偷行军的境地,从某些方面来说,战士们的信心就是建立在弹药上的,如果没有子弹,就算素质再好的部队也发挥不出战斗力,所以战士们这些天一直都在担心被敌人发现行踪。直到现在得到了这批补给,心里才有了底气,就算被美军发现也有得一拼了,所以个个都是心情大好,却只有庞团长还是死板着个脸不说话。 “怎么样,崔副营长?”吴政委走到我的身边来说道:“你那晚走错了路,说明你跟我们部队还是很有缘份的嘛!就加入我们180师吧!” “政委……”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可我是40军的……” “你们40军打完这一仗很快就要回国了!”郑师长也满脸期待地望着我:“像你这样的战士不在前线打仗,那太可惜喽!你放心,只要你点头,其它的事都用不着你操心!” “没错!”吴政委也点头说道:“我跟郑师长已经商量好了,庞团长手下正好需要一个营长,你来做就再好不过了!” “啥?营长?” “没错!”郑师长又接着说道:“不过人数只有两百多人,回去后再给你补上!” “哦,对了!”吴政委紧接着又指了指身旁的警卫员说道:“小陈就安排给你做勤务兵吧!” 啥?两百多人?还有勤务兵,我不由把眼光转向了庞团长,心里不由哀叫一声:就这么迟走了一步,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六章 突围 “情况是这样的!”郑师长紧接着又说道:“据我军侦察兵的侦察,已经确定63军就在距离我们只有二十几公里的铁原!” “好!” “那咱们还等什么?打他个狗日的去!“ …… 闻言干部们个个都喜形于色,二十几公里的路,走得快的话天亮之前就可以赶到,也就是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跟突出重围回到已方阵地了。180师被分割包围的这段时间里,上上下下都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下一听到很快就可以突破重围回到自己的部队,那番兴奋劲自是用不着多说了。 只有庞团长两眼死死地瞪我,乘人不注意时还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180师离突围的日子越近,我的时间也就越少。 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无奈地看了身旁刚刚成为我勤务兵的小陈一眼,有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我的身边,还有即将成为我手下的两百多名战士,我这个刚上任的营长能说走就走吗?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吴政委又皱着眉头比划着铁原前十几公里的地段说道:“因为63军的同志死死地守着铁原,致使美第八集团军无法前进,现在他们共有四个师五万余人被死死地卡在议政府走廊一带,这其中还包括能征善战的英军二十七旅!” “怕他们干什么?”有人想也不想就喊道:“现在咱们肚子饱了,子弹也不缺,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再说美国佬的枪口对都着前面呢!咱们从他们后面打他个措手不及,一捅就把他们捅成个马蜂窝!” “不能蛮干!”吴政委摇头说道:“美军虽说没有防备,但是他们在这一带集结了大量的兵力,而且防御纵深也有十几公里长,打起来,开始咱们也许能捡到点便宜,但是时间一久等他们缓过气来……” “我同意吴政委的观点!”庞团长赞成道:“咱们行军速度慢,如果没有63军同志的配合,咱们想一口气突出美军十几公里的防御纵深,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我们就会再次陷入敌人的包围圈!” “政委!”闻言我不由建议道:“那咱们走山路不就成了?美国佬的汽车坦克都是走公路的,咱们趁着夜色一路行军,大不了被发现的时候再打出去……” “这个方法我们也想过!”郑师长摇了摇头:“但是据侦察员报告,铁原前的这十几公里是63军的同志边打边撤的地带,每个山头、高地,都是我军和美国佬抢夺过好几次的阵地,所以这一带的树木全都被烧个精光,而且现在每个高地都有美军驻防,大部队根本就没办法隐蔽行军,这个法子也行不通喽!” 不会吧!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没想到这都把180师带到这里了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现在就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要不……”有的干部就提出了新的建议:“咱们换个位置突围?” “不行!”郑师长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建议:“上级命令我们从议政府突围,必然有他的道理。照我想,这是因为铁原太重要喽!上级就是要让我们在63军危急的时候帮上他们一把,突围出去也可以跟他们并肩作战,人家一个军不惜拼光了也要把美国佬给顶住,咱们一个师算什么?咱们可不能打滑头仗!” 闻言我不由像是被噎着了似的有苦难言,偏偏这时候庞团长又向我投来了责怪的眼神,就更是让我心里郁闷不已。 真是失策!当初只想着议政府有63军的接应才选了这个地方突围,现在看来,却正是因为这里有63军的人顶着,这里的美国佬才特别多,这西线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比议政府突围容易多了。 “报告!”这时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在旁边敬了个礼:“刚才我营搬运军火的时候,搜到一车伪军的军装,战士们身上的棉衣都是湿的,请示首长能不能让战士们换上……” “胡闹!”郑师长不悦地回应道:“这要是换上了伪军的军装,那打起仗来还不乱了套了?鞋子和裤子可以换,衣服不行!”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转身就走。 “等等!”我很快就把他叫了回来:“那车军装有多少套?都有什么?” “大慨有两百多套!鞋子、衣服、帽子都有,就是没头盔,照想是给伪军更换用的!” “唔!有两百多套……”闻言我看看战士手里拿着的全副美式装备,再看看坑道里的六十几辆完好无损的汽车,转过身去说道:“师长、政委,咱们不如从公路上走吧!” “从公路上走?”闻言众人不由惊讶地朝我望来,全都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凉风习习,炮声隆隆,以往志愿军走上行军道路的时候,总会看看天上星星的多少和月光是否明亮,因为这直接决定了我们行军的隐蔽程度。但这一次却不需要了,因为这回我们是开着汽车上路,汽车那明亮的前灯足以让我们忽略天上所有的星光和月光。 180师现在还有五千多人,我把那六十几辆汽车均匀地分布在整个队伍中。当然,在汽车车灯会照得到的地方,志愿军就换上了伪军的军装,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却因为光线强弱的反差,根本就看不清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再加上战士们手里无一例外的都拿着美式装备,乍一看上去,这就是一支正在行军的伪军队伍。 我穿着一身的伪军军装走在队伍的前头,为了能应付美军、伪军有可能的盘查,我还特意把会朝鲜语的人民军向导分成三批,分别安插在队伍的前、中、后三段,并且严令除了会朝鲜语的外,所有的人都不准说话…… 能蒙混过关吗?有句话叫做可一可二不可再,这美国佬都被咱们志愿军骗过好几回了,比如说在云山战役的时候就上了一个大当,现在怎么说也该学聪明些了吧!所以我这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的,咱们部队排成一条直线的走上公路上,这万一被美国佬给识破了,从两旁一顿炮火打过来,那…… 不过我转念一想,联合国军部队成份复杂,互相之间语言不通交流困难,所以口令和部队识别的混乱是从始至终贯装着整个朝鲜战争的。就说历史上的这一次战役吧,有几个被全建制包围的志愿军团,正是因为被美军当成伪军,才有惊无险的突围出来的。最经典的就是12军31师的91团,这个团在这次战役中也在美军的包围圈中,他们在渡江的时候就离美军几十米远。让人无法想像的是,在志愿军没有更换军装也没有更换装备的情况下,美军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会把他们当成是伪军,让91团的同志就在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现在我们至少还换了一部份军装、换了全套装备了,而且还有汽车……91团的同志能走得出去,咱们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当然,如果再能有几辆坦克或是汽车后拖着几架榴弹炮,那就更完美了。 在汽车的马达声中,我举着手里的步枪朝前走去。身前身后都全都是我的手下,538团三营的战士,当然,虎子他们几个也顺理成章的被我编入了这支部队并做了连长。 刚当了营长还来不急认识一下就要与他们一起同生共死了,这让我感觉到有点怪异,但是战士听说是我来做营长,个个都兴奋得不得了,走起路来都特有精神,这要不是有命令不准说话,只怕我早就要被他们围成一团问七问八的了,看来我现在还真算得上是个名人…… “嘟嘟……”随着两声喇叭声,前面的汽车停了下来,我探出了头去一望,这才发现前面是美军的一个哨卡,在车前灯的光线下,一根红白相间栅栏拦在了公路中间。让我意外的是哨卡里竟然没人,这让汽车上的司机不得不多按了几下喇叭。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路旁的帐篷里钻出了一个衣衫不整的美军,嘴里喃喃自语地咒骂了几声,我正想着该怎么应付他,却意外的发现那名美军根本就没有询问我们的意思。他匆匆地抬起了那根栅栏,不耐烦地挥着手对我们喊了两声“GO,go!”,就呼的一下又钻回帐篷里去了。 就这样?见此我不由一愣,这美国佬也太大意了吧!害我刚才还操了那么多的心……不过想想也是,谁会想得到从自己后方光明正大地走上来的一支队伍会是敌人的部队呢? 定了定神,再次跟着汽车朝前走去,越往前走,停在路边的坦克、汽车还有帐篷也就越多,时不时还会有几辆美军的吉普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开始的时候手心还会紧张得直冒汗,后来.... 第五卷 第五次战役 第四十七章 突围(二) “他妈的!在这时候没油!”我暗骂了一声,当初缴获这批补给的时候就没有汽油,现在上哪找去?如果这辆汽车是停在路边的话那还好,大不了不要这辆车部队继续前进,但是现在这辆车却恰好卡在路中间,挡住了后面所有人的去路…… “Hey!”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对面传来了美国佬的叫骂声:“What’s wrong with you!(你们有什么毛病!)” 原来这辆汽车不仅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也挡住了从前线上往下运送伤兵的路。原本还算宽敞的道路这时被这汽车一拦,那些美军就只能从汽车旁狭小的空间里穿过来了。 “Asshole!(混蛋)”一名美军走了过来,一见我们身上伪军的装束,就更是嚣张地骂道:“你们最好乘我还没把这玩意炸成碎片之前把它弄走,否则我很乐意用手雷来帮你们一把!”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官!”我用英语回答道:“但是我担心这么做,这条路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畅通,否则我们就需要一点汽油让它动起来!” “Idiot!(白痴)”那名美军咒骂了一声,虽然很想给我点颜色看看,但为了尽快让道路恢复正常,还是朝身后大喊一声:“惠勒上士,给这群婊子养的加点马尿!” “是!”很快就有一名美国大兵提着一小壶的汽油跑了上来。在战场上,美军为了方便快速的加油,常常把汽油一小壶一小壶的分装。这样如果有坦克或是汽车没油了,随便叫上一个人提着一壶来往油箱里灌满就可以,想不到这下倒还方便了我们。 只不过……惠勒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会不会是我以前释放过的美军俘虏中的一个?意识到这点我马上就把自己的帽沿往下拉了拉,想走开但是又怕太显眼,而且会英语的也只有我一个,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一边。 “是上前线?”那个叫惠勒的上士一边把汽油往油箱里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我搭着话:“那你们得小心点,那上面每个山头上都有赤色份子,这些赤色份子真他妈的难缠。白天被我们占领的阵地,到了晚上他们又抢回去,我们每天只能前进两英里,晚上还要被他们抢回一英里……” “唔!”听着这声音,我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在第四次战役的时候,我曾利用过一个美国通讯兵撤退,我还记得他曾经是个演员。没想到鬼使神差的竟然还能再在这里碰到他,还真是一个缘份。不过这个缘份还真是不要也罢,这下如果被他认了出来,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嗨,老兄!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为什么会在这时候上去?”偏偏这个惠勒又很罗嗦,闲着没事就一个劲地在旁边问这问那。 “嗯!”我也不好一声不吭,无奈之中只好回答了一声:“我们是受命上去运送伤员的!” “怪不得你们有这么多汽车却一辆坦克都没有!”惠勒恍然大悟地说着。迟疑了下又接着说道:“知道吗?老兄,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惊,知道惠勒也还记得我的声音,也许演员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吧,于是就更是闭着嘴不敢说话。 “行了!启动吧……”终于惠勒加好了油,他高兴地伸出手来对我说了声:“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无奈地伸出手来与他握了一下,并说了声:“谢谢!” “咦!”这时惠勒吃惊地望着我,左看右看的,脸上布满了疑惑。 我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这家伙认出我了,于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抽出军刺藏进他的大衣里,同时无奈地对他说道:“很高兴见到你,惠勒先生,我想这一次,又要麻烦你送我们一程了……” “真,真的是你……那他们……”惠勒这时终于确定了我的身份,再看看我身前身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一双蓝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他似乎不敢相信,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敢这么安静、这么有秩序地走进他们的阵地里…… “惠勒先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跟上回一样,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前提是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明白了?” “明白!”惠勒苦笑着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他妈的!为什么又是我?” “嘿!惠勒!”当汽车开动我搭着惠勒的肩膀一块跟着走的时候,就听到他的长官隔远大叫一声:“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我可没叫你跟着他们走!” 闻言我不由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拔出枪来先下手为强大杀一顿,惠勒为我们解了这个围。 “长官!”惠勒再次发挥出他的表演天赋,一边装模做样地观察了汽车一番,一边回答道:“我发现这辆车有点问题,为了保证它不会再一次把我们的路堵上,我觉得我该跟着他们走上一阵!” “好吧!照顾好你自己!”那名长官丢下一句话也就任由惠勒跟着我们走了。 “谢谢!”我小声地在惠勒的耳边说了声。 “不!”惠勒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是在帮你,我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一路上带着惠勒走就更是没阻碍了,有时就算是碰到了美军的哨卡也可以由他出面,根本就不需要我再费神。一直走到了枪炮声交织成一片的前线,看到了一队队美军借着坦的掩护和照明弹的亮光朝我军的高地进攻,我这才转身对惠勒说道:“非常感谢你再次帮了我,惠勒先生!你可以走了,希望我们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 “不,不……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惠勒说完,拔头就朝自己的阵地跌跌撞撞地跑去。 看着惠勒狼狈的样子,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哄笑了起来。 “全体都有!”上面很快传来了庞团长的命令:“所有穿伪军军装的同志都在左臂扎上白毛巾,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很快就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抽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白毛巾缠在手上,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让我们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就在这时,距离我们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小队美军,正疑惑地盯着我们看,他似乎还不明白我们这些“伪军”在干什么…… 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让他们心惊胆颤的冲锋号和喊杀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不过还没等他们来得急躲进战壕,志愿军的子弹就把他们打成了筛子。 正在进攻志愿军高地的美军霎时就被打懵了,他们怎么也不明白,身后是他们纵横十几公里的大部队,怎么会突然射来这么密集的子弹。而且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敌人手里的武器还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 步枪、冲锋枪、机枪一齐朝着那些把后背亮在我们面前的美军开火,一片片的美军惨叫着倒下。有些动作快的人想找掩体还击,但他很快就无奈地发现,所有的掩体都是面向另一个方向的,在这一面,他们几乎就是赤裸裸地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还有些抓起枪来就跑,但是不一会儿他们就明白过来,不管自己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敌人的阵地,于是只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战斗很快就毫无悬念地结束了,战士押着俘虏、喊着口令,像潮水一般地涌进了自己的阵地,从阵地上颤悠悠地站起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志愿军战士,万分激动地迎了上来与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嗯哼!”不知道什么时候,庞团长走到了我的身边,朝一直跟在我身旁寸步不离的警卫员说道:“小陈,刚才打仗的时候,我的手枪不小心掉了,你去帮我找找……” “是!”小陈应了声很快就沿路往回找。 “还愣着干什么?”小陈刚离开,庞团长就焦急地对我说道:“郑师长已经在联系军部了,你还不快走?还等着别人来抓你不成?”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沉,知道现在正是我趁乱逃走的时候了,于是朝庞团长敬了个礼,不舍地望了战士们一眼,转身就朝黑暗中跑去。 不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一阵炮弹的呼啸声,美国佬气急败坏之下又开始大炮了,我不由暗道一声天助我也,这时候我逃走了那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不见了我这个人,大家也会以为我被炸弹炸得粉身碎骨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炮火中一个身上背着急救包的熟悉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金秋莲!她怎么会在这里,我一下就懵了。这时我听到几发炮弹的啸声有些不对,赶忙跑了上去猛地一扑就把她压倒在地上。 “轰轰……”几声,我只感觉左臂一痛,周围掀起了一片碎石、泥土组成的巨浪就把我们埋在了土里。紧接着又是一阵连续不断的炮响。过了好一会儿,炮声终于停了下来。 “同志,谢谢……咦!是你!崔连长!你受伤了,崔连长,崔连……” 天很黑,黑得我什么也看不见。夜很静,静得我什么也听不到! 至此第五次战役结束,此役我军连续奋战50天,歼灭敌人8.2万余人(大部份为伪军),粉碎了敌人妄图在我侧后登陆,配合全面进攻,“在朝鲜蜂腰部建立新防线”的计划,摆脱了我军在第四次战役时所处的被动局面,并使我新参战兵团受到锻炼,取得了对美军作战的经验。 此役,我军亦付出了相当代价,战斗减员为8.5万余人。敌我伤亡对比为1:1.038。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一章 审查 “呀……” 我是被左臂传来的一阵剧痛给痛醒的,醒来时才发觉自己被人一左一右地在地上拖着往前走。手上、脚上还戴着僚拷,长长地垂在地上拖着发出铿铿的声音。 “俘虏”这个词在第一时间闯入了我的思想,我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搞不懂自己怎么会糊里糊涂的就做了敌人的俘虏。努力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似乎碰到了金秋莲,好像还为她挡了弹片吧!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希望不是跟我一样也做了俘虏。 这下好了,做了敌人的俘虏可不是闹着玩的。美军虽说还好,但是伪军对力扳战局的中国人可是恨之入骨。咱们志愿军可以说是让他们统一朝鲜的梦想化作泡影了,而且还差点就反而把他们给统一了。在战场上他们越是怕我们,在后方他们对待俘虏就越是残忍。割舌、挖眼、斩首、挖心……无所不用其及,就算最后部份战俘能够很幸运地回到祖国,那等待着他们的也将会是一片黑暗的前景……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嘲了一下,没想到如此英明神武的我,也会落到如此下场。 但是当我被身旁的两个人架着在一张板凳上坐下,面对着两名军装笔挺的志愿军战士时,我才发觉自己错了。他们是志愿军,是自己人,我没有做俘虏。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怎么回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面前一位戴着眼镜的战士冷冰冰地说着,他脸上没有我所熟悉的同志间的单纯和温暖,只有死板和僵硬。他那一双藏在眼镜后的眼睛偶尔精光一闪,让人想起了潜伏在暗处时时寻找机会,准备狠狠咬人一口的毒蛇。 “崔伟同志!”他慢条斯礼地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平和,是志愿军政治部政审处主任,他叫王委宁,政审处副主任。我们负责你的政审工作,希望你能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我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交待从宽,别人揭发从严!’。” “政审处?坦白从宽?”闻言我不由呵呵苦笑起来,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想不到我崔伟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地打了几个月,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最终要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砰!”的一声,李平和见我发笑,狠狠地一拍桌子指着我骂道:“崔伟!你死到临头了还在嚣张,你的出路就只有一个,就是老实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争取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 “呸!”我狠狠地朝李平和脸上吐了一口口水,只可惜距离太远没能吐到。接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告诉你,死在老子手下的美国佬少说也有几百条,还容不得你这个小屁孩来教训我!一句话,要杀要剐随你便!” “你!”李平和气得脸色铁青,捋起袖子上来就要动手,但却被坐在旁边的另一个人拦住了。 “李主任,慢慢来!”那个叫王委宁的副主任看起来倒和气得多,在一旁劝说道:“消消气,咱们可不能一上来就自己乱了阵脚,这话还没开始问呢!先让他把问题交待清楚再说……” 李平和冷哼了一声,憋着一肚子气重新坐下,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就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崔伟同志!说说你的问题吧!”王委宁一边操起钢笔准备记录,另一边抬头询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投靠敌人的?敌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潜伏在我们部队里实施特务活动的?”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还装糊涂!”李平和不耐烦地冲我吼道:“那封电报是怎么回事?郑师长、吴政委还有情报科的王化英同志,都说是你把那封电报交给郑师长的,但是军部从来就没有下过那个命令,这不是特务是什么?” “李主任!”我一步不让地盯着李平和的眼睛,反问道:“按照军部原有的命令,180师应该是向鹰峰方向突围吧!如果真的是这样,180师的结局会是怎么样呢?” “现在谈的是你的问题,不是让你来假设的!” “李主任!”身旁的王委宁拉了拉李平和的衣角说道:“刚刚查到,负责接应180师的179师和181师在距离鹰峰两公里处被阻,没有到达预定地点,如果180师还按照原计划突围,只怕……” 闻言李平和也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问我道:“你问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承认那封电报是你伪造的?” “是!”见赖不掉,我很干脆就应了下来。 “有什么目的?” “我只想把180师带出来!” “你知道就凭这一条就是死罪吗?” “知道,但是用我一条人命换回180师几千人,值!” “说得好听!”李平和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早就被美军收买了,想把180师带进美军的包围圈吧!可惜的是,你低估了我军的战斗力,或者说你还没来得急跟你的主子联系上,180师就突围而出了!” “还有,我们在40军里查过,根本就没有崔伟这个人!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见我不回答,李平和继续数落着我的罪状:“你会美、俄、朝鲜三国语言,伪装得很深,我们甚至查不到你入朝以前的任何资料。老实交待,你到底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潜伏在我军内部有什么目的?还有哪些同党?” 我笑而不答,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在心里已经给我定了罪。而且左臂上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和腹中传来的一阵阵饥饿感,也让我没有更多的精力与他争执。 “不要以为我们也会相信失去记忆那一套!”李平和继续在我面前挥舞着拳头:“你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老老实实、清清楚楚地交待自己的罪行,争取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报告!”这时门外走进来一名志愿军战士,递上了一叠厚厚的纸:“这是180师全体战士写的联名血书!” 王委宁接过了那叠纸随手翻了翻,不由笑道:“你的骗术还不错嘛,这么多战士都说可以用脑袋担保你的清白。哟!吴政委还列了一张你这段时间立的功劳:带领战士炸毁美军坦克二十余辆;洪磷公路歼灭美军坦克突击队;死守马坪里一天一夜,歼灭美军上千人、坦克二十余辆……嘿!这还真是……” 说着王委宁满脸不信地朝我望来,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李平和还是冷冰冰地说道:“功不谈跑不了,过不谈改不了!何况180师自身也有重大嫌疑,他们的担保不可信!”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不由疑惑地问道:“180师能有什么嫌疑?” “我很佩服你的表演,装得跟真的一样!”李平和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切实可靠的证据,知道你还有同党潜伏在180师内部。你们最大的疑点,就是能这么轻易地突破美军十几公里的防御纵深,而且全师都是美式装备!” “你胡说!”闻言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来朝李平和大叫:“那些美式装备是我从伪军那缴获的,180师也是我带出来的……” 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肩上传来一阵大力传来,左臂一阵疼痛,就被身旁的两名战士死死地压回了板凳上。 “沉不住气了?”李平和似乎对能激起我的失态大感满意,他冷笑一声道:“美式装备是你缴获的?六十几车的装备和补给,说缴就缴了?一个师五千多人,就这么轻易的从美军的包围圈里带出来了?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有什么阴谋?” 看着李平和那副嚣张的样子,我彻底无语了。我原本以为伪造电文这件事,只要我承认下来,大不了就是被当作特务枪毙吧!但是没想到却会因此让整个180师都要被怀疑、被审查。以李平和他们这样的审查的方式,可以想像很多事情都会被他们从无说到有,从简单说到复杂,接着在180师中翻天覆地的审上一番后,最终还会找到许多我的“同党”…… 我的“同党”有可能会是谁呢?虎子?庞团长?或者是其它一些我根本就不认识的人?这下我这个篓子还真是捅大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章 老总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枯燥和痛苦中渡过,志愿军有优待“俘虏”的政策,所以我在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甚至他们还为我包扎伤口,我想这其中也许有担心我死了线索也就跟着断了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没做美军的俘虏,却做了自己人的“俘虏”。 虽说如此,但这几天还是不好过,因为每天都要被架着“交待”一次又一次,“自我上纲”越来越高,甚至还使用了“假设”:“假如,我是一个特务,我会……” 偶尔他们审累了,也会把我丢到牢房里,但那并不代表我可以休息、睡觉,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把我和一些不认识的人聚在一块集体学习,学习革命军人的标准,学习刘胡兰、赵一曼,学习革命军人的气节,然后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 (政审内容到此为止,不再详细展开,以下情节或许会让部份书友感觉跳跃较大,抱歉!) 这一日我再次被带到李平和面前,几日没合眼让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一坐在板凳上眼皮就直往下掉,再加上正对着我的刺眼的灯光,让我眼泪无法控制地掉了下来。 “考虑好没有?崔伟同志……”李平和再次用他那些陈腔滥调乐此不彼地问着,但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这时,王委宁突然急匆匆地推开门走进来,迫不及待地在李平和面前搁下一个档案袋,小声说道:“查到了,原名叫陈伟。怪不得一直查不到,他是跟老总一起入朝的,档案是机密……” “什么?”闻言李平和不由一惊,马上抽出里面的文件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老李!”王委宁看了我一眼,小声地对李平和说道:“老总入朝的时候只带一名参谋,五名警卫和两个电台兵,他就是那五名警卫中的一个……那可是从几十万人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特别是这个陈伟,他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红军,都在打小日本的时候战死了。根正苗红,身家绝对没有问题。 那时,我想因为担心语言不通的问题,老总带的五名警卫员全都会俄、英、朝鲜三国语言,这也没有问题啊!特别是他,还在苏联学习过两年。” “那他怎么会,怎么会叫说自己叫崔伟?”李平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而且又怎么会在40军里当了一名普通战士……” “我已经打电话去核实过了!”王委宁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叫陈伟的同志在入朝后不久,就在一次敌机的轰炸中为了保护首长而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后来被托付在一个朝鲜老乡家中,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再派人去找时,已经找不着了!我又去查了一下,朝鲜人发‘陈’字音不准,听起来很像‘崔’!” “唔!”李平和一边听着王委宁的话,一边翻看着卷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额上不由冒出了粒汗珠:“还好!还好及时查到,没有冤枉自己的同志!不过……他伪造电报的事!” “老李……”王委宁迟疑了下,把声音压得更低:“60军军长韦杰和180师师长郑其贵都被撤职了,老总很重视180师的这次事件,亲自复查这次作战的指挥,据说看过那些指挥的电报之后大发雷霆,在会上当场大骂‘你们军长、政委是怎么指挥的?简直是胡闹!’还说如果没有这一封来路不明的电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老总的意思是……”李平和一时也没了主意。 “罪无可恕,情有可原!”王委宁说道:“照现在这么看来,这位陈同志说的都是真的……” “唔!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李平和在审问上有一套,但这后面的玄机却不是看不穿。 “老李……”王委宁有些气苦地说道:“你还不明白?他救回了180师五千多个战士,是大功一件,不能罚。但又不能算功,因为伪造电文一旦立功,其它人也会纷纷效仿,那还不是乱了套了?所以……没有功也没有过,这件事没发生过……” “唔!”李平和迟疑了下,很快就走了下来命令道:“给陈同志打开撩拷,带他下去休息!” “是!”站在我身旁的两名战士应了声。 我脑袋一片混沌,虽说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还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下被他们打开了撩拷还以为这是要上刑场呢!不由心下一松,暗道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迷迷糊糊地被那两名战士带进了一个屋子,看到有张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上去埋头就睡,只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被人叫醒,再稀里糊涂地上了一辆吉普车,暗道这该是去刑场的路上吧!于是也不多问,靠在座椅上接着睡。 在吉普车上颠簸了好一阵,被颠得睡意都没有了,坐直了身子看看窗户外在月光下掠过的一道道黑暗,心里就不由一阵奇怪——这去刑场也用不着去这么么远吧!随便找个地挖个坑不就成了? “同志!咱们这是要上哪?”我不由疑惑地问着坐在身旁的一名志愿军战士,但是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话,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连眼睛都不斜一下。再看看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也差不多是这个样,他们就像是一根根木桩,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有节奏的左右摇摆。如果不是他们手里紧紧地握着挂在胸前的冲锋枪,,我还真以为他们都是一些石膏像了。 “同志!同志……”又问了几声还是不见他们有什么反应,我也只得自讨了个没趣,无聊地吹着口哨。 过了一会儿,“逃跑”这个词很自然就闯进我的脑海里。但是我的眼光刚刚投向门把,身旁的那名战士马上就朝我投来警惕的目光,同时手里的冲锋枪也下意识地紧了紧,似乎是在告诉我,只要我敢有下一步动作,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见此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这丫的还是人吗?我才刚刚有点想法他都能察觉到,而且那眼睛一瞪,就让我意识到自己绝不可能成功的从他们手下逃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有点像那个武侠小说里面说的什么来着?用意念……高手啊!这样的高手平时在战场上想碰到一个也难,他妈的这会儿一下就来了三个! 原本我心里还因为逃跑的念头刚起就夭折而有一丝沮丧,但转念一想,押我上刑场也要用这样高手,而且还用了三个,还真是看得起我,于是也就一笑了之。 吉普车在公路上一路急驰,可以看得出那司机的技术很不错,全程都不用开车灯,有时我还没看清路在哪,它已经吱溜一声拐到了道上。有敌机侦察的时候,他也总能先一步把车在路旁掩蔽好。实话,坐他的车莫名其妙的就会有一种安全感。 操!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骂了一声,这都要被枪毙了还安全感…… 大慨三个多小时后,吉普车突然就拐进了森林里的山路上。这就更是让我大感意外,朝鲜的山路向来都不宽,两、三个人能并排着走的小路都不多,现在居然出现了一条汽车可以开得上去的山路…… 透过车窗往外看,借着从树叶的缝隙间透出来的月光,我依稀可以看到些人工修筑的痕迹。吉普车越往里开,我就越是吃惊。这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停,而且车速还不慢,要修筑这样一条山路,那得耗多少人力、物力啊!这哪里像是去刑场,去秘密军事基地还差不多! “吱……”的一声,汽车终于停了下来。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里不是什么军事基地,只有几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房,就跟朝鲜其它房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车就觉得身前身后有不少眼睛在盯着我。 司机和警卫也跟着跳下了汽车,他们还是不说话,径自把我带到旁边最小的一间房前,打开了门示意我进去。 进门后发现有床、被子,甚至还有一个脸盆。不一会儿就有人给我送来了一碗米饭和一小罐泡菜…… 狼吞虎咽地吞下了那碗饭和一整罐的泡菜,打了个饱隔,再舒服地往床上一坐,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来?但同时我也很清楚,就算是我磨破了嘴皮也问不出什么的,于是也就只能在房里等着。 无聊的在房间里这坐坐那躺躺,有时想走出门去逛逛,却很快又被门口的警卫拦了回来,心里的那种莫名的急燥啊,怎么也安静不下。 这时突然站在门口的警卫员推开了门小声朝我叫道:“快准备下,老总来了!” “什么?老总?”闻言我不由呆愣当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章 陈伟 “小鬼!好久没有看到你喽!”人还未到,一口浓厚的湘音先至。接着头戴军帽,身着普通军装的老总,在一名干部向两名警卫员的陪同下走进了小屋。 “老,老总……”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不知道在书上看过多少次他的照片了,所以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哟,小鬼,长大不少喔!”老总指着我的鼻子点了点,然后亲切地伸出手来。 “啊,这个……”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赶忙在裤子上擦了擦,接着再颤抖地伸出双手迎了上去。 我心里那个囧啊,话说我在现代也采访过不少大人物和明星,做记者的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可是现在见到老总怎么就再也没有什么素质可言了! “小鬼,才几个月不见,咋就这么陌生喽?”老总不由有些意外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还吓成这个样子,难道我是妖怪不成?” 老总这话让身旁的战士发出了一片笑声,却只有我满头大汗地一个劲地摇头:“不敢,不敢……” “咦!”过了好半天我才听明白老总说的话,又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老总,你……你以前就认识我?” 老总苦笑地用手指在我面前点了几下:“看看你这小鬼,跟了我那么多年,连我都记不得了!” “陈伟同志!”跟在老总身旁的干部上前来解释道:“你以前是老总的警卫员,跟着老总有五年了,几个月前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掩护首长躲避敌机的轰炸被炸伤了头部失去了记忆,你后脑勺上应该还留有一个疤吧!” “唔!”闻言我不由摘下棉帽往后脑勺上摸了摸,真有一个疤。以前一天到晚都只顾打仗,还真没有注意到。 “那么,我是陈伟?”我迟疑地问了声。 “对头!”老总与众人看着我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呵呵大笑起来。却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摸不着头脑,猛然想起自己是从现代穿越到一名志愿军战士身上的,难道这名战士就是陈伟?再想想老总他们都好像认识我的样子,看来这事的确是错不了了。 “小鬼,你的事我都听说喽!”老总赞赏地对我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嘛!当初找不到你还以为你牺牲了,没想到兜了一个大圈子,你这小鬼到部队里立了一大堆的功劳又转回来了!” 身旁的干部也跟着笑道:“看来我们的小陈同志不但是保卫工作做得好,打仗也很有一套,听说这才几个月,就已经是一名营长了!不” “不过伪造电文就不像话!”老总接嘴批评道:“有想法、有意见可以跟上级提嘛!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蛮干,那还不是乱套了?那还要不要组织、要不要纪律了?” “是是是……”我忙点头哈腰地应着:“老总说得对,往后我一定……” 这时我突然想起这一套是现代时自己对上司用的,在这时代用起来就是一副十足的汉奸相。 于是赶忙一个挺身回答道:“是!一定改正!” “对头!”老总拍拍我的肩膀,最后又交待了一声:“休息几天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再给你分配任务!” “是!”我怀着崇敬了心情目送老总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我刚才真的见到老总了,而且还跟他握了手,而且我还是他的警卫员。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真是打了一场大仗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原来自己叫陈伟,惊魂未定的我坐回到坑上,慢慢地就想起了在受审时李平和与王委宁的对话。现在看来,还是这个身份救了自己,要不然现在也许还真要被当作特务给枪毙了。 这个陈伟到底是什么人呢?我不禁对他的身份有了兴趣。我依稀记得王委宁有说起过,他也会俄、英、朝鲜三语,还真是巧了,正好为我这几个月来用各种语言在部队里兴风作浪打了掩护。而且他的名字跟我的名字又这么相近,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天衣无缝。 嗯,陈伟如果是一个警卫员,那么他的硬功夫想必也不会差。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一穿越过来打枪就打得那么准,而且时不时还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甚至有时候还会飞刀绝技……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会有时灵有时不灵呢?我很快又想起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有时打枪没有准头有时就分明是个神枪手!现在想起来,那个没准头的应该是我自己,神枪手就该是陈伟!时灵时不灵,那是因为刚开始自己和陈伟的身体还没有很好的结合。枪法灵的时候,或者突然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时候,那就是陈伟这个身体在危急时发挥出来的本能。 靠!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的神枪手呢,没想到还全都是这个身体的功劳! 那么这个陈伟到底还会些什么本领呢?我总不能事事都要等到危急时刻让这个身体发挥他的本能吧!这时候我还真想把陈伟的档案调来查查,不过想想调来也没用,档案里记载的无非也就是一些身份有关的东西,总不会把自己会打枪、会飞刀或是会徒手搏斗这样的都记载进去吧! 想着想着,眼皮又觉得有点沉了。这几天在政治处倍受精神上的折磨,这时终于知道没事了,一放松下来马上就有了睡意,不由伸了一个懒腰,侧过身子避过受伤的左臂,躺在坑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在睡梦中听到有人推门进屋,猛地惊醒伸手就去抓身边的枪,但很快就抓了个空,于是一个翻身顺手抓起一张椅子就砸。但力道还没用全,那张椅子的另一头已经被一名志愿军战士牢牢地抓在手上了。 “同志!自己人!”那名战士似乎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十分平静地一手把椅子放下,另一手在坑上放下饭菜:“刚从战场上下来吧!这里很安全,你用不着这么紧张!趁热吃,老总交待的,给你加了个熟鸡蛋!” “唔!”好半天我才从睡梦中的迷糊中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肚子着实也有些饿了,也不多说抓起碗筷就吃。心里就在想着,这里他妈的个个都是高手,连个送饭的也能用一只手抓住我砸过去的椅子,而且盘子里的饭菜半点都没有洒出来。这功夫都赶得上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了。我这个身体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难道说我也有这么厉害? “吃完后你可以到外面去散散步,房前十米和房后五十米的地方你可以自由活动!”那名战士说完后转身就走了出去。 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对着那个鸡蛋就左看右看的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舍不得吃放进了兜里。对此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这要是在现代一个熟鸡蛋算什么啊,掉在地上脏了也马上就丢到垃圾桶,现在却像是一个宝贝似的藏着揶着。 走出房门,才发现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陈旧的木屋、温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还有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的小鸟,让我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一个远离战火的小山村。但一走出门,我就很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树丛中有几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我,让我有了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我知道这并不是说对我不信任,我想不只是我,其它人或许同样也有自己活动的区域,为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能够靠近老总的人。一旦有人超出了这个区域,那后果我可不想轻易去尝试。 再看看那些木房,几乎每一间都很隐蔽的修建在树林里,敌人的飞机就算是飞在正上方也很难发现这里有什么建筑,就算发现了也会以为这只不过是几间普通的木屋。我还可想像周围应该有不少高炮,甚至这里还很有可能是米格战机的控制范围。 这时我才明白刚才那名战士口中所说的“这里很安全”指的是什么。 “同志!”这时一名警卫员一路小跑到我面前说道:“老总叫你去一趟!” “唔!”一听是老总叫我,我忙不迭地就跟在了那名警卫员的后面。但在跨入禁区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顿了一下。 “没事!”那名警卫员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担心,冲着我笑了笑。 他那样子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他妈的!都是被政治处的那帮家伙整的,老子面对美国佬的战场,枪里来炮里去的都没怕过,现在在自己人的地盘上反而战战兢兢的!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章 未实施的战役 老总的住处不远,离我那间小屋不过五十几米,大约跟着警卫员走了一分钟就到了。在门外被搜了一下身,就在警卫员的请示下跨进了这间带着神秘气息屋子。 跨进木屋的我,不禁对看到的有点失望,因为木屋里的摆设跟我平时见到的战地指挥部也没什么两样,这跟屋外森严的戒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我脑袋都有点转不过弯来。就像历尽了千辛万苦本来以为可以看到一片大好风光,却猛然发现还是每天走出房门就能看到的东西。 如果真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比战地指挥部大了一些,文件多了一些,里面的人显得忙碌了一些。还有……每个战地指挥所或多或少都有些烟味,而这里却没有,不但没有一丝烟味反而还有几丝茶香。 老总的习惯,那是不抽烟不喝酒,但因为他从小生长在南方茶乡,所以酷爱喝茶。据说他有时买不到茶叶,就采集酸枣叶子代替茶叶泡着喝。 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由一叹,人的习惯终究还是会改的,特别是在有苦也说不出的时候。若干年后,在老总白花苍苍还蒙受不白之冤时,他最终还是抽起了烟。 “小鬼,过来过来……”老总正和几个干部在地图前研究着什么,这时见到我进来,就亲切地朝我招着手,引得地图前的干部纷纷朝我侧目。 “小鬼!”我才刚在地图旁站好,老总就呵呵一笑:“你刚从战场上下来,而且从第一次战役到第五次战役一直打到现在场场不落,还把美国鬼子玩得团团转,咱们这一群老家伙身子骨跑不动,只能围着地图纸上谈兵喽!怎么样?讲讲你的战斗经验,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上上课嘛?” 哄的一声,老总这话把屋里的干部和警卫员全都逗得大笑。我首次感受到了老总的平易近人,他虽说是首长但却一点也没有架子,跟我这个小兵说话甚至还摆出这样一副请教的样子。 “是啊!小同志,说说吧!”一名老干部也接嘴说道:“客观的说,这一次战役的胜利是不圆满的。特别是在向后转移的阶段,我军一度陷于被动伤亡很大,纠其原因,我们认为主要还是对敌人了解不够,计划不够周密。这仗打得急了一些、打得远了一些、打得大了一些!咱们是要好好学习学习啊!有学习才有进步,进步了才能更好的打击敌人嘛!” 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第六次战役”这个词很快就闯入我的脑海。志愿军入朝后,每一次战役结束前下一次战役的作战计划基本上就已经制定好了。同样的,第六次战役的作战计划也在第五次战役结束之前就提出来。但是这次战役却没有打响,一个是因为在政治上已经开始谈判,另一个则是因为军事上的客观条件。 而现在却由于我存在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美军的损失、减少了志愿军的伤亡,这一来一去的反差,让我军有条件趁敌人立足未稳之时提前发动第六次战役。现在老总他们,想必就是在商讨这个问题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敬了个礼回答道:“老总,各位首长。我先说说敌我的优劣。我军的长处是打运动仗、作战意志坚韧,短处就是不擅长打阵地仗,装备落后;而美军恰恰相反,他们的长处是装备先进,短处则是作战意志不强,单兵素质较差。所以美军最怕的就是后勤补给受到威胁,一旦他们大部队的后勤补给断了,到了空投也来不急补充的时候,他们的坦克大炮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堆废铁。这也是美军侧后一旦受到威胁就大面积全军撤退的原因!而我军擅长打运动仗,最常用的战术就是穿插到敌后进行分割包围。所以虽说我们开始时没有与美军作战的经验,但正好是以已之长攻彼之短,一上来就打得联合国手忙脚乱的乱了阵脚。第一、第二、第三次战役都是属于这样的情况。可惜的是,如果不是因为那时我们装备太差,美军装备太先进,前三场战役就可以把美国佬赶下大海了。” “嗯!”老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一上来就用打国民党的那一套对付美国鬼子,没想到刚好正中他们的要害,是有点歪打正着的样子哦!”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跟美国佬打过仗,美国佬又何尝不是这样?”我又接着说道:“我们和美军是一对陌生的敌人,谁也不知道对手的厉害。我们在战场上边打边学,美国佬又何尝不是?他们也在学习、也在研究我们的战略、战术,并依此改变自己,以达到能在战场上击败我们的目的。比如说美军从第四次役开始不再以公路为进攻路线,而是保持一条完整的战线往前平平推进,每个山头、每个制高点一个一个的打,还有他们用的磁性战术,还有七天之后趁我军粮弹将尽时反攻,这都是美军针对我军穿插战术所做出相应的对策啊!” “不错!”其它干部也频频点头道:“从第四次战役开始美国佬就是越来越难打了!” “这说明美军已经找到针对我们长处的方法,那么长处就不再是长处了!”我接着说道:“而且敌人的方法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完善、越来越全面。随着这些战术的完善和进步,我们如果还按照以往的作战思想来打,就会越打越困难,第五次战役比第四次战役难打,第六次战役会比第五次战役更难打……” 话说到这里,就见老总和几名干部眼睛像电光一样的朝我射来,让我心中不由一惊:糟了,这时候第六次战役还属于机密,我一个小兵怎么会知道第六次战役呢!情急之下脑袋一转,赶忙在后面又加了一句:“第七次战役肯定还会比第六次战役还要难打!” 正想着还要不要再在后面加一个第八次战役,又感觉有点画蛇添足、欲盖弥璋,于是就住嘴不说了。再看看老总和各位干部们,果然脸上都放松下来,露出了一点笑意。大慨是猜我会说出第六次战役,只不过是顺着第一、第二、第三……这样顺口说出来的吧!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这位小同志说的有理啊!”其中一位双颊瘦削,脸上总带着点笑容的干部回答道:“据我们前线战士的侦察,美军每占领一个地方就疯狂地构筑钢筋水泥工事,我们的炮火很难对这样的工事构成威胁。当前敌人已有强大纵深的坚固设防,而且又是现代的海、陆、空立体防御,不可小视。如我以现有力量和装备进行攻击,其结果有三:一为攻破了敌阵,部份歼灭敌人;二为攻破了敌阵,赶走了敌人;三为未攻破敌阵而被迫撤出了战斗。不管哪一种结果,伤亡和消耗都很大,尤其是后者对我军是很不利的。” “我同意邓司令员的观点!”另一名干部接着说道:“就像这位小同志说的一样,如果我们还以原有的战法发动攻势,还是会像第五次战役那样打来推去的,最后除了人员伤亡外,占不到半点便宜。而且随着美军对我军战法研究越来越透彻,他们的防御越来越严密,我军伤亡只怕还会更大!” 啥?一听这位干部话中的“邓司令员”我不禁多看了那位貌不惊人的干部一眼,心中暗道一声:妈呀!原来他就是第十三兵团司令员邓华,我以前呆的四十军,那可是直属于他的部队啊!还在这碰到上级的上级的上级……这多少层上级都数不清了。 再一想,如果他是第十三兵团司令员,那么其它的这几位想必也差不了多少吧……想到这里我不由死劲地吞了一下口水,紧张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说,说嘛!”老总倒是很少发言,他似乎感觉到我有些紧张,不由在旁边鼓励道:“小鬼,说得很好!再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开开窍!” 众干部再次发出一片笑声,人人眼里都带着赞许的眼神望着我,让我心里不由又有了信心。 “各位首长!”我定了定神,再次鼓起勇气说道:“现在打是不能打了,因为美国佬早就熟悉了我们原有的战法,并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如果我们再按原有的战法打,那无异于往敌人的枪口上撞。相反的,如果让敌人离开他们的阵地,大举向我们进攻,我们以现有的力量是可以将其打垮而求得部份歼灭的,而且代价也不会很大。” “同意!” “同意!” …… 几个干部异口同声地赞同我的意见,让我心里生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 其实并不是我有多大的军事天份,而是因为我在现代的资料里有看过第六次战役没能发动的原因,那几乎就是各个干部们商量出来的最终结果,现在经我把他们未来商议的结果提出来,他们要是不同意才怪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五章 团长 “但是!”也有人提出了忧虑:“我军自创建以来都是处在极劣势的环境下作战,一向都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靠高明的战术机动制敌于死命,从来就没有打过阵地战。按照这位小同志的说法,那就是说我们要改打与敌对峙的阵地战,而且还是我军革命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长期阵地战。我军的的素质是好,精神觉悟是高,但是一旦打起了长期阵地战,那就是火力拼火力啊!这位小同志也说了,美军的长处就是装备先进,我军的短处就是装备落后,在美军那么强大的火力下,我们跟他们打阵地战是不是还要考虑考虑?” “以前不会打,不代表我们今后不会打!”老总坚定地说道:“美国鬼子在学习,我们也要学习,美国佬学会了对付我们的运动战,我们现在要想打败他们,就只能学会怎么跟他们打阵地战喽!” “老总说得对!”邓华接嘴说道:“至于怎么跟美国鬼子打阵地战,王参谋长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认为打阵地战并不一定就是与美国鬼子拼火力。拼火力当然拼不过,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最大限度的抵消美军火力上的优势。就说我部队的40军118师吧!这个部队里有一个同志提出了‘反斜面工事’的理论。我已经把这种理论推广到整个军团了,实战中证明这个工事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美军的火力。” 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提出的‘反斜面工事’还能引起邓华的注意,而且还在这样的高级会议上提出来。 “唔!‘反斜面工事’是你们部队提出来的?”有些干部意外地说道:“咱们在入朝前就学习过这种工事了,虽然在这次战役上还没来得急派上用场,但是对这种敢于在反斜面上构筑坑道和工事的想法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知道是哪位同志提出来的啊?” “这个……”邓华不由迟疑了下,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也不怎么记得了,好像是个叫崔伟的战士!” “唔!”闻言老总不由失笑指着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你……”闻言众干部不由都吃惊地望着我说道:“你就是崔伟?” 闻言我不由有些尴尬地敬了个礼说道:“邓司令好!各位首长好!” “崔伟就是陈伟,是跟了我几年的警卫员喽!”老总笑着回答道。 “英雄出少年哪!” “长江后浪推前浪!” “邓司令,这么好的人才都不知道用,你这个当司令的失职喽!” …… 众干部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只说得我头都抬不起来了。 “我看用反斜面坑道工事能行!”王参谋长又拉回了正题:“如果我们把坑道工事和地面上的野战工事结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说不定还真能跟美国佬的现代化装备拼上一拼!” “对头,就这么干!”老总接着说道:“我们的坑道作业,要向既能藏又能打的战术坑道方向发展,要把坑道发展成能打、能防、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体系,要把反斜面坑道工事向全军推广,与美国鬼子斗争到底!” “是!”众干部纷纷挺身应着。 “老总!”见众人一身干劲的样子,我不由迟疑地说了声:“其实……” “其实啥子哟!”老总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催道:“有话就说嘛,我们可都是你的学生呢!” 老总这话再次引来了众干部的一片笑声。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鼓起勇气说道:“其实咱们的问题不是太大,大的是人民军!” “什么?”闻言众干部不由个个都疑惑地朝我望来,全都不明白我这话中的意思。 “是这样的!”看着正疑惑的众人,我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军进攻联合国军的时候,总会找实力相对较弱的伪军开刀,从他们战线上寻找突破口。同样的,美军进攻我们中朝联军,也会选择实力较弱的人民军……” “着啊!” “对喔!如果我是美国鬼子,也会找人民军动手!” …… 一经我提醒,众干部议论纷纷,大多都表示同意。老总则更是带着一副赞许的笑容对我频频点头。 其实我也是由历史知识才知道,这次夏秋季防御战,美军的主攻方向是在人民军驻守的东线。神枪手有两种,一种是指哪打哪,另一种打哪指哪,我无疑是属于后一种。 “人民军的装备跟我们差不多。”邓华忧虑地说道:“再加上他们兵员良萎不齐、不知道反斜面坑道工事,要想挡住美军的进攻,只怕很难!” “这个容易嘛!”老总很快就回应道:“派上咱们的一支部队过去,跟他们交流交流战术思想,互相学习、互相进步不就可以了!” “老总说得对!”王参谋首先表示赞同:“但是派谁去呢?” 话音未落,众干部就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由一惊,暗道一声不会吧!我早就跟人民军打过交道了,一向看不惯他们那些当官的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还要派我到人民军那去“交流战术思想”? “老总!”虽说我也想回到战场,但到人民军那里就不太愿意了,于是迟疑地说道:“我,我可不适合……” “你不适合还有谁适合?”王参谋长笑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反斜面坑道工事的重要性,而且你还会朝鲜语,交流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对头!就是你这个小鬼了!”老总也高兴的一握拳头:“王近山,180师还有一个团长没有安排不是?我看让这个小鬼带一个团过去!” 啥?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听老总这意思,好像我一下子就升到团长了。 “是没有安排,只不过……”这时一名在会上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的干部应了声,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第三兵团司令员,被人称作是王疯子的王近山。 “只不过啥子?”老总问道:“有什么困难? “没有困难!”王近山赶忙一个挺身回答道:“老总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这就好!”老总点了点头,又转身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在兄弟部队那里要好好表现,不能让他们小瞧咱们喽!” “是!”我无奈地挺身敬了个礼。 从老总的指挥部走了出来,我就一直跟在王近山的背后等着他的命令。我现在的身份是180师的一个营长,刚刚又被老总任命为团长。而眼前这位常胜将军王近山,则是兵团司令,他指挥着志愿军12军、15军、60军。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据说有“王疯子”之称的王近山,在入朝之前就放下了豪言壮语:“我们迟早要把帝国主义消灭,还要打到美国去!” 但是一开始命运就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有“常胜将军”之称的他刚入朝作战,就先打了个“大败仗”。 虽说我把180师大部带了出来,但是60军在此次战役上的表现实在不能让人满意,指挥混乱遭到严厉的批评不说,还损兵折将伤亡惨重。180师担任掩护任务的540团就没能突围出来…… 有句话叫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王近山在国内越是“常胜”就越是承受不起这次战役的失败。此时走在他的身后,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与“疯子”这个绰号联系起来,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连走路都低着头,生怕面对别人投来的目光。 走了一会儿,王近山就在路旁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刚才想必是在指挥部中开会,因为老总没有抽烟的习惯所以一直忍着。现在一出来就有点迫不及待了,但他摸了半天也摸不着火柴。见此我赶忙走上前去,掏出火柴为他点着了烟。 香烟一被点燃,王近山就狠狠地猛吸了几口,然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就把他自己包围在烟雾之中,似乎是想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小鬼!”过了良久,王近山才闷声闷气地说道:“538团正缺一个团长,就你来当吧!” “538团?”闻言我不由一愣,赶忙问了一声:“538团不是庞团长的团么?难道庞团长他……” “他做师长!” “哦!”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早就听说60军军长和180师师长被撤的事了,只是没想到庞团长做了师长。 “跟我一起下山吧!”一根烟抽罢,王近山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朝他那辆吉普车走去。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六章 防空枪 吉普车一路隆隆地开得飞快,王近山只顾着一个劲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什么话也不说,车厢里充斥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尴尬气氛。 实话说,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气氛,也很擅长打破这种气氛。我这不是做记者的吗?平时如果是这样,我早就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说开了,或是会找些笑话来乐一乐缓和一下。但这次的状况却让我束手无策,因为这次的根源是兵团司令王近山,他的心病是60军的败仗……聪明的人都会在这时候闭上嘴,当然我也不笨。 “停车!”王近山闷声闷气地叫了声。 “吱!”的一声,吉普车就在一个三岔路口旁停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停车,司机、警卫员还有我三人心中都有疑惑,但却都不敢多嘴发问,个个都胆战心惊地坐在车上看着王近山一根又一根地抽着闷烟。 “小鬼!”过了好一会儿,王近山才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声:“你知不知道60军就看你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地望向王近山,我充其量不过是180师的一个团长而已,怎么能说整个60军都看我呢? “下车吧!”王近山没再说什么,突然把烟屁股往脚下狠狠一丢:“虽然这事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你他妈的一定要给我干好,否则老子找你拼命!” “是!”我不敢有所迟疑,马上就按照他的命令拎起装备跳下了吉普车。但跳下车后才发现,这里除了百米外的一个简易防空木棚外,什么也没有。 “司令员!”见此我不由壮起胆疑惑地问了声:“这什么都没有啊!我……我上哪找部队去?” “喏!”王近山苦笑一声指着不远外的那间防空木棚说道:“从这里一直到鸭绿江,全是60军的人,自个找去!” 说着吉普车隆的一声,就掀起一片尘土扬长而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傻愣愣地看着那间防空木棚。 “同志!”我半信半疑地走进那间木棚,向里面的战士打了声招呼:“你们是60军的吗?” “是的!你也是吧!”坐在里头的三名战士懒洋洋地给我腾出了一个位置:“来吧!里头坐……” “你们都是哪个部份的?”把装备往地上一搁,往杂草铺好的地上一坐,我就问起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但是他们的答案却让我再次感到意外。 “俺是179师的,他们两个是181师的!”其中一名衣衫不整的战士打了个哈欠回答道:“还有两个是180师的,出去打水了还没回来!” “什么?”一听这话我就不由愣了:“你们,你们不是一个部队的?” 这名战士的回答听在外人的耳朵里也许不觉得有什么,但我好歹也在部队里呆上几个月了,听着这话就不由奇怪,这要是不同班、不同排的战士呆在一块还有可能,这不同师的战士呆在一块……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位浓眉大眼的战士一边擦拭着手中的步枪,一边回答道:“感情你是新来的吧!啥都不知道……” “同志!”我还是搞不清状况地问着:“你们不是同一个部队的,这万一打起仗来可咋办呢?那还不是乱了套了?”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一打起仗来,各个师的任务不可能完全一样。如果不同师的战士混杂在一起,那打起仗来根本就没办法指挥了。 “打仗?”没想到我这话却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那名擦枪的战士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步枪,让它发出铿铿的声音说道:“现在用不着打仗喽!俺这杆枪啊,如果不多擦擦,明儿个就要生锈喽!” “不用打仗?”听着这话我就更是不懂了,志愿军战士哪个不是枪里来炮里去的,现在离朝鲜战争结束的时间也还早,怎么就不用打仗了? “同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来着?”一名正躺在干草中睡觉的战士不耐烦地坐起身来:“知道啥叫打防空枪么?敌人飞机来的时候,咱们就朝天上放几枪,通知附近的同志注意空袭,这就是咱们的任务!这也能叫打仗?” “啥?咱60军的就干这个?”闻言我不由大感意外。 “那还不是?”那名擦枪的战士可怜巴巴地喃喃自语道:“以前啊!敌人的飞机一来俺就恨得直咬牙,这会儿俺还盼着敌人的飞机早点来哩,它来了咱就可以打几枪过过瘾!可是现在,这都两天没见一架飞机了!唉……” “我说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啊?”刚睡醒的战士问了声。 “我是180师的……” “切!”我话还没说完就惹来了这三名战士的一片嘘声。 “俺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哩!”那名擦枪的战士哧笑道:“还带着一把带小镜子的枪,看起来挺威风的,没想到是180师……” “180师的又怎么了?”闻言我不禁有些火了:“180师招你惹你了啊?都是一个军的同志,你说话可要注意影响!” “怎么了?你还问咱们怎么了?” 我火气大,没想到他们火气更大,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个个都对我吹胡子瞪眼的,那名刚睡醒的战士还凶巴巴地盯着我说道:“还在装糊涂吧!要不是你们180师的吃了败仗,咱们至于这样吗?别的部队的同志吃的都是大米、白面,还有美国佬的罐头和面包,咱们呢?全他妈的尽是高梁、炒面,吃得俺屎都拉黄了!” “这还算不了啥!”擦枪的战士也不答应了,扬了扬手中的步枪说道:“你们180师吃了败仗,咱们整个60军的都受累了你知道不?都不让上战场了你知道不?咱60军的全在这打防空枪了你知道不?” “就是!”那名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战士,这时也忍不住抱怨道:“现在咱们60军的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营长找不着连长,连长找不着排长,甚至连团长都找不着自个的兵,这……这窝囊啊!这要是回去了,怎么跟俺娘、俺媳妇,怎么跟俺乡亲们说去……”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180师的这次失利牵扯到的范围竟然会这么广。不但把军长、师长都撤了,还把整个60军的人都布置在后方打防空枪。 这时我才明白王近山司令所说的“从这里一直到鸭绿江全是60军的人”、“这事不是那么容易”、“60军就看你了!”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尤其是“60军就看你了!”,这意思就是在告诉我,现在我们团是60军中唯一还有上战场机会的团。这也是组织上对我们180师甚至是60军全军的一次考验。如果我带过去的团表现好,那么60军也许还有参战的机会,如果表现不好再次让高层领导或是老总失望,那么60军也许就要在这里打防空枪一直打到朝战结束了! 怪不得王近山司令会对我放出那样的狠话“你他妈的一定要给我干好,否则老子找你拼命!” 原本我还以为,一个司令员扬言跟我这个小兵拼命,那只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但是现在看来,他说的或许是真的!如果我干不好,这个“王疯子”还真有可能会找我拼命! “崔营长!” 这时身后一名战士的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回头望去,只见两名志愿军战士提着五、六个水壶回来了。虽说我见着面生,但想必他俩就是刚才这几位战士口中所说的两个180师的战士。照想该是因为“亏欠”了其它师的部队,所以这会儿正在做“苦力”呢! “崔营长!”那两名战士确定是我,便一路小跑着地进了木棚,他们一边把水壶分发给其它的战士,一边热情地朝着我说道:“真的是你啊!崔营长,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听说你被政审处的同志带走了,同志们个个都为你着急呢!还联名为你写了血书!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谢谢你们!同志……”我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紧紧拥抱了他们一下。 在政审处的时候我就记得李平和收到180师将士的血书,还有吴政委为我列举的战功。虽说那些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对我来说无异于寒冬里的一丝温暖。而且我心里也很清楚,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为我写血书表清白,那是要冒着一番怎样的风险。 “嘿!我说这位同志!”那名擦枪的战士在旁边听得真切,不由凑了上来问了声:“进了政审处还能出来,不赖啊!怎么出来的?跟咱们说说呗!” “是啊崔营长!”那两名180师的战士也兴奋地说道:“说说吧!是因为咱们写的那些血书吗?” “那倒不是!”我摇了摇头道:“是因为老总呢!是老总把我保出来的!” “啥?”闻言周围的战士全都愣住了,个个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我。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七章 组织 “吹吧你!”不一会儿等他们反应过来,很快就有人哧笑道:“俺当兵都好几年了,连老总的面都没见着,还老总保你!” “就是……”擦枪的那名战士眼里是将信将疑的羡慕,嘴上却还在说着:“俺,俺也不信,老总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来保你,他认识你么?” “是认识!”我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好像……我在老总身边干过几年警卫员……” “哗……”的一声,我这话又在战士们中间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这回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已经信了八、九成,个个都带着一种羡慕外加钦佩的眼神望着我。180的那两名同志就更是满脸笑容,就像是终于出头了般的有些得意。 “这么说……”擦枪的那名战士问道:“感情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见过老总,而且还真是老总保你出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 “同志……不,兄弟!”刚睡醒的那名战士马上凑了上来,激动地抱着我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能跟老总说一声不?咱们,咱们师……不,不,咱们军,60军,能跟老总说一声不?再给咱们军一次机会,让咱们上战场……” “是啊崔营长!”那两名180师的战士也抢着说道:“你跟老总熟,能传达一下咱们的愿望不?咱们一定好好表现,一定不会让老总失望!” “就是!上刀上下火海,咱们眉头也不皱一下!” “请求上级给我们分配任务,就算是把人拼光了,咱们也会坚决完成任务!” …… 战士们情绪十分激动,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旁边说个不停,弄得我都插不上嘴了。 “同志们,同志们!”我叫了好几声也没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只得朝他们大喊了一声:“老总给咱们任务了!” 战士们霎时就安静了下来,个个脸上都难以置信望着我。 “兄弟!”过了好一会儿,刚睡醒的那名战士才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着:“刚才你说啥来着?再说一遍……” “老总给咱们任务了!”我从怀里掏出老总为我准备的委认状朝他们扬了扬:“这是老总给我的委认状,任命我为180师538团团长,并带领538团前去执行任务!” 没有声音,还是没有声音。 身旁的那几个战士就像木头一样愣在那里,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感情他们还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这一切是真的。 还是擦枪的那名战士机灵,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抢过我手中的委任状就看了起来。 “咋样?咋样?”旁边几个战士照想该是不识字,围在旁边只急得直跺脚。 良久擦枪的战士才喜形于色地抬起头来,兴奋地说道:“是真的,是真的,下面还有老总的签名和大印哩!” “真的啊?是真的?” “是真的!” …… 霎时众人就欢呼起来,他们互相拥抱着、跳跃着,就像过节的小孩一样。甚至还有人喃喃自语着:“菩萨保佑,感谢佛祖……” 闻言我不由苦笑不已,虽说志愿军们是无神论者,什么鬼神啊!菩萨啊,那都是封建迷信。但是志愿军人数这么多,有些战士甚至直接来自民间,只是在入朝前的火车上走走正步、教教射击就拉上战场了。所以部份战士会把“封建迷信”带进部队,那实在是不足为奇。 “同志,兄弟!您,您坐……”过了一会儿,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立马就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了。 有人抱上一块大石头,用袖子匆忙在石面上擦几下就拉着我坐下;有人给我递上水壶;有人给我递上干粮;甚至还有人给我递上了珍藏已久的美国香烟…… “崔营长,不……崔团长!”那两名180师的同志兴奋地说道:“您放心,咱们马上就去通知其它部队的同志,马上把您的部队找来!” 擦枪的战士不无羡慕地说道:“照我想啊!他们一听到又可以上战场的消息,那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了!” “就是!”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战士迟疑着问道:“崔团长,能算上俺不?俺叫李德福,虽说当兵没多久,但是跟美国鬼子拼刺刀,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接连捅死了三个美国鬼子!” “俺叫沈福长!”刚睡醒的那名战士也跟着说道:“俺是个机枪手,打死的美国佬俺自个都数不清了……” “还有俺!”擦枪的那名战士也不甘示弱:“俺叫李永溪,枪法好,现在是个连长……” “慢着慢着!”这可让180师的那两位同志不服气了:“你们这几位同志也太不够意思了,这几天咱们俩可没少受过你们的冷嘲热讽啊!所有的活也都是咱俩给包了。哦!现在有好事了,你们又抢着往上蹭把咱俩挤在一边?” “就是!”另一名180师的战士也洋洋得意地说道:“前几天你们还在嫌180师这、嫌180师那的不是?这回你们可看清楚喽……崔团长是咱们180师的,是180师538团的团长!咱俩也是,咱们180师的人还没用呢!还能轮到你们……” “崔团长!”说着那两名180师的战士朝我挺身敬礼道:“我们是539团的!” “我叫张明学!” “我叫徐永维!” “同志们!”见此我不由无奈地苦笑一声道:“上级有上级的命令,执行任务的就只有538团……” “崔团长!”我话还没说完张明学就蛮不在乎地回答道:“538团就只有七、八百人了,这其中有不少受伤的不说,而且都分散在各个防空棚里,要真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啊!没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你说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个上战场的机会,咱们能让538团就这样去执行任务吗?就是您肯,那师长、还有军长他们不肯呢!这可是咱们军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啊……” 也对!闻言我不由愣了下,暗道这张明学的脑袋转得倒是挺快的,这么快就想到这些了。 “所以啊!”张明学继续乐滋滋地说道:“等538团整编的时候,崔团长你一定得记得我们兄弟几个,咱们要求不高,只要能上战场就成!” “对对对……能上战场就行!”李永溪也跟着说道:“虽说俺现在是个连长,但是崔团长您就算让俺当个炊事员俺也高兴,只要能安排……” “俺也是!” “还有我!” …… 战士们纷纷表态着。 “成!”我满口答应着:“反正我也需要些警卫员、勤务兵什么的,只要你们和条件,带上你们没啥问题!” “好!那就说定了。”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乐呵呵地忙开了。三个带上干粮从三个方向出发负责去通知、寻找538团的战士。留下两个会识字的担任我的警卫员,并负责为前来报道的战士登名造册。 我还特别交待了出去通知的三个战士,暂时只能通知538团的人,否则照他们刚才那种状况,只怕登上山去大喊一声,方圆十里所有防空棚里的战士都会急匆匆地跑过来了。这不说会让防空棚打防空枪的任务无法执行,到时还会把我给弄得不知怎么把他们劝说回去。 “崔团长,崔团长……”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战士匆匆忙忙地一路狂奔而来,一见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跑过来急切地问道:“崔团长!上面真的给任务了?” “是真的!”我虽说在180师538团里呆过一段时间,而且还做过几天的营长,不过我交往的范围也就是在团内而已,其它团的战士也许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是很少有见过我的。这时见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我,那该是538团的没错了。 果然,他们一得到我肯定的回答,马上就朝我敬礼道:“538团三营二连战士钱永、吴成三……前来报到!” “嗯!”看着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心里不由一阵阵发酸。这些都是好战士啊,现在却因为打了一次并不能怪他们的“败仗”就被闲置在这里。要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让我争取到了一次上战场的机会,还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打防空枪打多久了。说不定,他们的雄心壮志也会就此被磨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走了下去,为他们扣好了军纪扣,为他们绑好了皮带…… 他们没有说话,全都站得笔挺的接受着我的检阅。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充满了激情,同时,我也在这其中看到了一些委屈。 我还能对他们说什么呢?他们并没有错,但还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们其中有些人甚至还跟我一样接受了审查,此时能站在我面前的都是幸运的一小部分,还有些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了声:“组织没有忘记你们!” 这时我竟然看见,站在我面前的这几位铁铮铮的战士,竟然全都掉下了眼泪……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八章 538团 接下来的情形果然就像张明学说的那样,虽说不断有538团的战士接二连三的跑来报道,但是人数却并不多。一直到了晚上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也只有来了两百多人。这其中还有很多不是538团的,他们是听到了风声企图“冒充”着混进来。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因为人员过于分散,二是因为60军已经是被上级用这种方式给打乱了。试想就像我这样一个手里攥着老总委认状的团长想找自己的兵都找不着,找了一天才只找到两百多个,这差不多就是把60军上上下下的将士全都给架空了。就别说是团长,就算是师长我想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这是对60军的一种不信任,对180师的一种不信任,这大慨又是政审处的一种手段吧! 两百多名538团的战士,经过李永溪和沈福长两人的确认身份之后,就被我安排着隐蔽到附近的森林里去待命。我却苦恼地蹲在这个简易防空棚里无计可施。现在的状况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自已的兵。照这样的速度,我这个团长如果想带上四、五百个兵,那至少还要一个星期。虽说美国佬没有这么快进攻,但是老总能等这么久吗?而且我就算带着四、五百个兵去人民军那“战术思想交流”,那还不是让那些人民军的家伙笑掉大牙了!让他们笑话也没啥大不了的,更重要的是,这样下去如果完不成任务,老总是不是也会对我们……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划过了几道汽车的灯光,接着隐隐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虽说方向是从北方传来的基本上不可能会是敌人,但是李永溪和沈福长还是不约而同的把我拉到了暗处隐蔽起来,接着双双端着枪对准了公路。 灯光越来越亮,马达声越来越响。终于过了几分钟后,随着“吱!”的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刚才防空木棚前,接着很快就从车上跳下来了几个人。 “什么人?口令!”李永溪朝着那几个人大叫一声。 “解放新中国!” “为人民服务!” “是庞团长……”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不由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跑上前去。借着灯光一看,还真是……不由喜出望外地大喊了一声:“庞团长……唔!该叫庞师长了!” “小子,还记得我啊?”庞团长看起来心情很好,一把就抱住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出不来喽,没想到你小子越活越精神啊!还做了团长,据说还是老总保你出来的?” “是我命大!”我呵呵一笑,再认真看庞师长时,才猛然发现庞师长老了许多。虽说这会儿脸上布满了笑容,但还是遮不住他帽沿下露出来的白发。 “怎么了庞师长?”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道:“难道他们?他们也审过你?” 庞师长不由苦笑了一声道:“你出事了,我这个一手把你带进180师的团长能不被审吗?不只是我,吴政委也被审了,他们竟然说吴政委在肚子饿的时候,想把通讯员杀了吃掉……” “什么?竟然会有这么荒唐的事!”闻言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当然是假的!”庞师长摇头道:“后来我想,也许是因为你的身份被证明是清白的,我们这几个人才得以逃脱嫌疑哦!” 听到这里我不由被吓出了一声冷汗,暗道一声好险,如果我没有被保出去,这说不准还会有一大堆人跟着我…… “小崔同志!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吴政委出来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我认为很值得我们学习。他说:‘母亲错打了自己的孩子,咱们做孩子的能责怪母亲吗?’”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说实话这些天来我一直对那件事情愤愤不平,心里也一直放不下。我以为同样受到冤枉的庞师长他们也会抱着这样的情绪,但现在听到庞师长说的话,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立场坚定、什么叫做经得起考验…… “唔,庞师长,坐吧!”沉默了一会儿,我才岔开话题把庞师长引进了木棚里坐下。 两人在木棚里的石块上坐下,李永溪与沈福长两人也很识趣,知道我们有事要谈就远远地避开,在外围担任起警戒任务。 “小崔啊!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庞师长直奔主题地说道:“我收到一些你出来的风声,可是没想到保你的人是老总,而且还让你当了团长!” “我也没想到!”我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政审处的人神通广大,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我想现在我已经躺在土里了。 说着我就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大略地跟庞师长说了一遍,有关老总住处和高层会议的那一段因为涉及机密就没敢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后庞师长不由苦笑了一声道:“原来你还是老总身边的警卫员,怪不得这么本事!” “师长说笑了!”被庞师长这么一夸,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要知道,在老总身边当了几年警卫员的那个可不是我……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庞师长突然问了一声。 “什么?”我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庞师长指的是什么。 “老总让你当538团团长,并且让你出任务的事!”庞师长在后面加上了一句。 “哦!”庞师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想了想我就回答道:“照我想,老总这么做是有些深意的!” “说说!” “老总如果真要我带一个团的人去人民军那‘战术思想交流’,随便指派我到哪个部队去拉上一个团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带180师的一个团呢?”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还是不表态地问着:“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认为,老总的确是想给我们一个机会!”我迟疑着说道:“毕竟这次的损失不能全怪我们,但是迫于外界的压力和政审处对我们部队的不信任,所以老总想让我们再立一些功……” “那就没问题了!”庞师长忽地站起身来朝身旁的警卫员叫道:“小陈,明天立即去给我找几个人,开着车去!不……现在就去找!” 说着二话不说,就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交给了小陈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在明天天亮前要看到这些人!” “是!”小陈应了声,二话不说就跳上了吉普车,开动了调个头就绝尘而去。 “你的部队我来帮你组织!”庞师长转过身来对我说道:“538团其实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其实不只538团是这样,其它的部队也都差不多。全都被打散、打乱了谁也找不到、找不齐。但是要从一个军的人里凑出一个团的精兵强将,我还是会做得到的!” “庞师长,我……” “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庞师长打断我道:“就算不为我们的交情,为了180师,为了60军,我也要这么做!现在该找个地方给我睡觉,明天可有忙的!” “是!”我应了声,马上就招来了李永溪和沈福长,让他们带着庞师长去休息。 “可是崔团长!”李永溪有些迟疑地说道:“咱们睡的那地方……” “什么婆婆妈妈的!”庞师长不悦地训道:“你们能睡我就不能睡?我也是这么打仗打过来的。马上带我去!” “是!”李永溪应了声,很快就带着庞师长朝身后漆黑、矮小的坑道走去。我知道,那里面只有两床破得不能再破的行军被,还有一堆满是虱子的干草……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被坑道外刺耳的刹车声和糟杂的脚步声给吵醒了,揉了揉腥忪的睡眼钻出坑道一看,外面的世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样子了。 披满了伪装的十几辆汽车排成一排停在路边,数十名志愿军战士匆匆忙忙地从车上往下搬运着各种物质,有粮食、也有武器,更多的是电台、电话线、文件之类的东西。再一看那个简易木棚,早已被改装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庞师长正在木棚里跟几名战士边看地图边商量着什么,电台兵紧张地发着电报,通讯兵则背着成捆成捆的电话线朝各个方向狂奔。 我想走上前去看看,这时才发现这其中我是一个最闲的人,闲得什么事都没得做,反而还有些碍手碍脚的! “崔团长!”就在我要避开给他们让些方便时,庞师长招了招手把我叫了过去。 “同志们!”等我走进临时指挥部时,庞团长就指着我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起过的崔团长!” “崔团长!”木棚里三名看起来级别不低的战士朝我敬了个礼,随后各自介绍着自已。 “我叫黄先华,曾在179师担任过参谋。” “我叫蒋春增,曾在181师担任过参谋。” “我叫李详明,一直在538团担任参谋。 “你好,你好……”我逐一跟他们握着手,心里就暗想着,这庞师长还真是神通广大,连179师和180师的参谋都能挖得过来。后来才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庞师长神通广大,而是因为这一次任务关系到60军全军的命运,所以整个60军都已经开始动员了,力求组建出一支强大的团队,要在将来的任务中一雪前耻…… “崔团长!”庞师长随后向我介绍道:“这些就是你作战处的成员,他们在将来的战斗中负责跟你一起出谋划策。当然,用不用他们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求之不得!”我再次伸出手来同他们握了一下:“能得到各位的鼎力相助,真是三生有幸,我相信在我们共同努力下,一定能够成功地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操!刚说完这番话,我就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套用了公司人事部经理对新加入的菜鸟常说的话。这一回,却是我这个菜鸟对一群老参谋说着同样的话,想起来心里特别扭。 “如果没有问题!”庞师长又接着说道:“这是你团部人员的名单,还有政治部、后勤部,侦察科……” 说了老半天庞师长才说完,然后指着面前的一大堆档案说道:“这些都是那些成员的档案,你对照着名单看看!看看有什么问题,看看有哪些成员需要任免!” “啥?”看着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档案我不由大跌眼镜,这要是都看完了,那我也差不多要寿终正寝了。 于是连忙摆了两下手:“不用看了,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用,庞师长还不是比我清楚多了,就按庞师长的安排吧!” 庞师长看着我严肃地说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们就要开始接人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回答着,心里不由生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我是团长,庞克昌是师长,现在怎么搞得好像师长还要向我这个团长请示似的。 不过一会儿,随着庞师长一声令下,停在路边的十几辆汽车就按照各自准备好的路线出发了。可以想像,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团部的骨干接到这里,接着用不了多久,就会从四面八方调来60军的精兵组成血肉,一个538团就这样被精心打造起来。 这就叫效率啊!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庆幸庞师长找上了我,这要是让我自个来弄,怎么也没办法弄出个这样的部队来!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九章 538团(二) 随着汽车的阵阵轰鸣声,一支又一支的部队前来向庞师长报道,接着再被庞师长介绍给我。他们中有些是坐汽车来的,也有些是带着几十个战士跑步来的。虽说我没有看过他们的档案,但是只看他们跳下车迅速列队或是整齐划一急行军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个个都是打仗打了好多年的老兵油子。什么营长啊、连长啊全都安排好了,似乎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大堆的名字我也没记住几个,只记得一个副团长叫刘顺义。 听庞师长的介绍说这家伙来头不小,原本是个副军长,现在听说538重组要出任务的事,愣是要求连降几级进538团。为此军部也慎重考虑过,认为刘顺义组织能力、管理能力、调配能力等方面的确突出,538团做为一个新组建的团队很需要这样一个管理人才,于是就安排他前来担任副团长。 听庞师长这么一说可把我给乐坏了。本来我在听到庞师长说了那一大堆的什么什么部、什么什么科的就头大如斗。心中暗想,这当个团长还真是不容易啊,十几个部啊科的,这如果都要管理那我还打什么仗啊?光顾着在这十几部科窜门就是。现在好了,上级给我派了个这么有能力的副手,大小事务一慨全丢给他,我就只顾着打仗。 不过想想又暗自担心。这家伙是个副军长啊!他平时指挥的都是师长、团长,这会儿看我这个团长那还不是隔着门缝瞧人——把人看扁了。如果真要是这样,那我这个团长还不是让他给压着了?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当我见到了这个年轻能干的副军长时,我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一丝的傲慢。他一下车就十分恭敬、正规的在庞师长和我面前报道、敬礼,并严格执行我交给他的命令。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想看看这个副军长是否愿意听我的命令,我还发了点小心思。我故意命令他去操练一个新到的班,我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的“刘副团长,那十几个人我看着他们正步走得不规范,你去把他们抓来练练!” “是!”刘顺义挺身敬了个礼,没有反对也没有任何怨言,抓过那十几个人就是狠训了一顿,然后就把他们带到路旁的空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走着正步。他也一丝不苟地陪着那些战士走,走了整整一天,连午饭都没顾得吃,最终把那些战士的正步训练得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了。 “满意了吧?”看着没有我的命令还是不肯罢手的刘顺义,庞师长似笑非笑地在一旁问着:“人家刘副军长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下到了团里给你做副手,你倒好,一上来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满意满意!”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知道庞师长已经看穿了我的用意。 话说回来了,庞师长能看穿我的用意,那么刘顺义想必也知道我这么做的意思。他这个以前管理过一个军的副军长,现在肯听从我的命令屈就管理一个班,而且还一丝不苟,这差不多也就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他会无条件地服从我的命令。对此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其实更满意的还不只是这样。说实话。这个团里来自师部、军部的人还真不少,他们原本的“官”就比我大!这其中难保会有一、两个心高气傲不服从我指挥的,我也为这事头疼,在想着该如何发挥自己的个人魅力镇住这些“高官”。现在好了,有一个原副军长在这儿镇着,哪个还敢不服气啊! “庞师长!”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虎子他们几个,不由转身问道:“不知道我从40军那带来的几个兵……” “哦!忘了跟你说了!”庞师长回答道:“你被政审处带走后,我就安排他们回国了。你们编入180师的事也是郑师长口头上说的,还没有登记造册,所以我就把他们当作40的同志处理!” “谢谢!”闻言我不由一阵感动,心知庞师长这么做是为了让虎子他们逃出180师的牵连,这庞师长对自己的部下还真是没话说。 “谢啥?这么见外啊?”庞师长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还真算不上是帮你。你那帮部下真是不要命了你知道不?当得知你被政审处的人带走后,他们提着枪就要杀进去救人。都什么跟什么了,这不是造反吗?要不是我带着一个连队的人死死把他们拦着,就真要打起来了。特别是那个叫虎子的,一连把我三个部下打倒在地,咱们四、五个人扑上去才把他制服了。如果真这么跟政审处的人打了起来,那咱们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唔!还有这事……”闻言我也不禁愕然。 “那还不是?”庞师长苦笑了一声:“最后你那帮部下都是被我们押上火车的,那个虎子还五花大绑了……对了,他们中还有一个女的。也说要跟他们一起去救人!” “女的?”我不由一愣:“金秋莲?”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庞师长回答道:“好像是人民军的,会说汉语。现在是63军的卫生员,吴政委做了她半天的思想工作也做不通,最后没办法了只能让63军的来领人,派了三个同志来才把她架回去!”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没想到我受伤昏倒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崔团长!”庞师长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他们都不会有事的。你要集中所有的时间、精力和智慧去完成上级交给你的任务,不能再让咱们军这样下去了,你要为我们争口气啊!” “是!”我不由挺身敬了个礼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嗯!”庞师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对你有信心,咱们60军就看你的了!” 我不由沉默了,庞师长说的话几乎与王近山司令员说的一样。看着庞师长充满了期待和信心的眼光,我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些。 到了晚上我看了下人事部清点的人数,包括原538团的战士在内一共有一千七百多人。听庞师长说,还有一千多人正在赶来的路上,明天天亮之前就会全部赶到。最终的人数会在三千一百人左右,全都是能打能拼的老兵。 现在刘副团长正在对已经赶到的那些部队抓紧时间整训,其目的是让战士尽快地恢复战斗力、尽快地进入战斗状态,顺便互相熟悉、了解一下自己的新战友和新上级。 这是一支由各个部队拼凑起来的团,战友之前互相陌生,虽说他们个个都是老兵,但如果不抓紧时间熟悉下,那打起仗来可能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接着庞师长又陪着我到后勤部走了一趟,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清单上所列的武器竟然还不错。平均每个班都有一挺转盘机枪、两挺冲锋枪,每个连队有两、三挺重机枪,甚至还配备不少60炮和82炮。这样的装备虽说还是不能与美军的装备篦美,但是比其它的志愿军部队可要强多了。 60军不是已经不得上级信任了吗?不是都不让上战场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武器!当我疑惑地看向庞师长时,他不由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这是60军所有的家底了,军部的指示。所有的武器优先配给538团,最终也就只能做到这样啦!” “唔!”闻言我心里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滋味。所有的老兵骨干,所有的武器,还有60所有的希望,似乎全在我身上。这万一要是……不,没有万一! “粮食就比较差了点!”庞师长接着说道:“上面发给我们的粮食大多都是高梁、炒面,咱们也只能用这些,不过量上你不用担心,咱们就算全军饿着也不会让你们吃不饱!” “庞师长……” “废话就要不说了!”庞师长摆了摆手打断了我:“比较麻烦的就是弹药供给,理论上你们去人民军那协助他们作战,弹药应该是由他们来供给。但是我担心你们会因此受到他们的制肘而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嗯!”我点头表示同意。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一支军队的后勤属于哪个部队负责的,就受制于哪个部队。咱们要是不听命令,他们只要停止供应弹药咱们就没辙了。 “这个问题我们军部也没有办法解决!”庞师长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咱们军的任务是打防空枪,上级根本就没有给我们多少弹药。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个问题上报司令部了,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小崔啊!”随后庞师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放心,咱们是你坚强的后盾,虽说现在组织上对我们已经缺乏信心,但是拼着咱们全军的一把老骨头,为你们解决后勤问题还是会做得到的!你只管放心打你的仗,完成你的任务,其它的事。就由咱们来想办法解决!” “是!”我挺身应着,只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崔团长,崔团长……” 这时坑道外传来几声吵闹声,我听着这声音有点熟,不由走出去一瞧,原来是张明学几个人回来了,照想应该是没有相关的证件而被战士们拦着不让进来。 “崔团长,崔团长!”张明学一见我走出来,不由兴奋地朝我叫了几声。 我朝守卫的战士点了点头,那名战士这才放行。 “崔团长!”张明学几人乐滋滋地跑到我跟前说道:“一下就有这么多同志啊!看来咱们几个还不懒嘛!” “美你的吧!”闻言我不由失笑道:“你们通知到的才只有一百多人呢!这些同志都是庞师长召来的!” “啥?庞师长?”闻言张明学等人不由一愣:“庞师长他,他来了?” 这时庞师长恰好从坑道里钻了出来。张明学等人赶忙一个挺身敬礼道:“首长好!”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随后又朝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哦!”我赶忙解释道:“他们是我在防空棚里碰到的同志,这两天被我派出去找538团的战士去了,这不……才刚回来!” “唔!”闻言庞师长不由有些意外的问了声:“你们是538团的?我怎么不记得你们?” “报告师长!”张明学挺身报告道:“我们俩是539团的,李德福是179师的!” “哦!”庞师长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表现很好,不过现在这个防空棚不需要你们守了,去别的地方吧!” “可是师长……”一听庞师长这么说,张明学等人可就急了,三人着急地看看庞师长,又看看我,却又不敢提出要求。 “怎么了?”见此庞师长不由疑惑地问道:“有什么困难吗?” “唔!是这样的!”见张明学等人不断地向我使眼色,我只得对庞师长说道:“我正好需要几个勤务兵和警卫员,我看他们三个不错,再加上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闻言庞师长失笑道:“你是团长,要用什么人做警卫你自己决定。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让他们几个到政治处去报道,审查合格了才能任用!” “什么?政治处?”闻言我与张明学等人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要进538团还要经过政治处的审查,这…… “那当然!”庞团长不以为然地说道:“据我们的侦察,伪军已经派出了大批会汉语的特务潜入我军实施特务活动,所以每一个加入的人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不过你们放心,这样的审查是我们军部组织的,目的是为了防止特务潜入538团。如果你们身份清白,他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哦!”听庞师长这么说,张明学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接着咬了咬牙小声对另外两人说道:“审查就审查吧!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嗯!”另两人也点头同意道:“为了能再上战场,咱们拼了!” 说着也不多说,朝我们敬了个礼,就邀上李永溪、沈福长,五个人头也不回地就去找政治处去了。 “庞师长,没必要这么严格吧!”等张明学几个走了之后,想起之前受的审查,我不由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这都是咱们的战士不是?上战场还要这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庞师长望着我慎重地回答道:“这一回,我们输不起,不得不小心行事啊!” “好了崔团长!”见我沉默不语,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其它的事都不用你操心!明早等部队到齐了。白天整训一番,天黑之前就可以出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我朝庞师长敬了个礼,就朝自己坑道的方向走去。 躺在坑道的干草里盖上行军被,脑袋里想着自己手里这样的一支队伍,想着要带着他们去与人民军一同并肩作战,想着该怎么和那些与志愿军格格不入的人民军一起合作,该怎么打退美军的进攻,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 “立正!起步走……” ……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坑道外传来的口令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这天还没亮呢!心中不由暗骂一声,这刘副团长还真会折腾人,昨晚整训到那么迟,今天这么早又开始了。也要考虑考虑战士们的体力不是?这么折腾就不担心战士们还没上战场就累瘫了?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538团的战士可不是普通的战士,他们可是从一个军两万多人里精选出来的三千多人。如果连这点苦都受不了,那也太对不起观众了。 站起身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戴上帽子就要往外走。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团长了,要给战士做个榜样,于是紧了紧风纪扣,正了正帽子,整理一下皮带和上衣,这才拾步往外走。 “敬礼!” 却没想到刚走出坑道就被两声有力的叫声吓了一跳,转眼一看,原来是张明学和徐永维,他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端着步枪在坑道外给我站岗了。 “怎么?审查过了?” “过了!”张明学乐滋滋地应道:“昨晚就过来,咱们来时看到崔团长您睡着了,就没敢吵醒你!” “团长!”徐永维话不多,但一说就直奔主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看了看正在紧张训练着的战士们,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就今晚吧!” 今晚过后,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因为历史上根本就没有一支这样的部队……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章 赛车 经过白天的整训。再稍作休息后,部队就在当天夜里踏上了行军的道路。 临行时,前来送行的有闻讯赶来的60军战士,也有少数一些朝鲜百姓。一时握手告别的、端茶送水的、送鸡蛋送干粮的,场面热闹非常。好在这里属于战线的后方,有志愿军防空炮和米格战机的保护,美军的飞机轻易不敢前来轰炸,否则我这个团还没有出师就要遭受到损失了。 “我就不远送了!”庞师长最后握了握我的手说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司令部已经答应负责你们的弹药,以后你就直接由司令部指挥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按常理应该是兵团司令部指挥军、军指挥师、师再指挥团的,可是现在竟然直接由司令部指挥我这个团……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哦!”见此庞师长不由笑道:“司令部负责你们的弹药补给,如果不由司令部指挥,那怎么协同嘛?何况王近山司令员也说了,把你们交给其它人指挥他还不放心,他一定要实时听到你们的情况!” “唔!也对!”听庞师长这么说,我不由再次想起王近山临别时恶狠狠地对我说的那句话“你他妈的一定要给我干好,否则老子找你拼命!” “还有这个……”庞师长眼里不无惋惜地朝那辆停靠在路边的吉普车努了努嘴:“它是你的了!” “庞师长,这个我可不能要,我……” “废话少说!”庞师长打断了我:“你比我更需要它,司机也带去吧!好好用着。别亏待它了!” “是!”我应了声,就只好点头同意。 “走吧!”庞师长把我推上车,并为我关上了车门,然后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道:“小王,一定要保护好崔团长的安全!” “是!”那名被称作小王的司机不舍地望了庞师长一眼,就发动了吉普车。 部队开动了,汽车也开动了,周围到处都是向我们挥手告别的战士,他们眼里充满了鼓励、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激情……我知道,这时候的我们,身上背着的不只是他们拼凑起来的粮食和武器,还有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当吉普车随着队伍驶进拐角的一霎那,我回头最后朝庞师长一瞥,却见庞师长像根木头似的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挥手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离去。整个人似乎突然变得没有了活力、没有了笑容,仿佛我们的离去,也带走了他的目标、带走了他的寄托…… 吉普车跟着队伍不紧不慢地开了好一会儿,这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有一辆吉普车对志愿军的队伍来说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志愿军拥有的汽车数量少,比如说我们现在一个团总共也只有两辆汽车用来运送弹药和粮食。 如果汽车多了也好,一古脑儿的把整个团三千多人全装了上去行军,但偏偏又只有两辆。这样的情况就决定了车队无法脱离步行的大部队,因为一旦这两辆汽车脱离了大部队,就很容易遭到敌人游戏队的袭击。朝鲜这鬼地方,那是南朝鲜里有人民军的游击队,北朝鲜里也有伪军的游击队。 于是汽车就只好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的身后,但这样汽车的轰鸣声和偶尔打亮的车前灯。又很容易暴露我军的行踪,为敌机的轰炸提供了条件。这就使得我们部队里的两辆汽车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鸡肋”,包括庞师长刚刚送给我的那辆吉普车……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好在我们现在是在自己防线以内行军,这时候我军的防空炮和米格战机已经对美军有一定的威摄力,他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轰炸了,否则我会二话不说就把这几辆汽车给丢掉。 而且更重要的是,看着战士们在地上行军,而我却坐在吉普车上慢悠悠地跟着,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这不?还没坐一会儿就如坐针毡似的浑身不舒服。 “停车!”当我看到几个背着电台的电台兵时,就再也忍不住了。 吉普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我一跳下汽车走到战士们中间心里舒坦了。然后朝身后那几名电台兵招了招手,他们就一路小跑地跑到我的面前。 “你们几个,坐到车上去!” “团长,这……” “叫你们坐你们就坐!怎么那么多废话!”我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暗笑,庞师长让我不要废话的口气却是让我给学全了。 “是!”那几个电台兵也不敢违抗我的命令,解下身上的电台放在车上,然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崔团长!怎么不坐车了?”见我下车走路,一直跟在车前车后的李永溪几个警卫员马上就靠到了我的身旁。 “唉!这洋玩意我坐不来!”我随口应着:“这才坐一会儿就全身酸痛啊!还是下来跟你们一块儿走路舒坦!” “原来团长也跟俺一样啊!”闻言张明学就在旁边笑着:“俺一坐上那玩意也不舒坦,有一回俺出任务保护一个首长,坐在那车后上跳下跳的。还没一会儿就吐得个七荤八素的,甭说保护首长了,首长保护俺还差不多……” 哄的一声,李永溪等人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着说着,渐渐的我们就发现身旁的其它战士全都默默地赶路,不说话也不发出笑声,时不时还有几名战士向我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我与张明学等人也感觉到了,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心中不由暗道,这精选出来的战士就是不一样啊!平时就算我没有下禁声的命令,他们行军起来也只有脚步声。比起他们的表现,张明学等人包括我这个团长在内就差太多了。 于是我对张明学等人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大家会意全都收了嘴默不作声的赶路。霎时在这夜色中就只剩下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和汽车的轰鸣声。只是苦了我这个平时爱说话的人,这会儿为了在战士们面前做一个好榜样,也硬是忍着不吭声。心里暗道这部队的素质如果太好,那似乎也不是件好事,至少这行军的路上就没人聊天了…… 一路无话,连着三天枯燥无味的行军让我实在有些受不了,而且我手下的这个团队耐力也是好的惊人,他们可以一整晚没有休息间歇的急行军。这让我在心里大喊受不了,但我是一团之长,出于面子我不好下令休息,只得咬牙强忍着。我是这样,张明华他们几个就更不用说了,体质相对较差的徐永维半路上还昏过去一回,好在还有庞师长送给我的吉普车,否则这下说不准还要把他丢在老百姓家里去了。 在第三天天亮前,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人民军第二军团第五军十五师的防区——金化。 我们行军速度之快,以至于当我们到达人民军的防区时。他们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守在路卡处的人民军哨兵,因为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志愿军部队会来的消息而把我们拦在了路上。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有一辆吉普车载着三个军装笔挺的人民军军官前来迎接。这不禁再次让我感叹人民军军官的办事效率! 那几名军官一跳下吉普车就陪着笑脸迎了上来,其中一名照想是翻译的军官老远就对我们拱着手,用一口标准的汉语对我们说道:“啊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们还以为你们最快也要明天才到呢!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啊!” 等他看清了我们只有两辆汽车,不由咦了一声,脸上很快就堆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你们是走路来的?” 我与刘顺义正要迎上去说话,他们却把我俩当作透明人似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接着殷情地走到吉普车前,对着因为体力不支坐在车上的徐永维拱手说道:“啊呀!崔团长,怎么来了也不先说一声呢?我们也是前天才收到电报知道你们要来,还以为你们没那么快呢!真是荣幸之致啊!请尊驾……” “崔团长……”徐永维不知所措地朝我喊了一声,只惊得那几个人民军的军官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就连周围看着这一幕的人民军战士也纷纷侧目,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是真的。 “哦!那个……崔团长……”当那些人民军军官确定自己的确是认错人之后,不由尴尬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好!”我轻轻一笑,伸出手来同他们握了一下,向他们介绍道:“我是60军180师538团团长崔伟,这位是副团长刘顺义!” “你好!”翻译官回答道:“我们师长事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就让我们几个代表他前来迎接各位。我叫李先昊,这位是金明国少校和安锦学少校。我们将会在今后的日子里与你们一起战斗、协助你们的工作。” 闻言我心中不由闪过一阵不快,因为我知道以苏军的编制少校最多不过是个营长,在这样的场合下人民军竟然只派两个营长来迎接我们,而且一上来就摆明了要把这两个营长安插到我们的部队里。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完全就不把我们这个团当作一回事,甚至他们还会以为我们此来是有一些特别的目的的。这两个人与其说是协助,还不如说是监视! 我以前虽说“官”不大,但平时在部队里走到哪里还不是受人尊敬的,这时一受到这种鸟气哪里还会忍得住,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这时身旁的刘顺义拍了拍我的肩膀制止了我的冲动,他转身装出一副笑脸对李先昊等人说道:“好啊!你们人民军的同志真是善解人意。我们正愁地形不熟无法很好地完成任务呢!你们马上就派人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真是考虑得细致周到啊!” “哪里哪里!”李先昊陪着笑打着揖。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由在心里狠骂了一声,这家伙竟然连我们中国人谦虚的口头语都学会了。但是他们嘴里虽是这样说,但行动上却没有半点谦逊的意思。这不?中朝联合司令部有规定,志愿军和人民军的军阶在对方部队中同样适用。那么现在我这个团长至少也是中校或是上校,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没给我敬过礼! “那么崔团长!”李先昊皮笑肉不笑地对我们说道:“你看我们现在是就去驻地呢?还是……” “去驻地吧!”我没好气地应了声。反正我也不需要你们的接风洗尘,在饭桌上看到你们这些当官的嘴脸,只怕我饭都要吃不下了。 “那好那好!”说着李先昊也不多说,径自和那两个少校跳上吉普车在前面带路。 我不由冷哼了一声,心里就更是有气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团长一个副团长,都是中校级以上的人物。咱们都在地上走路,他们几个少校级别的却敢公然在我们前面开着车让我们在后面吃灰尘…… “稍安勿燥,小不忍则乱大谋!”刘顺义在旁边小声地劝说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同时为我咱们60军翻身正名,如果现在就跟他们闹翻了,也许连这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那就太对不起庞师长他们了!” “也是!”我点了点头,想着这支队伍可都是60军的心血,庞师长他们可是对我们抱着很大的希望,如果因为跟人民军闹翻了就这么打道回府,那可就辜负他们的期望了。于是只得把怒气强压了下去,对刘顺义说道:“还是刘副团长考虑周到,我差点坏了大事!” 可是咱们跟在吉普车后会忍得下去,却有人忍不住了。没过一会儿,只听“吱!”的一声,小王把吉普车停在了我们身边叫道:“团长,上车吧!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看他们嚣张的!” 闻言我不由大喜,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呢!于是二话不说就爬到了车上。 还不等刘副团长来得急阻止,小王就猛地一踩油门,吉普车就像箭一样往前冲,朝前面的李先昊等人追去。 李先昊的司机也发现了后面追上来的这辆车,似乎有心和我们一比,立时也加快了速度。两辆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的很快就把后面的战士和刘副团长的叫声远远地抛到了后面。我并不担心他们会走丢,这样的一支队伍如果连那点跟踪能力也没有的话,那似乎也不值得我把他们带上战场了。 吉普车的发动机隆隆作响,像一只发疯的野兽朝前冲去。这时还是在晚上。虽说东方天色已微明,但能见度还是很低。我几乎就看不到前面的路在哪里,有时明明看到前面就是一块岩石,但见小王猛地一打方向盘,又现出了一条路。 风声呼呼的在耳边括过,路况不好使得吉普车疯狂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摆着。有好几次要不是因为我紧紧地抓着扶手,差点就被颠下车去了。 前面那辆吉普车的司机也不懒,在公路上左穿右拐的一点也不含糊。不过说实话他们的确占了不少便宜,他们地形熟不说,扬起的灰尘更是增加了我们的难度。他们似乎并不担心会被我们赶上,因为这段公路很狭窄根本就不够两辆吉普车并排而过,如果要想超越他们的话,几乎就只有车毁人亡这一个结局。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现代警匪片里的汽车追逐战,于是我就想着,如果前面的真是敌人就简单了,我只要拿出我的狙击枪“砰砰!”两声就解决了。但是这下,我却只能无奈地听着迎面吹来的寒风中传来李先昊等人的笑声…… 正苦恼着,小王猛地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吉普车突然加速,眼看就要撞上前面那辆车的屁股时又突然猛打方向盘。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以为已经失控翻车了!但这时怪事发生了,吉普车竟然像表演杂技一样右侧的两个轮子悬空。接着“呼”的一声,我们几乎是头顶着李先昊他们的车子超越了过去…… “吱!”的一声急刹车,李先昊他们停下了车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而小王则还是有意炫耀一般在这狭窄的公路上来了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车头正对着李先昊他们得意的直笑。 而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这时的我正拼命地忍住胃部传来的一阵阵翻腾。心里只想着,这下如果我这个团长就这么吐了出来,那刚才赚的面子可就全都没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一章 驻守 “搞什么名堂!你这是什么行为?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严重的左倾冒险主义。坐在车上的可是咱们的团长,你带着团长就这样开车的?你差点让我们整支部队都蒙受损失你知道不?咱们部队才刚组建,还处于起步阶段,你知道刚才如果出事了,给我们团、我们师甚至我们军造成多大的损失吗?简直是胡闹!” 不一会儿刘顺义就带着部队心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他一看到我没事就松了一口气,随后抓过正得意的司机小王就是一阵狠批。 “刘副团长!”看着小王被批评,我心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禁走上前去劝说道:“这件不能全怪小王……” “崔团长!”刘顺义在我面前挺身正容说道:“当上级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做下属的是不是可以批评指正?” “这个……当然可以!”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没办法,志愿军这个习惯,是从红军时代就有了。现在我想赖也赖不掉。 “这不怪团长,是我……”小王似乎还想把过错一手揽到自己自己身上,但是被刘顺义狠狠一瞪就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 “那么好!”刘顺义正容对我说道:“崔团长,我觉得刚才你的行为是不对的,你身为一团之长,应该时刻想着你身上肩负着重担,肩负着咱们全团,不是全军甚至是整个兵团的希望。你不能只逞一时之快、吐一时之气就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这是一种十分不负责任的表现……” “唔,嗯。嗯,没错……”我频频点着头。 面对刘副团长的批评,我还能说什么呢?其实自己也觉得刚才冲动了点,这又不是上战场打仗,如果是跟敌人拼命那还死得值,如果在飙车中“英勇牺牲”,那还真死得窝囊了,那还真对不起庞师长他们了。只不过当时那个气啊,哪还会想到这许多。 “还有你们!”批完了我,刘顺义又把矛头指向了战战兢兢地站在我身后的张明学等人:“你们是怎么搞的?当什么警卫员,崔团长有危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特别是你……” 刘顺义毫不客气地指着徐永维的鼻子骂道:“才三个晚上的急行军都跟不上!还要崔团长把车让出来给你,是你保护团长还是团长保护你了?你们这样怎么能做好保护工作!你们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再这样下去,你们警卫员都没得当了,全滚回家种田去!” 见此我不由喑呼一声厉害,这个刘顺义一旦讲起军规批起人来,那还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看着徐永维眼圈都红了,我心中又有一丝不忍,正考虑着该怎么帮他们解围,没想到这时李先昊却为我解了围。 “崔团长!”这时的李先昊脸色虽说还是有点不好看,但眼神已不再像先前那样傲慢,这应该还是拜小王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番车技,让他们知道志愿军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只是游击队那么简单! 这丫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又生起了恨意。我就想不通,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明跟我们相去甚远,为什么还老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游击队。 “崔团长!”李先昊感情被刚才小王的那一下吓得不轻,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前面就是上级安排给你们的防区了。咱们还是走路去吧!” “什么?前面就是我们的防区了?”闻言我不由一阵意外,因为这里既看不见美军也看不见人民军,甚至偶尔几声枪响都在几里之外,把这里安排成我们的防区,那是不是说把我们都放在后方闲置了…… 刘顺义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同时也是他最关心的,不由走了上来问道:“李同志,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们的布防图?” “这个……要问问金少校的意思!” 靠!闻言我不由再次暗骂了一声,咱是团长,想看看敌人在什么位置、人民军在什么位置、甚至是他们把我们安排在什么位置,都要问这个小小的营长!不过这个少校是姓金的,不会是个有什么后台的人吧! 刘顺义对我使了一个眼色,还没等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刘顺义就陪笑着对李先昊说道:“咱们都不懂朝鲜语,这不?来得也匆忙没带翻译,还要多劳李先生帮我们跟这金少校说说!” 唔,闻言我这才知道刘顺义那个眼色的意思,这家伙果然不愧是当过副军长的!这么快就给这些人民军的家伙埋下了一个地雷。他明知道我会朝鲜语,却又装作我们全都不会。如果这些人民军的家伙真信了,在我们面前肆无忌惮的说出军事秘密,那咱们可就有福了……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李先昊这家伙似乎还真相信了我们中没有人会朝鲜语,只是瞟了我们一眼就放心地跟人民军的那两个少校聊了起来。 “金少校!他们想看布防图,怎么样?给他们看吗?” “不给他们看能行吗?你放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一张修改过的布防图了,大部份的位置都差不多,只是有关机密的位置删掉了!” “还是金少校想得周到!我刚才还在担心呢……” “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到,还怎么做情报科里做事呢?”那名金少校有些沾沾自喜地说着。 闻言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家伙是情报科的,说不准他们的任务除了监视我们之外,还有刺探我军军情什么的。 “那是那是!”李先昊点头哈腰了一阵,随后征求着金少校的意见:“那这个布防图……” 金少校也不说话,走回吉普车上随手就拿来了一张地图,在我们面前摊了开来。接着不知道是想过一把首长的瘾还是怎么的,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对我们说道:“我们当面之敌是伪军的五个师,我军与他们的接触线西起临津江口,向东经高浪浦里、涟川、铁原、金化、登大里、月山里、沙泉里至东海岸一线,整个战线全长八十余公里,共驻守着我军五个师。另外,二线西起伍路里,东至北汉江,共驻守着我军两个师的兵力。” 金少校一边说,李先昊就一边翻译,最后金少校在地图上划了一大块地区,点了几个高地对我们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防区,一共有五个高地,没什么问题吧!” 在地图上看到我们防区的位置,我和刘顺义不由面面相觑,因为这个防区甚至连二线都算不上,而且这几个高地构不成一条直线。我们驻守在那根本就没有什么防线可言。那几乎就是随便在地图上点了几个堆在一起的高地让我们驻防,摆个样子就拉倒了。 “金少校!”一看到人民军这样的布置刘顺义就不答应了,他连忙拉着李先昊说道:“李先生,你跟金少校说一声,这样的布置只怕不妥当吧!我们在这里驻防,那不是连一个敌人都看不到了?那还打什么仗?” “这个……”李先昊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是上级的意思,只怕金少校也做不了主!” “可是!可是……这怎么行!”所谓关心则乱,刘顺义是太想立些战功为60军正名了,所以此时一听到是这种情况,任他曾经是个副军长、任他再也耐性也不由慌了手脚。 “崔团长,你,你倒说句话啊……”这时李参谋长等人也凑了上来,一看到布防图,也全都没了主意。李参谋长着急地在一旁催着我道:“崔团长,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就算再能打,可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任刘副团长和参谋长们怎么催,我就是一声不响地看着那张布防图。我这个团长不说话,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急得众人在旁边唉声叹气的直跺脚。 “李先生!”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抬起头来问了一声:“我们防区离一线大慨有多远?” “这个……”李先昊对军事上的事完全不内行,转身就用朝鲜语问着金少校。 “大慨有五、六公里吧!”金少校看了一会儿地图后说道:“我们第二条战线距第一战线五公里,你们的位置就在第二战线后面一点,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 “那就没问题了!”我拿起布防图站起身来。朝刘团长和众参谋一抖,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按这个布防图驻扎吧!五个高地啊!看看该怎么防守,守不住可是要出大问题滴!” “崔团长!” “崔团长!” …… 刘顺义等人本来还以为我会跟他们争辩一番,甚至如果结果还不满意,他们还希望我能找到高层去,总之无论如何他们都希望我去争取一个上阵杀敌的机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争也不争地的就应承了下来,只急得他们个个都围在我的身旁不让我走。 “怎么了?”见他们一个个着急的样子,我故作糊涂地说道:“是不是我这个团长下的命令不顶事了?” 闻言众人不由全都愣住不说话了。 “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这个团的团长的话,那就马上执行命令!”我加重了语气说道:“挖坑道做工事,我还想早点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呢!” “是!” “是!” …… 刘副团长和各参谋们接二连三地应着,听着他们回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就知道他们个个心里都不服气,只是碍于“坚决执行上级命令”这条军规才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于是志愿军战士们很快就在刘副团长的指挥和调配下开始构筑工事,团部就暂时设在一个刚挖好的坑道内,电台兵迅速架起了电台与上级联系并汇报情况,通讯兵则忙碌地朝四周各个高地牵着电话线。刘副团长他们虽是心里颇有怨言,但做起事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还没过半天,这五个高地上的野战工事就已经建得有模有样了。 “崔团长!”就在我这个团长清闲得躺在坑道里打盹的时候,刘副团长急急忙忙地拿着一封电报走到我面前报告道:“司令部急电,我军已经与敌开始谈判,特令我部不准与敌轻开战端!” “唔!开始谈判了?”我装糊涂地坐起身来接过电报扫了一眼,随后就朝站在附近的张明学喊了一声:“叫参谋长来一趟,开个会!” “是!”张明学应了声很快就跑出了坑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现在谈判开始了,应该说不是现在,就在第五次战役刚结束的时候中美双方已经开始了谈判的动作。只不过这在当时还属于高级机密,普通战士对此毫不知情罢了。 李参谋长几个人很快就赶来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李先昊他们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带着那两个少校想来参加会议,并且振振有词地说道:“崔团长,为了我们更好、更团结地打败敌人,我认为我们应该消除相互间的隔阂、共同制定作战计划!” “当然当然!”我朝天打了个哈哈:“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明天就可以坐在你们的师部里,跟你们的师长一起制定作战计划呢?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请进吧!” 李先昊等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跟金少校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借口有事就灰溜溜地走了。 “刚接到司令部的电报,说是要谈判了,你们怎么看?”等李先昊他们走开后,我随手就把电报递了下去。 参谋长们接过电报传着一看,个个都像蔫了的白菜一样垂头丧气的。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来自179师参谋部的黄先华点燃了一根烟,霎时坑道内就烟雾燎绕,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也好!反正咱们在这也没仗打!”来自181师的蒋春增也说着丧气话:“看来咱们是要白忙活一场了,想打仗,老天就偏偏不让咱们打!” 而原本就属于180师的李详明就更是没精打采的搭拉着个脑袋什么话也不说。 只有刘顺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怎么?就这么放弃了?” “崔团长,这都要谈判了,你说咱们这……” “你们是不知道这美帝国主义的狡猾啊!”我呵呵一笑道:“我跟美国佬打了几个月的仗。对他们那套骗人的把戏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常常假装投降让我们出去接受俘虏,咱们的战士走上前去他们从背后操起枪来就打!我想这一回啊,他们也差不多是玩这种把戏吧!” “真的啊?”闻言众人眼里又有了点精神,就连李详明也抬起头来望向我。 “管他是不是真的!”我在面前摊开了地图说道:“我只知道,这万一是真的,美国佬真是耍着咱们玩,那等他们打过来的时候,咱们如果没准备,那可就……” 其实我哪有这么好的心态啊,我只是从现代的资料里知道,这谈判一谈就是没完,边打边谈两年多才最终谈了下来,这才刚刚开始呢! “对啊!”闻言李详明不由坐起身来说道:“崔团长说的对,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咱们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蒋参谋长又提出了疑问:“咱们被安排到了后方,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那还打个啥啊?” “现在看不到敌人的影子,那不代表以后也看不到啊!”我不置可否地说了声。 “崔团长的意思是!”蒋参谋不由疑惑地望着我。 “同志们!”我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一心只想着上战场立功,却忘了我们部队这次来的目的。这次我们来,是因为人民军的战斗力比我们志愿军弱,他们防守的位置是我们防线上的软肋,所以老总才派我们来帮助人民军守住阵地,否则将很有可能会出现我们进攻美军防线时的情况!” “我们进攻美军防线时是什么情况呢?”顿了下我又接着说道:“我们总是首先攻破相对较弱的伪军的防线,然后美军就因为他们的侧翼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而不得不撤退。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在发生在我们身上!所以同志们,你们要搞清楚,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上一线战场去杀敌,而是假想人民军被敌人击退后,我们像一枚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这里!” “对啊!”闻言众人不由都愣住了,所谓当局者迷,身为60军的他们,因为太在意能不能立功为60争取翻身的机会,所以才把原本的任务给忘记了。 “所以!”我最后总结道:“咱们驻守在这里是没有错的,敌人打不过来,我们算是轻松完成了任务,敌人这要是打过来了,就是咱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好!”众人齐声喊了一声,似乎这才明白了我答应驻守二线的原因。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会这么干脆的答应驻守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知道敌人一定会打过来。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二章 坑道 “崔团长!”经我这么一鼓气。参谋长们又很快就来了劲头,蒋参谋长首先建议道:“现在咱们最先要做的,应该是派出侦察连去搞清楚敌我双方的兵力布置,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们现在不但不知道敌人的布置,就连人民军的布置也不清楚!” “对!”黄参谋也赞成道:“虽然说人民军的同志给了我们一张布防图,但是人民军的同志明显是在防着我们,我觉得这张布防图不可信,要想搞清楚情况,还得我们自己动手!” “这事会后我去安排,保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刘顺义马上就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我看用不着那么麻烦了!”我的回答却是让刘副团长和众参谋大感意外,其实参谋长们的建议是对的,如果对战场形势一无所知甚至对盟友的布防都无法确定,那这仗打起来就 肯定是一场糊涂仗。但重点是,我知道敌人和人民军的布防,甚至还知道敌人将会从哪些位置进攻、会打到哪里…… 虽说我也可以放手让刘顺义去安排侦察兵去侦察,但我实在不愿意假装不知道这些,而让侦察兵们去冒着生命危险。 “是这样的!”我脑袋里灵光一闪,就对参谋长们说道:“刚才那两个少校以为我不会朝鲜语,他们在聊天的时候让我知道,他们给出的布防图大体上都是正确的。只是有关他们机密的地方比如说炮兵阵地、指挥部什么的被抹掉了,咱们又不是要进攻人民军,要知道这些机密地方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蒋参谋长还是有所顾虑地说道:“可是我们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位置也只是听说,我想还是自己侦察下更放心!” “这些我都听到啦!”我呵呵一笑道:“那两个少校对着地图指手划脚地闲聊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有意无意地听着。喏,我们正面之敌分别是伪军的第七师、第五师、第八师、第十五师和首都师各一部,位置在这,这,还有这……” 我在地图上指了几个位置,倒还真的跟人民军给出的位置出入不大,事实上这些情报人民军也没有必要骗我们。 “他们虽说有五个师,但是总兵力却只有三个师左右。”我又接着说道:“如果同志们还不怎么相信的话,倒是可以随便找两个地方侦察验证下,就没必要让战士去冒生命危险啦!” “还是验证下放心!”蒋参谋长点头表示赞同。 我这才意识到蒋参谋长是很细心、很保守、又不大愿意相信别人的人,比如说这回我都这么说了,他还是要坚持去侦察一番来个眼见为实。 “验证的事我来安排!保证不会出问题。”这种事自然还是要由刘副团长来做。 “嗯!验证下也好!”我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战局真像我们想像的那样发展,美国佬真把人民军的防线当作是‘软肋’的话,那么他们绝不会只以伪军三个师的兵力进攻的。同时人民军的兵力他们也有所隐瞒,并不是像他们所说的一样,一线五个师、二线两个师,而是一线六个师、二线三个师!照想他们是在地图上抹去了一些机密位置,兵力也就少说了一些吧!” “这些人民军的同志,他们是怎么搞的嘛!”闻言黄先华参谋长不由把嘴里的烟屁股狠狠地往地上一丢,接着用脚尖重重地碾了两下把它踩灭,粗声粗气地叫着:“还说要一块打仗相互间没有隔阂,给我们的情报有这么大的出入!嘴里说是五个师对五个师。真实情况却是六个师对三个师,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情况,那作仗计划就不一样了嘛!” “所以说我们还是要去验证下!”蒋参谋长是越来越不放心。 “验证当然是要验证的!”我意识到现在不派侦察兵去侦察下也是不行了,只能顺着他们的话对刘副团长说道:“不过让战士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抓几个俘虏回来问几句口供就可以了。” “是!”刘副团长应了声。 “另外!”顿了下我又继续说道:“不知道同志们想到没有?一旦美军把人民军的防线当作是进攻的重点,他们就不可能只让伪军进攻,而会在这里投入美军的部队,飞机、坦克、大炮自然也不会少了,所以我们的对手不只是伪军,而是一支美军与伪军的混合部队!” “同意!” “同意!” …… 几个参谋长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就连刘顺义也不住地点头。 “如果我是美军!”我也省得拐弯抹角了,干脆再次用假想的方式把敌人未来会用的战术说了出来:“我会进攻人民军各军团之间的接合部,人民军总兵力虽说有六个师,多于联合国军的五个师,但是人民军的这六个师分属于第二、第三、第五军团。人民军的通讯装备也跟我们差不多,十分落后,各兵团之间的联系存在着诸多问题,很容易让美军钻了空子,让坦克部队穿插进来!” 闻言众参谋长全都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半晌蒋参谋长才点了点头说道:“同意,五次战役时美军就是这么做的。用坦克部队穿插进我军各兵团的接合部实施分割包围!美国佬这一回想必还是会故技重施了!” 李参谋长甚至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们要不要通知下人民军的同志?给他们提个醒?” 但很快就遭到了其它人的反对,特别是黄先华参谋长,他大大咧咧地扬头说道:“咱们这还只是假设,现在双方还在谈判哩!咱们去告诉他们美军会这样这样进攻,他们能信吗?” 刘副团长也出声反对:“咱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假设敌人会进攻的基础上的,敌人会不会进攻还是个问题呢,我觉得现在不适合通知人民军的同志!” 闻言我不由暗笑,其实通知下友军敌人有可能会从什么位置进攻让他们早点做好准备,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战士们之所以会不约而同的反对,其实是抱着私心,他们不愿意人民军因为知道了这些情况而抵挡住联合国军的进攻,否则我们打什么去啊!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愿意事先通知人民军,其实就算说了那些人民军的军官也不一定会当作一回事啊!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想了想我又接着说道:“美军每次一开战,首先要做的就是利用他们的空中优势打击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再加上现在朝鲜已经进入雨季,过一段时间要是下起雨来,咱们运送粮食和弹药就困难了。我们得乘着谈判的这段时间里储备一批粮食和弹药,否则就会再次出现以前几场战役时战士们无粮无弹的情况啦!” 事实上史上的这次战役,我军的后勤问题远比我说的要严重得多,美军的飞机对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发起空中“绞杀战”不说,接连不断的大雨还让朝鲜北部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使前线战士的补给几乎就处于中断的状态。现在乘着敌人“空中绞杀战”还没开始,大雨还没来临之时,就尽量多储备一些粮食、弹药吧! “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见几个参谋长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说话,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困难!”刘副团长马上应了道:“会后我马上与上级联系,请求他们立即给我们运送弹药和粮食,增加我军的储备!” “那么参谋长……” “没。没有困难!”蒋春增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崔团长啊!我自认想事情比较周到、全面,但是跟你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喽!这战局让你给分析得头头是道,就像是你打过这一仗似的!” 黄先华更是装作有些不满地说道:“人家都说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但是现在看来,咱们这三个臭皮匠还顶不上你一个崔团长哦!” “就是!”李参谋也赞同道:“咱们还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本想为崔团长出谋划策,没想到是现在这样,有了崔团长就根本用不着咱们嘛!咱们都成了吃闲饭的了!” 三个参谋你一言我一语的,只夸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是不知道,可我自己心里清楚,这哪是我的聪明才智啊,还不都是因为我早就知道历史上这仗就是这样发展的了,那要得出这些结论还不是太容易了。 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这样把什么事情都“推测”出来了,甚至连敌人进攻的主要位置,甚至是他们将会用到的战略、战术都合情合理地猜了出来,那还真会像李参谋所说的一样,他们这几个参谋长都觉得自己是个闲人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没想到这时还是刘副团长帮我解了围,他为我们每人端上了一杯水道:“有句话不是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崔团长的厉害咱们刚刚是见识到了,但也难保他以后不会出错,那就需要各位参谋提醒指正啦!” “没错没错!”我赶忙顺水推舟道:“我崔某人阅历尚浅,难免有行偏走错的时候。到时还有劳各位同志们多多指点啊!” “崔团长这话算是说对了!”刘副团长在后面加了一句:“就比如说今早开着车追那几个人民军的同志……” 哄的一声,众人情不自禁地都笑了起来,就只有我这个团长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会后刘团长马上着手侦察与联系上级的事情,上级部门也很重视这个问题。前五次战役的经验也告诉我们,每一次开战后美军都会对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实施封锁,每一次仗打到后期志愿军总会出现断粮、断弹的情况,所以我的担心和建议也十分合情合理。再加上司令部也十分重视这一次的任务,所以马上就答应为我们提供六十车的弹药和十车的粮食,同时庞师长也满口答应为我们筹集三十车的高梁和炒面,另外再加上几千套军装和行军被,以备我们不时之需。 高梁、炒面、军装还有行军被。正处于困难阶段的60军战士要得到这些并不容易,我心知这些东西,全都是他们节衣缩食拼凑起来的。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临行时庞师长说的:“就算是我们60军全军的人饿着肚子,也要让你们吃饱!”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时候兵团司令部和庞师长之所以会这么大手笔的一给就是给几十车,也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三八线以北。 在三八线以北补给线短不说,也有少量的防空炮团和米格战机保护,虽说还不能完全控制住整条补给线,但还是能给美军一些压力和威胁。再加上现在恰恰是刚开始谈判的时候,双方都没有大规模的动作,美军飞机就更是不见了踪影。这就给了志愿军们一个补充粮食、弹药的大好时机,所以我现在一开口,兵团司令部和庞师长就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这如果是在前五次战役的时候,我如果向司令部要几十车弹药,那肯定会被人大骂一通:“你是疯了吧!你区区一个团就狮子大开口要一个师的弹药,别的部队都到了无粮无弹的境地,你们还要储备?” 朝鲜战场就是这个样,越往南打看起来是打胜仗了风光得很,可是补给上马上就出了问题,没东西吃没子弹打,苦着呢!被敌人给打回来又回到了三八线以北,看起来像是打败仗窝囊得很,但补给的压力却没那么大。吃的也有了、子弹也有了,打起仗来反而轻松。 当然,这次的洪灾和敌人的空中“绞杀战”不能算在内,洪灾使山路、公路不通,“绞杀战”使铁路不通,为此志愿军部队的补给差不多中断了半个月…… 枪声偃,战鼓息! 这段时间正如我想像的一样,从停战谈判开始以来,战场形势一度趋向了缓和。不但是处于二线的我们没有什么战斗,就连处在一线的人民军也闲了下来。除了偶尔几支小部队进行侦察活动外,几乎就没有发生什么冲突,战场上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有些战士这时心里就会抱着一种怀疑:会不会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对于这种怀疑,战士们心里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一面又希望战争结束了回家见见亲人,另一方面。又着实不愿意就这么在打“败仗”还没有翻身的情形下回去见父老乡亲。 不过他们也不愧是一个军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脑袋里想归想,手头上活儿却半点也没有落下。这不?不过几天的工夫就把这几个高地给挖得像是个被虫子给蛀空的蛋糕似的,到处都是坑道。 以至于兵团司令部和庞师长的弹药和补给才刚运到,就被我们往坑道里一塞就没影了。不过这回我吸取了上次在马坪里防守时的教训,不再把弹药集中在一个高地上存放,而是分散到各个高地中分别存储。不但如此,还考虑到汛情发生时会使弹药、粮食受潮的问题,用原木在坑道搭成悬空的架子,再用雨披、帆布等包裹住防潮、防湿。 但我知道做到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马坪里阻击战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了反斜面坑道的弱点:一旦我军被包围,敌人绕过我们的防线,就可以轻易的把反斜面变成正斜面。 从我所了解的资料来看,这次战役中,人民军因为没有做好准备被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退就退了八公里,直到志愿军友邻部队派来了援兵这才守住了阵脚。而我们现在的位置离一线只有五公里,那也就是说,我们的阵地很有可能还是要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为此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大成熟的办法:打通两个斜面,在两个斜面上都构筑坑道工事。这样反斜面和正斜面可以互相转化,一旦反斜面变成了正斜面,战士们就可以通过坑道运动到另一面继续作战。甚至可以直接在坑道内构筑火力杀伤敌人,就像在马坪里阻击战中,那些伤兵在坑道内堆上几个沙袋架上一挺机枪,就把一个坑道口变成一个绝好的碉堡一样。 当然,这个办法还要经过战场的检验。 “喂,安少校!这些中国人挖这么多地洞做什么?” 我在阵地上看着战士建坑道的时候,身旁传来了那个李先昊的声音,他们真以为我们没人会听得懂朝鲜语,所以说起话来很嚣张! “我也不知道!”安少校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们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躲在那样的山洞里,敌人上来用火力把洞口一封不就全完了?” “哼,他们会打什么仗啊?”金少校不屑地说道:“我想这是他们做游击队带来的习惯,钻在山洞里做老鼠吧!” 说着三人十分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气得我就要上去冷嘲热讽他们几句,但一想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我会懂朝鲜语,那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什么了,于是也就硬忍了下来。心里只是暗骂了一声:丫的,现在你们还看不起这种战术,到了几十年后的现代,你们全国都在用这种战术呢!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三章 开战 吃饭、睡觉、挖坑道。 这十几天咱们没干别的。就做着这三样事。照想兵团司令部一直在关心着谈判的进程,没时间顾着我们,就连给我们发电报联系的次数都少了。只是偶尔庞师长会发几封电报来问问情况,或者跟我们说一些他知道的有关谈判的情况。比如说谈判并不顺利啦,美国佬要价太高似乎很难达成统一,让我们不要放弃不要有消极思想啦…… 我明白庞师长的意思,他也在担心我会不会因为开始谈判了就不想打仗了。但他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我知道的要比他多得多。我很清楚在这次谈判的谈判桌上,美军借口补偿海空优势,要求中朝方面单方面让出1.2万平方公里土地,而最终使这次谈判破裂。 海空优势是啥? 美国佬那意思就是他们有海军、有空军而我们没有,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在军事上占了优势,既然他们占了优势,现在讲和了、不打仗了,那么志愿军就得用土地来补偿他们在这方面的优势。 这也让我见识到了美国佬狡辩的厉害!美国可是一个律师成群,据说谈判还有专家的国家,所以理所当然的狡辩都成了一门艺术了。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有理,但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占了这么多的优势,在战场上真打起仗来却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还差点让我们给赶下了大海。现在却叫嚣着要补偿他们所谓的海空优势。 他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却想在谈判桌上得到! 虽说我知道这一切,但538团的战士却不知道。不知道谈判的进程,战士们就难免会在心里瞎猜。开始几天还好,时间一久就有部份战士耐不住性子了。再加上又下起了大雨,给坑道作业增加了不少困难,战士们渐渐产生了一种消极的情绪。甚至还传开了一些谣言,说是谈判已经达成协议了,咱们就要回国了等等。 这类问题很快就触及了蒋参谋长敏感的神经,于是他三天两头就在我身边唠叨着:“小崔啊!是时候开个会给战士们做做政治思想工作了!” “这工作不是政委做的吗?”我有点不服气地回答着。 “话是这么说,可是咱们团是临时组建的,上级还没来得急下派政委不是?” “那你们组织一次会议不就成了吗?” “组织一次会议不难,可是咱们说话的份量不够重啊!”蒋春增调侃着自己说道:“战士不是还说了吗?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你是团长,这个会你开最合适!” “过两天吧!我这忙着呢!”我最怕的就是开会,现在免不了跟他打起了太极。 “忙啥呢?”蒋春增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说道:“咱们这几个参谋长可是太闲了,有啥事也让咱们几个老家伙忙活忙活,比如说擦枪!”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其实还真没啥可以忙的,我手里正擦着自己心爱的狙击枪…… 于是在蒋参谋长的“威逼”之下,我就只得叫上通讯员去召集来了各营营长与教导员。说来也有些惭愧,到现在我这个团长还记不清自己手下的几个营长长的是啥样,只知道我手下刚好有五个营长,一人守着一个山头还刚刚好,一个不少一个不多。其它的事,我就只管跟刘顺义说一声让他去安排就得了。 不一会儿各营营长、教导员就披着雨披冒着大雨进来了,这时候团部的坑道已经加宽加深,虽说这会儿一来就是十几个人。但是一点也不显得拥挤,只是人一多挡住了洞口本就不亮的光线,使得坑道有些阴沉沉的,让人心里平添了几分压仰。 “同志们!”见战士们都到齐了,沉默了一会儿我就只好打破僵局,但是一开口就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了。这要是开现代那种“嗯嗯哈哈”空洞无物的会议我还在行,可是现在是给战士们做思想政治工作,这会我还真是开不来。过了好半晌才随口找个了话题说道:“嗯,同志们,工事都做得怎么样了?先发表下意见吧!” “工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对这个问题刘副团长最有发言权,因为他每天都在各个高地间跑来跑去跟着进度,这会儿一听我问起,他便如数家珍似的做起了报告:“相对靠前的1031高地和965高地因为不需要构筑两个斜面的工事,所以进度比较快。不过我还是让战士们把坑道加固,以应付水灾有可能带来的塌方问题。并用多余的时间多打了几个坑道,现在这两个高地一共有四十几个坑道是打通两个斜面的,而且坑道之间也互相相通,以便战士们互相联系。” 刘副团长一边说着,一边就干脆摊开了地图,指着其它几个高地的位置说道:“相对靠后的884高地和924高地因为要构筑两个斜面的工事,所以进度相对慢些。不过在今天天黑前同样也可以完成。而且我们还按照崔团长的意思,在高地与高地之间挖上了两到三条的交通壕,和几道那个戈……戈兰壕,还埋上了地雷,这些工事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但最困难的还是中间的这个1211高地……” “唔,有什么困难吗?”看着刘副团长面有难色地指着中间那个最高的高地,我不禁有些疑惑地问了声。 “这座高地几米深的地方就是岩层!”刘副团长回答道:“战士们的坑道一挖到岩石就没辙了,所以这个高地只适合构筑野战工事,没有办法挖坑道!不过我认为这没什么大碍,一是因为这个高地位处正中,不大可能会受到大批量敌军的进攻。二是我已经把驻守这个高地的部队分散到周围各个高地去挖好了坑道,这个营的战士可以在别的高地躲避敌人的炮火,等炮火过了之后再进入这个高地驻守。”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这几天我有事没事也会去阵地上转转,看到的工事也很让我满意,各个坑道口的火力可以互相配合不说,坑道口之间还形成了一个整体,互相可以为对方提供掩护。如果不是刘副团长指挥着,我还真弄不出这样的东西。 “那么,其它同志还有困难吗?”我接着问了一声。 “也没啥困难!”说话的是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黑脸战士,我认得他姓胡,叫胡彪。因为他恰好是守在我所在的1031高地的营长,所以多见了几次面,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据说他在五次战役的时候带着一个连队跟美军抢夺一个山头,一天之内反复了五次,最后整个连队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还愣是把那个山头给抢了下来。 “崔团长!”这时只见胡彪带着满身的泥水呼的一下站起来说道:“其它困难咱们都可以克服,就是这仗打又不打、和又不和的,闹得咱们心里憋得慌!” “就是!”其它营长和指导员也纷纷附和着:“有的人说就要打了,有的人又说就要讲和了。到底打还是不打这谁都说不清楚,这干起活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同志们!”见战士们议论纷纷,我只得站起身来朝他们喊道:“大家……大家要认识到一点,敌人虽然在战争中遇到了困难,被迫与我们进行谈判,但是他们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却是不会改变的。在谈判期间,敌人很有可能会玩弄种种阴谋伎俩,还有可能会乘机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所以同志们,停战谈判将是非常困难和曲折的,与帝国主义的斗争也注定是长期的,我们唯有经过坚决、激烈的斗争和持久作战的准备,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因此我们必须要响应上级的号召积极防御,排除一切消极思想积极构筑防御阵地,做好准备随时粉碎敌人的任何进攻!” “好!”我的话音刚落,战士们纷纷鼓起掌来,就连那几个参谋长也带着赞许的眼神朝我频频点头,似乎对我这一番话极为满意。 只有我在心里苦笑一声,好在自己在大学里为了应付考试背了几遍马克思哲学,这时候急中生智乱套了上去竟然也有模有样的…… “轰!”的一声,就在这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震得坑道上泥土“唰唰唰”的往下掉,战士们听到这一声炮响全都不由愣住了。好久没有听到炮声的他们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坑道内个个都是打过好几年仗的老兵。这会儿却像新兵一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又是一大片的炮声,一阵紧过一阵,远远近近的响成一片,好一会儿炮声才停了下来。这时才见电台兵慌慌张张地递上了一张电文,上面写着:“谈判已经破裂,敌人有可能发动突然袭击!” 娘滴!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丫的美国佬早不开打晚不开打,偏偏就在老子开完会做好了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之后才开打,这不是在浪费老子的口水吗? 想归想,我还是不敢怠慢地朝战士们喊着:“同志们。谈判破裂敌人开始进攻了!马上回去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对我敬了个礼就朝自己的阵地跑去。 我也习惯性地提着步枪就往外跑,但还没跑两步就被刘副团长和众参谋长给拦住了。 “崔团长!你这是要上哪?”刘副团长问道。 “上战场啊!” “你是团长,就在这呆着吧!”刘副团长一把就抢过我手里的狙击枪说道:“战场还轮不你呢!全团的战士都要你指挥,还上战场!” “那……出去看看情况总可以吧!” “要看情况可以,不过要带着警卫员!”刘副团长转身又交待张明学等人道:“一定要保护好团长的安全,不能到太危险的地方!” “是!保证完成任务!” 我心里那个窝囊啊,当个什么劳什子团长,这要上战场还得请示。而且现在好像还是被人给保护着…… 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在坑道里七拐八拐地小跑了一阵,很快就转入了一条可以通往正斜面的坑道。这段时间我其它的事没多做,对这几个高地里的坑道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开玩笑,这是自己要打仗的地方,如果连自己走了进来都会迷路,那还打个屁仗!更何况我还是个狙击手,更是要对自己地形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坑道还真不是人走的,因为要贯穿正反两个斜面,所以这种坑道特别长,这也就决定了战士们在有限的时间里无法把它们挖宽、挖高。于是人走在里面得猫着腰,而且由于雨水渗透的原因,坑道里的泥浆厚得能盖得我脚上的军靴,再加上漆黑的一片和外面时隐时现的枪炮声,更是让人有种走进了地狱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走出了细长的坑道钻进了正斜面稍大一点的坑道,我不由直起身子来扭了扭早已酸痛的腰背,然后伸手把还在坑道里磨蹭的张明学和徐永维给拉了出来。再看看三人,早就是一身泥浆谁也分不清是谁了。 “崔团长!”张明学刚钻出来就深喘了两口气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我说小张同志,你在这里有看到敌人吗?” “没有!”张明学摇了摇头。 “有子弹、炮弹打过来吗?” “没有!”张明学还摇了摇头。 “那还能有什么危险?” “这个……”张明学不由无言以对,只得跟着我朝前跑。 “情况怎么样了?”跑到坑道口趴在掩体里,随口问着身旁的战士。 “打起来了!”那名战士想必是没有认出我来,头也不回地应了声:“敌人火力很猛,看来是早有准备的,人民军的同志只怕是要顶不住了。” 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前方一看,还真像是那名战士说的,炮弹一片又一片的往人民军的阵地炸,几十架飞机向蜜蜂一样在他们阵地上方盘旋着,时不时还来一个俯冲扫射,或是投下几颗炸弹。燃烧弹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在这瓢泼般的大雨下显得特别的怪异。 “崔,崔团长……你是崔团长!”也许是望远镜暴露了我的身份,趴在旁边的战士这时才认出我来。但他并没有起身向我敬礼,这不由让我对他暗赞了一声,庞师长为我组建的这支队伍还真是一支素质不凡的军队,随便一名战士都能控制自己的习惯。这要是在一线个个都给长官敬礼,那除了给敌人狙击手一个绝佳的目标外,没有任何好处。 “嗯!”我朝他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和他搭话,继续举着望远镜朝人民军的方向观察着。 突然一个黑点出现在我的视影里,接着又是一个,不一会儿就扩散成一片。我赶忙调大望远镜的放大倍数,这下看清了,是人民军。人民军的战士虽说不好认,但是他们穿马裤踩军靴的军官却是让人印像深刻。这不?逃跑起来也比普通战士“威风”多了!那军靴踩在泥水里跑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活像是在跳舞…… 人民军溃退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得多,这从敌人开始炮轰到现在还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已经撤退到这里了。不过想想这也是常理中的事,他们的野战工事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美军的大炮和燃烧弹的轰炸,更何况是美军足足准备了半个多月的轰炸,再加上美军坦克装甲部队往他们兵团接合部这么一插,他们如果不跑就要面临着被分割包围的危险。这下守在一线的六个师人民军只怕是死伤惨重了。 “把命令传下去!”见此我赶忙下令道:“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跑在前面的是人民军的同志,看清楚再打,不要误伤自己人!” “是!”身旁的那名战士很快就把我的命令传了下去。 话说这团长在一线观察敌情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指挥就比较方便嘛,用不着电话来电话去的那么麻烦,而且在电话里听到的情况怎么也赶不上自己看到的明白。 “崔团长,崔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先昊几个人也慌慌张张地跑到这前面来了。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扬,个个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一边高声叫喊一边四处问着身旁的战士:“有没有看到崔团长?崔团长在哪?” “在这里!”我有些不屑地朝他们喊了一声。在他们身上,我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当兵的样子。 “崔团长,崔团长!”一看到我李先昊不由大喜过望地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崔团长!我们师长正朝这个方向撤退,命令你们前去接应,赶快出兵吧!” “命令我们去接应?”闻言我不由怒极反笑:“对不起了李先生,我们只接受志愿军第三兵团司令部的命令,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四章 冲锋号 “崔团长!”李先昊等人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在我身旁唠叨着:“崔团长,咱们可是志同道和的兄弟部队,现在咱们有危难,你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你给我听着!”我不耐烦的一把就将李先昊推倒在地,之后眼中寒光一闪扫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了一句:“我的命令只说一遍,再啰七八嗦的,我就按抗命不从军法处置!” “崔团长你……” “张明学,徐永维!” “有!” 李先昊似乎还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从地上爬起来还要争辩。但我一声令下,张明学、徐永维两人就会意举起手中的步枪顶住李先昊的脑袋。另外那两名少校一看这架式,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只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误会,误会!”李先昊吓得脸色苍白,赶忙陪笑道:“同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看着李先昊的那副样子我心下就不由暗自摇头,这十足就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汉奸相嘛!现在我还真怀疑这个李先昊以前是不是给小日本做翻译出身的。 暂时先把他们几个撇在一旁不管,我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前方,这时战场上的前方又有所变化。枪炮声越来越近,偶尔在炮声的间歇时间还能隐隐听到几声马达的隆隆声。人民军溃退的部队也越来越多。扶着伤员的、抬着死尸的……个个都冒着敌人的炮火、踏着满地飞溅的泥水,狼狈不堪的朝我们这个方向跑来,密密麻麻的就像一群蚂蚁一样。 开玩笑,在这种情况上“命令”我们离开工事前去接应! 想起刚才那个所谓的金师长的命令,我心中不由一阵无奈。人民军的师长啊!逃跑逃得急了什么命令都会下得出来,他这分明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而不顾我们会有多少牺牲嘛!再说了,现在这情形到处都是从上面撤退下来的人民军,我们就算肯离开工事去与敌人硬拼,那能开得上去吗? “轰轰……”不时有几颗炮弹在人民军逃跑的队伍中爆炸开来,把几个人民军战士像玩具一样高高地掀到了空中,再分成小块掉落在不同的地方。鲜血被雨水一冲,很快就扩散到四周,阵地前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片鲜红的世界。 还好这下是雨天!见此我心中不由暗自庆幸。我看得出来,敌人朝这边的炮击并不是有组织的,落到这边的炮弹无非也就是一些冷炮,或者是一些打偏了的。也就是说,美军的炮兵还没有发现这里有大面积的人民军正在逃跑。或者说已经发现了,但是炮兵无法正确的定位,这应该跟雨天能见度差有关。如果是在晴天,敌人的较炮机往天上一飞,只要对这片地区来一个火力覆盖,只怕眼前这一大片的人民军都要死伤大半了。 “嗒嗒……嗒嗒……” 这时机枪的点射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不由心中一凛暗道一声来了,举起望眼镜望向公路的拐角处,首先进入望眼镜光圈的是一辆霞飞坦克,站在坦克炮塔上的敌人很嚣张地握着高射机枪朝前方正逃跑的人民军扫射。 一排排的人民军战士被机枪子弹的惯性带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倒地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爬得起来。高射机枪本是用来打飞机的。子弹又大穿透力又强,被它打中那就是在身上开一一个碗大洞,打中手脚那就是直接打断,在身上多打几枪也可以轻松地把一个人打成两截。 我目测了一下那辆坦克的距离,离我至少有一千多米,大大超出了我手中M1步枪七百多米的射程,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观察着敌人的动静。 一辆坦克,又是一辆坦克,接连着几辆都是霞飞,到第四辆才出现了一辆谢尔曼。我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对啊!这美军的坦克装甲部队不会这么寒碜吧!尽是一些皮薄火力小的轻型坦克。再认真一看跟在坦克后探头探脑射击的步兵,不由暗骂了一声,他妈的是伪军! 伪军与人民军怎么说也是同国同族的人吧!怎么杀起对方来就比美国佬还狠呢! 坦克沿着公路一辆一辆的冒了出来,一共有八辆,大多数都是霞飞坦克,只有两辆是谢尔曼,美国佬还真是阔气啊,装备伪军的坦克也是越来越多了。 这霞飞坦克虽说是轻型坦克,它的装甲和火炮相对于坦克来说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付起步兵来那上面的机枪火力却是十分恐怖。特别是那炮塔上的高射机枪,这高射机枪虽说打飞机不中用。但是用它平射打步兵却是优点多多,火力持续性强、杀伤力大、穿透力惊人。这不,那几辆霞飞坦克上的机枪手操着机枪疯狂地朝人民军射击着,只打得人民军成片成片地惨叫着倒在雨水里,霎时坦克周围就布满了人民军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一千米。 我情不自禁地放下了望远镜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把步枪上的表尺推到七百米,这几乎是M1步枪最远的射程,然后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死死地盯着对面横冲直撞的坦克。 在瞄准镜里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伪军的机枪手脸上疯狂的狞笑,弹壳一颗接着一颗地从枪膛中跳了出来,人民军战士的鲜血不断地飞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血水,已经分不清了,因为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就连霞飞坦克前的那颗白色的星星也是。 九百米! 伪军的坦克手看起来也并不是想像中的菜鸟,他们熟练地操纵着坦克缓缓地在开阔地上呈一字形排开。不用说,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展开坦克的火力,尽可能大的杀伤这些正在逃跑的人民军。 高射机枪的射程可是将近两千米啊!见此我心中不由一阵发寒,如果让这八辆坦克展开了队形,那么眼前这密密麻麻的几千个人民军战士都在他们的机枪的火力之下。不稍说,这里将很快就会上演一场大屠杀。 八百米! 伪军第十五师? 看着这些伪军的坦克互相间能够达到这样的协同,不禁让我心中暗自吃惊。以前打仗的时候好像没有听过伪军十五师这个番号啊?对了,第五次战役发动前,不是说有伪军的三个师正在日本接受训练,随时准备好对我军侧后实施登陆作战吗? 我军提前发动了五次战役,让他们无法实施登陆作战,他们在日本受训的部队也就没有派上用场,现在的这个十五师,该不会就是其中的一支部队吧! 再看看战场,人民军虽说也有人意识到危险而举枪还击。但很无奈的是那些伪军机枪手极其狡猾,他们在调整队形的同时机枪手就监视着人民军的一举一动。而且在后面跟进的伪军也很配合地组织起火力掩护,只要有哪些人民军敢回头反抗,很快就会招来成片成片的子弹和炮弹。 七百米! 坦克已经渐渐地排成理想的队形,眼看着就要对人民军展开大屠杀,可就是在这时我手中的步枪响了。 “砰……” 一名负责掩护坦克展开队形的机枪手一声没有吭的往后一仰就跌入坦克舱内,他跌进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我无法判断到底是打中他什么部位,但我很快就从他背后坦克舱盖上的红白相间的一团东西得出了结论: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 “砰砰……”又是接连两枪,一名伪军机枪手被子弹的惯性带着往后一撞,接着反弹回来倒挂在炮塔上,鲜血顺着他垂下的手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下流了下来,接着很快就被雨水冲着扩散到四周。 “砰!” 我很快就把目标转向了第三辆坦克的机枪手,但是这枪没打中。我看到炮塔前火星一闪,就意识到这枪偏低了。 我得承认,七百米的距离是迄今为止我打的最远的目标,而且还是在大雨的环境下打的,打偏了几枪也属正常。于是我赶忙把枪口微微往上调整了一些,又是连发两枪,这下终于把那个家伙给干掉了。 当我正想瞄准第四辆坦克上的敌人时,却在瞄准镜里猛然发现其余的坦克炮管啊、机枪啊,全都对准了我这个方向。于是我赶忙把脑袋往掩体里一低,只听一阵轰响,坑道两旁的泥土碎石就唰唰地往下掉。外加几块溅了我满头都是的烂泥巴…… “呸呸……”我狼狈地吐出了溅到嘴里的沙石,再看看张明学他们,个个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就连李先昊和那两个人民军少校也不例外! “怎么了?”我不禁问了声。 “没,没什么……”张明学最先反应过来,带着敬佩、外加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枪,说道:“崔团长,这里危险,咱们现在该回团部了吧!” “回什么团部!”闻言我不由有些来气了:“没看到这里打得正紧张吗?我就在这里指挥了!” “崔团长!”这时随着一声叫喊,就见一个黑影猫着腰朝我跑了过来,等他跑到我面前我才认出他是二营营长胡彪。 “崔团长。你怎么在这呢?”胡彪一看到我就发起了牢骚:“我刚才还在奇怪是谁在这边下命令呢!原来还是你。这有我呢!你还是快回团部去吧!” 闻言我心里不由一阵气苦,以前跟着褚团长打仗的时候,他也常常在一线啊!也没见着谁喊他回去。怎么我当团长就…… 应该是个习惯问题吧!时间久了慢慢他们就会习惯了。 想着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废话少说,军情紧急,说说情况吧!为什么还没有开火?” “是!”胡彪应了声也不多话直接就报告道:“敌人已经进入我军射程,但是我们的火力大多数都被人民军的同志给挡住了,而且敌人也与人民军的同志绞在一起,如果开火的话肯定会有误伤!” “嗯!”我应了声,提着步枪沿着坑道朝另一个方向跑。胡彪等人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只得一路跟在我的身后。 在坑道里拐了两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另一个坑道口。我二话不说一把就推开了守在坑道前的机枪手,再次把狙击枪架了上去。接着又是“砰砰……”的几声,一口气打光了枪膛中剩下的两颗子弹,又打掉了一名在坦克上朝人民军射击的机枪手。 这下只看得胡彪一愣一愣的,轻轻碰了碰站在他身旁的张明学问道:“刚才敌人的那几个机枪手,都是崔团长打掉的?” 张明学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朝胡彪点着头。 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一边为步枪装上了一个新的弹匣,一边再次换了一个坑道口,但是这一回当我再冒出头去时,却发现再也没有机枪手敢冒出头来用高射机枪射击了。 这时我才不禁松了一口气,没有高射机枪那恐怖的火力,人民军想必可以多逃出不少人了。再看看战场,果然还真像胡营长说的那样,大多数的火力都让往高地上跑的人民军战士给挡住了。 这时的公路早已经被我们挖断成了戈兰壕,人民军的逃兵一看公路不通很自然的就往高地上涌……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要给人民军留下一条逃生之路啊! 那些伪军竟然也不笨,见到这番情景就纷纷越过坦克追着人民军的尾巴就跟了上来。而且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还摘掉了头盔……这大雨天,两支队伍都是浑身的泥水,一摘掉头盔就再也分不清哪些是人民军哪些是伪军了。 这要是让他们就这么冲上来,那还不是轻松的就把阵地交给他们了。而且这么下去还没完,他们只需要一路追着这些人民军的逃兵,就可以轻松的攻破我们的防线拿下我们所有的高地…… 伪军那个狡猾啊!我记得这一招我就用过,没想现在却原原本本的还到了我的身上。 “同志同志……让我们进去!”有些人民军也许是认出了我们是中国人,一边朝我们大叫着一边慌不择路的就要往坑道里钻,却被我一个枪托就给打了出去。 坑道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这要是让你们一连窜的钻了进来。那还不是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到时伪军只要跑上来朝里面丢上几枚手雷…… 想到这里我马上下命道:“把命令传下去,不许任何人进入坑道!” “是!”一名战士应了声很快就一边奔跑一边在坑道里传达着命令。 “崔团长,这……”看着越来越多往上涌的人,胡彪一时也没了主意。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似乎就只有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往上冲。你看着这群人像是人民军,冷不防的他们就会朝我们坑道里丢上几枚手雷,到那时咱们这坑道还真的就成了棺材了…… 怎么办?说实话这时我也没了主意。这要是不顾人民军的生死往下乱打一通吧,不是我不愿意这么做,而是因为如果这么做的话,只怕很快就会激起人民军逃兵的公愤,甚至还会影响到中朝友谊。到时就算打赢了这场仗成功地挡住了敌人的进攻,回去非但不能立功反而还会因为伤了和气的而受到更严厉的处分,到时再来一次审查就算是老总也保不了我了! 这不打吗?最终就会这么窝囊地被敌人抢走了阵地。打了败仗不说,60军的希望也要就此破灭了。 这时我眼角突然瞥见了身旁一名战士腰上挂着一个冲锋号,不由灵光一闪……前几场战役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号手用冲锋号就把英国佬给吓走了吗?不知道这一招在伪军身上灵不灵? 我看能成!伪军在战场上怕的就是咱们中国人,这似乎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了。现在这些伪军之所以敢这么英勇的往前冲,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以为他们的对手是人民军。如果他们猛然发现守着这座高地的敌人是中国人,那么…… 想到这里我马上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机枪手做好战斗准备,所有的同志以冲锋号为令,大声喊‘杀’,所有的号手都吹冲锋号!” “是!”很快就有战士把我的命令传了下去。 “崔团长……”听到我这个奇怪的命令,众人全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就连胡彪也不例外。 但我来不急解释什么,拍了拍身旁那名腰间别着铜号的战士命令道:“出去吹冲锋号!”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二话不说就钻出了坑道。 他的干脆和迅速连我都感觉到有些意外,因为这时候到坑道外就意味着危险、就意味着牺牲,但他竟然连片刻的思考都没有就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 嘹亮的号声响了起来,喊杀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接着我发现正朝高地奔跑着的人群中有许多人不由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惊惶地四处张望着。人民军的同志逃跑的动作也算快,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两军之间就分出了一道空地。 我不由暗道一声好险!因为这时离我们最近的敌人,就只有十几米远……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五章 金少将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守在坑道内的轻重机枪就开火了。虽说正斜面不是志愿军的主阵地驻守在这一面的人数不多。但是战士们在正面的这两个高地一共挖了四十几个坑道,而且这些坑道口开得十分巧妙,正对着高地前的开阔地不说,互相之间还形成了交叉火力,使得眼前的这些敌人完全处在我们火力的打击之下。 再加上山顶野战工事中还有不少志愿军战士,一时枪声疯响,伪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成片成片的打倒在地上。 志愿军手中的苏式轻、重机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它们使用的弹药跟步枪的弹药是一样的。熟悉机械的人都有一句话:“看枪先看弹”,这意思就是如果要看一把枪的杀伤力和射程之类的,首先是要看这枪打的子弹。子弹的装药多少、弹头的类型等等,直接就决定了这枪的杀伤力和射程。 就像苏式轻、重机枪,它们所用的子弹和步枪用的子弹是一样的,这就决定了它们的杀伤力、射程和穿透力等等跟步枪差不多。区别就在于轻、重机枪有更强的火力持续性。 郭留诺夫重机枪、转盘轻机枪,还有波波莎冲锋枪,相比于这时代美军同类型的武器,穿透力虽有不足,杀伤力也没有美式装备那么恐怖,但是火力可持续性却是美式武器的好几倍。这时坑道内的几十挺机枪一同朝冲上来的伪军一阵猛扫,子弹就是成片成片地倾泻而出,只打得伪军鲜血飞溅、惨叫声四起。 接着战士们再居高临下的投出一排手榴弹,随着一片轰响就毫无悬念地把那些伪军给打了回去。接着再随着战士们迫击炮的一阵追杀。就连那几辆坦克也不敢呆在原地掉了个头仓惶逃走。 伪军一退枪炮声很快就缓和了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阵阵轰响告诉我们别的地方还在进行着厮杀。 “还好有崔团长在这!”这时胡彪才松下了一口气:“刚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是!”张明学也接嘴说道:“刚才崔团长下令吹冲锋号的时候我也在呐闷了,没想到这号声还可以帮咱们认人哩!” “咦?小张哩?”被张明学这么一提醒,胡彪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撒腿就往坑道外跑,但刚跑出坑道就愣在了外面。 我也想起了那个接到我命令跑出坑道吹号的战士,钻出坑道一看,那名被称作小张的司号员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身上被雨水冲刷过的伤口很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大大小小的枪眼都有七、八个之多,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靠在身后的土壁上保持着吹号的姿势,昂首挺胸,锈迹斑斑的铜号依旧紧紧地攥在手里,号口还对着嘴巴,似乎还想用最后一口气再让铜号发出一点声音…… 雨还在下着,打得坑道旁的土石就像炒豆一般噼噼啪啪的响。有几声特别的“空空”声,那就是雨滴与伪军头盔的碰撞。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开阔地上的每一具尸体,不管是伪军的还是人民军的,事实上我们也分不清那些尸体哪些是伪军的哪些是人民军的。在那四周,是一道道鲜红的溪流。这些溪流由高往低、由小到大,不一会儿就灌满了弹坑、灌满了坦克的履带印,也灌满了战士们遗留下来的足迹,但填不满的,是战士们心中的悲怆。 “崔团长!”这时有一个通讯员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向我报告道:“刘副团长让你回团部一趟,说是有个人民军的师长撤下来了……” “唔?”还没等我应声,李先昊就抢先问了声:“那个师长是不是姓金的?高高的个子,差不多五十几岁,留着两撇胡子的那个?” “好像是的!”那名通讯员点了点头。 “太好了!”李先昊闻言不由喜形于色。马上用朝鲜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金、安两个少校。 三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要朝团部走,但看看我还没动,不由迟疑了下,又退了回来恭敬地朝我说着:“请崔团长先走!” “咦?”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暗道这三个家伙怎么转性了,突然就对我这么客气起来了。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对我恭敬我也不好再对他们摆脸色。于是就嗯了一声,把步枪反背在背上,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迈开步子就走在了前面。 这下敌人才刚被我们打退,也没有马上就进攻的迹象,所以我们回去也用不着再钻那个又矮又长的通道了。军靴踩在烂泥上啪啪作响,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身后那几个人民军的家伙议论的声音。 “金少校……”李先昊感情是在后面一直盯着我的枪,这时才敢小声地问着:“他那是什么枪啊,还带着望远镜的?这枪厉害啊!那么远也一枪一个……” “喂,我说李先昊!”金少校有些不满地回答道:“你嘴巴放尊敬点,什么他啊他的?崔团长知道吗?咱们对前辈、对上级能这样称呼吗?真是……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呀哈!(朝鲜人的口头语)”安少校也接口说道:“那叫狙击枪你懂吗?什么枪厉害?就算再厉害的枪给你,你他妈的会使吗?我看你扣扳机的时候还要叫你老婆帮你捂着耳朵吧!” “是是……”李先昊忙点头哈腰地应着。 我走在前面虽说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可是这些话可是听得真切。张明学他们听不懂朝鲜语没什么反应,我差点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娘滴!原来这些家伙突然对我那么尊敬,还是因为我刚才露了那么一手啊! “安少校!”金少校似乎还是有些回味地说着:“刚才他……崔团长。崔团长打的那几个伪军机枪手,我看有六百米吧!” “唔,是七百米!”安少校回答道:“我看到崔团长步枪上的标尺了,是在七百米的位置!” “七百米,而且还是在下雨的时候,八发子弹六发命中,打死四个机枪手……”金少校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心里还有些后怕。 “那些坦克上的机枪手全被他一个人给压住了!”安少校也在一旁赞道:“被崔团长打掉了四个,其它的都躲在坦克里不敢出来了!” “更厉害的是崔团长后面的办法知道吗?”金少校有些喃喃自语着说道:“枪法好也就是只能打死几个人,后来伪军跟着我们部队冲上来的时候,我都以为这下肯定是要完蛋了,没想到崔团长他竟然会想到办法让人吹号!” “是是……”安少校也忙不迭地附和着:“这个办法不只是救了我们不少同志,还把伪军打得稀里哗啦的……” 听着听着,我心里就不由有些疑惑了。听着这两个少校的议论,说明人民军的军官也是很崇尚武力的嘛!为什么他们还会一直认为志愿军是游击队而看不起志愿军呢? 想了一会儿我很快就明白了,志愿军入朝作战虽说已经打了五次战役,但是与人民军真正联合作战还是从第三次战役开始的。合作时间不长不说,那时候志愿军还没有换装,手里拿的武器都还没有统一,军官与士兵也没有明显的分界。这对于严格要求军队正规化的人民军来说当然是不能容忍的,所以有这些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们总认为志愿军能打胜仗只是运气加上人多,总认为志愿军不过是些游击队而已。 但是现在,我想他们已经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厉害了。 “崔团长!”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团部,刘顺义早已经焦急地在坑道外面等着我们了。这时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把攥着我就往坑道里走,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你看看你,说是看看情况。可是一去就是半天……” “刘副团长!”听到刘顺义这么说,张明学可不答应了,他为我抱不平道:“崔团长可是在前线指挥战斗呢!要不是崔团长,咱们这个高地也许都要丢了!” “什么?”闻言刘顺义不由一愣,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张明学简单的把我刚才在前线指挥的事情说了一遍,完了还加上一句:“如果崔团长在团部打电话指挥,那我看电话才刚打通,那伪军都已经打到团部了!” “刘副团长!”我再顺手推舟的在后面加了一句:“这在前线指挥也有前线指挥的好处不是?这战场可是瞬息万变的啊……” “得得得!”刘顺义不由无奈地应了声:“你有理成了吧?说来也真悬,我还不知道情况呢,没想到伪军都差点打到团部了……” 见刘副团长的态度有所转变,我不由心中暗自得意,这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干涉我到前线去指挥了吧! “金师长!” 刚走进团部金少校几个就抢先了几步走到一个身着土黄色呢子军装,并且还披着黑色披风的中年军官面前笔挺地敬了一个礼。 “嗯!”那个被称作金师长的人转过身来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一副笑脸迎了出来冲着我用朝鲜语说道:“这位想必是崔团长吧!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李先昊赶忙跑了上来翻译道:“我们师长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被这家伙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面熟,但也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哦!”这时金师长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道:“你不是翻译官吗?现在都做团长了?” “什么?崔团长以前是翻译官?”闻言李先昊、金少校他们几个不由大惊失色,这才知道原来以前肆无忌惮地用朝鲜语在我面前说志愿军坏话全都被我听在耳里了。 被这个金师长这么一说,我随后也就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我刚入朝时碰到的第一个人民军师长金钟松。那时他还对我们没有飞机、没有坦克而表示失望呢!没想到在朝鲜战场上绕了这么一大圈,还能在这碰到他。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金钟松少将!”我干脆就用朝鲜语跟金师长打招呼。同时眼睛一瞟,看见李先昊等人尴尬的站在一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来同金师长握了一下说道:“金师长,我十分赞赏您这几个部下的诚实,他们在我面前说了不少实话,让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 闻言金钟松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由狠狠地瞪了那个金少校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原来你这个情报科科长是专门送情报给别人的科长…… 看着金少校等人低着头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样子,我心中大有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 “崔团长!”金钟松很快就恢复了笑脸对我说道:“手下的人不懂事,还让崔团长见笑了!这回还多亏了崔团长挡住了伪军的进攻,让我们有一个喘息的机会。接下来。让我们来商量下该怎么防守吧?” “我看用不着商量了吧!”我指着地图说道:“我的团已经在这几个高地上做好工事并且储备好给养了,现在已经不可能撤出。我的团就负责守这个山岭,其它的地方都由你们来防守!” “没问题!”金钟松满口就答应了下来,但他很快又迟疑地说道:“不过,我的部队刚撤下来还没来急构筑工事,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暂时把师部设在你们这里?”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把师部设在我们的阵地里?这似乎是太相信我们了吧!但转念一想,这个金钟松或许是被美国佬的飞机和大炮给炸怕了呢!他知道自己部队的野战工事没办法挡住他们的进攻,所以才出此下策…… “没问题!”想到这里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接着又假装为难地说道:“不过如果敌人知道金少将的师部设在我们阵地里,也许会加强对我们阵地的进攻,为了保护金少将的安全,我们的弹药只怕……” “这个不是问题!”金钟松见我答应,不由大喜道:“对贵军的损失,我们当然会做出一些补偿,晚上我们就会把十万发子弹和两千枚手榴弹运送过来,还请崔团长不要客气!” “当然当然!”我毫不客气地接收了下来,暗道这个保护费也收得够贵的,十万发子弹、两千枚手榴弹啊!够我们打上一阵子的了,这人民军不愧是有自己的兵工厂生产子弹的,出手还真阔气。 不过又转念一想,他娘滴!这似乎还是没得到好处,这子弹要来说到底还不是帮他们打仗吗?他们横竖都不吃亏! “轰……”的一声巨响,敌人的轰炸又开始了。照想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准备,敌人的炮兵终于搞清楚了我们这几个高地的座标,于是炮弹成片成片地往我们的阵地上倾泻而来。不过由于我们的主阵地是建立在反斜面上的,敌人的炮弹不是打在了正斜面上,就是打高了落在了山脚下,所以炮声虽响、炮弹虽密,但真正打到我们头顶上的炮弹却是不多。 站在坑道里的金少校和安少校俩人想必也是打仗打出来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由互相对视着难以掩盖心中的惊骇。 见此我不由暗自好笑,现在你们总算是发现这反斜面工事的厉害了吧!就在不久之前,你们还在嘲笑我们这种工事是当游击队的习惯,在挖地洞做老鼠呢! 不过听这炮声这么密集,而且好像也都是大口径火炮打出来的,不像是伪军能做得到的。不会是改换美军上了吧! 想到这里不由提着步枪对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一招手,又往坑道深处跑。这一回刘顺义倒也没有拦我,只是在张明学面前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要保护好我。 再次穿过了那条又窄又矮的通道来到了正斜面的坑道里,在这一面感受到的炮声和震动就完全不一样了。每颗炮弹的爆炸都能引起脚下土地猛烈的震动,土块、石块不断地往下掉,偶尔还会砸下一两根原木,让人产生一种这坑道随时都会崩塌的错觉。 我得承认,在黑暗中处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仰和恐惧,这种压仰和恐惧让我有一种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的冲动,哪怕明知道出去就会被炮弹撕成碎片…… 终于,炮声停了下来。我在黑暗中拍了拍满身的泥水,扯了一把张明学和徐永维,就朝坑道口摸去。 借着坑道口传来的一点光线,我才发现只这么一轮炮轰,坑道就已经残破得不成模样了。有的地方已经崩塌,有的地方被原木挡着不能通行,估计再来一轮炮轰这坑道就要撑不住了。 再看看坑道外扑上来的敌人,果然是美军……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六章 弱点 马达声轰响。十几辆谢尔曼、潘兴坦克在前方的那片开阔地上一字排开,缓缓地掩护着后面的步兵前进。 美军的进攻总是以坦克为先导,他们似乎把坦克当作一个可以移动的战壕来使用。事实上这种作战方式对于缺乏反坦克武器的志愿军来说的确十分有效,因为他们利用这种战术总是可以轻松地推进到山脚下直到坦克再也开不上来为止,而我们对他们总是无可奈何,而且…… “轰!”的一声,敌人的坦克开炮了。不但是敌人的坦克炮,坦克后面还有不少美国大兵举着无后座力炮、巴祖卡火箭炮一个劲地往我们阵地上轰。霎时爆炸声再次响成一片,地上的震动不断,头上的土屑、碎石唰唰地往下掉,让本来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坑道显得更加危险。 更让战士们有些无奈的是,美军巴祖卡火箭炮可以发射燃烧弹。美军这一回可是做足了准备,他们想必花了一会儿工夫在地图上标出了我们坑道的位置,这会儿用燃烧弹对着我们的坑道口一阵乱轰,霎时每一个坑道口前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腾!”又是一股热浪涌了进来,两名驻守在坑道口的志愿军战士机枪手不急躲避,被倒贯进来的火焰点着了,霎时凄历的惨叫声就充斥了整个坑道。身旁的战士们赶忙用棉被、用烂泥往那两名着了火的战士身上又扑、又盖,好一会儿才把火扑灭。但这时那两名战士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看着那两名被烧得一片模糊还在冒着青烟朝四周散发着焦臭味的战士,张明学与徐永维不由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就算他们经历过解放战争,但像这种牺牲在燃烧弹下的惨景还是不曾见过。 这些也正是我想说的。正斜面的工事正对着美军,就像是一个个暴露在美军下的靶子一样让他们练枪法,就连坑道也不例外。而我们却因为敌人有坦克的掩护而对他们无可奈何,甚至是朝他们开枪也做不到。因为没有崩塌的坑道口这时也燃着熊熊大火,我们根本就无法透过这些跳动的火苗朝敌人射击…… “全军撤退!”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全体都有,由通道撤回反斜面工事!” “是!”战士们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就连营长胡彪也是一样,二话不说马上就执行我的命令排着队井然有序地钻进了通道。 战士们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利用反斜面工事打击美军对我来说虽然不是头一回,但对538团的这些战士来说却是第一次。这回我下命令让他们撤退,总以为他们会有些意见或是问题要提,可是他们却全都一声不吭……害我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憋在心里,这会儿是闷得慌! 唉!话说这部队的素质能好到这个程度,还真不是件好事啊!这不?都没人配合我下一唱一和的…… 带着几分郁闷跟着战士们钻进了通道,身后跟着的是美军坦克、机枪和各式武器疯狂的扫射,枪声、爆炸声还有坑道崩塌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在黑漆漆的坑道里走了一会儿,后面的声音也就跟着越来越弱了,最后就只剩下战士的呼吸声和脚踩在烂泥上的“叭叽”声。于是我心里就在想着,美军没有看到我们从坑道跑出去,肯定是以为我们都被炸死在坑道里了。这一回,不知道美军又会在他们的功劳薄添上击毙敌人多少多少人了! 要说这在现代的资料里看到的双方伤亡人数,交战双方统计出来的数据相差很大,也并不能说全是有意夸大对方的死亡人数、隐瞒已方的死亡人数,实在是在这战场上要统计对方的死亡人数难度很大,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精确度可言。 不过一会儿战士们钻出了通道进入了反斜面坑道,走出坑道朝反斜面工事上一看,战士们早就冒着雨水在工事里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次利用反斜面作战对战士们来说虽然还是第一次。但对我来说却并非如此。有了前几回战场上的经验,这一回我对反斜面工事做了相应的一些改良。比如山顶会挡住战士射击的突出部分一律被人工铲平;再比如为了便于棱线的防守,我们在棱线正斜面的一方人为地铲出了一道无法攀爬的峭壁,如果美军搭人梯或是别的方法从棱线爬上来的话,志愿军们只需往下丢下几枚手榴弹就可以轻松的解决问题…… 甚至我军在反斜面上的阵地已不再是一条防线,而是远远近近的这里四、五个、那里七、八个毫无规律章法可言,但在火力上却又能形成一道完整的防线,而且根据火力射程的远近进行搭配。 如果阵地还像以前一样所有的战士都聚在一道防线上的话,一是方便了敌人飞机的轰炸,二是敌人一旦确定了我们防线的位置,就可以在另一面用迫击炮直接打到我们的阵地里杀伤我们的战士。 最近的是靠近棱线的战士,棱线是一座高地上可以同时看到两个斜面的地方,由于在这里可以不用暴露自己就可以观察到敌人的动静,而且手榴弹随便一甩就可以甩到敌群中,所以是反斜面战术最重要的地段,也是攻守双方的必争之地。 但是一座高地棱线并没有多长,甚至有些高地根本就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棱线,就像我们现在防守的这个1031高地棱线的长度只有二十几米长,在这二十几米长的位置上我们只能安排一个班的战士驻守,人数太多了就会显得拥挤不好施展。另一个班的战士躲在坑道中随时准备替补受伤、阵亡的战士。 这些守着棱线的战士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观察敌人的动静随时向我们报告敌人的位置,另外就是朝敌人投掷手榴弹。所以在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是一箱箱的手榴弹。只有少数几个是手里拿着波波莎冲锋枪为他们提供掩护。 第二层火力是拿着冲锋枪的战士,这一层的战士所处的地方是最危险的位置。波波莎冲锋枪的射程只有两百米,这就决定了他们离山顶的距离只能是一百米左右。但是从以往的作战经验我知道,敌人趴在山顶上随手把手雷往山下一丢,往往就会丢到七、八十米远,(注:会丢得这么远是因为高度差和斜度的原因)然后那卵形手雷再滴溜溜地往下一滚,差不多就在一百米的位置。 所以在第二层火力,我全部只安排了一个排的兵力,而且相互之间间隔很宽,为的就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第三层才是反斜面的主力,射程较远的步枪、轻机枪、重机枪都被安排到了这里。它们主要担任火力压制和射杀敌人的任务,必要时,手里拿着步枪的战士还可以装上刺刀发起反冲锋。为了使战士们在雨天时冲锋不至于脚下打滑,我还让战士们在反斜面上铺了不少小石子…… “崔团长!”就在我在等着美国佬爬上来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朝鲜语的叫声。扭头一看,却是金少校和安少校两个人,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次他们竟然没有带上那个叫李先昊的翻译。 “唔!”发现是他们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们的金师长呢?怎么不陪着他?” “他……”金少校脸上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金师长他到924高地去了!” “哦!”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924高地是最靠后的高地,这个金师长只怕是以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吧! “我们……”金少校迟疑了一会儿,有些难于启齿地说道:“我们想跟崔团长学学你这种打击美帝国主义的战术,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啊!”闻言我不由失笑道:“金少校是情报科科长,你不会是你们金师长派来刺探我们打击美帝国主义战术的吧!不过说实话,我们这次本来就是想把这种战术教给你们,使得我们能够更好、更有力的打击美帝国主义的,只是我看你们的态度似乎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 “哪里哪里!让崔团长见笑了!”听我这么说,金少校和安少校两人是又高兴又尴尬,高兴的是他们很快就可以学到我们对付美国佬的法宝。尴尬的是,他们之前的确像我所说的那样。没有把这种战术放在眼里…… 这时守在棱线上的一名战士举着小旗哗哗地朝我们打着旗语,告诉我美国佬已经进入了我们迫击炮的射程之内。 见此我朝山脚下挥了挥手,迫击炮手们立即就做好了发射的准备。那是反斜面工事上的第四层火力,一共有十五门迫击炮。这时炮手们已经把一发发炮弹正对着炮口,只等着我下命令。 “放!”我把手往下一挥,就见炮手们把手一松,炮弹滑入炮膛中,接着只听“突突突……”的一阵乱响,对面就传来了一片爆炸声和惨叫声。这些迫击炮早就在美军上来之前就针对对面的位置调整好了诸元,所以这会儿一发射出去那些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打得美军惨叫连天。只看得那个金少校和安少校一愣一愣的。人民军与美军作战,因为装备处于劣势的原因从来都是挨打居多,没想到这同样的装备到我们手里,只不过换了一个战术就可以让美军挨打…… 接着让金少校和安少校看不明白的是,站在棱线上的那十几个战士把手榴弹一枚接着一枚的往下丢,炸得另一面的美军呱呱直叫,甚至那几个拿着冲锋枪的战士还时不时冒出头去打上一梭子,却根本就看不到美军的还击…… 更让他们俩吃惊的是,当那些美军满身泥水灰头土脸地冲了上来的时候,就被战士们几枪打了下去。接下来的情形正应了枪打出头鸟这句话,美军冒出一个头来就被打下去一个,冒出两个头来就被打下去一双,不一会儿就再也没有人敢冒出头来了。 但他们不冒出头来并不代表他们不挨打,迫击炮还是一发一发的朝他们猛轰。守着棱线上的战士那手榴弹还是一排一排的疯甩。只听着对面是一阵爆炸一阵惨叫,又是一阵爆炸又是一阵惨叫,不一会儿就看见棱线上的观察员打着旗号告诉我们美军已经开始撤退了。可是一直到现在,咱们看到的美国佬愣就是没几个……美军所有的还击,无非就是几个毫无目标乱甩过来的几枚手雷。 “这……”看着这一番情景,金少校和安少校愣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美帝国主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打了?” “美帝国主义本来就不难打!”见此我不由笑道:“只是你们用的方法不对,他们强的是火力,弱的是作战意志。你们在正面那么‘英勇’地跟他们硬碰硬的拼火力,当然是难打喽……” 说着也不理目瞪口呆的两人,站起身来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就朝团部走去。 猫着腰在坑道里走了一阵,还没到团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美军真的就这样撤退了?” “不退还能咋样?憋在那头让咱们炸啊?” “哈哈……好!崔伟这小子,别看他好像啥事都不管,这打起仗还真有两手!” …… “谁又在说我坏话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地跨进了坑道。 “谁敢说你坏话啊!”黄先华哈哈大笑道:“我说小崔同志,仗都打成这样了,谁要是还敢说你坏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那刚才我听谁说来着……”我故意装作老气横秋的声音说道:“崔伟这小子,别看他好像啥事都不管……” “唔,有人说过这句话吗?”黄先华故做糊涂地问着别人:“好像我没有听到!” “我也没有听到!”蒋春增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我好像也没听到!”李详明也否定着。 “一定是崔团长听错了!”刘顺义的回答更是让我差点吐血。 “我说小崔同志!”更过份的是蒋春增还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教训我:“小崔啊!就算有人这么说你,那也不能说是坏话嘛!我们是革命军人,就要虚心接受别人的批评。如果别人批评的是对的,咱们就认真改正。如果别人批评得不对呢?那就当作一个教训……” “老蒋!”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蒋参谋长的话:“你干脆说上一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就可以了吗?何必那样拐弯抹角的?” “原来崔团长也明白这个道理啊!”蒋春增呵呵地笑着,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这才知道不知不觉地掉进了蒋春增设下的一个陷阱。心里也不由暗自摇头苦笑,没想到这群老家伙还有闲心联合起来对付我这个菜鸟…… “崔团长!”最后还是李详明把话最先转到正题上来:“以前我们虽是听说过反斜面工事,也知道它是经过实战检验的,但是从没想到反斜面工事会厉害到这个地步。经过刚才那一仗,我们就明白了,照这样打下去,只要咱们有子弹,那敌人就过不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蒋春增接口说道:“任何一种战术有它的优点就必然会有缺点,我想这个反斜面战术也是这样!” “蒋参谋长说的不错!”我点头赞成道:“其实在实战中反斜面战术也暴露出它的弱点,一个就是敌人的飞机还是可以轰炸到反斜面,燃烧弹可以把我们逼进坑道。只要他们陆军和空军互相之间配合得好,完全可以把我们封死在坑道里。” “这个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刘顺义回答道:“天气不好敌人飞机起飞困难,就算有几架飞机来轰炸,也很难在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精确投弹。” “嗯!”我点了点头,这个问题的确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因为我知道这场大雨至少还要下个十几天,一直下到北朝鲜发大水淹了大部份的公路为止。 “另一个缺点……”看了看地图我又接着说道:“那就是反斜面工事,最怕的就是被敌人绕到侧后,这样的话反斜面也就会随之变成了正斜面了!” “这个缺点崔团长你不是找到办法解决了吗?”闻言刘顺义不由疑惑地问道:“相对靠后的两个高地咱们都挖了两面的工事,正斜面与反斜面可以互相转化……” “靠后的两个高地没什么问题!”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说道:“但是旁边呢?咱们这几个高地都是东西走向的,我们的侧翼现在有人民军防守暂时还用不着担心,一旦美军突破了人民军的防线,他们的大炮横着一架,就可以打到我们任何一个反斜面上!” 闻言众人全都愣住了。也很快就明白了我们阵地最大的弱点,就是在侧翼。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七章 建议 美军只被我们打退了一次冲锋。似乎就认识到我们是一个啃不动的硬骨头,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再也没有对我们的阵地发起过冲锋,甚至连大炮都懒得朝我军阵地打。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驻守在这里的是志愿军而不是人民军,而且他们也知道志愿军总是有办法躲避他们的火力,就像美军自己说的“尽管我们用炮火、燃烧弹把中国人的阵地犁了几遍,总以为这个高地不可能再有人生存,但当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却总是会受到中国人的猛烈还击。他们就像老鼠、像蟑螂一样怎么也打不完!” 由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我军正面的这支美军部队是美二师。虽说他们也是一支刚从国内调上来的部队,以前没有与志愿军作战的经验,但是美军胜在他们的通讯设备先进,各部队的作战经验和信息可以很快、很好的共享,所以他们在确定正面之敌是中国人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其它美军部队都会做出的决定,柿子拣软的捏…… 于是我们再次陷入了无仗可打的境地,虽说阵地两旁枪声、爆炸声不断,但我们的阵地却连一个冲锋的敌人也看不到。 带着刘副团长爬上了山顶,举起望远镜朝我们两翼的高地一望,那仗叫打得激烈啊!经过一轮炮火准备后,美军总是有办法在阵地前弄上几辆坦克做防护,然后那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火箭炮甚至还有高射机枪。全都一个劲地往人民军的阵地上轰炸、扫射。 这就是美军的火海战术!范弗里特上台后美军似乎都学乖了,反正弹药已经不受限制,如果能用弹药解决问题的话,美国佬不会傻到还会提着刺刀、举着枪冒着生命危险冲锋…… 于是他们对付起人民军正斜面上的野战工事就如鱼得水,只要看到了一个人影,各式武器就朝那个方向一阵猛轰,人民军构筑的防御工事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有人没人,先打坏了再说。 反观人民军,远程火炮一个火力覆盖就把他们辛苦构筑起来的工事给打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留下来给美军的直射炮做靶子的。 直射炮虽说破坏力没有远程火炮那么大,但胜就胜在它有较高的精确度。美军只要看见哪里还有工事,操起各种火炮瞄准了就是一顿轰炸,烟雾散去后能留下来的也就是一些残垣断壁了。最厉害的还是巴祖卡火箭炮,它发射出来的燃烧弹总能让人民军的阵地变成一片火海。即便人民军已经躲藏在坑道里,但如果被这玩意炸着了坑道口,那里面的战士不是被倒贯进去的火焰烧死,就是因为坑道里的空气被抽光窒息而死。 实话说,朝战初期志愿军也是深受这些直射炮之害,当时志愿军战士又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武器,所以就把这些它们称作“阵前炮”。所谓的“阵前炮”就是专搬到阵地前打的炮,志愿军曾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对“阵前炮”轰炸防御工事的破坏力毫无办法,现在就是换作是人民军对他们毫无办法了。 在望远镜的光圈中,只见美军前方用坦克掩护抵近了用坦克炮、火箭炮、机枪射击,后方用射程较远的无后座力炮、迫击炮、高射机枪一阵乱打。只打得人民军阵地时而这边爆开一处,时而那边变成一团火焰。不断有人民军战士倒在血泊中或是牺牲在燃烧的火焰里。山岭四周到处都是人民军战士的惨叫声。特别是被燃烧弹点燃的。那叫声凄厉而持久,在山岭中回荡久久不去。更可气的是,美军近的有坦克掩护,远的又在射程之外,人民军对他们却是毫无办法。 但是人民军的战士也可以说是打得顽强,在这样的劣势下愣是不肯放弃阵地,伤亡了一批又从后方补上去一批,似乎就是在用血肉抵挡着美军前进的脚步。 人民军会这样用生命抵挡着美军也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脚下的已经是他们的国土,美国佬前进一步,北朝鲜的土地就少了一步。事实上,史上的这一仗人民军也打得很顽强。虽说他们后退了八公里,但是以他们这样的战术、这样的劣势,八公里并不能算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这也是人民军与志愿军的作战上的一个区别吧!很多时候人民军都会以生命去守卫属于他们自己的每一寸土地。但志愿军更注重的是胜利,在战略上常常会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比如第四次战役的撤退和第五次战役的撤退。会死守一点,则往往是一些不得不守的战略要点,比如说铁原。 这一来是因为志愿军战士本来擅长的就是运动战,防御也是在运动中的防御;二来,则是因为这些土地的得失,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切肤之痛…… “崔团长!”刘顺义看着这一幕不由在旁边问道:“人民军的同志这样打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这样下去伤亡太大了。阵地早晚也要落到美国鬼子手里,咱们要不要去支援一下……”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也是懂的,更何况人民军把守的位置正是我们阵地的弱点所在!”闻言我不由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人民军的防线那么长,我们帮得了旁边的两座高地却帮不了其它的高地,除非我们的兵力多到能够接防他们所有的防线。他们这样的打法,我们根本就帮不了他们什么!” “嗯!”刘顺义点了点头,知道我说的都是实情。人民军的防线太长,侧翼的旁边还是侧翼,我们支援了一个侧翼还会出现另一个薄弱的侧翼,以我们这点兵力,完全就堵不上这么大的漏洞。 “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看了看就要黑下来的天色,我不由脱口而出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天黑了倒是人民军的一个机会,同时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崔团长的意思是……人民军的金师长?”刘顺义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没错!”我点了点头,收起了望远镜转身就朝山脚下走去。 金师长的临时师部设在924高地,他的住所是刘顺义安排的,所以在刘顺义的带路下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金师长的师部。 一走到金钟松的防空洞口往里一看,我就不由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坑道虽说是志愿军挖的,但现在我几乎就认不出来了。 志愿军挖坑道力求的是快速和坚固,对卫生上就不怎么讲究。而且战士们个个身上穿的都是破烂的军装,随手一甩就是一大堆的虱子,就更是不在乎坑道里是不是干净。再加上这几天一直都在下着雨,所以每个坑道几乎都一样,坑道壁上到处都是烂泥,坑道里面到处都是积水,甚至有些地方头顶、侧壁还会不断地往坑道里渗水…… 但金钟松这个坑道就不一样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坑道壁上的每一根原木都是清洗过的,而且地板还用原木加铺了一层,再在坑道里摆上桌椅、床被,放上脸盆、茶具,挂上两盏油灯,使得整个坑道看起来就像是百姓住的小屋一样,让人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而且……看着坑道口外的几双鞋子,我就意识到走进去还是要脱鞋子的…… 这他妈的还像是战场吗?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这人民军的军官可真会享受!战士们在前方流血牺牲,当官的还在后方这样浪费战士的劳动力,还讲究卫生和舒适。 刘顺义见此也不由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此也很看不惯。 “喂……你们站在这里东张西望的干什么?”这时站在坑道口的两名警卫员带着不屑的目光望着我们。看看这两个警卫员的军衔,似乎也是少校。 人民军的习惯,就是对官阶比他们小的战士可以随意使唤。志愿军军官和战士的军装没有什么区别,一眼看上去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官”比他们还大。 据说有一回,一个人民军的军官看到了老总,因为老总身着朴素,所以也把他当作普通士兵使唤,让老总去给他打洗脚水。后来知道老总的真实身份后,愣是把那名军官吓得个半死。 当然这都是后话,不过从这件事看来,这两名警卫员会这么没有礼貌地对我们大呼小叫的,实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喂!问你们呢?”警卫员见我们不答话就加重了语气。看他的脸色和瞪着我们的眼神,似乎如果我们再不回答,他们就要上来问话或是对我们不客气了。 刘顺义听不懂朝鲜语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听着心里就不舒服,冲着那两名警卫员就用朝鲜语大声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我是来找你们金师长的,你们给我闪到一边去……” 说着二话不说就把两人推到了一旁,张明学与徐永维两个人倒也机灵,也不等吩咐就一人一个挡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俩手里握着枪、手指扣着板机的样子,虽说枪口没有对准好两名人民军的警卫员。但我还是毫不怀疑一旦人民军的警卫员有动手的意思,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朝他们扣动扳机。 那两名警卫员似乎也看出了我们不是普通人,这时哪里还敢多话,只是吓得脸色惨白地站在一旁不敢有什么动作。 “原来是崔团长!”才刚跨进坑道就听到金钟松那招牌似的柔和的声音:“崔团长要来怎么事先也不通知一声呢!真是有失远迎啊!” “唔!”扫了一眼坑道深处,这才发现原来金明国和安锦学两个情报科的少校也在这里,这时正朝我挺身行礼。 “金少校和安少校在这就正好!”我没有时间浪费时间,就直奔主题道:“金师长,废话我就不说了。我们这次来,是向贵军提个建议。金少样和安少校也看到了我们的反斜面战术,我想他们也向你报告了吧!为了人民军的战士着想,我觉得你们应该改变下战术,尽快在反斜面修筑工事,而不是还像现在这样还在正斜面与美帝国主义硬拼!” “唔,原来你们那战术叫反斜面战术!”闻言金钟松接嘴说道:“崔团长说的不错,刚才两位少校也跟我报告了你们的作战情况了,我对贵军的这种战术也很佩服,同时也完全赞同在我们部队推行这种防御工事。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啊!听完报告后我到你们的阵地上去走了走,发现这样的坑道工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我就在想,现在敌人都在我们面前了,如果把正斜面让给敌人而用完成一部份的反斜面工事对付美军,再加上我们也从没打过这样的仗、没有经验,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这不但会丢了不少土地,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唔!”听金钟松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理,我们的反斜面工事是在敌人来之前就构筑好的,这些坑道、通道、棱线等等工事一共都整了十几天,而且我们还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演练,所以战士们才能打得得心应手。现在要让人民军依葫芦画瓢,他们没时间构筑这样的工事不说,还没有相关的作战经验,这要是让美国佬一涌而上占领了山顶,使用各种先进的武器居高临下的一阵扫射,那说不定还真会像金钟松担心的那样适得其反。 “不过金师长!”随后我想起我们第一次修筑反斜面工事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复杂,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同样也可以有效地打退美军的进攻,于是就接着建议道:“我们的领袖说过一句话,打仗就是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像你们现在这样在正斜面与敌人作战,连保存自己都做不到,那还怎么消灭敌人呢?所以我觉得你们的反斜面工事是应该做的,只不过现在没有充裕的时间做得跟我们一样。不过事实上,你们也不必构筑像我们一样的工事,你们只需要把野战工事从正斜面移到反斜面上,再挖几个能够藏身的防空洞就可以了,这样的工事虽说不完美,但比起你们在正斜面与敌人硬碰硬那可要强多了!” “崔团长说的有理!”金少校对着金钟松一挺身接嘴说道:“金师长,我们在正斜面虽然守着阵地寸步不让,但是却打不到敌人,我们的伤亡人数是敌人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如果像崔团长说的那样把阵地转移到反斜面去,就算我们有可能因为阵地简陋、装备落后无法与敌人抗衡,但至少可以打得到敌人,再不行,我们也可以用刺刀把他们拼下去!” “金师长!”我在旁边再加上一把柴道:“在作战经验和修筑工事上,我可以让我们的刘副团长给你做指导,我们的工事可是他一手修建起来的,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而且眼看就要天黑了,如果人手足、动作快的话,第二天早上天一亮你们的工事就可以初具规模。如果你还是担心这样的工事能不能守得住,你不防先用靠近我们的两个高地做为试点,一旦你们守不住,我们保证帮你们把阵地夺回来!” “这倒不用!”金钟松被我这么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陪笑着说道:“都是同志嘛,还分什么彼此,崔团长能这样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要求你们帮我们夺回阵地呢?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就算我们一个师改变了战术挡住美帝国主义的进攻,那对整条防线的影响还是微不足道的。所以这件事我要向上级汇报一下,等讨论出结果的时候,我再给崔团长答复吧!” “嗯!”我点头认同了金钟松的话,同时对面前这个金钟松也有所改观。话说人民军这些当官的官僚主义作风我虽然不喜欢,但这些家伙肚子里似乎还真有些墨水。比如说这个金钟松考虑到的东西就比较全面,而且似乎都有些道理。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人民军这些当官的都是废物的话,那也不至于会一开打就把南韩的伪军都打到釜山去了。 “崔团长!”当我们从金钟松的坑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刘顺义不由问了一声:“你说人民军的同志会按照我们说的修筑反斜面工事吗?” “会的!”我看了周围的工事一眼,充满信心地说道:“除非他们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否则一定会!” 其实,只从金钟松要把师部设在我们阵地上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们在心里早就承认反斜面工事的作用了。那么修筑反斜面工事,只是迟早的事!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八章 油桶工事 事情的发展果然像我想的那样。人民军很快就同意开始修建反斜面工事,并做好了一边在正斜面抵抗美军、另一边争取时间在反斜面修筑工事的准备。因此我还派上了包括刘副团长在内的不少战士去指导、帮助人民军修筑反斜面工事,毕竟人民军防守的位置就是我军阵地的弱点所在,我也不得不小心从事。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这才带着张明学与徐永维两人回到了团部,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本想静下心来休息一会儿,可是蒋参谋长很快就递上了几封电报。在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我粗粗把电报看了一遍,有的是庞师长发来的,有的是兵团司令部发来的…… “这些电报我都帮你回了!”蒋参谋长似乎看得出我的疲惫,便在旁边报告道:“大多数都是来询问战况的,我把今天的战果详细跟司令部和庞师长报告了一遍。司令部对我们今天取得的胜利表示了赞赏,希望我们再接再厉再打几场漂亮仗。庞师长告诫我们不能掉以轻心,美帝国主义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对我们的进攻,让我们一定要配合好人民军打退联合国军的进攻,粉碎敌人的夏季攻势。另外,这一封……” 蒋春增在电报里帮我找到了其中一封,说道:“司令部的意思,是美军已经开始全面进攻,他们的目的是想用军事争取在谈判上的话语权,而且为了突出他们的海、空优势。已经用海军、空军开始对我军后勤补给线实施‘绞杀战’,再加上洪水淹没了公路,使得我军后勤补给困难,在一段时间内有可能会出现无法为我们补充弹药的情况。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点了点头,这一切对我来说早就是已经知道的事了,所以现在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但蒋春增等参谋长却不这么看,他们见我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都感到有些奇怪。 “崔团长!”李参谋长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唔!”闻言我这才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自己听到这些事的时候至少也要表现出一些吃惊或是为难的表情才对。哪有什么人会听到自已的弹药、粮食也许会得不到供应也一点表情都没有的。 “这个……你们说什么?”于是我只好装着糊涂。 “崔团长!”黄先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吃惊的望着我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敌人现在的动作了?还有洪灾?哪有时间把握得这么好的,我们刚刚做好粮食、弹药的储备,这补给马上就要断了。而且看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在你意料中似的……” “不可能啊!”李详明接口说道:“能猜到敌人的动作还不算奇怪,崔团长之前也说了,每一回开仗敌人都会来上这么一套,但是这洪灾……” “你们说什么来着?补给要断了?”我继续装着糊涂,这一回记得在脸上表现出了震惊。 “是啊!”蒋春增有些疑惑地说道:“刚才我不是把司令部发来的电报念给你听了吗?” “唔,这个……”我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也许是太累了,刚才脑袋里晕沉沉的什么也没听到!补给真要断了吗?还真是巧了,咱们刚储备了一批粮食和弹药,补给就断了,还好还好!否则这下咱们又要没子弹打、没饭吃了!” “原来是没听到啊!” 被我这么一说,众参谋长似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却在心里暗笑,谁说这马后炮没用的?咱这马后炮还骗倒了一大堆老参谋呢!不过这困还是真困了,随着煤油灯光的跳动,我的眼皮也跟着慢慢沉重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靠在身旁的木桩上睡了过去。 “砰!”的一声枪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又是接连的几声。不一会儿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响成了一片。我条件反射般地抓起步枪就要往坑道外跑,但是睁开眼来看到坑道里的灯光和蒙在坑道口的黑布,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是个团长,现在正在自己的团部…… “报告!”坑道外传来了李永溪的声音,得到了我的许可后,他掀开了黑布的一角急匆匆地钻了进来挺身报告道:“报告崔团长,敌人夜袭,天太黑了看不清是什么部队!” “夜袭?”听到这个词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这个词向来只有志愿军对付联合国军的,可是这一回……那些联合国军是哪根筋不对了…… “走,看看情况去!”想着我提着枪就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钻出了坑道,这一回却是没有人上来拦着我。 冒着豆大的雨水一路小跑进了入了棱线的观察位置,隐隐约约的看见有几名志愿军战士往另一面打枪、投手榴弹。也看不清是谁,我趴下了就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崔团长!”是营长胡彪的声音,他猫着腰跑到我身旁报告道:“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敌人攻上来了,声音有点怪!” “什么声音有点怪?”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 “停火停火!”胡彪叫了几声,战士很快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四周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胡彪朝我说道:“崔团长,你听……” 正斜面下方隐隐传来了一些“铿铿空空”的声音,我忍不住冒出头去往下看。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有照明弹吗?”我问了声。 “这个……”胡彪不由愣了一下:“那玩意平时都是伪军跟美军打的,咱们没备……” 这时我不禁有些怀念起敌人的照明弹,这时候如果打一颗下去,那敌人搞什么名堂可就一清二楚了。 “手电筒!” “是!”胡彪条件反射地应了声,但很快就迟疑着说道:“崔团长,我们试过了,太远了照不清,而且还会暴露目标,咱们这一有光敌人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扫射,还是让我来……” “叫你拿你就拿来,哪那么多废话!” “是!”胡彪不敢反对,很快就递了一把手电筒上来。 “胡营长!”拿到手电筒后我就对胡彪下令道:“你走开十几步,然后探出脑袋仔细观察着敌人方向,呆会儿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是!”胡彪应了声很快就爬了开去。 我收起了步枪缩回了脑袋,一手按开了手电筒的开光,另一手捂住了发光部,不让它发出一点光线。做好心理准备后,用力把它往敌人阵地一甩……手电筒就射一道耀眼的光芒,像黑暗中的闪电一样在空中旋转着朝敌人飞去…… “嗒嗒嗒……”密集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一颗颗子弹射进我跟前的泥土里发出“扑扑……”的响声,泥水也跟着四射开来溅得我满脸都是。但就算是这样,那些子弹也丝毫没能减缓手电筒朝它们飞去的速度,于是手电筒很快就变成了敌人阵地上的光源…… “打!”只听胡彪一声令下,战士们操起各式武器就是一阵扫射,山脚下不出意外地传来了敌人的几声惨叫,接着不一会儿,四周再次变得一片漆黑。 “崔团长!”胡彪几步就爬到我的身旁叫道:“是伪军,他们是滚着汽油桶上来的,怪不得会有那样的怪声!这些伪军也狡猾。个个都躲在油桶后面咱们很难打到他们,而且油桶里好像还装着东西,看起来像是铁架子!” 娘滴!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伪军打仗不厉害,七七八八的花样倒是不少。而且这花样倒还真让人有点头疼,话说咱们虽然可以把手电筒往下扔,但他们都躲在油桶后面。咱们手中的苏式武器穿透力还没有强到能够打穿汽油桶,尽管那油桶是空的…… “崔团长!”过了一会儿胡彪又凑了上来说道:“我让战士们把手电筒都传上来了,一共有三十几个!用你刚才那个方法,我看要打退伪军也不是难事!” “什么?才只三十几个?”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咱们一个营的人都有五百多人,这手电筒才只有三十几个,现在就算是一个一个的丢也只能丢个三十几次,何况按现在这个情形就算会看得到伪军也不一定能打得着他们…… “等等!”想到这里我不由叫回了就要去指挥的胡彪:“敌人全都躲在油桶后面,咱们用枪打是没用的,要打就要用手榴弹。你把拿手电筒的战士分散开来,等敌人靠近了一次丢十个手电筒。再调上来一个排的战士配合着丢手榴弹,明白了吗?” “明白!” “最好加几个反坦克手榴弹!”我在后面加了一句。 “是!”胡彪应了声很快就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一队队的战士就扛着一箱箱的手榴弹摸黑爬上了山顶。不等命令,他们就从箱子里取出手榴弹,并把手榴弹的保险帽一个个旋开放在身旁做好准备,黑暗中立时就弥漫着一股紧张而神秘的杀气。只有伪军还在毫无察觉地继续滚动着他们的汽油桶,而且响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手电筒准备!”这是胡彪下的命令。 从某些方面来说。一个战场上有两个指挥官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有时会出现两个指挥官互相等着对方下令的情况,而且如果两个指挥官在战场上意见不同还会让战士无所适从。虽说因为我的“官”比胡彪大不会出现后一种情况,但我也渐渐认识到,我更应该指挥营长、让营长知道该怎么做,而不适合在战场上直接指挥士兵。 照想胡彪已经交待过战士们怎么做了,这时一得到命令,负责手电筒的十几名战士就纷纷照我刚才所做的样子打着手电筒并用手遮住了光线做好准备。 雨依旧噼噼啪啪地下着,夜还是那么黑,伪军的汽油桶依旧铿铿作响,谁也想不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夜里,却隐藏着一番生死较量、隐藏着一场生死搏杀…… 随着胡彪的一声令下。十几个手电筒就在同一时间被战士们甩到了空中,它们带着旋转的亮光划过一条优美的抛物线朝那些伪军落去。电光闪处,照亮了伪军前面的汽油桶,照亮了来不急隐藏的伪军的脸,同时也为战士们照亮了目标! 战士们动作也快,还没等手电筒落地,就朝目标甩出了一枚又一枚的手榴弹,只听一阵轰响,伪军就被炸得惨叫连天、哀号四起。手电筒的光线正好照得他们被手榴弹炸飞起来的情景,照亮了他们的鲜血和碎肉。特别是这其中还有反坦克手榴弹,那一枚的威力比四、五枚普通手榴弹还要大,这时一爆炸起来,只把那油都崩得老高的,接着再重重地摔了下来,铿铿锵锵地一路朝斜面上的伪军压去,只吓得那些伪军就恨爹妈没帮他们多生几条腿往后狂奔。 但是这支刚从日本受训回来的伪军部队还真与以往我碰到的伪军部队有所不同,他们既不像一般的伪军部队那样一击即溃,也不像伪首都师那样顽强。相比于其它的伪军部队,他们有了自己的特色,那就是“难缠”。在被志愿军打退了一次进攻后,他们也会撤退但退得并不远,只是退出了我们手榴弹能攻击到的范围之外,喘了一口气稍作休整后,就再一次推着汽油桶铿铿空空地往上滚…… 他妈的这还真把我给难住了,咱们的手电筒一次就抛出去十几个,而且抛出去一次后,基本也都被自己的手榴弹给炸坏了没法回收利用,这要是再来这么两、三回,那咱们还不是要摸着黑甩手榴弹了?那样的话咱们手榴弹耗不起不说,也没有什么命中率可言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轰轰……”的一片巨响,毫无例外的伪军再一次被战士们的手榴弹给打了回去。但很快我就发现伪军竟然又学聪明了,他们这一回竟然只派出二十几个人推着十几个油桶上来。反正在这黑夜里我们又看不到,听着那油桶滚动的声音那还不是一样!倒还浪费了我们十几个手电筒和几十个手榴弹,却只炸死了伪军十几个人…… 怪不得志愿军越打到后面就会越觉得伪军难打啊,这下我可是见证了伪军一步一步的成长了。 “崔团长!”胡彪也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打下去不行,凑到我身旁来问着我的意见:“下一回,我看是不是让战士们上刺刀给他来场硬的。咱们居高临下的这往下一冲……” “不行!”我摇了摇头否定道:“这正是敌人会选在夜里进攻的原因,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谁也不认识谁,很容易误伤自己人,特别是打起肉搏仗来更是这样。就像刚才伪军那样,如果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咱们百来人冲下去乱打一气,说不准亮了灯一看还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那咱们这手电筒都快用完了,这样打下去……” “这样!”考虑了一会儿我就命令道:“我们撤回反斜面工事把山顶让给伪军,我倒想看看他们推着汽油桶上来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不过在撤下去之前,我们要在山顶做一些布置……” “是!”胡彪应了声,很快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了。 战士们一个跟着一个退了下去,我也顺着交通壕摸到了自己的位置。带着几丝好奇,我在战壕前架起了狙击枪想看看那些伪军到底推着那些油桶上来做什么,难道说他们推着油桶上来仅仅只是为了掩护他们上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油桶中装的那个铁架子又是做什么用的? 我搓了搓因为进了雨水而有些生疼的眼睛,努力朝山顶望去。但是很遗憾,在这雨夜里能见度几乎为零,既使我透过瞄准镜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于是我就等着,等着那些伪军上来给我一个答案,等着他们揭开谜底…… 终于油桶滚动的声音冒出了山顶,与此相伴的还有雨点与油桶碰撞发出的“当当”声。接着只听那些伪军一阵欢呼,只闻其身不见其人,很快油桶滚动的声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铁锹铲土和铁锹与油桶碰撞的嘈杂声。 不用看,我也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在利用汽油桶构筑工事!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们装在油桶里的铁架子是干什么用的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伪军滚上来的这些油桶侧面已经打好了孔,他们只要把这些油桶推到山顶,然后将铁架子装在事先打好的孔上,就可以把油桶两两连成一体,接着再往油桶里填上土石,一个又快速又坚固的工事就这样建好了。 果然是一个好方法,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苦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在山顶事先有安排的话,这下要拿回这山顶只怕还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十九章 照明弹 “砰砰……”一阵乱七八糟的枪声和手雷的轰响,那些伪军在山顶上展开了工事就开始朝我军阵地开枪了。他们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操起手中的步枪、机枪就打,手雷也一排一排的往下丢,只打得反斜面泥水四溅一片混乱。虽说在这黑暗中伪军打起来没有准头,但还是让躲藏在工事里的志愿军战士狼狈不堪。 反斜面工事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人为的把山顶上的一些障碍和藏身处挖平,让攻上山顶的敌人没有掩护而暴露在志愿军的火力下。而且在战场上也根本就不容许敌人在山顶上构筑工事,所以反斜面工事才能成功地挡住敌人的进攻。 但是现在,这些伪军却会想到推着油桶上山顶,在他们进攻的过程中这些油桶可以起到掩护作用不说,一旦把油桶推上了山顶马上就可以变成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伪军再借助这些工事的掩护居高临下的与反斜面上的志愿军作战,那可以说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这时伪军阵营中突然打出了一连窜的照明弹把整个山头都照得一片雪白。 正当志愿军战士们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时,枪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那些伪军的射击却是有目标的,瘁不及防下几个没有隐蔽好的志愿军立时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土地。接着伪军又投出了一排排的手雷,在这样的情形下,对伪军来说手雷绝对是最好的武器,他们只需要居高临下的往下一丢就可以把手雷丢得老远,而且伪军装备的卵形手雷还可以在斜面上滚动。更可怕的是这种手雷滚到低处比如说志愿军战士的战壕,就会直接掉下去…… “轰轰……”的一片轰响,这一回给志愿军造成的伤亡的确不轻,有几枚手雷滚进了战壕,立时就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美国佬的手雷主要是以破片伤人,这些手雷爆炸开的时候有时会产生几百块大大小小的破片朝四周飞射,立时又有十几名志愿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反观志愿军战士,这时候却因为敌人已经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对他们无可奈何,机枪、冲锋枪等等打不着他们,手榴弹从下往上丢投不了多远不说,就算丢到了他们的油桶前也炸不动,那些油桶工事连在一起就像是碉堡一样坚固。 不过好在我在山顶还留了一手,否则这下还真是不好办了。 “行动!”我对着身旁的胡彪一声令下,胡彪马上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接着只见几十名早已做好准备的战士一拉手中的绳索,就与其它的战士一起为自己的步枪上好刺刀,趴在战壕里等着山顶上的动静。 照明弹依旧一颗接着一颗地朝天上飞去,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天空,照亮了战士们坚毅的脸庞,同时也照亮了敌人自己的阵地…… 敌人的各式武器嚣张地朝着我们倾泻着子弹。对联合国军来说完全就没有节省子弹这个慨念,对伪军来说就更是如此,因为美军至少还会因为那些子弹是本国的而有些心疼,而对伪军来说就完全没有这种担心了。所以他们只把机枪打得哗哗直响,也不管有人没人尽是乱扫一通。甚至我还看见一些伪军在扫射的时候,还疯狂地狞笑着朝我们大喊大叫,似乎是在向我们示威。 伪军,总是在取得了一点点优势的时候。就会兴奋得得意忘形,特别是对手还是他们一直惧怕的中国人,能在与中国人对阵的战场上取得一点优势,这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他们骄傲了。 但正应了乐极生悲的这句话,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摘到了胜利的果实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再次无情地打碎了他们的梦想…… “轰轰……”山顶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泥水、油桶还有那些伪军的尸体,一堆堆的被炸到了天上。 这其实一点也不困难,我们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在山顶上埋下了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接着再把引线牵到自己的阵地里就可以了。 接着不用多想,随之而来的就是冲锋号和喊杀声,这声音虽说我已经听过了百遍千遍,但却总也听不厌。或许是因为敌人在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总是心惊胆颤吧!能让敌人心惊胆颤的事,我就没有理由会不喜欢。 战士们纷纷跃出战壕,提着刺刀用最快的速度朝山顶扑去。这时天上还挂着伪军们打出的照明弹,战士们发起冲锋一点也不困难,而且山顶的伪军也被那一阵轰炸给炸得晕头转向搞不清东西南北,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再加上我们事先在反斜面上铺满了小石子,使得战士们像箭一样只是一眨眼工夫就突破了敌人的防线。 山顶上的敌人很快就被肃清了,接着让人意外的是这时正斜面上刚好有几个连队的伪军部队前来支援。他们也许是认为山顶上已经构筑好油桶工事了,所以很放心地扛着弹药箱排着密集的队形往上爬。冲上山顶的志愿军战士哪里还会放过这个机会,二话不说架起了机枪、步枪,借着照明弹的余光往下就是一阵猛打,只打得那些伪军血流成河、溃不成军,不一会儿伪军就丢下了上百具尸体和他们扛在肩膀上的弹药箱仓皇逃窜。 “撤退!”见敌人逃窜后我马上就下着命令:“不许追击敌人,不许捡弹药,全军撤回坑道!” “是!”战士们有打过第五次战役的经验,听到这个命令哪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掉了个头就往回疯跑。 摸着黑刚刚钻进了团部,外面就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现在的美国军不可能会让我们志愿军舒舒服服地打扫战场,捡起他们的武器和弹药来对付他们,所以尽管在这战场上还有很多受伤的伪军没来得急撤退下去,他们的炮兵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射来密集的炮弹。 这场战斗,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轰炸声中结束。战场上霎时就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北风一吹,这些代表着战争的气息就倒贯进坑道里,仿佛是在告诉我们战争的残酷和无情…… “崔团长!”炮声弱下来的时候,刘顺义就凑了上来说道:“刚才这一仗打得漂亮!一个反冲锋就把他们冲下去了。打死了不少伪军吧!” “刘副团长?”听到是刘顺义的声音我不由一阵奇怪:“你不是在人民军那指导他们修筑工事吗?怎么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看到这边有情况吗?”刘顺义回答道:“人民军那边的工事也指导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看他们自己土木作业的问题了。我听到这边有枪声,放心不下就跑回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到崔团长你把伪军打得落花流水的……”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难道人民军那边就没有伪军进攻吗?” “没有!”刘顺义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打了几炮!没发现有敌人进攻!” “这就怪了!”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伪军要夜袭,怎么会只攻打我军的阵地而不去进攻人民军的呢?”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嘛!”蒋春增一边划燃火柴点燃了煤油灯,一边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说道:“公路从我们这几座高地中间穿过,美军机械化部队如果想要穿插进去,这里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这几座高地是敌人势在必得的。” “另外……”顿了一会儿蒋春增又接着说道:“人民军的阵地是在正斜面,根本就不需要、也不能用这种油桶攻势嘛!所以这些伪军不打我们还能打谁哦!” “也是!”闻言我不由哑然失笑,人民军的工事是建在正斜面的。美军完全可以开着坦克上去用坦克做成钢铁工事,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油桶,我这一糊涂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不过这伪军的油桶攻势还真让人有些头疼!”蒋春增似乎是想起了伪军刚才的动作,不由皱着眉头不说话。 各个参谋长也是时刻关注着战局,甚至可以说这团部就是一线,所以这仗一打完他们马上就知道战场上的发生什么事,这时也都个个脸上挂着忧虑点头赞同蒋春增的说法。 “蒋参谋长……”刘副团长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我军大胜伪军,所以听着不由有些奇怪了:“刚才崔团长不是已经大败伪军了吗?我看着咱们胜起来就挺容易的嘛!” “刘副团长你有所不知!”黄先苦笑了一声道:“这次打败了伪军还多亏了崔团长事先在山顶上埋了炸药,否则要打下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埋炸药这样的方法,用过一次就不能用第二次喽……下回伪军再攻上来的时候,只要派两个工兵上来检查一番咱们就没辙了!” “蒋参谋长、黄参谋长说得对!”我点头赞同道:“我军最主要的问题是缺乏照明设备,这样摸黑着打仗一旦进入内搏仗就很容易不分敌我陷入混战,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尽管我们单兵素质要比伪军好上许多,但却占不了半点的优势。一不能肉搏,二看不见伪军也打不着,这样下去……” “原来是这样!”闻言刘副团长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不由骂了一声:“这伪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缠了,我军一向擅长打夜战,这一回还要在夜战上吃亏!” “以前擅长打夜战那打的是运动战嘛!”黄先华接着刘副团长的话说道:“现在打的是防御仗,情况不同了!” “我觉得崔团长说的不错!”李参谋长赞成我的说法道:“如果我们有照明弹,我看一次只要发射一、两颗,战士们乘着照明弹的亮光居高临下的往下一冲甩上几排手榴弹就能解决问题了。只是我军从来都没有装备照明弹,就算有也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少数几个。现在哪找去啊?” “不知道人民军的同志有没有?”蒋春增有些迟疑地问道:“如果有的话,让他们支援我们一些!” “只怕这个不容易!”刘副团长有些为难地回答道:“人民军的工事马上就要转化为反斜面工事了,那接下来他们很就会面临我们同样的问题。这样就算人民军有,他们自个也急需照明弹。再加上因为洪水和美军‘绞杀战’的原因,人民军的补给也被切断,这照明弹就更是急缺了……” “对了刘副团长!”我突然想起金师长答应的弹药还没给,只怕这时是因为补给被断舍不得了,于是就对刘顺义说道:“金师长之前不是还答应过给我们一批弹药吗?你就去跟他商量下,就说我们那批弹药不要了,换几箱照明弹上来可以了。十万发子弹和两千枚手榴弹这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用来换几箱照明弹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了。金师长的师部就设在咱们的阵地上,要是咱们的阵地失守,呵呵……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是!”闻言刘顺义眼睛不由一亮,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应了声就信心满满地朝金师长所在的924高地跑去。 “你这小子!”在旁边听着的蒋参谋长等人不由都愣了:“什么时候你小子还做起生意来了?金师长什么时候欠你那么多子弹了?” “也没什么!”想起向金师长要子弹的时候还有几分敲诈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地把当初的金师长要求把师部设在我军阵地时的事说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说完这事后马上就遭来了众参谋长的一顿批评。 “我说崔团长啊!咱们革命军人打仗为的是国家,为的是人民,为的是百姓,从来都不讲利益讲条件的!啊!你倒好,帮助人民军的同志还要求用弹药交换……” “就是嘛崔团长!这种作风是要不得滴!这虽说能够暂时得到一点利益,但是你就没想到这会损害志愿军在人民军心中的形像吗?从长远来看是得不偿失滴!” ……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分辩才好,最后只得一个挺身正容说道:“同志们批评得很对,我应该对这件事做深刻的检讨并马上纠正错误。现在我就去把刘副团长追回来,并跟金师长说我们不要任何东西了,照明弹也不要了!” 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特别加重了“照明弹”三个字,然后还没等三人反应过来,掀起坑道的黑布就往外走。接着站在坑道外心里数着一、二、三…… “崔团长!” “崔团长!” …… 三还没数完就见三个参谋长匆匆忙忙地追了出来,但当他们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站在坑道口根本就没有去追赵顺义的意思,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个个都苦笑不已。 “你小子!”蒋春增摇着头笑道:“咱们三个老狐狸全栽在你手下喽!” 哄的一声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就连站在门口的警卫员也忍俊不住。 第二天一早,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炸声给惊醒了。掀开坑道前蒙着的黑布往外一看,天色才刚蒙蒙亮,美国佬的炮弹就开始了他们的例行轰炸。从怀里掏出褚团长送给我的怀表一看,才只睡了两个小时,怪不得眼睛一阵生涩的难受。 跟美国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当然也明白这是美军惯用的一种战术“疲劳战术”,在我们中国人的孙子兵法里就叫“以逸待劳”。美国佬用起这方法来倒也简单,就是用美军、伪军轮番上战场,比如说现在,他们一个负责白天一个负责晚上。可是对于我们,却是全天候的作战,就算有时候空闲下来想休息下吧!美国佬的炮兵又发挥作用了…… 这些大炮对付我们的反斜面工事虽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至少在影响我们睡眠这一点上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我就被它们吵得睡不着了。 我得承认,美军的这种战术虽说有点笨。但的确很有效,因为不管一支素质多么好的部队,在“疲劳战术”下三天三夜连续作战都不到充分的休息,战斗力很快就会有明显的下降。这不,就连站在坑道口警卫员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了。 “报告!”这时坑道外传来通讯员的一声叫喊:“崔团长,敌人开始进攻了,这会儿是美军和伪军一块上的!” “什么?美军与伪军一块上?”听着这话我不由愣住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章 联合作战 美军的火力掩护,伪军的攻势! 当我提着枪冒雨爬上山顶时,就看到了一幅奇怪的景像:走在前面的是一队队端着枪推着油桶往山头进攻的伪军,后面则是在坦克的掩护下举着各种直射炮、炮击炮和高射机枪对我们虎视眈眈的美军。 进攻的是伪军,担任火力掩护的是美军。入朝作战这么久,美军与伪军混杂在一起作战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不过想想这也是必然,美军火力虽强但不愿意在战争中牺牲太多的士兵;伪军火力不足,在火力掩护上有所缺陷,但却又是东道主,这打仗是义不容辞。 于是这两支军队就发动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攻势。 要说两支军队混在一起使用并不是没有过,比如说在我们中朝联合军中有许多朝鲜人民军的战士在入朝前就是解放军,再比如说志愿军中也有许多人民军的向导和翻译来弥补志愿军在不熟地形和语言不通等缺点。但是两个不同国家的军队,在进攻一个高地时这样混杂着使用,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很快就意识到,当面的美二师和伪十五师,他们在日本受训的时候肯定有进行过这样联合作战的演习或是训练。因为如果没有这样做的话,这两支不同国家的军队至少会出现无法协同的问题。 这种攻势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难题。美军的火力可以很有效的控制正斜面并压制我军的火力,如果志愿军对伪军发起反冲锋,那么担任火力掩护的美军手里的各式火炮和高射机枪,将会对冲向伪军的志愿军造成极大的杀伤。如果志愿军不发起反冲锋,伪军则可以在美军的掩护下顺利地占领山顶。接着再像昨晚一样在山顶展开他们的油桶工事。 “崔团长!”这时刘顺义猫着腰爬到我的身旁报告道:“金师长已经答应给我们100颗照明弹,而且经过一晚上的修筑,他们的工事已经差不多做好了,除了坑道没有我们这么深外,其它的都跟我们差不多。” “嗯!”我点了点头,一百颗照明弹实在不是很多,咱们五个高地平均一下,每个高地才只有二十颗。不过现在伪军有美军强大的火力做为后盾,他们就算是在白天也敢发动油桶攻势了。我再次把注意力转向了朝我们进攻的敌人…… 六百米! 马达声轰响,这是美军坦克能够前进到的最近距离,五辆谢尔曼坦克和一辆潘兴坦克在山脚下一字排开,坦克炮管缓缓向上移动对准了我们。坦克后冒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直射炮炮管,个个都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其实以美军坦克炮和它上面的高射机枪的射程,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开到这么近的距离实施火力掩护。它们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在这大雨的清晨能见度差,距离远了无法射击。二是因为巴祖卡火箭炮的射程短,据说二战时巴祖卡火箭炮的最远射程只有四百米,现在的火箭炮虽说是经过改良的“超级巴祖卡”,但六百米的距离也是它们的极限了。 五百米! 有了美军超强火力的掩护,伪军就壮起胆来越过美军由坦克和火炮组成的“钢铁防线”一路朝正斜面上攻来。他们中许多人推着油桶前进的样子,让这支部队看起来很怪异。 与昨晚的进攻有所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们并不是躲藏在油桶后面,而是排着散兵队形举着步枪往上走,隐隐还有保护油桶的意思。毕竟在白天,那么矮小的油桶实在也遮不住几个人。 四百米! 志愿军们还是没有开枪,这时光线还不是很足,再加上一层层像帘子一样的雨幕。让战士们在这个距离上看着伪军还只是些模糊的影子,这给了伪军很好的伪装。 当然,雨水对志愿军的防守也是有利的,泥泞的道路给伪军带来不少的麻烦不说,如果没有这场大雨,我们还要面临敌人飞机的轰炸。 三百米…… 敌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已经可以看到伪军军装上的泥水和他们脸上因为紧张而抽动的嘴角。战士们纷纷端起了步枪,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轰!”的一声,战斗打响了,却是美军坦克先开的火,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坦克手太紧张了先抢先开了一炮。 炮声一响,战士们不等命令就打响了手中的各种武器,霎时枪声、炮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伪军一个个在雨幕中暴起一团鲜红的血花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像一根根木桩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但战士们很快就失去了射击的目标,因为美军已经接二连三的山顶发射来了炮弹。 应该说美军的炮弹要打中山顶并不容易,志愿军战士全都躲在山顶靠近反斜面一方,炮火的命中率远没有步枪那么精确,打高了炮弹就会越过阵地飞向另一面,打低了就会打在正斜面上。再加上在这雨幕中美军在六百米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炮弹也是乱打一气,所以这些炮弹并没有给志愿军战士带来多大的伤亡。但这些炮弹所产生的烟雾却让战士们睁眼如盲,根本就看不见任何敌人。美军的高射机枪也是朝我们阵地一阵乱打,只打得石头、泥土就像是豆腐一样四处乱跳,压得战士们全都抬不起头来 特别是在棱线处的那段人工峭壁上,想必美军早就已经认准了那一段重要位置,这会儿巴祖卡火箭炮的燃烧弹往那里狂轰一气,棱线处霎时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有几个守在棱线的战士被燃烧弹波及,带着浑身的火焰惨呼着在斜面上四处乱跑,跌倒后又爬起来,爬起来后再跌倒,有的号叫着满地打滚,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动作…… “撤回反斜面工事!”我对胡彪甩下一句话,猫着腰就带着刘顺义和两个警卫员就撤到了反斜面工事上。 趴在工事里,我举起望远镜朝山顶的硝烟望去。心里就想着,敌人倒是打着一个如意算盘,用美军强大的火力控制着山顶,然后让伪军推着油桶乘机抢占,一旦让他们在山顶修筑好了工事让咱们要在反斜面生存就有很大的困难。但是美军却忘记了一点,他们虽说有强大的火力,但却打不到反斜面,而且也没有办法在有伪军的时候开枪,所以伪军攻上山顶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机…… “上刺刀!准备反冲锋!”战士们才刚刚退回工事,我就对他们下着命令。胡彪眼里虽是闪过一阵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一把把雪亮的刺刀很快就装到了刺刀托上,战士们个个都端着枪看着山顶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上面还是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硝烟越来越多、越升越高,过了好一会儿炮声终于停了下来。这同时也是在告诉我们伪军已经接近了山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的空气就好像凝固了一般,雨水顺着我的帽沿灌进了我的衣领里,让我感觉到全身都湿漉漉的十分难受。但我根本就不在乎,也不敢在乎,我把所有的精力全都集中在山顶的那些硝烟里,透过望远镜紧紧地盯着那硝烟里敌人的动静。 这时候,也许只要慢一刻,就会丢掉这场战争,所以我一点都不敢松懈…… 终于,硝烟中冒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就像是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怪兽。 “杀!”我双手端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从嘴唇里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 “杀!”这一声是胡彪喊的,他接到我的命令后二话不说就一挥手里的手枪,带头朝山顶上冲去。 “杀……”更大的一片喊杀声,是战士们喊的。战士们早已被美军的那一阵炮火打得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回一见到有机会面对面的与敌人拼杀一阵,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挺着刺刀跃出战壕朝敌人冲去。 伪军刚刚透过阵阵硝烟摸上了山顶,还没有站稳阵脚的时候四周突然就响起了一片喊杀声,立时把他们吓得六神无主。他们有些人想后退,但却又身不由已的被身后继续前进的战友往前顶;他们有些人想要开枪射击,但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置身于硝烟之中看不见敌人在哪里;他们有些人立起油桶想要构筑工事,但当他们拿出铁架子时才发现旁边根本就没有其它油桶可以连接…… 反观志愿军战士。他们因为反斜面上原本就铺着石子,所以冲杀起来特别的迅速,只一会儿工夫就冲到了距山顶只有四十几米的距离,虽说山顶上是一片硝烟战士们也看不清敌人,但随着一声尖锐的牛角号,战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烟雾中投上一排手榴弹。 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山顶上的传来了一片惨叫,那团硝烟就越发浓厚了,而且还隐隐透出了一些血色,时不时还会飞出几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伪军和一些残肢断臂。 “杀!”战士们丢出了两排手榴弹后再次从地上爬起,挺着雪白的刺刀一头就扎进了那团硝烟之中。接着那团硝烟中就传来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一声声朝鲜语的呼救之声! 这些伪军也许还寄希望于他们的美国朋友会向他们伸出援救之手吧!但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注定要绝望,因为在这时候美军的火力发挥不了任何作用,美军一旦开枪,最先打中的只有他们。美军更不可能会挺着刺刀冲上来救他们,因为一旦他们这么做了,其结果只能是送死。 别看美国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可是要让他们跟个子偏瘦偏小的志愿军战士拼刺刀,他们就愣是没那个胆。在现代时我就听一名志愿军老兵说过,他听说美国佬力气特别大,就有心找美国佬拼拼刺刀,但是打了几场仗就愣是一回也没拼上,美国佬一看见他们端着刺刀上来扭头就跑了。 造成这种现像的原因有好几个方面,最主要的是志愿军拼刺刀的素质过硬。志愿军自建军以来常在缺乏子弹的情况下打仗,所以拼刺刀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拼完了日本鬼子就拼国民党,现在拼起联合国军来那也是一点也不含糊。另一点,就是因为美军拥有现代化装备的优势,所以说什么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放弃自己的优势拿起刺刀来跟志愿军拼命。 于是那些在后方担任火力掩护任务的美军就只能那么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伪军在山顶上发出一声声惨叫,眼睁睁地看着伪军一个个倒在志愿军战士的刺刀下。他们既不能开火,也没有胆量端着刺刀冲进这片硝烟去把他们的盟友给解救出来。对于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军来说,那种无奈和无力,并不是外人能够体会的。志愿军虽说没有在身体上打败他们,却是在士气和勇气上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战场再次安静了下来,胡彪带着战士们往前追杀了一阵很快就退了回来。有进有退,一向是志愿军战士的作战原则,这一次,主要是为了不让战士们暴露在美国的火力之下造成无谓的伤亡。胡彪如果是不知道这一点,那他也不配做营长了。 短短的十几分钟,伪军就丢下了一大堆的尸体和惨叫不已的伤员再次溃退下去。一起退下去的,还有一个个发出铿铿声跟在他们后面的汽油桶。倒在地上的伤员之多,以至于就连美军都不忍心下令开炮结束他们的生命。 这就是肉搏战残酷的一面,虽说有许多人是要害中刀已成必死之人,但在分出胜负的那一刻,他们还是要被划分为伤员。还是要被归为俘虏。 看着战士们昂首阔步地端着带血的刺刀返回阵地,我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提着自己的步枪就朝团部走去。 “累了吧!”我刚回到团部在椅子上坐下,蒋春增就给我递上了一杯热茶,接着再往桌上丢了一套干燥的军装说道:“先喝杯茶去寒,再把这套军装给换上……” “蒋参谋长……”见此我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别那样看着我!”蒋春增摆出一副受不起的样子笑道:“这些茶叶是庞师长派人给你送来的,还有这身军装也是他在电报里特别交待的!” “什么!庞师长他……”闻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蒋春增也不理我,只是接二连三地对通讯兵下令道:“马上打电话把敌人的新战术通知各个高地,让他们加强防范,并把崔团长的解决方法也告诉他们,让他们按照这个方法演练几遍!” “另外!”顿了下蒋春增又对另一名通讯兵下令道:“把这些情况报告金师长,让人民军的同志也做好准备!” “啥?”听着蒋春增的命令我不由有些愣了,这次打退敌人的方法只是我临时想出来保命用的罢了,没想到还会被蒋参谋长给当作经验传授给整个部队,甚至还有人民军的…… “我说崔团长!”看着我惊讶的样子,蒋参谋长坐到我面前说道:“有好的战斗经验就要拿出来分享嘛,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但是这样,我还把这件事向上级报告了!” “什么?还向上级报告了?”闻言我就更是气苦。他们的动作倒是快,我才刚打完仗回来,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他们都向司令部报告完毕了。 “是啊!王司令还在电报里表扬你呢!”蒋春增在一堆电报堆里翻了一翻,抽出其中一份递给我说道:“喏,就是这份,说你勇于亲临战场指挥、战场应变能力快,而且指挥得很好,这几场仗打得都很漂亮!” “我还没听过王司令这样夸奖过一个的,你小子算是头一个了。”黄先华在一旁点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几场仗这么打下来还真是有些险了,如果不是崔团长亲自上战场指挥,咱们这个团部也许都要被敌人给端了。我看崔团长,你往后还得多上上战场,那咱们几个老家伙守在这团部里也能放心些!” “我说老黄!”闻言我不由苦笑道:“你现在就不怕我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 “不怕不怕!”黄先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如果回不来了,那咱们这几个老家伙正好就少了个克星不是?” 哄的一声,团部中所有的人都被黄先华这话给逗乐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里只想着,有着这群老家伙陪着我一块打仗,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一章 撤军 枪声不断。炮声隆隆! 这一天早晨,我有些无聊地在坑道内喝着庞师长送来的绿茶,再有意无意地在棋盘上走几个棋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会饿着肚子、一杯清茶、一身干爽的军服就已经很满足了。 距敌人开始进攻到现在已经有四天了吧!不分昼夜的作战让我失去了应有的时间观念,反正不管是白天、黑夜有敌人上来就打,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又一次一次的被我们打下去。敌人也总是对我们的反斜面工事没有办法,以至于后来根本就不需要我到战场上指挥了。而且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人民军的阵地也越来越坚固,他们的作战经验也跟着越来越丰富,所以现在我才有空与蒋参谋长摆开棋盘杀上几局。 “崔团长!”正在我为损失掉一个“车”而肉痛不已时,黄参谋长递上来了一封电报:“这是上级刚发来的电报,意思是说,敌人发动此次战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争夺多少土地,而是希望用军事上的胜利来配合在开城举行的谈判,迫使我方在谈判桌上作出让步,使我方让出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唔!”我点了点头:“这么说我们就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敌人真正的目的,是想把我们打回到谈判桌上接受他们的条件……” “没错!”黄参谋长点头说道:“所以上级给我们的指示是,尽最大的努力坚守阵地,止住敌人把战线往北推移的脚步,这样才能打击敌人嚣张的气焰,为我方在谈判桌上争取主动!” “嗯!”我点了点头。随手又走了一步棋,但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些事情我并不是不知道,不过实话说这次谈判的时机选的并不好。美军在第三次战役时就有与中国谈判的意思,那会儿我军正三战三捷,如果那时候谈判,我军在谈判桌上就是战胜方,口气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但那时我军上上下下都抱着轻敌的思想,都在想着早点把美军赶下海去早点回家过年,于是对美军谈判的建议根本就不予理会。 三次战役后,第四次战役只能算是一次惨胜,五次战役已经不能说是一场胜利,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谈判,我方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正因如此,美军才会叫嚣着所谓的“海空补偿”要我军无偿让出1.2万平方公里。李奇微甚至公然对媒体说:“用我们联合国军的威力,可以达到联合国军代表团所要求的任何分界线的位置。” 所以现在打仗并不是土地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挡住美军进攻的脚步的问题,如果现在我军在美军的攻势下再来一次溃退,哪怕只是后退区区的几公里,美军或许就会借此在谈判桌上继续叫嚣着那1.2万平方公里的“海空补偿”。反之如果我们现在如果能够成功的挡住美军进攻的势头,那么无疑就是以实际行动狠狠地扇了联合国谈判代表的一记耳光。 我们能守得住吗?照这样下去志愿军这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战斗打到现在联合军虽说把他们的精锐甚至是美军和伪军的精锐都凑在一起进攻志愿军的高地,还是没能前进半步,反而被我们打死打伤数千人。但是人民军…… “人民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声,这么一走神,棋盘上又被蒋参谋长吃掉了一个炮。 “人民军那边的阵地和战术上都没有问题,他们也越打越顺手了,只是……”黄先华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是他们的弹药和粮食都快用完了。粮食还好说,他们派人四处向百姓征集,勉强还可以应付,但是这弹药……”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我们有提前储备粮食和弹药,但是人民军却没有。而且他们一线和二线的兵力加起来共有九个师十几万人之多,这弹药和粮食的消耗都是惊人的,这下补给一被切断,才几天的时间就要出现无弹无粮的情况了。 “我说崔团长!这事你还要负上一部份责任喽!”蒋春增又狠狠地吃掉了我一个卒子。 “我负责任?”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人民军无粮无弹,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啥?” “反斜面工事是你建议人民军的是不?”蒋春增一边低着头看棋局一边说着。 “是啊!但这跟人民军没有补给有什么关系呢?”听着这话我就更是疑惑了。 “怎么就没关系了?”蒋春增这时才抬起头来说道:“你知道在有反斜面工事之前,人民军用的是什么战术吗?” “还不是跟咱们刚开始打仗的时候一样!”我说着:“就是抢一个高地抢过来抢过去的!”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喽!”蒋春增点头说道:“如果没有用反斜面战术,人民军是守不住阵地的,但是人民军的同志又不甘心自己的阵地和国土落到敌人的手里,所以很容易就发展着我们刚开始打仗的那个样子,白天阵地被敌人抢去,晚上阵地又被人民军夺回去……” “唔!”闻言我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愕然望着蒋春增说道:“你是说这样的争夺战更多的是白刃战,所以消耗不了人民军多少弹药?” “没错!”蒋春增点了点头回答道:“而且伪军一旦占领了高地之后,自然就会把一些弹药和补给放在坑道里,当人民军再攻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缴获一部份粮食、弹药补充自己了。这样打的结果就是战士伤亡大。但弹药消耗少。现在人民军因为有反斜面工事而守在阵地上寸步不退,每次打退敌人的冲锋,那还不都是用子弹堆出来的!这结果就是战士伤亡小,弹药消耗大!” “唔!”被蒋春增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还真是这样。 现在咋办?没有子弹可打,人民军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没有用啊!虽说志愿军有弹药吧,但这点弹药丢到人民军那十几万人里那还不是跟一颗小石子丢到湖里一样。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第五次战役时,志愿军正是因为没有粮食、弹药,这才在撤退中让美军钻了大空子而伤亡惨重的。这一幕难道要在人民军身上重演?人民军如果这么一溃退,那美国佬在谈判桌上还不是更嚣张了? 娘滴!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历史上的这一仗如果让人民军那种“笨”战术的话,也只是让美军前进了八公里。但是现在,却好像会因为没有子弹而整条防线都崩溃了…… “将军!”蒋春增把他的“车”往中间一拉,直指我的“帅”。 这一将就像是将到了我的心里,我再也坐不住突地站了起来:“蒋参谋长,你早都知道了我会有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不早说呢?这,现在……” “哟!终于还有一件事能难倒我们的崔团长了!”见此蒋春增和黄先华对望了一眼,呵呵笑道:“崔团长放心,我们刚接到电报,敌人对东线的大举进攻已经引起了老总的重视,已经派出了68军202师、203师、204师前来接应我们了,大慨后天就会到。我们只要再坚守两天,等援军到了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务了!” “唔!”闻言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68军要来支援了,怪不得这几个老家伙就算知道人民军已经面临弹药不足的境地还这么气定神闲的! 68军啊!历史上的一战,正是有了他们的支援,人民军才站稳了脚跟,死死地挡住了联合军的攻势。其中最著名的一战。就是在文登里地区粉碎了美军的坦克劈入战,这一场战争的胜利还被拍成了电影《坚守文登川》,小时候我还看过这部电影,现在还记得里面有一个叫胡连的志愿军战士,扛着一个无后座力炮一口气炸毁了美军的四辆坦克……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坑道外传来了警卫员的报告:“人民军的金师长来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蒋春增等人对视了一眼,大家都知道这个自重身份的金师长会亲自来,那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 “快请金师长进来!”还是刘副团长懂得人情事故,马上就掀开了黑布迎了出去。我们几个人也出于礼貌站起身来迎接。 不一会儿披着黑色披风、军装笔挺的金师长就威风凛凛的进来了,但我发现他白皙的脸上却没有惯有的笑意,心中不由一凛,知道这一回他带来的肯定不会是好消息。 “同志们!”一阵寒暄之后,金师长才咬着牙说道:“刚接到上级的命令,我们要在中午之前撤出阵地……” “金师长!”闻言我不由打断他的话道:“志愿军68军正在前来支援的路上,后天就会赶到了,只要我们再坚守两天,难道贵军连这个都做不到?” “唉!”金钟松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我们也知道,但是崔团长也要体谅下我军的难处。我们的脚下就是人民军的土地,我们就愿意把土地拱手让给敌人么?但是没有子弹,我们这么多人留下来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对战局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我们只能把弹药集中起来留给小部队继续在这里坚守,让大部队后撤!” 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知道这个命令是对的。志愿军也曾经做过这样的选择。在这个时代,特别是面对武装到牙齿的美军,没有子弹的战士在战场上似乎就只有等着被杀或是被俘两个选择。 “而且……”金钟松不敢正视我们的眼睛,低着头迟疑地说道:“或许是因为你们有子弹而且阵地防御工事坚固的原因,上级建议你们在这里防守。当然,这只是建议,如果你们要撤退的话我们没有理由阻止!毕竟你们已经给了我们很多帮助……” “不!我们会留下来!”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我们会留在这里,一直等到援军的到来!” 闻言金钟松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他也许有些想不通,土地多一些或是少一些其实与我们志愿军无关,为什么我们却要选择坚守在这里。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们比人民军更有理由守在这里,即使是把我们这支由60军精选出来的538团全部打光。 因为,这一仗是为60军翻身正名之仗,所以在这一仗里,我们绝不能有撤退两个字。 金钟松对着我沉重地点了点头,接着递给我一张地图说道:“你们的左翼和右翼分别是人民军的45团和27团,这是我们撤退之后的布防图!不过崔团长,我不得不提醒你,45团和27团都不足千人,而且弹药最多只够坚持到今天晚上……” “这就够了!”我点了点头,瞄了一眼那张布防图说道:“我希望金师长能够命令你的部队,甚至是其它人民军的部队,在打完子弹后就乘着夜色撤退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闻言金钟松不由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举起了手,“啪”的一声,端端正正地给我敬了个军礼。 见此我也忙着回了一个军礼,金钟松的表现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我不知道在一向注重上下级身份的人民军里,一个师长向一个团长敬礼那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这里面至少包含着尊敬和感激…… 大雨倾盆,空中那豆大的雨点斜打在路面的积水上,激起了朵朵水花。一阵北风刮过,顿时就像掀起帘子一般的吹得雨幕乱摆。 一队队的人民军战士就在这雨幕的掩护下猫着腰偷偷的从高地上撤了下去。他们一个个像蚂蚁一样从坑道中钻了出来,然后聚集在山脚下排成长队,快速地沿着山路朝远方跑去。他们没有带任何重武器,也没有带汽车,甚至连军官坐的吉普车也毫无例外的放弃。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担心联合国军知道人民军主力撤退后,乘机对守军发起强大的攻势。 应该说他们在这一点上做得很成功,因为至少到现在,美军那稀稀拉拉的炮声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看了一会儿,我转身就回到了团部,刘副团长正和几个参谋长对着金师长留下的那幅布防图指手划脚的商量着什么。 “怎么样?”见此我不由也来了兴致,几步走到他们跟前说道:“商量出对付美国鬼子的方法没?” “有什么好商量,不就是打呗!”刘顺义笑着说道:“咱们538团这一次来。打的就是60军的翻身仗,所以这仗越是难打咱们就越要打。让所有的同志都看看,咱们60军的没有一个是孬种!” “没错!”蒋春增也赞同道:“既然是打翻身仗那就要打大的,不但要打,而且还要打得狠、打得漂亮,如果只是几场小胜,就别说同志们会对我们另眼相看,我们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喽!” “难得有这一次机会!”李详明握了下拳头说道:“这下就算是把咱们这把老骨头丢在这了,也要为60军争一口气、添一点光!” “崔团长!我们先来分析下战场的情况。”黄先华是个干脆人,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进入正题道:“我们刚才讨论了下,最坏的情况就是人民军的同志在今晚子弹打光后全部撤出战斗。那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没有任何援助的情况下被敌人重重包围,孤军奋战直至我们的援军到来!” “在人民军撤退后,我觉得敌人有可能会有两种反应!”蒋春增接着说道:“一是敌人使用部份兵力包围我军,主力追击人民军;二是敌人主力包围我军,不求追击人民军只求置我军于死地!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敌军只求我们不会突出包围圈捣乱,那么我军要守到援军到来并不是件难事……” “不可能!”我马上就否定了蒋春增这个假设,十分肯定地说道:“我们做好敌人会用主力包围我军的准备吧!” “崔团长为什么这么肯定?”闻言黄先华等人都不由疑惑地望着我,却只有蒋先华暗暗点了下头。 我看了看地图,就简单地回答道:“一:美军不会把他们的侧后暴露在敌人面前,即使是被他们包围的敌人。二:洪水冲毁了桥梁、公路,美军要追击伪军就要放弃他们的汽车、坦克还有大批的重武器步行追击。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美军这次进攻的目的,是在于打胜仗而不是占多少地,他们如果能集中全力歼灭我们这个团,就能达到他们的战略目的!” “所以!”最后我把拳头在我们的位置上重重地捶了一下说道:“做好准备跟敌人的四个师拼命吧!”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二章 溃退 下午时分。沉寂了几个小时的防线上突然枪声大作、炮声震天。这一回的枪炮声与以往敌人发动的进攻有所不同。之前的枪炮声总是此起彼伏、断断续续,而这一回,却是整条战线上同时爆发出了密集的枪炮声。 这让我很快就意识到一点,美军已经发现人民军主力后撤了。 敌人发现了这一点,就至少可以得到两个信息:一是他们的绞杀战已经发挥了作用,人民军出现弹药不足的现像,否则人民军主力不可能会在这种已经挡住他们进攻的情况下撤退。二是在他们正面的高地上,只有少数担任掩护任务的人民军,所以他们可以放心进攻了。于是随着一阵急匆匆的火力准备,联合国军就嚎叫着端着步枪朝高地上冲来。 这一回冲向我们高地的是美军,有的人说美军总是会把功劳留给自己,把拼命的活丢给伪军,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以往打恶战、打硬战的时候都没看到美军冲上来几回,这下他们以为敌人主力已经撤退了,所以就当仁不让地跑在了前头。 至于伪军呢?我也能理解他们心中的无奈。毕竟美军是来帮他们打仗的嘛,而且还无偿供应了不少军用物质呢!要不是美军他们在这场战争里哪里会撑得下去,所以这下让美军 “抢抢功劳”他们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这时的美军也好玩,一个个连散兵队形也顾不上排了,三五成群的端着枪越过坦克就往高地上冲。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因为从敌人阵地里发射出的炮弹和子弹,根本就没有半点弹药不足的迹象。当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冒着枪林弹雨跑上山顶往下一看,立时就愣住了——反斜面上志愿军战士的火力一点都不比以前少。 “砰砰砰……”一阵枪响,几十个美军在冲上山顶的一霎那,就毫无例外的被战士们密集的火力打倒在地。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有的滚向反斜面,有的则是滚向正斜面。紧接着,一声牛角号响起,靠近山顶的战士就朝另一面甩出几十枚手榴弹。这样甩虽说看不见敌人,但是却可以在正斜面上形成一弹手榴弹弹幕,可以很有效的减缓敌人的冲锋速度。 这一排手榴弹甩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美国佬冒出头来了。从头到尾才不过二十几分钟,美军就被灰头土脸地打了回去,而且在这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大多数都是耽误在走路爬山上的。我想这一回他们的伪军盟友,肯定会在心里偷着乐了。 我们这个高地这么轻松地解决了战斗,但是人民军驻守的高地上却是险象环生。我在坑道口举起望远镜朝人民军的阵地望去,因为他们现在的主阵地也在反斜面,所以在这里我可以很轻松的看到他们作战的情况。 大部队的撤退让他们出现了兵力不足的现像,或者他们也在担心子弹不足在节省子弹,所以火力已经不足以压制住敌人在正斜面的冲锋。对于反斜面战术来说,兵力不足、火力不足是致命的,因为在反斜面上构筑工事可以说是要把制高点让给敌人。一旦反斜面上兵力、火力不足,伪军只要占着人多势众端着刺刀居高临下的往下一冲…… 不过好在人民军留下的这些战士也都是些能打能拼的老兵,他们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是毫不畏惧,竟然也端起了刺刀朝伪军们发起了反冲锋。霎时一片刀光剑影,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斜面。 从拼刺刀的技术和勇气来看。人民军的战士显然胜过伪军一筹,他们知道往前冲锋的同时还要与身旁的战士保持一条战线。就像古代的肉搏战一样,保持战线就意味着身旁的战士会保护你薄弱的侧翼和后背。而反观那些伪军,整个冲锋队形却是凌乱不堪,这样冲下去的结果,就是伪军虽然人多,但是在突出部的局部地方,却会出现一个伪军要面对两三个人民军战士的情况。 人民军毕竟是在二战时与小日本打游击打过来的。见此我不由赞叹一声,就像现在,他们就算人数少而且处在不利的低处,但还是很成功的挡住了伪军的冲势。反斜面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条血肉战线。 刺刀、枪托、拳头、牙齿……双方都在用尽全力使用手上、身上的每一个部位致对方于死地。相对于枪战来说,这样原始的战争才是最残酷、最可怕的。虽说我以前也有过这样肉搏战的经验,但所谓当局者迷,当时身在战争中的我只想着怎样把面前的敌人杀死,根本就没想过害怕,但现在以第三者的眼光来看这些置身于肉搏战的人,身上就不由传来了阵阵寒意…… “轰!”的一声巨响。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这时在望远镜光圈里的一大群人,突然之间就随着一阵硝烟爆烈开来,无数肢体和器官腾空而起,鲜血就像被炸烂的西瓜瓢一样四处飞溅。等硝烟在雨中散开时。刚才还是几十个人在互相搏斗、拼命的地方,这时就像被一支巨手压过,再也没有人是站着的,甚至也可以说没有人是完整的……当然,除了几十米外仅仅是被冲击波震倒在地的战士除外。 这就是TNT炸药包的威力,见此我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古代的原始战场,但是这一声巨响马上就让我体会到现代化武器的可怕。 接着还没等我从刚才那个血腥的场面里反应过来,人民军的阵地又传来了另一声爆炸,又是一大片的尸体,一大片的血迹…… 两军展开白刃战,互相之间距离很近,所以这每一声爆炸总能夺去几十名战士的生命。有伪军的,也有人民军的,当然,这其中伪军的人数更多。人民军的战士就是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不顾一切地用少数人的牺牲去换取多数敌人的伤亡…… 跟着又是一声爆炸,这一回伪军终于再也撑不住了,他们像是见到魔鬼一般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甚至有些伪军还被吓得双脚发软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人民军的刺刀朝他们身上刺去! “人民军的同志也打得很英勇!”在身旁同样观察着战局的刘顺义说道:“只不过他们还是撑不了多久,但愿他们能坚持到天黑吧!” 我明白刘顺义的意思,我们身旁这座高地的人民军能打得这么顽强,并不代表整个防线上的人民军都能打成这样,这一条足有八公里长的防线上,只要有一个高地被敌人攻破,那就意味着联合国军能绕到防线的后方对人民军展开三面夹击,那时人民军的防线,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线崩溃。 如果他们能守到天黑的话。那么这些人民军战士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也许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否则…… 这时站在棱线上负责观察的志愿军战士对着下方挥了两下旗,告诉我们敌人又开始进攻了。不用想,这回一定是伪军。美军知道我们是根硬骨头,肯定又把这送命的活丢给了伪军。 我看也不看就带着刘顺义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团部,像这样的反斜面工事,就算是天气好美军用上飞机配合也很难攻破,不是有一个美军参谋长望着志愿军的坑道工事哀叹吗?他说:“照这样的速度,美军至少需要二十年才能打到鸭绿江!” 以现在这样的天气,美军的空气无法出动,炮兵运动困难而且无法精确射击,再加上志愿军弹药、粮食足够撑到援军来临,而且战士们也知道怎么对付伪军的油桶攻势,所以像联合军现在这样的攻击,我几乎就可以不用理会。怕就怕在人民军守不住后,把我们的薄弱的侧翼给暴露了出来。但这一点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 “崔团长!”我才刚坐下蒋春增就递上了一封电报说道:“司令部很支持我们原地驻守,并严令我们一定要坚守到援军到达。司令部指示:如果我军也跟着撤退,人民军主力将很有可能出现五次战役时我军的情况,在无弹无粮时被美军一路穷追猛打,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王司令员还特别指示:60军能不能翻身,180师能不能正名,就看这一仗了,一定要打出个革命军人的样子来!” “蒋参谋长!”刘副团长提出了自己的担心:“打当然是要打的。但是困难还是摆在眼前……” “唔!是不是人民军的同志……”闻言蒋春增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人民军同志的形势不容乐观,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侧翼很快就要失守,到时就再也没有反斜面的优势了。” “崔团长!”闻言李详明不由建议道:“我觉得我们最好早做准备,乘着现在人民军阵地还没失守的时候,在我们侧面构筑新的阵地!” “没用的!”闻言我不由摇了摇头:“我们的侧面已经挖掘好了几道反坦克壕,而且也在反坦克壕里埋上了地雷,很难再构筑阵地。而且就算构筑了阵地也有用,这样的阵地没有坑道的掩护挡不住敌人的炮火不说,敌人的炮弹还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跨过阵地打在我们的反斜面工事上。到时就是侧面有敌人的炮轰,正面有敌人的进攻……” “报告!”这时坑道外突然传来通讯员的叫声:“敌人的坦克来了……” “敌人的坦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闻言刘顺义不由骂了一声:“你是没见过坦克还是怎么的?这也来报告?” “不是……”通讯员紧张地说道:“这一回敌人的坦克……是从后面来的!” “什么?”闻言众人不由大吃一惊。呼的一声全都涌出了坑道。 “在那!”通讯员好像被我们这阵势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朝人民军阵地的方向指了指。 我举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望去,果然是坦克。虽说不多,只有两架,而且还都是“霞飞”轻型坦克,它们四周跟着的步兵也不多,只有一个营的样子,但这已足够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人民军的防线已经被敌人突破了。 接下的战况果然像我们原先想的那样,敌人的坦克所到之处,就有如摧枯拉朽一般,人民军的高地被一个一个被攻了下来。他们所要做的似乎十分简单,他们每到达一个高地,就用无线电通知正面的友军发起进攻。 这时驻守在反斜面上的人民军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钻出坑道进入反斜面工事迎战,但这样无疑要面对前后两面的敌人,特别是在他们后方的那两辆轻型坦克,这时候本被美军当作垃圾丢给伪军的坦克现在却可以说是发挥大作用了,它上面的高射机枪只要对着人民军一顿狂射,人民军就再也没有什么有力的抵抗了。 第二个选择就是在坑道里不出来,这样虽说可以躲过坦克部队的攻击,但从正面上来的伪军部队很快就会占领反斜面工事,接着用火力封死了坑道口,再接着……人民军的坑道因为是匆忙之间修建起来的,没有多少深度,所以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事就不难想像了。 坦克马达声隆隆作响,高射机枪疯狂地朝人民军阵地上扫射着,子弹壳就像被晒得爆开的豆子一样接连不断的跳了出来,跟在坦克周围的伪军部队也举着各式武器朝人民军战士射击。 人民军的工事因为斜面的原因前高后低,其主要防御方向是正面,背面基本就没有任何遮挡,所以钻出坑道反抗的人民军很快就成了那些伪军的靶子接连不断地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甚至于“霞飞”坦克上那75毫米的小炮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每打一炮过去总能炸飞几名人民军战士。 75毫米口径的火炮啊,就算是志愿军手里的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威力都要比它大,这坦克能在现在发挥这么大的作用,研发者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会骄傲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这支伪军的坦克部队给人民军带来的压力和士气上的打击是无可比拟的,才不过一会儿伪军就接连攻下了三个高地。人民军防线的缺口越来越大。伪军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朝着缺口疯狂地涌了过来。这也使得那支坦克部队的人数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强大,士气也越来越高昂,最后他们甚至已经不需要坦克的掩护,成群结队的朝我们高地涌了过来。 反观人民军,即使他们再英勇,也不得不承认这时已经是败局已定。他们中有的人还躲在坑道里不出来,有的人在敌人部队赶到之前跑进了森林,有的则举起了双手。 一时在我们望远镜的视野里场面一片混乱,伪军到处追杀着逃跑的人民军,或是把手榴弹、炸药包投进还藏有人民军的坑道里,甚至把枪口对准了那些已经举手投降的人民军…… 这些伪军部队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掩护,也没有任何戒心地朝我们的高地冲来,密密麻麻的,就像涨潮时迎面涌来的洪水。 在他们的眼里,面前的这些所有的高地都是一样;在他们的思维里,现在他们只要走到哪里,哪里的部队很快就会崩溃。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这次错误的代价,就是他们再也没有错第二次的机会。 “打!” 当那些伪军像一只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哄哄地接近我们的高地时,随着我一声令下,1031高地、1211高地和884高地上的战士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朝早已瞄准的目标扣动了扳机,霎时阵地上就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炮声。 现在伪军的位置虽说是在我军薄弱的侧翼,但我们阵地的薄弱也是相对于美军的火炮而言,再加上我军前中后三个高地对这些伪军自然形成了交叉火力,这些手里只拿着轻武器的伪军就这样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那还不是一场大屠杀。 轻机枪、冲锋枪、步枪朝那些还在往前冲的伪军群就是一阵乱打,迫击炮也毫不客气地朝伪军一阵乱砸,只打得伪军一阵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他们到死也不明白,这人民军的战线看起来已经全线崩溃了,怎么突然还会冒出这么强火力的阵地来…… 不过这些伪军也许是逃跑也逃出本领来了,跟在后头的一见形势不对,马上就掉了个头往回跑。只有那两辆“霞飞”坦克却好像还有点不服气似的,仗着志愿军没有远程反坦克武器缓缓开了上来。 这时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因为被其它高地的山棱挡着,那坦克上的炮塔左转右转怎么也没办法瞄到我军的反斜面阵地,除非它开到离我们阵地很近的位置,透过高地之间的缝隙才有办法朝我军反斜面阵地开炮,但它又没胆把坦克开到离我军阵地那么近的位置…… 见此我不由一拍脑袋:他娘滴!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这下我们的侧翼有办法加强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三章 团部 “刘副团长!”打退了伪军一回到团部。我马上就对刘顺义下令道:“乘着天黑,立刻在侧翼加修几道防坦克壕!” 见刘顺义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顺手就拿起铅笔在地图上划了几道弧线:“位置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一共四道,有可能会受到敌人火力的干扰,最好带上几个连队上去掩护,要求在天亮之前完成任务!” “是!”刘顺义也不问什么,认真看了一会儿地图把那几道反坦克壕的位置记下后,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崔团长!这几道防坦克壕是……” 刘顺义没问什么,可是蒋春增几个参谋长却没那么容易放过我。刘副团长前脚刚走,性急的黄先华就问开了:“咱们的侧翼不是已经有反坦克壕了吗?在这几个部位加挖反坦克壕有什么用?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是啊崔团长!”蒋春增看着也有些疑惑:“敌人现在可以说已经把我们包围了,这时候再到阵地前去挖这些防坦克壕,是要付出代价的呀!我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各位参谋长!”我解释道:“我们担心敌人的火炮威胁侧翼,主要是美军的远程榴弹炮和近距离的直射炮,但是美军远程榴弹炮在这雨天能见度差的情况下很难精确命中目标。而且因为洪灾的原因,远程榴弹炮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大批量的运动到我们的侧翼,所以我觉得,对我们反斜面工事主要的威胁,是美军的近距离直射炮和坦克炮。但是美军手中的直射炮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它们射程短。巴祖卡火箭炮最远的射程只有六百多米……” “可是崔团长!”李详明不解地问道:“我们缺乏反坦克武器,美军完全可以像往常一样用坦克掩护他们的直射炮抵进射击不是?” “这正是我现在还要挖防坦克壕的原因!”我指着刚才伪军坦克所在的位置回答道:“同志们,还记得刚才伪军那两辆轻型坦克想朝我们进攻却又毫无办法吗?” “嗯!”几个参谋长全都点了点头。 “咱们驻守的阵地,四周高地犬牙交错,敌人如果要用坦克掩护着抵进射击,就会出现今天伪军坦克同样的情况!”我指着地图上的几个高地说道:“坦克只能在相对开阔、平坦的高地之间行驶,如果美军要用坦克掩护,他们的直射炮就必然会被其它高地的山棱挡住了射角,除非……” “除非他们开得足够近!”听到这里众参谋长这才反应过来,蒋春增不由有些兴奋地说道:“就像今天伪军的坦克一样,除非开到我们阵地十几米远的地方,否则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我们的反斜面阵地,但是如果我们在阵地前十几米远的地方挖上一条又宽又深的反坦克壕,它们的坦克根本就过不来……” “坦克过不来,敌人的步兵就不敢动!”黄先华接着说道:“虽说反坦克壕只防坦克不防步兵,但那些美国佬个个都是少爷兵,没有坦克的掩护他们就没那个胆过来,就算他们过来了也会暴露在我们的火力之下,那时只怕还没等他们开炮就先被咱们的步枪给撂倒了!“ “没错!”我点头说道:“如果没有了敌人坦克的掩护,而且他们也在我们的射程之内,他们的大炮还不一定会打得过我们的步枪,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不过崔团长!”李详明提出了担忧:“这样的话每个高地上的战士都要应付正面和侧面的敌人,万一友军拦不住敌人还会腹背受敌,这样打起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由苦笑一声道:“不过我觉得现在中间的1211高地就可以发挥作用了,这座高地是我们这五座高地中最高的一座高地,所谓站得高就看得远嘛!这座高地上的同志就专门负责打从侧翼进攻的敌人,还可以安排一些迫击炮上去。这样其它的战士就可以少一些后顾之忧了!” “嗯!”说到这里众参谋长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乘着还不需要点着煤油灯看地图、看电报的时候,我掀开了坑道口的黑布,想让外面的空气冲淡一些坑道里混浊的空气,但没想到最先涌进来的却是一股血腥味和一阵令人恶心的尸臭。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意识到在这夏季又闷热又潮湿的天气里,尸体很快就会腐烂。特别是外面现在还下着大雨,那些内脏、器官什么的照想早就烂得不成样子了!这时候让战士们去挖反坦克壕肯定不好受,更何况…… 这时突然天空中升起了一排排照明弹,每个高地、每个方向都有,霎时就把我们的阵地照得一片苍白,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爆炸声和枪声。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倒也机灵,二话不说就挡在我的身前,并迅速放下了坑道口的黑布。 煤油灯很快就被点亮了,走进了坑道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指挥部,几个参谋长正忙碌着接听电话,嘴里还不时叫着:“喂,什么情况?敌人夜袭?知道是哪支部队吗?有多少人?坚决把敌人打回去!” “什么?敌人火力很猛?事先有潜伏?你们的哨兵是怎么搞的,让敌人潜伏了也没发觉!坚决消灭敌人!” “要照明弹?已经没有了,想要的话去敌人那里抢!” …… “崔团长!”不一会儿蒋春增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向我报告道:“敌人发起进攻了,各个方向都有。全都是伪军。每个方向大慨有两个营的部队,其中对我们高地的攻势最猛,他们好像知道我们指挥部设在这里,所以开战前就潜伏在正斜面的阵地上,信号弹一亮就朝我军投掷手雷,我军损失了几十人,并且还让他们占领了山顶阵地,现在正陷入苦战!”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志愿军战士的哨兵一向很警惕,虽说有大雨和夜色掩护,但是想要潜伏到志愿军战士的阵地前而不让哨兵发现,这绝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于是我随口问了一声:“知道这支敌人是哪支部队的吗?” “听胡营长说就是伪军!”蒋春增摇了摇头说道:“这仗才刚开始打,还来不及抓俘虏问话,也搞不清楚是哪支部队,不过听胡营长说,打死的伪军手臂上都有一个骷髅头的标志!” “哦!是伪军首都师。”虽说我心中早就怀疑是他们,但现在确认了后还是有些意外,因为我刚才还听说伪首都师在七公里以外的阵地上,现在竟然这么快就赶到了这里,并且还有时间潜伏到我军的阵地。 “马上把警卫连调上去!”我皱了皱眉头下令道:“并且让中间1211高地的同志尽量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 “是!”蒋春增应了声马上就拿起电话下着命令。 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如果伪军首都师有两个营的兵力进攻,而且还占领了山顶阵地的话,对缺乏照明弹的我军其它部队来说,很有可能因为看不见无法为我们提代火力援助而吃上大亏。 不出所料,不过一会儿就传来蒋春增有些紧张的声音:“什么?看不见敌人无法提供火力援助?警卫连呢?分不清敌我?其它部队还有照明弹吗?赶快调上来……”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坑道口上的黑布一动,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滚了进来。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一枚手雷,于是赶忙抢了一步上去用脚一踢,正好把那枚手雷沿着布边踢了出去。 只听外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阵汽浪涌来,黑布霎那间就爆成了碎片飞舞到空中。张明学与徐永维两人也不赖,二话不说操起枪来对着坑道外就是一阵乱打。但我知道这时候打枪是没有用的,因为子弹可以挡得住人,但是挡不住抛进来的手雷。于是二话不说,一手就打灭了挂在坑道壁上的煤油灯,接着操起一张摆放文件的小木桌就往坑道口顶了出去。 还没顶到坑道口,就听“克克……”几声,好家伙,听着响声这下至少有四、五个手雷,如果不是这桌子挡着的话,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踢不出去。心里想着脚下却不敢怠慢,一边朝里头大叫一声“趴下!”,一边回跑几步往地上一扑…… “轰轰……”接连着几声巨响,坑道上的泥土被震得唰唰的往下落,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从我头顶上飞了过去,后来才知道到就是那张被我顶出去的桌子。 于是我在想着,还好我及时趴下,否则我也许要成为唯一一个被桌子撞死的团长了。 回头一看不禁一阵气苦,也许修建坑道的战士知道这是团部出于对首长的关怀吧!所以把这个的坑道建得特别坚固,这四、五颗手雷这么一炸坑道口竟然还没塌。坑道口如果塌了敌人就没法冲进来了嘛!这不是让那些敌人还有机会冲进来来一场大屠杀…… 于是我又在想着,这下说不定自己又要成为唯一一个因为战士们的关怀而死的团长。 伸手想去抓自己的狙击枪,但是很快就发现混乱中狙击枪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好伸手去摸腰间的M1911。还没等我准备好,坑道口处就冒出了两个人影,他们也不说话举着枪就朝坑道里一阵乱打,我赶忙打了个滚紧贴到坑道壁,接着举起手枪“砰砰!”两声,外面那两个黑影应声而倒。 “怎么办?”我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就这样冲出去?敌人现在只怕就在坑道外守着了。就这样守着吗?敌人只要再丢两个手雷进来,这下可是没有桌子挡了。转身朝坑道深处跑?谁知道敌人会不会再冒出头来朝我们开枪…… 他妈的,先下手为强!心念刚起我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枚手榴弹,拉燃了弦后在手上停了好一会儿才往坑道外丢去。 “轰!”的一声巨响,响声刚起我就朝坑道口外冲。接近坑道口时腾空、翻身、再往外一扑,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接着就举着手枪背部紧贴着坑道口的泥浆“敕溜”一声就滑了出去。 视野突然开阔,雨水披头盖脸、毫无准备的朝我打来,让我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一闭,但我还是奋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接着就发现在坑道口旁隐隐有三个端着枪的黑影守着。于是想也不想举起枪来“啪啪啪……”的就是一阵乱打,直到我脑袋一痛撞到了一块石头,身形也跟着慢了下来。 娘滴!我知道这坑道外的斜面并不陡峭,所以才敢这样“飞”了出来,但谁又会想到外面还有一块石头在等着我呢! “突!”的一声,这时一颗照明弹升上了天空,霎时就照亮了整个战场。一对对抱在一起用尽一切方法致对方于死地的战士,还有一把把血淋淋的刺刀立时就呈现在我的面前。也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反正大家都是一身泥水、一身血的扭打在一起。 但是很明显,占了上风的是伪军首都师,因为除了战场上扭打在一起的这些人外,山顶上还不断冒出一排排挺着刺刀大声吼叫着加入战场的伪军。 这颗照明弹却在这紧急的关头为志愿军挽回了败局,因为它把伪军后续部队暴露在了亮光之下。中间那座高地上的枪声很快就怒吼起来,一串串水花飞溅而起,一排排往下冲的伪军惨叫着倒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血水很快就染红了半片山坡。 敌人的后续部队一被阻断,志愿军很快就占了上风,虽说我还是分不清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哪些是志愿军哪些是伪军,但看到那些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来的战士,个个手里都端着苏式武器,很快就明白战士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接着随着一声喊杀声,战士们就乘着照明弹的余光再次挺着刺刀朝山顶上冲去。 见此我心里不由暗赞一声,538团的战士还真不愧是由60军精选出来的战士。我很清楚伪首都师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因为我亲自跟他们交过手,所以知道他们无论是作战意志还是素质都不是普通伪军可以比的,甚至跟最能打的英军都有得一比。现在战士们在伪首都师占了人数优势、占了先机、占了有利的位置的情况下,还能仅凭一颗照明弹的亮光和时间就把他们打退,这已经足够他们骄傲了。 “崔团长!” “崔团长,你没事吧!” ………… 这时张明学、徐永维和几参谋长才从坑道里钻了出来,见到我倒在地上不由个个都紧张兮兮地把我扶了起来。 “没事!”看着几个参谋长手里也拿着托卡列夫手枪,我不由心里有些感动。这几个老家伙都一大把年纪了。几乎跑几步路都要中场休息下,这时候竟然会为了我拿着手枪出来跟敌人拼命…… “嘿!崔团长!你还真行!”张明学谨慎地举着步枪一一检查着倒在坑道前的几具尸体,看着看着就不由啧啧称奇:“你这一下就打倒了五个,而且还是枪枪打中要害,五个全都死透了。崔团长,你这枪法还真是神了!” “是啊,崔团长!”徐永维也跟着说道:“我在里头只看到你这么往外一扑,还以为你有危险了,马上就跟着出来了,等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有危险的是敌人……” “你们还有脸说!”蒋春增不由怒道:“是你们保护团长还是团长保护你们了?啊?我说你们俩个同志,怎么就不好好学学本领,有你们这么干警卫员的吗?这回要不是崔团长,我们全都要壮烈了知道不?” “老蒋!”看着被蒋春增数落得抬不起头来的张、徐两人,我不由上去替他们说好话道:“谁也没有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突然嘛!再说了,他们反应也算及时,还知道朝外面打枪不是?” “你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就更来气了!”黄先华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俩个,在一旁接着我的话说道:“敌人往里丢手雷,他们倒好,还往外打枪!子弹能挡住手雷啊?要不是崔团长急中生智抓起桌子那么挡了一下,咱们还能站在这说话?还不是一古脑的被炸在坑道里头了?” “好了好了!咱们进去再说!”说着我不由分说的就把几个参谋长推进了坑道,另外再拍了拍张、徐两人的肩膀,小声在他们耳朵旁说道:“没啥!几个参谋长脾气大了些,别往心里去!你们俩赶快去找块黑布来把洞口蒙上!” “是!”张、徐两人应了声,搭啦着脑袋就走开了。 唉!这仗打的……看着一片凌乱的团部,我心里也是一阵苦笑。这才打几天的仗呢!团部都差点被人端了好几次,现在还被炸得个七荤八素的。而且这一回敌人好像还是有目的执行斩首行动来着,看来是时候把团部换一个位置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四章 变天 当夜,我们就把团部转移到旁边的965高地上,本来李参谋长还建议我们把团部转移到相对靠后的924高地上,但现在我们已经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外围的四座高地早就已经没有一线、二线之分,再加上中间那座高地由于岩层的原因不能深挖,所以最后还是随便选了一个了事。 伪军这一夜也没有让我们好过,特别是伪首都师,他们的攻势十分猛烈,好几次都让他们冲上了反斜面展开白刃战。战士有了之前的经验提高了警惕,总是在他们要冲近的时候丢出一排排手榴弹,用手榴弹弹幕把他们炸了个乱七八糟的再发起反冲锋,一次又一次艰难的把他们打回去。 更难对付的是伪军人多,他们分成几个营轮番进攻,使志愿军战士得不到片刻的休息,一整晚都在与敌人的厮杀中渡过。特别是胡彪对付伪首都师的一营,拼刺刀所要消耗的体力不是其它战斗所能比的,他们中许多被抬下来的伤员都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疲劳过度而晕死过去。 不过幸运的是,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这种因为缺乏照明弹而三番五次的让敌人冲上阵地展开肉搏战的威胁终于过去了。敌人似乎也打累了鸣金收兵,于是在天亮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战士们终于得到了一个难得的休息机会。 到这时胡彪所带领的一营整整抵挡着伪首都师几个营七个小时的轮番进攻,一共展开了四次肉搏战。虽说我没有亲自在战场上,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是一番什么状况,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想当初我与伪首都师只打了一回肉搏战,就差点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可是这一回…… “崔团长!伤亡从数清点出来了!”蒋春增走到我的旁边,沉重地说道:“只这么一个晚上,胡彪的一营就牺牲了两百三十多名战士,重伤一百二十六人,其余全部轻伤,包括胡营长在内!全营到现在只有一百一十人还有战斗能力。打死的敌人还没来得急统计……” “嗯!”我的脸色不由变了变,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了这个数字还是让我肉痛不已。这些都是60军的心血和骨干啊,才一个晚上就损失了这么多人。 我没有兴趣听敌人的伤亡数字,也没有必要听,因为我相信敌人的伤亡人数绝不会比我们少,更重要的是他们守住了阵地成功地完成了任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下令道:“乘敌人还没有发起进攻,马上让1211高地的五营与一营换防,让一营的同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是!”蒋春增应了声。马上就抓起电话下达了命令。 1211高地位于其它四个高地的中间,受到的压力比其它的高地少得多,虽说这时候让他们与一营换防有点拆东墙补西墙的味道,但这又是无奈之举。 而且我也知道,一营的休息时间并不多,联合国军很快就会发起新的进攻,那时候正是处在中间位置的1211高地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们的火力将要掩护周围四个高地的侧翼,甚至有时候还要担任着射杀冲过周围四个高地山顶的敌人的任务。 “崔团长!反坦克壕……挖好了……”这时一个浑身沾满了泥水和血水的人掀开了黑布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还没说两句话就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刘副团长!” …… 这时我们才认出原来他就是刘顺义,众参谋长和警卫员慌忙走了上去扶着他,并为他递上了一杯水。 看着刘副团长脸色苍白,额前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直往下淌的样子,我心中不由一颤,意识到几日来连续不断的战斗,让战士们都差不多到体力的极限了。 吩咐警卫员把刘副团长带下去休息,自己拿起望远镜就走出了坑道,借着晨曦往高地的侧翼一望,几道又宽又深的反坦克壕就出现在望远镜的视野里。在反坦克壕的附近,还躺着许多尸体,有伪军的也有志愿军的。从这些就可以知道战士们构筑这几道工事,绝不只是土木作业那么简单。 昨晚一场混战。让我差点把刘副团长挖反坦克壕的事给忘了。这时看着那几道在敌人火力之下的工事,还真有点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雨天的早晨亮得特别缓慢,我在坑道外观察了好一会儿,天色才缓缓亮了起来,高地中央已经积满了没过小腿的积水,但这积水的颜色却是鲜红的一片,还隐隐可以看见几具尸体浸泡在其中。 大雨,将几个高地上的鲜血冲刷下来,汇集在中央就形成了这样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池。偶尔有几个志愿军战士从这里跑过,转眼睛就变成了一血人…… “隆隆……”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雷声,每个方向都有,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奔马撒开铁蹄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这几个高地狂奔而来。 “崔团长!”身后传来了蒋春增的叫声:“美军开始进攻了!” “唔!”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不是雷声,而是美军的坦克的马达声,不由快步走进指挥部问着:“什么情况?” “敌人从四面朝我们进攻,这回清一色的全是美军!”蒋春增回答道:“以坦克为先导,每个方向都有十余架。” “你来指挥!我上阵地去看看情况!”听着蒋春增的报告,我抓起枪就要上阵地。 “崔团长!”见些蒋春增慌忙阻拦道:“阵地上太危险了,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咱们这里哪里不是阵地?哪里不危险?”闻言我不由苦笑一下回答道:“你们也要小心,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发生。” 我这么一说蒋春增也就没话说了,只得任由我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跑上了阵地。 “崔团长!”正走着,一直搭啦着脑袋跟在身后的张明学就开口说话了:“我……” “我什么我?有屁快放!”我一边朝前跑着一边训道:“这是在战场,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的!” “崔团长!”最终还是徐永维鼓起了勇气说道:“咱们觉得昨晚蒋参谋长和黄参谋长教训得对,我们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做您的警卫员,咱们连自个都保护不好呢!还是,还是让我们上战场吧!让咱们跟其它同志一样去打几个美国鬼子!” “是啊崔团长!”张明学也苦恼地说道:“蒋参谋长说的有道理,咱们这哪是在保护你了,都是你在保护着咱们。咱们有危险不打紧,要是有一天保护不了你。那可是坏了大事!” “嘿!我说你们两个小子!在这个时候还开小差!”闻言我不由一阵气苦,回过头来就狠狠地拍了一下他们的脑袋:“怎么着?都不想跟着我,想上战场打个痛快啊!嫌跟着我打敌人不过瘾是吧?” “不……咱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告诉你们!”也不容他们辩解,我一边朝前跑着一边对身后的他们说着:“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的,也不是谁一上战场就会打得好的。你们去问问我们团的同志们,哪个还不是摸了几年的枪才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就比如说我……” 说到这我不由愣住了,如果说真实的我,好像在战场上打滚还不到一年。 “嗯哼!”我假咳一声,定了定神接着说道:“你们别看我年纪不大,我也是打过小日本上了十几年战场的!所以啊!你们就别想七想八的,要真觉得自己不够本事干好这警卫员,就多花点心思学好本领,知道了没?” “是!”两人在后头齐声应着,脚下跟得更紧了,脚步声也更坚定、有力了。 我却在心里暗笑一声,又撒谎了。不过这回撒谎可没结巴,因为我只想着这话对于我的另一个身份“陈伟”来说,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带着张、徐两人冒着雨屁颠屁颠地走上了阵地,一路上驻守在阵地里的战士纷纷对我们投来了注目礼。没办法,这一回我出来之前穿的是一身干爽的军装,身上半点泥水都没有,跟在战场上厮杀了一晚上的战士比起来可就差太多了,所以才一走出来就让他们认出了我是团长。 接着我很快就想到。如果我这样就冒出头去看美军的情况,那不被他们的狙击手给打掉才怪了。于是我二话不说装作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接着再翻了一个身坐起来,哈……这下就差不多了。 “崔团长,你没事吧!”我这个假动作倒是骗倒了跟在后面的张、徐两人,他们情不自禁地就跑上来扶着我。 “没事!”我眉头一皱,对着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下次记着,保护我的安全可不是这样保护的。如果现在有敌人的神枪手在看着我们,你们两个现在的动作就把我的身份暴露了。下次出现这种情况,你们要尽量用身子挡着我,并观察四周有没有可疑的敌人!” “是!”两人会意地应了声。互相对望了一眼,这时才意识到做警卫员跟平时在战场上杀敌的不同。 “崔团长!”这时一名手上提着一把盒子炮,腰上还别着一把盒子炮的战士朝我跑了过来。他没有挺身也没有敬礼,只是稍稍对我点了下头:“崔团长你怎么上这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去吧!请团长放心,我们二营的战士绝不会让敌人垮过阵地一步!” “嗯!”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开了几次会跟他见过几次面,所以知道他是二营营长李国强。 李国强原本是179师的一位团长,据说这位爷是游击队起家的,在抗日战争时还当过游击队队长,加入红军后还做过手枪队队长。一手盒子炮是打得出神入化,对盒子炮的酷爱简直就可以说是着迷,以至于现在指挥员都佩着苏式托卡列夫手枪,他却愣是要佩两把盒子炮。 有许多人以为盒子炮这玩意是老土,但在真实的战场上却不是这样。托卡列夫手枪甚至是美军的M1911手枪最远的射程也不过五十米,但盒子炮却能打到一百多米,而且杀伤力也一点都不比其它手枪弱。正因为这个优点,所以盒子炮才深得要亲上战场的志愿军指挥官的亲睐。而且其造价也十分高昂,一支盒子炮的造价差不多都可以买两把M3冲锋枪了。 所以李国强要求佩盒子炮上级也没意见,只要能打敌人就好,志愿军中有不少战士都因为用惯了盒子炮而不换托卡列夫,更何况李国强就擅长这个。听着跟过他的战士说,他如果是带着部队朝敌人冲锋或是打起肉搏战,那两把盒子炮一甩一甩的那是一打一个中,就算跟自个战士抱成一团的敌人也逃不了。 但佩盒子炮这在子弹的供应上就成了问题了,因为志愿军换装之后,后方送上来的都是苏式的步枪弹和手枪弹。于是每一回要上战场打仗的时候,李国强全营的战士都出动去别的部队那收集盒子炮的子弹。一收集就是一箱,每一回都是让他的警卫员给扛着,他走到哪那箱子弹也跟到哪,据说这都成了179师的一景了。 这时看着这位传说中的盒子炮的神枪手,就连我这个团长都有点紧张,右手情不自禁地紧紧了手中的狙击枪,压低了声音下令道:“一起上去看看情况!” “是”李国强应了声就抢先一步跑在我前头带着我们走上了棱线。 趴在棱线上缓缓冒出头去一看,好家伙!坦克、装甲车把我们都给围得跟个铁桶一样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端着枪跟在坦克屁后朝前走的美国大兵,密密麻麻的都跟蚂蚁一样。再用望远镜朝别的山头一看。那些原本属于人民军阵地的高地,现在已经被美军改造成了高射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 高射机枪可以打到一、两千米,82MM的迫击炮更是可以打到三千米,他们在那几个高地架上这些武器,直接就可以从高处打到我军的阵地,不过好在现在倾盆大雨下得正欢,在一、两千米的距离上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我们,否则这对我们的威胁还不是普通的大。 “崔团长!”看着美军好像就要这么进攻的样子,李国强不由有些疑惑地问了声:“我就一直在琢磨着吧!他们这次怎么就不要炮火准备了?” “唔!”被李国强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美军这次进攻之前还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炮。想了想,不由咧开嘴笑出声来:“我想这回应该是这些美国鬼子的后勤也出问题了!” “什么?”闻言李国强不由愣了下,要说这志愿军的补给出问题那还是常事,这美军的补给出问题,似乎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应该是错不了!”我自信地点了点头:“大雨接连下了这么多天,我想不但是我们的补给线被断吧!美军也会因为桥梁、公路被冲毁或是泥石流等原因出现补给困难的情况,再加上连日大雨美军飞机无法起飞,他们没办法从空中得到补给,所以会出现补给问题那也是常理之事!不过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我们的援军正在路上,所以不敢一口气把炮弹砸到我们头上!” “嘿!”闻言李国强不由兴奋地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面前的土堆:“想不到美国鬼子也有弹药不够用的一天,我看他们还怎么攻下咱们的阵地。如果鬼子弹药也不够用,那就孬说守个一天了,守个十天也不是问题!” “不过我们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我接着说道:“联合国军的补给虽说是出了问题,但是他们有几个师,弹药随便凑下也是我们的几十倍,所以不能寄希望于敌人没子弹,要做好打恶战的准备!” “是!”李国强应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兴奋呵呵地笑了两声。 “咦!”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美军坦克就停在我们阵地前八百米左右的距离上,炮也不打,人也不上来,就那么围成一圈在那淋着雨,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些美国佬搞什么名堂?”李国强也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天气却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随着乌云慢慢散开,天色变得越来越亮,雨水也跟着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出现了几道阳光…… 他娘滴!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下我知道美军在等什么了!我怎么会忘了美国是一个拥有先进的现代化装备的国家呢?他们有先进的装备预测天气,他们知道今天会停雨……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五章 进坑道 “气候战”。这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来自现代的人来说,这个词并不陌生。比如说三国里赤壁之战的“借东风”;美军诺曼底登陆时精确的预测出了诺曼底地区将会有十几个小时的好天气;再比如苏联红军利用严寒的天气一举击溃攻向莫斯科的德军…… 不过想想,似乎要知道这些也并不需要我现代的人身份。 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词现在竟然会用在我的身上,而且我还是受害的一方。 “轰轰……”的几声炮响,这时美军安排在我军旁两个高地上的阵地发挥了作用,迫击炮炮弹一颗接着一颗的往我们阵地上砸,高射机枪也疯狂地朝我们反斜面工事上射来一排排的子弹。霎时爆炸声、子弹扑扑声、惨叫声就响成了一片。瘁不及防下,只在这一瞬间就有许几十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刚刚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山坡上再次变成了鲜红的一片。 而就在这时,那些等候在我军阵地前的美军也大喊一声,举着手中的各式武器朝我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崔团长,快进坑道吧!”李国强一把就把我从棱线上拉了下来,同时冲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大吼一声:“保护崔团长进坑道!” “是!” “别管我!”我一把就推开了就要上来拉我回坑道的张明学:“他妈的阵地都要丢了还让我进坑道,你是让我进去等死还是啥滴!” 说着再也不理张明学等人的叫唤,大声朝战士们吼道:“同志们,最危险的时候到了,为了共产主义,为了新中国,打啊!” 这是褚团长以前经常命令我们的口吻,这时候的我被那山顶的迫击炮和高射机枪一阵乱射打得有些乱了手脚。脑袋里一片混沌无法思考,不知不觉的就把褚团长的话给盗用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喊的这些话起了效果,还是战士们因为看到我这个团长也没有后退的意思,他们很快就刚才的些许混乱中重新组织起了火力。 阵地上的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天气变好了视野也跟着开阔,战士们手里的轻、重机枪的射程都有一千米,这时从正斜面上朝我军进攻的美军正好进入了我军的射程,枪声过处只见美军一排排的倒在战士们密集的子弹下,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美军似乎也知道到这是紧要关头,他们也不愿意放弃这次难得的进攻机会,于是就算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们的子弹压得趴倒在地上,但等子弹一过他们又很快就爬起身来继续冲锋。而这时,趴在山顶上朝美军射击的志愿军战士,则成了敌人预先在我们侧翼高地上布置好的迫击炮阵地和高射机枪阵地主要攻击目标。迫击炮还好,山顶阵地十分狭小,它们要想精确命中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可怕的还是那些高射机枪,子弹就像疯了似的朝我军的山顶阵地倾泻,把整个山顶阵地都笼罩在它的枪林弹雨之下。 志愿军战士们的工事重点是防御前方,现在几乎就是把后背亮在了这些高射机枪下,而且战士们要朝正斜面上的敌人射击就不能为自己找掩护。于是在枪声中,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了血泊里。但战士们毫不畏惧,机枪手倒下了,副机枪手抓过机枪继续射击;副机枪手倒下了,后面的战士再顶上去…… 538团的战士都是从60军精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老兵油子,所以个个都可以做机枪手,看着他们随便上去一个人都可以熟练地操起机枪射击。冲锋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打了下去。但由于有敌人的高射机枪在后背射击,所以始终都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战局。 “轰!”的一声,一枚迫击炮炮弹在我身旁爆炸,两名战士被高高的抛起然后再重重地摔倒在山脚下,炮弹掀起的烂泥和鲜血四射开来,飞溅到周围的战士们身上到处都是。 “怎么办?”这时候我紧张了、也害怕了。不是因为自己,很久之前我就不会为失去自己的生命而害怕了。这害怕是来自于那些不断地死在敌人火力之下的战士。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60军的骨干,都是一群能征善战的老兵,是庞师长的希望,同时也是60军的希望。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敌人的子弹下,我不能让60军的同志就这样失去他们的希望…… “哒哒……”一连串的机枪子弹打了过来,棱线上的几名战士立时就被打得血肉横飞,其中一名战士被机枪子弹拦腰打成两截,下半声滴溜溜地滚到了山下,上半身却还死死地吊在郭留诺夫重机枪上,直到另一名战士顶了上来时,那机枪还哗哗哗地打出了一梭子弹…… 沉着!我要沉着! 我是他们的团长,我不能慌张,他们都在等着我的指挥,等着我的命令。 冷静!我要冷静! 我必须抛开所有的压力,所有的顾虑。包括战士们的生死! 我习惯性地抓起望远镜朝左右两边的敌人阵地望去,但是望远镜的镜头早就沾满了泥水什么也看不见。这不得不让我花了一会儿时间用军装的内衬把它弄开净。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又有几名志愿军战士惨叫着倒在我的面前。 我试着不去想,不去听,也不去看……然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光圈里。 两侧高地的山顶距离我们阵地都有一千多米的距离,我们手中的任何武器都对他们无可奈何。等等……还有迫击炮,虽说志愿军手中大多数的迫击炮都是六十毫米口径的,这种迫击炮的射程只有一千米,也对美军无可奈何。但也有一部份是八十二毫米口径的,射程是三千多米,现在就只有靠它…… “迫击炮!”想到这里我赶忙朝李国强大叫一声:“通知各单位, 八*零*电*子*书*w*w*w*.*t*x*t*8*0*8*0*.*c*o*m 集中所有的82炮对那两个山头进行火力压制!” “是!”李国强应了声,转身就钻进身旁的坑道去传达我的命令。 李国强的营部有电话,所以我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各个高地,不一会儿只听一阵“突突……”声,志愿军所有的82炮都朝邻近的两个高地发射出了炮弹。说是所有,其实也就是两边各十余架。不过志愿军炮手的精确度那还真不是盖的,就只这十几发炮弹打上去就把敌人的高射机枪给打哑了,接着又是十几发炮弹,这回就连它们的迫击炮也没有了声音。 “打得好!” “打得漂亮!” …… 战士们纷纷为炮声们喝彩,背面的威胁一去,他们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面,立时就越战越勇,只打得正斜面上的美军惨叫连连。更让战士们觉得好笑的是,美军果然在侧翼安排了坦克和一个个抱着直射炮的步兵,只等着抵近了在坦克的掩护下攻击我军薄弱的侧翼,但直到走近时才发现一道又深又宽的反坦克壕挡在了面前。 坦克无法逾越,步兵虽说只要在那反坦克壕上架一块板就能过去,但没有坦克的掩护他们根本就不敢动。于是就在那山谷里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成一团,直到志愿军迫击炮手们向他们打了几发炮弹,他们才怪叫一声散了开去。 见能够威胁到我们侧翼的部队先后失败退场,美军在正面进攻的部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丢下了几百具尸体退了下去。当枪声稀疏下来的时候,我甚至还可以听到他们互相抱怨、叫骂的声音。似乎各自都对对方在战场上的表现不满意,都在怪责因为对方的失误所以才错过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武器装备比他们弱后,他们就连打成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通红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闷热,地上的血水被阳光这么一晒蒸发到空气中,四周立时就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尸臭。 尸体、器官、血水引来了讨厌的苍蝇在我们周围像轰炸机一样嗡嗡作响……这个山岭的里里外外都充斥着这些东西,使得这里看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中食人恶魔、怪兽的老巢。我坐在泥浆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地看着战士们收拾着战友的各个部份,然后把他们拼接在一起,再挖个坑埋了。低下头,才发现脚下踩的、屁股上坐的都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鲜血, 如果说打仗是紧张、是痛苦,那么现在我觉得呆在这里,就是一种麻木、一种无奈。 “崔团长!咱们还是回团部吧!”张明学和徐永维似乎也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嗯!”我步履蹒跚地站起身来,看着我们侧翼的两个高地上似乎又有美军活动的身影,不由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就摇摇晃晃地朝团部走去。 “援军,援军什么时候会到?”一到团部我开口就问。这是我第次一询问援军的情况。 “最快也要到明天凌晨!”蒋春增也不无忧虑地回答道:“道路桥梁已经被洪水冲垮,所以援军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68军的同志已经丢下了大多数的重武器,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他们的先头部队最快也要到明天凌晨才能到达!” “嗯!伤亡统计出来了吗?”我把狙击枪往坑道壁上一靠,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一营伤亡三十二人,二营五十九人,三营六十七……” “王八蛋的水文局!”我摘下头上湿答答的帽子狠狠往地上一摔,怒不可遏地叫道:“我军不是也有水文局吗?怎么今天会出太阳都不知道?这都测不出来还要他们这个水文局干什么?” 我这么一骂大家全都不敢吭声了,就只有黄先华走上前来回答道:“这个水文局我是知道的,虽说有一批苏联支援我们的仪器。但是战士们都不会用,还在摸索中,也怪不了他们!” 闻言我不由一阵气苦,我是前几时听庞师长说起我军新组建了一个水文局,还说会实时用电报的方式向我们报告天气情况,当时还以为志愿军的设备总算有点长进了,没想到…… “好吧!问题摆在眼前总是要解决的!”我有点无奈地说道:“天气一变,战场的形势就对我军十分不利,敌人不但占领的附近的高地威胁我们的侧翼,更重要的敌人飞机可以升空了,飞机不但可以为联合国军提供空中补给,还会直接对我们阵地形成打击。我想敌人很快就会再次发起进攻,我们时间也不多了,同志们说说各自的意见吧!” 闻言大家全都沉默下来,天上有敌人的飞机轰炸,邻近高地上敌人的高射机枪和迫击炮可以直接打到我们的阵地,而且还形成交叉火力没有射击死角,再加上正面敌人的冲锋,大家都很明白现在这个形势我们似乎再也守不住这个阵地了。 “我认为就只有死守!”黄先华快人快语地说道:“我们已经被美国鬼子给四面包围,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突围要么死守!突围我看是没办法,敌人虽说损失惨重但怎么说也有四个师,咱们只有一个团。那剩下的就只有死守,邻近两个高地上的高射机枪阵地,我认为可以继续用炮火压制,至于敌人的飞机,它炸它的,咱们打咱们的,敌人要占领我们的阵地终究还是要派人上来跟咱们拼……” “崔团长!”偏巧就在这时守在电话旁的李详明接了个电话,转身报告道:“各营营长报告,咱们82炮的炮弹已经不多了,全部只剩下三十几发,而且发现敌人不但加固了邻近高地上的机枪阵地,还在周围高地上又加建了三个类似的机枪阵地,现在一共有五个这样的阵地,把我军阵地围起来了!” 李详明的这些话无疑就是对黄先华的方案的否定,只要82迫击炮炮弹一打完。那又会出现像人民军正斜面阵地一样的情况,敌人会打得到我们,而我们却打不到敌人!那如果还是像这样死守的话,敌人几乎是不用出动飞机就可以把我们整支部人都打完。 “要不……我们进坑道……”过了好一会儿,蒋春增才迟疑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这话让在场的所有战士包括我在内,都不由心中一颤。因为坑道战打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真正躲到坑道里让敌人占领表面阵地的经验,而且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往坑道里躲,敌人虽说也不敢钻进坑道来追杀我们,但他们却可以往坑道里喷火、灌水甚至是放毒气……更何况那坑道里又黑、又窄、又小、又潮湿,人躲在里头说不定都会变成神经病。 虽说我也知道志愿军战士在中后期没少用过这种战术跟联合国军作斗争,但现在真要往里头钻,而且还很有可能让敌人封在里头出不来,这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发虚。 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似乎就只有钻坑道这一条路可以走。天气一放晴,外面的野战工事完全挡不住敌人的攻势,一天的仗打下来,只怕就只有全军覆没一种结局,但如果是钻在坑道里,撑个一天等援军来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一半的人能活下来。 “飞机……”李详明接了个电话后马上就转过头来向我报告道:“崔团长,胡营长报告发现敌人的飞机……” 话音未落我已站起身来一把掀开黑布钻出了坑道,几个参谋长也随后跟了出来。走出坑道才发觉天空中隐隐传来了一阵阵低沉的“隆隆”声,顺着声音望去却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见此我暗骂了一声,这些美国佬的飞行员还真有一套,从东方背着阳光飞来不想让我们看见他们有多少架飞机。 不过这点小问题还难不倒不我,我随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条黑色的丝巾,这条丝巾是我专门为自己的望眼镜准备的,有了那次跟英军狙击手战斗的经验后,我每每拿着望远镜就会想起他总是借着望远镜的反光开枪……于是身为一名狙击手的我,很自然就会为自己的望远镜准备上一条这样的丝巾,只不过这几天一直在下雨用不着,没想到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 把丝巾朝望远镜上一蒙,举起望远镜对着阳光一看,这下看到了。背着阳光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三十几架飞机,我还认出了其中至少有四架B—29。再看看我们阵地周围的高地上,果然像李详明报告的那样,美军已经在上面堆起了一个个沙袋,五个高地在我军阵地周围围成了一圈,每个高地上都有两到三挺高射机枪,此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的阵地蓄势待发。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心知美军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借着高地对我军阵地实行火力压制,二来还可以防止我们突围。这些美国佬也够狠,似乎是要把我们斩尽杀绝了。 “崔团长!”这时李详明又跑出来报告道:“美军地面部队也开始进攻了……” 见此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只得无奈地下令:“把命令传下去,全体进坑道!”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六章 坑道战 一阵阵飞机的呼啸声。还有枪声、爆炸声在坑道外面响成了一片。那声音即使是躲在坑道中的我们也听得一清二楚。我在黑暗中感受着地面……或许不应该说是地面,而应该说是头顶上,从头顶上传来的一阵阵震动和热浪,感受着头顶上唰唰往下掉的碎石,心里不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据说有种章鱼,它在对付瓶子里的小鱼时,会把瓶子翻过来倒过去,把那小鱼尽情玩弄一番后再把它吃掉,这时的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瓶子中的小鱼,美军就是那头令人憎恶的章鱼,现在正在瓶子外虎视眈眈地想尽一切办法想把我们吃掉…… 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滑落,混浊的空气让我忍不住张大了嘴喘着粗气,我知道这是美军飞机投下了大量的燃烧弹的功劳。据说有道名菜“叫化子鸡”的做法,就是把鸡放在烂泥里一裹,然后就放在火上烤。现在的我觉得自己跟那道菜也有些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面上的轰炸声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我有一种带着战士们冲出坑道与美军大战一场的冲动,一是因为有些受不了坑道里这种怪异的恐惧,另一个则是自己也有些不甘心。 这次带着庞师长他们的希望出来,没想到就这么窝囊地躲在坑道里等援军。但是想了好久,最终还是把这个冲动强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这时美军那几个高射机枪阵地早已锁定了我们的坑道口。如果我们就这么冲出去,那巨大的伤亡将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与其冲出去送死,还不如躲在里头窝囊地活着,这样至少还有反击的机会。而且180师的经验也告诉了我,没有取得战果的重大伤亡,同样也是一种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时候美军应该已经占领了表面阵地,我们没有听到枪声,也没听到欢呼声。也许他们也在意外,原本用炮弹轰炸好几回也炸不完的中国人,这一回怎么会突然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而且在阵地上还没有多少尸体…… 接着他们会花一些时间搜索我们的战壕或是其它高地,以确保我们不会躲藏在任何一个地方,然后用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现原来我们全都躲在坑道里。 “轰轰……”的几声闷响,这几声爆炸声与之前我们听到的轰炸声有所不同,因为它在我们的坑道内形成了一阵嗡嗡的回声,不一会儿又涌进来了一片浓重的硝烟味,使坑道内原本就混浊不堪的空气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黑暗中很快就传来了几声咳嗽,让我意识到这是美军在朝我们的坑道口甩手雷。但我相信美军还不会笨到冲进坑道来。即使他们拥有比我们先进得多的设备,即使他们有比我们多上几倍的人,但他们如果这样做的话那就跟自杀没有区别。 紧接着就是一阵“嗒嗒嗒……”的枪声,声音同样也十分清晰地传进了坑道里。 “草你妈的美国鬼子!”黑暗中传来了胡彪的骂声。 胡彪的那个营接连跟伪首都师打了几场肉搏战,全营的人数由五百多人锐减到一百多,而且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所以被我调到中间的1211高地驻守。但1211高地因为地理的原因没有坑道。所以在得到进坑道的命令的时候,我就把它调到团部所在的965高地和李国强的营编在一起。 这会儿他也许是在这坑道里憋得慌了,忍不住大声冲着外面高声骂道:“喂!你们这些兔嵬子给老子听着,要想打到你爷爷,除非你们的子弹会拐弯!” 哄的一声,坑道中的战士们就笑开了。 志愿军这时候的挖的坑道,早就吸取了以往坑道战的经验,所以在坑道口附近拐了一个弯再往深处延伸,敌人的枪啊、手榴弹什么的根本就对我们构不成威胁,除非敌人有胆闯进坑道来跟我们拼命,但如果说是这样的拼命,咱们就可以很有信心地说一声“谁怕谁来着?”。 “胡营长!”有的战士就跟胡彪打趣道:“不是说美帝国主义有原子弹么?听说那玩意躲哪都没用,都会让他它打着,这要是真的啊,说不准这玩意还真会拐弯……” “球!什么圆子弹扁子弹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胡彪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别把美国佬的那些玩意说得那么邪乎,啥子弹俺胡彪没有见过?是子弹总要用枪打的不是?你让那些美国佬拿原子弹来跟俺斗斗,我看啊!他还没开枪就被俺一个枪托解决了……” 闻言我也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志愿军战士对原子弹的认识还在这个层面上的,还以为“原子弹”是一种子弹,还是用枪发射的!不过这也难怪。这东西在这时代还是一种新鲜玩意,志愿军们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所以才会乱想乱猜的把它当作一种很厉害的子弹。 “好了好了!”这时我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于是就出声阻止道:“同志们还是少说几句话!坑道里空气不够了,少说话节省点氧气!” “没错!”蒋春增赞同道:“虽说咱们这坑道里有通气孔,但是咱们坑道里的人多,而且咱们说不准还要在这里面呆上一整天呢!呼吸不过来憋着难受,大家还是尽量少说话、少做动作……”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不再说话了,霎时坑道内就像死一般的寂静,就只有战士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坑道口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枪声和爆炸声。接着过了一会儿外面也没有了什么动静,也许是美军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我们吧,所以也暂时歇下了。 我深深喘了两口气,抓起手中的水壶又往嘴里狠狠地灌了几口,豆大的汗珠从我身上流淌下来,身上的军装很快就湿透了。 说实话,我很不习惯坑道里这样又闷热,又潮湿,又漆黑得一点光线都没有的环境,我觉得这比外面成群成群的等着要我们的命的美军还可怕,这让我紧张、让我恐惧、让我想歇斯底里的大叫,我想如果这时候有面镜子照照自己的话,我的脸色肯定会难看得吓人,好在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否则这下我就要当场丢脸了…… 我之所以会忍到现在,完全是因为碍于我这个团长的身份。看着身旁的战士们似乎个个都无所谓的样子,我这个当团长的也不好意思说丧气话或是表现出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把自己当作一个狙击手,总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至少不会比普通的战士差,但现在看来。我至少在这方面跟战士们比起来还差得多了。 于是我就安慰着自己,这些战士都是老兵嘛!他们以前虽说也没有这样躲过坑道,但躲猫耳洞还是常有的事,而我就连猫耳洞也没有躲过,所以有现在的差距也是很正常的!但就在这时,像是对我做出回答似的,黑暗中竟然响起了几声鼾声。 操!在这个时候还会睡得着,我被打击得有种想狠狠地朝那鼾声竖起中指的冲动…… 这时突然坑道口处传来了一阵阵呼呼的火焰声,一股热浪涌来,原本黑漆漆的坑道内很快就亮起了通红的火光,我的呼吸也随之一窒,坑道内稀薄的空气让我几乎就透不过气来。 火焰喷射器! 这个词很快就跳进了我的脑海里,我们的坑道虽说拐了个弯往里延伸,火焰喷射器也烧不着我们,但它厉害的地方,就是它的火焰会耗尽坑道内的氧气,让里面的人窒息而死。 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火光映红了战士们的因为呼吸困难而有些扭曲的脸,坑道内霎时就充斥着像拉风箱似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我的肺部也是一阵难受,双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脖子和胸口。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有人紧紧地掐住我的脖子,用力掩住我的口鼻。又像是一块大石压在我的胸膛让我无法呼吸…… “炸……炸药包!”我拼尽全力朝战士们大叫了一声,战士们也不愧是历经战火多年的老兵,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很快地执行了我的命令,迅速从后方传上来了一个炸药包。 我不敢有片刻的犹豫,抓起炸药包就往坑道口跑去,在接近拐角处时我拉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但就这时我情不自禁地犹豫了下,然后抱着那个已经引燃的炸药包扑嗵一声就趴倒在地上。因为我突然想起这时正是敌人要再次喷火的时候,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冲上去让它把我烧成一个火人。 果然,就在这时一股热浪再次朝我涌来,烤得我眉毛、头发滋滋作响。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灌进我的肺叶,让我情不自禁地猛咳了几声。之后我才发现,同时滋滋作响的还有我怀里炸药包上的导火索。 于是我赶忙乘着敌人再次喷火的间歇,紧跑几步把手中的炸药包往坑道口一投…… 随着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把我抛了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咳出两口血水,却因为一时喘不过气来晕死了过去。 “崔团长!崔团长……” 我深深地喘着气醒了过来,等我恢复些意识的时候,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了火光,又回复了坑道原有的一片漆黑,只是依旧稀薄的空气中还混杂着不少的汽油味。 我吃力地撑起了身子,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道:“怎么回事?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时候?” “终于醒了!” “没事了,崔团长醒了……” …… 虽说我看不见他们,但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崔团长!先喝点水,少说话!”我认得这是蒋春增的声音,他为我递上了一壶水接着用另一支手抚着我背为我顺气:“刚才鬼子用火焰喷射器想把我们坑道里的空气抽干,还真亏了崔团长你急中生智,朝坑道口丢了一个炸药包把坑道口给炸塌了。” “这还不只呢!”胡彪接口说道:“炸药包爆炸的那一会儿,俺还听见坑道口还有另一声爆炸和一片惨叫!照想啊,崔团长你投出去的那个炸药包不只是炸塌了坑道口,还把敌人的火焰喷射器也给炸了!” “我也听见了!”李国强接嘴道:“美国佬这火焰喷射器爆炸起来可不得了啊!我见过一回,那一爆开就是十几米范围内全都是火,这下至少也得烧死十个八个美国佬了!” “痛快!让那些美国佬再嚣张!”战士们纷纷喊着。 “唔!战士们都没事吧!”听着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我这才慢慢地回忆起刚才的事。 “都没事!”蒋春增回答道:“咱们这高地上的几十条坑道都是相通的,这空气勉强还够用的,不过好在刚才崔团长的那一下子,否则美国佬对着咱们每个坑道口都来那么一下子,也许还真会出大事了。现在我已经下令把其它坑道口也给炸了,咱们就只有用通气孔补充空气。” “这样也好!”我点了点头应道:“留下坑道口除了能让敌人折腾我们外,也没啥好处,还不如炸了拉倒!” “就是!”胡彪赞同地说道:“这坑道口一炸,美国佬如果还想折腾我们就得多花点力气把坑道口挖开,他们一挖开咱们就再丢一个炸药包出去炸,他们再挖咱们就再炸,累死他们!” “可是……”李国强还是有些憋屈地说道:“他们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啊!” “我说李国强同志!”蒋春增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都说了咱们用不着出去吗?咱们只要在里头等着68军的同志来,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务了!” “说是这么说。可是……俺心里就不是个味!”李国强闷闷不乐地回答道:“我怎么就老想着,都觉得咱们这是打滑头仗,虽然也可以算是完成任务吧!但这要是说出去,咱们整个60军的老兵凑成了一个团,还让美国佬给撵到洞子里打,还要等68军的同志来救,我这心里……” “嗨!”说到这里李国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丢人啊!我还从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别说打翻身仗了,这要是回去就更让其它部队的同志瞧不起了,我还宁愿在这跟敌人拼了,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嘿!我说你这位同志!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蒋春增见说不通不禁也来气了:“我说李国强同志,亏你还是一个共产党员!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咱们在战略上是胜利的你明白吗?打胜仗你还觉得丢人?咱们被美国佬撵在洞子里又咋滴?咱们成功地拖住了四个师的敌人!现在外面几个师的敌人是进又不敢进,退又不能退!这就是咱们最大的胜利你明白吗?” “我同意蒋春增同志的观点!”黄先华接口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咱们虽说看着窝囊,但是地面上四个师的敌人动弹不得,他们要是撤退就意味着认输,他们丢下我们继续前进,就意味着要把他们的后背和补给线暴露在我们的面前,这是他们绝不能容忍的。李国强同志的观点,那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是右倾冒险主义……” “我同意李国强同志的观点!”许久没有说话的我,一开口就让众人全都愣住了。 “崔团长你……”最意外的还是蒋春增,他几乎是用一种质问的口气对我说道:“崔团长,你怎么能也抱着这种思想呢?我……” “蒋参谋长、黄参谋长!”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我只想问问你们,如果这仗就这么打完了,其它部队的同志会对我们60军刮目相看吗?上级会让咱们60军重新走上战场吗?” 我这话一说出口,蒋春增和黄先华就没有声音了。 “是,这的确是一场胜仗!但同时又是一场败仗!”我又接着说道:“从完成任务这方面来说,我们的确打了个胜仗。但从打翻身仗这方面来说,我们无疑是打了一场败仗啊!” 沉默,四周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的沉默。 志愿军中打硬战、打恶战的战例比比皆是,我们这一战虽说是完成了任务,但却只能说是普通的一战。战士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这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所以!”我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我决定今晚子时,在68军的同志赶到之前,冲出坑道对美军发起反攻!” “什么?”周围响起了一片吃惊的叫声,就连李国强也不例外。他们全都不明白,以我们现在这样的状况、这样的兵力,怎么还有条件去进攻联合国军……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七章 机枪阵地 坑道里的空气很稀薄。火柴都点不燃就更不用说煤油灯了,再加上因为担心空气被耗尽出人命,所以也没敢点灯。大伙儿就只好在一片黑暗中召集了几个干部,在稍宽一点的地方聚在一起开会。虽说是召集了所有的营级干部,也不过就是几个参谋长外加两个营的营长和教导员。别的营都在其它高地的坑道里窝着,连电话线都被剪断了根本就联系不上,不过就算联系上了他们也没法过来…… 在黑暗中开会还真是不方便,因为大家想看个地图都没有办法。好在还是刘副团长能干,他从战士们那找来了两个手电筒,这才为我们这个临时的会议室增添了亮光。话说战士们的手电筒大多都在跟敌人打仗的时候当照明弹甩出去用了,这下还能找到这两个手电筒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同志们!”虽说我一向都不喜欢主持会议,但是这次开会与往常不同,因为这次的会议将直接关系到538团的生死存亡问题,所以这时我心里根本就没有想着喜欢不喜欢。 “同志们!”用手中电量不足的手电筒照着平摊在地上的地图,我直奔主题道:“我计划到晚上的时候趁黑摸出坑道,跟美国鬼子再打上一场,不知道同志们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 “打他个狗日的!” ……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说起打仗战士们个个都不肯示弱,纷纷握起拳头表示同意,就连刘副团长也不例外,却只有蒋春增那几个参谋长沉默着不说话。 “蒋参谋长、黄参谋长、李参谋长!”见他们不说话。我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崔团长!”性子急的黄先华最先开口:“我们也是60军的一员,当然也想为60军打一场翻身仗,但是我觉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但不能打翻身仗,也许还会坏了大事啊!说不定还会再次让我军遭到像180师一样的损失了!” “是啊崔团长!”李参谋长赞同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就越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调整好心态,不可以意气用事。打仗拼的可以战士们的命啊!可不能这样鲁莽。” 倒是原本最为活跃、最会给我建议的蒋春增,这会儿却不说话了。当我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假装没看见,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火柴和香烟,接着突然又想起在这坑道里空气稀薄的时候不适合抽烟,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说。 “崔团长!”黄先华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打翻身仗咱们还可以等下次机会。外面的敌人太多了,四个师啊!是咱们兵力的几十倍。这一回,咱们就这样坚持下去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取得一次胜利,如果咱们出去打,很可能会把一场胜仗变成败仗!” “我也觉得还是稳妥点好!”李详明显然也是觉得我这样做太冒险了。 “蒋参谋长,你的意见呢?”见蒋春增一直不说话,我就不得不直接点名了。 蒋春增长长呼了一口气,过了好晌才苦笑着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咱们几个老家伙都老了,只求稳扎稳打,经不起你们年轻人那样受刺激喽!” “我不是头脑发热!”见三个参谋长都不同意,我不由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我说这仗能打呢?虽然也许会有牺牲,而且牺牲也有可能会很大,但是我相信敌人的伤亡会比我们更大!” “球!”听我这么说蒋春增就有点气不打一处了:“你说说。咱们全都躲在坑道里,跟其它高地坑道里的战士都无法联系了,这仗怎么打?怎么通知别的部队?怎么通知他们作战计划?怎么协同作战?让人钻进坑道去把他们叫出来?” 蒋春增的这些担心都是有道理的,我军各个高地的战士都躲在自己的坑道里,坑道互相之间不相通,唯一的联系途径——电话也早就被联合国军给切断了,现在我们实际上已经是在各自为战。 当然,如果我们只躲在坑道里的话,各自为战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要钻出坑道作战的话,那么在协同作战上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其它高地上的坑道大多也像我们现在的状况,自己把坑道口炸塌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作战计划通知他们,同时也没有办法让各部队协同作战……但是这一点我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 “我们不需要其它高地的部队!只要我们自己就够了。”我平平淡淡地冒出了一句话,却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崔团长……你是说……”过了好半晌李详明才有点回过味来,依旧不敢相信地问着:“你是说,就咱们这个高地的战士打出去?” “没错!”我点了点头。 “胡彪,你们营还有多少人?”蒋春增把手中的手电筒照向了一营营长胡彪。 “报告首长,还有八十五人有战斗能力!”胡彪沉重地回答道,他们的营因为跟伪首都师肉搏了好几次,所以伤亡最为惨重。 “李国强呢?”手电筒的亮光又照向了李国强。 “还有三百五十七人有战斗能力!”李国强也挺身回答着。538团每个营都是超编。都有五百多人,现在才打几天就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了,这损失也不能说不大。 “嗯!”听完胡彪和李国强两人的报告,蒋春增什么话也不说,就自顾自地盘腿坐在地上靠着坑道壁休息。 蒋春增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他会在这时候问李、胡两个营长还有多少人,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在告诉我,咱们全部人加起来只有四百多人,就靠我们这么点人去进攻联合国军的四个师四万多人,那就意味着我们一个人要对付一百个敌人,如果这样也能打胜仗的话那简直就是神话…… “崔团长!我们是不是该再考虑考虑?”听我这么说,就连刘副团长都有些动摇了。其实我知道不只是刘副团长这样,其它的干部听着我这么疯狂的想法,心里肯定也在犯嘀咕。 “这仗不能打!”黄先华向来是快人快语,这时他突的一声站了起来,也顾不上我这个团长的面子直言道:“这哪是在打仗,这简直就是胡闹嘛!这就是在拿战士们的命去开玩笑……就别说打仗了,敌人个个都在坑道外守着,咱们出去一个他们打一个……” “咱们不从坑道口出去!”我也不理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用手电筒照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 “啥?那从哪里出去?”闻言黄先华一愣,接着又气苦地说道:“咱们难道还会遁地不成?有那土行孙的本领在土里也能日行千里?” “土行孙的本领倒是没有!”我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但是咱们却有通往正斜面的通道。” “唔!”我此话一出众人全都不由一愕,就连蒋春增也抬起头朝我望来。 “联合国军不知道我们正反斜面的坑道是相通的。”我继续说道:“而且正斜面的坑道都被他们炸塌了,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防范正斜面的坑道口,我们只要从通道运动到正斜面,再往外挖一点……” “是个好办法!”黄先华不由点头道:“晚上天一黑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咱们从敌人没有防范的正斜面出去,的确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咱们人手太少,偷袭还可以。说到进攻……” “我们要进攻的是这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说着,我就用手电筒的光圈分别在地图上照亮了几个位置。这一回就连蒋春增也有了兴致,探过身来看着。 “机枪阵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呼了起来,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很快就认出了我指的那几个位置正是美军构筑机枪阵地的那五个高地。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打的就是美军这五个机枪阵地,那上面不但有高射机枪,还有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美军部置这些阵地的目的,是为了用火力把我们逼在坑道里并且防止我们突围,所以那上面的弹药应该是很充足的,照明弹想必也有不少。而且美军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去进攻他们这些高地,所以这些高地的警戒应该是很松懈的,我们偷偷的摸上去一举把这五个高地控制在手上,那么……” “那么美国鬼子就有难喽!”听到这里蒋春增不由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兴致勃勃地指着我说道:“好小子你,早就计划好了还在卖关子,害得咱们这一群老家伙在这白操心!” “我哪有卖关子!”闻言我不由叫屈道:“你们还没等我说完,就你一句不行,他一句不行,我都没机会说话了?” “是是是……”蒋春增看起来心情很好,愉快地摸着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呵呵笑道:“现在我们几个人不说,就你说成了吧!来来来……接着说。” “嗯!”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觉得在天黑而且敌人防范不严的情况下占领敌人这五个机枪阵地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一旦占领了这五个机枪阵地,对我军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利用那上面的高射机枪和迫击炮等居高临下的大量射杀联合国军。二是这里的枪声和炮声正好可以掩护并指引即将到来的68军的同志,让他们在黑暗中也能轻易地找到战场,如果他们能及时赶到这里跟我们里应外合扩大战果,那这场胜利就十分可观了!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好处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我们打翻身仗的条件!” “崔团长说得对!要打就打场大的!” “没错!抢了敌人的高射机枪让他们也尝尝厉害!” …… 闻言战士们全都兴奋地握起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虽然伤亡是肯定会有的,但是我看可以打!”蒋春增点头赞成道:“美军有一个叫麦克阿瑟的在仁川登陆的时候就说过,那是一场用五美元赌五万美元的赌博,今天我们这一仗也差不多是这样喽!” “那就赌了!” “没错,打!” 随着其它两个参谋的点头。这个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正斜面上的坑道。”黄先华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排了:“那些坑道是被敌人炸塌的,土层虽说不是很厚,但是很疏松,挖起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这事就交给我好了!”刘顺义二话不说就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刘顺义同志!”蒋春增拍了拍刘顺义的肩膀交代道:“这项工作很重要,他直接关系着我们能不能及时钻出坑道展开兵力!而且一定不能出错,一旦挖塌了或者过早挖通了就很有可能暴露我们的战略意图,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刘顺义应了声转身就去安排了。 “接下来就是要把部队分成五个部份分配任务!”蒋春增说着就朝我这边望来:“崔团长,你看该怎么安排?” “唔!”闻言我这才意识到这军事上的事该是由我这个团长来决定的,想了想就说道:“根据两位营长刚才的报告,我们现在还有四百四十二人有战斗能力,平均分成五个部份大慨每个部队八十人左右。胡营长的一营只有八十五人,正好做为一个部份。李营长二营的三个连队缩编为每连八十人,多出来的一百一十七人再编成一个八十人的队伍,由李营长和我共同率领,剩下的三十七人就留在坑道里保护伤员和团部,大家有没有意见?” “崔团长!”闻言李国强不由反对道:“这样编是没有问题,但是你就不用上战场了吧!” “是啊崔团长!”胡彪也跟着说道:“你还是跟参谋长他们一块呆在团部就成了,这外面的事就交给咱们吧!” “那可不行!”我摇头说道:“咱们这样出去打可是没有电话线的,我如果还呆在坑道里那还不是跟你们断了联系了?到时怎么指挥打仗?” “也是!”众人想想这如果在坑道里的话,还真是没办法指挥战斗,也就不再劝阻了。 “李营长!”我转身对李国强说道:“叫上你手下的那几个连级干部上来分配战斗任务!” 刚才因为坑道过于狭小,所以没有叫上连级干部来开会,这会儿要让连队单独进攻一个山头,那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李国强应了声转身就走。走开了不一会儿,就带着几名志愿军战士摸着黑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着过来。看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一股兴奋劲,想必是知道了些要出去打仗的消息,所以不顾脚下漆黑的一片愣是一路跑了上来。 “我们要拿下的一共有五个高地!”等大家都到齐了,我就用昏暗的手电筒照着地图上的高地的位置说道:“分别由我、胡营长、唔这个……” 说道这里我不由顿了下,因为我不知道那几个刚来开会的连长的名字。那几个连长也机灵,马上就朝我敬了个礼自我介绍道:“四连连长吴学山!” “五连连长刘传江!” “六连连长袁炎!”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道:“五个高地分别由我、胡营长、吴连长、刘连长和袁连长各带一部拿下一座高地。其中我左右两翼的高地因为直接面对着我军阵地的反斜面,所以极其重要,就由我和胡营长负责,其它三个高地分别由吴、刘、袁三位连长负责。行动时间就定在今晚零点,为了避免部队在外停留的时间太长被敌人发觉。我们就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做准备。在这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各部队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钻出坑道到达指定的高地,并潜伏在敌人阵地前做好战斗准备。零点三十分,以冲锋号为令,各部队准时发起进攻,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占领敌人的机枪阵地!”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这些阵地战士们也都见过了,是敌人的高射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所以要求每个连队都要有迫击炮手和机枪手。占领阵地时,要注意不要炸毁敌人的弹药库。占领阵地后要充分利用敌人的武器、弹药和照明弹,尽一切可能为邻近的高地提供火力支援、尽一切可能杀伤联合国军,直到打光所有的子弹为止!”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他们驻守在阵地上的时候就吃了不少那些机枪阵地的亏,有许多战友都是牺牲在那些高射机枪的枪下的,但无奈的是又打不到它,所以早就对那些高射机枪恨之入骨。这会儿听到是要去抢夺敌人的机枪阵地并对联合国军大开杀戒,就个个眼里放光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大干一场。 安排完任务后,我不由全身一松。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能不能成功就看晚上了。 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休息……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八章 欢乐时光 在坑道里睡过去好几回都是被憋醒的。每一次醒来后都觉得一阵阵头晕、恶心、胸闷……后来那难受的感觉就让我再也不敢睡了。我知道这是由于坑道里空气稀薄的原因,只得不停地喝着水想让自己舒服些,但没过多久那壶水也差不多喝完了,为了留几口水给自己在战斗前补充水分,我只得强忍着把水壶放到了一边,辛苦地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坑道里漆黑的一片,除了敌人偶尔在外面刨刨土丢几颗炸弹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呆在坑道里的我们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好在我怀里还保存着褚团长送给我的那支怀表,而且很幸运的是它到这时候还没有坏。貌似以前的产品都有质量好的共性,不像现代的产品大多是豆腐渣。于是它就成了我们唯一个与外界还有联系的东西,否则连行动的时间我们都没办法掌握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用手电筒在怀表上照了无数次,终于等到了十一点半。往嘴里胡乱塞上几口炒面,然后把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朝战士们挥舞了一下手电筒,就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靠在坑道壁上休息的战士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一听到我的命令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在我手电筒亮光的指引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地钻进了狭窄的通道。 在只有半人高的通道中猫着腰走了好一会儿才进入了正斜面的坑道。刘副团长早就在那边等着了。 “崔团长!”一见到我刘副团长就迎了上来报告道:“因为时间紧迫,只来得急挖三个坑道口!” “够了!”我点头应着,转身对跟在身后鱼贯而出的几个人说道:“吴连长、刘连长,你们两个连队负责的高地距离最远,你们和我的队伍先出去,其它两个部队第二批出去。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能让敌人发现,还要找准地方,千万不要打错喽!” “是!”众人应了声,就各自带着自己的部队到坑道口前准备去了。 我和李国强所带的队伍独自在中间的那个坑道上,因为怕被敌人发觉所以坑道口还没有挖开,现在坑道口上的土层就像蒙了一层纸一样只需一捅就破。这时早有两名志愿军战士手拿着铁锹在坑道处候着,只等着我下命令。 “崔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蒋春增等几个参谋长也从通道里钻了出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咱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请战了,出去也是拖你们的后腿。不过你放心,坑道就交给我们吧!咱们就算是把这把老骨头丢在这,也会保护坑道里伤员和团部的安全,你就放心在外面狠狠地教训那些美国鬼子一顿!” “是!”我情不自禁地对着这几个老战士敬了个礼。 再看看手中的怀表,正好指到了零点,于是当即关了手中的手电筒下令:“开始行动!” 守在坑道口的战士二话不说,操起铁锹就挖,只几下就挖开了一个大口子。首先进入坑道的是一股新鲜的空气,坑道内的战士全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我也贪婪地享受了一番,脑袋也跟着渐渐清醒、明朗了一些。 李国强抽出别在腰间的两把盒子炮一把当先地跑在了前头,他谨慎地探出脑袋观察了一阵,再转身对我们点了点头以示安全,然后二话不说就钻出了坑道。 我也提着枪迫不及待地跟在李国强的后面钻了出去,最先的感觉是周身一凉。浑身一片轻爽。坑道里闷热、混浊的空气与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有一种走进了空调房的感觉。 但我不敢大意,马上就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形势。 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只有山顶上偶尔传来几声美军的谈笑声和叫骂声。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四周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黑,山顶上美军已经架起了几十架探照灯,几十条刺眼的圆柱形光柱不停地在晃来晃去。但幸运的是它们全都对着我军的反斜面阵地。 见此我心中不由一紧,这时只要我们发出一点声响,那些美国佬把探照灯往正斜面上一照,那么我们的计划就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了。于是也没敢多想,猫着腰就轻手轻脚的带着战士们朝山脚下跑去。 不管怎么样,先走进探照灯的死角再说。 好在战士们个个都是老兵,在黑暗中不声不响的行军也是志愿军的强项,所以很快就无惊无险地运动到了高地的侧面,接着再朝指定的高地跑去。 我们负责的高地是侧翼原属于人民军阵地的高地,也正是昨天作战时,敌军朝我阵地射击大量杀伤我军的两个机枪阵地之一,所以战士们早就对这帮美国佬恨之入骨,李国强甚至还偷偷地对战士们下了不留活口的命令。那时我虽是听到点风声,但却装着睡着了不闻不问。 有时候留不留活口还是要看情况的,现在这个状况,我们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万一哪个美国佬对自己的弹药库抛上一枚手雷,那后果可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所以我对这个命令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走了不一会儿,正要跨过高地之间的谷地时,在前头带路的李国强突然停了下来对我挥了挥手,我身后的部队也很自觉地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打着信号,整支部队就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 我凑了上去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面前的这块开阔地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几百个美军的帐篷,外围十几辆轻重坦克一字排开,炮塔盖是打开着的,炮口无一例外地对着我军的反斜面阵地上。想必是那些坦克手做好了准备,一旦有情况的话他们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进入坦克对冲出反斜面的我们进行射击。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却从正斜面出来,这下正好绕到了他们的后面。 “王显儒!”李国强对身后的一名矮个子战士招了一下手,那名战士二话不说就带着几名战士上去了。看着他们熟练地爬上了坦克钻进了坦克舱,接着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我就不由有些疑惑。咱们志愿军战士一没有定时炸弹二没有遥控炸弹,他们这样进去到底是做什么手脚来着? 直到等他们回到队伍中,我不经意地发现他们其中一个人背上背着一个扁圆形的东西时,我才明白过来。 那是地雷,而且还是从美军阵地上起出来的地雷。在第三次战役的时候我还差点被那玩意炸上了天,所以对它有很深的印像。 亏他们会想得出来,把地雷装到敌人坦克的驾驶室里。不知道那些美军在坦克舱里踩着地雷,而且还是他们自己的地雷时,会有何感想……不过照想应该是什么感想也没有,因为美军的TNT地雷威力可不小,更何况是在坦克那种封闭的空间里爆炸。所以如果真有什么感想的话,也只有阎王爷才会听得见了。 接着我们轻松地避开了美军的哨兵,穿过了美军的营地继续朝目的地前进。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困难。美军哨兵正成双成对地在无聊地抽烟聊天,这让我们轻易就发现了他们的位置,而且他们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反斜面探照灯的光柱上,在帐篷中的美军则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使得我只需要一点沉着和胆量,就来到了我们要攻打的那个机枪阵地。 机枪阵地上也有探照灯,但同样也是照着我军的反斜面阵地。这倒还让我松了口气,因为有探照亮照亮了某一处,其它地方就会显得更加黑暗,美军就越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高地上,我们要拿下这阵高地就越容易。 一行人无声无息地顺着斜面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接近山顶的位置。 三挺高射机枪那高大的身影就像是几个钢铁巨兽一样分别对准高地的三个方向,它们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锁定了山脚下的每一条道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似乎是在告诉我们,它可以摧毁任何想从道路上经过的东西。 每一个高射机枪旁都有两个探照灯,此时它的光柱就在我们头顶上晃来晃去,让我心跳一阵阵的加速,心里只希望这打灯的美国佬手不要发颤,这一个不小心失了手,灯光一低我们就要暴露在他们的面前了。 “嗨!老兄!”山顶上美军的讨论声清晰可闻:“你说那些中国人还会出来吗?会不会已经死在里面了?” “我可不这么想!”另一个声音回答道:“那些中国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如果这样都能把他们憋死在里面,那也用不我们着这么大动干戈了!” “中国人真是让人费解!这些土地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不是吗?为什么他们还要守在这里不放?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那些朝鲜人都撤退了……” “老兄!我们没法猜透那些赤色中国人在想些什么!他们总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总是在我们最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时候站在我们的面前。就像我正抱着两个娘们开心时。我的妻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样!” “哈哈哈……有你的杰克,我想你的妻子一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你说的对!中国人同样也不会!” 山顶上传来美国大兵们一阵放肆的暴笑声,虽说我不喜欢他们的笑声,但我却很认同这家伙的观点:当我们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当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掏出怀表来想看看时间,但却不由愣住了,这怀表不是夜光的,在这黑夜里根本就看不见他的指针…… 手电筒?不行!手电筒的亮光会把我们都给暴露了,那跟下令开仗几乎就没有什么区别。怎么办?时间太短了怕其它部队还没有准备好,时间长了又怕会暴露…… 思前想后的,也许就只有大慨的估计下时间下令开战了。但现在应该估计多长的时间呢?二十分钟还是二十五分钟?还是现在已经可以开打了?军令如山啊,少个一分钟或是多个一分钟都有可能出现想不到的意外!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山顶上的美军却帮了我一个大忙。 “老兄,现在几点了?”其中一个美军也许是站岗站得有些不耐烦了,随口问了声。 另一名美军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看了看手表,轻松地说道:“二十八分了,还有半个小时换班,他妈的这鬼地方!” 闻言我不由舒了一口气,原来离攻击时间还有两分钟!我看你们倒是可以提前换班了,只不过是要换到阎王爷那站岗而已! 接着也不敢怠慢,在心里慢慢地数着,一、二、三……不过这貌似这有点像数绵羊,数到一百的时候就眼皮发沉,差点就低下头睡了过去,于是赶忙掐了掐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 终于,攻击的时刻到了!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冲锋号和枪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冲锋号是通知其它高地的战士发起进攻,枪声则是咱们自己的,当然这其中还包括我打出的子弹。 “砰砰……”接连几声枪响,站在探照灯后的几名美军无一例外的都是头部中弹倒在地上。首先解决他们,为的是不让他们把探照灯转向我们而让我们暴露在美军的枪口下。其它十几名守在高射机枪前的美军也很快就倒在战士们的枪口下。 “杀!”随着我的一声嘶吼,战士们个个都端着早已上好刺刀的步枪朝山顶冲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战士们冲锋前没有甩手榴弹。 因为担心手榴弹会引爆机枪阵地里的弹药或是把高射机枪给炸坏了,所以在行动前我就严令战士们在进攻高地时不准使用手榴弹,只许用子弹和刺刀,而且要用一切手段保护好阵地上的机枪和弹药。 战士们也都知道这阵地上的武器和弹药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很坚决地执行着我的命令,一攻上山顶首先就是找到高射机枪和弹药库的位置,接着不等我命令就在它们周围构筑起了防线,毫不犹豫地射杀每一个想要接近这里的美国大兵。 更夸张的是我看到有一名手拿着两支盒子炮的战士……接着我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李国强,他带着几十个挺着刺刀的战士几乎是一路不停地朝山顶上的美军营地直闯了进去,手中的盒子炮果真就像传说中的那样一甩一甩的,那些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美军还没来得急站直身子就惨叫着倒在血泊中。跟在他后面的战士拿着刺刀也不管有人没人就是一阵乱捅照着帐篷……霎时惨叫声、哀号声就响成了一片。 山顶的面积并不大,而且美军压根也没有料到这里的阵地会遭到攻击,所以守在这里的美军大慨就只有两个排五、六十人的样子,这下被我们这八十名志愿军战士打了个措手不急。完全就没有还手的余地,这才几分钟的时间整个战斗就结束了,果然就像李国强当初命令的一样,一个活口也没留。接着为了保险起见,李国强就带着几十名战士在战壕、坑道中搜索,一旦发现敌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解决掉。接着再用最快的速度在山顶构筑起防御工事,抵抗美军接下来的反攻…… “照明弹!探照灯!弹药!机枪手……迫击炮手……”我不管李国强在做什么,一跑上去就朝战士们下着一连窜的命令。 这是我们事先分配好的,每个高地上都有一个正副手,正职负责组织机枪阵地里火力射杀敌人,副职则清除残敌构筑防御工事。 战士们也都是老兵,在我的命令下他们个个各施其职,高射机枪、迫击炮等等各种武器很快就准备好了。 而这时美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听见地上一个步话机里不断传来美军军官的呼叫声:“老鹰一号,老鹰一号,怎么回事?报告情况!报告情况!” “发信号!”我没有理会那个声音,直接对站在身旁的张明学下了命令。 “是!”张明学应了声,取出照明弹发射器,“突突突……”的就朝天空发射了三颗照明弹。这是我们跟其它高地的几个部队约定的信号,没有信号弹就只好用照明弹代替,三颗照明弹就表示这个高地已经在我军手中,并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着不过一会儿,周围的五个高地就接二连三的发射出了三颗照明弹。这些照明弹不只是照亮了山脚下那些刚从帐篷中钻出来的美军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也照亮了志愿军战士们的胸膛。 用美国佬的话说,就是:“It’s happy time !”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二十九章 围点打援 “开火!”一声令下。三挺高射机枪同时发出了“铿铿铿……”的响声,每射出一发子弹就像铁锤在钢板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弹链像流水一样转入枪膛,接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颗颗弹壳从枪膛里跳了出来。迫击炮手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照明弹和探照灯的指引下,飞快地朝山脚下发射出了一发发炮弹。 与之对应的,山脚下美军的阵营就像是被一阵猛烈的飓风扫过一般立时就变了模样。帐篷上转眼间就多了一个个血洞,甚至有些还直接被打成了碎布。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美军在照明弹和探照灯的亮光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到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但只能怪他们之前太轻敌了,他们总以为已经把志愿军全都封锁在坑道不管怎么样也出不来,所以根本就没有修筑战壕。就算有也只是几个沙袋随便搭成的土堆,高射机枪那十几毫米粗的子弹再加上无与伦比的穿透力,几下就把那些所谓的工事削成平地,接着再把躲藏在后面的美军打得一片血肉模糊。 高射机枪的子弹一排一排的射了出去,那番情景简直就可以用“壮观”这个词来形容。在照明弹和探照灯那苍白的亮光下,机枪子弹所过之处泥水被打得四处飞溅,石头被打得像面粉一样满天乱飞,每一个被击中的美军,都会被子弹的惯性带得飞出了老远。鲜血、碎肉还有各种器官很快就充斥了整个营地,转眼之间就再也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红色的了。 有些不甘心的美军似乎是想看看我们这些高地上到底是哪支部队,又或者是想为友军提供攻击条件,他们掉转了探照灯朝我军的阵地上照来。 但这种做法显然是很不明智的。因为探照灯在这夜色里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显眼的光源,志愿军战士的机枪手又哪里会放过一个这么好的目标,他们还没等敌人把探照灯转正,就朝那些光源射出一排排的子弹。不一会儿,敌人手中的几个探照灯就被打得爆出一团白烟再也发不出任何光线了。 有些聪明的美军就知道躲在那一排坦克后面,甚至还有些动作快的二话不说就往坦克舱里钻……这时战士们安排在坦克里面的地雷就起作用了。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先是从坦克炮塔处冒出了一团小火焰,接着又是一连窜的巨响,火焰越爆越大。那十余辆坦克之间的距离很近,坦克所发出的冲击波很快就引爆了周围几辆坦克里的地雷,不一会儿整排的坦克就成了一个个火球,躲在坦克后的美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凄厉的嚎叫声在山谷中回荡着,血水被坦克燃烧的火焰一照,整个就是一红通通的世界,为这黑夜中的战场平添了几分残酷与恐惧…… 不过一会儿,山脚下美军这个至少有四、五百人的营地就变成了一块死地,到处都是死人的死地,到处都是尸体的死地。尸体中还有不少人在哀号着、挣扎着、拖着伤痛到处乱爬,但这些垂死挣扎已不足以吸引机枪手们的注意力了,他们很快就把子弹朝远处延伸,射向原本属于我们阵地的反斜面。 我们所处的这个机枪阵地本来就是美军用来控制我们反斜面阵地的,所以整个反斜面都在高射机枪的火力控制之下,再加上美军为了防止我军从反斜面钻出来,所以在那里也安排了大量的美军驻守,这时几串照明弹打了出去。很快就把反斜面上的一群群美军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反斜面上的美军虽说有构筑工事,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我们冲出坑道,防御和火力的方向全是对着坑道口,所以他们的工事完全对我们不起作用。再加上那些刚刚从帐篷里爬出的美军,亲眼看着山谷下那批美军被我们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打得乱七八糟,个个都端着枪愣在那里看着,即没胆上前支援,也不知道跑。直到我们的照明弹把他们清晰地暴露在枪口下时,那些美军才意识到危险,一声发喊拔腿就跑…… 但这时已经太迟了,高射机枪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一排排子弹从枪口里飞射出去,虽说反斜面距离机枪阵地较远,高射机枪已经无法精确射击,但胜在射出去的子弹密集,而且反斜面上的美军也实在很多,不一会儿就再次重演了山谷营地上的一幕。 从某些方面来说,在反斜面上被打中的美军死得更惨一些,因为他们一旦被子弹击中就会被高高地抛到天空中,然后再重重地摔倒在山脚下…… 那些美军反应也不慢,很快就朝我们的射击死角正斜面跑去。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围绕着这几个高地的五个机枪阵地全部都在志愿军战士手上了,而且这五个机枪阵地还是美军精心选择的,这会儿对我们来说正、反斜面都没有射击死角。他们跑到正斜面上刚好就为其它机枪阵地上的战士提供了机会,霎时又是一片枪林弹雨,大批的美军就像鸭子一样又被赶了回来…… 那些美军像一支没头的苍蝇一样在高地上东闯闯西闯闯,被打退了两、三次后,他们终于用血的代价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我们的包围圈中。 这是看起来好像是一种很怪异的事情,我们团驻守的这个反斜面阵地共有五个高地,原本可以容纳我们一个团三千多人,现在美军至少在这里驻守了上千人,如果包括那些营地里的美军,总数差不多都会到两千了。但是就是这将近两千人的美军,而且不是拥有了现代化装备的美军,就这么轻易的被我们四百多人给包围了。 他们手里也有武器,步枪、机枪、无后座力炮等等应有尽有,但他们的那些武器大多数都因为射程不足打不到我们,有些远射武器如无后座力炮、迫击炮等,虽说会打得到我们,但才刚把炮架起就被高射机枪那密集的子弹打倒在地。 要怪,就只能怪那些美军的指挥官,把这五个机枪阵地给设置得太科学,火力配置得太好了。 意识到自己无路逃,美军中很快就有人朝我们举起了双手,但大多数的人还是趴在地上装死。他们是不甘心,他们知道自己的大部队就在旁边,与他们就只有一山之隔,所以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投降。但我会用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们,他们如果是现在就投降了或许还是一件好事。 在我的命令下枪声很快停了下来。炮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因为在战士们的视线范围内,已经找不到任何站着的目标。 这不能说是一场战争,这是一场屠杀。美军终于亲身体验了他们自己武器的威力…… 再看看其它的五个高地,那些高地上传来的密集的枪炮声似乎是在告诉我们,他们那也在进行与我们类似的屠杀。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落到了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土石高高的飞、弹片四射,一名志愿军机枪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但马上就有人接替了上去。接着又是两发,虽说打得不准但都很接近我们的机枪阵地。我一看这形势不对,很快就明白了是探照灯暴露了我们的位置,于是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把所有的探照灯都光掉,山顶霎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就只有战士们手中的照明弹还在一颗一颗地往下打着。 探照灯与照明弹的区别,就是前者虽说比较方便,想看哪里就照哪里,但却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后者虽说反应比较慢,而且无法长时间持续,但优点就是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照明弹一排排的朝四周打了下去,很快就发现了山脚下一队只有二十几个人,看起来是匆忙间组织起来的美军迫击炮部队,此时发觉自己已经暴露。他们正慌张张的收起迫击炮就要逃跑,但还没等他们走几步,高射机枪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一个个美军就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被打得飞出了老远倒在地上。 二十几个人除了有一、两个跑得快的转进死角捡回一条命外,其它人只在这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死尸。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在高射机枪这样的火力之下,我几乎连举起步枪射击的欲望都没有了。 “崔团长!我带几个人去接收俘虏!”看着反斜面上至少还有五、六百个美军,李国强一挥手中的盒子炮说道:“他们如果不投降,你就再给他们来一顿狠的!” “不!”我赶忙制止道:“不要他们投降!” “啥?”李国强闻言不由一愣:“那就让他们这样呆着?我怕他们呆会儿就变褂了!” “就让他们这样呆着!”我点了点头,狠声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并不是志愿军常用的战术,因为志愿军装备差。就算是装备了苏式武器跟美军也不是在同一等级上的,所以一旦把敌人围住了就生怕敌人逃跑而力求歼灭。“围点打援”,这是在越战时对付同样是躲在坑道里的越军时常用的战术,为的就是把他们引出来打。 这一回,我也要让美军尝尝这种战术。 高射机枪的射程虽说很远,但是在这片多山的阵地中因为有太多的射击死角,所以对外围的美军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如果说用这些高射机枪威胁着美军投降的话,也并不是不可以,但是接下来美军就再也没有制肘了,他们只需要往后退一段距离,然后用远程炮火对我们阵地来一顿火力覆盖,不管什么机枪阵地也没用…… 但是现在如果还有他们的一支部队在我们的包围圈内等待着他们的救援,以美军重视人命、重视人权的角度来说,他们是不可能用远程炮火对我们进行火力覆盖的。如果这么做的话,美国百姓也饶不了他们,到时不说这联合国总司令李奇微要完蛋,就连美国总统或许都要因为这件事下台。 而且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一支这样的美军部队在我们的包围圈中,那么联合国军必然要对他们实施营救,他们一来营救,那么咱们手中的高射机枪就还可以再次发挥作用。刚才那一阵子乱打,还没有打掉库存的三分之一呢,我可不想这么犀利的武器就这样发挥不了作用了。 “围点打援……”李国强把我的话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接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震惊地朝我望了一眼,就不再说什么继续指挥战士们加强阵地防御去了。 信号弹一颗接着一颗地朝反斜面打去,始终把中间的那支美军部队控制在我们的视野中。美国佬在机枪阵地上停下的照明弹数量很多,所以我们可以放心使用。 那些美军也学乖了,一个个都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再敢站起身来或者是有任何反抗的行为的话,两翼高地上的机枪子弹和迫击炮炮弹很快又会朝他们头上砸去。 但他们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两翼高地上的敌人即不开枪要他们的命,也不派人来接收他们这些俘虏,难道说就让他们这样趴在泥水里一夜? 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此时的我,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外围联合国军的反应,但是除了他们胡乱地打来的几颗照明弹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们已经把部队从我们机枪阵地的火力中撤了出去。凡是我们的高射机枪能打得到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敌人的身影。 我知道他们现在一定处在两难的境地。 救!还是不救? 救! 就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伤亡,高射机枪和迫击炮是他们自己的武器,他们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些玩意的厉害。更何况这些高射机枪、迫击炮还是居高临下,以暗打明。救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伤亡人数要比救出来的人还要多。 不救! 严格来说那些中间那支美军还不是我们的俘虏,还有的救。如果在中间被围的那支部队是伪军的话,那就用不着考虑了,但那是一支美军。是他们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是他们的战士……如果不救的话,他们回去怎么向这些战士的父母交代,怎么向美军公民交代,怎么向议会交代…… 我放下了望远镜,指挥着战士们把一箱一箱的机枪子弹、迫击炮炮弹抬了出来,让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做好战斗准备。因为我知道,美军肯定会选择救援的,因为他们承受不起“不救”的代价。如果他们可以无视这五百多人的生命的话,那么美国国内的反战人士,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们停止这场战争,逼他们回到谈判桌上。 夜,很黑,凉风轻轻吹过,刺鼻的硝烟味充斥着整个山谷。探照灯早就失去了踪影,只有偶尔一个刺眼的照明弹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才能为这个冰冷和残酷的战场带来一点光明。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正是这点光明,才更是让我们知道了战场的残酷。 就在战士忙碌着搬运弹药构筑工事的时候,突然一阵阵马达声隐隐传了过来。接着就是几道刺眼的车前灯在山谷间晃动着。 “来了!是敌人的坦克!”闻言我暗道一声,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高射机枪的火力的话,那就是坦克了,所以美军这次的援救行动绝对少不了坦克。但就算机枪子弹、迫击炮炮弹对你们这些坦克无可奈何,我倒想看看你们该怎么把这支部队带出去。 战士们纷纷给自己的机枪上膛,炮手们则给自己的迫击炮调好诸元、准备好炮弹,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隆隆”声越来越响,车前灯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被我们困在中间的美军部队也跟着蠢蠢欲动,不少人在地上缓缓爬动着朝灯光靠近,甚至还有人乘着照明弹的间隙站起身来朝前小跑寻找掩护。但负责控制这些美军的志愿军机枪手朝他们打出一梭子,解决掉几个动作夸张的美军后,他们就再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要控制他们并不难,只要从三挺高射机枪里分出一挺就可以了,而且他们如果要想从这个方向走出谷地,就必然要经过我们这个高地,那时就算是普通机枪都能对付…… “隆……”的一声,随着一声轰响一支坦克部队就怪叫着从山脚下转了出来,战士们的的手脚也不慢,用不着指挥就“突突……”几声,朝坦克出现的方向打出了一排照明弹,敌人很快就暴露在我们的面前。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那些跟在坦克后脸色吓得苍白的敌人,但是…… 这支部队是伪军,没错,他们是伪军! 美国佬竟然用伪军做敢死队、做替死鬼来营救美军的部队!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章 缺口 两辆“潘兴”和三辆“谢尔曼”坦克带着一堆步兵慢吞吞地从山脚下拐了出来。为首的是两辆已经被改装成铲车的“谢尔曼”。别看“谢尔曼”这种坦克似乎是老掉牙的武器,但是在美军这时代的作战中,它的身影却是无处不在。搭桥、铺路、填坑、搬运……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万能坦克。 再看那些伪军的步兵,满脸惊恐的紧贴在坦克旁小心翼翼前进的样子,我都觉得他们实在有些可怜。平时打仗要让美军抢功牢不说,这会儿就算是救援美军官兵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也要让他们去做。他们刚刚目睹过我们用高射机枪疯狂地屠杀那些营地里的美军,血腥味、惨叫声还在,这会儿就让他们顶着这样的火力、往这样的坑里跳,他们不害怕那才怪了。 美国佬这回倒是大方,给伪军配的坦克是“潘兴”和“谢尔曼”,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配“霞飞”那种轻型坦克的话,几个迫击炮的炮弹说不定都可以让它们报销了。 但就算是“潘兴”和“谢尔曼”坦克,用在这里最多也就是打打掩护给那些伪军一颗定心丸。因为我知道“潘兴”坦克的最高射界也只有二十度,在这样的距离下因为仰角过大,所以它上面90MM的坦克炮根本就打不到我们,躲藏在坦克舱里机枪手也无法瞄准,更不敢探出头来朝我们射击…… 所以这堆坦克空有一身的好武器,但在这时的作用也就是一个会移动的盾牌,根本就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但同时我也知道,这支坦克部队的目的并不是来进攻我们的。而是支援那支被围困的部队。 美军部队被志愿军分割包围早已不是头一回了,他们救援被围困的部队惯用的伎俩,就是向被困的部队派出一支坦克部队加强他们的防御。就像眼前这支坦克部队一样,它的作用就是为那支被围的美军带去充足的弹药和补给,并为他们建立一道钢铁防线巩固他们的防守,一旦坚持到天亮,他们就可以用飞机、坦克、大炮等掩护着那支被围部队突围。 飞机、坦克、大炮是美军惯用的三板斧,不过别说,志愿军因为装备落后,很难有效地对付美军的坦克,所以在之前的战役中,往往成建制地包围了美军一个团甚至是一个师都无法予以歼灭。 现在我们我们面临的情况似乎也是这样,如果让这支坦克部队与美军被围部队会合的话,只怕我们的高射机枪都会对美军失去威胁,那时被围困部队很快就会成为一支生力军,我们将要面临两面受敌的境地。只要他们坚持到天亮,就很快就会由被动变为主动…… 但是! 经历过朝鲜战争每一场战役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美军常用的救援方法? 从某些方面来说,美军过于追求战术的科学性,在研究出科学的方法后,每场战役大体上都是用这些相同的“科学方法”,这虽说在战场上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但却是有迹可寻。就像这一回,他们这样的救援方法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是在以前,以志愿军的装备也许还会对他们毫无办法,但是现在我们手中却拥有美军的反坦克武器。 “无后座力炮!” 随着我一声令下,几名战士就扛着四架无后座力炮上来了。一大三小。大的那架炮管都有三米多,得四、五个人合着抬才会抬得动,而且还配了一个一百多斤重的炮架;小的就一米多长,看起来就几十斤的样子,一个人扛着就上来了。 战士们以从来没就碰过这玩意,七手八脚的就用最快的速度把那架大的无后座力炮给组装起来。炮管大威力也就大嘛!志愿军们虽说没用过无后座力炮,但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但是装上弹往下一瞄,这才发现了问题,这个大家伙站在炮架上,往上的射界至少有五、六十度,但是往下的射界只有十几度,不管战士们怎么折腾那炮口都对不准就在山脚下的缓缓朝前移动的坦克。 没经验啊,虽说有武器,但却不会用。 眼看着那些坦克越开越近,我不由有些急了,大手对着战士们一挥,随着一阵轰响,一顿迫击炮炮弹就狠狠地砸了下去。一片硝烟过处,跟随在坦克后的伪军倒是倒下了一大片,一大堆死的死、伤的伤,流着血、流着泪的叫着了一团。但是那些坦克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自顾自地继续往前开着。 高射机枪也响了起来,但效果不理想,没有隐藏好的伪军倒是可以打掉一些,但大多数的子弹都是打在坦克的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像敲锣似的声音,打得坦克火星四射煞是好看,却没有打着什么人。 “潘兴”坦克就连它薄弱的后装甲都有51MM厚,这并不是迫击炮这种非穿甲弹可以打得穿的,机枪子弹就更不用说了。有人说“潘兴”坦克是朝鲜战场上最安全最舒适的一种武器,我不否认这一点,因为这种现代化坦克不但有很高的安全性和先进的武器装备,甚至还设有专用的加温器供乘员取暖,别小看这一点,这在拉个屎都要担心被冻住的朝鲜,绝对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眼红的装备。 “你们几个……”见迫击炮对那些坦克毫无用处,我就朝那几个扛着无后座力炮的战士下令道:“瞄准第一辆坦克,给我狠狠的打!”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对准第一辆“谢尔曼”坦克扣动了扳机,“嗵嗵……”几声,三发炮弹打了出去……但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竟然只有一发炮弹打中那辆坦克的前装甲,其结果可想而知,跟迫击炮炮弹没什么两样,一点作用都没有…… 接着又是“嗵嗵嗵!”几声,那几名战士在副炮手的帮助下重新装上的炮弹,又朝山脚下打了一轮,这回就更糟了,一发炮弹都没有打中。 草!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才知道有武器也不一定就意味着胜利。战士们虽说打过很多枪打过很多炮,但是用这无后座力炮还是头一回,打不中也是常理中的事。看来第一轮炮弹能中一发那还是碰运气的。 怎么办?这要是让敌的坦克冲了进去那还不是亏大了! 我记得在这次战役中的打坦克英雄胡连,他开始扛着无后座力炮,同样也是一连打了几炮都没中,后来是靠近到敌人坦克四十几米的时候,才一连干掉敌人四辆坦克。 对啊!虽说战士们现在因为缺乏训练而没有准头,但如果抵近到四、五十米的距离打一个那么大的家伙,那怎么说也逃不掉吧! “李国强,你来指挥打退坦克后面跟进的伪军步兵!”想到这里我很快就下令道:“机枪掩护,你们几个跟我来,再来几个带反坦克手榴弹的!” “是!”虽说我在情急之下下的这些命令有些混乱不清,但是战士们还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六名无后座力炮手另加五名带着反坦克手榴弹的战士很快就出列跟在我的后头。 无后座力炮再加反坦克手榴弹,战士们都知道我想干什么,那就是冲下山去炸坦克。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我带着他们并不是朝那些坦克跑,而是朝被围困的那群美军跑……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阵地上的担任掩护任务的高射机枪才反应过来,“哒哒哒……”地中央那群毫无战意的美军射出一排排的子弹,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带着战士们在布满泥浆的斜面上艰难的跑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公路上,这里有我们在阵地前挖下的反坦克壕,虽说美军为了交通方便把这些壕给填上了。但他们却没有把反坦克的壕后面的那座高高的土堤给铲平。这土堤也正是戈兰壕的重点所在,美军的懒惰和无知无疑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反坦克阵地。 “一架炮三个手榴弹去那边,其它的在这边!”一到土堤前我马上就把战士们分成了两部份,把火力分到公路的两边。虽说我下的命令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还是可以清楚、简洁的表达我的意思,战士们执行起命令来也没有什么疑问。 在土堤后趴下,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前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达声,坦克的车前灯十分嚣张地在我们头顶上闪烁着。我倒不担心那些美军坦克会发现我们,因为土堤至少有一米多高,我们往这泥水里一趴,躲在坦克舱里的坦克兵就算是长了三个头六只眼也看不到我们。我所担心的。倒是在我身后的那支被围的美军……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潜伏在这里等待着坦克的来临,他们当然不会甘心这支坦克部队就这样被我们轻易的解决战,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支坦克部队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了,更何况我们还把后背亮在他们的面前。 于是冷不防的后面就射来了一棱子弹,打得旁边水洼里的浊水“哗哗”的乱响,没有打中我们一是因为我们这边一片漆黑,他们只是凭着刚才看见的几个人影盲目的射击,二是因为机枪阵地上的火力压制,让他们不得不很小心的射击,以免被高射机枪手发现而把他们打成筛子。 好久没有用过自己的狙击枪了,我往回爬了几步,不慌不忙地从背上取下防火帽给步枪装上,然后再把狙击枪架到了面前的一块石头上。 把防火帽别在背上而不是放在怀里是因为,我不希望每次趴在地上时都会被这个又硬又长的玩意顶一下,那实在是在跟自己的肋骨过不去。 照明弹一颗接着一颗地朝敌人阵地打去,苍白的光线把敌人的阵地照得一清二楚,透过瞄准镜,我甚至可以看到敌人那既害怕又担忧的眼神。他们害怕,是因为高射机枪的子弹不断地在他们头顶上呼呼作响。他们担忧,是因为眼前这支前来支援他们的坦克部队,很有可能被我们挡住去路。 敌在明我在暗,距离也只有五百多米,而且敌人还在高射机枪火力的压制下,这样的狙击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我所要做的似乎就只是找出谁在朝我们打枪,然后发射出枪膛里的子弹。 “哒哒哒……”又是一梭子弹,这时我才发现事实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容易,因为在照明弹的光线下前面苍白一片,我根本就看不到敌人开枪时发出的火光,也就没有办法确定敌人的位置。 “哒哒哒……”这会儿是更密集的一片子弹,我意识到这是越来越多的敌人加入了这种“打黑枪”的行列,随着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惨叫,我知道有战士中弹了。我带来的人很少,总共才只有十几个人,损失一名战士对我来说差不多就是十分之一。 事实上我也没办法带更多的人下来,因为整个阵地才只有八十人。所以我绝不能让这些美国佬再这样“打黑枪”。 “哒哒……哒哒哒……”朝我们射来的子弹越来越多,但是机枪阵地上的我方高射机枪手却毫无所觉。这不能怪他,因为机枪阵地距离敌人至少有一千多米,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站起来的人也只有米粒般大,更何况是趴在地上的敌人。 敌人见我方的高射机枪手没有发觉,于是越来越猖狂,飞射而来的子弹也随之越来越多,不多时身边又接连传来两声惨哼。坦克的马达声也越来越响,我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因为再这样下去,当坦克到达时我们全都无法站起身来朝它射击或是投弹。 但我还是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敌人的阵地,我在等一个机会…… 终于,在一颗照明弹刚刚暗下,另一颗照明弹还没有打出来的时候,敌人的阵地在这一霎间暂时陷入了一片盔暗之中,枪口上冒出的火光也就很快进入我的视线。 “砰砰砰……”我一口气打出了枪膛里的八发子弹,事实上我只记住了七个点,打出八发子弹是为了好为步枪换上一个新的弹匣。 我不知道打中了几个,但对面的枪声在这一霎那就安静了下来。他们也许只被我这一下就震住了,他们很清楚的意识到对面有一个狙击手。在一个狙击手的枪口下,特别是狙击手躲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的情况,那给他们带来的压力是无与伦比的。从这一点来看,我想刚才的命中率还是很高的。 “隆……”的一声,就在这时坦克出现了,我回过头望去,那几辆坦克带着庞大而笨重的身躯甩开身边的泥水,一路摧枯拉朽地朝我们直闯过来。它们的旁边已经没有伪军步兵的身影,照想是李国强很成功地把他们阻隔在了后面。 “准备战斗!”我的喊叫声在这轰响的马达声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就像是一种默契,虽说战士们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也许他们只是看到了一点我叫喊的动作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扛炮的战士马上跪地举起了粗大的炮管,带反坦克手榴弹的则抽出了手榴弹做好准备。 坦克的车前灯就在我们头顶上晃来晃去,发动机排出的尾气包围着我们,让我们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钢铁巨兽就在前面…… 终于,一个黑呼呼的庞然大物从土堤上冒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开火了。只听“轰”的一声,一团火光在我们面前腾空而起,接着又是几声爆响,那个庞然大物就这样在我们面前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这一回,我们是正中坦克的底部。不说“谢尔曼”坦克,就算是“潘兴”坦克的底部装甲也只有十几毫米厚,这样的装甲甚至都要比“霞飞”坦克25毫米厚的装甲还要薄。 紧接着又是一辆坦克从土堤上爬了上来,看着它又宽又厚的履带,我很轻易就分辩出这是一架“潘兴”,但是随着几声轰响,它还是没能逃出被炸毁的噩运。就在我们为所取得的战果鼓舞的时候,突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们身后的美军不顾一切地举起枪来朝我们射击,两名扛着无后座力炮的战士惨叫一声就倒在血泊中。接着又是另外几个…… 机枪阵地上的战士也放开了子弹朝他们射击,但无奈的是美军也知道这是最后紧要关头,并不因为高射机枪的压制而放弃反抗。站在我旁边的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很快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而这时,在我面前的还有一个缺口,一个只能容一辆坦克通过的缺口……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一章 巴祖卡 “砰砰砰……”抽出了腰间的M1911连发了几枪。轻松的打掉了几个从坦克里爬出来的几个坦克手,霎时在这个局部战场上就剩下我一个活人。 坦克的发动机被引燃,火光映红了四周的烂泥和尸体,难闻的汽油味熏得我几乎就喘不过气来,周围的空气只在这一瞬间就变得酷热难当,使你就算趴在地上也是汗如雨下。 更要命的是,这火光还把我暴露在身后那些美军的枪下。当然,这时机枪阵地上也查觉到了这一点,霎时迫击炮、高射机枪就朝那些美军一阵乱砸,只打得他们一阵鬼器狼嚎趴倒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敢站起身来跑动,因为一旦我这样做了,那些美军要结束我的生命只需要一颗子弹。为了坦克能过得来,为了他们自身能够得救,我想他们会很愿意冒这个险的。 坦克履带“咯吱咯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灯光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唯一的缺口上,不用想也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里将会冒出另一架坦克。 “炸掉它,不能让它过去!” 当时我心里只想着这个,一旦让它过去了,那将不只是一辆坦克的问题。而是美军一整支部队能不能逃得出去的问题。 但是怎么炸? 我往旁边爬了几步,一把推开一名志愿军战士鲜血淋淋的尸体,取出压在他身下的无后座力炮,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种肩扛式武器如果是趴在地上发射的话根本就没有准头。如果蹲起来发射的话,在身后几百名美军虎视眈眈的枪口下,那几乎就是找死……到时只怕炮弹还没来得急发射出去,人就被打成筛子了。 于是我很快就把无后座力炮推开,借着火光爬到另一名战士身上,从他的手榴弹袋里抽出了三枚反坦克手榴弹。但一看周围的环境,心下又不由一紧。土堤正中是一辆燃着熊熊大火的坦克,我根本就无法靠近土堤。这也就意味着当坦克垮越土堤露出它最为薄弱的“肚子”时,从我这个角度根本就没有办法炸到它,最多就是炸到它的侧装甲。 但无论是“谢尔曼”还是“潘兴”,其侧装甲都不是反坦克手榴弹能对付的。后装甲的确是可以,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我想从后面炸那架坦克的话就无法堵住这个缺口,也就意味着我还要对付下一辆坦克…… “怎么办?” 这是我第二次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因为时间紧迫,坦克的轰鸣声越来越响,眼看那辆坦克就要从那个缺口闯了过去进来,但我还是对它束手无策。 等等!那个缺口只能容一辆坦克经过,也就是说那是坦克的必经之路。如果我有一个地雷……唑可惜我没有,我手里只有反坦克手榴弹,不过反坦克手榴弹好像也可以当作地雷用。我想起这种反坦克手榴弹是碰撞式触发的,如果丢几枚这样的手榴弹在土堤前,坦克经过时履带往手榴弹上一压…… 我真是太聪明了!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一古脑儿的把三枚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销拉开,然后全都投到了那个土堤前的空地上。想想又觉得三枚手榴弹似乎还不够多,转身又把那名牺牲的志愿军战士手里攥着那枚反坦克手榴弹也拿到了手上。 但还没等我来得急抛出去,那辆坦克就“咯吱咯吱”地开了上来。这辆坦克开得很慢、很小心,甚至在爬上土堤前还用机枪朝前进的路上扫射了一番,以保证前面没有地雷。我想这是因为前两辆坦克被炸毁的前车之鉴,所以才让它这么小心谨慎的! 最先从火焰中伸出来的是一根又粗又大的炮管,这是一个90MM粗的由高射炮改装而成的坦克炮,由此我就知道这又是一辆“潘兴”。据说这种把高射炮改造后装在坦克上成为坦克炮的想法,还是从德国那学的,为的是高射炮惊人的威力和坦克炮同样的高初速。 但现在我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我只想着那地上的那几枚反坦克手榴弹会不会爆炸…… 坦克随着隆隆的马达声开始爬坡,眼看着那根巨大的炮管高高地抬起,我的心也跟着越抬越高,紧接着“篷”的一声,那根高高抬起的炮管也跟着狠狠往下一垂,这辆坦克就越过了土堤。但是让我目眦欲裂的是,那几枚手榴弹尽然没有爆炸!也许是因为土堤上的土太松软的原因,又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不管怎么样它就是没爆炸…… 娘滴!这下完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而且说不定还会让我们撑不到援军的来临!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气苦地拉开手中仅存的那枚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销,完全不抱希望的往那辆坦克一投…… “轰!” 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那枚反坦克手榴弹一投出,眼前的那辆坦克随着几声巨响变成了一团大火球,这变化之快以至于里面的坦克手根本就没有机会逃生。 眼前这唯一一个坦克可以经过的缺口,就这样在志愿军、美军的注视下被堵上了,同时被堵上的还有美军的突围之路。 许多美军一直都想不明白,这辆坦克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被炸毁的。因为他们的枪口一直都对准着我这个方向,在火光中他们既没有看到我去埋反坦克地雷(如果我有的话),也没看见我举起无后座力炮朝那辆坦克发射。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利在望、很快就会得救了,但是那辆“潘兴”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爆炸了…… 他们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以至于到后来被俘时,还有许多美军在一个劲地问着这个问题。 慢慢地爬出了坦克火光所能照射到的范围,一直到进入了山侧的黑暗中时,我才敢站起身猫着腰朝山顶上的机枪阵地跑去。跑到了山顶往下一看,仅存的两辆“谢尔曼”坦克无奈地在坦克残骸前转悠了几下,就调转了车头开回去。 “崔团长!”这时李国强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看我没事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崔团长!”李国强放下心来后就不由对我有意见了:“刚才是因为军情紧急我不方便拦你,但是下回你就别把这样的事往自个身上揽,你看看刚才多危险,带去的十几个战士就你一个人回来……” 说到这李国强的话不由一顿,脸色也跟着越来越沉重。 我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是好同志,战后……” 但说到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战后能为那些牺牲的战士做些什么。好好安葬他们吗?也许这场仗打完,我们就连他们的尸体也找不着了!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吗?这似乎不是我们能够做到的,因为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战场回到自己的国家。即使活着回国了,牺牲的战友也会多得数都数不清…… 人人都说不管什么事,看多了就会习惯。但是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友在身边倒下,却是怎么也习惯不了。 “崔团长!”这时只听一名战士兴奋地朝我大叫了一声:“团长你看,美国鬼子投降了!” 顺着那名战士的眼光望去,果然就见美军阵地上走出来两个人,他们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扯上了一块白布挂在树枝上当作白旗,嘴里一边高喊着“Don’t shoot!Don’t shoot!(别开枪!)”一边缓缓朝我们走来。 我与李国强对望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失望,如果美军能够多坚持一会儿该有多好啊!但是现在…… 不,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投降了! 我举起步枪“砰”的就是一枪,正中那名美军手里的那根树枝,白旗应声掉在地上。这一枪让那两名浑身泥水的美军呆立当场,半分也不敢动,同时也让志愿军战士们意外和震惊。 意外的是我不让他们投降,震惊的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我的枪法。要知道既使是有照明弹的亮光,要打中两百米外的一根树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那根树枝还在那美国佬手里摇晃着。刚才虽说我在山脚下与敌人有过一段狙击战,但那会儿战士们都没看见。这下我露了这一手才让他们知道,原来他们的团长还是个这么厉害的神枪手。就连李国强也是满脸吃惊的看着我,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呆在那!”我用英语朝那些两名美军喊话。 一听到我能说英语,就更是让战士们吃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个个都朝我投来惊异的眼神。甚至还有人小声议论着:“咱们团长还会说美国鬼子的话?” 我顾不上那么多,继续用英语朝那两名美军喊道:“报上你们的名字。还有军衔!” “美二师第三步兵营乔治中校!” “美二师第三步兵营安格斯少校!” “听着乔治中校!”我毫不客气地朝着他们大声喊道:“鉴于你们之前已经向我军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接着又枪杀我军十三名士兵,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这次投降的真实性,所以不接受你们的投降!” 我这是在找借口,美军在发觉被我们包围时的确有几个人举起手来投降,我现在钻的就是这个空子。 “可是尊敬的志愿军阁下!”乔治中校闻言有些不服气与我辩驳道:“但那时举手投降的只是一小部份,并不能代表我们整支部队!” “你说的没错!”我回答道:“但是我有理由怀疑那几个举手投降的一小部份人,直接参与了枪杀我军士兵的行动。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这个……”乔治迟疑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事实上这也无法否认,因为他没办法知道当时举手的是谁,开枪的又是谁。 “所以出于对那几个士兵假投降的不诚实。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这次投降的真实性,所以我们无法接受你们的投降!” “志愿军阁下……”乔治还在试图说服我。 “或者我们可以这样……”我很快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你们还呆在原地不许有任何的动作,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直到我们认为可以相信你们为止!” “不不不……这不符合日内瓦公约,你们没理由拒绝受降,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或者你可以试试这个!”我也不跟他多说了,径自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乔治不由一愣,这才收住了嘴巴,暗骂了一声就无可奈何地走了回去。 “同志们!”看着那两个美国佬灰溜溜地往回走的样子,李国强不由朝战士们打趣道:“前几天不是还有同志问我啥叫夹着尾巴逃跑吗?看看这两个鬼子就明白啦!”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李国强这话逗得笑成了一片。我也不由莞尔,没想到这李国强凶巴巴的对敌人下手那么狠,对自己人却又是缅怀又是说笑的。 “呜……”笑声未落天空中就传来了一片炮弹的啸声,听到这声音我不由一惊,赶忙大叫一声就压着一名战士卧倒在地。 不一会儿就听四周传来一阵轰响,一颗颗炮弹在周围爆炸开来,有的炸在我们的山头上,有的炸在山脚下,甚至还有的炸在被围困的美军阵地里。 远程火炮特别是射程十几公里、几十公里的大口径火炮,大多无法精确控制弹着点,它们的弹着点偏差几百米甚至上千米那都是常有的事,所以用远程火炮对我军阵地进行打击,那肯定也会对被我们围困的美军造成误伤。 这一度让我以为美军不敢对我军炮轰,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错的。美军如果被逼急了,他们同样也会干出这种不顾已方士兵生死的事情。 炮弹一颗一颗在我们周围爆炸,烂泥一团团地被掀到空中,偶尔还会在其中看到几具人形,但却听不到任何叫声,因为炮声已经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过了十几分钟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我从烂泥中探出脑袋一看,好家伙,这下损失大了。三挺高射机枪就只有一挺还能看得到枪管,其它的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原本还有十几架迫击炮,现在也不见了踪影。高地上一片泥水,我摇着脑袋看了老半天,就愣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泥水中有东西蠕动,接着一个个脏兮兮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坐了起来。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数了下还有三十几人,这些大慨是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了吧!炮击前战士们都没有准备,这下的伤亡还真不轻,不过好在美军因为有所顾忌而只打了十分钟的炮,否则这下咱们可就剩不下几个了。 “李国强!”我坐起身来朝战士们喊了一声。 “有!”一个浑身是泥水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听到这声回答我也就放心了些,至少这个爱打盒子炮的家伙还没死。 “做好战斗准备!”我马上就冲着他下了这个命令。 我们没有休息的时间,美国佬这次炮袭的目的,很显然就是为他们的进攻做准备。他们救援的路被我给断了,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攻下我们这个高地。 “是!” 随着李国强一声令下,战士们还没站稳身形就各自忙开了。有的把那挺仅存的高射机枪扶正,有的忙着从坑道里把弹药往外运,有的则从泥水里挖出迫击炮,但挖出来后就发现那玩意炮管里尽是烂泥,照想也是打不响了。不过好在坑道里还留有几门,这下战士把它们一股脑的全都搬了出来。 “咦,崔团长!” 一名战士对着自己刚撬开的弹药箱发愣,我凑上去一看,竟然是巴祖卡火箭炮。照想是这玩意射程太短了用不上,所以美军才把它一直封存在坑道里,没想到现在还送到我们手里。 “快!还有几箱这玩意,全部给我运上来!”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了这火箭炮放在手上掂了掂,不重,大慨就十几斤左右。这玩意虽说打坦克不行,但是对付起步兵来还是很恐怖的。 于是我二话不说,转头就叫道:“李国强!” “到!”李国强很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限你五分钟之内,让迫击炮手学会用这玩意!”我把手中的巴祖卡丢给了李国强。 “啥?五分钟?”闻言李国强不由看着手里的怪玩意直发愣。 “有没有困难?”我这是在明知故问。 “没有困难!”李国强一个挺身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忙开的李国强和迫击炮手们,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如果五分钟之内学不会,那也许就再也用不着学了。 因为,这时我已经听到了敌人坦克的马达声。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二章 迫击炮炮弹 循着坦克马达声传来的方向。战士们打了几颗照明弹下去,但让我们意外的是看到的不是坦克,而是大批的步兵。从军装来看,我可以确定他们是伪军,但是我又不敢相信有什么伪军会英勇到越过坦克朝我们进攻。除非…… “伪首都师”这个番号很快就跳入我的脑海。 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山脚下钻了出来,这里几个那里几个,个个都往暗处、石头后还有机枪的死角里钻,放眼一看好像很多人,但真要用机枪扫射的话又会有些无奈,因为他们太分散了而且掩护得很好。 美军和美军训练出来的伪军,都习惯于在坦克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即使伪军轻型坦克的防护力不足也不例外。所以像现在这样有些疯狂、又有些技术的冲锋,就只有那支由战火瘁练出来的伪首都师了。 从山脚下钻出来的伪军越来越多,他们一找到合适的位置就挥起工兵锹原地完善工事,接着再架起机枪和各式火炮。 应该说他们这样的动作还是合理的,用坦克架起来的钢铁防线不是不好,但是那样的防线并不适合在这狭窄的山地里作战,因为对于躲藏在坦克后面的伪军来说,除非他们把坦克钢铁防线构筑在我们的射程之外,否则要发动进攻就必须要通过两辆坦克间的狭窄通道,那一刻就正是我们大量杀伤他们的时候。但像现在伪首都师现在这样在山脚下构筑野战工事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才是三辆轻型坦克各自掩护着一堆步兵出场。这几辆坦克也并不像美军一样组成防线,事实上三辆轻型坦克也无法组成一道防线。它们很聪明的在开阔地上找到了一个斜面,并且调整坦克炮指向了我军的阵地。 见此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我知道“霞飞”坦克的最高射界只有十五度,而“潘兴”坦克的最高射界却是二十度,“霞飞”的坦克既然能用这种方法打到我们,那么“潘兴”也一定可以了。还好美国佬之前的那支坦克突击队想的只是去救援而不是进攻,否则那七、八架坦克的大口径坦克炮瞄准了我军阵地一阵乱轰,我们阵地上的高射机枪早就没了。还好现在只是“霞飞”坦克75MM的小炮…… 看着伪首都师的布置,战士们也感觉到了压力。毕竟现在守在高地上的只有三十几个人,而下面的伪军少说也有几百人,何况他们还是擅长打野战的伪首都师。我身前身后的战士们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机枪手、迫击炮手也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山脚下的敌人,半分也不敢懈怠。 但我却不急着下令开枪,所谓以不变应万变,他们在山脚下忙活这忙活那的,要想拿下我们这个高地,最终还是要往山上攻,最终还是要暴露在我们的火力之下,我就等着他们往枪口上送的那一刻…… 果然,不过一会儿,伪军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一声发喊成群结队的朝山上冲来。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也扣动了扳机朝敌人倾泻出了成片的子弹,照明弹也互相打来打去,霎时就把这片高地给照得就像白天一样。 高射机枪哒哒作响,在阵地前掀起了一片片泥水。接着再往后延伸,就像一只巨手把吼叫着往上的冲的伪军掀倒在地。高射机枪的空透力在这时就体现出了它的优势,因为斜度的原因,高射机枪的子弹穿透了敌人后,不是射进泥土里而顺着斜面再次射向敌人造成二次杀伤甚至是三次杀伤。所以高射机枪的子弹过处,那倒下的敌人不是一排排,而是成堆成堆的…… 迫击炮的火力也不弱,这些迫击炮都是美国佬的M2式迫击炮,虽说威力也不会比苏式迫击炮威力大,但重在做工精良准确率高,再加上志愿军迫击炮手们个个都是老手,所以发发炮弹都往伪军人群里钻,每次响声都能带起一片惨叫和腥风血雨。 伪军的火力也不弱,他们构筑的野战工事虽说还很粗糙,而且位置在下方无法与我们相比,但他们手中的武器全都是精良的美式装备,机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一个劲地朝我们山顶阵地轰,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占据了山顶的优势他们大部份的子弹都因为角度的原因无法打到我们,咱们这三十几个人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特别是那三辆坦克,虽说是轻型坦克那坦克炮也不过就相当于一个迫击炮,但是它上面12.7MM的高射机枪却是对付步兵的利器。三辆坦克上的三挺机枪打得哗哗直响,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压制我军的高射机枪。不一会儿就只打得我军的高射机枪阵地前唰唰的土石乱飞,周围尽是子弹啸声。 我本想用手中的狙击枪把那几辆坦克上的机枪手给干掉,但无奈距离太远已经超出了步枪的射程,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机枪手刚换上去就被打飞,再换上再被打飞……最后连机枪都被打得铿铿直响,只得让战士们把它拖到后方。高射机枪一退出战斗,那些伪军步兵就乘此机会一队队地冲了上来。 我把手中的步枪打得跟机枪一样“砰砰……”作响,冲上来的伪军一个跟着一个倒在我的枪口之下,但他们还是发了狠的像潮水一样狂涌而上。 “手榴弹!”随着我一声呼喊,战士们就甩下了一排排的手弹榴,在阵地前形成了一道弹幕把一大堆的敌人狠狠地炸了下去,但那些伪首都师的家伙也蛮横,还是不顾一切地端着冲刀往上冲。 “李国强!”我朝旁边大喊一声:“到底好了没有?搞不会就把那些垃圾给我丢掉!” “好了!”话音未落就见李国强屁颠屁颠地带着四名战士,每人扛着一个巴祖卡上来,二话不说对着冲上来的伪军扣动了扳机。 “轰轰……”几声,爆炸是爆炸了,也炸倒了几个人,但那爆起来怎么就有点不一样。接着我很快就明白了,巴祖卡可以发射破甲弹、烟雾弹和燃烧弹,刚才打出去的那些炮弹又不会冒烟也不会冒火,照想该是破甲弹了。 “换一种炮弹!”想到这里我马上朝李国强大喊了一声。 没经验啊!用打坦克的炸弹来炸人,那威力还不是跟手榴弹差不多。 “是!”李国强应了声转身就带着战士们又回头准备。 “手榴弹!”高射机枪一旦无法发挥作用,战士们的火力就显得有些薄弱了,我们自己也是匆忙从坑道里钻出来作战没有带多少弹药,所以就算是有两挺机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又是一排排手榴弹甩了下去,伪军被炸得到处乱飞,但硝烟还没散尽又见伪军冲了上来。这时候甚至连朝他们打照明弹的机会都没有。事实上现在也不需要打照明弹,因为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就算在这漆黑的夜里也能看得到对方的刺刀上森森的寒光。 “上刺刀!”这是无奈之举,手榴弹也已经甩光了,在这个距离上如果还不上刺刀的话就只有等着被屠杀,但是我们三十几个人对敌人几百人,就算上刺刀似乎也同样是被屠杀。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面对山下嚎叫着朝我们冲上来的敌人,战士们丝毫没有畏惧的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命令…… 掏出腰间的M1911,我正要下令战士们发起反冲锋,但就在这时冷不防李国强那几个人又回来了,也不等我命令他们几个人齐刷刷的举起了火箭炮对着斜面上的敌人就扣动了扳机。 “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突然升起了一道火墙,一道充斥着鲜血和惨叫的火墙。哀号声、焦臭味、汽油味伴随着烈焰像涨潮的海水一样从弹着点往两边迅速扩散。正准备着要往下冲锋的战士们赶忙把头往下一低,一股热浪就带着呼呼的风声从我们头顶上刮过,露在帽子外边的毛发很快就卷曲起来发出阵阵臭味。 等热浪过去时战士们抬起头来一看,阵地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除了几个满身是火的伪军在火堆里厮吼着乱舞外,战场再也看不见一个活物,山脚下的伪军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就在这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突然间就来了一个这么大的转变。虽然他们还是不愿意服输。但阵地前的那道火墙已经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于是他们就只好退了回去,潜伏在黑暗中等待下一次进攻…… “我说李营长!”我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火苗:“你倒是看着点打啊,你这一打不只是打敌人,差点也把咱们也陪上了你知道不?” “这个……”李国强摸了摸自己差点被烧光的眉毛,灰头土脸地笑了笑:“头一回打,没想到美国佬这火会烧那么大,下回会打远一点!” #5#“美国佬的火烧得再大,也比上咱们李营长那火爆脾气啊!”有的战士就打趣着。 #1#“球!”李国强冲着那名战士一扬手中的巴祖卡:“感情你是想试试,让我给你来上一炮还是咋滴?” #7#“瞧瞧,又来了!”战士们不由哈哈大笑。 #z#“崔团长!”笑了一会儿李国强就不由有些担心的说道:“你看战士们都快没子弹了……” #小#“不是还有美国佬的子弹吗?”我蛮不在乎地回答道:“咱们冲上来的时候打掉了那么多的美国佬。缴了他们的枪不就成了?” #说#“崔团长!”李国强不由苦笑一声道:“美国佬的枪倒是有,不过好像都不怎么管用,喏……” #网#说着李国强就随手从泥浆里抽出了一把丢给我道:“这些枪给美国佬一阵炮轰也没剩下几支了,而且也没多少子弹,坑道里存的都是炮弹和机枪子弹,这枪的子弹一箱也没有!” “唔!”接过枪后我粗略的一看,原来是卡宾枪,也怪不得李国强会说它不管用了。它的最大射程只有三百米,而且穿透力差,是配给炮兵、机枪兵、后勤兵等特殊兵种防身用的。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它配给的子弹并不多,一般就只有两个弹匣六十发子弹,甚至还更少。 “崔团长!”李国强又接着说道:“子弹没了还好,更要命的是咱们手榴弹也没有了,咱们那坑道里至少还有几千发子弹和几百发炮弹呢,可就愣是没办法用!这光打火箭炮也不是办法啊!” “迫击炮炮弹还有多少?” “至少还有五、六百发!”李国强点头说道:“可是咱们迫击炮就只有三门可以用了,这都来不急打呢!” 闻言我不由一愣,突然想起了在现代时看过的一部电影《拯救大兵雷恩》里有一个情节,美军手雷用完了就把迫击炮炮弹底部往石头上一敲,甩出去就可以当手雷用的,而且威力比手雷更大。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到一个弹药箱旁,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枚炮弹,走到战壕边照着一个石头一敲,接着就迫不及待的把它抛了出去…… 可是过了好半天也不见它爆炸,战士们都看着我直发愣。 过了好半晌李国强才疑惑地问道:“崔团长,你这是干啥哩?那是火箭炮的炮弹……” “操!”闻言我不由狠狠瞪了李国强一眼:“咋不早说?拿一个迫击炮炮弹来!” 李国强一脸委屈,那意思我知道,我又没问不是。不过他还是听我的命令给我搬来了几颗迫击炮炮弹。 这回我认准了,这迫击炮炮弹是比较小个的,大慨也就几斤重,尾部还有像鱼雷一样的尾翼,抓了一个在手上掂了掂,手感还不错。 抓了一个把底部对着石头上一砸,接着像甩手榴弹一样甩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就爆开了。 “嘿!这炮弹还能这样用,这下有手榴弹了……”李国强等人看着就直发愣。 “那个机枪……”我伸出手就去摸口袋里的烟,但一想这是在战场上而且还是在晚上。吸烟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于是只得张了张嘴接着命令道:“那个高射机枪给它弄个掩体,别老是被人家子弹给压着。坑道里的那些子弹可别浪费喽!” “是!”战士们应了声,又开始忙活了。 掏出衣服内衬里的怀表一看,这才…多,不知不觉这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这68军的同志怎么还没来。要说这战绩的话,我们这五个机枪阵地加起来,差不多干掉美军一个团了吧!这战果无论如何在志愿军里也可以说是一个大胜仗了,因为志愿军全歼美军一个团的战役只有在二次战役时的长津湖战役歼灭了美军王牌部队北极熊团,其它战役虽说也有包围了大量的美军,但无一例外都是让美军用飞机、坦克给救了出去。 据说美军这个团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北极熊团”,是因为它在一次世界大战时成功地攻入了俄国的西伯利亚,战功显赫,所以才被当时的美国总统威尔逊授予“北极熊团”的称号。这样一支久经战火而且装备精良的部队,被志愿军一个师拿着极端劣势装备给围歼了,这不能不说是一场胜利。 现如今,咱们538团以一个团的兵力全歼美军一个团,还打死打伤伪军无数,炸毁的坦克少说也有二十几辆吧!这样的战果想来也够咱们60军翻身啦…… “敌人上来了!”正在我做着美梦的时候,一名战士的叫声再次把我拉回了残酷的战场,使我不得不再次面对战场上的枪炮,面对战场上的鲜血和死亡。这时我才知道,在这个战场上能走一回神都是件幸福的事。 往山下一看,这一回那些伪军学乖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排着密集的队形冲锋给我们一把火烧一大堆。他们这会儿也知道排着散兵队形慢慢地往上摸。而且似乎被咱们刚才那几把火给烧怕了,一有照明弹打下来就趴在地上不动…… 见此我不由暗笑,没想到伪首都师也有今天啊!你们也有怕的一天! “崔团长!”这时只听到一名负责搬运弹药的战士匆忙跑了上来报告道:“崔团长,这一面也有敌人上来了……”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娘滴!这些家伙还真有一套,乘着天黑什么时候摸到我们的反斜面去都不知道。这下咱们要两面作战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三章 宁静的战场 “打!” 这一回用枪的少,投手榴弹的多,应该是说投炮弹的多,现在战士们能用的就只有那些迫击的炮弹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迫击炮炮弹的威力还真比手榴弹的威力要大得多,一个投下去就跟迫击炮往那里砸了一炮没什么区别,不足之处就是这炮弹比手榴弹重一些,而且没有木柄投得不远,但是地理上的优势却帮我们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在这山顶上因为高度差的原因,战士们只要随便用力一投,就能把炮弹投下个四、五十米。 于是阵地上铿铿锵锵的敲石头声不绝于耳,阵地下则是一阵紧过一紧的爆炸,就像是有十几门迫击炮对着那阵地一阵狂轰似的,而且似乎战士用投的方式还比迫击炮发射的更快、更准。 用迫击炮至少还要花时间瞄的,而且瞄的还不一定准,但是用手投就是看到哪里有人就往哪丢,再加上战士们个个都是自参军以来就是投手榴弹投过来的,所以投迫击炮炮弹也十分顺手。只见那一颗颗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敌人身边飞,每一颗炮弹都能把几名伪军炸上天,只炸得伪军惨叫声四起,半天也前进不了一步。 高射机枪也被战士们安排在了一个构筑好的阵地里不断地朝敌人喷吐出火舌。之前的机枪阵地是美军构筑的,主要是用来控制反斜面方向,对于侧后基本没有掩护,所以才会出现被伪军坦克上的重机枪压制住的现像,这会儿机枪朝着另一个方向构筑了掩体,很快居高临下的优势就再次体现了出来。志愿军战士要往下射击最多只需要冒出半个脑袋露出眼睛,这么小的面积在黑夜中很打中,而伪军坦克上的机枪手却必须探出上半身。于是随着几梭子弹呼啸而去,坦克上的那几架机枪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接着高射机枪再哗哗地打出一排排子弹,压得往上进攻的伪军抬不起头来,偶尔有几个人探出身子想往上攻,但还没站直身子就被打得直接飞到了山脚下…… 但伪军胜就胜在人数多,而且是朝我们两面进攻。我军的高射机枪就只有一挺,可想而知是顾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所以危险还是来自于没有高射机枪防守的反斜面。虽说战士们把炮弹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停地往下丢,但三十几人两边一分,每面就只有十几个,无论如何火力还是嫌小。所以伪军虽说伤亡惨重,但还是迎着爆炸声趴在斜面上、黑暗里缓缓朝我们移动,时不时还会举起枪朝我们阵地打上一梭子弹…… “.;.(韩语:杀!)”伪军在斜面上往上爬到了一定的距离,就大吼一声挺着刺刀朝我们冲来。 战士们急忙朝他们投出了一排排炮弹,只听一片轰响,几十名伪军就被炸上了天,伪军再一次被我们的弹幕给压倒在地。但敌人却借着这爆炸的烟雾又向我们逼进了一些,现在距我们只有二十几米远。在这个距离上我们甚至不用照明弹就可以看到敌人跑动的身影,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他们同样也可以,如果我们朝他们打照明弹的话,那无疑也会把我们自己暴露在亮光之下。 这无疑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他们似乎只要向我们甩出一排手雷,然后再发起一次冲锋就可以冲上来了。志愿军战士也都是打了几十年仗的人,当然都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忙不迭地再次投出了一排炮弹。 “轰轰……”炮弹过处烂泥四溅,不少趴在地上的敌人都被炸得抛上了天空。我们所面临的威胁立时就少了许多,但我知道,炸弹并不能把所有趴在地上的敌人全都炸死,这时肯定会有几个伪军趴在死尸堆里等着机会,或是举着枪等着志愿军战士探出身子投手榴弹。 于是我二话不说,甩出一枚炮弹后往旁边跑了几步换个位置,就从一块石头上慢慢地伸出了狙击步枪。 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阵地前的那一段空地,但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有时候狙击枪上的瞄准镜也会成为一个累赘,因为在这二十几米远的距离上有没有瞄准镜实际上没有多大的区别,但视野却会被瞄准镜给限制了。 炮弹的硝烟还未散去,虽说只有二十几米,在这个距离上对方咳一声嗽都会听得到,但在黑暗中,而且还是在成堆的死尸中,根本就没办法找出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的。当然,如果他们有动作的话就不一样了…… 于是我就在端着步枪静静地等着。 慢慢的,慢慢的! 枪声、爆炸声离我远去,伪军的冲锋被我排除在外,志愿军战士的动作也被我无视。 我的眼中,就只有眼前这一段十几米长宽的缓冲地,一个充满了死尸和危险的缓冲地。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青蛙,对不动的东西睁眼如盲,一旦有猎物动了一下,它就会迅速地伸出舌头将它吞到肚子里。 “砰!”的一声。 一名伪军微微侧了一下身子,他似乎是想伸出手来摘肩膀上的手雷,但就在他有所动作的那一霎那他带着头盔的脑袋稍稍往上抬高了些,虽说只是一点点,但已经足够让我把一颗子弹射进他的头盖骨了。 没有鲜血,也没有惨叫。 鲜血被头盔掩盖,惨叫被爆炸声掩盖,只隐隐传来一点金铁交击之声。我知道那是子弹与头盔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在这战场上,这一点声音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谁又会知道,就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声音,却伴随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我是被逼的,如果没有杀死你,你将会朝我军的阵地投上一枚手雷,那枚手雷将会带走几个志愿军战士的生命,甚至还会打乱战士们的阵脚,让伪军冲上阵地…… “砰!”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伪军偷偷地把冲锋枪伸了出来,慢慢地架在了他战友的尸体上,他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于是就谨慎地探出了脑袋。等到他的眼睛露出来能看到我军阵地时,他的前额就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的枪口下,于是一发子弹脱膛而出…… 这回子弹没有穿过头盔而是直接打中他的脑袋,在他失去生命无力地低下头的一霎那,我看到了他的脑袋在头盔里爆出了一团鲜红,就像一个西瓜被砸烂在一个铁桶里。 我是被逼的,如果没有杀死你,你手中的冲锋枪足以打死几名志愿军战士,并且掩护其它伪军往上冲,在你子弹打完前那些伪军也许已经冲上阵地了。 “砰!”枪声再起。 这名伪军是被乱飞的弹片所伤,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痛苦的颤抖,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射出了一发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这一回,我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出打死他的任何理由,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他对我们阵地构成的潜在威胁!但我很快发现这一点对面前所有的敌人都适用。 也许……我根本就不需要找任何理由来杀死他们,因为在战场上杀死对手,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这时我才意识到,曾经对敌人生命漠视甚至是对自己的生命也同样漠视的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对敌人的生命又有了怜悯之心。 初入战场时不忍心杀人,杀的人多以后就变得麻木,杀的人再多一些,麻木就会变得厌烦,于是又开始不忍杀人。 就像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有一天也会厌倦杀人放下了屠刀。但是,我能放得下吗? 枪炮声依旧轰响,惨叫声仍然不断,只有我眼前的这段空地陷入了沉寂。 我知道这里面还有活着的敌人,但他们似乎感觉到我这个狙击手的存在,所以一动也不敢动。他们不动,我这只“青蛙”也就没有办法把他们找出来。虽说这让我有些无奈,但至少还是镇住了这些敌人,解除了我军阵地潜在的危险。 就这样僵持了好久,这个局部地段似乎已经从整个战场中游离了出来。但很快这种僵持就被两名不顾生死闯上来的伪军给打破了。 不知道这两名伪军是传承了日军的“英勇”还是被炮弹压得实在沉不住气,他们举起了刺刀脱离了自己的大部队疯狂地往上冲,却很幸运地闯过了弹幕而没有被炸倒,于是他们的出现就打破了我这个局部战场的宁静。 “砰砰!”两枪,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把这两名伪军打倒在地。凡是能闯进我所控制的这片地段的敌人都是十分危险的,他们的任何动作都可能造成我军无可挽回的伤亡甚至是全线崩溃,我不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但几乎在我射杀那两名伪军的同时,就在我面前不远处突然冒起了一个黑影,他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朝我藏身的地方一口气抛出了两枚手雷……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四章 偷袭 高手! 这是我看到这家伙朝我抛手雷时的第一反应,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拉保险的动作,这家伙一定是事先就把手雷的保险拔掉攥在手上,然后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对我发难。 要在我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些动作而不被我发现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他一投就投了两枚手雷,也可以知道这家伙的心机有多么深。他也知道我是一个高手,如果只投一枚手雷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我急时找到然后反抛回去。但是现在是两枚,在这黑暗中要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急时找到那两枚手雷并抛回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当机立断,一翻身就越出战壕然后朝那家伙的藏身处滚去。 因为我知道,他丢出的手雷绝不会波及到自己,所以他藏身的地方肯定是安全的。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随着两声轰响,那两枚手雷爆炸开来的冲击波推得我加快了速度往下滚,我几乎就像是一个掉在地上的葫芦一样正着反着乱七八糟的翻滚一通,只折腾得我头昏眼花、七荤八素的。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朝我指来,我赶忙把头一歪。 “砰!”的一声巨响,那枪声把我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一颗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它热度的子弹,就贴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好在对手用的是M1步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不好施展,如果他手中拿的是手枪或是冲锋枪,这下只怕我就要脑袋开花了…… 想归想,手上却不敢怠慢,强忍着头昏眼花抓着那根枪管狠狠一抽。 军人哪!特别是打仗打久的老兵,哪个还不是养成了枪不离手的习惯,这名伪军也不例外,他被我这么一抽瘁不及防下就连人带枪的被抽得趴倒在地上。接着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我就一个跨步骑到了他的背上,双手从后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这时才松开枪来抓我的双手,但已经太迟了,我两手一用力,只感觉到他喉结处“咯吱”的一下,那双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原来拗断敌人的脖子是这感觉,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想起那脖子被拗断时发出的声音,自己的喉结也不由阵阵发痒。这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我就不明白虎子为什么会那么乐此不疲…… “砰!”的一声枪响让我猛然惊醒。我想也不想就在地上打了个滚,刚才所处的位置马上就多了几个枪眼。 这就是普通人与老兵之间的区别,一般人在听见枪声后总是条件反射的回头看,等看清了身后的敌人,敌人的子弹也打到身上了。老兵则是看都不看直接就打滚,打完滚之后也就面对身后的敌人了,这一看之下竟然有五个伪军端着枪朝我冲来。 来不急多想我抽出腰间的M1911就是一阵乱射,但一个人的手枪哪里会快得过他们五个人,被我撂倒了三个还剩下两个,眼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就要射出子弹,突然身旁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那两名伪军就被打倒在地。 “崔团长!”不知什么时候李国强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他手上的两把盒子炮左右开弓的接连打倒冲上来的伪军,嘴里大叫着:“崔团长快走,我掩护!” 我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就朝战壕上跑。 这一跑才发现李国强那个厉害啊!他竟然能一边跑一边侧身把手中的盒子炮一甩一甩的打得“叭叭”响。这时我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两把枪就好像是长在他手上似的,只见他扭头随手一枪,身后就传来一声惨叫,再一枪,又是一声惨叫……而且那跑起来的速度竟然还不比我慢多少! 一个翻身跳进战壕我直喘着粗气,再看看前脚刚到后脚就跟上来的李国强,却是面不红、心也不跳的,我真有些怀疑他下去之前是不是吃了“盖中盖”。 “怎么会有这么多敌人上来!”我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声。我下去之前大多数的伪军还被炮弹拦在了半山腰上,谁知道我这一下去就碰到那么伪军的追杀,这要不是李国强手中的那两把盒子炮,说不准我就要回不来了。 李国强迅速为手中的盒子炮换上新的弹匣,然后冒出头去打了几枪,飞快的又蹲回战壕回答道:“咱们的迫击炮炮弹快用完了!火箭炮也没剩多少,再这样打下去就只好拼刺刀了!” “不是吧!”让我吃惊的并不是李国强所说的迫击炮炮弹快用完这件事,毕竟五、六百发炮弹听起来很多,但是分给三十名战士每人还不到三十发,像我们这样光用炮弹去砸那还不是几下就打完了。我所惊异的是李国强边说边打枪,就好像打仗跟家常便饭似的。 “68军的同志有没有消息?”我随口问了声。 “还没有!”李国强应了声,再次冒出战壕“叭叭”的一阵乱打,这回干脆把两把枪的子弹打完再坐回来,一边换着弹匣一边蛮不在乎地说道:“打仗打成这样也够本了,就算咱们全部壮烈了也够咱们60军翻身了吧!死得不冤喽!没说的,跟着崔团长你打仗,就是痛快!” 当李国强再次冒出头去射击时,我终于有些受不了,站起身来猫着腰径自朝刚才的位置摸去。一边走一边就在心里想,这都什么人啊!这要说不是打从穿开档裤时就开始摸枪我还不信了。 回到刚才的位置在黑暗中摸了一会儿,终于摸到自己的狙击枪,心下不由定了定。刚才被那名伪军的两枚手榴弹一炸虽说没把命丢掉但却把狙击枪给落下了,检查了下还好没被炸坏,这才放下心来。 趴在地上举起枪来随便一瞄,这下却把我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被围困在中央的美军也朝我们发起了进攻,这下正偷偷地朝我军阵地摸来。 “照明弹!”随着我一声吼叫,很快就有一名战士朝山脚下打了两颗照弹。 这不打还好,一打就像捅了马蜂窝似的,那些美军一见被我们发现,就大吼一声挥舞着刺刀朝我们扑来。 “杀!”我大吼一声举起步枪就朝那些狂冲而来的美军扣动了扳机,战士们也不等我命令,很快就从其它方向分出几个人来朝美军射击或是投下炮弹,更有两名战士扛着火箭炮对着他们就是两发燃烧弹。随着轰轰的两声,美军群中霎时就腾起两团血红的火球,火焰带着美军们凄惨的叫声直冲天空。 但这支被困的美军显然知道他们的生路就在眼前,同时也很清楚我们不过就是那么几十个人,所以一反常态的继续往上冲,一边冲还一边把手中的各式武器打得哗哗直响…… “扑!”的一声,身旁一名战士手里抓着一枚炮弹正要往下丢,但偏巧在这时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手臂。他的反应也算快,在第一时间就用左手握住了正要往下掉的炮弹,并蹲下身子想把那枚已经处在待爆状态的炮弹掰下来,但不知为什么受伤的右手五个手指死死地扣在炮弹上怎么也掰不开。 情况万分危急,万一他手中的那颗炮弹在我们中间爆炸,那么这一面的志愿军战士只怕没能剩下几个,这面的防线接着很快就要被美军突破。 正在我还在担心的时候,只见那名战士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高喊一声:“新中国万岁!”就抱着他那条受伤的右臂冲向了美军…… 随着一声巨响,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战士的背影被撕成几片飞到了空中,陪着他在一起的,还有七、八名满脸惊恐的美军。 “轰!”的一声,一名趴着射击的战士被一发炮弹炸得飞开了老远,当他翻身想站起来时,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右臂和右腿。他没有多想,随手就抓起了一个炸药包,拉燃了导火索把它抱在胸前,接着一个劲地打滚,直到整个人滚下了斜面…… 又是一声巨响,炸药包的火焰从那名战士的胸膛里扩展开来,狠狠地扑向周围的十几名美军。 我无言的看着这一切,虽说在打这一仗前我就知道这一幕早晚会来临,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的突然。 美军似乎也杀红了眼,他们虽说被战士们的英勇吓得连连后退,但是他们又很清楚这是他们突出重围的好时机,所以才刚退几步就再次像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上刺刀!”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 这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战士只有五、六个,但是战场上的志愿军,从来都不会在乎敌人的多少,我们在乎的,就只有敌人死了没有!阵地还在不在! “杀!”随着我一声大吼,我,包括另外六名战士一行七人,跃出战壕就朝面前黑压压一片的美军杀去! 几乎与此同时,美军后方也传来了一片震天的喊杀声,而且还有我们所熟悉的冲锋号。喊杀声、号声立时就把美军给吓得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他们以为是我们的大部队来了,霎时就溃不成军的逃的逃、降的降。 我不由一愣,开始也以为是68军来了,但放眼一看,却发现是蒋春增那老家伙带队的,这才明白原来是538团躲在坑道里的那些战士及时出来救了我们一命。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五章 胜利 “杀!”从坑道里钻出来的战士端着枪、挺着刺刀高喊着朝美军冲去。 这支美军被围后早就有了投降的意思。已经没有了拼死的决心,刚才虽说鼓起勇气对我军阵地发起了偷袭,但那只是为了逃生而逼出的最后一丝勇气。这时一见大势已去,就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了,纷纷举起双手投降。 战士们并不把这些人高马大的少爷兵放在眼里,见到他们投降就径自朝我们高地冲来。接着再一声发喊,分成几个部份朝两翼的伪首都师部队冲杀下去。 正、反斜面上,原本还朝我们进攻的伪军士兵一见这架式立时就掉了个头往回跑。战士们哪里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在他们身后一阵狂追,有的边追边开,有的追上了用刺刀捅,一时尸横遍野、哀号四起。 但伪首都师也不愧是战火淬炼出来的部队,志愿军这支生力军的出现并没有让他们全线崩溃。他们在山脚下的大部队想组织起火力抵挡住我军的攻势,但战士们的速度太快出现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部署,再加上战士们是跟着伪军的逃兵杀上去的,于是那些伪首都师的士兵在指挥官的命令下一声发喊,上好刺刀也朝志愿军部队反冲上来…… 见此我不由暗笑了一声,这些伪首都师的不愧是小日本训练出来的部队,有几分当年日军作仗的作风,作战意志不是那些打顺风战是英雄、打逆风战是狗熊的美军可以比的。不过……他们如果知道我们这支部队是从一个军里精选出来凑成的一个团的话。我想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一支部队单兵素质的好差在远程武器互相对射的情况下表现得并不明显,因为子弹、炮弹不长眼,一片炮弹过来并不会因为你是老兵就炸不死。所以在这朝鲜战场上,美军的单兵素质虽可以说远远不如志愿军,但他们的现代化装备却弥补了他们的不足。 但肉搏战就不一样了,肉搏战拼的是刺刀,比的就是勇气、靠的就是战士的素质,这时不管什么先进的武器都用不上。那些伪首都师也许自以为他们是老兵,在战场上也是拼刺刀的老手,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今天碰到的却是拼刺刀的祖宗! “照明弹!”我一甩头上的汗水,走回阵地一屁股坐到了泥水里,随口对着身旁那名负责打照明弹的战士下了命令。 照明弹,在肉搏战只会对素质好的一方更有利。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举起照明弹发射器就朝山脚下厮杀在一起的两军战士打出了两颗白花花的照明弹。 战局果然像我想的一样出现一边倒的局面,那些伪军竟然会不自量力地自下往上朝志愿军战士冲锋,一开战在地理优势上就矮了一截,再加上拼刺技术本就不如志愿军战士,哪里还会有不输的道理。 志愿军战士们的脚步几乎是一路没停的往下冲,碰到了对手往往是几个回合就把他刺倒在地。 李国强就更是夸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下去跟战士们一块冲锋了,手里的两支盒子炮左右开弓打得叭叭直响,没有一个伪军能近得了他的身…… 把把刺刀见红,人人身上带血! 喊杀声、金铁交击声、惨叫声霎时就充斥了整个战场。战士们在远程战场上还会受制于装备上的弱势,但在近身肉搏战却是如鱼得水、越战越勇,手中的一把刺刀左挡右格。挥舞得密不透风,没几下就会带起一阵血光。 反观那些伪军,却被杀得节节后退、阵脚大乱,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志愿军战士所过之地,留下的尽是一具具伪军的尸体。倒在地上抽搐的,捂着伤口爬行的,抱着自己的肠子往肚子里塞的…… 最后终于在他们指挥官的一命令下,伪军丢下大片的伤员和尸体从战场上撤了出去,他们为自己错误地判断了对方的实力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撤退,快进防空洞!”一进伪军退了下去,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就朝战士们高声下令着。 战士们哪里还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收起枪来转身就往高地里的坑道疯跑。这些高地本属于人民军战士,他们在这也构筑了许多坑道,战士们这里钻一个那里钻一个,忽的一下一支七、八百人的队伍就没影了。 我们高地上的几十个战士则是就近原则,直接跑进装弹药的坑道,反正那坑道里的弹药都已经被我们打得差不多了。 “崔,崔团长……”这时蒋春增和黄先华几个老家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崔团长,你……你没事就好……” “咳……真是不服老也不行喽!哪比得上那些年轻人啊!”黄先华忍不住咳了几声。 “蒋参谋!”听声音认出了是他们,刚坐下的我赶忙撑着站起来迎了上去。 “还是坐着说话吧!”蒋春增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看起来也有些受不了。慢慢地扶着我坐下。 “蒋参谋长,你们怎么出来了?”我不由问了一声。 “反正我们在坑道里闲着也没事,就试着想办法联系其它高地的同志。”蒋春增回答道:“不过那些美军在外头把坑道口给封着,要联系其它坑道里的同志还真是不容易,牺牲了好几个同志呢!好在那些美军后来被你们给打得没脾气了,咱们才找着机会联系上他们。这不?一联系上就赶来支援了!” “还好!”闻言我有些庆幸地说道:“还好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可能还真要顶不住了。” “唔!那就可惜了……”蒋春增闻言不由打趣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迟点再出来了!” 哄的一声,坑道中的战士们全都笑开了,甚至还些战士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发出哎哟哎哟的声音。但才笑到一半头顶上就传来了一阵阵轰响,美军的炮轰又开始了。 一阵阵炮声,一阵阵震动! 坑道壁上用来支撑的原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缝隙间的土石不断地往下落,洞外的硝烟直往坑道里灌……外面打得热闹,但坑道里的战士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各自整理着自己的装备或是处理自己的伤口。 我把目光投往坑道外,在黑暗和硝烟中依稀可以看到外面被炮弹掀起的土石,还有被撕成碎片抛到空中的尸体。 洞里洞外,正是生死两重天。 感觉到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回过头来发现蒋春增给我递上了一壶水。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接过水壶狠狠地喝了几口,这才发觉自己还真有些渴了,刚才一直在忙着打仗竟然完全没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慢的就觉得这一回美军打的炮有些不一样。时间比上一回长了许多,这不?都快打了半个小时了还不见停,而且听声音好像范围也更广了。不过想想也是,中间那些美军都成了我们的俘虏,这会儿那些美军的炮兵当然就可以放心的乱轰一通了。 但是当美军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带着战士们提着枪进入阵地时。才发现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 “敌人哪去了?怎么还不进攻?”在阵地上等了老半天也没看到敌人来,也没听到坦克的马达声,李国强不由有些呐闷。 “搞什么鬼?”我也不禁有些奇怪,就算我们有蒋春增这支生力军加入吧,但是全军现在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而美军却有四个师,再加上现在他们还不需要顾忌那群被我们围困在中央的美军,正是他们放开手脚报仇的时候!怎么现在反倒没动静了…… “有情况!”正想着身旁就传来了一名战士的叫声,定睛往下一看,嘿!怪不得看不清,原来个个都跟志愿军一样在身上、头上插着树枝弄着伪装了,什么时候联合国军也来这一套! “准备战斗!” 说着我就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就等着他们靠近了打出照明弹然后再狠狠地打他一阵! 但是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战士在山地里跑跑停停的身手十分敏捷,绝不是那些惯用现代化交通设备的联合国军可比的,而且看他们手里步枪的长度,似乎也不是M1步枪。难道…… “先不要开枪,打颗照明弹看看!”想到这里我就朝战士们命令着。 “突!”的一声,一颗照明弹缓缓升上了天空,还没等战士们看明白,山脚下的那些战士就像是一群灵活的兔子一样忽地散开各自隐蔽起来。 “是咱们的部队!”战士们没有看清楚,我却在狙击镜里看得一清二楚:“是咱们的部队,是68军的同志!” “为人民服务!” “解放新中国!” 对上了暗号。战士们欢呼一声就朝山脚下冲去,两支部队的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乡见老乡都会两眼泪汪汪,何况现在相遇的,还是两支在国外打生打死的部队…… “同志……哪位是崔团长?崔团长在哪?”就在我放下心来坐在战壕边休息时,一名全副武装的志愿军战士一边叫着一边找了上来。 “我是!”我朝他招了招手。 他一路小跑过来,啪的一声,端端正正地在我面前敬了一个礼:“报告!68军202师604团侦察营营长张树清,奉命前来支援!” “唔!原来是侦察营的!”闻言我不由对这位张树清多看了几眼。看这张树清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岁的样子,个子瘦高,脸上面无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么年轻就做侦察营营长,→文·冇·人·冇·书·冇·屋←想来也是一个人物。 志愿军中虽说没有像美军那样的海军陆战队什么的特种部队,但侦察营差不多就是扮演这种角色。深入敌人抓舌头问情报、侦察敌军炮兵布署、炸桥、炸铁路、突袭等等,就像这一回,他们也是抢在部队的前头来增援我们。 要完成这些任务可并不像普通战士一样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就可以的,他们个个手上都有几手绝活。就像在现代的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不少侦察兵甚至还在入朝前就下苦功学会了朝鲜语,以至于后来穿上伪军的军装跟伪军走在一块聊天都不会被认出来。 “崔团长!”我正想着张树清就开口说话了:“上级让我转达你们,你们任务完成的很好,剩下的就交给我们68军吧!” “美国佬呢?”我随口问了声。 “他们已经撤退了!”张树清挺身回答道:“他们侦察到我军大部队就要赶到,不想陷入两面作战的困境,所以抢先一步撤出了战场。不过撤得不远,就在三里之外原先的阵地上驻防!” “打倒美帝国主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 张树清的话音刚落,阵地上就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欢呼声穿过山谷,透过黑夜,直奔那些搭啦着脑袋往回撤的联合军部队,他们一个一个回头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望来,凝视了良久,才再次无奈地低垂着头继续赶路…… “撤退!”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很快就从各个山头撤了下来,接着再汇聚到路上,战士们抬担架的抬担架,扶伤员的扶伤员,排成整齐的队形迈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行军的道路。 刚才整理装备时各营顺便清点了下人数,我才知道最终的伤亡情况。全团三千多人经过这一仗后只剩下一千八百多人,这其中还包括四百多名轻重伤员。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们这支由60军骨干组成的部队就只有一千四百多人还能上战场了。 李国强的部队因为在最后抢夺机枪阵地的那场激战中被分成四个部份防守四个高地,所以伤亡十分惨重,最后全营拼凑在一起才只有一百多人,而且这一百多人大多数还是被战士们给抬着下来的。有些是因为受伤,有些是因为疲劳。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战场上,几个小时的战斗就足以把人累垮,何况我们还是连续作战几天几夜。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走在路上也觉得双脚不听使唤一个劲地打颤…… 伤亡最重的是一营胡彪的部队,他们全营本来有五百多人,但是这一仗过后就只剩下十五人还能站着。 当我看到胡彪带着十几名浑身血的战士走到我面前时不禁吓了一跳,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差不多被打烂了。我真的有些无法想法他们是怎么过来的,虽说我所在的阵地打得也与他们同样惨烈。 胡彪因为擅长打硬战才出名的,据说跟着这家伙的兵,每次走上战场十个都会有八个回不来,所以他没少试过部队打光的情况。但是这一次……当我命令各营清点人数时,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就在我的面前、在自己部下的面前、在其它营的战士面前,哇的一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那哭声直闯进战士们的心里,震憾着战士们的心灵,就像是一枚摧泪弹爆炸开一样,战士全都受到了感染,默默地掉下了眼泪。 但就算是这样苦、这样累,战士们还是昂首阔步地走在行军路上,特别是碰到前去接防的68军的同志的时候,听着他们一句句亲切的问候,感受到他们一个个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就连原本受伤伸不直腰的伤员也挺起了胸膛! “崔团长!”蒋春增在身旁感慨地说道:“咱们60军的好久都没能这样抬着头、挺着胸说话了,这一回啊!真是痛快!扬眉吐气喽!” “就是!”黄先华也点头说道:“虽说伤亡惨重,但是为咱们60军拼回了名声,拼回了面子,就算把我这老骨头给丢在这也值了!” 李国强则搔着脑袋不怎么好意思地说道:“崔团长,我进这538前也是个团长,说实话我就是冲着打翻身仗才来的,刚来的时候看你毛还没长齐呢!就不怎么把你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周围的战士就不由笑开了,就连我自己也忍俊不住。 “好你个李国强,还不把崔团长放在眼里!”蒋春增笑道:“你不知道咱刘副团长原来还是个副军长?你一个团长算啥?” “那时……我服刘副团长,又不一定要服崔团长不是?”李国强老脸一红,说话也结巴起来。 “那现在服了没?” “服了!”李国强一挺身说道:“带兵打仗就不说了,我最服的是崔团长那枪法,他打远的,我打近的,咱们正好是一挑,往后我跟定他了!” 咦!听李国强这么一说,我想想还真是……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六章 马良山 从前线下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太安静了。即没有枪炮声也没有喊杀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越往后方走,路上经过的战士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民军的也有志愿军的,也有一些负责运送补给的朝鲜百姓。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我们,还习惯性地崩紧着一根神经,每每在路上碰到一队人就举枪相向。 对方如果是军人还好,他们也知道刚才战场上下来的,特别是打了几天几夜也没有休息的战场下来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所以大多都不会介意,解释清楚之后不但不会对我们有什么抱怨,反而向我们投来理解和敬佩的目光。 但百姓就不一样了,倒也不是百姓会刁难我们,而是那些百姓往往被我们吓得半死让我们实在过意不去。最严重的一次,当我们用几十把枪对准一队运送粮食、弹药的百姓时,吓得他们丢下东西就跑,留下我们在路上发着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这么走了吧!那些百姓回去一报信,说不准人民军的还会以为有一支伪军部队渗透进来。不走吧……干愣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好在人民军的战士很快就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知道我们就是那只在前线一个团顶了联合国军四个师几天几夜的部队,非但没有为难我们,反倒送给我们一大堆的粮食、鸡蛋等等…… 见此我就不由苦笑不已。这打胜仗前和打胜仗后就是不一样!几天前我们来的时候,这些个人民军还个个都是用猜疑的眼光瞪着我们呢! 在漆黑的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的队伍突然就停下来了,疑惑地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个人走到队伍前,看到战士们个个都围在路边不走。分开人群一看,原来是人民军战士正在下水饺。绿的是韭菜、红白的是猪肉,锅里翻腾的是水,锅底红红的是灶火,案板上一排排的水饺整齐得就像咱们的队伍,此时正有一个人民军的战士把水饺扑嗵扑嗵的往锅里丢…… 人民军战士也不知道是没看到我们还是怎么的,自顾自边包着水饺边聊天,看那兴奋劲就连枪都不要了,全都堆在一旁架着! “他妈的!”看到这个情景我不由怒从心起,大叫了一声:“同志们,咱们千把个弟兄都留在前线了,这些狗娘养的还在这里住好的、吃好的!同志们!给我打!” 说着带头冲了上去一把掀掉了案板,“蓬”的一声饺子就洒了一地,那十几个人民军腾的站起身来似乎还想发火,但还没反应过来战士们就一拥而上,踹锅的踹锅、打人的打人,只打得那些人民军的战士哇哇直叫,照想也是被打得有些莫名其妙! “喂!你们是谁?怎么动手打人?”不一会儿又有更多的人民军闻声赶了过来,但战士们全都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见有人来以为是来帮手的,不由分说冲了上去又是一顿拳脚。接着人民军的战士越来越多,志愿军战士也是越打越勇,不管来多少人总之一看军装不一样的就打。虽说这其中有不少志愿军战士都不知道打的这场架是为什么。但一打起来谁还会顾得上那么多。霎时这公路旁就是打骂声、摔锅砸碗声、呼痛声响成一片,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吱!”的一声,就在场面渐渐失去控制的时候,随着一连串的刹车声,几辆吉普车就停在了我们的旁边。 “住手!住手!”从车上跳下了几个人朝我们跑来,看来都是有点身份的人。但是正打得乱七八糟的战士们哪里会听那么多,任他们喊破了喉咙还是照打不误。 我见也差不多了,如果再打下去说不定还会闹出人命来,于是抽出别在腰间的M1911对着天空“砰”的就是一枪,这下不管是志愿军还是人民军全都停了下来。 “都住手吧!”看着众人齐刷刷地盯着我的目光,我若无其事的收起了手枪做起了好人:“都是兄弟部队,一场误会,互相之间别伤了和气!回来回来……” 见我这么说志愿军战士哪里还敢违抗,不过一会儿就退回了队伍,齐刷刷地露出了里面几十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民军战士。 这时人民军战士中好像有人认出了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几个人的身份,赶忙排好了队伍,其中一个正步出列叫道:“人民军十八师五十四团三营营长朴尚侦,参见金中将!” “唔,来了一个中将!”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我知道这中将可至少也是一个军长级的人物,按照中朝联合司令部的规定,两军的军衔在对方部队里同样实用。现在这个人民军军长如果要为他的下属出气,那我这个团长也是没辙了。 心中正想着这下肯定没有好果子吃的时候,却没想到那个金中将什么话也不问,上来就是狠狠地扇了那个朴尚侦几个耳关,接着再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嘴里骂道:“混蛋,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们吃了豹子胆了?敢对他们动手……” 说到这里那位金中将似乎还是不解气,照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朴尚侦又是一顿耳关,边打嘴里就边喊着:“呀!他们在战场上打了两天三夜,打死了三千多个美国佬、一千多个首都师的伪军!知道什么是首都师吗?知道不?知道不……” 金中将一边问着一边就打得更狠了,那耳关就像是爆豆子一样噼噼啪啪的直响,看得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呸!”最后那个金中将似乎是打累了,朝朴尚侦吐了一口口水:“他们在战场上没有伤在敌人手里,如果伤在你们手里的话,我拿你们是问!” “是!”那可怜的朴尚侦,脸都被打肿了却还要直挺挺地站着行军礼。 “崔团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身边,我转头一看就不由愣了下。 “原来是金师长,你……你怎么来了?” “那位是我们兵团司令金宣磊中将!”金钟松朝那名金中将指了指说道:“我们是听到部下的报告,才知道你们撤下来的,我把情况都跟金中将说了,他一听说你们撤了下来,就坚持要亲自来给你送行!” “唔,原来是这样!”听到这我才明白过来,怪不得那个金中将一上来连问也不问就直接把自己人暴打了一顿。 “崔团长,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这时那名金中将换了一副笑脸迎了过来握着我的手:“都怪我管教不严,在崔团长面前失了礼数,还请崔团长不要见怪!” “这个,不敢!”他这么说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崔团长。你们打得很英勇!”随后金中将就正色说道:“多亏了你们把敌人死死地拖在了阵地上,这才粉碎了他们的全盘计划。而且你们的坑道工事也很特别,在实战也证明这种工事也是很有效的,这对我的帮助很大,感谢你们把这种防御方法跟我们交流啊!” “应该的,应该的!” “怎么样?崔团长!”金中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留下来休养几天,部队要休整、伤员也要照顾嘛!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这个……报告金中将。”我有些为难地说道:“现在战况紧急,我们接到命令要马上回去!” “唔!还是战事要紧!那我就不多留了!”金中将再次握着我的手,热情地说道:“崔团长,人民军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什么时候我找你们军长说一声,让你来我们人民军的部队做顾问,不知道崔团长的意思……”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暗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啊,挖墙角来的。不由赶忙回答道:“金中将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能耐啊!我来做顾问的话,说不定会把金中将你的家底都败光喽!” “哈哈哈……”金中将干笑了两声:“崔团长还真会说笑,只要你肯来我就不怕!这件事从长计议,暂且放一边。金少将……” 说着金中将转身对金钟松下令道:“安排两百个民工帮助崔团长运伤员,另外再带上一些粮食、伤药、几个军医,以便路上照顾伤员!” “这怎么好意思……”所谓拿人家的手短,现在受人的恩惠以后再要拒绝就不好说出口了。 “崔团长!”金中将很快就打断了我说道:“刚才你也说军情紧急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公路、桥梁都被洪水冲断了。你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公路,现在回去要走山路。路不熟不说,你们背着这么多伤员要走到什么时候才会到啊?” “也是!”闻言我也就无奈地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还有……”金中将指了指在我们队伍中的几辆汽车、吉普车说道:“这些东西可走不了山路,崔团长就把他们留在这里吧,等公路通了我马上就派人给你们送去!” “咦!”闻言我不由暗道一声这个金中将还真不简单,思维这么严密,似乎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 在金中将的安排下,我们带着伤员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这一回因为有两百名熟悉道路的民工帮忙,再加上有金中将给的粮食和药品、还有军医的跟随,所以伤员们得到了较好的照顾。行军起来轻松多了。 当然,由于医疗设备和药品的奇缺,这一路上也少不了就地埋葬一些不治而亡的战友。让我印像最深的,就是一名战士因为腿伤受感染要截肢,但军医根本就没有手术设备,同时也没有麻醉剂,据那几名军医说麻醉剂这东西在战场上奇缺,就算是在他们人民军里也是只有团级以上的干部才能用。我们的队伍最高军衔的就是我一个团长,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带! 于是我们就只能让那名战士咬着毛巾,把他的腿放在稍平一些的大石头上,几个人死死地把他按着,这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然后军医拿着一把从农家那里借来的开山斧,高高地举起狠狠地往下跺。 腿骨碎裂的声音和那名战士喉间唔唔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响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战士苍白的脸、豆大的汗珠至今还是历历在目。最难忘的,还是他紧紧握着我的那支手,开始还使劲的抠使劲的掐,接着慢慢无力,最后终于垂了下来…… 等军医做完了手术,那名战士也已经活活地痛死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有时在战场之外发生的事,会比战场上还要残忍! 虽说有熟悉山路的民工为我们带路,但泥泞难行的山路还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麻烦,以至于一直到第五天我们才走近60军的驻地。 这一日正午,部队吃了点干粮稍作休息就上路了。 没走多久,隔远了就看到路上一行人,见着我们老远的就叫着“来了!来了!” 猛然间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再来就是鼓声、锣声,一条长长横幅展了开来,上面用繁体写着几个大字“热烈欢迎538团得胜归来!”接着就迎上来了一大堆的人,有军人、老人,甚至还有小孩,手里举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鲜花,接着帮我们拿装备的、扶伤员的、献花的…… “小子!”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我定睛望去,不是庞师长还有谁。 “庞师长!”我迎了上去,两双手紧紧地握着。 “打得好呀!”庞师长不住地点着头:“我就知道你能行。就知道你行……” 说到这里庞师长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只知道点着头,眼睛里还有些潮湿。这时我才发现他似乎又老了许多,头发更白了些,只是脸上却是兴奋得满面红光。 “庞师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迫不待地问着。 “好!很好!”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说!” 说着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朝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吉普车走去。 “咦?”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道:“庞师长,你的车不是在我那吗?公路不通我都没带回来呢!” “小子,现在的60军可不一样喽!”庞师长哈哈大笑着握起拳头说道:“咱们又要上战场了!” “真的?我们又要上战场了?”闻言我不由心中一喜,知道这翻身仗是打出名气了,能上战场,无疑就是对我们60军的一种肯定。 吉普车缓缓往前行驶,放眼过去路旁站满了举着鲜花夹道欢迎的军民们,我深深感受到了他们的喜悦,也感受了他们的自豪。 但这时的我,心中却不由一酸,那些战死在沙场再也回不来的战友们,你们是否也感受到了? “这是老总发的一封电报!”刚走进师部,庞师长就给我递上了一封电报说道:“老总专门发了一封电报表扬了我们,说我们这一仗打出了志愿军的威风,有力地粉碎了敌人所谓‘海空优势’的谬论,为我军将来在谈判桌上掌握主动权创造了条件。还说要给我们60军记上一功!” “唔,那就好,那就好!”虽说这个消息早就在意料之中,但是这会儿亲身听到了那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顿了顿庞师长又接着说道:“最重要的还是组织又恢复对我军的信任,准备再次给我们分配战斗任务,在你行军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大批装备补充给我们180师,还分配给我们一个炮兵营呢!” “不会吧!连炮兵营都有了?”闻言我也不由一愣,一直以来这炮兵对志愿军来说都是件奢侈的东西,没想到现在我们只是一个师都可以分到一个炮兵营了。 但随后很快就想到,如果会分到这些“宝贝”,那肯定是有难打的仗了,于是就疑惑地问了声:“师长,这上级给我们安排的任务是……” “暂时还不知道!”庞师长挥舞下拳头应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任务,咱们都有信心、也有能力完成!绝不能再次让组织对我们失望!” “报告!”正说着就有一名电台兵给庞师长递上了一封电报。 庞师长瞄了一眼,不由兴奋地说道:“任务下来了,不过可辛苦你们喽!明天就要出发了!” “明天?”我心中虽叫了声苦,但很快就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不要紧,反正到哪还不都是打仗?习惯了!这次是去哪?” “嗯!”庞师长满意地朝我点了点头:“目的地是马良山!” “什么?马良山?”闻言我不由一惊,心里暗骂了一声,丫滴!东线最惨烈的一仗打完了,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打西线最惨烈的一仗!感情我这是在赶场啊……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七章 军营绿花 傍晚。庞师长让炊事员给我们全团吃上了一顿好的,肉包子、饺子,外加一大碗贼油贼油的猪肉。好久没有尝过肉滋味的战士们个个都放开了肚皮大吃了一顿,就连我也受不了那个诱惑,吃到后来肚皮撑得差点站不起来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那些皮上还带着猪毛的肥肉,在现代的时候我肯定会嫌它太腻,但在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它是世间最好的美味了。 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师里的文工团特地为我们准备了一个晚会。说是晚会,其实就只是在一块开阔地上摆上一张张木椅围成一圈,中间腾出一个几十平方的空间留给文工团的同志表演。 表演的节目五花八门,有打快板的,有唱山歌的,还有表演小品的……大多都是歌颂志愿军英雄事迹用于鼓舞战士们士气的节目。文工团的战士们都有经过准备,而且表演得很认真,每每到精彩处总会引来了战士们一阵阵掌声,在表演到美军、伪军夹着尾巴狼狈逃跑时又会引起全场的哄笑。 我也是乐在其中,一次又一次地跟着战士们鼓掌叫好。从观赏性的角度来说,这些表演对于我这个看惯了现代精心装饰起来的节目来说,那比起来可就差多了。但是这表演贵在真实、纯洁。而且与我们的生活十分贴近。他们所表演的的事迹,都是在我们志愿军中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都让我们有一种贴心的感觉,甚至还让我产生一种亲身参与其中的错觉…… 这时,正是文工团场间休息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位文工团的同志忘记了,一把二胡丢在了我的脚边,我一时兴起捡了起来随手拉了两下,几声还算悠扬的弦声就飘到了空中…… “嘿!”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坐在我身旁的李国强就叫开了:“同志们,你们瞧瞧,咱们崔团长不但会打枪、会指挥我们打仗,这拉二胡也会,我们就让崔团长给咱们拉上一首怎么样?” “好!” “好!” …… 还不等我拒绝战士们纷纷跟着起哄起来,我一时气苦地看着李国强,只恨刚才为什么没事先把他的嘴巴给封上。 “崔团长!”见我为难,蒋春增就在旁边笑道:“既然会拉就给战士露上一手吧!拉得难听也不碍事,咱们个个都是跟着崔团长出生入死的兄弟,还会笑你不成?最多……咱们就当是听着美国佬的飞机放屁啦!” “哈哈……”听着蒋春增的话战士不由开心得笑成了一片。 “好好好!那我就来一段!”我无奈地应着:“不过你们给我听好喽!谁也不许笑,谁笑就别怪我拿团长来压你!” “好!”战士们二话不说就鼓起掌来。 我只好赶着鸭子上架似的拉开了架式,话说这二胡我还真会一些。当年刚进大学时为了去追一个会拉二胡的女生,俺自个愣是下了一年的苦功练习二胡,后来居然也有不错的造诣。结果当我接近那个女生时,她却双眼迷离地看着电视里正弹着钢琴的钢琴手:“哇,弹钢琴的男生好帅啊!以后我的老公一定是个钢琴手!”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会拉二胡的女生并不见得会喜欢拉二胡的男生,就像长胡子的男生大多都不喜欢长胡子的女生一样。 其结果就是气得我当场就把二胡摔了个稀烂……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伤心事不提也罢。只是现在我这好多年没练,那个手生啊! 我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但很快就意识到拉二胡并不需要清嗓子。 拉什么好呢?这么多年没玩了,有点难度的曲子只怕早就生疏了,就拉我初学的时候练了几百遍的那首曲子吧!至少不会出丑! 想着我就摆开了架势拉了一遍刚进大学时教官教的那首《军营绿花》,拉着感觉还不错,看着战士们个个都鸦雀无声地听得仔细,不由更是为自己增添了几分信心。边拉就边唱了起来: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声声我靠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月光之下,二胡那散发出淡淡忧伤的弦声,天衣无缝地衬托出了歌词里那守卫在边关的战士对家乡的思念之情。虽说我的歌声并不好听,但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已经完全被这种氛围给吸引住了。 原本战士们还带着看笑话的心情看我表演,但当我把这歌词和旋律唱出来时,战士们全都在这一瞬间朝我投来震惊的目光,就连那些文工团的战士也不例外。特别是在听到我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时,我分明看到许多战士的喉结情不自禁地动了动,眼睛也跟着湿润了。 于是我继续唱着: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战士们个个都是有家的人,家中都有母亲、都有家人,他们在远离自己国家的战场上流血牺牲,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是不知道能不能再与家人重逢。他们打仗打了那么久,哪个又不想家?哪个又不思念自己的家人?哪个又不想念自己的祖国。 但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人民,把这些思念、这些乡愁深深地埋在了心里。此时我唱的这首歌,正唱出了他们的心声,引起了他们的共鸣,拨动了他们的心弦……短短的几分钟,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在偷偷地擦拭着泪水…… 唱到这里我自己都有些唱不下去了。因为这时,我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妈妈,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的家人。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知道我正在这个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保家卫国…… 故乡有位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最后一句我几乎就是带着哭腔唱出来的,因为这时候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喉结处就像有东西塞住似的难受,哽噎得说不出话来。 四周一片寂静,凉风习习吹来,依稀可以听到些抽鼻子的声音。战士们个个都在用军装的袖子擦拭着泪水,就连李国强、胡彪也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带头鼓起了掌,接着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叫好声也是此起彼伏! “崔团长,教我们唱吧!” “是啊!崔团长,我们想学!” ……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要求着,弄得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结果还是文工团的同志厉害,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拿着纸笔围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崔团长!这是什么歌啊?我们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能把这歌的谱给我们吗?” “是啊!崔团长,你把这歌的谱给我们写下,让咱们去教给战士们吧!” “我们还可以唱给其它部队的同志听!到别的部队去宣传!” “崔团长!这歌是你写的吗?” “啊?不是不是……”闻言我赶忙否认道:“这歌……是别人写的,我也是听别人唱才学会的!这谱……我都不会写谱呢!” “没关系!我有办法!”其中一个文工团的战士转身就抓起一个喇叭,对着哄闹着的战士们叫着:“同志们静一静。同志们静一静!崔团长先把歌教给我们,我们再把歌教给同志们,大家说好不好?” “好!”战士们齐声应着,接着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那名文工团的战士很快就搬过了一个炮弹箱,接着拿出了纸和笔做好准备:“崔团长,你再把刚才唱的那首歌哼一遍,我来写谱!”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看来这文工团的同志素质还不错嘛!听着我哼他就能把谱写出来,这要我来还真做不到。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 第二天一早,当我们再次跨上行军的道路的时候,整团的战士都唱着这首歌前进。当然,与昨晚不同的是这一回战士们没有掉眼泪,而是个个都昂首阔步地一边排着整齐的队伍行军一边高声歌唱,看起来又是别有一番风味。只引得其它部队的战士纷纷朝我们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这时正是那些文工团的同志活跃的时候,他们抓住时机在每个部队旁安插一名同志作为引唱,很快就把这首歌教给了其它部队的战士。不一会儿,整支部队的上空都响起了这首歌。不出意外,许多战士在头一回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既使是在这大白天也默默地掉下了眼泪。 真是不同的生活经历就会有不同的感触啊!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在现代的时候,这首歌我都不知道唱过几百遍了,用二胡也拉过几百遍,但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首歌好听。我那些舍友们就更没有了。为了这他们还去团购了一批超大号的耳麦,每当我开始练习二胡的时候,他们就很有默契地戴上。其它宿舍的就更不用说,有一天舍友们把隔壁宿舍丢来的臭鞋子、臭袜子收集了卖破烂,结果还卖了几百块钱…… 但是现在来到了这个环境,有了这些梦一般的经历后,突然间就发现,这首歌仿佛就是在唱着自己的人生。 目的地离我们的驻地不远,战士们一路唱着一路往南行军,天黑之前就到达指定的阵地——马良山。 与原本驻守在这里的部队换防后,我们很快就按原计划进入了自己的阵地。因为这里原本就有部队驻守。而且美军现在的主攻方向还在东线,西线暂时还只是小规模的牵制行动,所以这里反斜面野战工事、坑道工事全都保存完好。倒还让我们省了“劳其筋骨”这一环而捡了个现成的。 “ 马良山共有5座高地!主峰是317高地,周围还有216.8高地、280高地、245和197高地。”一进入阵地实地观察后,庞师长也不顾行军的疲惫,马上就在师部召开了会议,他指着地图说道:“这些高地都不高!最高的主峰只有317米,这种形势显然不利于我军的防守。但是同志们,我们应该要认识到马良山的地理位置是十分重要的!” 顿了顿庞师长就接着说道:“马良山从北边紧靠着三八线,东边就是临津江。它如果被敌军占领,那么就会严重地威胁着三八线以北我方占据的大片地区;但是如果我军死死地守着马良山,就可以威胁到南方从涟川至铁原一线敌军的侧翼,控制涟川至市边里、抱川至九化里、高浪浦里至朔宁等3条主要交通线,使敌人无法放开手脚地对我军战线展开全面进攻!所以,上级的指示,马良山这个阵地绝不能丢,我们必须要做到寸土不让!” 看着地图,再听着庞师长的话,我这才明白史上的这一仗美军为什么会在马良山这几个山头上跟志愿军抢来夺去的打得那么惨烈。 话说这一仗美军的战略目的并不是要进行穿插作战突破我军的防线,而是为了加大中朝方面的压力,逼迫中朝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并在谈判桌上作出让步。在这个战略目的指导下,美军这次对志愿军战线发起的进攻,全都只是攻击志愿军的警戒阵地或是前进阵地。 但是,唯独在马良山这一个地方,美军却先后投入了几个师的兵力,在伤亡惨重的情况下依然死死地咬住马良山不放。 以前我总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现在听庞师长这么一分析就明白了。原来这马良山可以算是我军防线上的一个突出部,如果美军不把马良山吃掉把战线拉平,那么当美军朝我军防线进攻时,驻守在马良山上的志愿军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美军的防线,重演第一、二、三次战役的战况,穿插到美军后方打运动战进行分割包围。这是美军绝不能容许的! 同样,对于志愿军来说,马良山一带地势较为平坦,马良山是这一带仅有的几个高地,其后方离著名的平壤平原不远,一旦美军占领了马良山。那么其坦克部队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朝鲜的首都平壤。 一个必攻,一个必守。双方都是寸土必争、寸步不让,所以才会把马良山打成了第二个“伤心岭”。 “同志们!”师政委钟楚林开口说话了。 180师出事后,政委吴成德也被调职,这位钟楚林政委是上级新委派给180师的,因为我一上来就被调到东线去作战,所以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政委,就连他的名字还是会前刘副团长跟我说的。这会儿见到了他,只感觉他带着几分书生气,并不是一个常上战场的人。 钟楚林接着庞师长的话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消息,68军的同志在东线打得很顽强,他们英勇地挡住美军的进攻,击毁、击伤了敌人坦克46辆,彻底粉碎了敌人的 ‘坦克劈入战’,狠狠地打击了美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又是一个大胜仗啊!” “好!”参加会议的干部们不由挥起了拳头喝起彩来。 “但是!”钟楚林话锋一转,又严肃地说道:“敌人的本意是想攻击我们防线的弱点,所以才把重点放在人民军防守的东线,但随着68军的增援后,东线也已经不再是弱点了。经过各方面分析,我们认为敌人很有可能把重点转移到我军阵地上……” “没错!”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这对我来说早就是已知的事情,所以没有任何疑问,美军肯定会转移他们的攻击重点。 “唔!这位就是崔团长吧!”见我应声钟楚林这才注意到了我,热情地伸出手来说道:“早就听好多人说起过你喽,特别是庞师长,整天就把你挂在嘴边,我看他念叨自己的娃都没那么勤嘛!”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开了,会场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一些。 “不说题外话,咱们继续开会!”钟楚林划燃了一根火柴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指名道姓地对着我说道:“崔团长,我知道你是从打响朝鲜战争的第一枪就一直在这跟美帝国主义作斗争的,这里面就属你对美国佬的作战经验最丰富喽!刚才我说到美军会把战线重点转移到我军阵地的时候,你回答得那么肯定,一定是有什么心得吧!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跟同志们说说吧……”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又要说心得,早知道就不那么多嘴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八章 政委 被钟政委这么一说。坑道里所有的战士都把目光向我投来,个个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见此我只好一挺身,说道:“报告!我觉得……联合国军会把重点转移到我们的防线上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就是战场远离开城和板门店,这样既不会直接影响到谈判,又可以达到他们对我们施加压力的目的……” “不错!”闻言钟楚林和庞师长不由对望了一眼微微点头,庞师长接嘴说道:“美帝国主义发动这场战争的本质,并不是想破坏谈判,也不寄希望突破我军的防线,而是想把我们逼回谈判桌上去并争取谈判的主动性,咱们只要始终抓住这个本质,管他孙猴子七十二变,始终就是逃不出咱们的掌心!” “还有就是……”我又接着说道:“我在东线跟美军作战的时候,有一回听到他们在阵地上交谈,才知道美国佬以为咱们中国人是来帮朝鲜人打仗的,都说朝鲜的土地不是咱们中国人的,所以普遍认为咱们中国军队不会像朝鲜军队那样死守着土地不放,因此受到的抵抗肯定会小些……”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原来美国佬会有这想法……”钟楚林嗤之以鼻地笑道:“不过这大有可能,美国佬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喽!他们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嘛!” “就是!”其它同志就笑得更大声了:“美国佬自已在战场上从没有把南朝鲜的土地当一回事,一撤就是几十公里、上百公里,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我们也会这样了!” “再有一个……”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之后。我就指着地图说道:“西线战场几乎都是丘陵,就像我们现在的马良山高地,最高的主峰也不过三百多米,不像东线动则就是上千米的高地,这样的地形、地势更容易发挥‘联合国军’的火力优势,而且十月朝鲜的雨季很快就过去了,将会出现连续的晴天,他们不必担心洪水和泥泞,这将会更加有利于‘联合国军’机械化部队的展开。所以我觉得,美国佬要么不打就此认输回到谈判桌上,要么就一定会选择我军的防线!” “说得对!”庞师长点头说道:“选择东线有这么多优势,而且东线又得到68军的加强,这美国佬如果还要打又不选择我们防线进攻的话,那他们的指挥官就是傻蛋喽!” “分析得对!”钟楚林也点头赞同道:“不容易啊!小崔同志,能把战场形势跟当前的政治局势、地理天气和敌人的长处统一起来考虑。崔团长,像你这样又会打仗、又会思考的战士可不多喽!” 闻言我不由老脸一红,我可没本事想到这些,若干年后,这些都在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呢! “同志们!”庞师长最后做了总结:“就像崔团长所说的,敌人很有可能会对我军发起全面的进攻,鉴于我们防守的这个位置十分重要,很有可能会成为敌人进攻的重点。上级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师,那就是对我们师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能再次让组织失望、认人民失望、让毛主席失望!所以这一仗,我们一定要坚守阵地,就算把人都拼光了也绝不后退。同志们有没有决心?” “有!”战士们挥起了拳头大声回答着。 “回去以后,各团长要组织好弹药的储备、工事的加固加深。做好战前准备!”钟政委补充道:“政委、教导员、指导员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一定要让战士们形成一种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共识。严格的来说,这是我们180师遭受重大损失以来的第一仗,我们一定要以优异的战果、辉煌的胜利来向司令部报告、向祖国人民报告,向毛主席报告!” “是!誓与阵地共存亡,誓与阵地共存亡!” “崔团长,你留下。”钟政委下令道:“其它同志马上回阵地着手准备!” “是!”战士们三三两两地从师部退了出去,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疑惑地望着师长和政委,庞师长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来来……过来!”待其它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钟楚林就亲切地把我招到一张桌椅前让我坐下,警卫员很快就给我们每人倒上了一杯热茶,茶香很快就弥漫在坑道的每一个角落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钟政委呷了一口茶,斯斯然地说道:“小崔啊!你们在东线打得很漂亮、很顽强,组织上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同时……我们也知道你们团的伤亡很大,一个团现在只有一千人可以上战场了,而且这些战士也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但是小崔同志,你也知道这场仗对我们180师的重要性,再加上你们团是我们全军的骨干,有句话叫好钢要用在刃上……” 听着听着我就知道庞师长和钟政委的顾虑了,他们是在怕我们刚从战场下来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紧接着又被安排上最危险的阵地上,战士们会有怨言、会影响战士们的士气。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了一声,谁让我拿到了一支全军最强的军队呢?所谓能者多劳,在这重要的时刻不用我们还能用谁? 于是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师长、政委,你们就分配任务吧!咱们538团的如果有一个战士敢说个‘不’字,我就把他踢回家种田去!” “瞧你说的!”钟楚林嘿嘿一笑道:“你可没这个权力把战士们踢回去种田,就算你答应,咱们还不答应呢!538团的战士可个个都是宝贝……” “政委你就放心!”我笑着回答道:“我跟战士们相处的时间虽说不久,但还算了解他们。他们最怕的就是回去没脸面对父老乡亲,我如果这么吓唬吓唬他们,没说的,谁也不敢有怨言。而且也用不着这么说,战士们听到了这回又有重要任务安排给我们,高兴还来不急呢!” 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虽说我并不是这样想的,但我手下的那些战士们倒是一个劲的想抢到一个好任务。对他们来说,所谓的好任务,就是越危险、越重要的就越好。哪像我们现代人想的…… 这不?开会前都有好几个人跟我提起,甚至那个蒋春增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崔团长啊!咱们这个团可是60军里精选出来的骨干啊!知道什么叫骨干吗?那就是在关键时候能撑起一片天!要是咱们给安排在后方看别人打仗,那就让兄弟部队的给看扁喽!” 这下好了,结果正如他们所愿! “师长、政委!”想着我腾地就站了起来:“是主峰吧!我这就去安排!” “急什么?”钟政委笑着拉着我坐下:“我也知道这事你肯定会答应的!不过崔团长,主峰位置很重要,一定要守住啊!上面给我们分配了一批武器,不出意外今晚就会到了,我们优先给你团装备!” “那感情好!”一听钟政委这么说我就乐了,在战场上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武器的重要性。不说别的,就为这批武器这仗就打得值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时钟政委不由有些迟疑着说道:“组织上给你们团安排了一个政委。” “唔!”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安排政委这是好事!我就不明白钟政委为什么还要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 想着我不由疑惑地望向庞师长,庞师长也不回答。只说了一句:“你见着人就知道了!”接着就示意警卫员去叫人。 不一会儿,当一个人掀开黑布走了进来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嗖的一下就凉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政审处审问过我的李平和。 “崔团长,不,应该叫陈团长,好久不见了!”李平和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朝我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组织上安排我来做538团的政委,我也觉得很突然。我们以前是有些误会,但是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更好的为人民服务,为自己的国家做贡献,所以我希望,在今后的战斗中我们能够不计前嫌、通力合作……” “李主任!”我没有握他的手,见他尴尬地把手缩回去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平和的话:“组织上的安排,我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反对,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战场!可不像你们政审处一样那么容易混的,你最好不要把政审处的那一套带到部队里!” 说着我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对庞师长、钟政委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走出坑道我伸手就去掏口袋里的香烟,但是掏了老半天掏出来的却是一个空空的烟壳,不由狠狠地把它往地上一摔。骂了一声:“他娘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朝鲜半岛的秋季是很美好的,山上到处都是枫树,红叶染红了半岛上的一座座山岭,夕阳一照,整个世界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就连我们驻守的这几个高地也是一样。 从观赏的角度来说,这样的景色应该是很漂亮、很动人的,但我却不喜欢,因为在我现在的世界里,已经有过太多的红色。 317高地。是马良山的主峰。这是一座又矮又胖的高地,面积虽说很庞大,直径大慨有一公里,但高度却仅仅只有三百多米。这两个特点就决定了它的坡度很小便于敌人冲锋,甚至我都在怀疑,如果坡度再小一些敌人的坦克都能开得上来了。 所谓越陡越险,在陡峭的高地上,咱们的手榴弹可以直接对着敌人的脑袋上砸,而且一甩就可以炸到山脚下。但是在这座高地上……敌人的机枪一架,就差不多是跟我们平射了。甚至最矮的那个197高地,远远的一看还真看不出有一座山。 所以马良山其实并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地方,特别是这个主峰,它直接面对着敌人,而且敌人只要拿下了这个高地,就可以以这个高地的高度优势,直接用火力控制其它的高地。所以这主峰才会成为重中之重。 “崔团长……”正在我迎着夕阳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周围的地形的时候,身旁传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声音。不用回头,我也知道那是我们团新来的政委李平和。 见我没有回答,他不声不响地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姓陈,但是战士们都习惯叫你崔团长,那我也这么叫吧……” “你来想说的就是这些?”我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李主任,不,现在应该叫你李政委了吧!你会不会因为我现在不叫陈伟而叫崔伟,就再审查我一次呢?” 李平和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他那特有的不紧不慢的声音回答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一个月前我的身份是政审处主任,审查你是我的职责。现在我的身份是538团政委,我的任务是538团的政治思想工作,不包括审查!” “你明白这点就好!”我点头笑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你在政审处的时候,对付的是自己人,在这里……” 我用手指了指脚下的战壕,一字一句地说道:“在这里对付的是敌人,他们不会对你客气!” “我明白!”李平和还是很冷静地回答道:“知道总高级步兵学校吗?我是那的毕业生。还在第二届射击比赛中取得了亚军……” “了不起!那次比赛是不是只有两个人?”我表面上装着不屑地回答着,但心里却有点犯嘀咕了。因为我知道,被誉为志愿军枪神的张桃芳张老,也是去这高级步校学习过的,这学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看来这李平和还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下面的修饰词我想不出来了,因为除了他审问过我之外,我似乎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缺点。 “不,一共有三百五十二人!”没想到这家伙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这三百五十二人都是从各个步校中精选出来的战士,我仅以一环之差丢了冠军。跟你一样,我父亲还有一个哥哥也死在战场上,我本人也参加过三年的解放战争,立过一个二等功。我告诉你这些,目的是想让你知道,在战场上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很好!”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不置可否地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骝骝就知道,咱们就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明知道这李平和是自己人,而且还是跟我平级的政委,但我还是忍不住把他当作敌人来看…… “团长团长!”这时徐永维一路狂奔了上来,兴奋地朝我叫道:“来了来了,后面的运输兵来了,十几辆汽车呢!” “真的啊?有十几辆汽车那么多?”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在往常后方给前线的战士运送装备,一个团能分到一辆汽车都算多了,这回一下就给我们送上来了十几辆,而且还是在美军对我们实施空中绞杀战的时候…… 也没多想,一招手就带着李国强领着几十个战士一路往山下跑,刚跑到山脚就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前面十几辆车顶插满了树枝、树叶的汽车缓缓地拐了出来,一辆接着一辆的排成了一长串。 战士们呼啦一声,也不等命令就围了上去,有些战士就更是心急,还不等汽车停下来就急着往上跳。 “吱……”随着一阵刹车声,公路上掀起了一片尘土把汽车和战士全都吞没其中,但战士们完全顾不上这些,兴奋地围了上去。有的忙着给司机同志递烟送水,有的二话不说,就把汽车货舱里的弹药箱往下搬,急急忙忙地打开一看……嘿!看到的东西真是让战士们欣喜若狂! 有地雷、冲锋枪、迫击炮……甚至还有无后座力炮,也有火箭炮,乍一看像是我们从美军那缴获的无后座力炮和巴祖卡,但是细看之下才发觉尺寸和形状都有点区别,而且个个都是全新的。再看看上面用繁体刻的几个小字“中国制造”我就明白了。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在第一次战役时我们就有缴获美军的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炮,从没有接触过这些玩意的志愿军马上把这些先式武器送回国内去仿制。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以中国的工业水平,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东西仿制出来……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三十九章 国庆 无后座力炮、火箭炮。我们甚至后来还在弹药箱中发现了五、六把两米多长的,要两个人才抬得动的苏式西蒙诺夫反坦克枪。 反坦克枪就连我也是头一回见过,战士们就更不用说。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炮虽说是咱们国内运上来的新武器,但是对战士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因为他们早就已经在与美军对抗的战场上见过无数次、也吃过这些东西的亏,甚至还缴获了使用过。 他们以前在看到美军隔远了用无后座力炮对我们阵地发射炮弹;在看到美军借着坦克的掩护,用火箭炮对我军发射燃烧弹时,总是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虽说有时也有缴获敌人的这些武器,比如说在抢夺下敌人的机枪阵地的时候,但每次都是打完了弹药就只有丢掉的…… 但是这一回,战士们再也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因为他们知道,现在我们自己的祖国也会生产这些武器了。炮弹,将会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补给线运上来。虽说数量不多,无后座力炮三十门,配炮弹三百发,火箭炮二十门,配穿甲弹、燃烧弹各五十发,但我们手上总算有几个可以远程对付敌人坦克、高射机枪的武器! 想想以前打坦克,战士们总是要用手榴弹、掷弹筒、炸药包这些武器跑到坦克跟前去炸、用人命去堆,现在这样的状况终于得到了缓解。 第二天一早,刚分配到这些无后座力炮和巴祖卡火箭炮的战士们就自发地开始了训练。只见他们随着一声声口令端着武器左瞄右瞄做出各种射击姿势,偶尔停下来听那些用过这些武器的战士说说心得,只羡慕得其它战士在旁边看得直流口水…… “团长,团长!”在休息时,一名战士兴奋地抱着一个无后座力炮跑到我面前:“团长,你说这玩意它能打坦克?” “能!打坦克、打步兵,都好使!”我回答道:“不过同志们一定要注意啊!这无后座力炮发射的时候后面会喷出很长的火焰,所以发射前要看看后面有没有自己人,避免误伤自己的同志!而且无后座力火炮的火焰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打完一发炮弹后要记着转移阵地!” “是!”那名战士挺身应着,又接着问道:“团长,那这玩意能打多远?” “大慨两、三千米吧!”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些迟疑,这毕竟是仿制出来的武器,射程不一定会达到美式装备的射程。 “有两、三千米啊!”那名战士一听这话就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那美国佬的坦克还不是近不得身了?咱一炮一个,一炮一个,看那美国佬能有多少辆坦克……” “那你也得打得中啊!”闻言我不由苦笑道:“你要是能打中一千米外敌人的坦克,没说的,咱们全团的无后座力炮都给你了!” “俺,俺要那么多也没啥用……”那名战士被我这么一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只惹得围观的战士哈哈大笑。 这也让我意识到了一点,我们虽说已经装备了远程反坦克武器,甚至有些战士还用过了几回,但是战士们对这些武器的了解还是少之又少,现在这时候没有多余的弹药同时也不敢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到时只怕很难在战场上发挥什么作用。 “集合!集合!”就在我与战士们有说有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战士跑了出来一边吹着小喇叭一边高喊集合。 见此我不由愣了下,这个团我是团长。有事情要集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蒋春增他们如果有什么是要通知的话,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才对啊!但是想想我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那个新来的政委搞的鬼! 政委!枪声没响的时候就他最大,这个团是他说了算!于是我就在想着,如果我现在掏出手枪来朝天打一枪,那是不是…… 带着几分没趣,随着人流朝聚集点走去。果然不出所料,正是李平和搞的鬼,此时的他正双手靠背的在一颗松树下来回踱着步,看到了我就紧走了几步上来跟我说道:“崔团长,刚才在团部没有看到你,我没来得急跟你说一声就召集战士们…… “要开会就开吧!用不着问我!”我没好气地应了声:“不过你得快点,把这么多战士集合起来,这万一敌人有几架飞机飞来或是朝我们打一通炮弹……” “唔!”李平和似乎没想到这一点,脸色不由变了变。 我心中不由暗笑了一声,这李平和虽说是跟国民党打过几年的仗,但是国民党当年的装备怎么能跟现在的美国佬相比。 “同志们!”闻言李平和也不敢怠慢,见战士都来得差不多了,就朝战士们喊了话:“同志们,今天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三个国庆节,两年前。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就是在今天对着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毛主席万岁!” …… 战士们个个都举起了拳头欢呼。 听着李平和的话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国庆节,而且……我才刚刚发现,原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现在,才只有两年。 再看看李平和的身后,在向阳面的一颗落叶松粗大的树干上,不知是谁用刺刀刻出了一幅大型的天安门图,题款几个繁体字:“庆祝国庆”,接着还在上面煞费苦心地用五彩石镶嵌出白玉华表、红墙琉璃瓦、红柱、红灯笼、国徽、毛主席等等。 “同志们!”李平和往旁边让开了一步,指着那幅天安门图对战士们说道:“在这国庆的大喜日子,让我们再一次对着自己的祖国,对着天安门,对着伟大领袖毛主席宣读志愿军的誓言……” 说着就严肃地握着拳头举起了手,带头说道:“我们是中国人民忠诚的子弟,是执行无产阶级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为了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保卫我们的伟大祖国,保卫东方和世界和平,我们志愿援助朝鲜人民,彻底消灭美帝侵略者,解放全朝鲜。为此,我们庄严宣誓:一坚决执行命令,勇敢、顽强、机警地歼灭敌人,完成一切战斗任务……” 李平和读一句,战士们就跟着一句,但是想必这些誓言战士们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后来根本就不需要李平和带读,全体战士一齐宣誓。却只有我不知道这誓言的内容,到后面只是张着嘴巴尴尬地跟着说,让我有一种滥竽充数的感觉。 “二、坚决执行政策。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团结朝鲜人民,爱护朝鲜人民的一草一木。三、发扬阶级友爱,加强团结,发扬艰苦作风,克服一切困难。四、提高政治警惕,严守军事秘密。我们要奋勇前进,为祖国争光荣,为人民立大功。互相鼓励,互相监督,坚决为实现祖国人民给予我们的伟大任务而奋斗,谨此宣誓。” 我得承认,在现代时我也做过类似的宣誓,在我印像里好像有两次,一次是小学光荣加入少先队员的时候,另一次是中学再次光荣地加入团员的时候对着国旗宣誓,大学时就与第三次宣誓无缘…… 那时的宣誓总会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但是现在…… 看着战士们坚定的眼神、严肃的脸庞、挺得笔直的腰杆,听着战士们那整齐划一的、发自内心的同一个声音,我只能用“震憾”这个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不可置疑,现在我看到的、听到的,这才叫真正的宣誓! “同志们!”宣誓完,李平和又接着说道:“今天是我们中华民族向全世界宣布我们站起来的一天,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祖国人民。我们始终坚守着自己的誓言,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与反动派作斗争!我们要用胜利来向国庆节献礼,向毛主席报告!”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毛主席万岁!” ………… 战士们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高喊着,喊声越过了山谷、冲破了云霄。驻守在其它高地上的战士也纷纷响应,霎时火红火红的阳光、枫叶下,就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战士的战斗意志也随着欢呼声变得空前的高昂。 这场景也不由让我热血沸腾,深深为自己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感到自豪,为自己是一名中国志愿军战士而自豪! “呜……”就在喊声还没落下的时候,空中就响起了炮弹的啸声。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迅速分成几个部队。往坑道里钻。 我们的喊声最终还是惊动了美军,好在我们的位置离坑道不远,而且战士们个个都训练有素,一听到炮声就有条不紊地排着整齐的队伍钻进坑道,所以也没有遭受到多大的伤亡。只有三、四名战士来不急钻进坑道被弹片击中,也被其它战士抢进了坑道。 初时我还以为美军还是像往常一样打上一顿冷炮拉倒,但是过了二十几分钟也不见炮声停下来,这才慢慢意识到这是美军要开始进攻了。这些美国佬倒也会选日子,什么时候不选,偏偏就选在我们国庆节这一天发动进攻。或许是他们想利用这一天狠狠地打击一下我们的士气吧!只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志愿军作战凭的就是一种精神、一股勇气。先是打小日本,再打国民党,十几的年仗打下来早就把志愿军们训练出超乎常人的韧性和耐力…… “蓬!”的一声,这时突然头顶上的一根原木被炮弹震了下来,一名战士当场就被砸得鲜血四溅……身旁的几名战士们赶忙七手八脚的搬开原木把那名战士从泥土中挖了出来,并叫来了卫生员抢救…… 这对于我们这种躲惯了坑道的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要哪一个战士在修建坑道的时候,没有把头顶上的原木支牢、钉紧,就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坐在我对面的李平和就不一样了,此时的他早已是冷汗直流,胸口高低不停地起伏着。两眼不停地瞄向坑道顶上的原木,再瞄瞄身旁的其它战士…… 见此我不由暗笑,打过两年的国民党有什么用?打国民党的时候可没有躲过这样的坑道吧!打国民党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猛烈而且长时间的轰炸吧!如果这家伙以为我们现在的当面之敌还像当年的国民党那么好打,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不过这小子做思想工作还真有一套,想起刚才李平和开的那个会,这才短短的十几分钟,似乎就把战士们的激情给推向了高潮。反正我这个人也是最怕开会、做心得,以后有他在说不准还可以省下了不少麻烦。而且……似乎他说的也对,当初审问我也的确是他的职责所在,我的问题是事实存在的,就算没有他还是会有别人来审。 想到这里,我就蹲起身来,拿过挂在腰间的水壶给他递了上去。他接过手壶的时候才发现是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朝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接着把手壶凑到嘴边喝了几口,完了再掏出手绢擦了擦嘴…… 靠!我没看错吧!真的是手绢。这家伙哪里像是打过两年仗,而且还是从高级步校里出来的!这家伙简直就是……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隆……”又是一阵轰响,头顶上的泥土唰唰地从原木之间的空隙往下掉。李平和紧张地抬起头来往上望了一眼,双手似乎想做一个抱头的动作。但看我依然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地坐在面前,不由老脸一红,赶忙装作口渴抬起头来又喝了几口,这才旋上水壶盖递回了给我。 我见他嘴唇动了动,虽说炮声很响没听到期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在说谢谢,不由苦笑了一声,在战场上像他这么有礼貌、又讲卫生的,还真是少了。 在震天的炮声中渡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外面的世界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带着战士们钻出坑道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工事啊!战壕、掩体全都给炸平了,只有依稀的几段小沟还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树木、土石全都给炸成了粉末混和在一起,整个阵地就像刚刚翻过的菜地一样松软松软的一脚一个坑。就连反斜面上构筑的工事也一样…… 话说这并不是反斜面工事不起作用,实在是这高地太低、坡度太小了,这使得敌人的炮弹可以轻易地落在我们的反斜面工事上。见此我不由暗暗叫苦,美军的进攻向来都是讲配合的,虽说这里海岸线比较远敌人的海军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这又没树木、又没掩体的,敌人飞机一来…… “马上进入阵地构筑工事!”我有些无奈地下着命令,虽说这工事建起来似乎还是只有等着被炸的份,但是能用几分力气换来几条性命,那无论如何也是值得的。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钻出了坑道爬上了山顶,举起工兵锹就挖。 这些土松松软软的倒也好挖,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了一个雏形,但是任谁都知道这远远不够,因为泥土松软好挖,也就意味着子弹能够穿透它打在战士们身上的机率就越大。 还不等战士们挖好战壕,阵地前就传来了一阵“隆隆”的坦克马达声,我赶忙拉着还傻愣愣地站着指挥的李平和趴在了战壕里。战士们都是跟美国佬交过手的老兵,也都跟我一样纷纷掩蔽在战壕里继续挖。 看着李平和脸上带着些不解的神情,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说道:“李政委,这美国佬可不比国民党,国民党的枪打不远,这美国佬的高射机枪可以打两、三千米呢!你别看敌人这么远,这一棱子打过来,你都成筛子了还没看到敌人的影子……” 话音未落,对面就“哗哗哗”地打来了成片成片的子弹,只看得李平和那是一愣一愣的。 乘着敌人打枪的间歇,我架上步枪透过望远镜朝敌人望去,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了?”李平和也好奇地伸出望远镜朝敌人望去,一看之下脸色不由变了变,低声说道:“这么多重型坦克……” 闻言我不由差点笑出声来:“李政委,这些坦克还算不上多,不过只有二十几辆,而且大多数都是丘吉尔式步兵坦克,这比起国民党常用的‘霞飞’坦克的确也可以算得上是重型!” 闻言李平和不由老脸一红,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那你刚才……” “我刚才之所以会意外……”我把目光再次凑到瞄准镜上,严肃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们当面之敌,是朝鲜战场上战斗力最强的英军!” 虽说还没有看到敌人,但是“丘吉尔”步兵坦克和“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已经让我确定他们就是那支最难缠的英军。 “唔!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李平和那慢条斯理的回答差点儿让我吐血……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章 炮兵 从某方面来说,这时候我也许不应该称眼前这些英军为“英军”,因为我知道,在这时的英军已经成为“英联邦第一师”的一份子。 联合国军中按武器装备来区分,大体可以分为英系和美系的。比如菲律宾营、泰国第二十一团、希腊、比利时营等一些亲美的国家装备的就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而加拿大旅就是英式装备。初时联合国军也是把这些装备了英系武器的部队和美军混编在一起使用,甚至还出现过英系、美系装备的军队共同防守同一个阵地的情况。但任何人都知道,把武器装备不同的部队混编在一起很容易出现弹药补给混乱的问题。于是在第五次战役结束后,“英联邦第一师”终于成立了。 所谓的“英联邦第一师”,实际上就是把所有使用英系装备的部队编成一个师使用,说是所有,其实就只有英军28旅、29旅、加拿大二十五旅,再加上澳大利亚、新西兰之类的小部队。总兵力达到两万多人,可以称得上是一支战斗力较强的部队。 英军28旅、29旅就不用说了,他们都是世界公认的王牌部队,而且也已经是我的老对手,我对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特别是英军29旅,一想起这个番号,我就会想起曾经和我交过手的“英国皇家来福枪团”的那个狙击手,还有让我付出惨重的代价才炸掉的“皇家重坦克营”,再有就是抵挡住志愿军一个军几天几夜进攻的“皇家格罗斯特营”…… 虽说在以往的战斗中。这些部队几乎都是以全军覆没而告终,但是他们强悍的战斗力却是没有人怀疑,就算身为他们敌人的志愿军战士也承认这一点。不少回国后的志愿军老兵,都感叹:“咱们都们英国兵叫胡子兵,个个都胡子拉渣的,能打,枪法准!” 但是现在,面前的这支部队虽说也拿着英军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同样也是在英军坦克的掩护下前进的队伍,其队形却是零零散散的,一点都看不出英军那种一上战场就全副戒备的紧张的样子,反而让人看着有种懒懒散散的感觉。甚至我在狙击镜里还看到有几个当兵的一边抱着枪跟着坦克前进,一边无所谓地抽着烟…… “这就是你所说的战斗力最强的英军?”李平和放下了望远镜,不由有些疑惑地朝我望来。 “我看也不像!”我摇了摇头道:“应该是加拿大旅的!” “加拿大旅?”李平和听着有些迷糊的样子,随后又苦笑一声道:“崔团长,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说实话我们政审处跟情报部门也有联系,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有种感觉,我觉得你好像对战场上什么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比我知道的还要多得多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多在战场上打打仗,见到的敌人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啦!再说了,我也只是猜的不是?这还不一定对呢!” “放心!”听着我这么说,李平和就不由失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政审处主任了,是538团的政委,说话用不着那么小心行吧!还怕我抓你再审问上一回?” 闻言我也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李政委。你在这战场上多呆几天就知道了,咱们的战士在这里打仗,那每分钟、每秒钟都是在玩命啊!你看看咱们的战士……” 说着我用眼光朝趴在战壕里的战士一瞥,接着说道:“他们在这里吃苦受难、流血牺牲,有喊过一声苦一声累吗?你不知道,这些战士已经跟着我打了几天几夜的仗了,我的团这才拉出去几天就死了一半的弟兄你知道吗?我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还没休息一天,这不……又派上战场了!你也看到了,他们有说一句怨言吗?有说一个‘不’字吗?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中的有些同志还要接受你们政审处的审查,还要交待问题、还要坦白从宽,特别是180师的同志……” “崔团长!”李平和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这是原则上的问题,我承认有时候我们会冤枉一些好同志,这些情况也是很难避免的,但是为了保证我们队伍里没有叛徒……” “我没说你们查叛徒不对,但至少你们别乱扣帽子!”闻言我不由有些火了:“你们只要客观点、实际点,咱们这些同志就不会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了,回去还要受审……” “崔团长!”这时刘顺义跑了上来提醒道:“敌人就要上来了,战士们都等着你的命令呢!” “唔!”闻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战场上,敌人就在眼前。实在不适合在这时候跟政委闹着矛盾。想着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对李平和说道:“有什么问题我们等会再解决,现在打完仗再说!” “嗯!”李平和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所以对我的话也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后就不再说话了。 “崔团长!”刘顺义趴在我的身旁,指了指身后向我介绍道:“这位是炮兵部队给我们派来的李参谋,庞师长说了,如果需要炮兵协助就跟这位李参谋长商量!”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刘顺义身后跟着两名志愿军战士,一个浓眉大眼满嘴是胡须渣的中年战士,背后跟着一名背着步话机、手上拿着校炮镜的小战士,照想是炮兵观察员。 “崔团长!”因为是在前线,他们也不敢给我敬礼,只是朝我点了下头说道:“我叫李暗,上级让我们来协同你们一起作战,在你们需要炮火援助的时候好跟炮兵部队联系,本来早就应该来向你报到了,但是临时又开了个会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欢迎你们啊同志!有你们来跟我们一起战斗那真是太好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听说还有后方炮兵的援助我就不由乐了,一股脑儿的就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恭维话都说了出来。 什么叫财神爷啊!在现代的社会里有钱的大佬就是财神爷,但是在战场上,这炮兵的同志才是咱们的财神爷! “那个刘副团长!”看看军情紧急,我又赶忙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两位炮兵同志带到团部里去,好好招待着!” 开玩笑,这两个炮兵部队的同志如果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那我可就损失大了,怎么说也得把他们给供着! “不!”让我意外的是,那位李参谋长却拒绝了:“崔团长。咱们来可不是在坑道里喝茶、看地图的,咱们是要在合适的时候给你们提供炮火援助,所以咱们可不能呆在坑道里啊!” “也对!”闻言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暗想自己还真是糊涂,如果真把这两个炮兵观察员都藏在坑道里了,那后面的炮兵还打个球啊! 再看看那些朝我们进攻的英联邦士兵,还真叫那个慢,个个都跟在坦克后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就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似的。所以一直到现在距离我们还有一千多米。 话说这炮火准备后,一般都是用最快的速度抢占刚才被炮火轰过的地方,这样炮火准备才有意义。但这支部队却是这么的悠闲,似乎是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一个小山坡,被炮火这样轰炸过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活物了吧! 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他们,谁让英国佬的“丘吉尔”步兵坦克就是出了名的慢呢!据说这种步兵坦克的最高时速只有每小时20到25公里,就是比号称“蠢笨”的虎王坦克(38km/h)还要慢一个档次。 这速度是一个怎样的慨念?你只要想像一下,这坦克就算开到了最大的马力,也追不上我们现代的电动车,你就知道它是一个什么玩意了…… “崔团长!”李暗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就开口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用炮火来个拦阻射击?敌人的速度这么慢,我们完全有时间在他们靠近我们防线前就给他们来一次大规模的杀伤!” “好啊!也让我们看看炮兵同志的厉害!狠狠地打击一下敌人的嚣张气焰!”李平和兴奋地说道。 “不!”我摇了摇头否定道:“炮兵可是我们的法宝啊!这时候敌人还不知道我们有炮兵加入战斗,所以才会这么放心的进攻。所谓好钢要用在刃上,如果我们现在就对敌人使用了炮火,那就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实力,会让敌人有所防范。再加上我眼前这支部队不像是敌人的主力部队。我们对付起他们并不困难,所以我觉得暂时不应该使用炮火!” “同意!”听我这么说,李暗、李平和等人很快就表示了赞同。 李平和甚至还带着敬佩的眼神望了我一眼:“还是崔团长考虑得周到,就按崔团长的意思办!” 这也是我对李平和态度有所改观的原因,这家伙虽说有时候让人很讨厌,但只要意识到自己是错的他就不会死撑,很快就会承认错误。 “李参谋长!”接着我很快就对李暗说道:“既然这次战斗我们已决定不使用炮兵,那么两位还是跟刘副团长到团部去避一避吧!” “这……”李暗还是不想下火线,这是志愿军的老传统了,就算是受了伤的战士都不愿意离开火线,又何况是他们。 “不用这啊那的!”我笑道劝道:“为了我们更好的打击敌人。为了我们更好的协同,两位就听我的命令吧!有需要我会去找你们的,万一你们……” 说到这我就收住了嘴,与李暗对视着笑了笑。在战场上忌讳说这个,反正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是万一他们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或是死了,那我们也就没有办法跟炮兵部队协同了。 “服从命令!”李暗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朝我点了点头就跟着刘副团长猫着腰跑回了团部。让我意外的是李平和也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们往团部跑…… 胆小鬼?见此我不由一阵奇怪,刚才还说得那么牛呢!怎么转眼间就躲起来了?听说他是什么射击比赛的亚军,我还有心跟他比一比呢,没想到他……不过似乎也不像,因为我没见过有谁胆小逃回坑道里,脸上还一丝愧色都没有的。管他呢!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敌人身上! 一千米。 这时我看清了,在这晴朗的天气里,我在瞄准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敌人的样子,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英军,因为他们中有些人甚至连头盔都没有戴,只是随意地在脑袋上挂了一个贝雷帽,有些还是红色的。我不知道戴红色贝雷帽的加拿大兵是什么兵种,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他已经活不过这场战斗了,他那显眼的红色帽子几乎就已经判了他死刑。 八百米! 要说除了美军外,其它所有的协从国派到这朝鲜战场上的兵,都是挑一些打过仗的老兵,一来是为了国家荣誉,上不了台面的兵派出来无非就是让别国耻笑。二来也是为了能够在战场上多一些生还率。 这加拿大二十五旅同样也不例外,他们也都是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只不过在二战的时候加拿大兵早就有训练不严、不适合上战场的这种说法。 六百米! 据说,在1941年日军即将进攻香港的时候,为了加强那里的守备,英联邦国家决定派遣加拿大部队前去增援。加拿大联邦军总司令派一位罗逊准将对本国部队进行考察。这位准将用丰富的数据得出结论:这些人虽然是兵,但训练不足,看看俘虏还可以(当时加拿大军队主要的工作就是看管俘虏)根本上不得战场。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联防军司令部随即下令罗逊准将为司令官,率领两个他说上不得战场的营(加拿大皇家来福枪营和温尼伯掷弹兵营)前去香港。大约,也有不信服准将所作结论,让他亲自验证一下的意思。结果,香港保卫战失败。来增援的加拿大官兵大多成了俘虏,罗逊准将自己倒十分尽职,战死沙场,算是用生命捍卫了自己对加拿大陆军的评价。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所以在知道面前的是加拿大旅后,我觉得根本就没必要浪费我们的炮弹、过早地暴露我们的实力。 四百米。 这时李平和猫着腰跑上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莫辛纳甘步枪二话不说的趴在战壕里就举枪瞄准,这让我意识到他刚才下去是找枪去了。见此我不由暗笑了一声,看来想要比试一番的不只是我!还别说,他那姿势还真有点样子,只是他戴着眼镜瞄准的模样让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照想他该是进了政审处之后才近视的吧!戴上眼镜瞄准无论如何都会受到些影响的…… 李平和来的也正是时候,那些加拿大旅的见距离我们不远了就开始冲锋,坦克开足了马力掀起了一团团灰尘和尾气朝我们冲来,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手还时不时地朝我们打上一梭子弹。但是“丘吉尔”步兵坦克除了出名的“慢”之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这种坦克使用了造价低的小直径负重轮,这导致它出奇的颠簸,这就好比没有减震装置的汽车。所以在行驶中的“丘吉尔”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而言,子弹是满天乱飞。 后面跟着的步兵也猫下腰开始朝我们阵地冲锋,看着他们举着枪往上冲的动作也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是打过仗的老手,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们的队形就是没有面对英军时的那种压力。 距离越来越近,最终到距离我们的高地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坦克终于到了无法逾越的山坡而停了下来,这时那上面的机枪手才得以喘了一口气——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地瞄准,只是此时,我想他们已经被那该死的坦克颠簸得一阵头晕眼花看不到准星了…… 跟在后面的那些加拿大步兵倒也有几分勇气,他们端着枪毫不犹豫地就越过坦克朝我们的阵地爬来,速度还挺快,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一千多人。 见此我不由嘿嘿暗笑了一声,这加拿大旅在朝鲜的全部兵力就只有五千多人,我看只要这一下就可以让他们损伤惨重了。因为在这山头上等着他们的,可不是普通的志愿军战士,而是身经百战的538团! 终于,他们闯进了我们的百米范围,是我们开始收割敌人的生命的时候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一章 偷袭 “打!” 几乎就在我下命令的同时。身旁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敌人头部中弹应声而倒。这是李平和的杰作,我心中不禁暗赞了一声,这家伙反应倒是不慢。 要说是打中那名敌人,那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目标距离我们还没有一百米,而且我们还是在居高临下、躲在战壕中没有多大压力的情况下瞄准射击的,538团的作何一名战士都可以精确击中敌人的头部。这并不能体现出枪法的好差,就像让一个小孩和一名大力士比赛折断一根牙签一样。 但是…… 这李平和竟然能够在我刚下命令、甚至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带头打出了第一枪,这就足以说明他那过人的反应能力了。在战场上能保命的,有时并不是枪法好不好,而是反应快不快、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判断,做出选择。在这时候,往往只是迟疑那么一秒,就是生与死的区别。对于这一点我自己是深有体会,因为在这几个月的战斗中,我没少碰到过这样的情况。 随着李平和带头放出的一声枪响,战士们手中的武器也跟着吼叫了起来。子弹一排排地扫射下去,敌人一堆堆地栽倒在地上,鲜血再次染红了阵地,染红了敌人了身体。也染红了我的眼睛…… 加拿大旅虽说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也不愧是打过二战的老兵,他们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马上就趴倒在地上,就地组织起火力还击。但加拿大旅尴尬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既没有英军的素质和枪法,又没有美军先进的装备,所以对打惯了美军的538团的战士们来说,这样的火力还击根本就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压力,战士们还是轻松地用各式武器压得那些加拿大士兵抬不起头来。 更厉害的还是志愿军手中的新武器。 按往常志愿军的火力,不过就是子弹加手榴弹,就算有几门迫击炮那也是极少数,联合国军也总以为志愿军就是这样。但今天却是不同了,战士们手中的各式机枪、冲锋枪打得欢不说,无后座力炮、火箭筒也是炸得阵地前一片轰响,而且很显然,这些炮手的目标就是敌人身后的一辆辆坦克…… 志愿军很少用过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所以精度并不高。几十发炮弹打了下去,就算那些坦克离我们的距离不过两百多米,也还是没有几发炮弹能打得中。有几发打中了也是碰运气,而且打在敌人坦克的前装甲上除了把那上面的高射机枪手吓得半死躲到舱里外,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丘吉尔”步兵坦克虽说有速度慢、颠簸等缺点,但是它的装甲防护能力却是超级的好,这种坦克有些型号的前装甲厚度甚至都达到了152MM,这个防护水平大大超过了德国“虎”式坦克的前装甲(前装甲110MM),就连现在美国佬最先进的“潘兴”坦克最厚的前装甲也只有120MM。所以把“丘吉尔”说成是一个铁疙瘩实在也不为过,也难怪有人会给它一个外号“大鳄”,皮厚、速度慢的“大鳄”…… “丘吉尔”坦克这么厚的正面装甲当然不是战士们手中的反坦克武器能打穿的。但这一发发直奔敌人坦克的炮弹还是把阵地前的那些加拿大步兵吓得目瞪口呆,因为在步兵中使用这么多的远程反坦克武器,这在志愿军中还是头一回。 “砰!”身旁再次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李平和这时已经是装上第二个弹匣了,我却还是一发子弹都没有打。这时候的敌人在阵地下趴倒了一大片,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射杀,但李平和手中的步枪还是不停地响着,几乎每一发都能取走一个敌人的性命。在他的视线里,凡是没有隐藏好或是露出一小块要害部位的敌人,都无一例外的被他一个个打倒在地。偶尔他还有时间朝我望上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开枪,又似乎是在向我炫耀…… 我不由苦笑一声,举起枪来透过狙击镜朝敌人的阵地望了望,但最终还是没有开枪,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值得我射杀的对像。打死阵地前那些小喽罗并不能提起我的兴趣,于是我就把目光延伸到两百米外的坦克周围。但是很遗憾,还是找不到目标。因为志愿军反坦克火炮的轰炸,使得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手和利用坦克做掩护朝我军阵射击的机枪手、炮手全都躲了起来! “轰!”的一片轰响,这时敌人的坦克开始还击了,二十几辆“丘吉尔”坦克上的75MM火炮同时朝我们阵地上轰来,炸得阵地前尘土一片飞扬。“丘吉尔”坦克上的75MM火炮还不算什么。《小说下载|wRsHu。CoM》因为它们威力不大而且精度也不够,对志愿军防线构不成威胁。麻烦的倒是那其中三辆“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它们几发炮弹打了上来都在我军战壕前不远处爆炸,立时就有几名战士被弹片所伤倒在了血泊之中。 别看英军的“丘吉尔”式步兵坦克有那么多的缺点,但这“百人队长式”坦克却是堪比“潘兴”的一种新式坦克,它跟“潘兴”一样,也是研发出来为了对付德军的坦克,但很巧合的是同样也错过了二战。 它的前甲装也跟“丘吉尔”坦克一样达到了152MM,比起“丘吉尔”来说不但没有速度慢和颠簸的缺点,还装有105MM的大口径火炮和先进的火控系统,使得它的射击精度很高,可以说是英国现在最先进的一种坦克。 不过好在战士们的工事是构建在山顶靠向反斜面的这一侧,所以就算它的射击精度高,也很难对我军造成有效的杀伤。只不过这一层弹幕打了出来,那些以坦克为掩护的机枪手就再次蠢蠢欲动了…… “砰砰……”就在这时我的枪响了。 枪声响过之后,我感觉到身旁的李平和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朝我望来。我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吃惊,因为这两名敌人就在脑袋刚要冒出来的一刹那就被我给打了下去。没错,我甚至连敌人的眼睛还没看到就开枪了,如果不是那坦克后盖上有一团又白又红的东西,没有人会知道刚才那里有人想冒出头来。 如果说只打中一个那还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打中了两个…… 也许我占了些便宜,我手中的M1步枪可以做到这样的连发,而莫辛纳甘却不可以,但是我相信,即使李平和手里拿的是M1步枪他也同样做不到这一点。 “砰!”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敌人扛着一个无后座力炮冒出头来半跪在坦克旁准备射击,这一回我没有马上射出子弹,因为我注意到他身后正有另一名敌人搬着炮弹跟了上来,这让我意识到他还没装好炮弹,于是就透过瞄准镜静静地等着。直到那身后的那名敌人跑了上来往那无后座力炮的屁股后装炮弹……而这时他们正好在我的枪口下呈一条直线,于是我的枪响了! 由于高度的原因,子弹穿透了第一个敌人的脖子,再打中了第二个敌人的胸膛。第二名敌人先倒了下去,胸膛上一片殷红,多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接着才是第一个敌人全身一软…… 加拿大的兵,平时不严格要求自己,在战场上就必然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这要是英军,肯定会在坦克后装好炮弹才冒出来瞄准。 “砰砰……” 我没有理会身旁李平和的目光,事实上这时我眼里就只有坦克周围的敌人了,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坦克的前后,身旁所有的人和事都被我忽略了。我只知道把步枪的子弹射向每一个从坦克那冒出来的机枪手或是炮手。 打完了子弹就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一个新的弹匣,有时还会沿着战壕小跑一阵换一个位置。在这样的距离上要打中他们并不是难事,除了一次被一名从身旁跑过的战士不小心碰了下外,可以说是枪枪致命、弹无虚发。 那些在坦克周围担任火力掩护任务的敌人,想必也是知道有一名狙击手正把枪口对准了他们,所以过一会儿就再也没有人敢冒出头来了。 这——就是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作用。 百发百中的枪法给敌人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只要自己一冒出头就会有一颗子弹射穿他们的脑袋,让他们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在战场上这种效果有时是几挺机枪甚至是几门大炮都达不到的…… 那些趴在我军阵地前的加拿大步兵,他们之所以还是不肯撤退完全是寄希望于身后的坦克部队能够为他们提供火力掩护,好让他们乘着志愿军火力被压制住时一涌而上。但他们在等了好久、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坦克部队除了坦克炮还能打几发炮弹外。其它的全都不敢冒出头来! 于是在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撤退。 撤退,特别是像这种进攻到我军阵地只有几十米位置时的撤退,毫无疑问的把他们的后背亮到了志愿军战士的面前。本来至少他们也要等到已方火力暂时压制住志愿军的火力才开始撤退,那样伤亡才不至于太大,但是身旁越来越多战友的死亡和掩护部队的不作为使得他们恐惧得不顾一切的转身就跑…… 战士们的枪声几乎是没有间歇地响着,一排排的敌人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整齐地在我们面前倒下。但是我们手中的苏式武器欠缺的就是穿透力,跑在后面的敌人很有效地为其它人挡住了子弹。接着没过多久,他们就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在坦克的掩护下像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这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们手里有几挺高射机枪的话。这些敌人能跑回去的只怕都不到十分之一了。 “撤回坑道!”敌人撤我也撤,这是坑道战千古不变的规律,战士们也习惯了这一切,一得到我的命令就抓起武器、背上弹药就朝坑道里钻。 “崔团长!”一回到团部李平和就满脸敬佩地对我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一杆枪就压得那么多敌人都不敢冒头……” “其实也不难!”我对李平和笑了笑回答道:“你的枪法也很好,但我跟你的区别,是你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而我的目的,则是要让敌人感觉到我的存在,让敌人害怕!” “让敌人感觉到你的存在?让敌人害怕?”李平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炮声再次“隆隆”地响了起来,借着坑道里的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刘副团长、蒋参谋长等人正在和炮兵部队派上来的那两名战士正在地图前商量着什么,我忙不迭地走了上去,跟炮兵部队的李暗两人握了握手,本来还想再说些奉承的话,但张了嘴却发现除了炮声外什么也听不到,就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众人在木椅上坐下。 炮声让同志们全都无法交谈,大家只好在坑道里苦笑着干瞪眼,警卫员为我们每人递上了几杯香喷喷的热茶,但很快就被坑道顶上渗漏下来的尘土给弄得没法喝了。不过还是蒋春增厉害,很快就在桌上摆上了棋盘招上李暗杀了起来,大伙儿闲着没事也在旁边凑着热闹,偶尔还会在旁边指指点点的瞎起哄,虽说互相都听见声音却也是热闹非常。这轻松的一幕只看得还在担惊受怕的李平和是一愣一愣的。 见此我不由暗笑一声,这也怪不得他,没躲过坑道的人乍一处在这又小又闷的空间里会紧张、害怕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外面还有无数颗炮弹在呼啸、在轰响呢!想当初我第一次躲在坑道里的时候,何尝又不是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 看着李和平咽了几口口水强忍着心中的惧意的时候,我不由暗叹一声,这家伙什么都好!也是一名称职的政委、合格的战士,但怎么就对政审那回事还……不过管他呢!随后我很快又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是政审处的人了不是?就算他还是抱着那观点又能怎样? 想着我心中也跟着释然,一把就拉着他在木椅上坐下,一起加入到楚河汉界的拼杀之中…… 在棋盘上拼杀了几局,渐渐地就觉得头顶上的炮声有点怪,虽说那炮弹还是一阵阵地朝我们阵地上轰来。但炮声的间隔似乎有规律了。就是打一阵停一阵,再打一再停一阵这样。虽说这间隔的时候也有几声炮响,但听声音我就知道那不是远程重炮,而是一些精度较高的小口径榴弹炮。 “张明学、徐永维!”乘着炮声停下来的间隙,我对站在身旁的两人下令道:“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二话不说就提着枪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叫道:“崔团长!是敌人,敌人上来了?” “什么?敌人上来了?”闻言众人全都不由吃了一惊! “是……是敌人!”徐永维气喘吁吁地报告道:“他们分成三队朝我们摸上来,一队左边,一队右边,还有一队在正面等着!大炮的时候他们就趴下,没大炮的时候就往前疯跑……这会儿都到山脚下了!” “快!通知战士们马上进入阵地!”李平和抓起了枪马上就要往外面跑,但是却被我给拦下了。 “怎么了?崔团长?”见我把李平和拦住,大家不由个个都意外地朝我望来。 “崔团长,快下命令吧!再迟就来不急了!”蒋春增也在一旁催着。 “李参谋!”我没有回答他们,反而问着李暗道:“我们高地的坐标你们有没有测过!” “这是当然!”李暗点了点头说道:“317高地是马良山的主阵地,哪里还会没有测过的道理……” “那就好!”闻言我当机立断地下令道:“去通知各个坑道内的战士,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出坑道半步!” “什么?”闻言众人个个都惊呼出声,全都不明白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在脑袋里飞快地想着:敢用这种方法来偷袭我军的阵地,绝不会是刚刚被我们打退的加拿大旅能做得出来的。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趴在地上躲避自己的炮火,这看起来简单真正要做到却是不容易,这需要步兵和炮兵的高度协同,所以这支摸上来的军队应该是训练有素的英军。 英军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都摸到我们山脚下了,这时候我们再从坑道里钻出去,只怕还来不急展开兵力就会被他们分批分次的消灭。 那么现在就只有……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笑一声,还好我们现在有炮兵,否则这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二章 记者 “李参谋!”来不急跟众人解释。我转身就对站在旁边的李暗下令道:“马上与炮兵部队联系,做好炮击准备,目标——317高地!” “什么?”李暗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挺身应了声是,抓起步话机就是一阵呼叫! “通知各坑道的战士……”我又接着下令道:“全体上刺刀做好战斗准备,以冲锋号为令,冲出坑道与敌人战斗!”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跑。志愿军挖的坑道相互之间都是相通的,要去通知其它坑道的战士并不困难。 “崔团长!你的意思是等敌人占领了我们的阵地,再……”蒋春增见我下的这一连串的命令,似乎有些明白了我的意图。 “没错!我就是要用炮兵轰炸我们自己的阵地!”我在地图上我狠狠地砸了一下马良山的位置说道:“我们阵地上的工事基本都已经被敌人炸烂了,这时高地上根本就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再说敌人也不知道我们有炮兵,所以这一回……” “所以这一回那些联合军要吃大亏喽!”众人闻言这才明白过来,蒋春增哈哈大笑道:“也亏你会想得出来,用大炮轰咱们自己的阵地,我打仗打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种打法!” “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李平和也不由点头赞同:“我们的战士全都躲在坑道里,基本不会有什么伤亡,敌人拿下我们的表面阵地后,会以为他们的奸计得逞而放松了警惕,炮兵一轮炮火打上去,接着咱们再钻出坑道往外面一冲……这些偷袭的敌人能活着回去的只怕不多了!”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黄先华哈哈大笑起来。 “报告!”李暗挺身站在我面前说道:“我军炮火已经准备完毕!” “很好!等我命令!” “是!”李暗应了声就手握着步话机等着我的命令。 “叮……”这时电话铃响了。 李详明一拿起话筒。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庞师长怒不可遏的骂声:“你们搞什么名堂?敌人都爬上阵地了你们还躲在坑道里没出来?崔团长呢?崔团长跑到哪里去了?你们是怎么打仗的?我把马良山主阵地交给你们,你们倒好!还没一天就把它给丢了……” 李详明被骂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目瞪口呆地朝我望来,脸上一副求救的表情。但是他怕,我又何尝不怕,赶忙假咳了几声推托道:“你先顶着,我去听听情况!” “啥?崔团长,崔团长……” 我哪敢理会李详明的叫声,径自拉着李暗和它的步话机往坑道深处跑了一会儿,寻找到一个通风口的位置,就认真地听着表面阵地的动静。 阵地上虽说还有几声炮响,但已经是越来越稀了,不一会儿就是一连串手榴弹的爆炸,紧接着就响起了英军那充满野性的喊杀声……没错,是英军!这喊声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还记得在议政府对付他们的皇家重坦克营时,也顶过几次英军挺着刺刀的冲锋,他们一个个奋不顾身朝我军阵地冲锋的样子现在还历历在目。 不过这一回,我倒更希望的是他们冲锋得更厉害一些,冲上来的人更多一些…… 接着是沉默,还是沉默……也许英国人也不敢相信胜利来得这么容易,但是当他们认真地检查完高地的每一个角落后,阵地上终于暴发出了一阵阵震天的欢呼声! “Yeah!” “Victory!” …… 各种各样的喊声、叫声都有。这也不能怪他们,这317高地是马良山的主峰,是这一带海拔最高的高地,一旦攻下了这座高地那其它高地似乎都不在话下了,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会让他们意识到这场仗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容易! “开炮!”随着我一声令下,李暗就对着步话机一阵乱喊,不一会儿就听阵地上传来一阵怪啸,接着爆炸声再次响了起来。 “成了!”我不由一握拳头兴奋地跑回了团部,这时才发现蒋春增等人也是同样也兴奋地叫着好,就连对躲坑道还抱着畏惧之心的李平和也是满脸的笑容。 见此我不由暗笑,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怪,同样是炮弹,同样是打在我们的阵地上,同样也是震得我们头顶上的土石沙沙地往下掉,但却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原本这炮击对李平和来说只有害怕,但现在看他满脸笑容的样子似乎还希望这炮能打得更猛烈一些了! 炮声一阵紧过一阵,在十分钟后停了下来。随着一阵燎亮的冲锋号,早就做好准备的战士们就端着刺刀像是一只只老虎一样从坑道里钻出去朝高地上的敌人扑去。战斗速度之快,以致于等我和李平和钻出坑道时,就只看到阵地上一具具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和一群群满脸漆黑、举着双手投降的英军俘虏了。 随手抓了一个俘虏问了下,我才知道这支部队是英军28旅“皇家苏格兰团”的。他们本打算趁我们在坑道中躲避炮弹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来把我们堵在坑道里,哪里会想到我们尽然会有炮兵支援,被炸得稀里糊涂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愕然发现志愿军战士的刺刀已经在眼前了……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皇家苏格兰团”这个被各国军界公认的王牌部队,就这样在我们的攻势下瓦解。他们这次进攻的一千多人,除了三百多人在炮弹的覆盖范围之外得以逃走外,其余的八百多人不是被炸成了碎片,就是成了志愿军的俘虏。而志愿军在这次战斗中的伤亡,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崔团长!师部电话!”还没等我来得急欣赏下自己的战果,通讯员就跑上阵地来把我叫了回去。 “报告师长!”回到团部后,一接起电话赶忙向庞师长报告情况道:“我们把阵地夺回来了,打死、打伤、俘虏‘英国皇家苏格兰团’八百余人,具体数字正在统计!” “唔!好你个小子!害我们瞎操心了一阵!”电话那头传来了庞师长和钟政委的笑声:“打得好哇,开始我们还以为你吃了敌人的亏把阵地给丢了呢!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差点把我们都给骗喽!” “报告!”闻言我赶忙回答道:“当时军情紧急,来不急向师部报告,所以……” “不要紧!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嘛!”庞师长哈哈笑道:“我相信你有能力把马良山守住,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好好打!回头我给你请功!” “是!”我应了声。 还不等我挂上电话,团部里已经是一片欢腾,大家都知道这一仗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虽说这一仗我们打死、打伤的敌军,不会比加拿大旅的那次进攻多多少,但重要的是这次的对手是英军的王牌部队,我们能用这么小的代价就取得了这样的全面胜利,这不仅仅是敌人伤亡多少、被俘多少的问题,更是在很大的程度上鼓舞了我军的士气,打击了敌人的信心。 事实也证明,敌人这次进攻的失利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因为这天从这一仗起,在我们对面的联合军除了朝我们阵地打了一阵炮弹,用几架飞机投上几个燃烧弹“发发火”外,就再也没有发起过冲锋了。 我想。他们应该是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发起冲锋又能怎么样呢?按照我们现在这模式,就算我们在阵地上一个人都不守随他们怎么占,他们敢占吗?谁占了这高地咱们就是一顿炮轰,紧张着坑道里的战士往外面一冲…… “崔团长!”就在我还在为刚才的战果洋洋得意的时候,张明学跑了进来朝我报告道:“敌人那头来了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隔远了举着不知道是啥东西朝咱们阵地这指指那指指,李营长让我来问问,要不要把他们给崩了算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这战场上还会来一群穿西装打领带的? “看看去?”李平和一听也来了好奇心。 我点了点头,两人也不多说,抓起步枪就走出了坑道。 “什么情况?”爬上了山顶找到了李国强的位置,在他旁边趴下了随口问了声。 “不知道!稀奇着呢!”李国强朝前指了指说道:“俺看了老半天就愣是没看明白,他们手里拿的是啥?有的还带着三脚架的,要说是枪吧!又不响,也没见他们打着了什么人。他们就一个劲地举着它指来指去的!” 李平和举起望远镜顺着李国强所指的方向往前一望,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我带着几分疑惑也举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望去,一看之下才知道李平和笑的是什么。 那些是联合国的记者,此时的他们正在几名美军军官的陪同下,在我们阵地前大慨六百米远的地方拍照。李国强所说的拿在手上指来指去、有的还带着三脚架的,原来是照相机…… “记者?”听着我们的解释李国强不由来劲了:“崔团长!你是说这帮家伙就是在报纸上乱叫啥‘海空补偿’、说咱们没有诚意谈判有意破坏和谈的记者?” “咦?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还知道‘海空补偿’?”听着我就不由有些奇怪了。 “是政委告诉咱们的!”李国强的眼光望向了李平和。 “哦!”我点了点头,听着这话我就明白了,这李平和做思想政治工作。那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没错!就是他们!”李平和接嘴道:“同志们,咱们可要看清了。美帝国主义不但侵略了朝鲜的土地,轰炸了我国国土,还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来掩盖自己的侵略行径。这些记者,就是他们爪牙,在媒体上充当美帝国主义的打手,我们一定要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不能被他们的外表所蒙蔽……” “他娘滴!”还没听完李国强就下了狠心:“崔团长,我去弄几门迫击炮上来,吊死这帮造谣生事吃饭的家伙!” “别别……”闻言我赶忙阻止道:“他们还说咱们有意破坏和谈的不是?你要是这么几炮过去炸死了一大堆记者。那还不是给人家落下个口实了?再说了,现在人家是来拍照片,拍的照片全都是联合军进攻咱们阵地的,留着这帮人把照片带回去,正好就是美帝国主义侵略我们的证据,看他们还怎么圆谎!” “也对!”李国强被我这么一说又重新趴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就让人家在咱们阵地前这样照来照去?” “哪能呢!”我嘿嘿一笑道:“我说记者不能打,可没说那些军官不能打……” 说着就转过头去问李平和:“怎么样?再比比吧?” 李平和也不甘示弱,哗啦一声拉了下枪栓道:“怎么个比法?” “一共三个军官!误伤记者算输!”透过狙击镜,我一边看着那群人一边轻声说道:“最简单的比法,就是看谁打的多,不过……” “没问题,就这么比!”还没等我把话说法完李平和就一口应了下来。 我嘴角不由挂起了一丝微笑,这李平和表面看起来很冷静、斯文的样子,可骨子里还是有着军人的冲动和倔强。这不?这场比试根本就不公平,我手里的M1步枪是可以连发的,在射速上占了不少便宜,何况我的枪还有瞄准镜,所以要比谁打得多的话,李平和手中的莫辛纳甘几乎就可以说是输定了,但他还是硬撑着咬牙把这场比试给应了下来。 军人哪!哪个又会比都不比就甘心认输的! 不过说实话李平和也不是没有优势。莫辛纳甘有很多型号,李平和选中的这把是经过几次改进而最终定型的1943式,据说这枪的表尺射程有一千米,有效射程达到八百多米,杀伤距离甚至有两千米。 而我手中的M1步枪,其最大的射程才只有七百米,现在目标在六百米左右的距离内,几乎已经达到我射程的极限了。在这一点上,李平和手中的莫辛纳甘倒还是占了点便宜。 “我打左边的!”我抢先一步定下了目标。 我不想占李平和的便宜,因为我步枪上的瞄准镜可以放大两倍多的大小,所以我选择的目标是那三个美军军官中最难打的,他的大半边身子都被旁边忙着照相的记者给挡住了。 “嗯!”李平很清楚我的用意,声音里似乎有些不快,但难打的目标已经被我选掉了,他也只得无奈地回答道:“我打右边的!” 我把准星对准了自己的目标,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在六百米的距离上。即使是在瞄准镜里也只是看到一个大慨的轮廓,何况我选择的目标还是藏身在记者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把呼吸放缓,单眼透过瞄准镜一动不动地盯着目标……但就在这时,那家伙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香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烟雾很快在他的周围弥漫开来,瞄准镜里一片烟雾缭绕,很快就失去了目标的身影。 他娘的!见此我不由暗骂一声,都说吸烟有害健康,没想到现在吸烟还能救人性命!不过要想从我枪下逃出生天,那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挡住目标的那名记者身上,这名记者正拉开了马步拍照,双脚一前一后地做着弓步,中间漏出了一块很大的空隙。 想了想,我就把准星稍稍往下移,瞄准了那名记者的两腿之间。静静地等着,等着…… “砰!”的一声,李平和的枪声响了,这正是我要的。 就在李平和枪声响起的一霎那,所有的记者都被吓得愣了一下,全都把目光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投来。几乎与此同时,剩下的那两名军官条件反射地趴倒在了地上,而我的目标……他趴下时脑袋正好在那名记者的两腿之间…… 于是我的枪响了! “砰!”的一声,那名军官脑袋一歪就成了一具死尸,不过我也注意到那名记者的裤子也动了动,于是我就在担心是不是打中了那名记者的腿,但当我发现他跑得比任何人都快时,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最后一名军官反应倒也不慢,见记者开始逃跑二话不说就从地上爬起来混进了记者群中。他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目标是军人,所以很聪明地选择了利用记者做掩护,而不是还逞强着要保护记者。 这的确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瞄准镜里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头,我没有办法保证在不打伤记者的情况击中目标。李平和也同样没有开枪,我知道他也找不到机会,但他的压力没有我大,因为M1步枪的射程短,他还有等待机会的时间,而我却没有……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三章 飞机 距离越来越远了。那些记者跑得很快,他们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从我们的视线里跑出去。倒是那名军官,我想他还可以再跑得更快一。毕竟他是一名军人,而且脚上穿的是军靴,他如果真要跑起来那速度并不是那些穿着皮鞋的记者可以比得上的。但他却很聪明地放慢了脚步,把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中。 我在瞄准镜中的确可以看得到那名军官的脑袋,那顶军帽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眼了,但是前前后后到处都是记者的脑袋在晃动,我没有办法在打中那名军官的同时不会误伤到记者。再看看脚,就更是乱七八糟的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趴在身旁也在瞄准的李平和,他同样也是皱着眉头一筹莫展,谁会想得到中间的这个美军军官的反狙击能力会这么强,早知道就要先把他干掉了! 不顾一切的开枪吗?输了比赛事小,万一误伤了记者,在谈判桌上还被美军当作一个攻击我们的借口,那可就犯了大错误了。但就这样让他们从我的视线中逃走吗? 不!绝不! 我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群正在逃跑的人群上,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再猛地睁开,就在他们要跑出我的射程之外时,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脱膛而出,它在空中带着啸声高速旋转着飞向那群记者……但是让所有在旁边观看的战士包括李平和意外的是。我这发子弹的目标并不是那名军官,而是其中一名记者背在肩膀上带着三脚架的照相机! 只听“叭”的一声,照相机被子弹的惯性带得朝前飞了几米然后重重地摔倒了下来,几名记者一个反应不过来就被照相机的三角架绊倒在地,但那名军官却很利索地一个跳跃避了开去。于是这时候,这名军官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军人!那反应之快当然不是记者可以比的。当然,除了我之外,这时我突然想到自己也是一名记者。 但有时候反应快也不一定是好事,现在这个例子就是一个明证! 这时那名军官也发现自己上当了,马上就往地上趴去。但已经太迟了,还不等我扣动扳机,身旁就传来一声枪响,李平和先我一步射出了子弹,只见那名军官胸膛朝前一挺,四肢痛苦地伸展开来,接着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记者们哪里还敢再做停留,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迈开发颤的双脚战战兢地逃出了我们的视线。阵地上只留下三具美军军官的尸体和几滩鲜红的血迹。 “好!打得好!” “打得漂亮!” …… 这时战士们才纷纷喝起彩来。 “你赢了!”我收起了步枪,拍了拍李平和的肩膀。 能在没有瞄准镜的情况下击中七百米左右的目标,虽说打中的不是头部,但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家伙的枪法果然不是盖的! “不,是你赢了!”李平和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虽说我打中了两个,你打中一个,但是……” “你赢了就赢了呗,还谦虚啥?”我不由苦笑道:“怎么?还怕我不认账啊?” 李平和也不答话,只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过了良久。他才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个办法,如果没有你那一枪,我根本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军官逃走!” “真有你崔团长!”李国强这时才收回了望远镜,直愣愣地盯着我说道:“说句公道话,按规矩这场比赛是李政委赢了,但枪法那当然是崔团长!第一枪我看着就吃惊了,团长你竟然算准了那个美国佬会趴下,而且还算准了美国佬会趴在什么地方在那个位置上等着!这还不算啥,在你打第二枪之前,我就琢磨着这下你该没有办法了吧!谁会想到团长一枪打中那照相机……真是神了!” “这就是差距啊!”李平和苦笑道:“崔团长,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枪法不比你差,但在战场上却有那么大的区别。我是在用手打枪,你却是在用脑袋打枪!” “得得得……都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我不置可否地笑道:“不就是打几个人吗?还有这么多名堂。回坑道去吧,敌人呆会儿说不准又会大炮报复了!” “是!”李国强应了声,就忙着把战士召回坑道里去。当然,有了上回被敌人偷袭的经验,临走前他还不忘在阵地上安排几个人观察敌人的动静。不过话说回来了,敌人经过了上次的惨败后。似乎也没胆再发动类似的“偷袭”了。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个晚上,敌人都没有对我们发动冲锋。 英军的装备虽说比美军要差,但他们手中的坦克、火炮等装备还是比志愿军要强上许多。如果在夜里发动进攻的话,他们在装备上的优势就很难体现出来,更何况英军主要靠的还是他们的枪法,所以不在夜里发动进攻也是常理之事。 但可恨的是,这些英军不知道是从美国佬那学来的还是怎么滴,一个晚上都在断断续续地朝我们阵地上大炮,吵得战士们根本就没办法睡觉。 本来我也想让我们的炮兵也这样“吵”他们一下,但这念头刚起很快就放弃了……咱们这炮弹都是用人命换来的,联合国军那炮弹多得都打不完,那个范弗里特不是还给他们的士兵下了“子弹、炮弹无上限”的命令么?他们能把炮弹当炮仗放,咱们志愿军可是浪费不起啊! 躺在团部的小床上,开始还会被阵地上的炮声吵得睡不着,但后来实在困了就愣是在炮声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许是习惯了那炮声吧,到凌晨那些英联邦的家伙不大炮的时候,反倒把我惊醒了过来。 在炮声中睡着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而且头疼欲裂,这睡过了比没睡还要累、还要难受。 从床上爬起身来,借着煤油灯跳动的灯光,从水壶里倒出了一些水弄湿了毛巾在脸上擦了几把,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觉得胸口有些闷,就顺着坑道拐了一个弯来到了坑道口,在或明或暗的光线中依稀看到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坐在坑道口摆弄着什么,这时见我走了出来,马上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 “你们怎么还没睡?”见此我不由有些奇怪了,我记得睡前就是他们俩站岗的,一直到现在还是他们俩个。 “团长。咱们睡不着!”张明学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些狗日的刚才那样大炮,谁还能睡得着啊!咱们俩干脆就没叫人来换岗了!” “这怎么行!一晚上都不休息,明天怎么打仗……” “团长,您先别急着赶我们去休息!”徐永维这时倒急了:“团长,不瞒您说,咱们俩一晚上都在说着呢!都在说着您今天打那几个美国佬的事,您,您这枪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能教教咱们不?” “啥?”一听徐永维这话我就不由愣住了,别说是他们不知道,就算是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的枪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说你们俩个同志!”这时我就只好打着迷糊:“咱们部队的枪法不都是打仗打出来的?练枪法那还不是一样在枪杆上挂砖头、挂水壶练出来的?像你们俩这样坐着聊天,说话!那枪法就能好起来了?重要的是动手练,而不是坐在这说,明白不?” “是!” “回去休息去吧!这天都快要亮了……” “是!”张、徐两人应了声,很快就走出了坑道。 看着他们掀开黑布走了出去,我不由摇头苦笑一声,看来白天跟李平和的那场比赛还让我在部队里打出名声了。如果说以前在战斗中战士们因为混乱还没见识到我的枪法,那么现在,他们就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他们团长手里的这把步枪不是吃素的。 这样也好,怎么说也可以增加我在团里的威信嘛!只不过往后还有人问我这枪法是怎么练的,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英联邦猛烈的炮声就再次响了起来。这一回不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连续轰炸了半个多小时,很明显是再次对我们阵地发起冲锋。于是当炮声停了下来的时候。我带着战士们就朝阵地上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敌人再次发起进攻了,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来进攻的竟然是伪军,而且还是跟我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伪首都师!就在前几天,我们还在东线的机枪阵地上跟他们拼死拼活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没错,是伪首都师。我举起了望远镜朝他们望去,他们已经乘着炮火轰炸我军阵地的时候一路往前狂冲,这时已经距离我军阵地只有五百米左右了,在这个距离上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右肩上的骷髅头标志。 看来有危险的战争都留给伪军来打,这个优良的传统也由美军转移到英联邦第一师了。 “准备战斗!”我大喊一声,战士们就纷纷趴倒在高地上举起了枪。没办法。这高地经过敌人的炮火、志愿军炮火的轮番轰炸,这时候基本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战壕了。但是我却并不担心守不住阵地,因为这时候我们有炮兵做后盾! 我心里就在想着,咱们在这高地上打几枪后就撤回坑道,接着再重复昨天打英国皇家苏格兰团的那一套,看你们还能怎么办!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时我听到空中传来了敌人飞机的轰鸣声,接着不过一会儿就有十几架飞机“野马”战机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草!敌人是有备而来!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怎么会把敌人的飞机都给忘了!不过似乎也不是我忘了,而是敌人有意用炮声掩盖了飞机的啸声,让飞机事先就进入战场躲藏在云层中。所以到我们发现时,敌人的飞机都已经在我们头顶上了。 这时想进坑道已经成为不可能,因为如果现在还让战士们撤回坑道的话,那么敌人的飞机只要朝我们坑道口丢下几枚燃烧弹……那时就算我们能进得了坑道,只怕活着的也不会有一半了。 不进坑道?不进坑道就意味着咱们就要在这毫无掩蔽的高地上硬撑着美军十几架飞机的轰炸和扫射,美军飞行员的技术我是见识过的,他们可以把一颗炸弹投进隧道里,就更不用说像我们现在这样完全暴露在他们的火力之下。更何况正面还有强悍的伪首都师发动的进攻…… 怎么办? 突然之间我就发现,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入了绝境。这大慨就是英联邦的那些家伙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出来的作战计划吧!炮兵、步兵和空军协同作战,果然是一个好计划。可笑我昨晚还在以为他们将拿我毫无办法,现在只这一瞬间就陷入了这种被动挨打的境地。 “呜……”正在这时,天空的飞机已经发出一阵阵啸声,像一只只恶魔一般朝我们飞扑而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和爆炸声,一排排机枪子弹在阵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和鲜血,一颗颗炸弹轰响着把战士们掀到了空中。阵地上霎时就是一阵腥风血雨,机枪声、爆炸声、惨叫声还有飞机的呼啸声响成了一片,就像是突然刮起的飓风一样席卷着我们整个战场。 怎么办? 说实话这时我也没了主意了,因为就算538团的战士再英勇,就算他们再能打,也不可能会打得过天上的飞机!在地上的坦克咱们还可以用人命去堆,还可以抱着炸药包去炸,但是这天上的飞机…… “扑”的一声,一名战士重重地摔倒在我的面前生死不知,我赶忙爬起来去查看他的伤势,却愕然发现他的下半身都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腾……”的一声,一颗燃烧弹在我们阵地上爆炸开来,火光立时就映红了整个斜面。在火光燃起的那一瞬间,十几名战士被汽油弹波及霎时就成了火人。汽油味、焦臭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战场。 怎么办? 这时飞机已经完成了一轮轰炸,在高地的外围打着圈。可以想像,当它们再回来的时候,很快又会是新的一轮屠杀。这屠杀,将一直持续到它们把子弹打完、炸弹投完,或者是它们油料用完…… 没错!油料! 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断,马良山的位置几乎就是在东、西两海岸的中部。这些飞机要从航母上飞到这里,还要在云层里躲上一段时间,这会儿它们的油料想必是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它们还要飞回去……所以,我需要的是时间,时间…… 不过怎么样才能让这些飞机不开枪、不丢炸弹呢?这是一种很疯狂的想法,而且似乎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当看到那些正疯狂地朝我们阵地冲上来的伪首都师时,我就不由有了主意! 这回,想不到能救我们的却是自己的敌人。 想着,我也不敢怠慢,趁敌人飞机还没有飞回来的空隙,大声下着命令:“吹冲锋号,冲锋号!同志们上刺刀,我们跟那些狗日的拼啦!” “拼了!” “杀!” …… 冲锋号、喊杀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战士们一个个装上了刺刀从高地上一跃而起,沿着高地的斜面朝伪首都师冲去。我也拔出腰间的M1911,跟着人流朝面前的敌人发狠了冲。一边冲着一边心里就在暗念,首都师啊首都师!你们可千万不要逃跑,你们如果一跑,美国佬的飞机就一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扫射,那咱们这个538团可就全完了。 如果我军现在面对的是英军,我想他们肯定会撤退的。而且不但会撤退,还会边撤退边组织火力配合空中力量一鼓作气把我们消灭掉。但我们面对的不是英军,而是由日军训练出来的伪首都师。 战术死板、僵硬,猛打猛冲一向是日军作战的特色,伪首都师似乎也继承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但没有半点撤退的迹象,反而在他们指挥官的命令下纷纷上好刺刀,接着吼叫一声朝我们冲来…… 真是天助我也!见此我不由大喜过望,恨不得冲上去抱着伪首师的那个指挥官亲上一口了。当然,所谓爱恨要分明,亲上一口之后还是要把他解决掉的。 两军距离本来就不远,这时又是相向冲锋,所以还没等那些飞机赶到我们就已经厮杀在一起了。 看着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却一发子弹也没打的机群,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我想,这时候那些美军飞行员,一定是在飞机上大骂“Fuck!”了吧!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四章 装甲部队 志愿军和伪首都师的部队厮杀在一起。美军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分钟后,最终还是因为油料际将耗尽而无奈地飞走。 美军的飞机一走,战士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士气不由为之一震,个个都像是虎入羊群一般地挺着刺刀杀向伪军。 战士们早就在东线的机枪阵地上与伪首都师交过手,再加上现在也认得伪首都师肩膀上那特有的臂章,所以对他们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再加上战士们是居高临下的往下冲,在地势上占据了优势,所以一个照面就把伪首都师杀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反观伪首都师,因为志愿军各部队的军装上并没有明显的标志,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就是在几天前与他们拼过刺刀的那支部队。他们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跟我们肉搏,很大一部份原因是轻敌。毕竟他们是一支从二战走出来的、并且是由擅长拼刺的小日本训练出来的部队,在拼刺的战场上也是鲜有敌手,所以骨子里总是有那么一股傲气。 但是当他们才刚与我们接触,就知道这回又错了。因为他们很快就从战士们强悍的拼刺技术上发现,这支部队,就是在不久前用刺刀打败他们的那支部队……几天前志愿军用刺刀对他们屠杀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心里的恐惧还没消退,身上的伤痕也还没有痊愈。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队伍的阵脚很快就乱了起来。而志愿军却是越战越勇,个个都大吼着挺着刺刀朝伪军一阵乱捅,霎时鲜血就在战场上四处飞溅,惨叫声一阵紧过一阵。 没过多久,伪首都师就在志愿军战士们的攻势下彻底崩溃了,整支军队都不顾一切地扭头往自己的阵地逃跑…… 伪首都师啊!就算是逃跑也跟其它的部队不一样,普通的伪军逃跑或许是逃出水平来了,所以一打败仗要逃跑,就是一哄而散很有默契地朝各个方向四散开来。他们这种化整为零的功夫有时候就连打惯了游击战的志愿军战士都佩服得紧。因为咱们有时明明已经把伪军击溃甚到包围了,但就愣是抓不到几个人! 不过显然在逃跑这一点上,伪首都师远不如其它的伪军有经验,这不?他们全都朝一个方向也就是他们的阵地撤退。这就不能怪咱们的志愿军战士狠心了,架起了几挺机枪冲着他们的后背“哗哗哗”的就是打倒了一大片。 “撤退!” 可惜的是,我知道两支军队一旦分开,敌人的炮火很快就会过来了,所以也就只好下了撤军的命令。 “崔团长!”当我回到团部时蒋春增很快就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损失大不大?” “还没统计出来!”我把步枪往坑道壁上一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颓然地说道:“不过伤亡应该不小,大多都是美军的飞机造成的!” “他娘滴!”黄先华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些敌人就像狐狸一样狡猾,尽然会用飞机搞突袭!” “还好崔团长随机应变得快!”李平和浑身是血地走了进来,接嘴说道:“刚才还真是惊险,如果不是崔团长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冲上去跟伪军绞在一起,这损失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禁有些气苦地说道:“敌人能这样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这个阵地要怎么守?” 我这么一说,坑道里的战士们都没声音了。 严峻的现实摆在我们的眼前,表面阵地根本就构筑不了工事。无法抵挡敌人飞机的轰炸,哪怕只是一会儿。 如果是敌人的大炮还好,炮弹至少不会那么精确,也有迹可寻,战士们完全有时间在敌人开炮的时候钻进坑道里躲避。但是这飞机…… 我们如果在表面阵地上,一旦飞机来了就意味着我们就完全暴露在它们的火力之下。就像刚才那场战斗一样,不进坑道就要随飞机怎么打,直到它们打完了子弹或是没油了才是个头。进坑道,那几十个人排着队在坑道口,让那飞机一颗燃烧弹或是一颗炸弹就全没了…… “要不……”李平和有些迟疑地说道:“咱们就躲在坑道里,等敌人进入表面阵地后,咱们给他们一阵炮弹接着就冲出去,这样咱们的部队一出去就是跟敌人杀在一块,敌人就算有飞机也没办法不是?” “不行!”蒋春增很快就否定道:“这样打太被动了,敌人随便上来一个排就可以把我们封死在坑道里!” “我同意蒋参谋长的观点!”李暗也赞同道:“我们的炮弹不多,如果躲在坑道里每一回都要炮兵火力支援的话,弹药根本就耗不起。而且如果这样做的话,敌人很可能会只出动小部队上高地把我们封死在坑道里,比如说几个排……在敌人这么少的情况下,咱们炮兵部队一个火力覆盖,打了几百发炮弹过去还打不死几个人!” 听着蒋春增和李暗的话。李平和不由闹了个大红脸,想来是他在政审处呆得太久与现实的战场脱离太久的原因吧,所以提出的方案也不怎么实际。 “龟儿子!”黄先华有些窝火地骂了一声:“出去打也不是,不出去打也不是!这马良山怎么会是这么个情况嘛!我看敌人的高地就不会这样,偏偏就是咱们这几个高地……” “敌人的高地?”闻言我不由一愣,二话不说就趴到地形图上找到正面英军驻守的高地。正如黄先华所说的,敌人的高地虽说不高,海拔只有两百多米,但却很陡峭,很适合防守。 “蒋参谋长!”见此我就不由问了声:“你看我们能不能来个以攻为守?” “以攻为守?”众人听着不由意外地互相对望了几眼,蒋春增似乎有些明白我的意思:“崔团长的意思是……拿下敌人的阵地做为缓冲区?”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敌人有飞机的空中火力,无论我们怎么打都十分被动。刚才蒋参谋长和李参谋也说了,死守不现实,而且肯定会有很大的伤亡。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撤退要么进攻!撤退是不可能的,上级给我们下的是死命令,那么就只有进攻了!” “进攻?”闻言众人全都不由愣住了,我们正面之敌至少有一个师,而且还有许多是敌人的王牌部队,咱们就用一个团的兵力去进攻? “如果能攻下敌人的这个高地的话!”我指着地图上敌人高地的位置说道:“我们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只安排少量的部队驻守在那里,把那个高地变成我们的前沿阵地!变成我们的缓冲区。一旦敌人使用大部队进攻,我们就可以看时机派出部队去增援……” “没错!”蒋春增点头赞成道:“如果敌人有飞机的话,我军就可以迟个十几分钟去增援,咱们的战士多顶个十几分钟算不了啥,但是敌人的飞机可就熬不住了。这样基本上可以解决被飞机照着脑袋打的问题!” “我也同意崔团长这个方案!”黄先华想了想也赞同道:“就算是阵地丢了咱们也可以再把它夺回来,这样战场就不会是在易攻难守的马良山上,而变成了在敌人的阵地上推来推去。就算白天防守困难把阵地丢了,晚上还可以夺回来嘛!” “不过……崔团长!”蒋春增又提出了困难:“敌人欺负我们没有飞机大炮。所以没有构筑坑道工事的习惯,就连最起码的单人防空洞都没有。我就怕,咱们大部队一股脑儿地打过去,也会像英国皇军苏格兰团一样,虽说拿下了阵地,却会被他们一顿炮火打得伤亡惨重啊!” “这个……”想了想我就回答道:“这个问题不大,他们没有单人防空洞,我们可以让他们建嘛!” “什么?”闻言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全都不敢相信我说的是真的,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样?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提着步枪跑上了阵地,小声问着正拿着望远镜和较炮镜趴在高地上观察敌人火力点的李暗。 “崔团长,你怎么来了?”李暗回头一看是我,不由意外地说道:“这里危险着呢!你还是回去吧!” “我在坑道里呆着气闷呢!”我呵呵一笑,举着望远镜朝敌人阵地望去:“怎么样?敌人火力点不难找吧!” “不难!”李暗嘿嘿一笑道:“就跟我们想的一样,敌人根本就没有料到我们会进攻,所以那火力点就是随便用沙袋堆上的几个机枪阵地,战壕也都是用沙袋叠起来的,这样的工事那还不是几炮就炸没了……” “别炸得太狠了!”在望远镜的光圈中,看着对面一个个懒散地坐在战壕前抽烟聊天的英军,我不由交待了一声:“咱们这回炮击只是要让这些英国佬意识到危险,让他们帮我们把防空洞给建起来,所以别炸得太狠了。否则暴露我们的进攻意图,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放心吧!崔团长!”李暗点了点头说道:“看我的……” 说着就压低了声音对着步话机喊了几个坐标。不一会儿只听空中“呜……”的几声怪啸,接着就是“轰轰……”的几声,敌人阵地上用沙袋构筑起来的几个火力点,只在这一瞬间就飞上了天。等到硝烟散去的时候,那火力点上的机枪和人早都不知道被炸到哪里去了。 “打得好!”我情不自禁地喝彩着,打仗打了这么久,老是被美国佬的炮兵给欺负着,现在终于也轮到我们志愿军的炮兵发发威了。虽说昨天打英军苏格兰团的时候,炮兵就发威过一次,但是哪有现在这样亲眼看着过瘾啊! 这时那些在战壕前休息的英军士兵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愧是二战过来的老兵。见到这状况并不慌乱,只是纷纷收起了大意之心躲进了战壕里。但他们那用白色沙袋构筑起来的战壕对我们来说太显眼了…… 于是紧接着又是一阵啸声,十几发炮弹就十分精准地在战壕前后爆炸开来。有两发炮弹还直接命中了战壕,立时就把十几名英军士兵掀到了空中,甚至还把他们的战壕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这用沙袋构筑起来的工事,虽说是方便,但终归还是没有在地上挖出来的坚固! “够了吗?”打完后李暗满意地收起了望远镜,朝我问了声。 “差不多了!”我拍了拍李暗的肩膀说道:“打得漂亮,咱们先回防空洞吧!如果这些家伙还不挖防空洞的话,到时咱们再上来给他们几炮!” “好咧!”李暗痛快地应着,就跟在我的身后往坑道跑去。 “怎么样?怎么样了?”我们一行三人刚跑回团部,就被蒋春增他们给围住了。黄先华迫不及待地问着:“打着鬼子了没?打着几个了?” “我出手那还会有问题吗?”李暗有些得意地说着:“你们问问崔团长,一口气就打掉了敌人的四个火力点,最少炸翻了三十几个英国鬼子!” “嘿!打得好哇!”黄先华狠狠地握了一下拳头:“要不是崔团长一个劲的说人太多了会暴露目标不让咱们上去,我也想去看看咱们炮兵的同志的厉害!” “就是!”蒋春增也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说崔团长啊,你嘴里说着人太多了会暴露。啥?这一转眼你自个就没影了!崔团长啊!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身为一团之长,就更是要以身作则,怎么能……”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们几个老人家着想不是?”见蒋春增成心找我麻烦,我也不甘示弱地应道:“蒋老啊!我这是看您一把年纪了,所以才不让你上呢!这爬上爬下的事还是留给咱们年轻人做吧!再说了,您老那眼神,看个地图还要拿着放大镜呢,就算上了阵地能看到那炮打哪的吗?说不准敌人的炮弹都打到眼前了,你还以为是咱们自个的炮弹一个劲地叫好哩!” “嘿!你……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蒋春增被我这么一说就没词了,只逗得坑道里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报告!”这时坑道口出现了一名全身伪装的战士,朝我们挺身敬了个礼报告道:“报告团长,敌人开始构筑防空洞了!” “唔!这么快!”蒋春增不由打趣道:“这些英国鬼子怎么就这么听话!就跟咱们的小子似的!” 哄的一声,坑道中再次爆出了一阵笑声。 “崔团长!”笑了一阵,李平和才正色跟我说道;“刚才我已经把我们的计划详细报告了师部,庞师长对我们的作战计划表示支持。他说,从战略全局出发,对敌人发起局部反击对配合开城谈判也是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的,这是一场政治仗,如果我们能在敌人的进攻下反而把战线往北推,这不但会粉碎敌人发动秋季攻势的战略目的,还会为我方在谈判桌上争取到相当大的主动性!”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没想到现在这样的一场小仗也会影响到谈判,还会影响到政治、争取到主动。不过想想还真是,这不只是一个山头一个高地的问题,我们如果真的打了过去并且还能守住了,那在谈判桌上就可以说成是反攻了! “所以……”李平和又接着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基于这场战役的重要性,庞师长决定给我们增派一支装甲部队!” “啥?装甲部队?”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全都不由愣住了,就连身为炮兵参谋的李暗也不例外。 “庞师长有没有说……这支装甲部队是什么部队?”我有些迟疑地问着,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真要说起志愿军的装甲部队,那是在中国出兵朝鲜前一个多月的时候才组建起来的,但是真正大规模的发展还是在抗美援朝爆发后,也就是50年11月从苏联购买10个坦克团装备,这其中包括T-34中型坦克300辆、IS-2重型坦克60辆、ISU-122自行火炮40辆。 虽说有了这些装备,但坦克的操作不比其它的武器,所以志愿军的坦克一直都没有出现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一直到夏、秋季防御战的时候才派上用场。 不会是……首次用上坦克的就是我的部队吧!众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平和…… “有说!”李平和还是慢条斯礼地说道:“是装甲一师一团二营的部队,一共有十一辆坦克!”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五章 计划 “轰!轰……” 当晚。天刚入黑的时候,志愿军的炮兵就一反常态地朝敌人阵地隔三岔五的打上一炮。 这样大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像英军一样吵着他们睡不着觉,也不是我们的炮弹太多,而是因为——后方配给我们团的坦克部队很快就要上来了。 苏式T-34坦克,它与美式坦克最大的不同,就是它使用的是柴油机。使用柴油机虽说有很多优点,比如马力大、不容易着火等等,但最大的缺点就是噪音太大、尾气过多,这两个缺点就使得行进中的T-34坦克基本上没有办法隐藏行踪。 当然,如果有炮声掩盖了坦克的马达声,黑夜掩盖了坦克的行踪,硝烟味冲淡了尾气味就不一样了。 于是,为了达到作战的突然性,我们就只好牺牲一些炮弹来掩护坦克进入我们阵地。 “团长,来了,来了……” 随着张明学一阵兴奋的叫声,团部的几个人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我跑了出去。 还没跑到山脚下,就听见隆隆的炮声中隐隐夹杂着马达声,借着公路上隐隐约约的几点亮光朝公路的尽头望去,几个黑呼呼的庞然大物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几个亮光是坦克手们想出的办法。为了躲避敌人的夜航机的侦察,所以坦克在黑夜中也不敢开着车前灯前进。于是他们就把手电筒蒙上了黑布照着前进的道路,让观察员站在炮塔外指挥着坦克前进。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它们才会这么迟到达我们的阵地。 其实首批入朝参战的志愿军装甲部队应该是在第五次战役接近尾声的时候,虽说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但它们从来就没有在战场上露过面。主要的原因是战士们对这种苏式坦克还不熟悉。 虽说T-34坦克操作起来很容易,据说只要会开拖拉机的人都能开,有一个例子就是二战德军攻入了苏联的时侯,有一回德军的坦克闯进了T-34的厂房,里面的工人不甘就范,于是开着自己生产的坦克就跟德军干上了…… 苏式武器似乎都有这样一个特点,那就是造价低、生产容易、操作简单、维护容易、火力猛,T-34同样也不例外。但就算是这样,志愿军战士们还是要用几个月的时间来练习操作这种在二战时就打响了名声的T-34。毕竟把它开动与开着它上战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更何况这些坦克对志愿军来说,个个都是宝贝,所以不敢轻易把它们拉上战场。 首批入朝的志愿军装甲部队在最初的几个月里,一直都是被隐蔽起来当作移动的炮兵使用的,这么做的目的,一个是为了保护坦克不被敌人发现以至被炸毁,另一个更重要的,则是“以战代训”,让坦克兵们在炮兵的行列中进行实弹射击增长经验,以备将来上战场后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达声,一个个装满了伪装的钢铁怪兽就慢慢地停在了我们的面前,空气中立时就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柴油味。 “好家伙!” 等那些坦克停了下来,蒋春增等从情不自禁地围了上去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两声赞叹。 这时从坦克上跳下了一名腰挎手枪、身着军装、头戴坦克帽的志愿军战士。他双脚一落地就摘下头上的坦克帽,抽出别在皮带上的军帽一边戴着一边就问:“同志,请问崔团长在哪?” “我就是!” “报告!”闻言那名坦克手就在我面前挺身说道:“装甲一师一团二营营长钟朝扬前来报道!” “稍息!一路辛苦了!”我不由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这名坦克营营长的手。 这坦克部队可是装甲一师一团的部队啊!在现代时我就听说过这个团,这个团可是被称为“英雄坦克一团”的,据说这个团拥有了好多个第一,其中包括中国第一支建立的坦克部队(东北坦克大队),第一个建立的战车团(东北战车团),第一辆坦克(功臣号),第一位坦克英雄(董来扶),第一支接受毛主席检阅的坦克部队…… 其它的第一我是没有亲身体验过,但这第一辆坦克“功臣号”我倒是亲眼在北京军事博物馆里看见过。那是一辆97式坦克,是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军从沈阳日本关东军坦克修理厂缴获的,是我军最早的一辆坦克。后来在攻打锦州的战斗中,第一位坦克英雄董来扶就是驾驶着它,单车突入国民党军防御纵深,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因为这些,我军装甲部队至今还保留着“功臣号坦克团”的番号,而我现在指挥的,就是来自这个团的装甲部队…… “崔团长,崔团长……” “唔!什么?”钟朝扬的叫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团长!”钟朝扬在我面前挺起了胸膛说道:“给我们分配任务吧!我们营一共十一辆坦克,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都可以开赴战场!” “不急不急!”我拍了拍钟朝扬的肩膀说道:“先把坦克隐蔽起来,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打!” “是!”钟朝扬应了声,就再次换上了坦克帽爬进了坦克舱里。 随着一声令下,这十一辆坦克就在钟朝扬和刘副团长的指挥下,各自分开缓缓地掉了一个头,倒进了战士们早就为它们挖好的坑道。 这些坑道是我们在听说有坦克部队时,从李暗那里拿到了T-34坦克的尺寸,经过上百名战士赶工挖出来的坑道。这些坑道不但可以起到隐藏坦克的作用,而且它们的位置也是经过认真挑选的,每个坑道都靠近公路或是开阔地,一旦战斗打响了,隐蔽在里面的坦克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战场。 “同志们!” 做好坦克的隐蔽工作之后,我就召集了战士们开了一次会议。团部里坐满了各营营长、参谋、教导员等,使得本就狭小的坑道变得拥挤不堪。但战士们却并没有因此感到不适,战士们都知道咱们部队先来了炮兵部队和装甲部队的同志,所以一见面就互相握着手热情地打着招呼,坑道内一时显得热闹非常。这让我不得不连着叫了好几遍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同志们!”我站起身来对战士们说道:“这几位炮兵部队和装甲部队的同志也用不着我介绍了吧!看你们刚才那副热乎劲,跟他们混得比我还熟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同志们!”李平和接嘴说道:“这场会议对我们来说,有着特殊而又重大的意义,因为今天参加会议的,除了我们538团的战士外,还有咱们志愿军的炮兵同志和装甲兵同志!同志们,我看到的不只是大炮和坦克,我看到的是我们祖国的实力,看到的是我们祖国的强大,是我们祖国的繁荣昌盛……看到了这些,我就想起老总说过的那句话‘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打倒美帝国主义!” “打倒反动派!” …… “同志们!”等战士们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接着说道:“李政委说得对,这的确是一场特殊的会议,因为这是我军首次步兵、炮兵和装甲兵协同作战。我相信战士们都拥有坚强的战斗精神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但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一点,并不是拥有了大炮、拥有了坦克,就一定能打败敌人!” “崔团长说的对!”蒋参谋长赞同道:“有许多战士以为,我们在没有大炮、没有坦克的时候就已经打得敌人寸步难行了,那现在来了大炮、来了坦克,那还不是要打得鬼子满地找牙了?但事实是……美国佬还不是飞机、大炮、坦克啥都有吗?还不是一样拿咱们没辙?” “没错!”我点头说道:“所以战士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总以为我们拥有了坦克、大炮这些现代化装备就产生了轻敌思想!要知道,我们虽然拥有了这些装备,但还从未尝试过炮兵、步兵、装甲兵的协同作战,关于这一点,我们还要向美国佬学习哦!” “向美国佬学习?”闻言战士们全都不由一愣。在他们的思想里,凡是属于帝国主义的东西都要坚决抵制、坚决打倒,这会儿一听我说要向美帝国主义学习,一下那些脑袋就全都拐不过弯来。 不但是战士们,就连身为政委的李平和脸色都不由变了变,似乎是不赞同我这个观点,但又不便在这会议上当场与我争论,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怎么?向美国佬学习有什么不对吗?”蒋春增注意到了会场上的气氛有些不对,赶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有句话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简单的来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学习美帝国主义的长处和优点,然后再用这些学来的东西狠狠地打击美帝国主义。就像……就像我们缴获美国鬼子步枪、子弹、手榴弹……缴来以后再用来打击美国鬼子,有什么不好吗?咱们崔团长用的还是美国佬的步枪呢!你们瞧瞧他打死了多少个美国鬼子!” “就是啊!”黄先华也赞成道:“同志们,缴获美国佬的枪支弹药,然后再用这些枪支弹药去杀美国佬;学习美国佬的作战方法,再用他们的作战方法去打倒美帝国主义,这还不是一个道理嘛!” “说得对!” “没错,用美国佬的方法来打倒美国佬!看看是他们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 战士们听着蒋春增和黄先华这么说,也都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却只有李平和的眉头越皱越深。 “所以同志们!”我接着对战士们说道:“咱们现在打仗的时候要多想想。美国佬用坦克是怎么用的,用炮兵是怎么用的,他们用炮兵、用坦克都几十年了,怎么说经验也要比我们多得多!咱们要多学习美国佬的战术并灵活运用,只有这样才能少走弯路、不走弯路,更好、更有力地打击敌人!” 接过蒋春增递上来的一根烟,点燃了抽上一口,我又接着说道:“所以,我初步制定了一下进攻237高地的作战计划,同志们看看有什么困难和需要补充的,尽管提。” “首先!是炮火准备!”我指着地图上英军的驻守的237高地对李暗说道:“炮兵部队要尽可能多地炸毁237高地上敌人的机枪阵地、暗堡、战壕,并且在火力覆盖之后进行炮火延伸,同时发射信号弹通知战士们冲锋。有没有困难?” “没有困难!”李暗很快站起身来应着,迟疑了下又说道:“但是……崔团长,英军已经挖好了单人防空洞,这会导致我们火力覆盖的效果不理想……” “这个……”我想了想就回答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先打十五分钟的炮,然后进行火力延伸,把敌人骗出防空洞,紧接着再打十分钟炮!” “是!”李暗应了声就坐了下来。 “接着是钟营长的装甲部队!”我指着237高地前的开阔地对钟朝扬说道:“钟营长的任务比较复杂,你们的主要任务掩护我军步兵冲锋。你们在看到炮兵部队的信号弹后,必须马上驶出坑道在战士们的队伍前一字排开,掩护着大部队朝237高地冲锋。坦克必须做到紧密同步兵配合,速度不能太快,太快了步兵跟不上,也不能太慢,慢了会挡住步兵前进。如果发现有敌人坦克前来拦截,则坚决给予歼灭。当你们到达237高地时,要用最快的速度占据有利地形,封锁路口以防敌人坦克的反扑,并利用坦克炮和机枪组织火力打掉敌人阵地的火力点,对237高地上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战士们进攻。” “可是……”听着钟朝扬就不由有些奇怪了,他为难地说道:“崔团长,掩护步兵冲锋这可以做到,但是咱们的坦克在夜里没办法进行精准射击,很难打掉敌人的火力点、实施火力压制!” “我有说是在晚上进攻吗?”我不答反问道。 “什么?”众人闻言全都不由吃惊地朝我望来。个个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崔团长,你是说……我们在白天发动进攻?”蒋春增有些艰难地吞了下口水。 在以往的战斗中,志愿军战士一直都奉守着一个信条,那就是黑夜是属于志愿军的。这话的意思,就是志愿军大多都是趁着夜色敌人飞机、大炮等现代化装备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进攻,在白天发起的主动进攻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迫于无奈或是为了包围敌人而进行的穿插…… 正因为这白天和黑夜主导的装备差异上的弱化,所以在朝鲜战场上,阵地在白天丢了,晚上又攻回来,第二天白天又丢了,晚上再次攻回来的拉锯战是屡见不鲜。如果有的选择,志愿军理所当然的会选择在夜里对敌人发动进攻,但我现在却反其道而行…… “没错!”看着战士们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我点了点头说道:“钟营长不是也说了吗?在晚上进攻就没办法发挥坦克的威力了不是?更何况……你们都意外成这个样子了,那敌人会意外成什么样子?” “唔!”蒋春增听着不由一愣,迟疑了一会儿就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赞成我的说法。 “可是崔团长!”钟朝扬还是皱着眉头说道:“坦克最怕的就是飞机,我军防空力量薄弱,一旦敌人的飞机进入战场,坦克部队将会遭受惨重的损失啊!” “放心吧!钟营长!”我拍了拍钟朝扬的肩膀说道:“坦克可是咱们的宝贝!我怎么会让你们这样去送死呢?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敌人的飞机从航母起飞进入战场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在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坦克就可以安全地撤回坑道内掩蔽。” “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闻言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 我知道战士们在担心着什么,就像庞师长所说的,这一战是一场政治战,为此组织上也给了我们大力的支持,又是配炮兵又是配装甲兵。上级对我们的支持和期望越大,我们所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万一这要是打不下来,那不但会让组织失望,还要让其它部队耻笑——什么好装备都给你们了,还打了一场这样烂仗。 更何况,这还可以说是180师得到组织重新信任的第一仗!而如今,这一仗的时间是仅仅只有半个小时…… “我同意!”沉默了良久,蒋春增终于咬牙点头说道:“攻其不备,速战速决,一击即退!就按崔团长说的打!”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六章 坦克战 “轰轰……”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刚刚从东方折山顶上冒出头来,战场就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 在志愿军与联合国军的接触线上,像这样的炮声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的炮声是来自志愿军的炮兵部队。 我趴在战壕上摸出兜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指针刚好指到七点,一分也不差。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我发现美军、英军等都很少在清晨的时候发起进攻。我想这应该跟他们优越的生活条件有些关系吧!有钱的英国人和美国人啊!他们过惯了清闲的生活,总是把清晨当作一天的起点,所以他们总是习惯着希望有一个美好的开始…… 正因为这个习惯,所以在与英军、美军对决的阵地上,清晨往往是最安全的。说有时他们也会毫无目的地朝志愿军的阵地胡乱打上一阵炮,但那也只是他们的炮兵无聊地在晨练而已。 但我却偏偏不让他们如愿,而且还选择了这个他们刚起床正要漱洗的时候。我几乎就可以看到那些英国佬正赤裸着上身刷牙、听着音乐刮胡子的时候,突然一阵炮火炸得他们狼狈不堪、惊慌失措,再加上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恰恰也正是我想要的,先把对手激怒让他们失去理智,这手段虽说有点老套,但是却很实用。 炮弹一堆一堆地在敌人阵地上炸开,在敌人阵地上掀起了一团团尘土和硝烟,我举起望远镜朝敌人阵地望去。开始还会看到几个敌人慌乱地奔跑着寻找掩护,但没过一会儿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团团冲天的黄土和被抛到天空中的铁丝网、沙袋…… 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炮火开始缓缓朝敌人纵深移去。为了更好的把敌人从工事中引诱出来,战士们纷纷把机枪、步枪打得哗哗直响,同时也吹响了冲锋号,接着特有的喊杀声也跟着响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全军朝敌人阵地发起总攻的样子。只是阵地上没有一个战士对敌人发起冲锋。 敌人果然上当了,在望远镜的光圈里,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阵地上的英军士兵纷纷冒出脑袋在战壕上架起了各式武器,有些英军士兵甚至还因为只听到喊杀声而没有看见志愿军战士,而感到奇怪探出头来东张西望的。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炮轰,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掀到了半空中,接着再随着尘土、沙袋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这时就算他们发觉自己上当也已经太迟了,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炮击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那么等会儿战士们冲锋的压力就会少了很多。 “突突突……”十分钟过后,天空中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冲锋号、喊杀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志愿军炮兵也开始了对敌纵深炮兵进行火力压制,这一回的冲锋是真的! 只见十一辆早就做好了出击准备的T-34坦克,一马当先地从坑道里钻了出来,在开阔地上一字排开,发出巨大的吼声威风凛凛地朝敌人的阵地开去。 战士们也纷纷从战壕中跃了出来,挺着刺刀、端着冲锋枪、机枪等各式武器,跟在坦克后面一路朝敌人阵地狂奔。战士们就算是在以前没有坦克掩护的情况下,也会毫不犹豫地冒着敌人的炮火和子弹朝敌人冲锋。现在前面有了自已的坦克为他们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连我都觉得战士们的脚步特别坚定、、喊杀声特别有力!虽说那T-34的屁股后面掀起的尘土和尾气几乎就可以跟美军的烟雾弹相媲美,可是战士们细毫也不介意,一个劲地往那烟尘里钻…… “轰轰!”的几声炮响,志愿军的坦克在前进中朝敌军阵地发射了几颗炮弹,只见几道土柱爆起,英军布置在阵地前残存的几段铁丝网也被炸上了天空。 “打得好!”我不由暗赞了一声。 如果不把志愿军坦克手当炮兵时“以战代训”的时期算进去的话,他们上战场这还可以说是头一回。第一回上战场,就能在坦克行进的同时精确命中敌人的铁丝网,这说明志愿军坦克手们的确是在射击本领上下了一番很大的功夫的。 想想也是,中国现在才刚刚建国,还处在一穷二白、百废待兴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全国人民饿着肚子勒紧了裤腰带,甚至还有不少老人捐出了自己的棺材才有钱向苏联购买武器、装备。这样得来的坦克,战士们又怎么会不珍惜呢? 何况志愿军对战士的宣传一向都做得很到位,宣传部、文工团、政委、指导员等,通过传单、标语、志愿军报、演出甚至是会议、谈心等,每时每刻都在向战士们宣传着国内军民对抗美援朝做出的贡献。所以战士们都知道这些坦克、这些炮弹对我们来说是来得多么的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的坦克手们个个哪还能不苦练本领,苦练操作技术。这不?一上来随便开了几炮就让我们瞧见了厉害。 驻守在高地上的英军也不弱。他们虽说在我军两轮的炮火急袭下伤亡惨重,而且看到平时装备十分低劣的志愿军突然从阵线中开出了十几辆坦克,不由吓了一跳。但他们也不愧是世界公认的王牌部队,这些意外的打击并没有吓倒他们,那些幸存的士兵已经一个个从战壕中冒出头来,举起各式武器朝冲锋的志愿军开火。 但可惜的是,一向装备处于劣势的志愿军战士在这局部战场上,却空前地取得了装备的优势,因为志愿军们现在有了被称为步战之王的坦克…… 237高地上的一排排机枪子弹打了下来,但这时他们才体会到以前志愿军战士与他们对决时的无奈。那些子弹除了“铿铿锵锵”地在坦克的装甲上发出一阵阵像炒豆子般的声音外,几乎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反观志愿军的坦克,在这时却是大显神威,只见他们一边缓缓朝前逼进,一边旋转着炮塔调整好角度,接着只听“轰”的一声,一发炮弹直接命中英军那用沙袋堆起来的战壕,立时就把那些战壕连人带沙袋轰得一塌糊涂。 说起T-34,我想就算是现代人也会对这种击败了德国的坦克如雷贯耳。二战时,T-34/76曾经制造了著名的“T-34危机”,所谓的“T-34危机”,就是指德国在战争初期发动“闪电战”,在坦克的制造上更重视坦克的机动性而不重视坦克的火力和防护,因而在攻入苏联时,发现他们没有任何坦克能够与T-34坦克抗衡。“T-34”坦克也因此享誉全世界。 但后来由于德国虎式坦克的出现,T-34/76装备的76毫米的加农炮无法对其构成威胁,于是就开发出了威力更大T-34/85。 T-34/85,就是志愿军战士们现在装备的坦克。它后面的“85”,指的是其坦克炮的口径为85毫米。与这时代先进的坦克一样,T-34/85所使用的坦克炮也是高射炮。因为其加大了坦克炮的口径。就使用了重新设计过更大空间的炮塔,因此它也被称作是“大脑袋T-34”。 志愿军以前从来就没有在战场上使用过坦克,因为习惯使然,所以那些守在高地上的英军直到这时才很无奈地发现,他们几乎就没有反坦克武器,即使他们手中有大量的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但却全都是对付步兵的高爆弹、燃烧弹和烟雾弹……用来对付坦克的穿甲弹早就不知道被堆到哪个仓库里去了。 于是,十一辆“大脑袋T-34”在没有任何有效的拦截下,不紧不慢地在战士们前面开着,引领着大批的志愿军战士朝237高地冲锋,眼着着队伍就要顺利地攻上237高地,这时山脚下公路的拐角处突然冒出了一辆敌人的“丘吉尔”坦克,而且听着那马达的轰鸣声,后面似乎还有许多坦克在源源不断地开上来。 英国人是被打急了! 见此我不由暗笑一声,他们也许是被炮兵的那一阵轰炸给打得失去了理智,又或者是被志愿军的坦克这么一炸就慌了手脚,否则他们绝对不会让这种速度又慢,火力又小的步兵坦克打头阵,这除了会让它把路口塞住外,几乎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志愿军的坦克手们想必也是时刻注意着237高地脚下的这个公路路口,这时一发现敌人坦克的身影,马上就有三辆坦克的炮塔旋转着朝那辆“丘吉尔”坦克瞄去……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战士们虽说是训练有素。但终归是经验不足、对敌人的坦克的了解也不够。这“丘吉尔”坦克虽说是各方面性能都很差,但最大的特点就是防护性能相当的好,特别是其正面装甲都达到了152毫米厚,大大超过了德国的“虎”式坦克,T-34上85毫米的高射炮想要在正面击穿“丘吉尔”是不可能的! 见此我不暗骂了自己一声,为什么我就没想到战前就把英军坦克的各方面数据都告诉我军的坦克兵呢?现在后悔也迟了…… 随着几声轰响,T-34开炮了。志愿军的坦克手果然不愧是来自“英雄坦克一团”的,三发炮弹打了过去就有两发命中,这对于在前进中的坦克来说已经是很高的命中率了。但可惜的是,其结果跟我想像的一样,硝烟散去之后。“丘吉尔”依旧自顾自地缓缓朝前开。 “轰”的一声,今我有些好笑的是,那辆“丘吉尔”坦克也开炮了,而且居然也能命中……但是“丘吉尔”坦克上的57毫米的加农炮对T-34坦的装甲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虽说T-34坦克的装甲只有45毫米。 T-34坦克45毫米的装甲厚度,虽说比起美军装备的“霞飞”轻型坦克30毫米的装甲厚不了多少,但T-34其特有斜面外形才是其防护力真正的法宝。首先,斜面装甲被炮弹击中后容易弹开,即“跳弹”,使得炮弹的威力大减。其次,根据三角原理,一枚水平射来的炮弹,击中斜面装甲以后,需要穿过的钢板厚度相当于三角型的斜边,因此T-34坦克45毫米厚32度斜角的正面装甲,防护能力相当于90毫米,而49度斜角的侧面装甲也相当于54毫米。 因为这两点,才使得T-34的装甲厚度虽跟轻型坦克差不多,但防护力却可以与中型坦克相媲美。但它还是无法在正面与敌人的“潘兴”和“百人队长”式这样的重型坦克相抗衡。 就像是对我做出回应似的,那辆“丘吉尔”后面又跟出了两辆坦克,到第四辆时我的眉头不由一皱——“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出现了。 敌人坦克无论是在数量还是在装备上都比我军先进,所以很明显,敌军坦克一旦从这个路口涌了出来,那么不但会让我军坦克部队陷入被动的境地,还会使正在朝237高地冲锋的战士遭受到大量的伤亡。那时,要在半小时内拿下237高地将会成为一个不可能。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我暗自为战士们担心的时候,我军坦克部队也意识到了危险,很快就分出了四辆坦克分成几个方向朝那个路口围了上去。 “漂亮!”看着他们的反应,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战士们这样的反应也许是出于本能,打不穿敌人的正面装甲就绕到敌人坦克的侧面去打!这是所有坦克手都会争取的事,而这一招却恰恰就是“丘吉尔”坦克的死穴。 “丘吉尔”坦克,其之所以会被称作步兵坦克,那些是因为它开发出来是为了掩护步兵而不是用来进行坦克战的。掩护步兵,那就对速度要求不高,但是在坦克战上,如果速度不够快的话。就只有任由对手绕到自己的侧面甚至后面,攻击其装甲的薄弱部位…… T-34的最大行程是每小时55公里,足足比“丘吉尔”坦克20到25公里的时速快了两倍还多,所以就在第二辆“丘吉尔”坦克刚刚开出公路口时,三辆T-34已经绕到了“丘吉尔”的侧面。 这时“丘吉尔”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它们如果照直往前开,就会将自己的侧面暴露在三辆T-34面前,如果拐弯面对这三辆T-34,则会把自己的另一个侧面暴露在其余所有的T-34面前。 见此我不由心下一松,我几乎就看见了那辆坦克被击中后冒出了团团火焰,而挡住了后面所有坦克前进道路的情景。但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 第一辆“丘吉尔”突然开足了马力来了一个九十度的转弯停在了路边不动,几乎与此同时坦克舱盖打开,里面所有的坦克手竟然弃车而逃…… “轰!”的一声,我军坦克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几辆坦克一齐朝那辆无人驾驶的“丘吉尔”射出了炮弹,随着一阵轰响,那辆“丘吉尔”就变成了一堆火球。当然,战士们也不会轻易放弃那些弃车而逃的英军坦克手,几声机枪过后,那几名在逃的英军坦克手就被打倒在地。 正在我暗自奇怪敌人的坦克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第二辆“丘吉尔”缓缓地从路口开了出来,同样也是跟第一辆一样,把坦克开到路旁接着乘员夺路而逃…… 当第三辆“丘吉尔”有恃无恐地开进开阔地时,我这才明白他们的用意——他们这是在用爆炸的坦克保护其它坦克的侧翼,现在我军绕到他们侧翼的三辆坦克,大多数的火力都被那两辆燃烧的“丘吉尔”给挡住了,而且它们燃烧产生的火焰和浓烟,还很有效地让那三辆坦克无法精确瞄准! 他娘滴!见此我不由狠狠地捶了一下拳头,这些英国佬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竟然会牺牲自己为后面的战友打开前进的通道……这难道说又是英国人绅士风度的表现?还是他们平时就是这样训练的? 我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第一辆“丘吉尔”开进了开阔地,后面三辆“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紧随其后。为首的一辆灵活地旋转的炮塔,接着“轰”的一声,就把一辆T-34打成了一团火球。 这家伙的坦克炮可是105毫米口径的,足足比T-34大了20毫米,T-34那45毫米厚的装甲在它面前还不是跟玩具似的。 眼看着这些恐怖的大家伙就要从公路口开进开阔地,眼看着它们就要进入战场对我军坦克进行一场屠杀,这时突然有一辆T-34发出一阵隆隆的马达声,它一边胡乱地朝“百人队长”式开炮,一边开足了马力朝那个路口冲去……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七章 坦克战(二) “百人队长”式坦克似乎也意识到那辆“T-34”的意图。旋转着炮塔就朝“T-34”瞄来。那辆“T-34”还是一边往前狂冲一边继续朝“百人队长”式坦克开炮,虽说那些炮弹就算击中了“百人队长”坦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炮弹扬起厚厚的硝烟和尘土却完全遮盖住了“百人队长”坦克的潜望镜,让里面的坦克手根本就无法瞄准。 “轰!”的一声,“百人队长”坦克在慌乱中开火了,但是很遗憾,即使“百人队长”式坦克装备了这时代最先进的火控系统,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无法打中移动的目标,炮弹远远的在那辆“T-34”后爆起了一堆尘土。但这丝毫也不能影响“T-34”前进的速度,它依旧轰响着朝公路口急驶而去…… 三百米! 战场上所有的人,包括驻守在237高地上的英军都明白这辆“T-34”坦克的目的。枪炮声在这一刻少了许多,因为大家都明白,这时战场上的胜败几乎就取决于这辆坦克成功与否,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里面是谁的坦克。 两百米! “T-34”坦克的速度很快,一百米的距离只在眨眼之间就过去了。但就在这么一会时间,英军那唯一进入开阔地“丘吉尔”坦克也做出了反应。它拐了一个弯斜插进“T-34”与“百人队长”之间,似乎是想挡住“T-34”前进的道路,但无奈的是“丘吉尔”坦克的速度太慢,“T-34”拐了一个弯就轻松的绕过了“丘吉尔”,丢下它继续朝公路口驶去。 那辆“丘吉尔”也不赖,见速度不如“T-34”。很就放弃了拦截的意图,接着缓缓转动炮塔,把它的炮管对准了那辆刚从它面前冲过去的“T-34”。此时的“T-34”,正好把它的薄弱的后部装甲暴露在“丘吉尔”面前。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还没等那辆“丘吉尔”开炮,其余的志愿军坦克就连发五发炮弹,五发三中,那辆把侧翼暴露在战士们面前的“丘吉尔”还来不急开炮,就发出一道紫色的亮光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里面的坦克手一个都没来得急逃出来…… 一百米! “百人队长”式坦克与“T-34”近在咫尺。可以说“百人队长”式坦克还有一次机会,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而且“T-34”坦克还必须沿着一段公路前进才能卡进狭窄的路口,所以“百人队长”式坦克几乎只要照着正前方开上一炮就能打中“T-34”。 英军的坦克手也不是傻瓜,果然就在这时迅速调整坦克的炮塔,接着只听“轰”的一声,“T-34”坦克炮塔上就爆起了一阵硝烟,速度明显一缓,接着还冒起了一缕青烟…… 完了,被打中了! 见此我的心不由往下一沉,就差那么一点……一百米的距离对“T-34”坦克来说不过就是几秒,就差这么几秒的时间就功亏一篑…… 现在怎么办?再用人命去堆?用坦克去堆? 就算我肯,战士们肯,这场战也没办法在半个小时之内、在敌人飞机进入战场前胜利结束。 敌人有可能不出动飞机吗? 不可能!因为飞机是对付坦克的最好武器,也许在我们坦克出现的那一刻,英军就开始呼叫空军的支援了。更何况这是我军在战场上首次投入坦克作战,所以美军空军也会慎重对待。 怎么办?撤军?这一次投入了我军步兵、炮兵、装甲兵的战役就这么宣告失败了? 虽然我不愿意。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一旦敌人的那些坦克源源不断地投入战斗,我军无论是坦克还是步兵,都将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再过半个小时,敌人空军如果也投入战斗的话,我军将不会有得胜的可能。 我们虽说有坦克,但是我们的坦克部队还不足以与敌人的坦克、飞机硬捍。 现在撤退也许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但就在这时,今人目瞪口呆的是,那辆被炸得冒起青烟的“T-34”突然又动了一下……没错,我没有看花眼,我赶忙举起了望远镜朝那辆离公路口不远的“T-34”望去。 硝烟渐渐散去,出现在我望远镜光圈里的“T-34”整个炮塔都被削掉了一半,“大脑袋T-34”变成了“小脑袋T-34”,就连炮管都无力地歪到了一边,里面还不断有青烟从坦克舱里冒出来,依稀还有些火苗。 这就是“百人队长”105毫米口径坦克炮的威力,被它打中一炮,那就不是能不能穿透装甲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存完整了。我不敢相信一个坦克被炸到了这种程度,里面还会有活人,而且那坦克还能开动…… 但我的确没有看错。因为没过多久,那辆只有半个脑袋的“T-34”再次开动起来,在所有人惊异的眼光下它再次动了起来,速度由慢到快,还没等那辆“百人队长”式有机会再开一炮,它就卡进了那个路口。接着只听“铿”的一声,“T-34”的履带就狠狠地撞在了“百人队长”式坦克上。 “好!”我听见了身旁的警卫员的叫声。 志愿军战士们正要松一口气,但更让人意外的是,“百人队长”式坦克似乎并不把“T-34”放在眼里,只听它的马达发出一阵“隆隆”的轰响,加足了马力朝前猛顶,竟顶得“T-34”直往后退! 不好!见此我刚放下的一颗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百人队长”式可是重型坦克,它发动机的功率足足有650马力,有些型号甚至还超过了800马,而“T-34”因为采用的薄装甲,所以全重只有30.9吨,比美军装备的轻型坦克“霞飞”也重不了多少。这点重量对于“百人队长”式坦克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原来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白费力气。就算战士们再英勇,就算那些坦克手能这么奋不顾身地用坦克冲上去堵着路口,结果还是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我们在坦克上跟敌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到现在,我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计划,自己是不是没有把敌我双方在坦克上的差距考虑进去! 可就在我对自己失去信心的时候,突然只听一声巨响,那辆只有半个“脑袋”的“T-34”就爆炸开来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接着又是接连几声爆炸,坦克内的炮弹也接二连三地爆炸起来,那团火球也越变越大,不一会儿就把顶着它的那辆“百人队长”式也包围在火焰中…… “T-34/85”的一上弹药基数是56发。这其中包括高爆弹和穿甲弹,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弹药库,这时一爆炸起来就相于几百斤的TNT炸药,任那“百人队长”式坦克的装甲再厚、覆带再硬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爆轰力。更何况“百人队长”式坦克的发动机还是汽油机,汽油发动力本来就很容易被引燃,这时候被那团火焰一烧,哪里还有再动起来的可能。 看到这里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缓胸口处传来的阵阵激动。这都是怎样的战士啊!我似乎看到了在那辆“T-34”里,几名志愿军战士在装备不如敌人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驾驶着自己视其比生命还重要的坦克撞向敌人,即使被敌人炮弹击中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继续完成使命,最后还在坦克里拉响手榴弹引爆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就在五十几年前的甲午海战上,邓世昌同样也是驾驶着装备不如敌人的军舰冲向敌舰,虽说在途中不幸被敌人鱼雷击中,但是他们的那种精神却是与我们志愿军战士是多么的相像。 “杀!”战士们被那辆“T—34”坦克里战友的英勇表现激起了血性,纷纷端着刺刀高喊着冲向敌人的阵地。其余的“T-34”坦克这时也很清楚,有英军那辆“百人队长”式重型坦克挡在路口,英军的坦克已经不可能进入战场,于是放心地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掩护志愿军步兵的冲锋上。一时坦克炮轰响,转盘机枪架在坦克的炮塔上也打得哒哒直响(“T-34”坦克的副武器是两挺转盘机枪),只压得阵地上的那些英军全都抬不起头来。 反观那些英军,他们本来寄希望于自己的坦克部队前来增援,但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丘吉尔”坦克在对手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而志愿军那辆“T-34”坦克甚至就那么冲上前去,以一辆可以说装备落后的中型坦克换了一辆他们最先进的重型坦克,与此同时还挡住了路口让所有的坦克都过不来。 在战场上,这不只是损失几辆坦克的问题,更重要的还是一种气势,也可以说是一种斗志和士气。就像古时交战的双方会各自派出一员武将出场单挑一样,一员武将在动则就是几万人、几十万人的战场上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单挑获胜的一方,却可以激发出己方士兵的勇气和士气,让他们奋不顾身地英勇杀敌,于是接下来,在战场上就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虽说现在在战场上。这种武将单挑的习惯早就没有了。但是在这一刻,却意外地出现了一场类似于古代战场上的武将单挑。而且我们还赢了,以明显的弱势装备打赢了联合国军…… 不知为什么,这时想到了联合国军,我就想起了八国联军。时间也不远,离我现在这个时代仅仅只有五十一年。而且十分巧合的是,五十一年前的八国联军侵华,这其中也有我们现在的对手美国、英国、法国。 当时的他们,仅仅只有出兵几千人,甚至有些国家只有出兵几百人,八个国家总人数才只有三万,但却可以攻入北京打得整个清王朝逃亡陕西…… 现在,五十年后的今天。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再次与联合国军对决的这一刻,在与联合国军包括南韩伪军在内一共有十七个国家参战的这一刻,我们却用弱势装备打退了联合国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最终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到谈判桌上接受我们提出的分界线。这是一种怎样的自豪、又是一种怎样的荣耀! 只有亲自站到了这个战场上,看着那些被称为王牌部队的英军被战士们打得血肉横飞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英军虽说是王牌部队,但我们这支由一个军精选出来的538团,就更可以说是王牌中的王牌。再加上此时的我们还有“T-34”坦克上的火力掩护,战士们不一会儿就冲上了英军的阵地展开了一场屠杀。 英军也想逃跑,但可惜的是他们之前没有想到志愿军会反攻,再加上他们的狂妄自大,所以根本就没有为自己修筑撤退的交通壕。而且他们的工事全都建在正斜面上,这会儿如果要撤退,就必须翻过山顶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志愿军战士的火力前…… 这下就正是那些“T-34”坦克大显身手了的时候了,炮手们在坦克前进的时候都可以精确地命中铁丝网,何况现在坦克静止时更容易瞄准。随着一阵阵的轰响,一发发炮弹精确地落到了那些逃跑的英军群中,炸得英军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坦克上的机枪手也不示弱,他们个个都把转盘机枪打得“哗哗”直响,一排排子弹就像是雨点似的朝逃跑的敌人飞去,打得英军一个个栽倒在地上往山下滚。 最后英军终于意识到抵抗和逃跑都是毫无意义的,于是纷纷朝冲上去的志愿军战士们举起了双手。 “撤退!”随着我一声令下,站在我身旁的战士就打起了旗语。志愿军战士没有装备步话机,电话只有在防守时才适用。所以这会儿就算是我这个团长指挥起自己的部队都要用打旗子这方法。 也怪不得有人说,志愿军营级以下的兵放出去打叫都叫不回来。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这话的意思,就别说是营了,如果这是在晚上打仗,现在要把这支部队叫回来,我看都要派出十几个通讯兵出去才能办得到。 坦克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缓缓开回了自己的坑道,战士们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317高地,这其中自然还有一队队被押着的英军俘虏。不过一会儿,战场上除了一具具尸体和几辆还在冒着烟的坦克残骸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刚刚拿下的237高地就只留下一个连队防守。话说这敌人在正斜面构筑工事还真是好处多,方便我们炮兵部队、坦克部队进攻不说,一被我们夺过来稍作修改直接就是一个现成的反斜面工事…… 摸出怀表来一看,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仅仅只有二十五分钟。 “打得还真险!”我一回到团部,蒋春增就不由迎了上来苦笑一声道:“炮兵打得好!坦克兵也打得好!步兵也打得好!不过没想到我们的坦克跟敌人坦克的差距那么大,好在咱们的坦克兵们打得英勇!打得顽强!我们损失了两架坦克,敌人损失了四架,二比四,可以说是一场胜仗了,更重要的他们成功地为我们提供了火力支援,拿下了237高地,达到了战略目的!” “是啊!”黄先华也点头说道:“这场战的确打得很漂亮,难得的是各兵种第一次协同作战就配合得这么好!不过,这也暴露出我们坦克部队存在不够先进的问题!今天要不是那辆403号车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与敌人坦克同归于尽,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唔!那辆坦克是403号?”当时我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观注战局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辆坦克的编号。 “找出403号车所有坦克手的名单!”我转身就对刘顺义说道:“向上级汇报他们的事迹,并给他们集体报功!” “是!”刘顺义应了声马上就忙着找查找文件。 我不由暗叹一声,我能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直到这时,天空中才响起了飞机的啸声。本来我还以为他们看到战斗已经结束,会很快撤出战斗,但让我奇怪的是坑道外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炸声和机枪扫射声,而且听声音好像还是在开阔地上进行的轰炸和扫射…… 这不禁让我有些奇怪了,难道我们还有部队在开阔地上没有撤回来? 派张明学出去看看情况,不过一会儿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满脸怪异地说道:“团长!战场上一个人都没有,美国佬的飞机就对着那几辆着了火的坦克又是丢炸弹、又是打机枪的,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 “唔?还有这事?”我也被搞糊涂了。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李暗冒出来嘿嘿一笑:“这事我可是见得多了,咱们如果有一架炮车让美国佬的飞机给炸了,准会有几架飞机围上来朝着那被炸残的炮乱打一通,开始我们也不明白,后来找来了一个美军俘虏一问……你们说是咋滴?那些美国佬的飞机啊!是一边打着一边拍照,然后拿着照片回去邀功哩!”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听着我也是苦笑不已,这时我才明白,会做假的不只是奸商,还有美军的飞行员。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八章 思想路线 “崔团长!”当敌人的炮声和飞机的轰炸声停下来的时候。李平和就给我递上了一根烟:“又打胜仗了,打得好!打得漂亮!不过胜仗归胜仗,有些问题,我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注意下……” 来了,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随手接过他递上来的香烟应道:“说吧!你是政委,这关于部队思想政治上的问题,还是你说的算!” “话不能这么说!”李平和平静地回答道:“大家是同志,目的都是把革命工作做好,谁对就听谁的,没有谁说了算的问题,各位参谋长也来听听,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的,大家也可以提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蒋春增等人听着这话,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围了上来。 “是这样的!”见大家都到齐了,李平和就扯开了话题说道:“我很佩服崔团长在军事上的谋略和才干,但有件事我一直搁在心里,因为怕打乱这几天的作战部署,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难得这会儿我们又打了个大胜仗。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我就提出来跟大家商讨下!” 说到这里,李平和一边给大家分着烟,一边继续说道:“目前,咱们538团在军事上取得的胜利是有目共睹的,上级也对我们取得的成绩给予了很大肯定。但是,我认为越是在这时候,我们就越是要注意思想路线上的问题……“ 点着了烟,李平和浅吸了一口接着说道:“炮兵、装甲兵、步兵多兵种协同作战,这在我们革命队伍里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今天发生在了我们538团身上,我做为538团的政委,对此感到很荣幸、很自豪。但我们现在可以说是走在180师的前面,走在60军的前面,甚至是走在整个革命队伍的前面,所以咱们的压力很大啊!咱们的路线一旦走错了,那就会带动一大批人走上歪路喽!” “李政委!”闻言刘顺义不由有些奇怪地问了声:“我们没有走错路吧!咱们还不都是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严格按照上级的指示作战的吗?” “这我不否认!”李平和点了点头:“但是有些方面,我们应该和美帝国主义划清界线嘛!昨天,崔团长竟然在大会上号召我们全团的战士向美帝国义学习,虽然崔团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学习美帝国主义的作战方法,再用这些方法来打倒美帝国主义,有些同志还把学习美帝国主义的方法当作是缴美国佬的枪!但是……同志们!咱们要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啊!美帝国主义的作战方法,那是思想上的东西,跟他们手上的武器是不一样的!” “唔?”闻言黄先华脸上不由露出愕然的神色,喃喃自语地说道:“咱们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同志们!”李平和挥舞了一下拳头说道:“咱们都是革命军人,必须要做到以阶级斗争为纲。坚定共产主义信仰和维护社会主义人民民主政权,时刻保持着阶级斗争的警惕性,坚决抵制帝国主义糖衣炮弹对我们思想上的毒害!美国佬在战场上打不倒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在思想上把我们打倒喽!” “李政委!”蒋春增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古人不是还句话叫‘师夷长技以制夷’吗?我觉得我们现在学习美国佬的打仗的方法也没错啊?这不能说我们在思想路线上走歪路吧!” “蒋春增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李平和点着头说道:“我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同志们应该认识到一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代背景是封建社会,而我们现在走的是社会主义社会道路,不同的时代背景对政策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嘛!我们如果这样做,是很容易犯修正主义错误滴!” “政委!啥叫修正主义?”李暗趁着李平和停顿的时候就问了声。 “李暗同志问得好!”李平和解释道:“修正主义,简单的说呢!就是表面上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但是骨子里却是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有很多同志的思想,就是一点一点的被帝国主义的思想腐蚀、毒害,接着在不知不觉中走上这条道路的!所以……我们要与帝国主义划清界线,阶级斗争是一分一秒也不能放松!否则的话,现学习美军的作战方法,以后就是学习美军的生活方式,接着就是学习美帝国主义的精神……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是万万要不得滴!我们现在学了美军的作战方法,表面上是可以得到了点好处,但从长远来看却是会让我们偏离社会主义路线。走上一条不归路。” 顿了顿李平和又接着说道:“有句话说的好,‘任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同志们千成不要小看资本主义的这一点点苗,等它在我们心里扎下了根,再抽枝发芽长成一颗大树,那时候再想把它挖掉、砍掉,就不容易喽!” 被李平和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由沉默了。我也是无言以对,昨天我在会上说到要向美军学习的时候就看到李平和的表情有点不对。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而且还进过政审处,对这时代多少还算有些了解,所以也知道他肯定会因此向我提出思想政治上的问题。但就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有想到他会把这个问题上升到这种高度…… “崔团长!”李平和又接着说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为了我们整个队伍着想。特别是崔团长你身为一团之长,如果没有认识到这个错误,而且还在大会上号召战士们学习美军的作战方法,这是很不可取的!这会给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希望崔团长以后能注意下这点……” “李政委!”我打断了李平和的话道:“我是一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不懂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怎么样打可以打胜仗,怎么样打可以让战士们少一些伤亡,我就怎么打!我可不管这些方法是谁的!” “你……”李平和被我气得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正要再次发表一番高谈阔论,坑道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炮声,炸得坑道里什么话也都听不见。李和平张了几次嘴想说话,但还是因为那炮声而放弃了。 看着面前憋了一肚子的话却说不出来的李平和,我不禁偷笑了下,没想到这次为我解围的还是美国佬的大炮…… “崔团长!”炮声一停就有一名战士跑进坑道来报告道:“团长。敌人开始进攻237高地了!这回来的是美国佬!” “唔?来的是美国佬?”我怎么还会放过这么好的脱身机会,转身就对李平和说了一声:“李政委,外面开打了,我上去看看情况!” “崔团长,崔团长……”李平和在后头一路叫着,但是我哪里会理会那么多,头也不回地钻出了坑道。 一钻出坑道就不由松了一口气,全身也没来由的跟着一轻…… 当我带着警卫员、通讯员爬上317高地时,正前方237高地上的战斗已经打响了。我居高临下地举起望远镜往下一看,还真是美军。而且这些美军似乎还与其它美军有些不一样。因为他们完全就不像其它美军一样,躺下几个人就撤到后方打上一阵炮……看着眼前这队美军一路悍不畏死地挺着刺刀、冲锋枪往前冲的样子,那作战风格倒有几分像伪首都师的部队。 “查清楚他们的番号了吗?”我收起望远镜随口问了声。 “还没有!”通讯员摇了摇头说道:“敌人才刚开始进攻,还没来得及抓几个‘舌头’问问……” “立刻去通知马连长!”我当即对通讯员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需要支援的时候给我们发个信号。还有……抓几个俘虏问清楚敌人的番号!”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顺着交通壕往237高地跑去。 “团长!情况怎么样了?”这时李国强也跑了上来趴在我的身边,张嘴就骂:“他妈的美国佬,咱们把电话牵到237高地上,他们一顿炮火就把电话线全炸烂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说着也不多问,举起望远镜就观察起来。 也难怪李国强会这么紧张,驻守在237高地上的那个部队就是他手下的一个连队,连长叫马小虎。 据李国强所说,这个马小虎是跟着他十几年的兵,李国强当连长马小虎就当排长。李国强当营长马小虎就当连长……总之就是同生共死了十几年两人都没分开过。马小虎就是李国强的左膀右臂,两人上了战场各带一支部队,那就像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用不着通讯员也能知道怎么配合着打! 据说在打小日本的时候,他们就凭着这点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摸了小日本的营指挥部…… “团长!”李国强一边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一边就跟我说道:“其实你用不着下那个命令,马小虎这小子倔着呢!如果没有上级的命令,他是一步也不会离开阵地的!唔……这帮美国佬可有些不一样啊!” “嗯!”我应了声:“这帮美国佬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对付!李营长,去组织些迫击炮,好为237高地提供些火力援助!” “是!”李国强应了声转身就走。 317高地虽说是居高临下。但是两座高地之间相距足有一千多米。在这个距离上,我们手中所有的武器都打不到217高地,当然除了迫击炮外。于是能为他们提供援助的除了它就没有别的了。 这时随着一阵阵爆炸声,美军已经依靠着他们强大的火力掩护攻上了山顶。 反斜面攻势在与美军对决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山顶阵地很容易就会让美军攻陷。不过这么说似乎也不大准确,应该说是美军所拥有大量的现代化装备,坦克炮、高射机枪、火箭筒等等,这些武器在正斜面上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如果志愿军坚守在山顶阵地的话,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反斜面工事也失去了意义。所以在与美军对阵时,志愿军总是会先一步让出山顶阵地,让美军的这些直射武器失去作用。 当然,如果与火力相对较弱的伪军对阵,那情况又会有所不同了。 “团长!迫击炮都准备好了!”不一会儿李国强又趴回到了我的身边。 “嗯!”我点了点头,注意力始终都放在那些冲上山顶阵地的美军。 打仗打到这时候,美军也知道反斜面阵地的厉害,这回也学乖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冒冒失失地直接冲上山顶当志愿军战士们的靶子,而是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慢慢地往上爬,爬到一定的高度也不冒头,手雷劈头盖脑的就往反斜面上乱丢一气。顿时反斜面上就爆起了一团团尘土和碎石,但这时志愿军的反斜面工事也已在战争中逐渐成熟。工事里,战士们不是躲藏在手雷的死角里,就是在距离山顶阵地较远的地方,那一排排的手雷根本就对战士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守在棱线上的志愿军战士也不示弱,也用一颗颗手榴弹回敬着那些攻上来的美军。 正所谓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正斜面上的石头早就让美军的各式火炮给炸平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角,所以志愿军战士每投出一颗手榴弹,总能炸得几个美军翻滚到一旁惨叫不已。接着我发现,竟然还有战士朝美军方向投反坦克手雷。 这时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出现了怪异的一幕,攻上山顶阵地的美军与守在棱线上的志愿军,双方相距不过几尺,几乎就是面对面,但他们却是谁也看不谁的在互相朝着对方投手榴弹。都希望能置对方于死地…… 虽说以往我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这样在反斜面上的手榴弹大仗,但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却还是头一回。 不过很明显,像这样的手榴弹大战无论如何都是志愿军占上风的,一是因为志愿军个个都是投手榴弹的老手,特别是538团的战士,随便挑一个都能把手榴弹投得又准又远。另一个则是因为志愿军手里有威力超大的反坦克手榴弹而美军却基本上没有。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美军拥有大量的坦克和远程反坦克武器,所以反坦克手雷这种要抵近攻击而且效果也不理想的反坦克武器,对美军来说似乎就没必要装备了。他们反坦克甚至还可以呼叫战斗机…… 于是,现在的他们就只有在志愿军战士们投出的反坦克手雷下,发出一片片惨叫声。 “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通讯员又趴到我身旁来报告道:“马连长让我来向你汇报,让团长放心,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们绝不会后退一步!还有,马连长说现在要抓俘虏问番号还有困难,但是他从打死的美军身上撕下了肩章,让我交给团长……” 说着就把手里的一块还带着血的肩章递了过来。 “唔!是骑兵第一师!”一看到那肩章上的一个马头符号,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这支美军看起来与其它部队有些不一样了,原来他们也是一支王牌部队。 看着手中这个马头符号的肩章,我不由想起了刚入朝不久,在云山还跟这支部队打过一仗。那时在云山与他们对阵的是志39军,我和许锋所率领的滩头连则在褚团长的带领下连夜摸进了云山城,端了驻守在里面的骑兵第一师的指挥部,从而保证了整场战役的胜利。 从那时起,美骑兵一师这个王牌部队就在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照想也是因为大败之后元气大伤,不知道躲到哪里休整去了,直到这时才出现。 美骑兵第一师,这可是由华盛顿亲手创办的“开国元勋师”,他的历史要比美国的历史还要长,成立了160多年从来就没有吃过败仗。可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才刚进入朝还没站稳脚根,就被志愿军打得七荤八素的暗然退出战场。 这样的一支王牌部队,在这样的情况下退出战场,如今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战场,以美国佬的个性,正是想好好出一口恶气报一箭之仇的时候,或者也可以说是想打一场漂亮仗为自己翻身正名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笑了一声,想不到在这战场上,要为自己翻身正名的部队还不只我们180师一个。 只不过我们要正名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不?咱180师上阵的第一仗,对手尽是些王牌军,英军28、29旅、伪首都师、还有现在的骑兵第一师。厉害的部队全都凑在一块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个单挑太费时间了,干脆一起上来让我们一起揍! 第六卷 夏秋季防御战役 第四十九章 申请书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李国强组织起来的十几架迫击炮就开火了,随着一阵轰响,237高地上的美军山顶阵地就爆起了一道弹幕,几十名趴着的美军就被狠狠地抛到了空中,再重重地摔到阵地下变成一堆鲜红的烂泥。 紧接着又是一阵炮火,迫击炮手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发发炮弹发射了出去。538团的战士们个个都是从训练有素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迫击炮手也不例外。他们在一轮轰炸完237高地上的山顶阵地后,就自觉地把炮火往正斜面美军的藏身处延伸,霎时对面再次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虽说我的视线因为被237高地的山顶挡住了,看不到轰炸的效果,但还是可以从那一声声杀猪般的嚎叫声中,知道美军的伤亡不轻。 237高地上的志愿军也抓住了这个时机,大喊一声就冲上了山顶阵地,架起各式武器对着美军就是一阵猛打,只打得美军是一阵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但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炮弹的怪啸声…… 我脸色不由一变,赶忙一边挥手一边朝山脚下的迫击炮手们大喊:“撤退!撤退!别管迫击炮!” 但已经太迟了,迫击炮对于装备落后的志愿军来说也可以说是宝贝了。所以尽管有我的命令,尽管那些老兵一听到炮弹在天空的呼啸声。就知道那些炮弹的落点就在他们附近,但他们还是不愿意丢下迫击炮独自逃生。三十几名战士无一例外的留在阵地上拆解迫击炮,但还没等他们拆解完,一颗颗炮弹就像雨点一样落到了他们的周围,那几十名迫击炮手只在那一霎间就消失在硝烟和尘土里。 “快!保护团长回坑道!”李国强大叫一声,就跟张明学等人连拖带拽地把我拉进了坑道。 外面的炮声一阵紧过一阵,听着那啸声和爆炸声,我意识到敌人炮兵轰炸的目标不只是317高地,还有317高地与237高地之间的开阔地,甚至还有我军纵深的的炮兵阵地…… 很明显,他们是要用炮兵阻隔我军对237高地的所有支援。 看来美军的这次进攻也是做了周密的准备,从他们第一轮炮火就精确地打掉了我们的迫击炮阵地来看,美军在进攻之前就在前线安排了炮兵观察员,他们从我军发射出炮弹的弹道计算出了我们的迫击炮阵地,一下就打掉了我们十几架迫击炮。 美骑兵一师这回还不惜血本了!我不由冷哼一声,一向重视生命的美军,这回竟然也会用士兵的生命做诱饵引出我们的炮兵。 不过这的确也是好方法,用炮兵压制住我们后方所有的支援,集中所有的力量对237高地猛攻,现在我们237高地上的一个连只怕要陷入苦战了。 美国佬最不缺的就是弹药,就像他们对我们317高地的轰炸,长达一个小时的轰炸是常有的事,炸到现在高地都被削低了一米多。 在这种情况下,美军完全可以一边用炮弹把我们压在坑道里不得动弹,另一边就加紧对前沿的237高地发起进攻。 “李国强!”想到这里我当即对李国强大声下令道:“带上你的人,马上跟我去237高地增援!” “是!”李国强应了声,但是很快又迟疑道:“团长。我上去就可以了,你就不用去吧!” “废话少说!动作给我快点!”我不耐烦地应着。 “是!”李国强也不敢反对,挺了下身很快就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工夫,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就在我和李国强的带领下来到了靠近山脚下的坑道里。 东线阻击战后,各营的伤亡人数不一,特别是胡彪和李国强的两个营减员特另严重,所以在进入战斗前我就把各营的人数重新分配了下,每个营大慨两百多人。除了马小虎驻守在237高地的一个连,这一百多名志愿军战士就是李国强手下的所有人了。 “做好战斗准备!”由于外面的炮声很响,所以我不得不用最大音量朝身后的战士们喊着。 “是!”虽说许多战士还是听不见,但他们从我的口形和动作上也能猜出我的意思。 转身看着坑道外依旧炸得乱成一片的炮弹,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一咬牙就提着步枪冲了出去。 尘土飞扬,硝烟弥漫。耳边到处都是隆隆的炮声和弹片飞过的啸声,土块和石块像雨点一样落在了我的头上、身上……所幸这些都不是弹片。我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也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战士,我只知道尽量猫低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着。直到跑进了山脚下的交通壕里才不由松了一口气。 交通壕,顾名思义就是交通用的战壕。它跟普通的战壕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起着交通联系用的罢了。交通壕在敌人拥有强大的炮火下就显得尤为重要,就像现在,如果没有交通壕连接着237高地和317高地。那么在敌人强大的炮火封锁之下,我们想要向237高地派出援兵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钻进交通壕后周围的弹片就少了许多,这时我才有时间往后看了看。不错,战士们不愧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个个都猫低了身子用最快的速度的跑了进来。我也只有时间这么往后一瞥,就再次回头沿着交通壕朝前跑去。 炮弹的弹片是呈扇面由下往上发散的,所以在交通壕里前进就安全得多,只要炮弹不是直接在壕里爆炸就不会有多少危险。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看着前面几处被炸塌的地方就知道这一点。 但这炸塌的地方并没有挡住我们的脚步,战士们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迈着坚定的脚步朝前冲去,虽然这其中不断有战士在敌人的炮火中倒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闯过了敌人的弹幕来到了237高地。这时炮弹就明显少得多了,毕竟美军也正在进攻着这个山头,这里还不在敌人炮火覆盖的范围内。 一来到237高地,就发现这里的情况要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得多。 阵地上满地都是鲜血淋淋的尸体和凌乱的枪枝,有志愿军的也有美军的,个个都是扭打成一团死状极为悲壮。有的脑袋都被打掉了半个,但双手还是死死地掐着敌人的脖子;有的抱着敌人双双滚进了燃烧弹的火焰,烧得焦黑还在冒着青烟的尸体上,只有腰间的水壶还能让我们分辩得出他是自己的同志…… 美军想必是打定主意要乘着和炮火封锁我军支援的这段时间里攻下237高地,所以发狠了心往我们高地打。我们一行人也没时间细看,二话不说装上刺刀就朝山顶上冲去。 还没冲上山顶阵地就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喊杀声和惨叫声。战士们大喊一声“杀”就挺着刺刀加快速度冲了上去,但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山顶上的一幕还是让我们情不自禁地一愣…… 山顶阵地上,十几名浑身是血的志愿军战士,正毫不畏惧地挺着刺刀与数十倍于已的美军搏斗在一起,有些人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愣是单腿跪在地上支起身子举起刺刀与面前的美军拼杀!与美军抱着一团滚来滚去的有。把刺刀狠狠地捅进敌人胸膛的有,被鬼子四、五个人围着刺得浑身是血洞的也有…… “砰砰……”几颗子弹从我手中的M1步枪飞射而出,那五个美军应声而倒,露出了一具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的尸体,他整个人就像是从鲜血里捞出来的一样,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下还压着一个美国佬,那名战士的牙齿正狠狠地咬在美国佬的咽喉上。 见此我不由心中一痛,有种想冲上前去帮他捂住刀口上还在往外冒的鲜血的冲动。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现在不是救人的时候,而是杀人的时候! “杀!”战士们大吼一声朝眼前这些美军扑去,刺刀带起了一道道血箭,枪声夺走了一个个敌人的生命,杀得美军一个个栽倒在地上往山脚下滚去。 但这支美军却表现出惊人的作战意志,他们只在我军突然出现的时候吓了一跳有些乱了阵脚,但没过一会儿发现我们不过只有一百多人,就再次挺着刺刀朝我们冲了上来。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也朝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美军冲了上去。 双方距离太近了,就连朝对方投手榴弹的时间都没有。战士们也很清楚,美军手中的枪械射速快,就连M1步枪都是连发的,而且美军不占着人多的优势,所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与他们举枪对射根本就没有办法取胜。唯一可行的,就是冲上去与敌人绞在一起…… “砰砰砰……”我抽出腰间的M1911,一口气就把子弹全都打在敌人身上。接着也为自己的步枪上好了刺刀,但这时战士们已经先我一步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战。 肉搏战中,美军手中的M1步枪绝对占据了不少的优势,因为M1步枪是可以连发的,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他们完全有时间把枪膛里的子弹打完。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战士们朝美军冲杀下去的速度和决心…… 一名战士大吼着朝正面的敌人冲了下去,在这之前他已是身中数弹浑身是血,但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刺刀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啪啪……”李国强也不往下冲,只把手里的两把盒子炮甩得啪啪直响,话说在这两军战士已经接触在一起的时候,很难在不误伤自己人的情况下打中敌人。但他就愣是枪枪都能绕过自己同志把对面的敌人撂倒,而且速度还很快。打完一梭子弹马上就躲进战壕里换上一梭冒出头来再打,而且根本就连瞄都瞄,似乎打枪全凭着手感,就那么一甩啪的一枪,一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美军就完蛋了。看着他这能耐,让我不佩服都不行了。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前脚被志愿军战士拼了下去,后脚又紧紧地跟了上来,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往上爬,至少有上千人。而且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撤退的意思,这样拼下去战士们就算没有战死也会被活活的累死…… 娘滴!见此我不禁暗骂了一声,这美骑兵一师还真有点打翻身仗的样子。 “张明学、徐永维!”见此我朝一直趴在我身旁的两人大喊一声:“手榴弹!” “啥?手榴弹?”闻言张明学和徐永维不由愣了一下,但还是听我的命令给我递上了几枚旋开保险盖的手榴弹。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吃惊,在这两军混战成一团的情况下,手榴弹这玩意似乎是在战场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我的目标并不是当面这些跟战士们绞杀在一起敌人,而是他们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后续部队…… 我也来急跟他们多说,拉开几枚手榴弹的弦远远的朝斜面下一投……只听“轰轰!”的几声,就炸得后方的美军飞起了一片。 张明学与徐永维两人也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二话不说,也有样学样的抓起手榴弹就朝美军的后方丢,又是接连几声轰响,只炸得美军趴倒了一大片。 张明学还嫌炸得不过瘾,也不知从哪里搬上来了一整箱,三人就躲在战壕里一刻也不停地把手榴弹疯也似的甩了下去,只听一阵阵轰响,不一会儿就再也没有人敢冲上来了,美军的后续部队就硬生生地被我们手榴弹的弹幕给扯断。 没有美军生力军的加入,志愿军战士们很快就在肉搏战中占了上风,538团战士的拼刺技术,就算是伪首都师的都不是对手,何况是眼前这些更擅长远程武器作战的美军。不过一会儿,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解决完对手退回到阵地上来,而这时,他们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血人了。 “撤回坑道!”美军一退了下去,战士们也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坑道。 “李营长!”回到坑道里我本想让李国强清点下人数,但是等了好久也没人应。不由疑惑地从坑道里探出脑袋一看,却发现他一个人还在阵地上翻着什么。 “李国强!”见此我不由大惊,扯开嗓门就对他大声喊道:“你不要命啦!马上给我进坑道!” 但李国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依旧自顾自地在死人堆里翻着什么。 “呜……”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啸声,紧接着又是一颗颗炮弹落了下来,炸得外面是硝烟一片,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李国强的身影。 “他妈的!”我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无奈地钻回到坑道里。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能让李国强这家伙不要性命的寻找,甚至还不听我的命令……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这时李国强已经背着一个血人回来了,我正要上前狠狠地揍他一顿时,听着李国强的叫声我就不由愣住了。 “小虎!小虎!” 他背上的这个人是马小虎,是与李国强同生共死打了十几年仗的马小虎…… 马小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李国强,再看看我,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艰涩的笑容。仿佛是在向我报告,就算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离开阵地。接着他的右手缓缓伸向衣兜,抽出了一张沾满了血迹的纸朝我递来…… 我赶忙迎了上去,但还没等我来得急接过,那支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小虎!小虎……”李国强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痛哭失声,战士们无一不为之动容。我默默地从马小虎手中抽出那张纸,展开一看,殷红的血迹里隐隐透出几个字——入党申请书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维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的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 直到泪水滴在那张用鲜血染红的申请书上时,我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眼泪! 炮声乍停!坑道外突然传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胜利啦!胜利……”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美军同意停战喽!” “美军被我们打回谈判桌啦!”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章 上甘岭 炮火、刺刀、鲜血和尸体。还有喊杀声、惨叫声、枪声…… 猛然间从床头坐起,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意识到自已是在做梦,再看看身上干净的棉被,床前一张简单的办公桌和木椅上的脸盆、毛巾,还有地上的开水壶……慢慢的回忆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在后方。 这里是离前线三十多公里远的一个小山村,是上级安排给我们180师临时体整的基地。 夏、秋季防御战中,我们虽说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但因为在阵地上180师的战士个个咬着牙拼死也不撤退一步,所以在敌人几个王牌部队的轮番进攻下战斗减员十分严重。全师原本有八千余人,这一场战役下来就只剩下四千多。特别是我们538团,开出去的时候还是三千多人,到现在清点下人数,还有战斗能力的就只有七百多人了。 因为这么重的伤亡,更因为我们在前线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所以上级才让我们暂时撤到二线休整。也好让我们趁着这个时候熟悉一下手中的新武器、补充一些新兵。 从战场下来的几天,虽说这里已经听不见枪声,炮声也很远,但不知为什么,自己总是没有办法睡上一场好觉。 看着床边刚刚领来的解放鞋,我不禁有些怀念起之前那双从美军那里缴来的军靴。美军的鹿皮军靴保暖好不说,还不容易被雨水浸湿。就算浸湿了也很容易弄干,但是解放鞋就不一样了,本来暖暖的脚,刚穿上就觉得冰凉冰凉的。而且就算是在有露水的草地里走上几步也都会弄湿,湿了还非要在火里烤上半天才会干…… 要不是因为那双军靴就连鞋跟都断了实在没法补,我还真不愿意把它换掉。 不过这想法可千万不能让李平和那家伙知道,否则他也许又要说我是在要资本主义的苗了。 穿上鞋子从床上站起身来,倒出开水壶里的温水洗了把脸、擦了下身,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就对着桌面上的那幅地图发愣。 朝鲜!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在地图上整个朝鲜半岛还没有中国的一个省大,却没想就是这么一个屁股大的地方,却有二十个国家在这里打成了一团。而且还在这里留下了几十万条性命和数也数不清的作战物质。把这场战争说成是一场小型的世界大战,实在也不为过。 但是让我感到自豪的是,在这小型的世界大战里,中国却是起着一份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且让整个世界都对我们刮目相看。 不是吗?志愿军在这里几乎就是一国单挑对手包括南朝鲜十八个国家。虽说除了美军和伪军外其它国家的兵力都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再加上海军、空军,志愿军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差点就把他们赶下海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了。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是战胜国。但做为战胜国的中国,战后不但没有得到任何赔款,反而还有许多地方被列强以租借的名义强行瓜分。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同样也是战胜国。但其结果似乎与上一次没有什么区别,那些所谓的战胜国竟然在没有通知中国代表的情况下就签下了瓜分利益的协定。 在这两次世界大战里,中国虽说打赢了战争,但得到的却是耻辱。 但是现在。这才只有几年,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只有六年,就在这一个小小的地方,我们中国人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这十八个国家——尊严,不是你们给的,是我们的志愿军战士、是我们中国军人,用鲜血、用生命打出来的! “崔团长!你已经醒了啊!”张明学也许是听到里面的声响,掀开了门前黑布走了进来:“刚才庞师长来过了,见你在睡觉就没吵醒你,他让我告诉你一声,等你醒来的时候到师部去一趟!” “什么?庞师长来过了?”闻言我不由一愣,当即就站起身来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皮带扣上:“你是怎么搞的嘛?庞师长来了也不把我叫醒,这还让师长等我!” “那,那还不是师长交待的?”张明学有些委屈地回答着。 “你这个小鬼!”我不由拍了一下张明学的脑袋:“看着你挺机灵的不是?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我现在还学着其它的干部叫警卫员“小鬼”,自己都不比张明学大几岁呢! 迫不及待地带着张明学走出了木房。门外微寒的秋风、温暖的阳光,满山的红叶再点缀一些各种颜色的金达莱花,让我首次感受到了朝鲜的美。但是在感受到这份美丽的同时,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因为我知道,这份美丽之所以能够保存,都是用战士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一路走去。门外正在操练的志愿军战士见到了我纷纷朝我挺身敬礼,我就不由有些漂漂然然起来。心里就在想着,如果没有打仗的话,这样受人尊敬地生活下去还真不错,总比在现代那个社会里到处受人白眼要强。不过突然想起李平和前几天说的那番大道理,再想想不久之后就是十年动乱……还是算了吧!还是现代好,麻烦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去!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师部。 “来来来……”我刚一跨进师部就被庞师长招到桌边坐下,他随手抽出了一张报纸丢到我面前说道:“先给你看个新闻” 我接过一看,意外的发现竟然是《汉城早报》,而且还是昨天的。见此我心中不由一凛,这里离汉城少说也有上百公里,这其中还要穿过美军的防线,能把这份昨天的《汉城早报》摆到我的面前,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这个!”庞师长见我好像有点找不着头绪,就指着头条说道:“我知道你会看得懂朝鲜文,就不用我叫翻译了吧!自已看自己看……” “是!”我应了声,凝神一看,这才发现这则写的竟然是夏、秋季防御战。开头就是一个大大的黑字标题《联合国军指令行动胜利结束》(夏、秋季防御战联合国军命名为“指令行动”)。上面分明写着联合国军经过了几个月的奋战,成功地将战线往北推移,占领了北朝鲜339平方公里的土地…… 咦?看着这个数据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我记得这次战役联合国占领北朝鲜的面积不只这么点啊!好像是600多平方公里,因为差不多是他们要求的1.2万平方公里的一半,所以我才记得比较清楚,怎么现在少了这么多…… “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战役哦!”钟政委在一旁笑道说道:“看来认为取得这场战役胜利的,不但有我们志愿军,还有我们的敌人联合国军嘛!” “一派胡言!”看完了后我把那份报纸往桌一丢:“这些美国佬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成功地将战线往北推移、占领了多少土地,他们也不想想是谁再次提出恢复谈判的!” “就是嘛!”庞师长顺手给我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开战之前。他们还说什么‘海空补偿’论,要我们单方面让出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那个李奇微不是还说……凭他们的实力可以达到他们想要的任何分界线么?这下好了,让咱们给打得没脾气,他们就把这些话给全忘了。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美国佬说的话,就跟放屁没啥区别!” “唔!”听着庞师长最后一句粗话我不由有些意外,没想到像庞师长“官”当着这么大的人,也会冒出这种粗话。不过想想也是,志愿军里师长、军长什么的,个个都是打仗出身的,文化水平大多不高,暴暴粗口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啊!”钟政委倒是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个,依旧面不改色地笑道:“当初他们是想在谈判桌上不费一枪一弹就拿到1.2万平方公里,现在付出了25万人还没拿下一半,这伤亡让他们都不敢再往前走喽!” “就是!”庞师长点头赞同道:“我就恨不得他们再打得久一点,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可就省心了。那时他们还没打到鸭绿江边,人都死光了,就用不着咱们费心去消灭帝国主义啦!”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听着这话我也觉得好笑,不过这虽说只是庞师长随口说的一个笑话,想想还真有点道理。美国佬的人命值钱,他们拼不起。再这样打下去按照这种伤亡速度,这些美国佬非给国内的反战分子拉回国去不可。 “不容易啊!”笑了一会儿钟政委就点起了一支烟,看着地图点着头说道:“战士们都不容易啊!这次战役,其实组织上是有所顾虑的,但是怕影响军心没敢给战士们知道!” “是担心挡不住敌人的飞机、坦克吧!”这个我心里明白,阵地战一向不是志愿军所长,也一直都是志愿军所回避的,但这场战役却是逼着我们不得不打阵地战,组织上没有顾虑才怪。 “没错!”钟政委点了点头说道:“历史的教训是惨痛的!我们其实有打过阵地战,那时面对的也是装备占优势的国民党,我们吃了败仗。不过真的很难相信。今天我们面对装备远远超过国民党的联合国军,我们竟然把他们的攻势给挡住了,而且还有能力发起局部反攻!” 钟政委说的历史教训,我也是知道的。那是五次反围剿时的广昌战役,当时因为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在红军中占据了统治地位,用阵地战代替游击战和运动战,用所谓“正规”战争代替人民战争进行了一场惨烈的阵地战,与兵力、火力都战优势的国民党军死打硬拼,最后以失败告终,导致了中央根据地的失陷,被迫实行了史上著名的长征。 从那时起,我军就一直是以运动战、游击战为主的。对阵地战基本上不予考虑,就连毛主席都说过“阵地战对我们是基本上无用的。”(《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228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所以我觉得……”钟政委挥舞了一下拳头说道:“我觉得这一仗我们的胜利不只是在战略上打败了敌人、粉碎了敌人的进攻,并且迫使他们放弃了无理的要求。更重要的是,这一仗还证明了我们完全有能力挡住敌人飞机、大炮、坦克的进攻,使我军取得了进行阵地防御和阵地进攻作战的初步经验,为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提供了重要的基础!” “政委说得对!”庞师长看起来心情很好,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崔啊!说起这经验,还多亏了你啊!” “多亏了我?”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我也只不过是带着538团的战士打了一场阻击战罢了,要真要说有什么功劳,那就是发起了一次局部反击吧!如果再说有什么经验,那步、炮装甲三兵种协同作战也许可以算得上一些吧!但据我说知,发起局部反击的还不只我这一处,50军148师的战士还首次与空军配合拿下了敌人的大和岛、小和岛呢! 跟空军配合!那该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我军的米格飞机参加空战?或是轰炸敌地面目标?那可要比我威风多了吧! “那还不是?”正在我想亲眼见见志愿军的空军的时候,庞师长笑道:“这一回咱们在阵地战上也能挡得住美军的进攻,究其原因,我们认为很大的一部份原因就是你提出来的反斜面坑道工事。这一场战役,我军可以说是把这种工事推广到全军了,事实证明也是很有效的嘛!” 原来又是为了这事……我不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话说史上的这个反斜面坑道工事,是在这次的夏、秋季防御战中才刚刚开始用上的。但我却把它足足提前了几个月,并在夏、秋季防御战中全面推广,这在大大减少了志愿军伤亡的同时,还缩减了美军占领北朝鲜的面积…… 只不过。这都是反斜面坑道工事并不是我发明的,庞师长的这些夸奖我还真有些受不起。 “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钟政委喝了一口开水后接着说道:“现在‘联合国军’同中朝方面就军事分界线及非军事区问题达成了协议。协议规定以双方现有的实际接触线为军事分界线,双方各自由此线后退2公里以建立停战期间的非军事地区。因此,组织上判断,今后战局将会有一段稳定时期。当然,考虑到谈判还有可能再次破裂,美军也许还会再次发动进攻!所以组织上决定,我军要乘着这段稳定时期在前线全面构筑坑道工事,做好坑道战的准备,以防美军再次发动进攻!” 唔,坑道战要开始了!听着我就不由一阵苦笑。 我记得在现代时看过一篇资料,里面做了一个统计:在抗美援朝期间,志愿军在北朝鲜共构筑坑道1250公里,挖堑壕、交通壕6240公里,挖土石6000万立方米,其工程量之大,据说可以绕地球1.5圈。这往后的日子,说不定拿铁锹的时间还要比拿枪的时间长了。 不过…… “师长、政委!”听着听着我就不由有些奇怪了,站起身来疑惑地问道:“跟我说这些干啥?我们现在不是在休整吗?这挖坑道也得到前线去挖啊!是不是又有任务了?” “你小子成啊!”闻言庞师长就哈哈大笑起来:“都成精了你,听我们的口风就知道有任务!” “团长!有啥任务您就分配吧!反正咱也没少上过战场!”说实话,现在还真有些习惯了。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解释道:“是这样的,现在要在全军推广反斜面坑道工事,但是这一场战役下来,发现有许多部队因为没有构筑反斜面工事和利用这种反斜面工事进行作战的经验,结果吃了不少亏。咱们的部队大啊!将近一百万人呢!所以组织上希望你们这些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战士能到前线去传授这些经验。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我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上级的命令,不行也得行。 “小崔同志!”钟政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组织上也知道你们部队的伤亡很大、也很疲劳,急需时间休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希望你们能理解组织上的难处。你放心,组织上也充分考虑到你们的这些问题,所以你们这次去,不是做为战斗单位的,你们只负责传授作战经验,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困难!”我挺了个身回答道:“请首长分配任务吧!我们是要去哪?” “喏!在这……”庞师长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点说道:“五圣山,可以的话明天就出发吧!” “啥?五圣山?”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没想到这回要去的,就是传说中的上甘岭……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章 五圣山 第二天一早,538团的战士们随身带上一些干粮和弹药,就再次踏上了行军的道路。 也许因为停战谈判刚刚恢复,所以这次行军是出奇的平静。天空中没有敌人的飞机,空气中也少了硝烟味,一路上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五颜六色的金达莱花。 这次我们是轻装行军,因为随着敌人空中绞杀战的结束,志愿军的补给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再说了,我们的任务也是做为非战斗单位到前线去给其它部队的同志们传授战斗经验,补给都由对方负责,所以我们实在也没有必要带上那么多东西。重武器全部换成了步枪或是冲锋枪,就连干粮也只有带三天。这就使得我们的行军速度很快。 越往南走,那些勃勃生机的花草树木也跟着越少,渐渐的,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就只有焦土、荒山、炸弹和一些没来得清理的尸体。行军大半日之后就越走越空旷,接着视野一阔,面前就是一大片平原。远远的还有一座又高又陡的山耸立在平原的南面。 我知道,这个平原就是平康平原,而座高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五圣山。 五圣山是当时朝鲜半岛“铁三角”最靠北的顶点。所谓“铁三角”就是铁原、平康、金化三郡的简称。它刚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平康位于三角形的北顶点,在中国军队防线内,金化、铁原则分别位于三角形的东、西顶点,在联合国军防线内。“铁三角”是位于朝鲜东西海岸之间交通枢纽的咽喉地区,而五圣山又是“铁三角”的制高点,谁控制了五圣山,谁就掌握了“铁三角”地区,也就掌握了中部战线攻守的主动权。 更重要的是,就像马良山是平壤平原的门户一样,五圣山也是平康平原的门户,一旦这座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地落到了敌人手里,那就意味着美军的装甲部队可以在平康平原上任意驰骋,志愿军将会在整个平康平原上将近200公里的范围内无险可守。更重要的是,平康平原还位于朝鲜的中部,一旦平康平原失守,志愿军的整个防线都会在这里被一分为二,东线、西线将失去联系无法互相支援。 “团长……”在天色将暗的时候,李国强紧走了几步赶了上来,指着越来越近的五圣山说道:“我听人民军的向导说,那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五圣山?” “是吧!”我装着糊涂回答道:“向导说是就是,你问我干啥?我还能比向导更熟悉地形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国强搔了搔头说道:“团长你看那山,陡着呢!旁边也是大山小山的一大堆,明摆着就是易守能攻,美国鬼子能选这地方进攻?还让我们到这里来传授经验……我看啊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这地方就是不挖坑道敌人都别想拿下!”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我是因为已经知道美军肯定会进攻这里。才知道结果并不是李国强想的那样。但是就连打了那么年仗的李国强都会这么认为,那其它的战士呢? 事实上,史上驻守在五圣山地区的许多部队都抱着李国强同样的想法,所以这才会因为准备不足而出现了大量的伤亡。这要是有五圣山这天险再加上充足的准备…… “同志!同志!”正在我想着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两名志愿军战士朝我们招着手:“同志,请问你们是不是538团的?” “没错!你们是哪个部份的?”李国强扯开了嗓门回了一声。 “可等到你们了!”那两名战士闻言不由一喜,快步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我们的手说道:“同志,我们是26军77师的,咱们师长怕你们走过头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哩!” “唔!到了吗?”闻言我不由有些奇怪,望了望在夕阳下的五圣山,至少还有几公里远呢!不过想想也是,咱们是来传授经验的,又不是上前线…… “是啊!这里叫真菜洞。”其中一名战士回答道:“咱们的师部就设在这里。同志,请问你们崔团长也来了吗?” “我就是!”我随口应了声。 “敬礼!”却没想到两名战士一本正经地在我们前敬了一个军礼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其中一名身材高瘦面容黝黑的战士解释道:“崔团长,我们都听说了你们坚守马良山打退敌人几个王牌部队进攻的英雄事迹,这不?早上文工团的同志还编了有关你们的快板呢!我们师的战士听说你们要来传授作战经验,别提有多高兴了,都说要好好向你们学习!” “原来是这样!”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事还传的这么快。不过……为什么传开的不是我们在东线的阻击战呢?照说那一仗打得还更惨烈啊!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马良山的敌人可是几个敌人的王牌部队轮着上,就像是我们一口气打败了敌人几支王牌部队。现在我们出名,只怕是因为打败了几支“很有名”的部队…… “崔团长!不多说了,咱们还是先去师部吧!”另一名国字脸带着胡须渣子的战士说道:“王师长都问了好几回了,要不是因为他忙着走不开,早就亲自来接你们来了!” “那可不敢当!”我呵呵一笑就带着部队跟着他们朝师部走去。 在靠近前线的地方,志愿军的指挥部一般都是隐藏在坑道工事里,这个77师的也不例外。跟着那两名战士在公路上走了一会儿,就进入了一片山区,接着再顺着公路翻过两座小山,隔远了就看见几个人从坑道里迎了出来。为首是的一个满脸皱纹、披着绿色军大衣,指间夹着一支就要燃尽的香烟还舍不得丢掉的老者,想来就是那两名战士口中所说的王师长了。 我和跟在身边的李平和对望一眼,两人快步走了上去敬礼道:“60军180师538团团长崔伟、政委李平和前来报道!” “欢迎欢迎!”为首的那名老者热情地握着我的手,点头说道:“等你们好久喽!崔团长,你的事我听的可是太多了,而且我还知道这反斜面坑道工事都是你提出来的,昨晚听说组织上分配给我们传授经验的竟然是你,可让我兴奋得一夜都没合眼喽!”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另一名战士接嘴道:“听着崔团长的名头那么响,我还以为崔团长至少也有四、五十岁吧!没想到现在一看还是这么一个小伙子。老王,咱们不服老也不行喽!” 周围的志愿军战士也全都笑了起来,立时就让我感到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面前的这些战士虽说都是第一次见面,但好像对他们一点都不陌生。特别是王师长,他一笑起来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和蔼而又慈祥,不禁让我想起了老班长…… 军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在战场上必须同生共死的军人,用现代人现实的眼光的来看,那就是同在一条船上的人不得不和作。但现在我的却更偏向于把这种感觉理解为一种友谊。战友之间的友谊。那就是不管你来自何方,只要你来到了这里成为我们的一员,那就是同生共死、生死与共。 “崔团长、李政委,咱们还是到里面说话吧!”王师长再次握了握我的手说道:“其它的同志我们已经准备好坑道了,条件比较简陋,同志们将就点!” “王师长您放心!”闻言我不由笑道:“咱们的战士哪个还不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只要有个地方把被子铺下,他们准能美美地睡上一夜!” “那是!那是!”众人再次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一行人走进师部,坑道里早已点上了几盏煤油灯,照亮了坑道里的桌椅、地图和文件,还有在一角落里戴着耳机忙着发报的电台兵。 “崔团长!”王师长丢掉了手中的烟屁股,指着身旁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留着三羊胡的战士说道:“我先来简单的介绍下,这位是政委谢云深,那位是情报科科长吴新,副师长林新材……” “您好!” “您好!” …… 王师长一一介绍过去,我也跟着一个接着一个地握着手,握了一遍后我才发现自己一个名字都没有记住。话说我最计厌的就是记名字了,因为我总觉得名字怎么全都是一些没有关联的字凑在一堆的。这外号多好记啊!比如说我们总叫一个又小又矮的舍友“小萝卜头”,叫一个又高又黑的“大黑”,叫一个穿着短裤就会露出长长的脚毛的家伙“毛长”……真是又形像又好记! “崔团长!”王师长的话声让我回过神来,只见王师长略带歉意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正在休整中,这下又是连续行军,本该让你们先休息一下。但是……” “王师长你这就见外了!”我一挺身说道:“咱们这是在打仗,每一天都在流血牺牲,现在这样吃点苦算不了什么!要休息啊,就等把美国佬、把那些联合国军统统打回去再休息!” “说得好!”王师长点了点头赞道:“怪不得敌人的几支王牌部队都在崔团长手下讨不了好,有崔团长这样的精神、这样的豪气,还有没什么敌人会打不败!” 顿了顿,王师长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接着说道:“其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言归正传。我们26军是在第五次战役的时候参战的,这回夏、秋季防御战,是我们第一回打阵地仗。而且还是用反斜面工事打,有很多同志都不习惯喽!” “崔团长!”谢政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说实话我们这一仗打得不好。不是说我们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守住阵地,而是伤亡实在太大了。在美军飞机、大炮、坦克的攻势下,我们许多部队都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有的团就只剩下四百多人!”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就算是我们538团打得这么狠,到现在也还会剩下八百多人啊!他们怎么会只剩下四百多人了。 这个26军我是听说过的,他的前身是华东野战军第八纵队,第八纵队可是华东野战军的主力部队了,据说是华野攻坚能力最强的五个纵队之一。曾经在鲁南战役活捉过马励武、莱芜战役生俘李仙洲、孟良崮勇猛打穿插、豫东战役突破开封城、淮海决战主攻碾庄圩、解放上海时更是所向披靡…… 但就是这样的一支攻坚主力,在朝鲜战场上却会遭受到这么严重的伤亡。虽说他们没有丢掉阵地,但是正如谢政委所说的,就算胜,也是一次惨胜! “究其原因!我们觉得这跟战士们没有运用好反斜面坑道工事有很大的关系!”王师长吐了一口烟,沉重地说道:“我军很不习惯打防御战,特别是这种利用反斜面作战的防御战。当上级要求我们构筑反斜面坑道工事进行作战时,很多战士都出现了抵触心理。有的战士说:‘这叫什么工事?抢占制高点是兵家常识,我们一上来就把制高点让给了敌人,这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也有的战士说:‘我们全部都窝在坑道里,敌人只要丢几枚手榴弹就可以把我们憋死在里头了,这还打什么仗?’。” “是啊!许多同志对这种工事不理解、不信任!在战场上就自然而然就滋生出了很多问题!”谢政委接口说道:“有许多战士在挖坑道的时候就出了应付的情况,结果构筑的坑道不够结实经不起美国佬的重炮轰炸,有些战士虽说有坑道,但却不愿意躲进去……” 听着我似乎就有些明白26军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了,正如我所知道的,他们是我军攻坚能力最强的五个纵队之一,但正因为他们有很强的攻坚能力,所以以往的那种打运动战、猛打猛插的战术思想已经在他们脑袋扎下根了,现在突然要他们打防御战,而且还是在反斜面上打防御战,就让他们从上到下所有的人都很不适应。 所以他们虽说是按上级的要求构筑了反斜面工事,但在战术上却与工事脱节,打的还是以往冲锋陷阵的那一套。 “这些问题好解决!”想到这里我点头回答道:“战士们以前没有使用过这种战术,现在出现抵触心理是很正常的,只要我们能过转变他们的那些观念、让他们认识到反斜面坑道工事的好处和作用,他们的观念很快就会转变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平和在旁边接嘴说道:“我们538的战士就是用这种反斜面的战术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这其中还包括敌人的几个王牌部队,我们可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26军的同志们说这种工事的重要性。这种工事的核心。就是保存自己杀伤敌人。战士们认识到这一点后,自然就会有利用这种工事作战的积极性了。” “有道理!”王师长和谢政委对视了一眼后,点头赞成道:“崔团长,向战士们传授经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你准备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上前线,同战士们一起构筑工事!”我马上就回答道:“有很多东西是在纸上教、嘴上说是学不会的,最直接的就是做给他们看,做完工事后,还可以给他们演练一下,看看我们是怎么利用那些工事作战的。我想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好、更快地让战士们学会利用这种工事与敌人作斗争!” “没错!”李平和也赞成道:“我们团有八百多人,分配到你们师里去传授经验足够了。” “好!就这么办!”王师长当即点头握着我的手说道:“那就辛苦两位了,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刘副团长!”刚从王师长的师部出来,我就马上对刘顺义下令道:“马上召集营级干部开会!” “是!”刘顺义应了声,很快就召集起了各营营长和教导员。 “同志们!”我扫了聚集在面前的干部们一眼后,用一种不容反对的声音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分散到77师的部队里跟他们一起构筑工事。我只说一点,大家要以构筑坑道为主、传授经验为辅。再说清楚一些,就是要用尽一切人力物力把坑道工事给我做好喽!而且,明天起我会陆续给出坑道工事的图纸,你们就按图纸上的工事做,明白了吗?” “是!”战士们虽说有些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还是异口同声地应着。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章 597.9高地 五圣山。位于朝鲜中部,平康东南约19公里,金化以北约5公里处,海拔1061.7米。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王月寒的陪同下登上了这座因为上甘岭战役而举世闻名的五圣山。 王月寒是王师长派给我配合我工作的一个参谋。把他分配给我,一来可以解决我在阵地上与77师的战士不熟而走动不方便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可以做我的向导,带着我看看地形、提些意见,并促进538团与77师的联系。 这个王月寒是个三十开外的人,不怎么爱说话,常常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边,从来不主动向我介绍什么,甚至有些高地的标高、驻守人数等重要信息,也是直到我问了他才回答。 最初我还有些奇怪王师长怎么会派上这样一个人来与我们合作。因为在我的印像里,如果要派什么人去接待外宾,那怎么说也要派上一个懂人情事故、比较健谈的人吧!但在我身边这个王月寒看着甚至有些木讷…… 不过才接触他不到半日,我就有些明白了。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我们538团的八百多名战士分配到77师里,并且全都还登记造册,每个战士分配到哪里、在哪个位置、与哪支部队交流经验等等,全都办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这功夫几乎都赶得上538团的副团长刘顺义了。 由此我也就知道王师长会把王月寒这个人分配给我的原因。这也应该是他这么年轻就能成为一个参谋长的原因。 这就是现代社会与战争年代的区别吧!现代社会派出去接待客人的,那一定要能说、能喝、能唱、能玩……但是在战场上,更需要的却是一个实干家,需要的是一个做事有效率的人。 五圣山是这一带海拔最高的山,我一边走一边看着地形,用了大半个小时才登上这陡峭的山顶。站在这高地上,下面的群山是一览无疑。 朝鲜的十月已是深秋,夏日悄然离去,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迎面吹来的山风带来了阵阵寒意,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里寒冷刺骨的冬季,也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时候,成千上万的志愿军战士因为没有装备、没有足够的补给而被冻死。 今年冬天再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这一点是肯定的,因为我知道夏、秋防御战过去后,美军再次回到谈判桌上来,所以战线相对稳定、双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是随着谈判的进程而发生一些小规模的高地争夺战。美军的飞机对我军补给线的轰炸,也随着志愿军空军的成长和谈判的需要而趋于平缓。 所以志愿军的补给,已经由以往的能运上来多少,转化为国内能支援多少。 迎着呼呼的寒风在一道绝壁前站好,举起胸前的望远镜朝下方望去。山脚下群山环抱,一眼望去尽是连绵起伏的高地。这里本来应该生长着成片成片的高大的常青树,本来应该有火红火红的枫叶,但却由于之前的战斗而变成了一片灰黑色的焦土和坑坑洼洼的弹坑。 不过这样也好,我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山下的高地和高地上像蚂蚁一样大小的人,甚至还有敌人用沙袋垒起来的防线,和他们的头盔反射出来的阳光…… 五圣山南面的山脚下。有5个高地犹如张开的五指,其中两个高地就像拇指和食指一样一左一右地分布在五圣山两侧,两个高地之间有一道东西走向的山岭连接,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这两个高地与五圣山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因此美军才把五圣山叫做“三角形山”。我想这就是史上双方殊死争夺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吧! 从我这个角度望下去,这两个高地也就两张桌子那么大小,但谁又会知道,就是这两个毫不起起眼的、总面积只有3.7平方公里的高地,一年后志愿军和联合国军将会在这里先后投入十多万人的兵力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厮杀。 五圣山西面就是斗流峰和西方山,再往西就是宽达八公里的平康谷地,从平康谷地往北几乎就是一马平川地进入平康平原。 也正是因为这个八公里宽的平康谷地,才让志愿军错判了敌情。 一直以来美军总会选择较为平坦、有利于他们机械化部队展开的地点做为突破口,所以志愿军一直都以为美军如果要进攻五圣山的话,就必定会选择西面的平康谷地进攻,所以在开战之前就在西方山和斗流峰两座高地上布下重兵,坑道中的大炮也都是朝向平康谷地的,谁又会想到这回美军竟然会舍易取难,竟然以不利于机械化部队展开的上甘岭做为突破口。所以直到美军发起进攻时,上甘岭的那两个高地上驻守的兵力全部只有两个连…… “你们在上甘岭上驻扎了多少兵力?”想到这里,我不由问了身旁的王月寒一声。 “上甘岭?”没想到王月寒却一脸迷糊地回答道:“我们没有在上甘岭上布置兵力!”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上甘岭不管怎么样也可以说是五圣山的门户吧!77师竟然会没有布置兵力?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一是77师的战士不可能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二是我刚才明明就在望远镜里看到有志愿军战士在那两个高地上活动的。 应该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我说的是那两座高地……”我指着南面的537.7高地和597.9高地,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两个高地不是有我们的战士驻防吗?” “唔!原来崔团长问的是这两个高地!”王月寒恍然大悟地回答道:“这两个高地有的,分别驻守着一个连和两个排的战士,不过因为减员严重,这两个高地上加起来也就百来个人吧!” “什么?你们在上甘岭上才只布置一百多人?”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 “崔团长!”王月寒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答道:“这两个高地不叫上甘岭,上甘岭在那……” 说着他指着537.7高地和597.9高地之间的谷地说道:“那里有一个小村子,村名叫上甘岭!” “唔!”这时我才意识到误会出在哪了,原来这上甘岭战役还是以这两个高地之间的这个村子命名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举起望远镜朝那两个高地之间的谷地望去,这回果然看见了一个小村子,大慨只有十几户人家,因为战争的原因这个村子早已经是人去楼空了,有些显然已经被轰炸过,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还能证明那里原本是一座房子。 “那么……”我又接着问道:“王师长是不是把防御重点放在西面的西方山和斗流峰了?” “这是当然的!”王月寒点了点头说道:“王师长在西方山和斗流峰上布置了一个团的兵力!” 接着又疑惑地反问了一声:“这难道不应该么?西面是平原,美国佬的坦克一下就可以围上来一大堆。南面是山地,坦克要顺着山谷一辆一辆的进来哩!那还不是出来一辆咱们就打一辆!” “王参谋说的有道理!”身旁的李平和也点头赞同道:“以美军的一贯的作战习惯,当然是会从西面的平康平原进攻的。如果是从上甘岭方向进攻的话,我们正好可以狠狠揍上他们一顿!”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看来不管是谁,来到这五圣山看下地形,都会很快做下结论:美军不会选择南面的上甘岭为突破口,而会从西面的平康谷口的西方山一带发起攻势。但事实偏偏就是美军从上甘岭方向发起进攻的…… 现在驻守在这里的26军会这么布防还不要紧,因为再过几个月,他们就会撤回国去休整。但偏偏就是前来接防的十五军也是这么布防的! 这直接就导致了上甘岭的坑道工事不够齐全,粮食、水、弹药等等战略物资储备不足。战役初期就出现阶段兵力不足、炮兵主力来不急调整射向的问题,整个上甘岭只有十五门小炮支援。战役后期战士们转入坑道内坚持作战的时候,战斗物资根本就运不进坑道,最后都到了喝自己的尿液的地步,后来甚至连尿液都要只有重伤员才可以喝得到……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所掌握的历史知识。这下让我来看这地形下结论的话。我也会很肯定地做下与他们相同的判断。 “王参谋!”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收起了望远镜,转身对王月寒说道:“既然这样,要不你就跟王师长说一声,上甘岭这两个高地,就做为我们团构筑坑道工事的示范地吧!我们在这两个高地上挖好坑道工事,你们其它高地就照着我们的样子挖就成了!” “崔团长!这样不大好吧!”王月寒有些为难地说道:“昨天你不是也说了,把你们团的战士分散到我们的战士里头亲自指导,这样才能学得更好、更快么?” 闻言我不由暗暗叫苦,昨天我怎么会知道是这个情况啊!我只想来着让战士们分散到阵地上,控制每一个高地的工事,却没想到偏偏就把重点给丢了……这下那两个高地总共就只有一百多人,而且每个高地的海拔都是五百多米,这如果要挖成我想要的那种坑道,这还不知道要挖多少年呢! 再说了,就算昨天我把这个方案提出来,那明显也是效率极低的传授方式,别人肯定也不会同意。毕竟在现在的77师里,还不是我说的算。 他娘滴!想到这里我就只好暗骂了一声,这什么劳什子传授经验,现在我想用自己的兵都用不了…… “要不这样!”这时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这两个高地的工事,就由我来指导战士们完成好了!不过这两个高地的人数实在太少了,王参谋你去跟师长说说,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多分配些人手!” “崔团长!这只怕也不大合适!”王月寒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两个高地离敌人前沿阵地很近。有的地方只相距两百多米,常常有战士被敌人的冷枪打死,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 “唔!”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现在还是难上加难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坑道还是一定要做的。于是我咬了咬牙说道:“别的同志能去,我也一样能去,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 “是!”王月寒应了声,但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我们师减员十分严重,上场战役时我们是警卫营都顶上去了,所以现在人手很紧张。再加上我们防御的重点是在斗流锋和西方山。所以调配过来的人手可能不会多,不知道崔团长……” “没问题!”我有些无奈地点头回答道:“能调来多少就多少吧!晚上就让他们到597.9高地集合!” “是!”王月寒应了声,朝我敬了个礼后当即就转身下山去了。 “崔团长!”等王月寒走了之后,李平和不由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总觉得你这两天行事有些古怪,咱们这次来的任务可不是打仗的,是来跟77军的同志交流经验的,我看你怎么……” “李政委!”我打断了李平和的话道:“这构筑坑道的事,应该不涉及到思想政治方面的问题吧!” “唔!这个……没有!”李平和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我也并不想跟李平和的关系搞得这么僵,只是担心他如果再追问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于是就只好用这种看起来很武断、很固执已见的办法来打断谈话。 上甘岭! 我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那两个并不起眼的高地,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不知道这个将要铸就无数英雄的山岭,等待着我的将会是什么…… 当晚,我就带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个警卫员跟随着王月寒朝597.9高地潜去,一靠近597.9高地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黑暗中总觉得有几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们这个方向,敌人的阵地上还时不时地朝我们阵地打上一串照明弹,有时还会开上几枪,虽说那都是没有目标的,但还是有一种让人回到了战场的感觉。 这也让我意识到了一点,双方虽说都回到了谈判桌上,但是并没有就此停战,只是暂时没有朝对方的阵地发起大规模的进攻罢了。像现在这样打打枪、打大炮什么的,谁也说不了什么。所以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一路跟着王月寒走走停停的,有时还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等照明弹的亮光过去的时候就爬起身来朝山顶疯跑。这样在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坑道工事。 坑道口处早就有几名战士在等着了,一看到我们几个人上来,隔远了就喊了暗语,一对上暗语就热情的把我们迎进了坑道里。 “是王参谋长!王参谋长来了!”顺着漆黑的坑道往里走了一会儿,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坑道。借着松油灯的火光望去,这里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志愿军战士,一看到我们来马上就站起身来朝我们敬礼。 “同志们!”王月寒点了点头,朝那些战士们喊道:“我先来介绍下。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起的崔团长。我想,他在西线以一个团的兵力,打败敌人几个师的进攻,在马良山又狠狠地揍了联合国几个王牌部队的事迹,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战士们喊了一声,个个都用一种敬佩、友好的眼光望向我。我也一一朝他们点头微笑。 “同志们!”王月寒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崔团长他们为什么能以一个团的兵力抵挡住敌人几个师的进攻吗?你们知道崔团长为什么可以挡住敌人几个王牌部队的冲锋吗?在崔团长打的这几场仗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由崔团长提出来的反斜面坑道工事!” 听着王月寒的话,战士们的眼神不由有些古怪起来,有些更是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我知道同志们在想什么!”王月寒合时说道:“同志们一定是在想,这反斜面坑道工事咱们不是也在用吗?也不见得有啥用不是?咱们部队还是受到了相当大的伤亡不是?但是同志们,反斜面坑道工事是没有错的,[517z小说网·www.517z.com]错就错在我们没有用对!今天,崔团长不顾生命危险,亲自到我们阵地上来跟我们交流坑道工事的作战经验,让我们对他表示热烈的欢迎!” 噼噼啪啪的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让我感觉到自己是要上台表演一样。 “崔团长,交给你了!”王月寒朝我敬了个礼,接着苦笑一声说道:“听说您要亲自来与战士们交流经验,战士们纷纷请缨,要不是我拦着,只怕全军的战士都要过来了呢!现在一共是三百五十二名战士!”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太担心,因为我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章 爆破 “同志们!” 虽然我不习惯这种开会的场合。但是与战士们第一次见面,我觉得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就扯开嗓门说道:“今天,很高兴认识大家,说起来,我们还真得感谢那些美国佬一下呢!” 说到这我故意停了一会儿,只听得战士们包括王月寒在内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是吗?”乘着这个时间我随手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为了多杀几个美国佬、如果不是为了把他们打回到谈判桌上、如果不是为了把他们赶回自己的国家去,咱们哪能在这里见面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和我之间的距离立时就拉近了许多。 这就是以前做记者的经验,与初次进面的陌生人交谈,不妨来一点小幽默,这样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同志们!”笑了一阵我就接着说道:“你们的问题,王师长也大慨跟我说了些,是啊!反斜面坑道工事对我们来说还是新鲜玩意,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在打游击战、打运动战,讲究的是在运动中包围敌人、歼灭敌人,特别你们26军的就更是这样。而且我也知道,你们26军的攻坚能力在咱们部队里可是出名的强啊!打过鲁南、打过孟良固,还打过上海!这如果说起你们26军的作战能力。就连我们团的战士也都是个个竖起大拇指……” 我一开场就数了战士们的战绩,把他们狠狠地夸了一顿。不一会儿就有不少战士们挺起了胸膛,眼里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军人哪!最能让他们自豪的就是荣誉,为了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鲜血去拼、去搏。所以我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几下,很快得到了他们的认同,接下来要转变他们根深蒂固打运动战的观念,就容易多了…… 看着战士们的反应,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同志们,你们也应该要看清,咱们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美国佬、是联合国军的精锐部队,他们的飞机、坦克、大炮都可以说是现代化部队、打的都是立体战!其火力不是当年国民党部队可以比的,咱们不能再用以前对付国民党的方法去硬打、硬拼喽!” “就说说咱们刚打过的这场夏、秋季防御战吧!”我抽了两口烟,轻松地在一个炮弹箱上坐下:“这一仗同志们也打得很好,守住了这个铁三角地区,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你们的任务。但是我觉得,你们打得还不够好!因为伤亡太大了。我们完全可以用更小的伤亡取得更大的战果嘛!有很多同志说躲在坑道里是胆小、是逃避,但是同志们!毛主席不是也说了?战争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只有很好的保存自己,才能更好、更多的消灭敌人!一味的猛打猛冲,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伤亡。而我们的坑道工事,就是我们保存自己的工具!只有把拳头收回来,打出去才更有力不是?” “崔团长说的对!”这时一名面容白皙,一直在用钢笔在笔记本记录的战士站起身来发言道:“同志们,我觉得我们大家应该好好做个检讨,这次我们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代价实在太大了。就像我们营。原本有四百多人,可是到现在就只剩下一百多人,勉强还可以编成一个连。但是崔团长却可以用一个团的兵力先是在西线挡住了几个师的进攻,又在马良山打退了敌人几个王牌部队,我认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如果我们也有做到崔团长那样,那还不是可以挡住敌人几个军的进攻了?” “是啊!我们的伤亡实在太大了,我们连队都没剩下几个人了。” “我们也是,我们排就剩下我一个!” 听着我们的话,战士们就纷纷议论着。 “这位是231团二营一连连长!”王月寒指着刚才发言的那位战士介绍道:“刚才忘了介绍了,他叫王一鸣!现在驻守在537.7高地。还是个大学生呢!虽说参加战斗的时间不长,才只有几个月吧!但是战斗表现很出色,组织上就决定让他担任连长的职务。” 听着王月寒的介绍,王一鸣赶忙起身端端正正地给我敬了个礼。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白嫩,一点都不像其它的战士一样有黑又粗的,不愧是拿笔杆子出来的大学生。不过我就有些奇怪了,他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怎么有办法这么快就在志愿军中升到连长这个位置上。 不过想想也觉得好笑,我自己以前不也是一个记者吗?现在还奇怪起别人来了…… “还有那位,矮矮黑黑的那个,是二连连长张小于!”王月寒接着介绍道:“他现在驻守在597.9,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高地,别看他个子小。打起仗来可利索着呢!上一回就抓着两个反坦克手榴弹一个人炸了敌人的两个火力点!” “敬礼!”张小于也站起身来朝我敬了个礼,接着就软下身来笑着说道:“崔团长,俺个子小,美国佬又高又大,所以他们的子弹打不着俺呗!” 哄的一声,被张小于这么一说,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片。 “同志们!”笑了一阵后,我又接着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叫动口不如动手,我们明天就开始构筑坑道工事吧!至于该怎么用坑道工事作战嘛,咱们可以边挖边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我的警卫员!有什么困难吗?” 我这么说其实是有私心的,26军的战士过几个月在上甘岭战役打响之前就要回国了,此后再也没有入朝作战。所以会不会用坑道工事作战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在上甘岭上做好工事,为今后的上甘岭战役打下基础。 “没有困难!”战士们纷纷回答着。 “不过崔团长……”王一鸣有些迟疑地说道:“咱们这两座高地几米深的地方就是岩层,有些地方虽说不是岩层,但也是土石混和的不坚固,必须要用原木支撑……”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不由苦笑着扫了面前这群憨实的战士一眼。这还叫没困难?这对我们这些没有现代化工具的人来说,只怕是天大的因难了吧!不过想想自己,我又何尝不是不管上级交待什么任务,都是一个劲的回答“没有困难!” 利用自然岩土层作防护层的工事,简称坑道。在中国,习惯上将构筑在山体内的这类工事称为坑道工事,将构筑在平坦地形地面下的这类工事称为地道工事。 但不管是坑道工事还是地道工事,其目的大多都是在装备处于劣势时,构筑的一种保存实的工事。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军就有开展轰轰烈烈的地道战的经验。现在构筑的坑道表面上看起来与挖地道差不多。但实际上却是大有区别。 当然,地道是用来对付日本鬼子的,坑道是用来对付美国鬼子,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区别。但最大的不同,还是地道是在平坦的地面下,其基本上只能隐藏、保护自己,除非敌人钻进地道,否则基本上没有攻击作用。但是坑道就不一样了,坑道是构建在山上,这就决定了它可以和地面上的野战工事相结合,与防御兵力相适应,更加符合战术要求。是一种能打(消灭敌人)、能防(保存自己)、能机动、能生活的完整体系。 比如说我们可以利用地形把三个坑道口构筑成“品”字形,这样这三个坑道口就可以互相以火力支援,敌人在折腾任何一个坑道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其它坑道的战士面前,战士们甚至不需要走出坑道,就可以把敌人当靶子一样一个个射杀。甚至还可以做到这个高地的坑道口与另一个高地或是另一个山头的坑道口遥相呼应,让敌人防不胜防。 再比如说,我们可以把为大炮、迫击炮、坦克等构筑坑道,只要设置好射向,炮兵甚至不需要走出坑道就可以朝指定地点发射出炮弹。还可以把车载火箭炮“喀秋莎”掩藏在坑道中,要发射时迅速开到指定地定,发射完火箭弹再迅速退回到坑道里隐蔽。这样可以避免敌人从我军发射出的炮弹弹道上分析出我炮兵的位置。进而用炮兵或是用飞机轰炸…… 这些好处都是地道所没有的,有时候就是差这么一个字,区别也只是一个建在地下,一个建在山上,但却决定了他们的功能和性质有很大的不同。 坑道工事的作用在朝鲜战场上勿庸置疑,特别是在这上甘岭上,有一天,中、美双方将有一天会在这仅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上推来推去,而且往往是白天被美军占领了全部的表面阵地,但一到晚上,我军又从坑道里钻出来夺回阵地。反反复复竟然一共达到了四十多次。 有一名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美军将领就这么形容这场仗:“确切的说,要占领这两个高地并不是很难,但是我们占领了这个高地四十次,就会被敌人打退三十次!” 但是现在,我却站在上甘岭的坑道内一筹莫展。正如王一鸣所说的,这两座高地几米深的地方就是岩层,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头,总之就是很坚硬的那种。这不,在张明学手电筒的亮光下,矮个子连长张小于,挥起一把十字镐就朝那岩石上挖去。但随着一阵阵“铿铿”之声,过了好半天才见那岩层上掉下了几块皮球般大小的石头。再一看那十字镐,却已经崩出几个缺口了…… 娘滴!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如果真要这样挖下去,要构筑好理想的坑道工事只怕一年的时间是远远不够了。也怪不得王师长会只在这里布置一百多人那么少的兵力,就算是以后15军的换上来,也只是在这两个山头分别放上一个连队。 这里根本就挖不了多少坑道嘛!挖不了坑道就躲不了多少人,那就是想要在这里布置更多的兵力都办不到了。这时候我真有些不明白,史上打这上甘岭战役的时候,他们的那些坑道是怎么弄的…… 更气人的还是,有岩石的地方就很硬开不动,有些地方却又是土石混合的,用铁锹轻轻一铲那土石就是“唰唰唰”地往下掉,这些地方就非得用原木支撑不可了。 “崔团长!这样挖也不是个办法!”王一鸣走到我身旁来说道:“这样的情况,就是人多了也用不上,一天要是能挖个一米都顶天了!” “嗯!”我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看看身旁的王月寒,他同样也是一筹莫展。 “崔团长……”正在众人发愁的时候,张小于却挠着脑袋迟疑地说道:“俺就想,咱们可不可以用炮炸他娘滴……”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闻言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朝张小于望去。 “不懒啊!张连长!”我不由苦笑着对张小于说道:“你是怎么想到的,比我们的脑袋都快多喽!” “俺,俺爹……”张小于似乎想起了什么,低下他黑漆漆的脑袋说道:“旧社会的时候,俺爹就是在工地里给人砸石头放炮滴,有一回一个没小心,让炸飞起来的石头给炸伤了。没钱医,那狗日的资本家一分钱也不肯给。俺爹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最后还是没撑住……” 坑道里不由一片沉默。 良久,王月寒才拍拍张小于的肩膀说道:“张小于同志,旧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是我们站起来的时候、是我们当家作主人的时候,那些资本主义快活日子已经到头了!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推翻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这三座大山!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坚决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彻底消灭美帝侵略者,保卫朝鲜和世界的和平!” “对!坚决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 “消灭美帝侵略者!” …… 身旁的战士们纷纷举着拳头应着,在这一霎那他们的整个精神面貌似乎就不一样了,就连张小于也抬起了头挺起了胸。见此我不由愣愣地看了王月寒眼,暗道一声——我错了,我怎么会以为他不擅长人情事故、不健谈呢?在这个时代,擅长这样带动战士们的就是人情事故,会说这些话的人就是健谈啊! 看着王月寒似乎还有想说下去的意思,我赶忙抢先一步问道:“张小于同志!你会爆破吗?” “会!”张小于当即挺身回答道:“报告团长,让我去爆破敌人火力点,俺一点也不含糊!给我两个炸药包,我就能端掉敌人两个碉堡!” “唔!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刚才你说你爹以前是放炮炸石头的,那你能不能……” 说着我指了指坑道里的岩石。 “能!”张小于很快就明白过来,坚定地回答道:“崔团长放心,打从我十岁开始俺爹就教我玩着怎么炸这些石头,熟着呢!只是……” “只是什么?”闻言我心中不由一喜,话说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又跳出这样一个爆破人才。 “只是我担心外面的这些坑道会被震塌了!”张小于指指我们的头顶说道:“如果塌了的话,这一炮下去就是一大片,咱们这坑道就难挖了。而且咱们这炸药也不够啊!” “这个好解决!”我当即回答道:“我们可以先用原木对外面的坑道加固,你也可以适量的减少炸药的份量,一次只爆破一小块,等清理完碎石头后再往里面爆!至于炸药的问题嘛……” 说着我就把眼光转向了王月寒。 “崔团长!”王月寒也不是笨人,见此很快就明白我意思,不由有些为难地回答道:“咱们才刚打完仗呢!正是要补充弹药的时候,后方补充的弹药远远不够!补充一些还可以,但是多了就……” “唔!也是!”我想着也不由点了点头,现在正是刚打完夏、秋季防御战的当口,整条防线上的几十万大军都需要补充弹药,况且我们用于开坑道的炸药也是个无底洞,那是填也填不完的! “那个……”我指着站在身后的张明学问道:“我们团不是有一个地雷搬家大王,叫什么来着?” “王显儒!”张明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对!就是王显儒!”我点了点头,在西线人民军那的时候,我就见识到他把地雷安装在了美军的坦克里,结果把用地雷把美军的坦克炸得一塌糊涂。现在正是我们要用炸药的时候,那不找他还能找谁!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章 自给自足 王一鸣、张小于两人说做马上就动手。他们本来就是驻守在597.9高地上的,而且之前也有构筑过坑道,所以也有备上一些挖掘坑道的工具。不一会儿就找来了两把铁锤和铁钎,照着那岩石就是“铿铿铿”的一阵乱敲。 在这个时候,两人的区别很快就体现出来了。大学生出身的王一鸣就显得有些手生,时不时铁钎拿不正使不上力,有时还因为在黑暗中挥锤而差点砸到了自己的手,砸了老半天岩石上还只是一个小坑。张小于就不一样了,他麻利地操起铁锤照着铁钎就是一阵乱砸,岩石上不一会儿就多了一个杯口大的小洞,后来他似乎还嫌王一鸣在旁边碍事,直接就找了个借口让他去休息。弄得王一鸣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看得我和王月寒两人也觉得有些好笑。 砸好了几个小洞,张小于就解开了随身带来的炸药包,把里面粉末状的炸药小心翼翼的往小洞里灌,接着再麻利地插上雷管接上引线,一行人就跟着引线走出了坑道外。 “放炮啦!放炮啦!”一走出坑道张小于就大声喊朝其它坑道的战士们喊着:“同志们都注意啦!咱们要放炮炸石头了!” 我心里不由暗赞了一声,别看这张小于平时大大咧咧的像是个没头脑的人,没想还挺细心的。他这么一喊让周围的战士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等会儿就不会因为坑道里的一声爆炸声而以为是敌人来偷袭了。 接着张小于二话不说,擦燃火柴就点着了引线。随着一阵细微的“漱漱”声,一点耀眼的火星就在黑暗中兴奋地跳跃着…… “崔团长!”完了张小于就提醒我们道:“呆会儿炸起来,说不准会有什么石头塌下来,咱们还是到坑道里避避吧!” “嗯,也好!”我点了点头。 本来像我们这样打惯了仗,见多了爆炸的军人完全就不会把这样的一次工程爆破放在心上,但想想张小于考虑的也有道理。特别是我,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几经生死啊!历经了朝鲜战场上的六次战役还是安然无恙,这要是因为炸个石头就被人抬下了前线,还不知道要笑死多少个战友了。 想着我也就没有反对,跟着几个人走进了邻近的一个坑道里候着。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是,就是这一念之间却救了我们几个人的性命! “轰轰……”的一连串的闷响,坑道里的那些炸药终于爆炸了,只震得我们头顶上的土石唰唰的往下掉。 接着过了一会儿,正当我们要走出坑道去观察时,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巨响,这下的声音却比刚才的还要大得多…… 坑道里的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王月寒不由张口就对着张小于就骂开了:“你是怎么搞的!爆炸时间间隔差那么多,这要是我们走进坑道里观察情况的时候炸药才爆炸,那咱们还不被炸死在里面才怪了!” “俺……”张小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自己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很快大家就全都明白了,因为坑道外很快又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原来这是美军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在朝我们阵地大炮呢! 坑道里的众人全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只有王月寒因为错怪了张小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看了几眼。而张小于却还那样开心地咧着嘴笑,丝毫就没有把王月寒错怪了他的事放在心上。 一直过了十几分钟,外面的炮声才停了下来。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好家伙!这些美国的炮弹还真是不值钱,咱们只不过在这里炸炸石头,他们就以为我们在大炮,这不?我们才炸那么一下,他们就还给我们十几分钟…… 现在驻守在前线的美军,就像是崩紧的一根弦,只要我们这边有一点点动静,他们就会朝我们阵地上倾泻出大片的炮弹。 这不?当我们走出坑道时就发现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弹坑,刚才如果是没有进坑道避一避,这下只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张小于的爆破水准果然不错,当大家再次走进那个坑道时,发现那块岩石已经被分成了几块炸了下来,只是由于坑道没来得急加固,也被炸塌了小半边。为此张小于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俺以前用的都是黑火药,这下用苏联老大哥的炸药,有点把握不住份量……” “不错了,就这么干!”我满意地点点头:“炸药方面由我来解决,你们就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岩层吧!” “是!”张、王两人挺身应了声。 “崔团长!”这时坑道外灰头土脸地跑进来了两个人,为首的正是张明学,他跑近了朝我一个挺身:“报告!王显儒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我呵呵一笑,拉过张明学身后的王显儒就向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团的‘地雷搬家大王’王显儒王连长。美国佬的地雷就像是他的弹药库存哦!” “同志你好!” “王连长你好!” 几个人热情地和王显儒握着手。 “是这样的!”看着王显儒一脸迷糊的样子,我就简单的做了一个解释:“我们在这里构筑坑道工事,需要大量的炸药炸岩石,但是26军的同志炸药储备不足,王连长可不可以从敌人那弄些炸药来?” “没问题!”王显儒拍了拍胸膛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团长,别的本事我没有,但搬敌人地雷的本事我还算在行!我敢保证,只要敌人还会在阵地前埋地雷,那咱们的炸药就缺不了!” “好!”战士们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心下也不由一松,现在的问题应该可以说解决掉一大半了,虽说这样用炸药慢慢往里炸进度也许不快,但是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我准备的吧!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坑道工事的构筑绝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天一亮,在王一鸣和张小于两人的联手指挥下,战士们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开凿程序也不复杂,就是由张小于带着几个会懂爆破的人,用炸药把岩石炸碎,接着再由战士们把石块一块块地运出坑道。 话说这志愿军的队伍中会炸坦克、炸碉堡的人倒是不少,但是在构筑坑道上会懂得爆破的人却不多。主要是这坑道爆破的难度也大了些,炸药装得少了就没什么效果,多了就有可能震塌坑道给施工带来新的困难。这可就忙坏了张小于这个专家,不断地在各个坑道里钻进钻出的安装炸药,但是这家伙愣就是人小精力大,折腾了大半天还是一副乐呵呵样子乐此不彼。后来还干脆带上了几个徒弟,这其中就有一个我的警卫员徐永维……我瞅着张明学也是一副心动的样子,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没人保护,他也要做张小于的徒弟去了…… 由于之前的准备并不充分,战士们手里的工具大多都是铲土的工兵锹。所以刚开始对付岩层坑道工事时,战士们即缺乏先进的工具又缺少技术。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洞里没有灯,战士们就点起了松树油,甚至还有的战士发明了一种“炭灯”,这种“炭灯”,就是用铁筒钻一些眼,放进木炭进行照明,一样光亮,又省了油,也不会像点着松树油那样熏人…… 运石头没有车子,就给炮弹箱安了几个轮子。缺少十字镐、铁锤、铁钎等工具,就有战士想着办法自己砌起铁匠炉。话说志愿军战士大多数人都是无产阶级,在参军以前基本上不是农民就是工人,所以之前做过铁匠的也不少,不过一天的时间就砌起了七、八个铁匠炉。要不是因为担心这些铁匠炉会让美军的冷炮给炸坏了而把这些炉子也建在坑道里头,早都不知道建起多少个了。 制造工具的铁嘛!那就到处都是了,随便拎着一个竹篮子到战场上走一圈,就可以捡到一大堆的弹片、弹壳啊什么的!接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那炉子里一丢,风箱呼呼地拉上一会儿,再钳出来“砰砰砰……”的几下,一个铁钎就出来了,接着又是一个铁锤,还有十字镐……个个都是有模有样的,看起来都是有些手艺的样子…… 看着战士们的这些杰作。我也不由有些叹服! 这也是现在的中国,那几乎是自给自足经济的一种特色啊!在这个时代,百姓的生活用品大多都是自己造的,而就造就了来自于人民的志愿军什么工具都能够自己动手造。这要是让美军或是来自未来社会的我来,呵呵…… 但是真正的困难并不是这个,而是来自对面的敌人。 597.9高地与537.7高地与对面敌人的高地犬牙交错,最近的就只隔一条公路,就算是以山头的距离计算也只有两百米左右,再加上美军的火力强大,在山顶上加上了高射机枪、迫机炮等等,所以在前线志愿军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只要我们这边稍有些声响或是几个人影。对面动不动就打来像雨点一样的子弹,甚至是炮弹,战士们有时想走出坑道透透气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更不用说其它行动了! 但是战士们要构筑坑道工事,总要走出坑道伐木并把它们运送到坑道里。于是这就出现大问题了…… “哒哒哒……”又是一连串的重机枪响声,让正在坑道中与战士们一同搬运石头的我不由一愣,战士们也纷纷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崔团长,王连长!有人受伤了!”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志愿军战士,背着一个浑身是血迹人跑了回来。 “孙钧树!孙钧树!“ 战士们赶忙迎了上去,拿水的拿水,叫卫生员的叫卫生员,霎时就忙成了一团,但没地定会儿大家就全都沉默了下来。我走上前去一看,原来子弹已经打烂了这名战士的胸膛,他早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牺牲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五名牺牲的战士了!我心中不由一叹:这样下去,不是我们能不能把坑道构筑好的问题,而是再过十天半个月的,我们都这支三百多人的队伍都要被打残、打没了…… “他娘滴!”张小于操起步枪狠狠地骂了一声:“老子上去灭了他!看他们还嚣张!” “回来!”还没等他走几步,王月寒就严肃地把他叫了住了:“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了?上级刚刚下的命令就全都当作耳边风了?” “上级下的命令?”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上级下了什么命令了?不让战士出去打美国佬?” “崔团长!你刚来不久,有些情况还不了解!”王月寒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上级是下了不要轻开战端的命令,让战士们注意保存实力……” “不要轻开战端?”闻言我不由有些来气了:“咱们不要轻开战端,就任凭美国佬这样打吗?” “就是!”其它战士听我这么说,也都不服气地说道:“他们都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咱们还是屁都不能放一个!” “美国佬都打死我们多少个同志了,还不让咱们去打!” “王参谋长!让咱们上吧!打死那些狗日的!” …… 霎时坑道内群情激昴,战士们个个抓着枪一个劲的要求上战场教训那些美国佬一顿。 见王月寒一时答不上话来,我示意战士们安静,接着转身问道:“是不是因为谈判!” “也不全是!”王月寒叹了一口气,接着有些激动地回答道:“崔团长,咱们26军的上上下下都不是孬种,我们的同志让美国佬这样欺负着,咱们心里也不好受!我们也有派人到阵地上去跟美国佬打过,但是……” 王月寒憋气地摇了摇头说道:“崔团长你也跟美国佬打过仗的,知道他们的装备,咱们在阵地上跟他们对射根本只有吃亏的份。咱们朝他们打一颗子弹,他们就给我们扑天盖地的来一顿炮。咱们打死他们一个人,他们就打死我们十个!这要是在以前,咱们还可以到晚上的时候趁黑去把他们摸掉,但偏偏现在又在谈判……上级下这个命令,也是为战士们着想、为减少部队伤亡着想!” “唔!”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层道理。 想想还真是,现在的情况是双方刚刚回到谈判桌上,互相约定不能朝对方阵地发起进攻,再加上咱们武器装备、弹药补给方面与美军相差太多,这就让志愿军在这特点的时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之下。 现在就是在阵地上跟美国佬硬拼不行,朝他们发起进攻也不行,就得窝在坑道挨美国佬的子弹、炮弹…… “我上去看看情况!”我还是有些不服气地抓起步枪就要朝阵地上走。 “崔团长,这不好吧!”王月寒赶忙拦在我面前说道:“上级的命令你也一样要遵守!而且你们也是非战斗单位,我要负责你的安全,这万一你……” “唔!也对!”我当即点了点头:“王参谋说的是,我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 王月寒不由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我会这么好说话、这么快就被说服了。 “这样!”见王月寒还有些不放心,我又朝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先把这位牺牲的战士安葬了吧!就不要急着上战场了,总会有咱们出气、报仇的时候!大家把这个仇恨记在心里,等到将来可以放开手脚打的时候,咱们就新帐老帐跟那些美国佬一起算!” “是!”战士们虽说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但见我这样,也都无话可说。王月寒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就指挥着几个战士去掩埋尸体。 见些我不由暗笑一声,我从走上战场的那一天就不是一个坚决服从命令的主。如果王月寒会像褚团长那么了解我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我的话了。 想了想,我又对战士们交待道:“大家继续挖坑道!至于出坑道运原木,咱们就暂时先缓一缓,能挖多少就挖多少!” “是!”战士们应了声,又忙开了。 不过很明显,这一来战士们似乎都有些气绥。 而且构筑坑道工事,原木可以说在这其中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这如果说不运原木的话,这坑道也基本上也可以说用不着挖下去了。 但是,我是不会让战局就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章 狙杀 趁着战士们没注意,我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了坑道。本来我还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打战打到了现在,什么样的战场还没见过,但是一走出坑道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展现在我面前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放眼看去尽是一片焦土。没有树、没有草、也没有战壕,除了大大小小重叠在一起的弹坑还可以勉强作为藏身之处外,其它的什么也没有。而且现在还是在大白天,对面的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一、两百米,就算我们只是冒出一个军帽,那些美国佬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我们…… 想了想,我就三步两步跑进一个弹坑里,接着脱去了上衣,解下了挂在腰间的水壶,倒出里面的水把弹坑里焦黑的泥土和着一堆稀泥,接着再涂抹在脸上、头发上、身上,还有枪上。 一阵寒风吹来,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这让我不禁庆幸现在还是秋天,如果到了冬天的话。只怕我再用现在这个方法,还没爬上山顶就要被冻成冰棍了。 活动活动筋骨让自己感觉到热了些后,我就顺着山脊往山顶腰着腰小跑了一阵,到快要到达山顶时就趴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穿过一段较为平缓的坡地,再绕过了两个大弹坑,就来到了597.9高地的前沿。 想了想,还是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消焰器装在了枪口上。虽说这是在白天,敌人还不至于会看到我枪口冒出来的火光,但是在这一片焦黑的泥土上,枪口上冒出的白烟却很容易把我的位置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虽说装上了消焰器也没办法做掩盖住青烟,但它至少可以让青烟变得淡一些,散发出来的速度慢一些。在这战场上,往往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爬上了山顶,我缓缓地把枪口伸了出去,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声,这说明敌人没有发现我这个举动。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我只是把这支经过伪装的枪管伸出去,就会被敌人发现的话,那么我立马就会下定决心打道回府,因为那就意味着对面有高手在等着我,还好现在并没有。 接着伸出去的才是我的脑袋,我伸出去的很慢,以至于我完成整个动作趴在狙击位上的时候,足足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这虽说让我吃尽了苦头,但我觉得还是值得的。因为用十几分钟的时间。有可能换上的就是一条命,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个很划算的生意。 接着再用几分钟的时间,慢慢地把眼睛凑到了瞄准镜上,我想这时候如果有什么人看到我,会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土堆或是一截木头。当然,如果对方用瞄准镜或是望远镜观察的话,就不一样了…… 在瞄准镜里,我可以很清晰地分辩出对面美国佬的眼睛是蓝色还是绿色的。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敌人就在面前的错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不知道是看过哪个黑道上的电影了,有一个混惯了江湖的人说,如果要杀死对方的话,那么千万不要看对方的眼睛。如果你这么做的话,就会一辈子记着那双眼睛里绝望和恐怖,在以后的日子里,那双眼睛会不断地出现在你的脑袋里和梦魇里! 这回虽说我还没有杀死对方,但是我已经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了。 我咬了咬牙稳定了一下心神,不敢转动脑袋,也不敢转动瞄准镜,只是尽可能地转动眼珠子扩大自己的视野大略地观察了一下对面敌人。 敌人的火力布置得很密集,每隔几步就布置了一个机枪阵地,仅仅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就有五个机枪阵地之名。机枪阵地里一般都有轻、重机枪各一挺,迫击炮两门,在重要的制高点上还有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射机枪。 每个机枪阵地上,都有七、八个美国佬在里面无聊地抽着烟、有一声没一声地谈笑着,时不时还操起手中的武器朝对面乱打一阵,甚至还有些美国佬更是用阵地上的尸体比着枪法…… 这让我充分感觉到美军阵地跟志愿军阵地之间的不同。虽说仅仅只是隔着一条公路,但却有如天壤之别。我军连钻出坑道都要胆战心惊,敌人却是站在阵地上闲聊、散步。甚至于他们构筑的阵地都是随便用沙袋堆砌起来的露天工事…… 这就是装备之间的差距啊!看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谁让我们的火力根本就无法与敌人抗衡呢! 但是我却知道,这种状况很快就会不一样了! 我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里就只有瞄准镜里的那个机枪阵地,这个阵地里有七个美国佬,其中三个显然是迫击炮手,因为他们身上背着卡宾枪,另外四个照想就是机枪手了。也许是因为有几天没有碰到敌人了,又或者是因为很相信自己的现代化装备,所以这七个美军或是坐着、或是站着在阵地上轻松地说着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死神正悄悄地朝他们靠近。 八发子弹,七名美军,在这个距离上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我却并没有马上开枪,因为我在想着该如何脱身。 这时候我已经不抱着不被他们发现位置的希望了,因为在这个距离上我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的笑声,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看见我的人,也不需要看见我枪口上冒出的烟,他们只需要听见我枪声,基本上就可以判断出我的位置……当然除非他们全都是聋子或是我现在还有消音器! 一旦被他们发现了我的位置,那么我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站起身来转身迅速逃跑。二是趴在地上慢慢爬出身后那段十几米长的平缓地。 但是这两个选择,其结果似乎都是死路一条。站起身来猫着腰迅速逃离战场,这速度虽说比较快,但是却会让我暴露在敌人的机枪手面前。开玩笑,五个机枪阵地,也就是说将会有十挺机枪朝我扫射,而且还会有高射机枪……到时我哪里还会有命在! 趴在地上慢慢爬到身后去,这样虽说比较慢,但是我身后的那一块突起的山顶却可以挡住敌人的子弹。这可以让我几乎就可以不用考虑敌人的机枪。但是,敌人还有迫击炮。虽说我爬行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是我相信敌人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在我爬出这片区域时,朝我打上一排炮弹。 草!机枪和迫击炮配合,还真他妈的天衣无缝啊!一快一慢,一个直射一个曲射,让我就算可以打倒他们几个了也没办法活着回去。 我就这么死了不打紧,那上甘岭怎么办?虽说就算没有我,上甘岭战役我军还是会打胜,但是在这仅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三头上,我军竟然伤亡1.15万人。3.7平方公里伤亡1.15万人那是一个什么慨念,我试着做了一个除法,然后就得出一个结论:每平方公里上躺着三千一百多具尸体…… 但是就这么回去吗? 等会儿战士们看见我这么一身泥,肯定会知道我上过战场了。一问我打死过几个美国佬,我难道就告诉他们“一个都没打。我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绝不轻开战端!”? 靠!那往后我还怎么当团长啊我! 再观察下瞄准镜中的这个机枪阵地,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面前的这个机枪阵地的目标也许是负责山脚下公路警戒的,所以竟然构建在一个凹地上,它的两侧分别有一个不高的小山丘,两个小山丘正好可以挡住其它机枪阵地上美军的视线。也就是说,如果我能一口气把他们全都打死,其它的美军或许暂时还不会发觉我的存在…… 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被我否定了!一口气打死眼前这七个美军虽说不容易,但要做到还是有可能的。因为我M1步枪可以连发,只要动作快,完全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一口气把他们干掉。 但是!其它的美军会听见我的枪声…… “哒哒哒……哒哒……”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机枪阵地上的枪声再次响了起来,他们也许是又找到了一具尸体,于是正无聊的他们开始了新的一轮竞赛。 “Yeah!”一名美军举起拳头来大喊一声:“我打中了,看到了吗?我打中了!正中靶心!” “轮到我了!”另一名美军不耐烦地把他推开:“等着瞧!这一次我是绝不会输给你的!” 听到那名美军的叫声,我不由心中一喜,赶忙收敛住心神,透过瞄准镜,紧紧地盯着对面机枪阵地上的那六名美军,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那名美军似乎还在做开枪前的准备,于是我还有点时间思考了下射击的顺序。 “哒哒……”机枪声突然响起,我也毫不犹豫的射出了枪膛里的子弹! “砰砰砰!”随着枪托上传来的一阵震动,三发子弹脱膛而出,三名坐在机枪阵地后方的迫击炮手应声而倒,其它四名机枪手因为是面向着597.9高地观察着高地的形势,所以对身后三名战友的死亡毫无所觉。 但是……偏偏有一名迫击炮手在中弹倒地时,头上的钢盔却和肩膀上的卡宾枪互撞了一下,发出“铿”的一声脆响!这声音让那四名机枪声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往后望,愕然发现后面的三个战友已经变成了三具死尸。就在他们目瞪口呆还不来急有所反应时,我把枪膛里的所有子弹都朝他们射了出去,接着也不管战果如何,转过身去趴在地上就朝反方向爬去…… 现在的时间,对我来说能多上一秒,就是多一线生机!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刚才的那六名美军已经全都死了,否则的话我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还好,我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见敌人朝我打迫击炮的声音。 机枪声停了下来,身后传来一名美军的欢呼声:“胜利!看到了吗?老兄!我就说可以赢你的!” “他妈的!乔治……有敌人,我们的人死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机枪乱射的声音,无数颗子弹从我头顶上飞过,我赶忙一侧身斜着打了几个滚,接着一翻身就滚进了反斜面。 这时上方才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迫击炮声,我也不敢多做停留,提着步枪撒开两条脚就朝最近的坑道跑去,因为我知道。美国佬很快就会用迫击炮往反斜面纵深延伸了。 果然,迫击炮几乎就是一路跟着我的脚步往前炸的,每一轮都十几发炮弹在后面轰响,好在我先走一步,否则这下都不知道要被炸成几块了。 接近坑道口时我纵身一跃,接着只感觉被几支大手一拉,就被人给扯了进去。一枚炮弹险险的就在坑道口不远处爆炸开来,让我又有一种捡回一条性命的感觉。 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来,抬头一看却是张小于、张明学几个,此时正疑惑地看着满身泥浆的我,举着手电筒朝我左照照右照照的,似乎还没认出我来。 “是,是崔团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过了好一会儿,张明学总算把我认了出来,一边脱下自己的棉衣给我披上,一边紧张地说道:“团长你不会又是上战场去了吧!咱们刚才还在奇怪了,咱们都没人在外面了敌人还打什么炮!这原来还是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我不由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骂道:“这美国佬的迫击炮还真他妈的厉害,差点儿就壮烈了!” “还真是崔团长!”张小于一见是我就咧开嘴笑了起来:“怎么样崔团长!打着美国佬了吗?” “切!”张明学苦笑了一声接嘴道:“张连长,你还问咱们崔团长打着了没?这也要问?咱们崔团长出手哪一回是空手而回的!” “就是啊!张连长!”这时徐永维也闻声跑了上来笑道:“你应该问咱们团长打着几个嘛!” 说着就带着一脸的嘻笑凑到我跟前来问道:“团长!打着几个了?” “这个……”我抓了抓满头粘乎乎的泥浆,刚想要说打掉敌人一个机枪阵地。但是一看见从坑道深处走出来的王月寒,就赶忙改口道:“我,我就是上去看看敌人的情况的,一个都没打,没想到让美国佬给发现了,还挨了一顿炮炸!真他娘滴够衰!” “报告!”没想到这时突然从坑道外窜进一名全身伪装的志愿军战士,朝张小于敬了个礼说道:“报告连长,刚才在阵地上发现一名全身涂满泥浆的同志违法纪律朝美国鬼子开枪了,不过……” “不过什么?”张小于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过那个同志打得可真够狠的!”那名战士兴奋地举起拳头叫道:“他一口气就干掉了七个敌人,三个机枪手、四个迫击炮手,一个机枪阵地上的美国佬全让他给端了!连长,咱们可不可以不上报啊!” “哗,七个!” “这一会儿工夫就干掉了七个!” …… 战士们闻言纷纷发出一片惊异声,纷纷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眼光,张小于也咧着嘴开心地笑着。却只有王月寒板着脸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唔!”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没想到刚编的谎言这么快被揭穿了。真是失策,我怎么就没想到咱们部队在外面还会有观察员呢?不过想想也是,这大家全都不能走出坑道外活动,如果连个观察员都没有的话,那敌人什么时候摸上来都不知道了! “俺,俺还真有点不信了!”也有的战士脸上挂满了疑惑。 “切!这算什么!”张明学有些不屑地说道:“你们见过咱团长一枪打双没?见过咱团长在七百米外在记者群里点美国佬军官的名没?那才叫厉害呢!” “真的!给咱们说说呗……”战士们一听就来劲了,唰的一下就要围了上来。 “搞什么名堂!”王月寒冷冷地训着,让那些正要围上来的战士们纷纷退了回去。 “崔团长!”王月寒在我面前一挺身说道:“虽说我的职务比你小,但是有些地方上级犯了错误,我们做下级的也可以提出批评意见!崔团长你做为上级领导,就更是要以身作则,怎么能公然违抗命令一个人上战场开枪呢!” 李月寒看来气得不轻,咬了咬牙说道:“是,崔团长你枪法是好,一下就打掉了七个美国鬼子,但咱们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就要有组织、有纪律!你这个做法表面上看起来可以给战士们出一口气,但是却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在部队里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我……” 迟疑了下,李月寒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对不起!我还是要把这件事向上级汇报,让上级处理!” “李参谋!” “李参谋!” …… 闻言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想帮我说好话,但却被我拦住了。 “向上级报告吧!”我点了点头说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章 冷枪冷炮 “崔团长!”当王月寒走后。王一鸣就蹲到了我的身旁说道:“王参谋这个人,就是对部下、对自己要求严格,崔团长不要放在心上!” “他也是职责所在,我怎么会怪他呢!”我脑海里不由闪过180师师长郑其贵的身影,有时候我也有些不明白在战场上坚决服从命令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不服从命令,那显然是不行的,这么大的部队每个兵的思想都不一样,如果每个兵都按自己的想法来做,那还不是都乱了套了。但坚决服从命令嘛,像郑师长那样何尝又会是一件好事…… “哼!”张明学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杀了美国鬼子还要受处分的!” “就是!”徐永维也有些愤愤不平:“这如果都要受处分,那还不是明摆着只准美国鬼子打我们,就不许咱们打美国佬了?我,我想不通!这还打佬仗……” “你们俩个小鬼懂啥?”我打断他们的话道:“没听见王参谋长说的吗?上级这也是为了战士们着想!” “崔团长!你放心!”张小于站起身来说道:“上级要处分你,咱们,咱们就联名上书去!” “没错!”其它战士也纷纷站起身来:“甭说联名上书了,就是上血书也成!” “同志们!”见此我不由有些苦笑地说道:“原本我也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这才不顾命令摸上阵地去打几枪,但打了一回才知道,这样打实在太危险了,上级这个命令真是为战士们着想……” 这都是真心话,有过刚才的那一回经历。我就知道这样打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特别是在山上那一片焦土的阵地上,战士们能摸上去不被发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接着还要能打中敌人,而且还要求一枪毙命…… 战士们手中的步枪大多都是莫辛纳甘,打出一枪后基本上就没有打出第二枪的机会,而一旦开枪了,不管有没有打中对方都会被美国佬发现,接着他们就会回报以一阵机枪、迫击炮……如果真这样打下去,能用两条命换上美军的一条命就算不错了! 这样的战损比,对我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 但是战士们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再加上许多战士也以为我只是在安慰他们,所以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到心里去,个个都举起拳头为我鸣不平。 见此我虽有些无奈,但心里还是一阵阵感动。我着实没有想到,跟战士们相处的时间才只有一天,有些人的名字我还叫不出来,但他们却可以联名上书为我请命……为此我心里也不禁有些漂漂然的,这就是个人魅力所在吧! 但没过一会儿,就有些战士抓起枪来叫着:“走!咱们也打美国佬去,要处分咱们跟崔团长一起受处分!” 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战士们不只是帮我请命这么简单。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愤怒,很大一部份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美国佬这么压着打,但又碍于上级的命令没敢出去跟那些美国佬拼命,他们心中的愤怒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一样埋藏在心里。我这么一闹,不过是起了个导火索的作用…… “胡闹!”随着一声毫无感情色彩的训斥。王月寒就再次出现在坑道口前。 “王参谋长!”张小于性子急,二话不说凑上前去问道:“崔团长的处分下来了?啥,啥处分哩?” “嗯哼!”王月寒清了清嗓门,神色凝重地说道:“上级的指示……” 说到这里王月寒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只惹得战士们个个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瞄了瞄战士们紧张的样子,王月寒突然笑了起来快速念道:“上级要我们向崔团长学习,对于敌人阵地上的单个目标和小群目标,要组织轻、重机枪和步枪,坚决予以歼灭!” “啥?”战士们听着个个都不由愣住了,就连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这不是违抗命令么?怎么还……而且还…… “王参谋长……”张小于怀疑自己听错了,抓着脑袋问着:“你刚才说啥来着?上级命令咱们向崔团长学习?还让我们去打鬼子?” “是啊!你不想还是怎么的?” 哄的一声,坑道里顿时就扬起了一片欢呼声,有的争着与我握手,有的举着拳头大喊,更有的抓起枪就准备上战场…… “同志们!同志们……”战士们有些兴奋过度了,以致于王参谋长叫了好几遍才让他们再次安静下来,王参谋长朝我点了点头说道:“同志们,我把崔团长的战果上报给上级后,组织上很重视崔团长的这次胜利,经过研究后一致认为。崔团长的这种打击敌人的方法是很有效的,所以决定把这种战术在全军推广。上级指示,我们坚决反对在现代战争中,认为步枪已经是落伍的武器这种说法,并要求我们向崔团长学习!现在,让我们欢迎崔团长为我们介绍战斗经验!” “哗……”的一声,掌声很快就在坑道里响成了一片,战士们个个都满面笑容地看着我,特别张明学和徐永维,看他们两人把胸膛挺得跟公鸡似的,那副自豪劲就别提有多足了。 “同志们!”在战士们目光的注视下,我不得不站起身来,有些为难地说道:“其实……我刚才能打掉那几个美国佬并全身而返,在很大的程度上运气……” “崔团长就爱说笑话!” …… 还没等我说完,会场上的战士们就笑了起来,完全没把我说的当一回事。我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这什么世道啊!说假话大家都信,说真话就没一个人信。 “崔团长!”张小于咧着嘴朝我大叫道:“先给咱们说说你是怎么干掉那七个美国鬼子的呗!同志们,你们想不想听!” “想!”战士们再次鼓起掌来。 “这个……”我不禁有些迟疑地说道:“这个不怎么好说吧!我打完扭头就走的,敌人是死是活我都没敢看!”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都笑了起来!只有我心中一片无奈,这又是一句大实话,但战士们显然还是不相信。 “崔团长不愿意说,就让我来说好了!”这时从战士们中站起了一名战士,我认真一看,正是那名全身穿着伪装的观察员。 “同志们!”观察员清了清嗓子说道:“有句话叫旁边者……什么来者?”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王一鸣笑着提醒了一声。 “对对对!”观察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崔团长打死那几个敌人的时候,我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得真切。就让我来说这一段好了!” “好!”战士们就像看戏似的再次鼓起掌来。 “嗯哼!”那名观察员清了下嗓门,手舞足蹈地就说了起来:“话说那时我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山头上观察着鬼子的动静,美国鬼子那个嚣张啊!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在战壕上抽烟、说话,还有的拿着咱们战士的尸体做靶子练枪法,我趴着正浑身酸痛,看着心里头那个叫窝火啊!恨不得抓起枪来打他娘滴!想着上级的命令,我就……” “我说陈涵同志!”战士们听着听着就有些不满了,纷纷朝他大叫道:“你这是说你呢?还是在说崔团长啊!” “快进入正题!” “少吹点你自个吧!陈涵同志……” …… 我也不由莞尔,没想到还有人会比我还罗嗦的。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就暗想这个叫陈涵的家伙应该也有点本事,他就潜伏在我的附近,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其它的不说,至少这潜伏的本领还是很过关的。 “别急!别急!”只见陈涵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就在我想着差不多要换岗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左下方有个东西动了下,再认真一看,就是崔团长了,却见他全身从头到尾都抹着黑泥巴,就连枪也是,不认真看还真瞧不出来!” 听到这里我不由暗暗鄙视了他一下,“从头到尾”,我这还有尾巴了。 “我本来还想把崔团长叫回去!”陈涵接着道:“但咱们就在美国佬的眼皮底下,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让敌人发觉,于是我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崔团长爬到山顶。再看着他慢慢地伸出枪、探出脑袋……” “这时我可紧张坏了!”陈涵摇着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同志们都知道,这枪只要一响,敌人的子弹、炮弹就会像雨点一样往这边打,可是你们说怎么滴?” 说到这里陈涵故意停顿了一下,只逗得战士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紧张地朝这边望。 “崔团长啊!”陈涵一边举起枪来摆出一个瞄准的姿势,一边加快了语速:“崔团长趁着敌人的打机枪的时候,砰砰砰!连开三枪,一口气把机枪阵地上靠后的三个敌人打倒在地,因为有机枪声的掩盖,那些鬼子全都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人朝他们开枪。砰砰砰……又是四枪。四名鬼子应声而倒,就只在这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机枪阵地上整整七个鬼子,全都被崔团长打倒在地,这时候美国佬还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有人死了呢!” “打得好!” “打得漂亮!” …… 陈涵刚说完,战士们就纷纷喝起彩来。 “同志们!这就是崔团长给我们的宝贵经验啊!”王月寒最后做出总结:“利用泥浆隐藏自己,再用敌人的机枪声隐藏自己的枪声,真正做到了保存自己,然后才是消灭敌人!” “没错!”顺着王月寒的这句话,我接着往下说道:“毛主席说的这句话很有道理,打仗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我们只有在做到能够保存自己的情况下,消灭敌人才有意义。否则杀敌五十自损一百,那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所以同志们,在当前这种状况下,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上阵杀敌……” “崔团长!说啥杀敌五十自损一百呢!”还没等我说完,张小于就呵呵笑道:“刚才你那一上阵,还不是打掉了七个美国佬,自个毛都没掉一根活蹦乱跳的就回来了吗?” “是啊!”王一鸣也兴奋地应着:“崔团长可以打七个,咱们就算一半成不?咱们一个人打三个!” “打!打!”战士们个个兴奋地举着手叫着。 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只怕就是史上在志愿军中发起的 “冷枪冷炮”运动吧!看来我是没有办法阻挡住这个潮流了。只是史上的这个运动是在冬季发起的,那时满地的白雪便于战士们隐藏,而且白色的背景还是枪口青烟的天然掩护,可是现在……我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行动,足足让“冷枪冷炮”运动提前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也许相对这停战谈判的一年来说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现在还没有雪…… 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有想办法尽量避免战士们的伤亡。 “同志们!”想到这里我不由无奈地说道:“要上战场杀敌也可以,但是我有几句话想说。首先,像我刚才的那样,面对敌人十几个机枪阵地,还朝敌人开枪的方法是不可取的。王参谋刚才也说了,上级给我们下的命令,是‘歼灭单个或是小群敌人’。也就是说,如果有大批敌人在的时候,我们就不能开枪,否则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自保!” 战士们一听我开始说正题,个个都收敛住笑容认真听着。听到这里个个都点着头表示同意,王一鸣甚至又习惯地拿出纸和笔在膝盖上记着。 “所以!”我又接着说道:“我们要离开正面战场,在其它地方隐蔽着,捡敌人的通讯兵、或是开小差的、出来闲逛的打!这样才不会有敌人的火力报复!” “崔团长!”有人就提出疑惑道:“那这样不是很被动么?能打的敌人也很少,如果敌人一整天不出来,那咱们还不是一个都打不着了?” “关于这一点……”王月寒解释道:“上级的指示,是我们要积小胜为大胜,所以我同意崔团长的观点,咱们如果选择的目标过大的话,很容易得不偿失!” “其次!”我接着说道:“我们出去作战的人只能是一小部份枪法比较好的……” 哄的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战士们就议论开了,因为我这话无疑是把大多数的人都挡在了门坎之外。 “同志们!”这让我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解释道:“同志们,大家都知道美国佬的火力报复,一打就是一大片的子弹、炮弹,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让我们承受不必要的伤亡。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咱们只是潜仗在敌人少的地方不是?每个地点只要两、三个人就够了,打完了就回来,人去多了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再说了,咱们的坑道工事还要完成,同志们都上了战场,那谁来挖坑道?” “同志们!崔团长说的有道理!”王月寒在一旁积极配合着说道:“不是有句话吗?‘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革命军人就是一颗丝帽。哪里需要就拧在哪里!’,咱们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意愿来要求自己的工作,而应该服从上级的分配,对我们来说,不管坚守哪个岗位都是光荣的!” “王参谋长,让俺上吧!”张小于站起来说道:“俺的枪法在咱们连不管怎么说也排得上前三吧!俺上战场没人有意见!” “我有意见!”我想也不想就否定道:“你是咱们这两个高地唯一的一个爆破专家,你要是上去打美国佬了,那谁来炸石头去?”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只有张小于一个人满脸的不乐意地坐了回去。 “怎么样崔团长?”王月寒冲着我笑了笑说道:“这支上前线打冷枪的部队,就由你来带吧!”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了下。 站在身旁的张明学就有些不愿意了:“王参谋长,我们团长怎么能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而且不是说我们是非战斗单位吗?你刚才还说要负责崔团长的安全呢!” “这个……”王月寒有些抱歉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王师长跟庞师长已经商量过了,也得到了庞师长的同意。我们还从庞师长那得知崔团长是有名的神枪手,还曾经打过英军和美军的狙击手。我们的部队才刚刚开始使用这种战术作战,在很多方面都是一片空白,很需要像崔团长这样的人传授经验,所以……” “没问题!”我打断了王月寒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不过我希望上级能多调几名神枪手来加入我的部队!” “成!”王月寒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崔团长,其实你不说,王师长也正准备这么做呢!” 我不由苦笑一声,什么叫能者多劳,不外如是吧!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章 考核 躺在坑道里的一张小床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升起了一种有了家的感觉。 这个坑道是专门腾出来给我办公用的,在知道我将带领一支专门上阵地打冷枪的部队后,王月寒也知道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很快就在他的指挥下为我安排了这个坑道。对此我也不得不佩服王月寒办事的周到和迅速。 这个坑道不大,虽说只有十几米深,但里面的大半截却全是岩层,坑道壁上还有许多没来得急打平的棱角,但这丝毫也不会影响它的坚固性。 因为知道这个坑道将是做为我的指挥部,所以战士们很热心地为我布置了一些小“家具”:炮弹箱横着铺上一排再垫上一床行军被,就成了一个又温暖又舒适的小床;横着、竖着堆叠上几个,再用钉子钉牢,就是一张简易的办公桌;再加上几张木椅、两盏煤油灯,就很有一点办公室的样子了。他们甚至还把炮弹箱的侧面锯开,固定在半人高的坑道壁上,为我制作了一个壁橱,壁橱内装着一摞厚厚的文件纸,旁边挂着我连在皮带上的美式手枪…… 这让我在感叹这用处多多的炮弹箱的同时,还不得不赞颂下战士们的热情和手艺。这些本来在我眼里都是废品的炮弹箱,可是在战士们手里,却可以左摆右摆、像搭积木一样折腾出许多东西来。如果有时间。我相信他们就算用这些炮弹箱做出一个衣厨也不是难事。 煤油灯的火苗在我眼前剧烈地跳动着,整个坑道里都充斥了一股难闻的煤油焦味。这让有了点头晕的感觉,于是我又爬起身来吹灭了其中一盏灯。 混浊的空气是这个坑道的唯一的不足,为了掩蔽坑道的位置,我们不得不在坑道口蒙上一层黑布,而这种由岩石组成的坑道,根本就没有工具、也没时间开凿通风孔。只能在接近坑道口的土层处多开了几个洞用于通风,再加上为了防止敌人的手雷直接投入、火焰喷射器能直接射入坑道,坑道口还拐了一个弯,所以坑道深处的空气就少得可怜。 于是我想了想,又把另一盏煤油灯也吹灭了,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看见什么,而且煤油这玩意对战士们来说都是一种宝贵的东西。这不?他们挖坑道时用于照明的都是收集来的松油和炭灯。 四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我无聊地躺在那张小床上,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脑海里很快就想到了际将面对的这场冷枪冷炮运动。 这场仗到底要怎么打呢? 想着想着我不由就有些所妥了,积小胜为大胜这没错,捡落单的敌人或是小群敌人动手也不会错。但是……却始终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那就是敌人的炮火报复。 美军向来都不会吝啬自己的炮弹,一旦我们开枪击毙了一个敌人,那么敌人的炮火很快就会铺天盖地打了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根本就不需要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他们只需要大慨地猜测一下我们在哪个方向、哪个部位,接着就是一顿炮火…… 迫击炮还算好,这玩意的威力还不算大,无法有效地做到火力覆盖。如果是敌人的远程火炮或是榴弹炮呢? 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睡意袭来。脑袋就不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坑道外一阵紧过一紧的机枪声和爆炸声把我惊醒。我腾地站起身来,一把就抓放在身边的步枪,凭着记忆,三步两步就摸着黑拐了一个弯,就抢到了坑道口。 “什么情况?”我问着正在坑道口前值勤的张明学。 “不清楚!”张明学回答道:“团长你先别出去,徐永维已经出去看情况了!” “团长!”不一会儿徐永维就掀开黑布跑了进来说道:“是有一队同志趁黑摸上来,被美国鬼子给发现了,好像还有人受伤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有人要上来?不会是从师里调来的那批神枪手吧!我不由苦笑一声,一上来就被人发现了? “报告!”坑道外传来了王月寒的声音,证实了我刚才的那个想法。他正是回去组织甄选师里的神枪手的,这下只怕是带着他们上来了。 “崔,崔团长……”王月寒掀开黑布走进坑道,有些气喘吁吁地说道:“人都带到了,从师部调来了四十四名神枪手,再加上我们阵地上的二十一人,一共六十五人!” 张明学识趣地打着了手电筒,我这才发现王月寒军装上还有几点鲜红的血迹。 “怎么?挂彩了?” “没有!”王月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原本我带上来的人有四十八名,但是在路上被敌人发现了,有四名同志当场牺牲!” “嗯!”我点了点头问道:“他们在哪里?” “就在旁边的坑道里等着呢!”王月寒挺了下身回答道:“王师长特别支持这次活动。这些同志全都是从师里挑出来的一等一的神枪手,咱们师枪法好的全都在这了!” “嗯!”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接着转身朝张明学下令道:“去,把煤油灯点着了!” “是!”张明学一挺身,转身就朝坑道深处跑去,不一会儿坑道就再次笼罩在煤油灯的火光之中。 “看看去!”说着,我就抢先一步掀开了黑布朝旁边的坑道走去。 跨出坑道就闻到空气中的一股浓厚的硝烟味,走了几步拐进另一个坑道时,又是一阵血腥味。 “立正!” 我才刚走进坑道,战士们就站起身来,沿着坑道壁齐刷刷地站着一排。借着坑道里的火光一看,稍宽一些的坑道处,正有四名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两名卫生员正紧张地为他们检查伤口,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站了起来。 再看看战士们,个个洗得发白的军衣上都是血迹,有的甚至背上还血红血的一大片,想必背着那些牺牲的战士上来的。 “怎么让敌人发现的?”我沉着脸问了一声。 “报告团长!”一名战士挺身回答道:“天黑看不清路,一名同志踩碎了石头惊动了敌人,我们人多无法掩蔽……” “为什么不分批上来?”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名战士的话。 “这个……”那名战士不由一愣:“我们,我们没想到……” “没想到?”闻言我不由有些火了:“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一句没想到,就是四条人命!四名优秀战士的性命!你还能说的这么轻松?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崔团长!”王月寒不忍战士们受批评,上来打圆场说道:“这个我也没想到,主要是经验不够,以往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少说也有上百人,哪里会想到现在就这么几十个人还要分批走……” “王参谋!”我打断王月寒的话说道:“就算没想到分批走,那他们的衣服呢?” 我指着战士们身上那一套套洗得发白的军装说道:“你就让他们这样就上来了?咱们阵地上的土都是黑的,战士们穿成这样。敌人的照明弹一打,瞎子都会看得见!” “这个……”王月寒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什么神枪手!”我还是不消气,指着战士们就骂道:“枪打得准又能怎么样?像你们这样上战场,枪还没有开就要让美国佬给炸成碎片了。还打冷枪?乘早给我滚回去拉倒,免得到战场上丢人!” “崔团长!”一名战士被我骂得不服气了,挺身说道:“我们都是打过美国佬的,死在我枪下的美国鬼子不下十个!” “打过有个屁用!”我接着骂道:“那是在战场,现在咱们是打冷枪!王参谋长……” 我转身对王参谋长说道:“你还是把他们都带回去吧!他们根本就不适合打冷枪!” “团长,咱们改!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是啊!团长,咱们上来是打美国佬的,就这么下去……” …… 战士们一听我这话就不由急了,纷纷向我投来哀求的眼神。 “崔团长!”王月寒也有些为难地说道:“战士们平时打惯了跑来跑去、直来直去的仗,都没经验,这才要你教不是?就这么让他们回去……” “给他们一次机会可以!”想了想,我就点头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对同志们做一个考核。我丑话说在前头,凡是没有过关的同志,就直接回原部队拉倒!” “是!”闻言战士们不由大喜过望,个个都挺着胸膛准备着。 “全体都有!”我朝战士们大声下令道:“用最快的速度到隔壁的坑道去取一张纸来!”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拔腿就朝隔壁的坑道跑去。 “崔团长……”见此王月寒不由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要考战士们会不会写字吧?他们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你这不是成心为难他们吗?” “放心,王参谋长!”我摇了摇头说道:“就算会写字那上战场又能顶啥用?你就等着瞧吧!你要不要也去领一张?” “不不不……”王月寒苦笑着回答道:“咱们可是有言在先,过不了这一关就要回原部队。我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正说着,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跑了回来,每人手里都拽着一张文件纸,个个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望着我,不知道我让他们拿这张纸来做什么。 “同志们!”看着战士们疑惑的眼神,我微微一笑,下令道:“会写字的同志,就在纸上写下你们在隔壁坑道看到的东西,不会写字的用画也行,开始吧!” “啥?”听到我的话,战士们全都不由傻了眼了。包括王月寒在内。谁都没有想到,我刚才让他们过去拿一张纸,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让他们看一眼坑道内的摆设,然后再记住它。 对于一个狙击手来说,重要的往往不是枪法,而是观察能力。特别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打冷枪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的每一个目标,其背后往往都隐藏着敌人的狙击手或是炮兵观察员。我们在一枪打中目标的同时,往往就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但是,如果能事先就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敌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又没想到吧!”我轻轻一笑:“你们刚才就犯了这个错误不是?你们刚才也说会改正不是?怎么?现在又没想到了?” 战士们个个都大眼瞪小眼的没敢多说话。 “写吧!”我也不想没有人能过关,到时手下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放宽条件道:“能写出五样东西就算过关!” “是!”战士们应了声,个个都坐在地上冥思苦想起来。看着他们个个都苦着脸、抓着头,全都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也不禁有些好笑,这平时枪林弹雨、几经大战都没有犯难的战士们,却在这个小小的问题上被难住了。 我并不担心战士们会作弊,因为这时代的人思想好着呢!个个都很自觉,哪像现代时我们读的大学一样。不过在大学最会作弊的好像就是我自己…… “来来,我这有笔!”王月寒给战士们递上了两根铅笔,说道:“画好了再一个个传下去!” 两根铅笔在战士们手中传了下去,在松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只见战士们用千奇百怪的姿势握着铅笔,认真地在纸上画了起来,接着一张张答卷很快就交到了王月寒的手里。 “四个,不合格!” “三个,不合格!” “四人,不合格!” “五个,合格!” “这个……崔团长!”这时王月寒递过一份答卷上来问道:“你看看这个能算么?” 我接过一看,不由笑出声来,这家伙想不出五样摆设,情急之下把石头和泥土都画了上去凑数!再看看这份答卷的主人,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小战士,左边额头上有道疤痕,看来也是在战场上打过不少仗的。这时见我笑他。勿自面不改色地挺着胸膛,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神色。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不由有些意外。 “报告团长!”那名战士挺下身道:“我叫吴四虎!”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合格!” 吴四虎依旧无喜无忧地朝我敬了一个礼,然后就站到了一边。见此我不禁暗赞了一声,他的观察力虽说不足,但像他这样会把石头和泥土都算上去,在战场上想必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更难得的是他的那份冷静和沉着,都是做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的条件。 随着一声声合格、不合格,最终的结果让我有些意外,能够留下来的还有三十七人。我想这应该跟他们都是部队里的神枪手有关系吧!打枪打得多了,不管到哪都会习惯地观察下地形、观察下环境,这点我可是深有体会。 至于那另外的二十八个人,就算他们枪法再好我也不敢让他们加入。我需要的是细心、谨慎、有观察力的人,否则的话,他们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连累其它的战友。 “同志们!”送走了那垂头丧气的二十八个人后,我就对留下的三十七名战士说道:“虽然你们经过了第一轮考核,不过你们不要以为从此以后你们就可以留在我这个部队里了。打冷枪跟打仗不一样,我们更需要的是细心、沉着和冷静,如果做不到,那结果只有退出或者是死!” “是!”战士们挺着胸膛齐声应着。 “王参谋长!”我转身对王月寒说道:“你对他们比较熟,把他们编成三个班,组织他们选举下班长!” “是!”王月寒应了声,转身就忙开了。 “团长!”这时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张明学和徐永维凑上来说道:“咱们俩……能加入么?” “是啊!团长!”徐永维赶忙说道:“咱们是警卫员不是?那你上战场了,咱们也要跟着你上啊!” “你们两个小鬼!”我不由有些苦笑着说道:“打冷枪还要警卫员,你们想害死我还是怎么滴?去背几捆装米的麻袋来!要学本领就先在一边看着!” “是!”张明学和徐永维应了声,挺了个身就双双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想让他们加入学点东西,但是……组织上给我们下的命令就是让歼灭单个敌人和小群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训练的时间,一来就是上战场。 在战争中学习,在战争中成长,也一向是志愿军的风格。只是伴随着这个学习和成长的,却是鲜血淋淋的牺牲,这一回也不会例外。这也是我为什么一上来就把部队裁掉一半的原因。 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看着正忙着选举班长的战士们,我心中不由一叹,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了,尽自己所能,减少他们的伤亡……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章 潜伏 “团长!麻袋!”没过一会儿张明学和徐永维就一人背着一大捆的麻袋进来。扑的一下把它们堆在了我的面前,接着有些不舍地问道:“团长,您出去打鬼子的时候,咱们干些啥呢?” “跟同志们一块儿挖坑道呗!”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徐永维不是还跟张连长学习爆破么?我在外头忙活的时候,你们俩可不许偷懒!” “是!”张明学和徐永维赶忙挺身应着。 “崔团长,班长选出来了!”王月寒带着三名战士走上前来介绍道:“一班长胡祖第,原任230团营长,共产党员,入伍时间十二年,是师里有名的神枪手,死在他手下的敌人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二班长杨振山,原任231团排长,共青团员,入伍时间八年,擅长打硬仗,先后负伤十余次。三班长吴四虎,原任229团2营连长,入伍时间七年,参加过大小战役数十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 “唔!”听到吴四虎这个名字,我猛然想起他就是那个把石头和泥土也画上去凑数的那名战士。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他们几个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看出了吴四虎和其它人的区别,另外两个班长在我面前站得笔直的,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手里紧紧握着步枪,整个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只有吴四虎还是波澜不惊地平静地站在我的面前。 见此我不由一阵疑惑,是什么让这个山东小伙子这么冷静地面对眼里的这一切。看那样子,他好像就是一个局外人,完全是在以第三者的身份观察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崔团长!”王月寒说道:“不知道崔团长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很好!”我点了点头。 王月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副手,这从他安排的这三个班长就可以看得出来。229团、230团、231团各一个,可以想像,这些班长下面的战士,大多都是他们本团的战士,这样的安排可以让战士们很快就互相熟悉,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 “把同志们的都叫上来!” “是!”三个班长应了声,叫了声集合,很快就把战士们都聚在了我的面前。 “把麻袋发下去,每人一个!”我紧接着又下了一个命令。 这时正是三个班长发挥作用的时候,三个班长二话不说就开始分发麻袋,不过一会儿战士们手里人人都拿着一个麻袋。但与先前他们拿着纸张一样,这回他们还是用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看着我。 “跟着我做!”我也不解释,抽出军刺就把麻袋割开,接着割出布条缠在了自己的枪上,只露出瞄准镜孔、标尺和准星。战士们见此很快就明白了,纷纷动手跟着我做了起来。 包好了枪后,接着就是把麻袋往身上挂。先用一些布条缠着要运动的手脚。然后把余下的麻袋往身上一批,叫人帮忙用针线往衣服、帽子上缝住一些,再用阵地上焦黑的泥土和着水往脸上、麻袋上一涂,一个完美的伪装就完成了。 “嘿!崔团长,有两下子啊!”王月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绕着我转了一圈,看了好一会儿才赞叹道:“这有经验跟没经验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要是往阵地里一趴,谁也找不出你们藏在哪了!” 我也想拿一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但苦于在这个战场上要想有面镜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就只好把目光投向与我同一副打扮的战士身上。 褐色的麻袋颜色本来就与泥土相近,这时再用焦土一涂,还真像王月寒所说的,趴在地上不动任谁都很难找出我们来。 见此我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我也只是看电视、电影里看过狙击手的伪装,没想到今天一试这效果果然不错。 “同志们!现在分配任务!”我拿着一根树枝,指着坑道壁上挂着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地形图说道:“今晚我们的任务是潜伏在这两个高地的反斜面及两个斜面的之间的山岭地区,潜伏地点分别是,一班597.9高地,二班两个高地中间的山岭,三班537.7高地。潜伏的位置。以能观察到敌人的阵地,能隐藏自己为主。目的是观察敌人,找出敌人的作息规律和分布情况。要求,不能构筑战壕和掩体,那无疑是给敌人最明显的目标;不准开枪,无论在任何时候,就算是有单个敌人或是小群敌人,就算你们有把握将其击毙也不许开枪!潜伏时间为一天一夜……” “啥?一天一夜?还不准开枪……”我话还没说完,就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股不小的轰动,他们总以为这回上去就是去打美国佬去的,没想到我还下令不准开枪,更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要求他们潜伏一天一夜。 志愿军以往也有潜伏过,但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潜伏。因为那只是隐藏在森林里等着敌人来,就像入朝第一战的两水洞战役一样。这其中偷偷地跑进林子里撒个尿或是拉个屎都是可以的。但是现在,战士们都知道这一天一夜的潜伏意味着什么…… “崔团长!这不好吧!”王月寒马上就表示反对道:“潜伏时间这么长,也就是说战士们白天也要趴在阵地上?而且还不能构筑战壕、掩体,还不能开枪,那不是给敌人当靶子了吗?我,我不同意,这样做太危险了!” “是啊崔团长!”张明学也在一旁接嘴道:“这潜伏一天一夜,那万一要拉个屎或是拉个尿的……” “全都拉在裤裆里!”我不理王月寒的反对,朝战士们下令道:“明晚天黑的时候回到这里集中!出发!” 说着二话不说,转身就掀开黑布跑进到夜色中去。 秋风瑟瑟,探照灯的光线刺破了黑暗在阵地上空摇来摇去。就像是一只只怪兽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们的阵地,一旦发现了有什么活物,就会伸出他的獠牙把我们一口吞了下去…… 我带着三十几个战士们走走停停,时而奔跑时而趴下,像幽灵般地穿行在阵地上。 阵地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和被炮弹翻得松软的焦土。这虽说在很大的程度上减缓了我们前进的速度,但是却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因为我们身上披的麻袋几乎就跟阵地上的焦土是一个颜色,每当探照灯的灯光照射过来的时候,我们只要往弹坑中一趴,任敌人拥有再好的眼力也看不出什么。 到达了指定地点,我朝后把手一挥,很快就有十几名战士分散开来各自找到自己的潜伏阵地,那是一班胡祖第的队伍,他们将在这里潜伏上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的现在。 接着又是山岭中的二班,最后是537.7高地。 我也在537.7高地上潜伏了下来,战士们身上都挂满了伪装,在这黑夜里一旦趴下就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初时还听见一点点悉悉嗽嗽爬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什么也没有了。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宁静之中。 当然,除了我们头顶上划过的探照灯除外。 我选择的潜伏位置,是在山顶上的一个小山丘前,选择这个山丘的原因,是万一我被发现的话,还可以利用这个山丘来躲避下敌人射来的子弹。我本来还想隐藏在一个被炸断的树桩后,但想想美军无聊时很有可能会选择它做为练习枪法的目标,于是赶忙远远的爬开了。我双手用了用力,把枪身大半埋在土里。只露出了狙击镜便于观察,反正这一次来也不准备开枪,我可不想带头违反自己下的命令。 这是我第一回来到537.7高地,之前因为我一直专注于构筑坑道工事,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我身下的这个537.7高地。直到我接到了带领战士们开展打冷枪运动后,才向王月寒要了一张地形图。 看到了地形图之后,我才意识到537.7高地与597.9高地的形势完全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537.7高地属于志愿军的只有一半。 537.7高地有两个山头,分为南山和北山,其中南山在美军的控制之下,而北山却是在志愿军的手中。战士们平时所说的537.7高地。实际上指的是537.7高地北山。也正因为这样,所以537.7高地与敌人防线的距离很短,特别是两座高地之间的山岭地带,与敌人防线最近的距离只有五十几米。 想必这就是上甘岭上有名的狙击岭吧!我下意识地缓缓抬起头来朝中间的那条山岭地带望去。在敌对的探照灯的灯光下,我依稀可以看见那道山岭的轮廓。再看看敌人的阵地,我很难想像志愿军战士们就是在这里打出了震惊全国狙击仗。因为这道山岭的地势要比对面敌人的阵地低了几米到十几米不等,这在距离如此之近的两条战线上,这个高度差的影响是很大的。特别是在狙击战中,这高度差就意味着敌人可以居高临下的观察到更多的范围,而我们却恰恰相反。 感觉到我的手脚有点麻木,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把重心移到了另一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这才刚开始呢,而且还是在晚上相对自由的时候,一旦到了白天,我们将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下,那时只要动上一动,哪怕只有一个手指头,都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而引来敌人的一阵枪林弹雨。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打冷枪,像这样的潜仗那还不是太平常了。我想起在现代时读到的资料,志愿军们学会在敌人阵地前潜伏,再到以后发展成潜伏战,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战士们为了打到目标,往往要在前一天夜里就秘密潜伏在敌人阵地前,等到第二天天亮时准备好对敌人的伏击,挑选敌人落单的或是重要的目标下手。而且,就算打中了目标,也无法返回阵地,因为只要动一下就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面前,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只有等到夜色再次降临的时候,他们才能慢慢爬回来。 这样,才能算是圆满地完成一次任务。 这种战术在用冷枪打击敌人的同时,也为之后的潜伏战提供了十分丰富的潜伏经验,为潜伏战打下了基础。 但是,在知道这些的同时,我也知道开展冷枪冷炮运动的初期,战士们并没有这么专业。在现代的资料里。还健在的志愿军老战士回忆道:“开始打冷枪的时候,打中一个敌人,战士们就跳起来大叫‘打中了!打中了!’,有些在坑道里的战士也会跑出来欢呼,结果敌人的炮弹就过来了,咱们就吃亏了!” 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尽量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尽可能减少战士们的伤亡,让这场冷枪冷炮运动尽快地进入状态。 这一回,我之所以让战士们潜伏在阵地上,而且严令他们不准开枪,为的就是这个。 战士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枪法根本就不需要我教,他们需要学会的,是怎么潜伏,怎么忍耐,怎么保存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慢慢亮了起来。先是山顶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接着就是山顶与云朵的分界线慢慢发白,越来越亮,不一会儿又转红,然后在我还没来得急做好准备的时候,山顶上就露出了半个太阳。 于是我的恶梦也跟着开始了。 两个山头的距离只有一百多米,在瞄准镜里,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的美军从他们的单人帐篷里钻了出来,手里端着牙杯,肩膀上挂着毛巾,吊儿郎当地跟战友们边开玩笑边洗漱,有些甚至还开着音乐对着镜子刮胡子,悠扬的乐声清晰可闻,竟然又是玛丽莲梦露的歌曲“bye bye baby”。 看来梦露在这时代可不是普通的红啊!据说有许多美国人都把她当作梦中情人,把她的照片挂在床头,特别是那张在什么地方裙子被吹起来而露出了一对性感双腿的…… 哎哟!不好……我竟然有了反应! 老天,我现在是趴在地上,而且还是一动也不能动,你这不是成心跟我做对吗? 使劲地掐了好一会儿手指,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再看对面那个在刮脸的美国佬,却还跟着音乐扭起了屁股。见此我不由生起了一股强烈的扣动扳机的欲望,但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早晨是美军防犯意识最为松懈的时候,我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如果现在潜伏的只是我一个人,那么也许我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而且还有把握全身而退。因为可以看得出来,美国佬在这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备,机枪、迫击炮等等,全都远远地放在了一边,只有几名哨兵在前沿朝用望远镜在观察着我军的阵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打几枪就跑,完全有时间在他们组织起火力之前撤回坑道里。 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不说我自己下的那个不许开枪的命令,在我的周围还潜伏着十几名战士。我因为有所准备能及时的跑回去,其它的战士呢?敌人一堆炮弹砸过来,咱们没有伤亡才怪了。 也许,现在其它的战士也有这种冲动吧!平时过惯了那种一见到敌人举起枪来就打的生活,现在在死命令下要求他们不开枪,这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就像是把一块大肥肉放在一只饿狼的嘴边,却命令它不准吃一样难受。 确切的说,这应该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 我所需要的,就是这个。 我要用这种煎熬、这种折磨,在最短的时间里训练出战士们的忍耐、冷静。 今天过后,我想他们在今后看到猎物时,不再是像以前一样条件反射般地举起枪来就打,而是先用冷静的头脑来思考一番:这个猎物可不可以打?值不值得打?打完之后可不可以全身而退? 但是,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我就开始后悔自己也跟着上来了。 干渴和饥饿让我痛苦不堪,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四肢传来了折一阵阵酸痛,脚底就像有千条万条蚂蚁在爬、在咬,接着就是麻木…… 疲惫和晕眩也一度让我有点昏昏欲睡,但我不敢让自己睡着,因为我担心一旦睡着了,在梦中翻一个身,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 娘滴!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已经很有耐心了,而且也很冷静了不是?何苦再上来遭受这份罪!现在我还真有些想不明白志愿军战士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但想想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志愿军战士不但可以做到这些,还能做到火烧到身上了也一声不吭的就那样被活活地烧死…… 就在这时,突然高地腹地传来一声闷响。我心中不由一紧,暗道一声糟了,忘了告诉战士们不要炸石头开坑道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章 经验 “轰轰……”美军方向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炮火。这其中还夹杂着机枪的哒哒声,他们也不管有人没人,操起各式武器就是乱打一通。阵地上霎时就热闹起来,数不清的子弹和弹片带着啸声从我头顶上飞过,我几乎就能感觉到它们带起的气流。炮弹的冲击波也带着身上的伪装随风乱抖。 于是我就在担心着这些伪装会因为没有缝紧而被风吹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对面的美军就会很惊奇地发现,离他们不远的阵地上,正有一名志愿军“赤条条”地趴在他们的枪口下…… 但我更担心的,还是战士们会沉不住气。 以前打仗的时候,我们虽说也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但以前至少还有掩体、还有战壕,现在却是什么也没有。万一有哪个战士沉不住气爬起身来往坑道跑,就很有可能暴露我们的整支部队。 我倒不怎么担心敌人的这一阵乱打会给战士们造成伤亡,这个可能性很小。537.7高地的总面积有1.3平方公里,在这么大的一个高地上潜伏着十几个人,要想打中我们的机率本身就很小。再加上战士们个个都是老兵,选择的潜伏位置都会有讲究,就像我一样,面前的这个小土丘可以很好地挡住敌人射来的机枪子弹。至于炮弹……美军打过来的都是迫击炮弹,这玩意的威力只比手榴弹大点。跟敌人的远程火炮或是大口径的榴弹炮比起来可是差得大多了,更何况他们的目标还是发出声响的反斜面。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直到美军的炮弹朝我们阵地的纵深延伸,我也没有看见任何一名战士从他的位置上跳起来,看来战士们的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想想也是,毕竟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嘛!如果这么一阵枪炮就把他们给吓着了,那往后还打个屁的冷枪…… 就在这时左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让我不由一惊。这声闷哼微不可闻,如果不是正好在炮弹爆炸的间隙时响起,我也不会注意到。 我很快就意识到是有人受伤了,我得承认,这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位受伤的战友可千万不要因为疼痛或是自救而沉不住气往坑道爬。这会让美军竟识到面前有敌人潜伏,然后用炮弹仔细地把这片土地“检查”几遍…… 但我想不到的是,不久之后我就会因为自己有这个想法而感到愧疚、自责。 我缓缓地把视线离开狙击镜往左移,不用费太多的工夫就找到了那名战士的位置,因为这时左上角焦黑的泥土里,已经隐隐透出了一点鲜红,而且这点鲜红还在不断的扩散中。 很巧的是,那正是我昨晚放弃的那个树桩。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昨晚没有多想那么一点点的话,现在受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了。 不过让我有些奇怪的是,那名战士隐藏得很好,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弹坑,从他那个位置来看,子弹应该没理由打中他才对。但战场上的事往往都是没理由可以讲的,特别是子弹这玩意。 在现代时我就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人拔出手枪随手朝天打了一枪,结果掉下来的子弹正好打中千米之外的一个行人的脑袋……用手枪都能把一千多米外的人爆头。这实在是让咱们这些“神枪手”有些汗颜了。 所以那名隐藏在弹坑里的同志会受伤也就不足为奇。 我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判断出那名战士是腿部受伤,而且人还是清醒的。因为我注意到了他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一块石头。虽说他把这只手藏在松软的泥土里,但我还是可以从泥土的颤动感觉到他的痛苦和痉挛。 该怎么办?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他不能动、无法自救。这点伤要是在平时也许算不上什么,但是现在……我们就连止住他的伤口,让他不流血都做不到,我似乎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尽,然后在痛苦中慢慢走向死亡。 那摊鲜血扩散得越来越大了,鲜血渗透在焦黑的泥土里并不显眼,但却刺痛我的眼睛。他是好样的,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站起来或是有任何爬回去的动作。很明显,在暴露战士们的行踪和自己的生命之间,他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战友。我不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下这个决定,但如果是我,我想自己绝不会选择这样缓慢的、痛苦的死去……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不只是因为我做不到这名战士这样伟大,更因为刚才在这名战友受伤的时候,自己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会不会暴露我们。 怎么办? 放弃原计划命令战士们撤退吗?但我心里很清楚这种做法不明智。一旦我们爬起来撤退,美国佬意识到危险,很快就会呼叫远程炮火把阵地翻上几遍。那时就算我们能及时的跑回坑道。但潜伏在其它高地上的两个班却因为没有得到撤退的命令而受到更大的损失。 而且这么做,不只是会让战士们伤亡更大,还会暴露我们的作战意图,让美国佬对我们的潜伏有了戒备之心。 “轰!”的一声,碰巧这时一颗炮弹在我面前炸了开来。我眼前不由一暗,硝烟和尘土很快就遮住了天上阳光。我当机立断,马上就展开四肢朝那名战士爬去。 我的速度不慢,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机会没有第二次,我必须要在硝烟散去之前爬到那名战士身边,否则我所冒的险将不会有任何意义。同时我也不能在阵地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否则美军的观察员很容易就会在望远镜中顺着这条长长的尾巴找到我的位置。 于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交替的在那松软的泥土里爬行,两脚左、右摇摆,尽量掩盖因为爬行而留在泥土上的痕迹。 终于……我爬到了那名战士身后,接着缓缓把手伸进那松软而又潮湿的土里,按住了那个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 那名战士因为被我碰到了痛处而全身一震,接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紧张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下来。但我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因为疼痛而传来的阵阵颤抖,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把它紧紧按住…… 硝烟渐渐散去,周围的景色再次清晰起来。很幸运的是那些美国佬并没有发现我刚才的动作,这可以从他们已经停止发射炮弹这一点看出来。我缓缓回过头去看了看刚才爬过的那段路,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掩盖得并不是很好,那上面还留着一些爬过的痕迹。不过我想美国佬也不会观察得这么仔细,当然,对方如果是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的话,那我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用眼角的余光瞄瞄天色,我很无奈地发现,这时才刚过正午。离天黑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它并不会因为我的焦急而加快了脚步。 我的左手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名战士的脚,就像绷带一样把它紧紧地缠着。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也许到最后还是救不了这名战士,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了。 时间有条不紊地走着,并不会因为我的焦虑而乱了阵脚。 在这之前我一直感觉到干渴难耐,但现在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一门心思就想着这名战士能不能挺得过来。有时我感觉到手臂的另一端没有了颤抖,心里就不由一阵阵紧张,直到我故意在手上加了几分力,让那名战士重新因为疼痛而再次颤抖起来,我才稍稍安了心。 那会儿他只是昏过去吧!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昏过去的好还是清醒的好。后来想想,如果昏过去的话他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就频频用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时间不慌不忙地走着,就像西边就要落山的太阳,尽管这时候我很希望能够一枪把它打下去,但就算可以,我想我也做不到了。 因为这时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左手,先是酸痛,接着就是麻木。到现在已经失去了知觉。跟着渐渐麻木和晕眩的,还有我的思想。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想起来很简单,也不过就是在阵地趴上一天一夜而已,但真正做的时候,却发现这其实很难很难。一动不动地趴在这里滴水未沾、粒米未进,这让我有一种接近虚脱的感觉。 但我却知道,在不远的未来,这还将会成为志愿军战士们“潜伏战”的常态。我很难想像,他们怎么能在潜伏了那么久的时间后,还可以在开打时马上就从地上爬起来朝敌人的阵地发起冲锋。而这时的我。只怕要从地上站起来都有困难了…… 这时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做为一名军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不但要忍受着这种无言的折磨,还要在这痛苦的折磨之后,马上就投入到九死一生的战斗中去。我相信,如果没有某种精神、某种信念在支撑着他们,任何一支部队都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终于,那个令人讨厌的太阳躲到了山后,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天色也跟着慢慢黑了下来。但这时我却迟疑了,因为我实在不敢确定是真的天色暗了下来,还是我的眼睛黑了……直到天空中出现了敌人的第一颗照明弹,我才不由松了一口气。 拼尽全力动了动,全身的骨骼就像是定了型一样的动不了、也使不上劲。再动了动,终于有点反应了,但还是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不听使唤…… 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撑起身来,扒开那名战士身上的泥土,在他身上推了推,没有反应。我心下不由一沉,飞快地把他翻了过来,在他鼻子上摸了摸……还好,还有呼吸!接着二话不说就想背着他回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现在双脚发软的我,还能站起来就算不错了! 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有规律的蟋蟀叫声,我不由一喜,赶忙也做出了回应。不一会儿,身旁就多出了几个黑影。他们上来见到这番状况,二话不说就七手八脚的帮我把那名受伤的战士抬了起来。 一行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坑道,王月寒、王一鸣等人早就在里头等着了。这时一见我们回来,就忙不迭地又是端水、又是送上食物,伤员自有卫生员抢过护理……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拿着水壶就往嘴里猛灌,这时我真是觉得,这坑道就跟天堂似的。有食物、有水、可以自由活动,还有地方睡觉,天堂不也就是这个样么? “怎么样?伤亡多少?”喝了几口水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撕裂破布的声音,连自己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报告团长……”一名战士刚刚站起身来就双脚一软。扑嗵一声又重新坐回到地上。 我认出他正是一班班长胡祖弟,再看看其它的战士们,也个个都面无血色累得够呛。这也许跟战士们事先没有做好准备也有一定的关系吧! “崔团长!你们就先吃点东西吧!让我来说!”在一旁忙活着的王月寒见到这个状况就抢着说道:“总的伤亡还不算大,一死一伤,还有五名战士昏了过去,不过那是累的、饿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唔!”听着王月寒的话我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接着问道:“受伤的那名战士是什么情况?” “轻伤!”王月寒回答道:“伤着了脚脖子,没动到筋骨,就是失血过多了,问题不大!” “这就好!”我立时感到浑身一轻,总算没有到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地步。 我们总共才这么三十几个人,如果一个敌人都没打着就牺牲了一大半的话,无疑会对我们的士气造成很沉重的打击。 “这也怪我!”王月寒跺了一下脚,后悔莫及的自责道:“我明明知道你们就潜伏在阵地上,却没有通知战士们不要再炸石头,结果惹来了敌人的炮火,给同志们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亡,我……” “这不能怪你!”我苦笑着摇了摇:“我也没想到这个,我们以后出动还要计划得更周密一些才行!比如……” 我又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水,塞上一口炒面,含糊不清地说道:“下次潜伏,我们应该多做一些准备,比如准备一些水和食物挂在嘴边,不需要很大的动作就能吃得到、喝得到,这样就不至于一次潜伏下来就去了半条命了!” “下次?还有下次?”闻言王月寒不解地朝我望来:“崔团长,我,我有意见!” “嗯,说吧!”我一边喝着水一边点头,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猜出他心里想着什么。 果然,王月寒在得到我的同意后,就带着些不满的神色说道:“崔团长,咱们这要是上战场打敌人有了伤亡,那我也没话说,但现在咱们一个敌人也没打着,自己的同志累得半死不活的不算,这还一死一伤!这……我们怎么跟上级汇报情况嘛?” “就说是因为我计划不周,所以让战士们有了伤亡吧!”我回答道。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月寒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说道:“崔团长,我没有什么本事,但是该负责任的时候我绝不会推托。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样潜伏在敌人的阵地前有意义吗?这样的伤亡有意义吗?我觉得这样让战士们流血牺牲不值得!” 都说饿久的人不能吃得太饱,所以虽说我还觉得有些饿,但这时已经停了下。 站起身来松松手脚,这时才觉得有了点力气,转身就对王月寒说道:“王参谋长,有句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功,我们现在学习潜伏,为的就是将来更好、更多地杀伤敌人;我们现在付出伤亡,为的就是避免更大的伤亡。所以我觉得战士们现在吃苦受累、甚至是流血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同意!”站起来说话的是黄四虎,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说道:“我同意崔团长的话,今天的潜伏虽然让我们部队有了伤亡,但我觉得自己从中学到了很多经验。比如说,潜伏在敌人阵地前的时候,我就会在想什么时候在打掉敌人时候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什么时候不能!我发现只要我们潜伏的时间足够长,就总能找到机会既能打死敌人、又能保存自己,我觉得这样做很有意义!” “我也同意!”接着站起来的是一班长胡祖弟:“通过这次潜伏,我觉得打冷枪跟打仗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打仗靠的是勇敢、是枪法,打冷枪不只是需要这些,还要耐心、还要冷静,要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 “还有我!” “我也是……” …… 看着战士们一个又一个地站起来,我不由大感欣慰:这一天的牺牲,不冤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一章 初战告捷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又带着战士们出去潜伏了几次。 有意识的把他们朝现代狙击手的方向培养,比如说把他们两两分组,在战斗中一个负责观察一个负责狙击。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战士们在战场上长时间观察敌情,使眼睛疲劳而影响射击精度。<5-1-7-z.c-o-m>特别是在际将到来的冬天,如果在阵地上连续观察几个小时,雪地上反射过来的光线足以让人的眼睛红肿得睁不开。 为了避免在战斗中被敌人的炮火覆盖大量杀伤,我还让战士们分成几批在不同时间段到阵地上潜伏。最少的时候只派出一组,多的时候也只有一个班。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接下来的潜伏就不像第一回那么艰苦了。战士们甚至还想出了在潜伏时吃饭、喝水的办法。他们把饭团装在布袋里挂在左臂上,开口处打上一个活结,肚子饿的时候只需要用牙齿拉开绳结,根本不需要动手就可以吃到饭。喝水就更简单了,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他们从卫生员那找来了几根打点滴的塑料管连在腰间的水壶里,塑料管被缝紧在军装上一直延伸到衣领处。口渴的时候只要头稍稍一低,就可以喝到水壶里的水…… 战士们还很风趣地把这两个小发明称作“饭来张口”和“水来张嘴”! 还记得,我刚听到战士们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两个名字虽说取得很形像,但却很容易让人想起“衣来伸手,食来张口”这个成语,而且我想战士们之所以会取这两个名字。也是因为这个成语。我怎么也没有办法把战士们在阵地上潜伏的艰苦,跟“衣来伸手,食来张口”的懒汉形像联系起来。 有时想想战士们还真配得上“最可爱的人”这个称号,这不?他们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会开自己的玩笑,给自己找点乐子。 “崔团长!”王月寒端上一杯水递到我面前说道:“今天上级又在询问战果了!” “唔!又是谢政委催了吧!”我接过茶杯应着。 “不是他还有谁?”王月寒笑道:“我跟组织上汇报好几次了,咱们需要时间训练,需要时间学习和熟悉这种新战术,但谢政委就是急着想看结果!三天两头就打电话来问。”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在带领战士们潜伏的这一段时间来,我的耳朵都差不多听出茧来了。王师长还好,知道打仗这样的事急不得,一急就会出乱子。谢政委就不一样了,隔天就打电话问一次情况。而且还说,“全师的神枪手都在这上面了,怎么半天都不见动静,敌人没见着打上一个,自己却有伤亡了,这让他们怎么向组织上交代,怎么向战士们宣传!” 要我说,打仗这事一旦跟政治、跟宣传挂上了勾,就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就像第三次战役,在军事上不允许打,但在政治上却有需要,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硬上。再比如说这回,我想谢政委会这么急的原因,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已经把这种战术向上级、向其它部门宣传过。甚至还有可能夸下海口了,但我们却一点成绩都没有,这让他在面子上挂不住…… 但是,现在我的眼里就只有战士们的生命,面子,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战士们呢?也跟谢政委一样着急吗?”我看着桌上的地形图发着愣。 “最近这几天,好像没听他们怎么叫唤了!”王月寒想了想回答道:“头几次潜伏的时候还整天念叨着要开枪,现在应该习惯了吧!” “嗯!”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战士们有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像王月寒所说的那样“习惯了”,而是正在慢慢地学会了忍耐、进入状态了。 现在时机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本来想把开打的时间一直往后拖到下雪的时候,那时候打起冷枪来就安全多了。但今年的冷空气却是不尽人意的珊珊来迟,现在只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其实急的不只是谢政委,这段时间美军在表面阵地上的火力封锁越来越猛烈,使战士们在白天的时候很难走出坑道活动。没有足够的原木支撑,让构筑坑道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甚至有时还因为坑道有可能坍塌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本的就是要改变美军可以在表面阵地上肆无忌惮活动的现状,改变在白天敌人火力全面压倒我军,使我军处于全面被动挨打的局面。 而要做到这些,就只有依靠冷枪冷炮运动。 冷枪冷炮运动。虽说不可能会这种局面完全扭转过来,但是却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美军的自由,扩展了志愿军战士活动的时间和空间。 “把战士们叫来开个会!”想着我就下令道。 “是!”王月寒应了声,但很快就有些迟疑地说道:“崔团长,让我去叫他们只怕有点困难……”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不解地望向王月寒。暗道这家伙不会是在跟我摆架子吧!让他去叫个人还跟我提困难? “团长,我,我不是那意思……”王月寒猛然醒悟自己的话中有语病,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要找到战士开会得花上一会儿工夫,现在不少战苦练潜伏本领,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他们也全身伪装的隐藏在各个角落。特别是在这晚上,要开会的话,团长你得多等上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么回事!”闻言我不由哑然失笑,没想那些战士练了一段时间的潜伏还上瘾了。 “这好办!”我对王月寒说道:“你到坑道外绕上一圈,一边走一边学蟋蟀叫,两长一短,保管他们很快就来集合了!” “是!”王月寒应了声,转身就走出坑道。 潜伏到了现在,战士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每当他们要联系周围的战友时,就会用动物的声音代替。久而久之,这些动物的声音就因为他们的节奏而有了不同的意思。我得承认,这不是我想到的也不是我提出来的,这让我不得不惊叹于战士们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报告!” “报告!” …… 随着一声声报告声,战士们就像是幽灵一样出现在我的坑道里。 现在的他们,已经与刚组建这支部队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他们见面时那一片混乱的场面,开会时也总会有一些议论的声音。但是现在。整个坑道都是安安静静的,充斥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就连后面跟着进来的王月寒也感觉到了,此时正用一副惊异的眼神打量着战士们。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任何人如果试着一整天的时间趴在一个地方不说话、不动,而且还这样煅炼了将近一个月,我想差不多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见战士们都到齐了,我就把视线从桌上的地形图转移到战士们身上,平静地说道:“做好准备,明天凌晨四点整开始行动,允许开枪!” “是!”战士们挺身应着,但让我意外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见此我不由暗道了一声没趣,我总以为他们听到这个盼望已久的消息后,我握着拳头叫道:“好!总算等到这一天!” “让美帝国主义瞧瞧我们的厉害!” “打他狗日的!” …… 但没想到他们的反应竟然这么平静无波! 这就是把他们的耐心和冷静练出来的结果啊!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所谓有一得就必有一失,这还真是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 “计划是这样的!”我指着坑道壁上挂着的地形图说道:“一、二、三班分别潜伏在597.9高地、山岭和537.7高地上,自己寻找有位置。要求离坑道近,能用迅速撤离。等美军起床以后做好准备,以冲锋号为令,用最快的速度打完枪膛里的所有子弹,再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坑道!不许换弹匣,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战士们齐声应着,接着二话不说。就回到自己的坑道做准备去了。 “崔团长,这就开打了啊!”等战士走了之后,王月寒就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看着这次的行动怎么跟往常训练的有些不一样,平时你都是让他们分批在不同时间段出去执行任务的,怎么今天……” “因为这是第一次!” 天气越来越冷,我趴在地上感受着从地面传来的阵阵寒意和背部嗖嗖的寒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下如果是白天,此时的我只怕已经成为敌人机枪手的目标了。 经过了一些必要的休息和准备后,我在凌晨四点的时候就带着战士们潜伏在阵地上。选择这个时间是因为我自己的懒惰心理,早些就意味着我们要潜伏更长的时间。而再迟一点的话,天色很快就会放亮了。 而我的目的,就是美军清晨起床时,在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戒备的那一刻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美军不会有准备,所以我们才可以在同一时间全军出动,所以我们 才可以在同一时间对美军发起攻击。 这次与其说是一场狙击仗,还不如说是用另一种方法告诉美国佬——我们打冷枪的时候到了。 为了保持良好的状态,我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周围的景色慢慢地清晰起来,美军阵地方向的景色还是跟我前几天来过时没有多大的区别:两层挂满了罐头盒的铁丝网,一道道用沙袋垒起来的战壕和机枪阵地,钢筋混凝土浇灌的碉堡,整齐排列着的单人帐篷,还有机枪阵地上的高射机枪…… 但是志愿军方向的景色就不同了,虽说还是遍地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但高高低低的完全就不是几天前的那个样子。 敌方的阵地工事完备,还满是现代化装备,而我方的表面阵地上却连基本的战壕都没有,这区别还不是普通的大。我有些无法想像,上甘岭战役初期,志愿军战士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守住表面阵地的。 当第一缕阳光洒到了我军阵地上时,美军探照灯的光线终于不再旋转了。对于美军来说,他们终于等到了可以放心休息、放心玩乐的白天。 因为志愿军大多数发起进攻的时间都是在夜晚,所以搞得现在的美军也总是在夜里对我军阵地严防戒备。而一到白天,他们那崩紧的神经也会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但是我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很快会知道情况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 时间差不多到了吧!也许是因为天气转冷的原因,所以美军并没有像他们平时一样从帐篷里钻出来,直到一名穿戴整齐的美军对着那些帐篷大声吼叫: “都他妈的给我从帐篷里滚出来!你们昨晚是不是梦见哪个婊子了,这时候还没起床!如果两分钟后我发现帐篷里还有人,我发誓会把你们的老2串在刺刀上!”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都说美军的军官训斥手下的时候是粗话连篇,这一点我早在现代的美国战争片里就见识过,但是真实的领教这其中的厉害,这还是头一回。 不过一会儿,一个个衣裳不整的美国大兵就从那些帐篷里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提着裤子的。叼着香烟的,检查高射机枪的……霎时对面的整个高地就热闹了起来。 我缓缓地缩回了脑袋回到自己的阵地上。 我所在的位置是537.7高地的棱线,在这个地方只要伸出脑袋就会看得到对面敌人的阵地,往回退上一步就是己方的反斜面阵地,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狙击位。 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后,我转过身朝着早就在坑道口等着的王月寒打了一个手势,王月寒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朝597.9高地打着旗子。 没有通讯设备啊!就只好用这种土方法了。 像我们现在这样随便发起一次两个高地再加上一个山岭协同的小战役,都会因为通讯设备的弱后而平空多了许多的麻烦。 比如说,分别潜伏在597.9高地、山岭和537.7高地的我们,只是想在同一时间朝敌人开枪,这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因为没有通讯设备而变得很麻烦。 首先我们不能以枪声为号,这万一打枪的还是敌人呢!所以我们就只能用敌人所没有的冲锋号。但是用冲锋号又会存在一个问题,537.7高地的号声一响,战士们紧跟着就会开枪了,接着敌人很快也会还击,这枪、炮声很有可能会掩盖了号声而让其它高地的战士无法及时执行命令。 于是我们就只能在每个高地都设上一个号手,接着用旗语联系,在同一时间吹响冲锋号…… 这也让我意识到,如果真要组建起一支出色的狙击部队,先进的通讯设备是必不可少的,否则的话,我们的战士潜伏在前方阵地,即使看到敌人的动作或是发现了紧急情况,也没有办法向总部报告。 这些都是后话,打完手势后,我就再次从棱线上缓缓探出了脑袋,再次把视线集中到狙击镜里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幸运的是,我发现刚才认准的那名军官竟然还没有离开,他这时正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坐在炮弹箱上望着我军的阵地发愣。我与他的距离大慨只有一百多米,在瞄准镜中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些许感伤,也许是想起了家中的什么人…… 冲锋号尖锐的响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肩部传来的振动,一颗子弹就飞射而出,很巧的是,这颗子弹先是打飞了他手中的咖啡再射进了他的心脏…… 黑色的咖啡弄脏了他的军装,紧接着从黑色中透出来的就是刺眼的鲜红。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再抬头朝我这个方向望来,接着全身一软就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只有惊讶。也许,这突如其来的一发子弹,让他根本就来不急有任何其它的感想。 还没等那些美国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枪声很快就一声接着一声响了起来。距离只有一百多米,战士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再加上又是做足了准备蓄势待发,所以几乎是每一声枪响就会有一名美军应声而倒。 美军很快就趴在地上、躲进战壕里准备还击,但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躲在哪里,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我们的枪下。 “砰砰砰……” 我一口气射出了枪里的所有子弹,几名抓起高射机枪正要扫射的美军,全都无一例外地头部中弹倒在阵地里。 美军被这一片无比精准的子弹给吓坏了,再也顾不上反击四处寻找掩护。战士们就乘着这一瞬间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从潜伏位置跑回了反斜面,接着再钻进了坑道……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二章 战果 “怎么样?一共打掉多少敌人了?” “同志们都还好吧!” …… 刚带着战士们跑回坑道。守在坑道里的王月寒、王一鸣等一众战士就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还好!”我应了声,接着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只顾着打鬼子,没来得及数打掉了多少人……” 说着我就把目光转向了黄四虎。 “我也没数!”黄四虎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打敌人都来不及了,谁还会去数一共打着多少敌人哪!” “笨!你们各自说说打了多少敌人不就成了?”王月寒没好气地说道:“黄四虎你先说,你打掉了几个?” “五个!”黄四虎十分平静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哇,五个!一个子弹都不落!”战士们纷纷发出一阵赞叹声。 战士们都知道我的命令,那就是打完枪膛里的子弹就撤退。所以黄四虎说打着了五个,那就意味着他是真正做到了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打得好!”王月寒兴奋地抽出了本子和笔,一边记着一边说道:“王月寒,五个,还有呢?” “郭成德,三个!” “杨开富,四个!”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在王月寒面前报告着战果,每报上一个战果都会引来战士们的一片掌声和赞叹之声。这样子就像现代的捐款大会一样,每个人捐上一笔钱都会引来观众的掌声,区别只是捐款大会捐的是钱,我们捐的是命——敌人的命! 战士们一五一十地把战果往上报,只看得我心中暗自苦笑。这要是在现代的话,这样上报战果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现代做假的事情是多了去了。特别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哪个战士多报上一个两个的,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得了,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到敌人那去求证,但战士们就愣是如实汇报。 “得!崔团长呢?崔团长打了几个?”王月寒举着笔朝我这边望来。 “六个吧!”我随口应了声,其实不只这个数,我只是怕说出真实的数字又会有许多人问七问八的,或者又会引得战士们缠着我让我介绍什么战斗经验。 嗯,我用的是大八粒,八发子弹消灭六个敌人,这也算对得起观众,然后又不会惹来太多的麻烦,而且这八啊六的,也都是吉祥的数字不是? “好!打得好!”我报的这个数字也同样引来了战士的一片喝彩声,王月寒还煞有介事地说道:“嗯,这一回是六个,包括上一回机枪阵地的七个,崔团长已经打掉十三个了!” “六个?崔团长你说少了吧!”这时坑道外又钻进了一位浑身伪装的战士,我定睛一看,又是陈涵,心中不由暗道一声要糟,这家伙怎么老是英魂不散似的成天揪我小辫子。 果然,就见陈涵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对王月寒报告道:“王参谋,崔团长那是谦虚呢!他说六个你咋也会信啊?” “那是几个?”王月寒看了我一眼,再看看陈涵说道:“你都瞧见了?我说你啊,没事老跟在崔团长屁股后头干啥?不要命了你?” “那可不?”陈涵笑道:“这如果不跟着崔团长上去,那大家还不都让崔团长给蒙在鼓里了还不知道。这崔团长啊。这回打的是九个,不是六个!” “切!蒙人吧你!”战士们一听这话就开始起哄了。 “我说陈涵!”王月寒苦笑摇头说道:“你说谎也打打草稿啊!崔团长使的这大八粒就八发子弹呢!八发子弹打九个?” “蒙你干啥?”陈涵故作高深地说道:“不是八发子弹,是七发!我趴在上头谁都不看,也不打枪,就看崔团长,所以看得可仔细了。崔团长有一枪打偏了,所以是七发子弹消灭了九个敌人!” “七发子弹消灭九个敌人?”闻言战士们不由全都愣住了,个个都朝我、朝陈涵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不由有些无奈,看陈涵那身跟我们一样的伪装,肯定是乘着夜色混到我们的队伍里去了。所谓“家贼难防”,说的只怕就是这样吧! “切,这有啥好奇怪的!”一直站在我左右的张明学就接口说道:“没见过一枪打俩吗?咱们可是见得多了!” “就是!”徐永维也自豪地说扬起头说道:“咱们538团的个个都知道,早就不是秘密了!” “一枪打俩?”战士们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甚至就是黄四虎等十几个神枪手听了这话也纷纷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战士们见我不否认,再看看陈涵也一个劲的点着头,这才不得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崔团长……”王月寒苦笑了一声道:“咱当兵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什么样的神枪手没见过,但是能一枪打俩的,今儿个总算是让我碰上一个了!现在啊,我就只恨自己没有像陈涵那样混在你们的部队里跟上去看看!” 哄的一声,战士们闻言全都笑开了。 “轰轰……”直到这时坑道外才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我们很容易就从那一声声巨响和地上传来的一声声震动判断出。这一回那些美国佬砸过来的是远程火炮。我掏了怀表看了看时间,从我们开打到现在美军的炮火轰炸,整整过了十五分钟的时间。 虽说这个呼叫远程炮火的速度对志愿军来说已经很快了,因为马良山作战时因为我曾经跟炮兵合作过,所以知道志愿军的炮兵同样也存在通讯设备相对落后的问题,而且志愿军的许多火炮还是隐藏在坑道里的,要开炮还得把火炮先拖出坑道……所以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对于志愿军的炮兵来说是正常的。 但是美军也要十五分钟,这的确是夸张了点。不过照想这也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没有防备所致,以后想必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炮声隆隆地一直响个不停,可是这炮声越是想得久,坑道里面的战士就越是乐得欢。我明白他们的想法,美军这炮火打得越久,就越能说明他们这一回损失不小。报复性炮火嘛!就是那些美国佬发泄自己火气的另一种方式,实际上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告诉我们美军死伤惨重。 按刚才王月寒的统计,平均每个人都有打掉四个敌人,那么粗算下来我们整支部队三十五人,只这一下就差不多干掉了美军的一个连。 美国佬的命那个值钱啊! 如果说干掉一个连的伪军那不稀罕,因为咱们志愿军在战场上随便一围也是几个营的伪军,但现在干掉的却武装到牙齿而且逃跑逃得疯快的美军。 自从第一次战役全歼了美军北极熊团以后,志愿军就很少有一次歼灭美军一个营的纪录,即使是包围了也会让他们凭借的飞机、坦克、大炮的掩护突围而出,有时不但无法歼敌,我军还要付出重大的伤亡。 但是现在,我们却在基本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轻轻松松的就打掉了美军一个连! 自从美军重新回到谈判桌上以后,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的战士就吃够了美国佬的苦头,一直都被美军的火力给封锁在坑道里。这一回我们打了这一场大胜仗,帮他们出了这一口恶气。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这不?外面炮声震天战士们互相听不见对方说话,战士们就个个拍着咱们这些打冷枪的战士的肩膀或者竖起了大拇指,对我们表示着敬意。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炮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这么长时间的炮火轰炸,这在谈判期间那都是罕见的,都赶得上双方交战时美军的一次火力准备了。 “嘿,这美国佬的‘火’还发得挺大的!”炮声一停王月寒就打趣着说着。 “恼羞成怒呗!”王一鸣跟着笑道:“这半个多小时少说也有几千发炮弹了吧!崔团长这一回啊,不只是打掉了敌人一百多个人,还浪费了美国佬上几千发炮弹呢!我还正嫌阵地上大块的弹片少了呢!没想到美国佬这就给咱们送上来了,同志们,天黑了大家一块上阵地捡弹片造工具啊!” “好!”战士们握着拳头大声回应着,那兴奋劲就好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看着我都觉得有些好笑。 “报告!”随着坑道外的一声叫唤,就有两个通讯兵跑了进来朝王月寒挺身说道:“报告王参谋长,597.9高地的冷枪部队共歼敌三十八人,无人伤亡!” “山岭部队共歼敌四十五人,一人受伤!” “唔!有人受伤?”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抢着问道:“是谁受伤了,伤势怎么样?” “报告崔团长!”那名通讯员朝我敬了个礼道:“受伤的是二班班长杨振山,他因为掩护战士们安全撤离所以最后离开阵地,在撤退时被流弹击中,不过只是擦破了点皮。轻伤!” 闻言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我手上的这支打冷枪的部队就只有三十几个人,所以每个人对这个部队来说都是三十分之一,每个伤亡对部队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再加上我也知道二班执行任务的那个山岭,因为地势低而且距离敌人很近,所以相对于其它两个阵地来说就更加危险,我也一直把担心二班会有伤亡,这下听到通讯员报告只是轻伤一人,这才最终放下心来。 这时我又不得不佩服了一下王月寒的组织能力,他想必是早就安排好人手在各个高地作好准备统计战果的工作了,所以才会等敌人的炮火一停。马上就有通讯员把各部队的伤亡情况和歼敌情况汇总到这里。我因为一心只想着怎么打仗,只想着尽最大的努力把战士们安全的带回来,却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一班歼敌三十八人,二班歼敌四十五人,三班歼敌五十六人!”王月寒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本子朝战士们扬了一下,高声说道:“我军共歼敌一百三十九人,同志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来庆祝崔团长的这次胜利!” “打得好!” “打得漂亮!” …… 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坑道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战士们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王参谋长,电话!”这时一名电话兵从另一个坑道拐了过来朝王月寒敬礼道:“是谢政委打来的!” “肯定是来问情况的!”王月寒心情大好的朝我说道:“崔团长,咱们还是一块去向上级汇报这个好消息吧!有这样的战果啊,呆会儿首长肯定会找你说话了,干脆你现在跟我一块去,也省得我再来叫你一趟!”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就提着步枪跟在王月寒和王一鸣的身后钻进了通道。 坑道按结构形式有直墙拱顶型、马蹄形、方形和圆形,按用途又可以分为指挥所坑道、战斗坑道、屯兵坑道等等。战士们在构筑坑道时,就会根据坑道的不同用途和山体的土质而相应的选择坑道的形状。比如说屯兵坑道,就会选择相对较大而且较为坚固的直墙拱顶型。 所谓的直墙拱顶,指的就是墙是直的,而顶部是拱型的。不用说,把坑道做成这种形状,其用意就是那拱形的顶部,能像拱桥一样能承受更大的压力。这种坑道的优点就是不需要大量的原木支撑,但如果山体的土质松软容易坍塌,就只能选择需要大量原木支撑的方形了。 而一般的高地,就算是在同一座山上土质也会有所区别,所以在同一座山里的坑道形状和结构也不是单一的。 比如我现在和王月寒钻进的的这个用于通讯和坑道间联系的通道,就是圆形的。这坑道与其说是一个坑道,还不如说是一个山洞。因为它只能勉强容得下一个人屈着腿猫着腰从这里穿过。 于是我就在想,好在志愿军战士个个都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又瘦又小,这要是胖了一点的人钻在这坑道里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了。不过这样也好,万一今后咱们把坑道工事给丢了,美国佬钻到这里头准会卡死在里面…… 在通道里钻了一会儿,就来到了相对宽敞的指挥部。这个指挥部是王一鸣的连指挥部,或者也可以说是王一鸣的住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一盏煤油灯之外。就是一部放在炮弹箱上的电话。 本来志愿军是很少在连一级配备电话的,但为了597.9高地和537.7高地便于和总部联系,所以才额外给驻守这两个高地的连队配了电话。看得出来王一鸣对这部电话保护得很好,因为我注意到了他在电话上面盖了一层防水的雨布。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很快又在他的床头上发现了几本书。见此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果然是个大学生出身的家伙,这都上战场了还不忘带上几本书。 “报告政委!”钻进指挥部后,王月寒二话不说抓起电话筒就挺身说道:“崔团长打了个大胜仗了,一共歼敌一百三十九人,我方无一人阵亡,崔团长一人就打了九个!” “是真的!千真万确!” “敌人遭到了巨大的损失,还朝我们炮轰了半个多小时呢!” “崔团长就在旁边,崔团长……” 说到这里,王月寒朝我示意了下,就微笑着把话筒递给了我。 “报告政委!”我接过电话就对着话筒说道:“这次行动我部一共歼敌一百三十九人,我方除了二班班长轻伤外,无人牺牲!” “我是王建青!”让我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王师长的声音:“打得好,崔伟同志!597.9高地和537.7高地被动挨打的情况,在我军防线上是普遍存在的。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扭转局面化主动为被动的方法,你很好的为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啊!你和你的部队,用实战告诉我们,打冷枪是行得通的,感谢你为我们提供宝贵的经验!” “报告师长!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听着我就不由苦笑了一声,原来志愿军轰轰烈烈的冷枪冷炮运动,还是从我这里开始的。 “对了!”王师长又接着说道:“你们下次行动定下来没有?大慨是什么时间?” “报告师长!”我赶忙回答道:“美军现在刚吃了大亏,他们在炮火和警戒上都会有所加强,所以我认为在今后的时间里不适合采取大规模的行动,应该要以小规模的冷枪运动为主!” “嗯,你说的有道理!”王师长在电话另一头同意道:“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们不应该被这次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还是要本着积小胜为大胜的原则,以小规模打冷枪为主。时不时冒出头去打他娘的一两个,让他们也过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让他们好过不了!” “是!”我应了声,心下却觉得一阵好笑,又听到一个师长爆粗口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三章 文工团 从指挥部出来回到坑道的时候。发现战士们已经自发地开始了挖掘坑道的工作。头顶上美军的炮弹还是有一发没一发地炸着,坑道里就到处是叮叮当当的敲石头的声音,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松油味、汗臭味、脚臭味。 “看看去吧!”我一时兴起,就对王月寒和王一鸣两人说道。 “欢迎!”王一鸣赞成道:“崔团长,你这段时间忙着打冷枪,都没工夫指导我们坑道作业了,正好现在有空,就来检验下我们的工作吧!” 闻言王月寒不由笑道:“像崔团长这样的能人啊!最好是能有分身术,一人分了半边去!” 众人边笑边说着就朝坑道里走。 这是一段马蹄形的坑道,其截面的样子就像是一张弓。马蹄形坑道与直墙拱顶形坑道的区别,就在于马蹄形坑道比较矮。它与通道相似,也是属于一种过道式的坑道,只不过因为它与屯兵坑道相连,为了方便战士们迅速地从坑道外撤回坑道或是从坑道里出击,所以才把底部整平加宽,以便战士们能拿着武器在这其中迅速跑动。 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差,而且也越来越热。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坑道的尽头,松油灯、炭灯把整个坑道都照得红通通的一片,正有五名战士或蹲、或跪着在忙着用铁锤、铁钎敲打着岩石。 “崔团长!” “王参谋长!” “王连长!” …… 战士们见到我们走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举手朝我们敬了个礼,但由于坑道太矮。所以无法挺身。 “继续继续!”见此我忙对他们说道:“同志们辛苦了,这活挺累人的吧!” “不累!”一名光着膀子浑身流着臭汗的战士,一边忙着给我们三人搬来石头当凳子坐,一边呵呵笑道:“咱们再苦再累,也不能在崔团长你面前叫啊!咱们流的是汗,你们流的可是血!” “是啊崔团长!”另一名小个子战士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累是不累,就是心里有些憋着慌。咱们都拿了将近十年的枪了,现在却整天猫在这里拿铁锤砸铁钎,再看你们打倒了一大片美国鬼子,咱们就也想着什么时候能摸上去打他娘的几枪!” “马小虎!”听着这名战士的话,王一鸣声音一变,就对着那名小个子战士骂道:“我说你是属石头的还是怎么的?都做了你好几次思想工作了,咋还是抱着这种思想不放!” “连长!”这被叫做马小虎的战士迟疑着说道:“这不是俺不开窍死抱着这思想不放,战士们全都是这思想哩,只是他们不说……” “崔团长!”顿了下马小虎又接着说道:“咱们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啊!咱们在坑道里被那些美国鬼子给憋着,连出去晒个被子都不行,好在你们被我们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帮我们出了口恶心,咱们这感谢您还来急呢!咱们就是有时候手痒,想出去打上几枪!” “你……”被马小虎这么一说,王一鸣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连长!”我拍了拍王一鸣的肩膀说道:“战士们会有这种想法,这很正常嘛!如果是我在这一天到晚地挥着铁锤砸石头,说不定我也会抱着这种思想呢!” “团长!可是这……”王一鸣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举手制止了。 “同志们!”我对着马小虎等人说道:“像组织性、纪律性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同志们都是在部队好多年的人了,都明白要服从纪律。我要说的是。你们可别小看了挖坑道这活了!咱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冷枪,为的就是你们能在这里头更好的构筑坑道知道不?” “啥?”闻言战士们不由愣了一下。 “你们真以为咱们出去打冷枪是为了出口气?”我笑着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打仗从来都没有为了出气才打的,为了出气打仗,那是土匪、是强盗才会去做的事,而咱们是军人,军人打仗都要有战略目的”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咱们打冷枪也是有牺牲的,每打掉一个美国佬都要用命去拼,差不多就是以命换命。美国佬的命是命,咱们志愿军的命同样也是命,而且打冷枪也不能攻占敌人的阵地。这既不能多杀敌人,又不能多抢阵地,那咱们冒着生命危险打冷枪,为的是什么呢?为的就是你们在坑道外能有更多的空间,为的是你们能走出坑道去取原木,为的是你们能够更好的构筑坑道啊!” “是啊!同志们!”王月寒又乘势说道:“崔团长说的很有道理,同志们也知道崔团长是怎么训练那些打冷枪的部队的,他们常常潜伏在阵上一趴就是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你们试过一天一夜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吗?打冷枪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吗?就像你们说的摸到阵地上到几枪?我就记得一名打冷枪的战士,二班的刘良锦,潜伏回来后整个脸都让蚂蚁给咬得不成人形了。他们这样受苦受累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你们更安全,更方便的构筑坑道!而你们还在这闹情绪!” “王参谋长。崔团长!”马小虎带着愧疚说道:“俺,俺知道错了!” “同志们!”我再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的工作是一样的,我们打冷枪的目的是为了减少咱们部队的伤亡,你们构筑坑道同样也是!咱们在阵地上潜伏了一天也许只能消灭一个敌人,你们挥上一天的锤子,说不准就能保证十名战士的安全呢!” “好!”马小虎二话不说就捋起了袖子道:“听崔团长的,咱们就把挥铁锤当作是救战友的命!”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崔团长!”沿着敌人的射击死角小心翼翼地回到597.9高地我的指挥部后,王月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从兜里取出一张地形图说道:“这段时间你都忙着训练战士们打冷枪,我也没敢问你。您瞧,这就是我们这段时间构筑的坑道,我都在这图上标着了!” “唔!”我点了点头,就接过了那张地图在图上展了开来。 “这,这,还有这……”王月寒在旁边介绍道:“因为我们只能乘着黑夜偷着下山运一些原木,所以有些坑道因为无法加固而没法往深里打,一炸就有可能全塌了!不过王一鸣出了主意,把战士们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的轮着挖坑道,这不?现在两个高地各有二十几米深的坑道七、八个,而且相互之间也按照崔团长的要求挖了通道。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闻言我不由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什么差不多了?” “差不多够用了啊!”王月寒解释道:“咱们两个连队总共才这么一百多号人哩!一个高地就只有七、八十人,十个人住着一个坑道,战士们都觉得宽敞了!” “这就差不多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说,拿起铅笔就在地形图上边画边说:“537.7高地与597.9高地之间相隔一道山岭,这座山岭地势甚至低于敌人的阵地。一旦开战,这中间的山岭就是敌军绝好的切断我们两个高地联系的地点,所以。构筑一条从537.7高地通往597.9高地的通道是十分有必要的……” “崔团长!”看着我在两个高地之间划了一条长长的线,王月寒不由大惊道:“这两个高地的距离足足有五、六百米,要开凿这么长的一条通道……” “我们的坑道大多在高地的中上部!”我没有理会王月寒的惊讶,继续用铅笔在地图上说道:“这样的坑道工事没有防御纵深可言、过于死板,敌人攻上来一次后记住我们坑道的坐标,就很容易用炮火将我们封死。所以,我们还要在高地的下部构筑四到五条坑道,顶部构筑七、八条半开放式坑道。这样就可以把山顶、山腰、山脚三处的火力结合起来,互相掩护。” “崔团长!”王月寒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建的起来的,咱们有那么多时间吗……” “为了增强山顶、山腰、山脚三处的联系!”我像是没听见王月寒的话似的,自顾自的说道:“我们还要挖掘一条通道由山顶直通山脚,这样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增强我军的机动性,使我军的兵力可以自由的在山顶、山腰、山脚各处运动,可以从任何一点出其不意的打击敌人。” 再看看王月寒,这时早就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轻松的把笔往那张被画得像蜂窝一样的地图上一丢,笑道说道:“这还只是地底下的坑道工事呢!表面还要有一些必要的野战工事,比如说坑道口两侧一定要有掘开式战壕,以便于兵力的展开,还要有交通壕通往山顶阵地,以便于战士们在敌人的炮火中进入阵地或是撤回坑道!” “还,还有吗?”王月寒艰涩地问着,额头上好像都有了点汗珠。 “还不够是吗?那就让我再想想……” “不不不……”见我伸手又去拿笔,王月寒赶忙一把抢过那张地图道:“崔团长。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你明知道这两个高地大多都是坚硬的岩层,还要把它整得跟马蜂窝似的,这哪里还是坑道啊,这简直就是地下长城了!” “你说的没错,我要做的就是地下长城!”我应着。 “崔团长!”王月寒又看了看地图,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也知道的,咱们这两个高地不是我这的防御重点,有,有必要把工事做成这样吗?再说了,咱们就这么点人,如果真要做成这样的话。这没有大半年的时间下不来……” “反正战士们闲着也是闲着不是?”我不置可否地说道:“战场上的事,是谁也说不准的,说不准美军还会把我们这两个高地当作攻击重点呢!不是有句话吗?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在战前多做准备总不会错!更何况,现在敌我双方正在谈判,双方在短期内都不会有大动作。战士们既不能上战场,又不能打冷枪,让你让他们呆在坑道里头干啥?一天到晚吃饭睡觉?这样过了几个月,他们还能上战场?” “也对!”听着王月寒不由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王参谋长!”我轻松地说道:“你就当着给战士们煅炼身体好了,你负责指挥王连长、张连长在这两个高地上构筑工事,我就负责打冷枪,怎么样?” “是!”王月寒挺身应着,但一看到手中的地图上的那一条条黑线,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送走了王月寒,我就拖着疲惫的双脚走到床边,一个翻身就躺了下来。心中暗想着,这当个大点的官还真是够累的,现在我实际上是这537.7高地和597.9高地官阶最大的领导,大小事务全都要我处理。这不?不但要带着战士们打冷枪,还要为这两上高地的坑道工事操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按照上级要求的话,坑道构筑成这个样子已经可以应付了。还不是我自个在自找苦吃硬要战士们折腾的。 史上上甘岭的坑道工事,应该差不多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吧!现在因为我的存在,将会把上甘岭的坑道工事修筑成了一个四通八达、互相联系的防御体系,这将会对这场战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我只希望,志愿军战士们能少些伤亡…… 想着想着,眼皮也跟着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 “哒咚哒,哒咚哒!” 我是被一阵有节奏的快板声给吵醒的,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通道处隐隐传来了几声叫好声,接着就听到一个宏亮的男声和着快板声说道: 阵地是咱的活靶场,冷枪杀敌要提倡! 哒咚哒,哒咚哒! 看看谁的技术高,一枪一个瞄准打,个个送他见阎王! 哒咚哒,哒咚哒! 积少成多胜利大。功臣榜上美名扬!美名扬! “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我疑惑地从床上从起身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正在通道处伸长了脖子往隔壁望着什么。 “怎么回事?”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团长你可醒了!”张明学欢呼一声说道:“王师长给我们派来了文工团呢!说是我们打了胜仗,来犒劳我们的!” “是啊团长!”徐永维也跟着说道:“我们看你睡着了就没敢吵醒你,还有包子呢!是王师长特地让炊事班做的给我们改善伙食的!” “唔!”顺着张明学的手势望去,果然在我的桌面上看见了一个小碗里头装着两个包子。 这时我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二话不说抓了一个就咬。嘿!还是猪肉馅的,这玩意在战场可是宝贝了,王师长还真够意思! “你们都吃了吗?”看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一副流口水的样子,我不由问了声。 “还,还没吃!”张明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说道:“还没舍得吃呢!大家都有,一人一个!” “啥?”我刚把手伸向第二个包子,闻言就不由缩了回来:“为什么我有两个?” “那是王参谋……”徐永维解释道:“他说这功劳是你得的,他无功不受禄!” “扯谈!”我不再多问,抓起剩下的那个包子就钻进通道朝旁边的坑道走去。 钻出通道不由一愣,那个叫人山人海啊,几十个战士把这条只有二十几米深的坑道那是挤得水泄不通,哪里还会找到王月寒的影子! “崔团长!” “崔团长!” …… 正在我发愣的时候,战士们注意到了我,纷纷站起身来给我让开了一条路。我这才看见坑道的中央稍大的一块地方,两盏松油灯下正有两男三女手捧着各种乐器拉开了场子。 其中一个抱着手风琴的女战士一见到这场景,赶忙放下怀里的手风琴迎了上来,热情地伸出手来说道:“您就是崔团长吧!我是77师文工团团长李玉英!我们来的时候听警卫员说您睡着了,就没有去打扰您了!” “唔!”听说她是文工团团长我就多看了她一眼,身上穿着一套嫩绿色的军装,纤细的腰上扎着一条棕色的皮带,军帽下压着一点流海,两边还扎起了小辫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让人总觉得有几分笑意。看着我就不禁有些奇怪了,她还不过二十嘛,就已经是文工团团长了…… “崔团长?”看着我在发愣,李玉英不由疑惑地叫了声。 “哦,你好!你好!”我赶忙伸出手去,但猛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一个包子,又赶忙把手缩了回来。只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我不由老脸一红,暗骂了一声,怎么碰到女人就老是会闹出这样的窘事!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四章 血染的风采 “崔团长!”和我握着手,李玉英带着满脸的倾慕说道:“我在后方就听说过你了,一直想见见你,但因为你在一线作战,咱们文工团没有接到任务不能随便上来,所以才……” “咱们李团长啊!”另一位文工团的女战士这时接口说道:“咱们李团长听说师里安排文工团上来慰问打冷枪的英雄,二话不说就抢着报名了。战士们都说前线太危险了不让她上来,她就愣是不肯!” “唔?你们早就听说过我了?”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原本我还以为李玉英听说过我是因为我打冷枪的事,但想想打冷枪不过就是今天早晨的事!而且听她们的口气,似乎是在这之前就听过我的“大名”了!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 这时战士们见好一会儿也没有上节目,就纷纷在一旁瞎起哄。 李玉英也干脆,对我笑了一下,二话不说就拿过一个二胡拉了起来。二胡悠扬的乐声很快就在坑道里想了起来,我听着就觉得有些耳熟,猛地想起那旋律就是我前一段时间教538团的同志唱的那首《军营绿花》。 果然,不过一会儿李玉英就用明净、清澈而又圆润的女音唱着;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 刚才跟李玉英握手时没敢认真看,这时就乘着她唱歌是认真观察了她一阵子。 我得承认,李玉英的打扮很老土,属于最土最土的那种,特别是头上扎的那两根小辫子(不过貌似这时代就流行这种发型)。但这身土气的打扮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她的脸色白里透红,两叶修长的柳眉渐细渐淡地隐入鬓角,一双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唱歌时,两腮酒窝更是相应地时隐时显、时深时浅。拉着二胡的动作也是挥洒自如,让人看着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一曲唱罢,坑道内再次出现上一回我把这首歌唱出来时的沉默,战士们似乎都被这乎歌勾起了对家乡、对亲人、对恋人的思念之情,个个眼里都有些湿润了。 这大慨就是现代歌曲与革命年代歌曲之间的区别吧! 四、五十年代的歌曲虽说更真、更沌,但也更偏向民歌、山歌,其目的大多是为了宣传。军歌也大多是鼓舞或是描述战士们奋勇杀敌之类的,比如《铁道游击队》、《我的转盘枪和手榴弹》。特别是抗美援朝时期创作的歌曲,基本都是在表达中朝人民的友谊或是激起战士们同仇敌忾的心理。比如说我上次在晚会时听到的《救救朝鲜的孩子》、《志愿军和阿妈妮》…… 现代的歌曲就更偏向于专业化,那些由专业谱曲者写出的旋律和歌词,更偏向于能够唱出听众的心声和引起听众的共鸣。所以从感染力这个角度来说,现代的歌曲是四、五十年代的歌曲无法比拟的。 这不?这首歌一唱出来,才几分钟的时间就把战士们喧闹、起哄的状态拉进了深深的思乡之情里。 “唱得好!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 …… 沉默了好一会儿,战士们才纷纷鼓起掌来。 “同志们!”李玉英用她那像夜莺一般动听而又高亢的声音朝战士们喊道:“你们知道这首歌是谁唱的吗?那就是我们的崔团长……” “啥?是崔团长唱的?” “崔团长也会唱歌?” …… 闻言战士们纷纷对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只看得我是一片尴尬。实在这首歌也不是我唱的,我甚至连这首歌的原作者都不知道。但现在却被战士们误以为是我的作品,心里自然就生出了一种盗用别人的作品的感觉。 “崔团长!”李玉英走到我跟前笑道:“这首歌是我从538团的战士那学来的,不知道唱得对不对……” “哦!”闻言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就听说我的原因,还是由于这首歌。 “对,就是这样唱!”我忙不迭地点着头,事实上她唱的可要比我唱的好听多了。 “崔团长!不然你唱一遍给我们听听?”李玉英满脸期待地望着我:“我学的时候,战士们有些音唱得不准。我们能听听你唱一遍吗?也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啊?这个……”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 “同志们,欢迎我们的崔团长给我们唱一首《军营绿花》好不好?”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李玉英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场中央。 “好!”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大声喊着。 “崔团长!”这时我才在前排发现了王月寒,这时的他正幸灾乐祸地起哄道:“咱们都知道你能打仗,这没想到你能唱呢!我倒还想见识下,咱们的崔团长唱歌是不是像他打枪打得一样响!”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崔团长!二胡……”李玉英殷勤地给我端来了一张木椅,接着不由分说的就塞给我一个二胡:“我听战士们说的,你会用二胡!” 靠!闻言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538团的战友还什么都招了!把我“出卖”得也太彻底了些吧! 坐在椅子上拿着二胡摆开架势,我就不由有些犯难。 还是唱《军营绿花》么? 李玉英刚刚才唱完这首歌,我这水平哪能跟她比啊!如果再唱这一首,那还不是要让战士们笑掉大牙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首曲子似乎不怎么适合在前线拉。上一回是在后方开晚会,这一回却是在一线,在一线多唱几遍这样的歌,战士们想家想也就想得多了,这在战场上可是很容易分心的…… 要不……来首热血一点的! 二胡声再次响起,虽说那声音还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勉强还能入耳。 接着我很快就注意到了李玉英脸上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已经听出了我拉的不是《军营绿花》。 我轻轻一笑,不按常理出牌一向就是我的作风。这么容易让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那我就不是崔伟了! 一边想着,一边就和着乐声唱了起来: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没错,就是《血染的风采》这首歌虽说也是一首现代歌曲,但它却是以越战英雄为背景的,我还记得那位越战英雄的名字叫徐良,小时候我在春节联欢晚会上,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从那时起我就发誓长大要去当兵,当兵之后再当英雄……但天不遂人愿,今后的日子却因为现实而按部就班的走上了小学、中学、大学,接着再走进了工作岗位…… 不过现在好像的我,好像已经实现这个愿望了。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如果是这样 你不要悲哀 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同志们!”乘着刚唱完战士们还没鼓掌的时候。我站起身来对战士们大声喊道:“唱这首歌的人,是一位战斗英雄。他所在的班在与敌人的英勇搏斗中,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但不幸的是,他双腿受了重伤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是在轮椅上给唱出了这首《血染的风采》的!他是在轮椅上激励我们,要用自己的鲜血,去染红祖国的五星红旗! “用我们的鲜血,染红祖国的五星红旗!” “用我们的鲜血,染红祖国的五星红旗!” …… 战士们一片又一片地叫喊着,这时候的晚会已经不再是一场晚会,更像是一个誓师大会,战士们个个都群情激昂地高喊着口号,一遍又一遍。只要有一名战士带头喊上一声,全体战士都会跟着举起拳头高喊。 看着这样子我就在后悔了,早知道效果会这么好,就要在打仗之前再唱这首歌了!现在又没什么仗打,还搞得战士们个个都这样热血沸腾的。我想这时候就算是让他们赤手空拳的朝十倍于己的敌人发起冲锋,他们也不会皱下眉头…… 李玉英也不愧是文工团团长,她也是常做部队的宣传工作,这时不失时机的组织起几个手下唱起了《我们是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很快全体战士都跟着唱了起来:“我们是人民解放军,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用敌人的武器武装自己。解放苦难的人民……” 歌声宏亮而又透出军人的阳刚之气,竟然引来了美军的一颗颗炮弹,但战士们压根儿就不为这些炮声所动,人人脸色都写着无畏、个个都面不改色地大声唱着,歌声甚至还盖过了坑道外隆隆的炮声。晚会也就在敌人的炮声和战士们的歌声之中,走向了最高潮! “崔团长!”晚会后李玉英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她的文工团战士找到了我。 看着李玉英拿出了纸和笔,我原本我还以为她们也是来向我要歌词和歌谱的,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崔团长!我们可以对您做个采访吗?”李玉英那两颗活泼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眼神不禁让我想起了小孩看见自己心爱的棒棒糖…… 靠!我这都在想什么呢我? “怎么……不是来向我要曲谱的吗?”定了定神,我就有些疑惑地问着。 “要曲谱?”李玉英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刚才你不是唱了吗?我已经全都记下了!” “全都记下了?”闻言我不由一愣。 要说听一遍就能把歌词给记下了那我还信,毕竟这首歌的歌词很简单、也很容易记。但是听一遍就能把谱也给记了下来…… “是啊!”李玉英抿嘴一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要不我唱一遍,您听听看对不对!” 说着还不等我回答就大方地唱了起来,果然是一字不漏地把《血染的风采》唱了一遍,让我十分惊奇的是竟然一点都没有跑调!听着我都有些汗颜了,我的鸭公嗓子跟她唱的比起来,那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好!”李玉英唱完,文艺兵们纷纷鼓掌。一名看起来稍大些的女文艺兵亲昵地撽着李玉英的肩膀夸道:“咱们的英子啊,那是出了名的记性好!什么歌她只要听过一遍马上就会唱了,从不出错!而且各种乐器那是样样精通,谁要是娶了个她这么好的媳妇啊!那可就有福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开了,只闹得李玉英一个大红脸。 我也不由汗了一下!刚才那番话,我怎么听着就觉得有点像是在介绍对像来着…… “你们不是说要采访吗?”笑了一会儿,我就点头朝李玉英说道:“说说采访什么内容吧!” 在现代时都是我去采访别人,没想到现在终于也有人来采访我了。 “唔,这个……”李玉英看起来有点紧张,又或者是还没有从刚才战友的玩笑中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儿才就继续说道:“崔团长,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的任务,除了给战士们安排表演外,还有就是想听听你们打冷枪的英雄事迹,上级让我们尽快编排一个打冷枪的话剧,最好能体现出打冷枪的要点,然后迅速向全军推广,让其它部队的战士学习学习你们打冷枪的经验!” “哦!”听到这里我就有些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看来这时代的文工团还不只是起着娱乐、宣传另加鼓舞士气的作用,更重要的它还是一种志愿军战士传播战斗经验的一种手段。比如说《美军坦克有十怕》就被编着了快板在志愿军传开了。 志愿军战士的通讯设备、传播工具极其缺乏,所以总是有很多战斗经验无法迅速与其它各部队共享。就比如说我以前提出的反斜面坑道工事,这都提出来几个月了,但直到现在还有些战士不理解、而且不知道用呢! 这不?现在不是还让我们到这里传授经验来了吗? 正由于传播工具的缺乏,所以文工团这种宣传团体就理所当然地担任起了传播战斗经验这个任务。先是通过采访从前线战士们得战斗经验,接着再把这些经验编写到节目中去,比如说话剧、快板、歌曲等等,最后在战士们战斗的间歇把这些经验适时传播出去。 这样做即能让战士们苦中作乐、鼓舞士气,又能让战士们迅速学习到相关经验,而且学习的也轻松。还真是一种好方法。 只是…… 接着我又很无奈地想到,这些经过并不是很懂得打仗的文艺兵的编排,有时还会为了押韵、套词等原因,对战士们提供的经验或添、或减,最后真正能传播出去的经验还是少之又少。 “崔团长!”见我不答话,李玉英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唔!”这时我才回过神来,顺口回答道:“经验是吧!这个战斗经验当然是要因人而异,枪法是基础,但却又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觉得,咱们志愿军现在至少有六、七十万大军,要从这六、七十万人里挑选出一些枪法好的同志来,这并不困难。我觉得最重要还是毛主席说过的那句话‘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打冷枪,如果不能做到保存自己,就很难做到消灭敌人,而且就算消灭了敌人以一命换一命,这种精神虽说很可贵,但对我们整支部队来说却是意义不大。所以我觉得,对我们志愿军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耐心、沉着、冷静,想好退路再打,在自己有较大生还机率的情况下才开枪。一旦开枪就要速战速决不得恋战,不管有没有打中都要撤出阵地,保存自己的生命等待下回再次发挥作用,这才是打冷枪的重点!” 李玉英一边在本子上记着,就一边兴奋地说道:“崔团长说的真是太好了,几句话就说全了打冷枪的要点,听着好像我都会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了起来。 “崔团长!”笑了一会儿,李玉英就咬了咬手中的铅笔说道:“我刚想到一个段子,您听着看看会不会适合……” 说着清了清嗓子就说道:“丛林之中藏好身,想好退路打埋伏。沉着冷静要耐心,子弹出膛要果断。速战速决是关键,胜算在握别心贪。人在做事天在看,英雄个个美-名-扬!” “好!”文艺们纷纷喝起彩来。 只听得我也是一愣一愣的,这小丫头片子,还出口成章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五章 等待 “轰轰……” 这一天我闲着没事。就在坑道里和战士们一起敲着石头,外面突然又想起了一阵紧过一阵的轰炸声,震得坑道里一阵嗡嗡的闷响。 战士们对这样的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略微朝坑道口处望了望,就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又打掉一个美国佬了吧!”张小于咧开了嘴笑着:“不知道是哪位同志干的,这段时间美国佬可被咱们的冷枪部队给折腾的够呛了!” “我猜是二班的!”陈涵抡着铁锤狠狠砸飞了一块石头:“听这炮声好像是从山岭方向传来的。” “崔团长!”张小于把一块石头抱起来丢进用炮弹箱做成的箱子里,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道:“咱们冷枪部队的三个班,这段时间少说也有打上几百号美国佬了吧!给咱们说说,哪个班打得最多!” “唔!这我倒没有统计过!”我一边挥舞着铁锤把铁钎砸得铿铿响,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事啊!你还得问王参谋长,统计战果的事情一向都是他在做的。” “管他哪个班多呢!”陈涵笑道:“反正打得美国佬白天吃饭吃不好,晚上睡觉睡不香就是了!俺听说美国佬那些少爷兵个个都是娇声惯养的,这样折腾下去,说不准还轮不到咱们打,他们自个都滚回自己的老家去了!”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全都笑了起来,手上的活也似乎越干越卖力。 正如战士们所说的一样,美军暂时对我们的冷枪战术毫无办法。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之前他们占据的优势过于明显了。 在冷枪冷炮运炮开展之前,美军在表面阵地上完全占据了主动权,战场上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虽说因为谈判的原因双方暂时还没有出现阵地攻防战。战线还算稳定,但那时候在表面阵地上我军的火力劣势和装备上的不足则完全体现出来。 但有句话叫做“有一利必有一弊”,也正是因为美军在这一时期占据了如此大的优势,所以他们在工事的构筑和营地的选取上才十分大胆。有些美军甚至连睡觉的帐篷都搭在志愿军可以观察到的山顶上。再加上美军总是习惯于把工事修建在正斜面,这就给了我军打冷枪部队一个很大的机会。 战士们基本上掌握了美军作战的规律,他们总是利用目标过于暴露的这个特点,潜伏在坑道口附近,消灭一个敌人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坑道,敌人随后而来的炮火根本就无法对战士们造成什么伤亡。这也让冷枪部队在这段时间里战果十分可观,有些战士甚至连续出击,在一天的时间里就打掉了十几个敌人。 但是,战场就像是一个大学校,交战的双方都会在这个军校里学习并且成长。美军也是这样,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症结所在,接着就有秩序地退出了正斜面,把工事、宿营地等全都后移到了反斜面上。 美军的这个转变很快就让我军的冷枪部队接受到了新的考验,最直接的就是目标大幅度减少。其次就是美军全都躲进了反斜面工事里或是比较隐蔽的地方,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打冷枪,就不再像以前一样在坑道口附近潜伏就可以了。有些战士为了封锁敌人的两个山头之间的交通线,甚至还要潜伏在远离坑道的正斜面上。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战士们打冷枪的危险,于是不可避免的伤亡就出现了…… “崔团长!”我正想着,王月寒突然浑身鲜血出现在了坑道口。 见此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丢下了手中的铁锤和铁钎转身就朝坑道外跑。 “是二班的张满城!”王月寒边跑边对我说道:“他和吴德水两人在山岭正斜面潜伏,打掉一名敌人后还来不急撤退就遭到了敌人的炮击,敌人的炮火来得太快了……” 话音未落我们已经跑进了坑道,坑道里早已经挤满了冷枪部队的战士。一路上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坑道。我赶忙分开战士们跑了进去。浑身鲜血的张满城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那涂满了伪装的鼻子、嘴巴、还有耳朵,到处都有鲜血渗了出来,烂泥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让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痛苦的表情…… “卫生员!卫生员!”我一把拉过肩上背着急救包的那名战士:“为什么不急救!伤口怎么还没包扎!” “团,团长……”卫生员声音哽咽地说道:“张满城同志已经牺牲了!” 我不由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把他葬了吧!” 坑道内的战士默默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过了好一会儿,卫生员把他抬了出去…… “打那些狗日的!” “对!为张满城同志报仇去!” “回来!”几名战士端起了枪马上就要朝坑道外走,但很快就让我给叫住了。 “团长!”杨振山不服气地举着枪叫道:“我们要去为张满城同志报仇,找那些狗日的算帐!”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我带着训斥的口吻朝战士们喝道:“沉重、冷静,还有耐心都到哪里去了?像你们这样也够格打冷枪?这样出去也能为张满城同志报仇?还不如出去让那些美国佬的炮弹炸成几片拉倒!” 坑道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吴德水!”我记起王月寒说过,他是和张满城同一组出去的。 “到!”很快就有一名背上全都是血迹的战士站了出来。 “什么情况?” “我也不怎么清楚!”吴德水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打掉了一名敌人,刚要撤退敌人的炮火就过来了,前后差不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迫击炮?” “不是迫击炮!”吴德水摇了摇头说道:“是敌人的远程火炮,大口径的,炮弹倒是不多,一轮也就六、七发,但实在太准了,发发炮弹都打在我们俩藏身地点的附近!”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前后不过一分钟? 虽说美军的通讯设备很先进,但是一分钟的时间也太快了!就算他们在前沿安排了炮兵观察员,那至少也要通知炮兵,接着炮兵还要调整角度,接着还要有时间发射炮弹不是? 这再快也不是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就能办得到的吧…… “暂时不要到危险地段执行任务!”我朝战士们下令着:“每个阵地只安排一组队员潜伏,而且必需在坑道口附近,其它队员暂时休息!” “是!”战士们挺身应了声。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指挥部,我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凳子上,呆呆地对着地图发愣。 “团长!”王月寒给我递上了一杯水。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茶杯放在桌面上,随口问了声:“王参谋长,我们伤亡了多少人?” “包括张满城同志,一共牺牲了五个,重伤一个!”王月寒回答道。 “战果呢?” “最近这段时间,敌人隐藏的很深!”王月寒迟疑说道:“战士们有时在阵地上潜伏了一整天都没有收获,所以战果……” “战果越来越少,伤亡却越来越大了!”闻言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一直都是我这几天头疼的事情。 “崔团长!话也不能这么说!”闻言王月寒反对道:“现在我们的伤亡虽说比以前大,而且战果也的确是小了,但我们已经成功地达到了战略目的了不是?至少已经把敌人从正斜面上逼到了反斜面,敌人也不敢在山顶构筑机枪阵地对我方阵地实施火力封锁。战士们的活动空间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得到了扩展,而且还可以从坑道外搬运原木,这对我们构筑坑道工事都是十分有利的!” “嗯!”我点了点头,知道王月寒说的有道理。 事实上,我们打冷枪为的也就是这些。现在把敌人从正斜面撤退到反斜面,那么打冷枪的难度自然也就越来越大,战果减小、伤亡增大也是常理之事。 只是…… “敌人大炮的速度有点奇怪!”我皱着眉头说道:“他们怎么可能在一分钟的时间内,就朝指定地点发射出炮弹!” “我也为这事感到奇怪!”想了想,王月寒就迟疑着说道:“会不会他们早就调好了诸元……” “对啊!我怎么会没想到!”被王月寒这么一提醒我就明白了。咱们志愿军不也是在反斜面工事上。事先朝正斜面指定地点调好诸元,等敌人攻上来时不用调整就可以打中敌人吗?想不到这招还被敌人学去了,而且用的还是远距离重炮。 也怪不得他们现在大炮会一轮只打六、七发了,照想他们是把火炮给平均分配开来,每六、七门火炮控制一块区域,再为这些区域编上号,到时一旦发现哪个区域有敌人狙击手存在,只要报上这些区域的编号,炮兵根本不需要有什么动作,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朝这指定地点发射出炮弹。 “这些美国佬还真不赖!”我不由笑了笑,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战场上还真是无论出现了什么新战术,对方都会很快找到相应的办法解决,并想出新的战术进行反制。 “团长,咱们现在……”王月寒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眼神里很快就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如果美国佬一直都这样打下去,咱们的战局将会毫无进展……” 我明白王月寒的意思,现在这种局势,战士们想冒出头去打一枪都难,因为我们阵地上的每一块区域都会在美军的炮火的控制之下,几乎就是只要一打枪就是必死之局。在这种情况下,美军很有可能重新从反斜面上冒出头来,再次在山头上以高射机枪等火力全面封锁我军的阵地。 “不用担心。王参谋长!”我微笑着说道:“知道为什么咱们一开枪敌人就会找到我们的位置吗?” “知道!”王月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因为开枪后冒出的烟!” “没错!”我点了点头:“战士们都隐藏得很好,但一开枪就把位置暴露了,敌人知道了我们的位置才能朝相应的区域发射炮弹,但是如果敌人不知道我们的位置呢?” “不知道我们的位置?”闻言王月寒不由疑惑地说道:“那怎么可能!青烟在那一片焦土的高地上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怎么可能不让敌人发现?” “所以我们要等!”说着我当即对王月寒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看到敌人重新在山顶上布置机枪阵地封锁我军山头阵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急于把他们赶下去。今后的一切冷枪行动,都必须是在反斜面敌人炮火的死角上进行,直到我有新的命令!” “是!”李月寒虽说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坚定地执行我的命令。转身就朝坑道外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战局果然就像我们所设想的那样,敌人在炮火的控制和掩护下,果然又渐渐地回到了山顶阵地。开始时只是在山顶上架起几挺机枪朝我们阵地胡乱扫射一番,接着又用几个戴着帽子的木头人在山顶上假装闲逛着想吸引我们开枪。后来发现我方没有动静的时候,这才小心翼翼地在山顶堆积上了高高的沙袋,再架上几挺机枪。 “根据战士们的观察……”王月寒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道:“敌人的机枪阵地在这,这,还有这里,刚刚在山岭的正前方又增设了一个,看他们的意图,明显是想切断597.9高地和537.7高地之间的联系!” “嗯!不错!”我点了点头:“山岭地区地势低于敌人阵地,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面积太大,而且距离敌人也很近,美军在山岭地区增设机枪阵地,的确会给我们两个高地之间的联系增加困难!” “那我们……”王月寒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军通讯设备不足,敌人如果切断了这两个高地之间的联系,对我们的协同作战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我们是不是该……” “两个高地不是有电话吗?能不能连上电话线……” “连上电话线?”闻言王月寒不由疑惑地看着我说道:“团长,咱们只有一部电话,连上电话线就不能连总部了!” “啥?”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才明白这时候的战士们所使用的电话还是单线电话,连上一个地方就不能连另一个地方了。我就说了,平时咱们两个高地传达命令都是通讯员跑来跑去的,为什么就不连一个电话线呢?原来还是这原因。 “那就暂时不要联系吧!”想了想我就下令道:“把537.7高地的指挥权交给总部,让王连长有什么问题通过电话向总部报告!” “是!”王月寒迟疑了下,但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我知道他在迟疑着什么,志愿军部队一向都是以打硬仗、打恶仗出名的,哪支部队在战场上还不是英勇拼杀对敌人的进攻毫不退让。但现在我下的命令,似乎过于软弱了。 “团长呢!团长在不在?” “在,团长在跟王参谋长商量事情呢!等等,你们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就看见胡祖弟和杨振山两人风风火火的从坑道外闯了进来,后面跟着来不急拦着他们的张、徐两位警卫员。 “团长!”杨振山一走进来就把帽子一摘,气恼地说道:“我,我想不通!” “放肆!”我还没开口王月寒就骂开了:“看看你们俩,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指挥部也是你们乱闯的?看到团长也不敬礼?哪里还有革命军人的样子!” 闻言杨振山和胡祖弟两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我敬了个礼。即使他们身上穿着各种伪装,但我还是很容易就看出了他们心中的不满。 “有什么想不通的?”我随手给他们递上了两根烟,对他们不敬的表现也不以为意。军人嘛!还不都是这样,直来直去的。 杨振山点燃了烟,狠狠吸了两口说道:“团长,这敌人又重新爬到山顶上来了,咱们的战士又像以前一样走不出坑道,你还命令咱们不要轻举妄动?难道就这样让那些鬼子威风?我,我想不通!” “是啊!团长!”胡祖弟接着说道:“流血牺牲咱们都不怕,就怕丢不起那个人,战士们都盯着咱们看呢!咱们打冷枪的部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这下敌人都上来了还不让打,那还要咱们干啥?” “我有说不打吗?只是还没有到时候……”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杨振山心急地说道:“战士们都憋得慌呢!” 偏巧就在这时候,张明学三步两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兴奋地叫道:“团长,下雪了,下雪了!” “回去准备吧!”闻言我微笑着拍了拍杨振山和胡祖弟的肩膀说道:“好好休息两天,就要到我们把美国鬼子打回去的时候了!” “是!”虽说还是不明就里,但杨、胡两人还是兴奋地朝我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坑道。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六章 冰雪潜伏 雪下得很大。也很稳。开始还伴着一阵儿小雨,不久雨就停了下来,就只有那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满天的鹅毛一样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簌簌落落地飘将下来。不一会儿,坑道外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久违的冬天,终于来了! 虽说朝鲜冬天的寒冷还让我时不时的后怕,去年冬天一个个被冻死的的战死依旧历历在目,但是今年,我却更期望它能早些到来。 坑道里,我和冷枪部队的战士们正忙着互相给对方做着伪装。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回咱们的伪装并不是褐色的麻袋,而是早已准备好的白布。 要在朝鲜这个地方找到一些白布实在不是一件难事,因为朝鲜家家户户都喜欢穿白色衣服。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称为“白色民族”。所以,我只是给总部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有通讯员为我们送上了一大堆上好的布料。 “同志们,这些都是朝鲜老乡捐的!”我还记得通讯员是这样说的:“下雪了,朝鲜老乡怕我们冻着,就把他们留着准备在过年时做新衣裳的布料都给我们送来了。有个阿妈妮甚至还穿着单薄的衣裳给我们送上一大捆呢!看得战士们都不忍心收!同志们,你们可要好好利用这些布料啊!千万不要辜负了朝鲜老乡们的一片心意!”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受伤的那次,那位拼着生命危险收容了我和几名战士。并照顾我养好伤的老大爷,还有那个纯朴的小山村,现在的我都记不清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了。朝鲜老乡还真是没话说,自从他们知道我们志愿军是来帮助人民军打仗的后,他们就总是为前线的志愿军战士送上食物、衣物等等,甚至还有很多朝鲜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走上前线为志愿军充当民工…… 我就有些不明白了,同样都是朝鲜人,为什么朝鲜百姓和人民军对我们的态度相差就会那么大。 我一边用刺刀裁下一条白布把它缠在了我的布枪上,一边就在想着,这或许就是因为政治吧!人民军对我们的想法可没有百姓那么单纯,他们现在对我们可是又爱又怕。 不过这些事暂时还用不着我来考虑,我现在就想着今晚该怎么行动! “同志们!”看着战士们做好了伪装个个都成了“白人”,我就拍了拍身旁的一名战士说道:“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志,这位是我们团的‘地雷搬家大王’王显儒。大家对他应该不陌生了吧!这段时间我们两个高地用来炸石头的炸药,全都是他的杰作!” “同志们好!”王显儒站起身来朝战士们敬了个礼,接着打趣道:“那些炸石头的炸药,也不能说全都是我的杰作,也有美国鬼子的一份功劳不是?”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同志们!”笑了一阵后我就接着说道:“今晚的行动虽说还是潜伏杀敌,但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与我们以前的训练也不一样。我先简单地说一下这次的任务……” 说着我就站起身来,用铅笔在挂在坑道壁上的地图上几个位置画着圈说道:“我们的潜伏位置在这,这,还有这……” “团长!”看着地形图上我画的位置,胡祖弟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标的地方都是美国佬的阵地……” “没错!”我点着头说道:“我们要潜伏的地方就是美国佬的阵地!” 虽说因为这段时间的实战训练,所以战士们没有议论、也没有嚣闹,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我面前。但我还是可以从他们惊异的眼神里看出他们心里都存在着疑惑。就连在一旁帮忙的王月寒、王一鸣等人也同样是这样。 以往我们的潜伏,大多都是潜伏在高地的山顶位置上,最大胆的也只是潜伏在已方阵地的正斜面上。可是这次的潜伏任务的位置,竟然会深入到敌人的阵地上。 “团长!”胡祖弟有些沉不住气问道:“你不是教我们消灭完敌人后要迅速撤离战场吗?现在如果是潜伏在敌人的阵地上,那咱们怎么撤回自己的阵地呢?咱们要撤回阵地,就要先跑下山谷,再跑过我军阵地的正斜面,然后才能进入安全地带!这么长的时间,美军完全可以把我们消灭在路上了!这,这……那战士们还能回来吗?” “是啊!崔团长!”杨振山也赞成道:“咱们不是怕死,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能这样增加战士们无谓的伤亡,不能盲目的上战场与敌人以命搏命!这不也是你教我们的吗?” “黄四虎,你怎么看?”三个班长里,就只有黄四虎一人一声不吭,我不由顺口问了声。 “报告团长!”黄四虎站起身来挺身说道:“我觉得崔团长绝不会这样让我们上去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我觉得崔团长这么做一定有团长的道理,只是……我也想不明白这为的是什么!”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暗道这黄四虎不只是冷静,思考问题也比其它人更深。 “同志们!”举手示意几位班长坐下来,我沉重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牺牲了不少同志,段伟森。陈其健,曾学武,许志新,还有张满城……他们都是好同志!党和人民都地记住他们的!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不但在咱们抗美援朝的功劳簿上添了重重的一笔,还为我们提供了许多经验和信息。特别是张满城同志!” 顿了下,我就接着说道:“张满城同志的牺牲,是因为敌人的大口径火炮在一分钟之内就朝指定位置精确地发射了炮弹。我和王参谋分析,敌人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精确地朝我军阵地发射炮弹,是因为他们的大炮已经把我们正斜面的各个位置分区分块地锁定了。所以他们一旦知道我们在哪个位置,就可以迅速朝这个位置发射出炮弹……” “可是团长!”胡祖弟不愧是师里的有名的神枪手,他很快就提出不同的意见道:“敌人之所以会发现我们的位置,那是因为我们打枪时枪口冒出的青烟把我们暴露了,现在不是正好下了一场雪吗?白雪正好可以做为青烟的掩护,敌人也就失去目标了不是?” “胡班长说的不错!”我接口说道:“但是,以美国佬的作风,他们如果有人被我们打死而又找不到目标的话,你们认为他们会怎么做呢?” “大炮!?”几个班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没错!”我点了点头:“我们一旦开打让美军有了死伤,而他们又找不到目标,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撤退。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会把炮弹朝我们阵地乱打一气,而这时他们的大炮又是锁定着我们正斜面的各个区域,所以……” “所以如果我们潜伏在自己阵地的正斜面上的话,那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王月寒接嘴道:“但是如果我们潜伏在敌人阵地上情况就不同了。首先敌人绝不可能朝自己的阵地开炮,就算是开炮了,敌人的正斜面对于他们的大炮来说就是反斜面,他们的远程火炮根本就打不着我们,所以说敌人的阵地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王月寒不由叹服道:“崔团长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把敌、我双方的情况考虑得这么细致、周到,实在是让我这个参谋长自愧不如……” “王参谋长!”王一鸣不由打趣道:“你不会像周瑜那样仰天长叹一声:‘唉!既生瑜,何生亮哇……’。” 这最后一句王一鸣却是用京腔给唱出来的,只逗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我也不由莞尔,没想到这王一鸣还会唱京剧,而且还有几分幽默感,什么时候文工团再有表演的时候,倒还可以让他上场表演下。 “团长!我们明白了!”笑了一阵,胡祖弟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早该相信团长的指挥能力坚决服从团长的安排的,却还打了那么多的岔!” “是啊,团长!”杨振山接嘴说道:“我们不打岔了,您继续分配任务吧!” “嗯!”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如王参谋长说的一样,潜伏在敌人的阵地上可以让我们避免敌人火炮的杀伤,但胡祖弟说的困难还是存在的,那就是我们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如果要撤离战场的话,必须跨过山谷再经过我军的正斜面才能进入安全地带。要在美军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完成任务之后战士们不得有任何动作,再次开枪的话也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暴露了位置,一直潜伏在原地等天黑!” “潜伏到天黑?”王月寒不由惊呼出声:“崔团长。你是说在这冰天雪地的,在敌人的阵地上潜伏一天一夜?”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以往我们的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管有没有打中都必须迅速撤离战场。但是现在,我们是不管有没有打中,都必须潜伏在自己的阵地上,直到天色再次黑下来时乘着夜色回营。战士们一定要注意,因为我们是潜伏在敌人的阵地上,有些位置离敌人的战壕不过四、五十米,甚至有可能更近,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你们一旦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基本上就可以说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同志们有没有决心?” “有!”战士们想也不想就举起拳头来回答道。 “王显儒!” “到!”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王显儒的肩膀说道:“因为我们要进入敌人的阵地潜伏,在路上很有可能会有敌人的地雷,一旦有一颗地雷被踩响,我们的这次行动就很有可能暴露,你有没有把握把我们分别带入潜伏地点?” “有!”王显儒挺了一下身道:“请团长放心,我绝不会让同志们遭受损失,只要让我走在前头,鬼子的地雷一个都跑不了!” 据538团的战士们说,王显儒这家伙就是一个危险份子,没事儿就爬到敌人的阵地前挖地雷,挖完了带回来摆了满坑道都是,那地雷上全是外文字母,谁也看不懂,反正挺吓人的。可王显儒偏偏就爱在那儿又敲又砸的,搞得整个坑道的战士睡觉都睡得不踏实,只想着没准儿在梦里轰的一声响就全都没了…… 这也许不能说明王显儒起地雷的水平,但至少我知道一件事,起地雷对王显儒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但那也是在没下雪的时候啊,现在下了一场雪早就把地雷应有的痕迹给盖住了……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即使是下了雪也有把握吗?” “有!”王显儒想也不想就挺身回答道。 “你还真有那么神?”看着王显儒成竹在胸的样子,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我指着我们要潜伏的那几个位置说道:“这些地方可不小哇!你有把握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把地雷给全起了?” “崔团长,其实……不是我神!”王显儒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说道:“这段时间你不是让我给战士们弄炸药炸石头吗?这不?我就天天晚上到敌人阵地前取地雷去了。刚刚我看了下你标的几个位置,除了一个地方没去过外,其它地方的地雷都在我那坑道里呆着呢!” 哄的一声,任是战士们训练得再有耐心,这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了一片笑声。 “那好,那就看你把我们带进战场了!”我朝王显儒点了点头:“记住,你的任务是把战士们安全的带进指定的位置,完成任务后立即返回!” “是!”王显儒应了声。 我这是为了王显儒着想,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显儒有起地雷的专长而没有经过潜伏的训练,我不会傻到让他这样的人才跟我们一起潜伏在战场上打冷枪的。 “出发!”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二话不说,纷纷抓起自己手中的步枪猫着腰朝坑道外跑去。 坑道内外的温差很大。当我一走出坑道,就情不自禁地在呼呼的冷风中打了一个寒颤。狂风卷着雪花,呼啸着、翻滚着,遮天盖地而来。飞舞的雪粉来回冲撞,不知它是揭地而起还是倾天而降,整个世界混混沌沌、皑皑茫茫,大地和天空被雪混成了一体。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的阵地,早已经是雪白的一片。 于是我就想,还好今晚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光,否则就算我们身上都穿着伪装,还是没有办法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潜入他们的阵地。 战士们全都在王显儒的带领下,时面卧倒葡伏前进,时而起身小跑一阵朝目标靠近。 美军倒也兢业,他们也许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或许也是知道志愿军总喜欢在夜里发起进攻的习惯,所以就算是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也不敢有所怠慢,探照灯七、八条探照灯的灯光不停地在我军的阵地上空来回扫射着,偶尔还会打出一、两颗照明弹。 在反斜面前进时情况还好,因为能够照到这里的探照灯不多。在进入山顶时情况就不一样了,597.9高地的山顶并不像平常人想像的那样只是一个光秃秃的一小段山顶。 597.9高地山顶分为三个山头,主峰坐北朝南,像是一个箭头一样指向敌人的阵地,另外两个小山头坐落在597.9高地的左下方,与主峰遥相呼应。三个高地之间山丘林立、弹坑遍地,整个山顶大多数地方都在敌人探照灯重点扫视的范围之下。一道道雪白的光线就像机枪子弹一样扫射过来,只压得战士们常常趴在雪地里一趴就是几分钟不得动弹。 不过好在王显儒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熟门熟路地乘探照灯的间隙带着战士们迅速跑入各个死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移,终于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后带着战士们有惊无险地越过了山顶。 一旦越过了山顶,来自美军阵地探照灯的威胁就少了许多,因为除了两个探照灯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正斜面照下来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它的美军会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这也许就是人的惰性吧!在一道严密的封锁线之后,其它的地方就会相对宽松了。 当我们穿过山谷进入敌人阵地时就更是了,根本就没有探照灯会往这里照,我想这时我们就算在这里跳一支舞也不会有敌人发现。当然,如果战士们会跳舞的话。 这时王显儒转身朝我们打了个手势,再指指地上他的脚印,我们大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到了敌人的雷区了。 见此我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一声:还好我也不会跳舞!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七章 冰雪潜伏(二) 跟着王显儒的脚步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开始时速度还挺快,但过了一会儿就慢了下来。看看前头,王显儒也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时不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观察,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迈出一步,而且还朝我们打出手势,要求我们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看着王显儒小心翼翼的样子,战士们也不由提着一颗心,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全都小心翼翼地踩着王显儒的脚印前进。好在这时地上已经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王显儒的脚印在这黑夜里还算清晰,否则的话我们只怕是寸步难行了。 缓慢的在风雪里移动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王显儒才慢慢地轻松了起来,脚步也跟着越来越快,最后竟然朝我们招了招手,就一路朝敌人的阵地的方向跑了上去。 “怎么了?”跑了一阵子,见王显儒蹲在地上警惕地朝四周观望,我不由疑惑地靠了上去小声地问着。 “没怎么啊?”王显儒反倒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我说到:“到了不是?这里就是一班的潜伏地了,我正在检查四周有没有地雷呢!” “唔!”闻言我不由老脸一红,我这个团长做得还真是逊,一路跟着王显儒走。这会儿都到了一班的目的地了尽然还不知道。 我朝后伸出了一根手指屈了屈,接着再挥挥手,一班长胡祖弟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迅速带着他的战士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潜伏了下来。 这些手势是我们这支冷枪部队私下约定的,伸出一根手指表示一个人,如果屈了屈就表示一班。二班、三班则以此类推。 手语对我们这样的一支打冷枪的部队是十分有必要的,很多时候,手语都可以救我们、甚至是整支部队的命。只是这些手语全都是战士们自己发明创造的,有时使用起来不是很方便,比如说表达一人或是一班的手语,在黑夜里看不清的话就会很容易误解。 于是我就在想,为什么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学习学习特种部队使用的专用手势呢!那些手势都是在专家们的分析和实验下,找出了一些最能清楚表达意思又不容易发生混淆姿势!如果我能把那种手语用到现在就好了,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好在我这支作为神枪手的部队个个眼神都很好,所以这样的误会发生的次数倒也不多。 文)布置完一班的阵地,王显儒又带我们到了二班阵地,接着又到了三班的阵地,这时就不是那么顺利了。 人)王显儒事先有告诉过我们,三班阵地的这个位置是他没来过的。这也就是说这里的地形他也不熟悉,而且地雷也许会比前几个地方多得多。这一度让我有点想让三班放弃任务打道回府。但偏偏三班要歼灭的敌人又是山岭处敌人的三处机枪阵地。如果我们就此放弃的话,那就意味着597.9高地和537.7高地之间的通讯还是要处于中断的状态。这不仅是我方难以忍受的,而且如果不打退这部份敌人,也达不到我军要逼退敌人的战略目的,说不定还会让敌人更加猖狂。所以我只得咬了咬牙,命令王显儒动手排雷。 书)王显儒果然不愧是“地雷搬家大王”,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起了一颗又一颗的地雷。开始我还没注意,过了一阵子我被勾起了好奇心。就跟着他的身后认真看着……只见王显儒这家伙似乎对地雷有一种天生的嗅觉,我看着都是平平整整的积雪与其它地方一点区别都没有的地方,他愣就是能从那里头扒出一枚枚的地雷出来。而且要说那速度啊!看着他就那么轻松地折腾几下,不一会儿就是一枚,不一会儿又是一枚,只弄得战士们接地雷都有些来不急了…… 屋)“团长!几点了?”不知过了多久,王显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过头来小声问了一声。 我掏出了怀表看了看,因为怀表没有夜光,所以我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才看清,然后对王显儒伸出了三个指头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唔!”王显儒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回答道:“团长,这块地的地雷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排是可以排完,可是……” “说!”因为这里离敌人的阵地很近,所以我说话尽量小声而且简短。 “地雷可以排完,但是你们潜伏却来不急了!”说着王显儒就指了指地上的足迹。 我很快就明白了王显儒的意思,地雷排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那时候就算我们找到合适的位置潜伏下来,但雪地上人走过的痕迹却是无法隐藏。因为这时下的雪虽说很大,但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掩盖我们的足迹。那时被发现的机率还是很大…… 我心中暗道这个王显儒还真不赖。不但是有排雷的技术,思维还很缜密。再看看王显儒,他把这难题丢给我之后,又自顾自地开始排雷了。 怎么办呢?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这片冰天雪地,恨不得自己也能动手排雷好加快王显儒的速度,但是我想这样的结果,只会把我自己和战士们一起送进鬼门关。 就这样回去吗? 不行!战士们个个都是憋着一股劲上来的,就这样回去了,就算我答应战士们也不答应!更何况我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那就这样继续等下去等着王显儒把地雷排完吗? 这个结果似乎跟送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想任何一个还有理智的指挥官都不会做这个选择! 他娘滴!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等等,似乎我还有其它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赶忙拍了拍前面的王显儒,没想到却把王显儒吵了一跳,他突地转过身来带着一副受惊不小的眼神喘着粗气说道:“团长,我正在排雷呢!你这样拍我,会出人命的!” “唔!这个……”闻言我不由一阵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出人命吧!” “废话!”王显儒强忍着笑说道:“出了人命咱们还能在这里,早都飞上天了!” 身后也传来了几声难以觉查的轻笑,想来战士们也忍不住了。 “这样!”我朝后打了个手势,招来了班长黄四虎,三人聚在一块小声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计划稍有改变,现在先由战士们选择位置,然后王显儒再一个一个地把战士们带到指定位置潜伏。这个计划可行么?”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王显儒说的,他是扫雷专家,这时候所有的计划都要他的认同才可以。 “可行!”王显儒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战士们人数不多,包括团长在内只有十三个,而且你们都是两人一组的,我只要来回七趟就可以了。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排雷量,大慨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了。只是……” “只是什么?”我不由有些疑惑地问着。心中却想着这家伙可千万不要丢给我另外一个难题。 “只是这样做的话……”显儒有些担忧地说道:“战士们的身旁也许都是地雷,那是一步都不能动的,哪怕是等到明天晚上天黑的时候也一样。除非我明晚再回来把你们一个一个接回去!” “那就这样做吧!有困难吗?”这句话是看着黄四虎说的。 “没有!”黄四虎很肯定地应道:“咱们潜伏本来也就是一动不能动,这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黄四虎嘴上是这么说,但我却知道区别还是有的,因为身边如果围着密密麻麻的地雷,战士们进入了潜伏位置发现这个位置不合适时,那么即使是在晚上也不能更换位置了。而在这风雪交加的夜里想要一眼就确定合适的狙击位,这就算对我来说都是有困难的。 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行动!”我一挥手,后面很快就有两名战士猫着腰走了上来,我顺手把挂在胸前的望远镜交到了为首的那名战士手上。那名战士也不多说,接过望远镜就认真地朝四周观察起来,接着很快就朝前方指了一个方向。王显儒二话不说,带着那两名战士就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走去。第二组战士乘着这个时间,接过前面的战士递下的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我也知道这样的观察是不够准确的,特别是在这黑夜里。因为这时很有可能远远看过去是黑黑的一个弹坑,走上前去才发现那里是个根本就无法潜伏的悬崖。但因为时间的关系,战士们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随着王显儒的来来回回,战士们一组一组地相继进入了潜伏地点,最后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黑云天,白雪地。四周除了一片狂风带着雪花外,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我感觉自己仿佛是来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只有我、寒风、雪花和脚下的这块地。 我单膝跪地。右手抓着步枪斜撑在地上,任凭风雪在吹打在我的脸上、手上。一阵孤独的感也随着寒风朝我袭来,让我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让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到这时候我才知道,打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我还会害怕;喜的是我知道自己还没有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也许,应该说任何人都会有害怕的时候,只不过是有些人能把害怕和恐惧深深地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忘。然而,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是特定的地方,总会碰到某些人或事勾起那长年压在心底的恐惧感。 比如说现在,我害怕了。 这一刻。我知道勾起了我心中恐惧的,是孤独……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我害怕孤独,但同时似乎又有些享受,因为这至少还能让我在这片刻时间里感受到杀人与被杀之外的感觉,这至少能让我回忆起自己初上战场时对逝去生命的怜悯,敌人的还有战友的…… 突然肩膀上轻轻的一拍让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转头看了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王显儒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 “团长,你怎么了?”王显儒低下身来,带着疑惑的口气问着。 “什么怎么了?” “刚才……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王显儒迟疑着说道:“你刚才……就像是个小孩子,我,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也不作解释,不答反问道:“同志们都潜伏好了吗?位置会不会理想?” “我也不能肯定!”王显儒回答道:“这地方我也没来过,要等天亮看清了敌人阵地才知道!” 我点了点头,明白王显儒话中的意思。咱们现在选的位置有些看起来很好,也许等到天亮时才发现,原来那地方根本就看不到敌人阵地! “团长,该你了,选好位置了吗?” “这个……”我随手举起望远镜朝敌人的阵地望了望,就指着敌人布在阵地前的铁丝网回答道:“就那里吧!” “啥?”闻言王显儒不由一惊:“团长,那里离敌人阵地就只有四十几米,太近了吧!很容易被敌人发现的!” “就是那里!”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嗯!”见我坚持,王显儒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带着我猫着腰朝山顶爬去。 不知道敌人是以为没有人能够穿过自己探照灯的光幕,还是对自己的地雷阵很放心,机枪阵地上负责警戒的美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探照灯的光线往我们这个方向射过来一下,哪怕只有一下。 如果他们这样做的话,我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这时候我们是在雷区,根本就没有办法就地卧倒,如果这么做的话,只怕不但不能卧倒,还会被地雷以最快的速度掀到空中。不过好在美军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意思。于是王显儒和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雷区中缓缓前进,直到来到了敌人铁丝网的面前。在这里,我们甚至连美军摇动探照灯时的“咯吱”声都会听得到。 我以探照灯发射出来的光线为参照,在铁丝网前找了一个位置趴了下来,把步枪小心地避开挂在铁丝网上的罐头盒。穿过铁丝网的缝隙架在地上,这其间还差点让铁丝网上的尖刺勾住了我缠在步枪上的白布…… 我拍了拍趴在身旁的王显儒,示意他回去。王显儒看了看我,再看看阵地上敌人的探照灯光,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接着一声不吭转身像个幽灵一样消失在我的身后。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但奇怪的是这时却没有刚才那种孤独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铁丝网,或者是因为不远处那旋转的探照灯,又或者是因为铁丝网上随风飘荡的罐头盒发出“铿铿锵锵”的响声…… 我无法肯定! 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能够排除我心里孤独的,不只是战友,还有敌人! 我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喜欢这种在敌人鼻子底下潜伏的感觉,这有点像是小时候跟朋友玩的捉迷藏。我也喜欢在这里的等待,等待天明时对毫无准备的敌人发起致命一击,这让我有些兴奋。这就有点像是在小朋友没注意的时候,我从后面偷偷走上去吓他一跳! 区别就是——现在我用来吓敌人的是枪!而且敌人被我吓着后,将永远不再醒来。 想了想,我就动手挖着身下的雪。为了不发出声响我的动作很慢,慢到与其说是挖,还不如说是把雪一把一把地往外抓、往外撇。 这么做的原因,是我不希望美军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他们的铁丝网前一堆白白的人形突起。那样的话,到时就算我身上有积雪覆盖,他们也会对我产生怀疑。一旦他们起了疑心,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用几颗子弹来求证一下的…… 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我这伟大的工程才宣告结束。这时我整个人都陷在了积雪里,我甚至还为自己的步枪做了掩护,也把它也深深掩藏在积雪里。现在我只要耐心地在这个位置等上一会儿,天上漂然而下的雪花很快就会把我留下的所有痕迹抹去,第二天敌人看到的将会是一段十分自然而平整的斜面。 寒意不断地透过皮肤渗进我的血液,接着再由血液流向我的全身。这让我意识到冬天打冷枪虽说比秋天更容易伪装,而且就算开枪了敌人也很难发现,但其危险却一点也不亚于秋天。因为我们在对付敌人的同时,还要对付寒冷。 现在还算好,初冬的天气还没有冷到受不了的程度,但在这样的雪地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坚持一天一夜,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而且天气还会越来越冷,战士们要接受的考验也将越来越大,我们将怎么对付这些随之而来的困难呢? 我不知道!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八章 围尸打援 风停了。雪也停了。 冬日严寒的朝霞透过死气沉沉的迷雾现了出来,白皑皑的山头一望无际,除了峡谷的洼地和山岗的斜坡上偶尔还会露出几堆灰色的灌木丛外,整个世界平整得就像是一个镜面。在这里,无论是地上或者天上,都感不到一丝运动、一点声音,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披着雪衣沉睡着。 太阳渐渐地从平康平原的方向升了起来,我所在的位置因为是卧北朝南看不见太阳,但还是能感觉到太阳升起时的那种能量。因为在太阳升起的一霎那,仿佛整个世界就亮堂了起来,尽管身上传来一阵阵寒意让我情不自禁地直打寒颤,但心里还是还是觉得有些暖和。 这时我才看清敌人的阵地,在离挂满了罐头盒的铁丝网几十米远的地方,一道沿着山脊构筑的战壕弯弯曲曲的往左右延伸,三个用沙袋堆积成的机枪阵地分别占据在几个制高点上,几挺高射机枪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其中离我最近的一个机枪阵地只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从我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透过机枪阵地的开口看到里面的大部份面积。照想这就是昨晚亮着探照灯的那个机枪阵地,因为我发与那里正有一个灰黑色的探照灯静静地蹲在那里,操作它的美军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也证明了我昨晚以探照灯为参照物确定狙击位的选择是对的。 头一回,我为自己隐藏在离敌人阵地只有四十几米远的地方而感到后悔了,因为我没有考虑自己会因为寒冷而颤抖。 颤抖。是人的身体为抵抗寒冷的一种本能反应。我试了很多种方法,试图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让颤抖停下来,但停下来后,就会发现身旁的冰雪会变得更冷,于是情不自禁地再次颤抖起来……试了几次之后就在无奈中作罢,颤抖也可以说是一种运动,是肌肉在抵抗寒冷时一种本能的伸缩反应。它可以为身体补充一些必要的热量,如果我用自己的意志让它停下来,也就意味着我很快就会被冻死在自己的狙击位上了。 现在这个状况,我只能寄希望于美军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这个位置,一旦他们发觉有异拿着望远镜一瞧,就会发现我藏身的地方,那片白雪下似乎有什么小动物在下面瑟瑟发抖…… 不过我想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个危险,因为直到这时美军还没有上来,机枪阵地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名美军的哨兵猫着腰躲在战壕里烤着火。一缕黑烟从战壕里袅袅升起,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木柴爆开的噼啪声,这让我忍不住对美军的条件生出了艳羡之心——这如果是我们在坑道外生火取暖的话,只怕还没暖到手这一大片的炮弹就过来了。而且同样都是当兵的,他们就可以自由的在山顶上烤火聊天,咱们却要趴在这冰天雪地里挨饿受冻,甚至想站起来跳几下都办不到。 太阳越升越高,周围的世界也变得越来越亮,我不由闭上了眼睛,把大部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寒冷上。我不想当敌人出现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雪地反射过来的光线刺激得过于疲劳。而且这时的我也没有必要用眼睛看,四十几米的距离。当敌人上来的时候我会在第一时间听到他们发出的声响。 趴在一个地方不能动弹,再闭上眼睛后就似乎是与世隔绝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跟周围的寒冷在进行着另一场战斗——邪恶而强大的寒冷大军,无孔不入地跟我的身体抢夺着每一丝热量,试图占据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直到把我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为止。我的身体当然也不会甘心就范,他们迅速进行全身总动员,关闭所有的入口不让敌军渗透(收缩毛孔),拿起武器顽强的与寒冷大军厮杀(肌肉颤抖),坚守着他们的阵地永不退缩…… 靠!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很有写童话的天赋! “砰!”的一声响,惊起了灌木丛中的几只候鸟扑腾腾地飞到了空中。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只听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也不见停。 我初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接着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志愿军战士找到目标打响了第一枪。 我们这一回全军出动的打冷枪活动与上一回有些不一样,上一回全军出动是全军一起开枪,迅速打完枪膛里的子弹后马上撤回坑道。而这一回,却是打完枪后也不撤回坑道。这就决定了我们不能在同一时间开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美军不用看见烟雾,只从声音就可以大慨地判断出我们的位置了。 所以这一回。我给战士们的要求是,寻找到合适的目标自由射击。 这一枪很快就打破了整个世界的宁静,山的另一侧很快就传来了美国佬军官的大声叫喊:“GO,GO!把那该死的香烟给我丢掉,快从帐篷里给我滚出来!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吗?带上机枪!” 紧接着就是一片嘈杂的军靴踏雪声和武器与弹链碰撞发出的“铿锵”声。美军的鹿皮军靴我也穿过,这玩意保暖性能的确好,而且容易保持干燥,这让我一度有再弄一双来穿穿的欲望。但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踩着雪的时候声音很响。从这方面来说,它的确不适合我们现在的冷枪冷炮运动,所以我最终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毕竟保暖跟保密比起来,还是小命更重要。 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个美军从山的另一侧钻了出来,他们的动作倒也快,一进入阵地马上就动手组装重机枪、迫击炮。但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枪响了…… “砰!”的一声,一名抱着迫击炮底盘的美军来不急发出惨叫就一个筋斗倒栽了下去,只留下那圆形的底盘在雪地上打着滚,吓得所有的美军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趴倒在了地上。 透过机枪阵地的开口,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里面趴在地上的美军,甚至还有两、三个惊慌失措的脑袋。在这个距离上我可以很轻松的把他们击毙,但是我却没有开枪。原因很简单,从我军阵地开枪是不可能会打中那些趴在机枪阵地里的美军,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无疑就是在告诉敌人:我是潜伏在他们的阵地上,而且离他们的机枪阵地不远! 一旦他们知道了这些,那么他们就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阵地上,那时志愿军战士只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即使战士们个个都隐藏的很好。因为美军要做的,似乎只要随手丢下几个手雷引爆他们阵地前的地雷。就可以把藏身在地雷阵中的志愿军战士炸成碎片…… 正因为如此,我刚才才特地选中了那名抱着底盘把脑袋露出工事的美军下手! 我得承认,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因为眼看着一大堆的猎物就在眼前,而且只要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结束他们的生命,但却偏偏就不能动。这就像是一个女人赤条条地站在你面前却又不能动那样让人心痒难耐…… 靠!我怎么又想到女人了!感觉到下身传来的痛苦,我就发誓今后在潜伏的时候绝不想任何有关女人的话题! 也许是看着对面好一阵子也没有动静,那些在机枪阵地上的美军又蠢蠢欲盍卢来。其中一名较为谨慎的美军摘下头盔,用刺刀顶着慢慢探出掩体。 见此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他们还不知道我正看着他们呢!不过如果我现在是守在对面的话,也许还真会让他们给骗了过去。 想了想,我就对准那个头盔轻轻一扣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那个头盔就被打得飞到机枪阵地里发出一阵“铿铿咣咣”的响声。 所谓“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这一枪,是为了证明我是在对面高地上的。 随后我又开始为难了,这些美军如果是知道自己被狙击手锁定而不冒出头的话,我好像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时机会突然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炮兵观察员的美军,抱着个较炮镜从战壕跃了起来猫着腰就往机枪阵地冲。说实话,如果这会儿我是在对面己方阵地上的话,是我很难打中他的。因为他很聪明地把身形隐藏在了一个小山丘后面,他暴露在对面阵地视野下的时间才只有零点几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狙击手能够打中他的慨率很小。 但我不是在对面的阵地,在我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枪口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接着“砰!”的一声,就在他暴露在山丘与机枪阵地之间的那个缺口时的一瞬间,我的枪声响了。 那名炮兵观察员摔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白色而平整的雪地上霎时就留下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鲜红。 没有一枪把他打死。并不是因为我的枪法不好,而是我有意为之。因为我不希望美军全都窝在那里面让我看得见而吃不着,所以我就对这名炮兵观察员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 “砰!”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枪却不是我打的,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战壕的另一头似乎有一个美军四肢伸展着跌进了战壕里。我很快就意识到战友们也开始对他们的目标展开攻击了,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分神,依旧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这一个小小的机枪阵地上。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从我的枪膛里飞泻而出。 一名美军从机枪阵地里跑出来想要把受伤的炮兵观察员拉进机枪阵地,但就在他的双手接触到对方的那一霎那,一颗子弹从侧面射进了他的脑袋,轻易地夺走了他的生命。他的尸体因为惯性朝前扑倒,重重地压在了炮兵观察员的身上。 围点打援,这本来是用在军队上的战术,不过在狙击上也同样实用。这方法看起来的确很不人道,但是要我说,双方一旦背着枪走上了战场,用子弹、刺刀互相拼杀,所谓的人道就已经没有它的立足之地了。 “砰!” 当我手中的步枪再次响起时,炮兵观察员的身旁已经躺倒了两具尸体。这时就算美军再笨,也明白了我的意图,机枪阵地里还有美军想跑出来,但很快就被其它美军给拦住了。 “FUCK!”炮兵观察员也明白了自己被敌人当作鱼饵,不由气恼地朝对面狠狠地伸出了鲜血淋淋的中指,不过由于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位置,所以对错了方向……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名炮兵观察员推开压上他身上的尸体,然后翻过身来用他没有受伤的一条腿、两只手吃力地拖着伤腿往机枪阵地爬去。 我得承认这名炮兵观察员很有勇气,因为他这么做几乎就是在自杀,他明知道敌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他或许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又或者不想看到自己的战友再为自己牺牲。不论是哪种可能,他的做法都足以让人心生敬佩。 但是…… 我们是敌人!战场上不容许对敌人有同情心! 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战友的残忍! 于是又是“砰!”的一声,我咬着牙再次朝他射出了一发子弹。 他身形一软,左手捂着右臂,在地面上打了两个滚后,就像龙虾一样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在他侧身的一霎那,我在狙击镜中看见了他的脸——痛苦的脸。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嘴巴张得大大的,想叫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婊子养的!”机枪阵地里的一名美军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操起机枪对着我军阵地就是一阵疯狂的扫射。但是跟之前那名炮兵观察员竖起的中指一样,他还是没有找对方向,于是一发子弹再次毫不容情地夺走了他的生命! “砰!”这一枪我打的是空枪,因为枪膛里只剩下一发子弹了,我不希望因为节省一发子弹,而错过了任何一个狙杀敌人的机会。 开打之前,我就把两匣子弹放在了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我可以速度地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弹匣而不会被敌人发现。事实上,眼前的这些美军已经完全被我打得方寸大乱,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思考和观察了。 这时我已经打得心里发麻了,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屠杀。如果说是打仗的话,那也是一场不对等的仗,他们还没有找到我的位置的时候,就被我困在了机枪阵地里随我怎么宰割,而且我现在的举动似乎也有点像杀人狂一样在逗着自己的猎物玩。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知道,眼前的这些美国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又何尝会跟我们打一场对等的战争?当他们用飞机、用大炮、用坦克对志愿军发起轰炸的时候,又何尝有想过与我们打一场对等的战争? 所以我咬了咬牙,再次举起枪瞄准那名炮兵观察员的周围,我相信美军还会有人出来救这名观察员。美国佬的个人英雄主义啊!只要我给他们足够的刺激,就能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逼出来。 但这时令我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名炮兵观察员竟然奋力抽出挂在背上的步话机对着话筒大声呼叫起来。我甚至可以听见他那歇斯底里的声音:“毒蛇毒蛇我是老鼠,对敌人所有区域发射!重复,朝敌人所有区域发射!” 接着没过一会儿,空中就传来成片成片的怪啸声,啸声轰鸣着越过我的头顶奔向我身后的阵地,爆炸声很快就成片地响了起来,一股股气浪就像狂风一样吹扫着我周围的白雪。 我没敢转身朝后看,因为这无疑会把我暴露在敌人面前,于是我就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炮兵观察员身上。 在震天的炮声中,我看见他咧开了还流着鲜血的嘴猖狂地笑着,对着我军阵地大声叫喊着什么…… 我开始有些佩服这名炮兵观察员了。这的确是个好方法,用炮火封锁住对方狙击手的火力,他就可以在战友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在受伤这么严重、而且面临着生死抉择的情况下,他还能想到这个办法,也着实很不容易。 不过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我就潜伏在他的面前,他的这个好办法,恰恰会害死他所有的战友。 躲藏在机枪阵地里的四、五个美军,这时见己方的炮火把敌人的阵地轰炸成乱七八糟的一片,立时就没有戒备之心,全都一古脑儿地跑了出来,抬尸体的抬尸体,扶伤员的扶伤员。但是正在他们忙活的时候,我手里的步枪再次射出了子弹…… 美军一个接着一个在我面前倒下,最后只剩下那名炮兵观察员,不知所以地坐在地上,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朝我藏身的位置望来,但一切已经太迟了,一发子弹飞泻而出,正中他的眉心!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十九章 对决 随着那名炮兵观察员的倒下。我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一个活物。阳光白雪下,阵地前除了一滩滩鲜血和几具体尸体外,就只有寒风带起的点点雪花。 我不敢去数阵地上有几具尸体,因为那会使我心里感到内疚。虽说我知道这是战争,虽说我知道自己杀死的是敌人,虽说我知道如果不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杀死我……但是,他们全都是实实在在的生命、有血有肉的生命! 我闭上了眼睛,想让这一切远离我的视线,但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名炮兵观察员痛苦的脸和他对生命的坚持。 于是我只好再次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的战壕里,美军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切,但他们不敢上来看看还有没有活人,也不敢上来搬运尸体,甚至连冒出脑袋的人都没有。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躺在机枪阵地附近的战友,活着的机率几乎为零。 但是我相信,他们还会上来的。因为,我的背后还在响着一阵紧过一阵的炮火。 美军炮兵的轰炸很猛烈,一轮接着又一轮,热浪一股一股地涌来,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灌木丛上的积雪一块块地往下掉。 感觉到眼睛有些刺痛,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努力不去想刚才死在我手下的那名炮兵观察员,集中所有的精力对付周围传来的寒冷。但世事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有时越不愿意想起的事,就越会在脑海里出现,以至于我都在怀疑,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是否还会下得了手…… 炮声停了下来,我的眼睛也跟着睁开。 该是那些美国什么出动的时候了吧!他们好不容易才再次掌握了山顶阵地,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这个阵地的。他们会把希望寄托在刚才打的这顿炮火上,他们会希望这顿炮火能给我们大量的杀伤。 美军总是过于迷信于现代化武器的威力,其原因大慨是出于他们本身对于现代化武器的恐惧。因为他们每当看到自己的炮火把敌人的阵地翻了好几遍,每当看到己方的燃烧弹把对方的山头烧成一座火焰山时,他们就会在想,如果是自己在那座山头上,肯定会没命的,就算侥幸还有命在,只怕也会崩溃的吧……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志愿军从建军以来就一直在用弱势装备与强过自己数倍的敌人战斗,与国民党作战时是这样,与小日本作战时是这样,现在与联合国军战斗就更是这样! 所谓“生于忧窜,死于安乐!”,恰恰就是这长期处在弱势装备中战斗的经历,养成了志愿军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生命力,使得美军在这战场上一次又一次意外! 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我们还是会让美军意外一次。 也许美军是习惯性的“意外”了。所以他们这回表现得很小心。 这不?炮声过后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良久才看到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我之所以在这个“脑袋”上加了引号,是因为我在第一时间就看出了那不过是个戴着美式网盔的木头人而已。那个木头人离我只有五十几米远,在这个距离上,我在瞄准镜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木头上的纹理。 美国佬就是爱玩这种小把戏,于是我就在想着,如果是我在玩这种把戏,说不准还会被战友们笑话为“贪生怕死”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瞄见左手边的一堆灌木丛轻轻动了一下,这个动静是那么的不轻微以致于我差点都要把它忽略过去。但整整一年的战斗经验告诉我,在战场上越是这种容易让人忽略的东西就越危险。 于是我缓缓地视线转向了那堆灌木丛,正好在这时,一个同样也是包着白布的枪管缓缓地从灌木丛中伸了出来。 “狙击手!”见此我不由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美军的狙击手终于出现了! 有句话叫做“对付狙击手最好的武器,就是狙击手!”所以敌人派出了狙击手对付我们的冷枪冷炮运动,那也是常理之事。我有些不明白的是美军为什么会这么迟才派了狙击手来与我们对抗。以美军的交通设备和通讯设备,如果前线的部队有需要的话,他们要调派几名狙击手上战场,那还不是上午要求下午就到了…… 不过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最主要的原因只怕还是美军并不认为志愿军拥有实际意义上的“狙击手”。事实上我们的确也不是什么“狙击手”。许多志愿军战士甚至还不知道“狙击手”是什么玩意儿……咱们在志愿军那的称呼都是“神枪手”。 而且从朝鲜战争打过的几次战役来看,美军在一线战场上似乎不太适合使用狙击手。因为志愿军的进攻,往往是一上来就是人山人海的一个军或是一个师的集团进攻,一上来就是穿插、分割包围,接着再围歼。面对志愿军的这种攻势,一个枪法极为精准的狙击手,在正面战场上的作用往往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机枪手。所以美军的狙击手往往是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要直接面对志愿军的刺刀…… 于是美军的“火海战术”、“血海战术”就应孕而生了。在这些战术思想的指导下,美军大多是把狙击手安排在特种部队中在特定的战场上实施特种作战,而很少把狙击手安排在一线战场上。比如那次让我记忆深刻的直升机空降特种兵到我军侧后实施的机降作战。 但现在美军显然也认识到形势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因为志愿军的“神枪手”经过必要的训练学会潜伏后,已经成为实际意义的“狙击手”。冷枪冷炮运动,其实也就是在谈判这一特定形势下发展起来的狙击战。 对方不是一个高手! 我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原因很简单,灌木丛虽然可以为枪手提供很好的掩护,但在这同时却也是最引敌人注意的高危地区。许多有打仗经验的老兵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看到草丛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上来就先朝里头打上一梭子或是甩上几颗手榴弹再说。如果按照战士们的这种打法,战士们一旦发起冲锋,这个美军狙击手只怕一个照面就要十分冤枉的死在志愿军战士的手下了。 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美军的狙击手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有他在,现在即使有其它的美军跳出来我也不敢轻易开枪了。因为他很有可能会从我的枪声上判断出我的位置,即使他判断不出我的位置,也很可能会知道我军并不是躲藏在对面的阵地上,而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之前美军之所以没有从枪声听出我们的位置,那是因为枪声在山谷中的回声让他们很难分辩,但这对于受过专门训练的狙击手来说就是两回事了。 虽说我不知道美军是怎么训练狙击手的,但我知道判断敌人的位置是狙击手很重要的一门课程。战场上敌我双方的狙击手,往往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的位置而长时间对峙,直到有一方沉不住气或者对假目标开枪而暴露了位置,最终让对方给一击毙命。 所以。能够从对方开枪时的枪声、火花和青烟等准确地判断出敌人的位置,这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是很重要的,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在战场上他就跟一名普通的战士没有区别。 这要是在其它时候,就算让他知道了我们的位置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我就和他在枪法上一较高下拼个鱼死网破,但现在我们偏偏又是处在地雷阵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引爆而炸得粉身碎骨。 那么我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开枪,一开枪就必须先把这个狙击手打死,否则我和黄四虎这个班的战士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接着我很快就想到,潜伏在我后头的志愿军战士并不知道这名美军狙击手的存在,就算我不开枪,战士们在发现合适的目标后,也会“提醒”这个美军狙击手。 于是两个选择就变成了别无选择——我必须在这名狙击手发现我们的藏身位置之前把他打死。 杀心一起,我马上就想调整枪口指向那名美军狙击手,但这时才很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步枪已穿过敌人铁丝网的小孔,根本就无法旋转那么大的角度。当然,我也可以把步枪抽回来,然后再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小孔穿过去,但如果这样做的话,我的动作将大到足够引起一名普通士兵的注意。就更不用说是一名狙击手了。 怎么办? 当一名美军壮起胆子从战壕中爬出来,试图将一具尸体拖回去时,我意识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果不其然,那名美军成功地拖回了一具尸体后,就像是给其它美军吃了定心丸一样,很快就有两名美军效仿。 怎么办? 战士们全都在我的后面,在他们的位置上也许看不见我眼前这些美军的动作,所以他们才没有开枪。但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拖回去,美军就会越来越大胆,他们肯定会以为我军的狙击手已经在刚才的那阵炮火中伤亡惨重而尽数撤退。接着警惕之心也会着越来越松,最后再重新回到他们的机枪阵地上。 那时,就是战士们的开枪的那一刻…… 怎么办? 我又一次问着自己,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我把步枪从铁丝网里伸出去的那一刻,似乎就决定了我无法转动自己步枪瞄准敌人的狙击手,而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一步一步朝我、朝战士们逼进。而我手中虽然有枪,但却跟一根烧火棍没有什么两样…… 等等!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腰间的M1911,接着我用最快的速度目测了一下我与敌人狙击手之间的距离——不远,大慨四十几米,正好在M1911的射程范围之内。 用手枪击毙敌人的狙击手?这个想法似乎很荒唐,但我却是别无选择。现在摆在面前的困难是,我必须在敌人狙击手的鼻子底下,伸手去够我腰间的M1911。 我没有时间多想,马上就开始缓慢移动我的右手。这在平时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个动作,可是到了现在却变得十分艰难。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稍微不小心,或是动作大一些弄塌了身上的一点积雪,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让敌人心生警觉而朝我射来一颗结束我生命的子弹…… 好在我的右手本就是弯曲着握在步枪的扳机部份,离腰部手枪的位置并不远,这才使得我要完成这个动作成为可能。 近了,更近了……我用尽全力弯曲着自己的手腕,终于碰到了手枪的枪套,我用小指轻轻地抠开枪套上的按扣,接着再抓着手枪缓缓把手回缩…… (注:M1911枪套的按扣方向是自下而上的,这种设计的目的,是为了在做拔枪动作的同时可以撇开按扣,从而缩短拔枪的时间) 我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因为这时我发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美军加入到抢尸的行列中来,甚至还有些美军已经葡伏着朝机枪阵地爬去。 这时突然传了“砰!”的一声枪响,这声枪响直接就让我的心跳慢了半拍,我眼前的美军霎时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个个都举起枪来四处观望。再看看眼前灌木丛中的那名狙击手,那个黑洞洞的枪口轻微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稳定。 还好!我心里暗道了一声侥幸。刚才开枪的应该是离我们最远的三班打的,他们的阵地距离我们至少有四、五百米,那里的枪声经过山谷的无数次回响之后传到这里,让敌人的狙击手也无法准确分辩它的位置。 于是我定了定神,继续着自己痛苦的历程。 终于,几分钟时间过后我顺利地把手枪抽了出来,这时我不由再次叫了一声侥幸,M1911有黑色和银色两种,我才刚注意到手中的这把是银色的…… “砰!” 就在我慢慢地把手枪往外伸展准备瞄准那个灌木从时,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枪响,一名美国大兵应声而倒。我暗道一声要糟,果然就见那个枪口猛地一抖,很快就改变了它的角度朝斜面下瞄去,接着迅速在阵地前搜索。 角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那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我可以肯定他已经发现了我,因为那个枪口已经停了下来。我离他只有四十几米远,对于拥有瞄准镜的他,不难发现我手中的M1911。毕竟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银白色和白色还是有差距的。 于是,我就只能开枪了!否则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 而这时我的手甚至还没有伸直,在那一刻我几乎就连开枪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我几乎就能想像到下一秒钟,一颗带着热量的子弹就会从那个黑洞洞的枪口里脱膛而出,接着无情地击穿我的脑壳夺走我的生命。甚至我脑袋被瞄准的那一块,还会有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 就在这最后关头,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李国强把盒子炮一甩一甩着朝敌人打去的那一幕。于是手上不自觉的把M1911一个横放往外一甩,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就飞射进了灌木丛里。 接下来的事,我就只有闭着眼睛等待上天的裁判,因为我很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打出第二枪的机会。但等了良久还是不见那把枪有什么动静,那个黑洞洞的枪口还是那样对准我,没有开枪,也没有移动。虽然这时我已经有八成把握自己已经胜利了,但是那枪口还是让我心里生出一股冰凉冰凉的恐惧。 终于,当我看到一摊鲜血顺着斜面缓缓流出灌木丛时,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妈的!我发誓这趟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向李国强那家伙好好学学打盒子炮。这把M1911当盒子炮来打,而且在狙击手对决中近距离的用手枪打死对方,只怕我还是第一个吧!至少我就没有听说过有任何人这么做过。 “砰!”一声枪响再次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就是潜伏的一个好处了,一般在打仗的时候走神就意味着死亡,但是潜伏作战却并非如此,当我们一动不动地趴在敌人阵地前“装死”的时候,有时走神还能让我们装得更像。 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机枪阵地,发现那些美军早已逃得一个也不剩,尸体也被他们搬光了,只留下几滩黑红相间的淤血。也许是他们意识到如果还呆在山顶阵地上的话,将会毫无疑问的再次成为我们的目标吧!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今天的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章 以姜代酒 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美军做什么动作,任凭志愿军战士的枪声一声声响起,我都一直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其实不用抬头我也知道,美军不会那么容易甘心认输。在战线的其它地方,他们还是试图想办法找到志愿军战士们的漏洞攻破我军的狙击阵地,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再次发动了两轮炮击。但他们的一切努力显然都是徒劳的,因为他们始终以为我们是潜伏在对面的阵地上。 没有正确认识到我们的位置,美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于是经过了几个小时断断续续的努力后,他们终于决定放弃了山顶阵地。 太阳西下,带走了最后一抹余光。山暗淡了,云也暗淡了,雪也跟着暗淡了。周围的空气很快就冷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寒风嗖嗖地往山头上吹,带起了一片片雪粉往我们身上、脸上一片乱砸,似乎是想撕裂我们的衣服夺门而入。 这时我才敢动一动自己早已麻木的四肢,现在我的几乎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抬起头来,才发现这时原本该亮起来的探照灯也已经没有了。四周再次进入了一虚无的黑暗和寒冷之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和铁丝网上挂着的罐头盒“叮叮当当”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不禁羡慕起自己的战友来,他们至少还是两人一组的,还可以互相鼓励、互相支持,但我却只有一个人,现在的我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一个人在这里独享寂寞、寒冷和恐惧…… 我想到了很多,想起了远在几十年后的家,想起了母亲……听着山谷传来呜呜的风声,我就在想是不是死在我手下的美军化为厉鬼要回来找我算帐了,同时也想起了第四次战役时,在175高地上为了阻击敌人而全部被冻死的战友们,也许现在的我也要成为他们的一部份…… “崔团长!崔团长……”混沌之中,我隐隐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幻觉,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这才知道的确是战友们找我来了。 我心中不由一喜,挺起身来就要朝他们迎去,但身体偏偏就不听使唤。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意志终于才翻过身来。 “在那,在那!”为首的正是王显儒,他一看到我就小声叫了声,带着两名战士小心翼翼地跑了上来扶住我。 我几乎是被那两名战士架着回去的,所幸一路上王显儒又花了点时间把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的地雷打扫干净,否则像我这样被人给拖了回去,还不知道要引爆多少地雷了。 回到坑道里,发现坑道里生起了火,火堆旁早已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着十几名战士,战士们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个个都被冻得不轻,全都在火堆旁瑟瑟发抖。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一看到我来,(W//R\S/H\\U)还是很快就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 接过其它战士给我递上来的姜汤喝了几口,只感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直闯入胃里,身上虽然还是在颤抖着,但心里却感觉到无比的舒服和畅快…… “伤亡情况怎么样?”抓过王月寒递上来的饭团咬了两口,我就含糊不清地问着。 “现在还不清楚!”王月寒回答道:“二、三班都还好,因为他们一到天黑就可以自己回来。除了一名战士不小心滑倒拗伤了脚外无一伤亡!一班的战士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王月寒有些担忧地说道:“一班的战士因为被困在雷区,所以无法自行回来,会排雷的只有王显儒一个人,而且也只有他知道战士们的位置,他必须一次一次地带着战士们把冷枪部队的同志接回来!”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月寒问道:“你是说一班的战士都还没有回来?王显儒是最先去接我的?” “是啊!”王月寒点了点头道:“你是团长,不先接你还先接谁?” “搞什么名堂!”我把姜汤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王参谋长,你也是参加革命工作好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明白事理!你们明知道在我的狙击位上只有一个人,别的狙击位上有两个人,你们怎么还能先来救我?两个比一个大这么简单的算数你会做吧!” “可是团长……” “可是什么?就因为我是团长?”我不由有些气恼地说道:“王月寒啊!王月寒!你也是一个党员吧!就这样的思想觉悟?战士们的两条命还比不上我这个团长的一条命?传我的命令,立即组织抢救。一定要把战士们都活着救回来!” “是!”王月寒带着敬佩的眼神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个礼,二话不说就朝坑道外跑去。 我并不是思想觉悟高,事实上来自现代的我,根本就没有这时代人的那种自我牺牲的觉悟。我会这么想、这么说、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我觉得把战士们置身在这种危险里的,是我!而且如果用战友的两条命换我的一条命,这也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不光是我,我想任何一个真正的军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交换! 在王月寒的指挥下,战士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让我稍感安心的是,战士们一个个虽说被冻得不轻,但跟我一样全都没有什么大碍,喝了一碗姜汤吃了几口热腾腾的饭团后,很快就又是活蹦乱跳的了。我想这也跟他们这段时间天天都坚持着潜伏训练有关。 “还有两个同志没回来,他们是谁?”点了下人数,我就问着刚刚回来的黄四虎。 此时的他正端着姜汤往嘴里倒,打着架的牙齿磕得碗沿“克克克……”的响。 黄四虎抬起头来瞄了身边的战士们一眼,很快就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余明和张,张仁英!” “放心吧!崔团长!”几个正烤火的战士笑道:“余明和张仁英两个同志身体好着呢!打从我认识他们开始,他们俩一到冬天就结伴用冷水洗澡、用雪擦身呢!” “是啊!崔团长!”也有的战士说:“每一回的潜伏训练啊,都是他们俩潜伏得最久,咱们部队还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的!他们要是有事啊,那咱们可就全都回不来喽……” “崔团长崔团长!”话音未落,坑道外就传来了几声急促的叫喊,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升,掀开坑道口的黑布一看,果然就见战士们背着两个人闯了进来。 “余明,张仁英!”战士们二话不说,抱着他们就到火堆旁,七手八脚的又是搓手又是揉脚的。但折腾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发现他们早就没气了。 “怎么回事?”我不由问了一声。 王月寒默不作声地把他们翻了过来,两名战士背上、脚上几处还带着乌黑血块的伤口就展现在战士们的眼前。 “这两位同志没找好位置!”王显儒报告道:“他们的位置虽说可以打到敌人,但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地方离我们的阵地太近了,敌人一炮轰就……” 听着王显儒的解释,再看看这两名战士身上由弹片造成的伤口,我很快就明白了。山岭有些地方离我们自己的阵地只有五十米远,如果潜伏的位置过近的话,很容易被对面飞来的弹片打伤的。 “团长!”王月寒指着余明和张仁英身上的伤口接着说道:“这两个同志身上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他们是……” “嗯!”我点了点头不让王月寒继续说下去。王月寒话中的意思,我明白,战士们明白,牺牲的这两位战士更明白。那些弹片虽说打中了他们,但还不致于要了他们的命。致命的,是他们为了不暴露整个队伍,必须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原来的位置上,直到他们身上的血全都流干了为止。 “当我发现他们的时候……”王显儒沉重地说道:“他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已经冻住了!我发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分开……”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战士们也沉默了,大家仿佛能看到,在寒气逼人的雪地上,两名战士是怎么互相支持、互相鼓励着一同赴死的。 “你两个狗日的!”一名战士咬着牙带着哭腔朝余明和张仁英骂道:“你俩一起比枪法,一起比潜伏,一起比洗冷水澡。现在连死也都要比一比,怎么就不等等兄弟我呢……” 坑道内一片可怕的寂静,除了火堆处几声树枝燃烧时的噼啪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良久,我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把他们葬了吧!” “是!”王月寒挥了挥手,很快就几名战士走上前来,为他们盖上白布抬了出去。 这就是志愿军的葬礼。这要是在国内,至少还可以找个红旗盖盖吧!有条件的话还可以回到自己编制去和战友们安葬在一起。可是在这里,有一块白布裹尸就算不错了,大多连白布、草席都没有。而且葬了后基本上是别想找到在什么地方了…… “同志们!高兴点!”见战士们全都沉默不语,王月寒不由跳起来叫道:“咱们今天可是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呢!怎么还这么垂头丧气的!来来来……都说说打了几个鬼子!怎么打的,总结下经验嘛!黄四虎。你是班长你先说!” “十一个!”黄四虎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八个!”另一名战士也死气沉沉地接着。 “都咋了你们!”见此我不由跳了起来说道:“王参谋说得对,咱们打胜仗了,应该高兴!都给我站起来,精神点!” “是!”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 “同志们!”我举起了手中的姜汤,对着战士们大声喊道:“为了这次胜利,为了牺牲的战友,咱们干!” “干!”战士大吼一声,也有样学样,举起了手中的姜汤就一饮而尽。 “好!”喝完了姜汤后,我把手中的碗朝地上狠狠的一摔:“喝完了这一碗后,咱们就要把牺牲的战友记在心里,把悲伤通通给我忘掉,咱们就想着怎么消灭鬼子,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消灭鬼子,为战友报仇!” …… 被我这么以姜代酒的一激,坑道里的气氛立时就不一样了,刚才还是死气沉沉的,现在马上就活跃了起来;刚才还要王月寒一个一个的去问战果,现在战士们纷纷主动站起身来报告了。 “王参谋长,我们组只打着一个!”两名战士站起身来,其中一名带着惭色说道:“这次我们打得不好,主要是没有在黑夜里隔远看位置的经验,所以选的位置不理想,我们俩趴在那里根本就看不到敌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的目标还是失足从山上滚了下来的……”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所以啊……”另一名战士接嘴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多吸引教训,今后应该练习在黑暗看地形的本领,再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们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虽说这两名战士的成绩不理想,但战士们还是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王参谋长!”这时黄四虎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应该让崔团长来介绍介绍他的经验!” “唔!这是为什么?”王月寒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因为我觉得崔团长这次打得真是太好了,我觉得自己学习了很多!”黄四虎带着敬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道:“在我的潜伏位置上,正好可以看到崔团长,开始我也不知道那个是谁,后来我认真看时发现那把枪上的瞄准镜,这才知道是崔团长!” “唔!”闻言王月寒满面笑容地看了我一眼,就对黄四虎说道:“既然你看得这么仔细。那就由你来介绍吧!” 闻言我不由暗暗一笑,这个王月寒还算了解我,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介绍经验! “也好!”黄四虎点了点头说道:“崔团长的枪法我就不说了,这个同志们都知道。 那下大慨有十几个美国佬躲在机枪阵地里,一个美国佬被团长打掉后,吓得其它美国佬个个都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出来!”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发出了一片笑声。 “崔团长那个位置看不到机枪阵地的美军。”黄四虎接着说道:“美军个个都缩在阵地里不出来,怎么办呢?正在我犯难的时候,崔团长却开枪了。我定睛一看,一名机枪阵地外的敌人已经被打中了大腿,正倒在地上直叫唤呢!” “唔!”闻言战士们脸上个个都写着疑惑,有的还偷眼朝我望来。 我知道战士们在想什么,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如果有目标出现的话,十有八九都能做到一枪毙命,现在听到我只打中了敌人的大腿,自然是以为我这一枪失了准头了。 “开始我也像你们想的那样,以为崔团长打偏了!”黄四虎也是聪明人,看着战士们的反应,笑了笑摇头说道:“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团长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有意这么做的?”其它的战士一听这话又被吊起了兴趣,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黄四虎。 “可不是?”黄四虎点头说道:“咱团长这一枪啊,那叫引蛇出洞!故意打伤而不打死,就是要把机枪阵地里的敌人引出来!这不?没过一会儿,就跑出一个鬼子要来救人,砰的一枪,就了结了他的性命。没过多久又跑出来一个,还是一枪就完蛋……” “哦!”闻言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着头跟身边的战友们议论着,有些战士更是带敬佩的眼神朝我望来,就连王月寒也不例外。 “接着美国佬的炮声响了!那些鬼子以为有机可乘,一窝蜂地跑出阵地救人,结果让团长就这么‘叭叭叭’几枪,全都放倒了。”黄四虎最后叹服道:“我数了下,团长一共打倒了十一个,他一个人就打掉了十一个敌人!” “好!”战士们吆喝着,坑道里很快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崔团长,我没说错吧!”黄四虎带着询问的眼神朝我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知道黄四虎并没有看到我用手枪打死敌人狙击手的那一下,毕竟他也要打敌人,漏掉些东西也是正常的。[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com 贼吧电子书] 我不是一个高调的人,但想想这件事却又不得不提起。 所以我就举起手来示意战士们安静下来:“同志们,在战场上被我击毙的,还有一个美军的狙击手,这是黄四虎同志没有看到的!” “狙击手?”战士们中还有一部份人首次听到这个名称。 “就是跟我们一样潜伏在战场上打冷枪的!”我解释道:“战士们今后在战场上一定要加倍小心,美军的这些狙击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跟我们一样有精准的枪法和高超的潜伏技术,今天在战场上出现了一个,今后就会越来越多。所谓螳臂捕蝉黄雀在后,战士们在开枪之前一定要观察清楚,看看是不是有敌人的狙击手潜伏在暗处,等着给我们致命的一击!” “是!”战士们应了声,脸上纷纷现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们似乎也感觉到,真正的对手,终于要上场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一章 观察 告别了战士们,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朝自己的指挥部走去。一钻进指挥部的坑道,我一翻身就躺到了床上用行军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在雪地里潜伏上一天一夜,还真不是人干的,也亏得战士们都能坚持得下来,我是潜伏一次就怕一次…… 而且这还只是初冬呢,再这么下去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崔团长!”这时王月寒从坑道外走了进来,一见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不由愣了一下,随后走到我跟前,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木椅上摇头苦笑道:“冻坏了吧!我说崔团长,你也可以不必出去跟战士们一块儿打潜伏不是?随便指上一名战士当个排长或是连长什么的,让他带队不就成了?” “说的容易!”我不由没好气地说道:“昨晚要不是我带队啊!一班也许就要没了你知道吗?” “唔!有这么严重?”闻言王月寒不由愣了下。 “那还不是?”我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美国佬终于把狙击手派上战场了,这下麻烦可不小!” “美国佬的狙击手有那么厉害?”王月寒不由疑惑地问道:“刚才我听你说起打掉美军的一个狙击手的时候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还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呢!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对了。我听说你以前也打过英国鬼子和美国鬼子的狙击手不是?这次的难道比你以前打的还要厉害?” “那倒不是!”我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这次出现在战场上的狙击手比以前我碰到的要差得多了!我担心的是战士们,战士们虽说有经过打冷枪的训练,可是从来就没有接受过反狙击训练。他们自上战场以来扮演的都是‘猎人’打猎的身份,现在突然间对面的敌人出现了‘猎人’我们反而成了‘猎物’,我担心战士们没有经验要吃亏了!” “说的也是!”王月寒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迟疑惑了下我就接着说道:“我怀疑在我们的战场上出现了敌人的狙击手,这绝不是偶然!” “团长的意思是……” “我怀疑美军已经认识到这场战争的特殊性了!”我点了点头回答道:“美军拥有的狙击手要比我们专业得多,我想他们应该不只是在我们这一个阵地上布置狙击手,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咱们在其它战线上打冷枪的部队不是有危险了?”王月寒面色一变,突地站起身来说道:“不成!我得赶快向总部汇报这件事情,否则美军会打我们措手不及的!” “嗯!”我点头同意道:“向总部汇报下,让其它防线的战士们提高警惕也好。一定要跟战士们说清楚,美军的狙击手跟普通的敌人不一样,他们……” 说到这里我不由迟疑了下,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狙击手这玩意。 “就这么说吧!”想了想我就接着说道:“就说狙击手是跟我们差不多的神枪手,伪装、潜伏等也受过专门的训练,而且装备也比我们好,枪上大多都带有瞄准镜的,就像我那支枪一样!” “是!”王月寒一个挺身,转身就要朝坑道外走,但没走几步又折回来了。 “崔团长!”王月寒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说道:“这事,你看是不是由你来说更合适?到时上级问起‘狙击手’的其它情况,我都是一知半解的!” “也对!”我点了点头,无奈地翻开了刚有一点温暖的被子翻身站了起来。 597.9高地唯一的一部电话在张小于的连指挥部里,我和王月寒还没跑进指挥部的坑道,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鼾声。 “连长忙着挖坑道,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提着煤油灯引我们进去的警卫员解释道:“这不?刚才又接连干了十几个小时。一回来就躺在床上睡过去!” “坑道工事的进展还顺利吧!”我随口问了声。 “还好!”王月寒回答道:“坑道有我呢!还有两个连长帮着,你就放心打你的冷枪吧!” “那就好!”听着我不由感到一阵无奈。正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这次上来的主要目的本来是想改造上甘岭的坑道工事的,但改着改着,现在反而变成了一力挑起冷枪冷炮运动的重担了。 一走进坑道就闻到一股重得让人受不了的霉味、脚臭味和汗臭味,借着警卫员手中煤油灯的光线一看,只见指挥部里到处都是黑乎乎、脏兮兮的一片,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步枪、有铁锹,还有铁锤、破弹片等等,活像一个垃圾收集站。再看看张小于,连鞋也没脱就那像随随便便的用被子一包,就躺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呢! 也怪不得张小于这家伙天天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跟王一鸣的指挥部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不过其它地方虽乱,那部电话却在炮弹箱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不仅如此,这家伙还在电话上方挂着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竹匾。正当我和王月寒都在好奇这竹匾的作用时,看到那里头的碎石碎土很快就明白了。这块竹匾原来是用来防止坑道顶上掉下的碎土、碎石砸坏了电话呢!看着我和王月寒又好气又好笑。 “别叫醒他!”正当警卫员要向张小于报告时,我赶忙叫住了他:“让你们连长多休息一会儿,我们只是打个电话!” “是!”警卫员应了声就站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喂!”王月寒很快就摇响了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师部吗?我是参谋长王月寒,我有事向师长报告!” “什么?王师长在睡觉?忙了一天一夜刚睡下?”说到这里王月寒不由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把师长叫醒!”我咬了咬了牙。一把抢过话筒说道:“我们有重要军情,刻不容缓,一定要向师长汇报!” “是!”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回答,接着就陷入沉默。我心中不由一叹,我也不想打扰王师长的休息,但在现在这个时候,能早一分钟让上级知道,或许就能挽救一个战士的生命。 不多时,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疲惫而又急促的声音:“我是王建青,什么情况?” “报告师长!”想起王师长满脸皱纹的样子,我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挺身说道:“我是538团团长崔伟,今天我带领冷枪部队执行任务时,发现敌人狙击手!” “狙击手?”电话那头的王师长听到这个词不由愣了一下,接着焦急地问道:“你说的狙击手,是不是你以前打掉过的,专门打冷枪的神枪手?” “是!”我点头回答道:“美国佬训练这种专门打冷枪的神枪手,至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他们不但人数多,而且比我们更专业化。我担心敌人在前线布置大量的狙击手,给我军的冷枪部队造成伤亡,所以才……” “怪不得喔!原来是美国鬼子也派人上来打冷枪了!”电话那头传来王师长又是气愤又是悲痛的声音:“崔团长,你没有报告之前我们就得到各个防线的冷枪部队伤亡大增的消息,我们本来还不当一回事,以为只是偶然现像,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狙击手在搞鬼!” “什么?”听着王师长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敌人早就全面展开行动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 “崔团长,崔团长……”电话那头传来王师长的喊声。 “到!” “有解决的方法吗?”王师长问着:“咱们的伤亡很大啊!听说78师的同志只一天就损失了二十几名打冷枪的战士。你也知道。这些战士都是我们从军队里精选出来的神枪手,这么大的伤亡,咱们损失不起啊!” “这个……”我心中闪过一丝苦笑,迟疑了下终于回答道:“王师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战士们暂时不要走出坑道打冷枪!”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知道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承认输掉了这场战争、接受了被敌人封锁在坑道里的现实。这对于志愿军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美军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对狙击手的训练,他们的狙击手不但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还配有先进的瞄具。一想起那个曾经和我对决过的英军狙击手我就头皮发麻,尽管他已经死在了我的枪下。 反观志愿军战士,他们在战斗中一向都是猛打猛冲,根本就没有狙击手这个慨念。就不用说打狙击了,就算是说起“打冷枪”,还有很多战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手中的步枪也都是没有瞄具的莫辛纳甘…… 现实的差距是明摆着的,我手中的这只部队还算好,在潜伏和伪装上都做得很到位,其它部队就并非如此了。正如王师长刚才所说的一样,一日之内78师的冷枪部队就损失了二十几人,如果按我们一个师能凑出三、四十名神枪手的话,这一下就损失了半支部队了。 “崔团长!”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王师长的声音:“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第二次。没有办法也要给我想出办法!明白吗?” “是!”我无奈地应了声。 “怎么对付敌人的狙击手呢?”回到我的指挥部后,虽说我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躺在床上就是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一个个志愿军战士倒在敌人狙击手的情景就会跃入我的脑海。 于是我就在想,就算没有我的话,志愿军的冷枪冷炮运动不早也很成功的吗?那么史上的志愿军们又是怎么取得冷枪冷炮运动的胜利的呢?在这其间不是还出现一位狙神张老吗?据说他一个人用了四百多发子弹干掉了两百多名敌人,这两百多名敌人大多数是美军,其中还有美军专门派来对付他的狙击手。 但随后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就是志愿军的成长啊!由完全不知道“狙击手”是什么,到后来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狙击战,并且还在这场狙击战中逐步取得了胜利。只不过这个成长。却是以无数志愿军战士的牺牲为代价的…… 狙击手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可叹自己虽自诩为一名狙击手,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还要归功于附身的这个身体,但现在要总结自己以往为什么会成功的击败对手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狙击手最重要的是一种本能吧!又或者是像王显儒对地雷有一种天生的嗅觉那样,狙击手对潜大的危险也有一种天生的嗅觉!或者说是一种分析能力、判断能力……我不由想起以往战胜对手时,往往是因为观察到了一点点迹象,再从这点迹象分析、判断出了对手的位置,从而抓住了先机。 正因为有了这些,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所以我才能在实力不如对方时毙敌于枪下。 但就算这些是对的,其实也没有意义,因为人的本能、天生的嗅觉、还有分析能力、判断能力并不是能够通过学习就能得到的。我必须要有一种傻瓜式的方法,能够在总体上迅速提高战士们总体的狙击水准,这样才能达到把志愿军战士的伤亡减到最低的目的。 那会是什么呢? 我试着不往那么深的方向去想,从表面上看,狙击实际上就是潜伏、观察、找到目标的位置,然后一枪将其对手击毙。 最后一点是我最不用担心的,因为能被选为冷枪部队的战士都是军队里百里挑一的神枪手,他们的枪法一点也不会比美军的狙击手差。潜伏我也不必担心,因为志愿军战士一向都是弱势装备下与敌人作战,从小日本、打国民党开始,就在学习潜伏了。现在对付美国佬的时候,甚至十几万大军潜伏在森林里也不会被对方发现。这也是为什么我手中的这支冷枪部队会这么快就适应了潜伏作战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观察找到敌人的位置了。没错,志愿军战士与美军的专业狙击手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我们找不到敌人的位置,而敌人却可以。 试想,敌我双方狙击手、神枪手全都潜伏在白雪皑皑的荒野里,敌人因为受过长期的专业训练而总能凭着蛛丝马迹找到我军神枪手的位置,而我军的神枪手却是敌人开枪了也无法准确而迅速地找到敌人的位置,而让对方逃之夭夭。 观察!观察! 可是大多的志愿军战士都是大大咧咧的,特别是我现在所在的26军,26军的前身可是华东野战军,军中大多数战士都是五大三粗的山东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攻营拔寨,现在突然间让这些山东汉子学会观察…… 我绞尽脑汁地搜索着脑袋里的资料,猛然间回忆起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说的是德军训练狙击手观察时,曾让那些学员用本子记下自己所看到的环境和景物,当这些环境有所改变时,比如说第二天某个地方突然多出了一颗树,那就是重点观注对像了! 没错,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我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钻出坑道就朝战士们的坑道走去。 “崔团长!” “崔团长!” …… 当我走进坑道时战士们都已经睡下了,但他们也不愧是从志愿军部队里百挑出来的神枪手,只听到坑道口哨兵的一声叫唤,就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直了身子。 “同志们!都累了吧!”看着战士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心里不由有了一丝歉意。 “不累!这才只有一天没睡不是?”杨振山拍了拍胸膛说道:“团长,听说你们第一批入朝的部队,好多人打起仗来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呢!咱们哪能在你面前叫累呢!”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咬牙命令道:“明早四点进入潜伏位置,地点我军阵地反斜面,潜伏位置以安全为主。要求每名战士除了带上枪和子弹外,还要准备一个本子和一根铅笔。把看到的东西,包括灌木丛、石头、小山丘、谷地全都给我画下来!” “啥?让咱们画画?”闻言所有的战士都愣住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全都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二章 打草惊蛇 凌晨四点。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潜伏之后,我们仅仅休息了四个多小时就再次进入了潜伏阵地。不过这次的潜伏任务要比昨天轻松得多,因为这一回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敌,而是让战士们学会观察。 为此我把战士们布置在相对安全的反斜面阵地上,在这里战士们即使被发现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撤回安全地带,炮火也很难对反斜面的战士们构成威胁。并且我还命令战士们不得随意开枪。我们是黑夜进入潜伏阵地的,以战士们的潜伏本领,我相信只要他们不开枪,就算对面阵地有美军狙击手潜伏,也很难发现他们。 这些安排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可不想他们还在学习的时候,就有人倒在美军狙击手的枪口下。 为了便于战士们细致地观察敌人阵地,我还特地向师部要求给他们每人配备一个望远镜。望远镜这玩意虽说不是高科技设备,但在志愿军的队伍中还必须是营级及以上的干部才有的,所以数量实在也不多。不过好在王师长全力配合,马上就进行了全军动员为我们每人凑齐了一副望远镜。不过据说就为这三十几副望远镜,王师长把半个师的干部都搜刮了一遍…… 观察对面阵地的环境并把它们画下来,这一招如果是对美军来说那基本上是没用的。 因为美军几乎每天都会对我军阵地炮轰几次,他们的炮兵闲着没事也会时不时地朝我军阵地打上一、两颗炮弹。这也就是,说我军阵地每天都要变上好几个样子,如果他们要用这种方法找出我军神枪手的藏身位置的话。就算把我军阵地原原本本地用照相机拍了下来,等到再次上战场一对照,就会发现几乎每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了。其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是志愿军神枪手的藏身之地。 事实上美军的狙击手的确也会这么做,我就知道在二战的时候,美军狙击手就开始利用相机拍摄下监视地带,接着把不同时间的相片进行对比,从环境微下的差异上进行分析,然后找出敌人狙击手的位置。不过这种方法,在我军阵地每天都要被炮弹翻过几遍的战场上显然不合适宜了。就算志愿军的神枪手在潜伏阵地周围不小心留下了痕迹,美军的炮火也会“帮助”我们“破坏现场”。 志愿军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志愿军一向节省自己的弹药,每一次对敌人的炮击都是有目标、有目的的,而且就算对敌军阵地实施炮轰其弹药量也不大,所以美军阵地上的环境变化一直都不大。这也是为什么打仗打到了现在,美军的阵地上还会有树还会有灌木丛的原因。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这句话还真是富有哲理,谁又会想到有一天美军强大的炮火和充足的补给,反而会成为他们狙击战场上的“弊”。 我趴在雪地里,透过瞄准镜朝对面敌人的阵地望了望,接着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添上了几笔。 笔记本、铅笔,我们都选用白色封面的,有些战士没有笔记本,就用文件纸裁小了装订在一起,铅笔则很小心地用白布包好。 这时候我才体会到了瞄准镜的另一个好处,有了它,我现在在观察敌人阵地的时候,就用不着频繁地在步枪、铅笔、望远镜之间交换。这些动作在平时也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在这一个轻微的举动都有可能会让敌人狙击手发现的战场上,多做几次的话几乎就会让人发疯! 画完一个地方,我就小心翼翼地把狙击枪缓缓地移动了一个角度,然后继续观察着敌人阵地的每一个细节。 据现代的资料统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战场上平均消灭一个敌人就要消耗两万五千发子弹,在朝鲜战场上就上升为五万发,到美越战争时就更是到了要二十万发子弹才能消灭一个敌人地步。 五万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是什么慨念,M1步枪的子弹全弹重22.66g,也就是说在朝鲜战场上,差不多要两千多斤的弹药才能打死一个敌人。但是对狙击手来说,消灭一个敌人平均只需要一点几发的子弹就够了。 正是因为拥有了如此高精度的杀伤力,所以狙击手才被称为是“战场上的幽灵”和“看不见的杀手”。如果是敌我双方的狙击手在战场上碰面,则往往是谁能先发现对手,先对方一步开枪,谁能就在这场对决中取得最终的胜利和生存的权力。 所以在狙击战中,最重要的往往不是枪法好不好,而是“观察”、“分析”然后再正确判断出对手的位置。 瞄准镜的不足,就在于它的倍数和视野过小,这让我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不得不再次调整了一下枪口的位置。以便完成我的杰作。 不过没关系,反正潜伏的时候有的是时间,我还正愁没事干呢!现在能找到一件事来消遣,对我来说还是很有满足感的,虽然这件事情不过就是一个本子和一枝笔。 我得承认自己的画功并不好,因为在我面前的本子上出现的东西,跟我眼前的景物似乎有很大的差别,其中让我有些惭愧的是那几颗笔直、挺拔的松树,在我的画里都有些摇摇欲坠了。但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我们画画的目的并不是做一个画家,而是为了帮助观察和记忆。 人都是有惰性的,而且很容易被自己的睛睛欺骗。眼前的景物一眼看过去好像没什么特别,似乎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真正要把它画下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遗漏了许多小细节。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比如说我直到在画的时候,才发现了铁丝网后面有几排几乎要被风雪掩盖住的脚印,我想那应该是美军的哨兵出来检查铁丝网时留下的。 铅笔在本子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的时候,就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像其它所有小孩子一样,小时我的脑袋里装满了憧憬,其中一就是做一名画家,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我想记住的人和事都画下来。我想,当时如果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东西叫照相机的话,我就不会因为老师的打击而难过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个梦想最终在我把一张老师的素描交上去时受到了打击,原因是无论哪个老师都不敢承认那是自己…… 由于是消遣时间,我就在自己的本子上画着飞来飞去的子弹和炮弹爆炸掀起呈辐射状的泥土,嘴里还小声地配着乐:“砰砰……呜……轰!”当然,这声音就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到。 这是我画画时的坏习惯。 小时候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厉害的画家。画风的时候会让人听见‘呼呼’的声音,画雨的时候会让人听见‘哗啦啦’的声音,画闪电时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捂住耳朵!” 为了让周围的同学们知道我是个很厉害的画家,于是我在画画时总会给它加上音效,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砰!”的一声枪响让我从自己的童趣中惊醒过来。 这是M1步枪的枪声,也许是因为美国佬科技比较发达、做工比较精细的原因。M1步枪的枪声和莫辛纳甘步枪的枪声还是有区别的。美国佬生产的火药因为纯度较高,所以枪声清脆响亮,燃烧得比较充分,枪口发出的火光和青烟都较少。莫辛纳甘的枪声就比较沉闷,火光和青烟相对较多,这也是跟当时苏联追求廉价和数量的军工业有关。 打仗打了这么久,而且我手中握的还是一支美国佬的M1步枪,所以现在还是能区分得出来这两种步枪的枪声的。 是我军的神枪手被发现了吗? 我不知道,因为这一声枪响是从几百米外的另一个阵地上传来的,从我所在的位置上根本不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这让我一度生起了退回反斜面然后跑过去看看情况的欲望,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狙击手要的就是忍耐,说不准敌人的这一枪不过是打草惊蛇、虚张声势,等的就是像我这样沉不住气一听到枪声就想移动的目标。 于是我定了定神,缓缓长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了心中的冲动。 有时候潜伏在安全的位置也并不全都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使我们转移位置成为可能,而这一点,我想又恰恰是美军想要的。不过好在战士们打潜伏战到了现在,个个都有了这份耐心。所以战场上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哒哒哒……”没过多久又传来了一片机枪声,紧接着天空中又传来了炮弹的怪啸,几颗炮弹毫无目标的分别在我军几个阵地上爆炸开来。 看到敌人的这些动作反倒让我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因为这证明了敌人是在使“打草惊蛇”,而不是发现了某一名志愿军神枪手。 不过这也说明了对面美军阵地上的确存在狙击手,而且很有可能不只一个。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身旁石头的影子,以此判断出太阳的高度。 现在的时间大慨是正午,我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心里暗笑了一声,美军的这些狙击手也并不是什么高手,他们会使出打“打草惊蛇”这一招,也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们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也难怪。如果说比起科技、装备、体形这些东西,我们中国人也许比不上富得流油的美国佬,但要比起忍耐力,咱们还从来就没有怕过谁。 而且美国的教育向来也比较注重个性、自由和想像力这些东西。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之下,美国人大多比较开放、活泼、好动,所以要他们在这战场上趴着一动不动的,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不?这才半天而已,他们就有些耐不住性子想用这几发炮弹把我们给逼出来。 忍耐! 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是谁先失去了耐心,谁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自从在几个月前与英军的那名狙击手交过手后,我就把他定格为高手。但是很显然,在我对面的这些美军狙击手还达不到那个境界。 敌人的狙击手到底在哪里呢? 我把目光转向自己画的图,接着把面前的景物跟手中的图一一对照。树还是树,雪还是雪,灌木丛还是灌木丛……美军的狙击手虽说不是什么高手,但还不至少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像一次大战时的狙击手那样拿着一颗小树的伪装满世界到处跑。那样子就像是拿着一棵传说中的“隐身草”,一边走一边叫:“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再对照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吧!我们这一次出来又不是为了打敌人的,是为了学习观察的。说不定美军的狙击手是埋伏在其它地方,我面前的这片雪地上根本就空无一人呢! 可就在这时美军山顶阵地的战壕前突然缓缓伸出了半个脑袋,我的眉头不由皱了皱,首先想到的就是这是一个假目标,因为它太明显了。 果不其然,这个目标接着还背着把枪在战壕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活像一个闲逛着的哨兵的。不过我只要看着它那不自然的动作,就知道又是美国佬弄出来的木偶。这些美国佬,闲着没事做净整这些小玩意来给我们做表演。不过要说他们的演技还真是越来越熟、表演也越来越自然了,我军的神枪手如果不是有过这样的经验,也许还真会让它给骗了过去。 不对啊!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敌人会在这里伸出木偶来试探,其目的肯定是想吸引志愿军神枪手开枪。也就是说,现在在对面的阵地上,肯定有美军的狙击手潜伏着,否则他们这样做根本就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我马上就把视线再次集中到了瞄准镜里。 说实话。如果是敌人也像我们一样在黑夜里进入潜伏阵地,然后就一动不动趴在雪地里的话,任我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把他找出来,就像对方也没有办法找出我们一样。这与狙击水平无关,也跟潜伏本领无关,因为半夜进入阵地,天亮前大雪就会掩盖一切人为留下的痕迹。 这一刻比的完全是耐心,看谁最先沉不住气或是看谁先犯了错误。 这时雪地上的一个异物突然闯进我的视线,那只是很小的一点,即使在我的瞄准镜中也只是很小的一点颜色,为了看明白那是什么,我缓缓端起了放在面前的望远镜。 望远镜外面也包着一层白布,而且为了不让望远镜反射阳光而暴露目标,我们还特地在镜头前蒙上了一层白纱,并将其绑紧以免让风吹走。这虽说会影响望远镜的清晰度,但想要更细致的观察目标并且不被敌人发现,也就只能这样做了。 那是……压缩饼干的包装! 随着望远镜放大倍数的不断加大,我终于看清那个随风漂动的小点。美军的压缩饼干我也是吃过的,所以对这包装还算熟悉。本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它,但很巧的是,这个包装随风漂到这里让一根枯枝给勾住了!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这个美军狙击手肯定是肚子饿了于是开始吃午餐,吃完之后他也许是以为这个包装是半透明的而且很小没有人会注意到,又或者是他以为这么大的风很快就会把包装吹到很远的地方,所以随手把它一丢……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乱丢垃圾的这个习惯却有可能让他送命! 我很自然的就把目光往顺风处移动,但很遗憾的是,那里除了几棵松树外什么也没有看到,再往外移一点就拐进另一个山谷。 他不可能潜伏在那个山谷里,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因为如果他潜伏在那里的话,他的视线将会有一大半被突出来的山脊挡住,他能看到的只有我军阵地的一小部份,那么他们用木偶引我军神枪手开枪的动作就毫无意义。 于是我就把视线集中在包装袋与山谷之间反复搜索,我确定他就躲在这一小段距离内,但就是什么也发现不了,整个雪地十分平整、十分自然,找不到任何一点人为的痕迹。这让我心里生出了一种无力和焦燥,就像是成功就在眼前了可是却又偏偏看得见摸不着! 当我再次用视线一寸一寸地在这片雪地上搜索过两遍时,终于决定放弃了。 我颓然放下望远镜,心里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美国佬伪装技术竟然好到这个地步,我已经把他锁定在这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范围里了,竟然还找不到他! 等等!我似乎忘了一个地方——放下望远镜后,我才想起那几棵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松树……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三章 以身犯险 美军的狙击手躲在树上。我肯定了这一点。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因为隐藏在树里的狙击手至少还有一点活动的空间。他甚至还可以在里面悠闲地抽上一根烟,只要他的动作不是大到会让树枝非正常晃动的话,没有什么人能发现得了他。 这时我就开始犯难了。对面有四棵松树,其中一棵枝干只有手腕那么大,除非那美国佬练了轻功,否则绝不会躲在这一棵里面。排除了一个,剩下的三棵就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我无法确定对手会躲在哪棵树上。 这一棵吗?还是这一棵?或者是另一棵? 树木枝叶的生长规律是北稀南稠,面向我这一面的枝叶较少,如果现在是夏、秋季,我还有可能透过那稀松的枝叶看到里面的一点人影。但现在枝叶上的积雪却可以很好地帮助美军狙击手解决了这个问题。 对了!积雪! 想到这里,我赶忙举起望远镜认真观察起这三棵树上的积雪。一个枝头一个枝头的检查过去,终于在第二棵树上发现了一个疑点。那是一个很小的枝条,如果不是我有目的的观察积雪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把它忽略过去。说它特殊,是因为它上面的积雪只有很薄的一层,比其它所有树枝上的积雪都要少得多。 我想,这应该是那名美军狙击手爬上树时,踏着了这个枝条震落了它上面积雪的原因!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震动,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我现在能确定这家伙在哪棵树上了。 但很快我就无奈地发现,虽然我已经把对手锁定在这棵树上,但还是对他没有办法。因为我无法确定他的位置,这棵树的树冠虽说不是很大,但想要用一发子弹射中躲在其中的一个人,这机率还是很小的。 躲藏在树上打狙击,这本来是小日本爱用的招数。据说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与小日本对阵时,日军的狙击手就喜欢躲藏在树上居高临下的射杀丛林中美国大兵。美国大兵对付他们的方法,通常都是拿出巴祖卡火箭炮或是重机枪对日军狙击手所在的那棵树狂轰一顿,直到把日军狙击手连人带树的打个稀烂为止。 我手上有火箭炮吗?没有! 我手上有重机枪吗?也没有! 我手里只有一枝弹容量八发的M1步枪,也许我可以用它打断那棵树的一根树枝,但对手很快就会把他的子弹射进我的脑袋。 我用望远镜来来回回地在中间那颗树上观察了好几遍,想在上面找出枪口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很遗憾,对方没有犯这个错误,他完全可以把步枪隐藏在树叶里。 这时我不禁想念起美军的通讯设备来,如果我身上也有他们随身携带的通讯器材的话,我就可以通知炮兵照着这几颗树狂轰一顿炮弹,这样即使那名美军狙击手不会被炸死,也会掉下树来死在我的枪下。或者我还可以通知空军,让他们朝这颗树丢上一枚燃烧弹,我想如果空军知道这枚燃烧弹可以炸死敌人的一名狙击手的话,他们会很乐意这么做的。因为在这战场上,狙击手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美军的狙击手就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一切,就像刚才他们指挥步兵伸出木偶、指挥炮兵朝我军阵地发射炮弹企图把我军神枪手引出来一样。 但可惜的是我什么都没有。 如果我要打中他的话,就必须把他引出来!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我身边连个助手都没有。不过就算有助手的话,我也不会选择牺牲助手的生命换取知道敌人的位置。 或许……我可以用自己把他引出来! 有必要冒这个险吗?也许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就为打掉敌人的一个狙击手,这似乎有些不划算! 不过……我相信自己能成功的,而且我还很需要给潜伏在周围的战士们上一课! 于是我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缓缓把手伸了出去抓住自己的步枪,接着再移动准星瞄准了美军狙击手藏身的那棵树! 我闭着眼睛让自己休息了一会儿,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猛地就扣动了扳机朝天空打了一枪。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山谷的沉默,我似乎感觉到在这一霎那,就有许多双眼睛朝我所处的这个位置望来。 这正是我想要的,这一枪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敌人我的位置,接着不等敌人有所反应,我再次扣动扳机射出了第二发子弹。 “砰!”的一声,这发子弹不再是无的放矢,它带着尖锐的啸声划过充斥着寒风与雪花的虚空,直奔美军狙击手藏身的那颗树,接着“啪”的一声打中了那颗树顶部的一根树枝,只见那根树枝一阵摇摆,其上沉甸甸的积雪就像面粉一样往下倾泻。大块的积雪掉下来砸落其它树枝上的积雪,接着又砸中另一个枝条,连锁反应之下,整颗树的枝条都在乱颤、积雪嗽嗽地往下掉,雪粉霎时就把整棵树都笼罩在其中。 几乎与此同时,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从那棵树里射了出来,我只听到耳边一阵风声,这发子弹就打在了离我脑袋仅仅只有两公分的雪地上,飞溅起来的雪块让眼睛条件反射的一闭,但在这一霎间,我已经看见了那棵松树里冒出的一点点火星和一阵青烟,于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毫不犹豫地朝那个位置发射出了一发子弹……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时我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残酷。发射出第三发子弹后,我就只有静静地等着,因为这一枪如果没有打中他的话,那么我就只有等死的份。 他的第一枪是因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受到雪粉和乱颤的枝条的干扰,所以才会出现偏差,现在如果没有死的话,就不会再犯一次这样的错误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对面的枪响,我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直到看见一名浑身伪装的美军像包袱一样从树上掉了下来,我才最终放下了心。 让我意外的是那名美军狙击手还没有死,刚才我打中的显然不是他的要害,他这时还在雪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翻滚着,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我没有开枪结束他的生命,战士们同样也没有。 如果是在以前,战士们会毫不犹豫的朝他补射一发子弹。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对敌人的仇恨。几次战役以来,战士们有许多战友都死在了美军的“火海战术”、“血海战术”之下,这种仇恨会让战士们毫不犹豫地杀死面前的所有敌人。 而且长期以来志愿军对战士们战绩的评价,一向都是多少发子弹消灭多少个敌人,这就让志愿军战士习惯于将敌人打死而不是打伤。但现在却有所不同了,昨晚接受过我的“经验”之后,他们都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有时把敌人打伤了比打死更难受。所以战士们任凭那名美军狙击手在雪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愣就是没有一个人补上一枪…… 我不敢久留,收起步枪缓缓往后移进了一个小山丘,接着再退回反斜面猫着腰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坑道里。开枪,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不敢保证对面阵地上没有其它狙击手正在寻找着目标,所以迅速离开战场是我最好的选择。 “同志!唔……是崔团长!” “崔团长,打中了?是敌人的那个什么……狙击手吗?” 我一钻进坑道就被几名正在挖坑道的志愿军战士围了起来问这问那的。 “嗯!”我点了点头:“刚打中了一个!” “打得好!” “崔团长辛苦了!饿着了吧,来,先吃点东西!”战士们就像是对待凯旋归来的功臣一样,七手八脚地给我递上干粮和水,搞得我都有点哭笑不得。 “谢了,同志!”我还真是有点饿了,于是也不客气,接过战士们递上来的干粮就狼吞虎咽起来。 上甘岭上两个高地的战士合起来才只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过我与战士见面的时候大多都是在乌漆麻黑的坑道里,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他们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们。就算偶尔记着了几个人的名字也是常常叫错,好几次都让我闹了一个大红脸,后来干脆就不管碰到谁都叫“同志!”。 “谢啥哩!”战士们憨憨地应了声,满是尘土和汗水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这时阵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炮声,震得坑道顶上的土、石刷刷地往下掉,偶尔还能在炮声中听到几声枪响。 我不由暗笑一声,这美国佬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去救那名狙击手了。 去救那些陷入死地的战友,在战场上实在也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 救吧!往往意味着要牺牲更多的人、流更多的血。而且很容易被敌人利用。 不救吧!军心便会就此涣散,因为其它的美军很快就会想到,下一个陷入死地而且没有人去救的,也许就是自己。 很显然美军是选择了救,因为他们更注重军心和生命,还有他们所谓的人道主义。于是我就在想,如果美军的狙击手用了同样的方法对付志愿军战士,那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呢? 毫无疑问,志愿军战士同样也会选择舍身救自己的战友,但美军的阴谋却无法得逞。因为陷入死地的那名战士,绝不会像美军那样躺在地上嚎叫,志愿军战士如果知道自己被美军当作诱饵用来引诱战友生命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用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或是拉响手榴弹…… 过了一会儿炮声缓缓停了下来,枪声也销声匿迹,我很想再次提着枪走上战场去看看情况,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不是在夜里进入潜伏阵地,如果对面阵地有美军狙击手的话,那就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就只得一个人悻悻地回到指挥部。 昨晚没睡够,这下难得提早回来,本想躲进被窝里好好睡上一觉。但想了想,还是爬起身来掏出怀里的笔记本把战场上画的画重新画了一遍。 “崔团长,你是怎么做到的!”天黑时,当黄四虎带着战士们一回到坑道,就疑惑地问着我道:“我自认为已经把战场看得很仔细了,可还是没有发现半个敌人的影子,团长你,你是怎么发现敌人躲在树上的……” “同志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早已准备好饭团和热水的王月寒说道:“经验可以慢慢交流,这都在战场上冻了一天了,先暖暖身子再说!” “团长,你还是先说吧!”黄四虎执拗地说着:“我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这会儿你要是不说,我这饭都吃不下!” “是啊!团长!先说来听听!”其它战士也纷纷附和着。 “还不是靠画图喽!”我不置可否地扬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 “啥?咱们也有画啊?为啥咱们就找不到敌人?”战士们听着就有些莫明其妙了。 “在这!”我在战士们面前摊开了笔记本,指着一处地方问道:“看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树枝吗?” “你们有画到这个树枝吗?”我接着问着。 闻言战士们个个都粗手粗脚地翻开了自己的本子,接着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找了好一会儿,才接二连三地回答道:“没呢!画那一个小树枝干啥?” “我画了!”黄四虎递上了他的笔记本说道:“团长我画了,可是这跟找到美国鬼子的狙击手有关系吗?” “嗯!”看着黄四虎的笔记本上还真有那根树枝,我不由点了点头:“很好。你有没有发现你画的树枝,跟我画的树枝有些不一样?” “这个……”黄四虎抓过我的笔记本认真对比了一下,迟疑地说道:“团长画的,上面好像挂着一个东西!” “没错!”我点头解释道:“这个东西是美国佬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哦!”战士们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凑上来。 “团长你也贼细心,这也能让你给发现!” “就是!这包装袋在战场上,那就跟一根针似的,也只有团长才会找着了!” 战士们发出一声声赞叹,只说得我面红耳赤。事实上,这些树枝、包装袋,都是我回来以后才加上去的。 “这个……”我揉了揉鼻子掩饰自己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着笔记本继续说道:“包装袋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敌人潜伏在上风处,山谷不利于敌人狙击,所以就把位置锁定在包装袋与山谷之间!” “是这个理!”黄四虎点头同意道:“可是团长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鬼子躲在树上的?而且还知道他就躲在中间那棵树上!” “树枝上的积雪!”我再次指着笔记本说道:“在这里……积雪比其它树枝要少,那是敌人狙击手爬上树时不小心碰掉的!” 哄的一声,闻言战士们全都议论开了,有些更是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我,因为同样也是观察,同样也有望远镜,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做到这么细致的观察。 事实上在画画的时候我也没有注意到,人都说神枪手有两种,一种是指哪打哪,另一种是打哪指哪,我现在就是属于后一种了。 “所以啊!同志们……”看着战士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做总结道:“在战场上一定要观察入微!不管敌人躲藏在哪里,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只要我们观察得够细致、够认真,就总能找出敌人的位置,然后取得最后的胜利!” “崔团长!”这时王月寒却不由提出疑问了:“那敌人藏身在树上,你还是没办法知道他的位置不是?你是怎么把他打掉的呢?” “崔团长没有找到敌人的位置!”黄四虎摇了摇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崔团长用了三枪打中美国鬼子的狙击手。第一枪是空枪,目的是暴露自己的位置引蛇出洞。第二枪,打中那棵树的树枝,用掉下来的积雪迷惑鬼子狙击手的视线。这时候敌人开枪了,但因为雪粉掉得满天都是,所以他没打中,反面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结果让崔团长给一枪从树上打了下来……” “什么?”听着黄四虎的话,王月寒震惊地朝我望来,见我没有否认,这才知道黄四虎说的都是真的,只惊得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吃惊的还包括一小部份的志愿军神枪手,他们在战场上虽是亲眼看见我打下了美军狙击手,但始终没搞明白我那三枪分别是什么意图,这时听了黄四虎解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面有惭色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同志们!”过了良久,黄四虎才小声下令道:“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咱们再上阵地画画,一定要争取观察得比团长更仔细!” “是!”战士们挺身应着,二话不就抓起食物狠吞虎咽起来。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四章 储水 带着笔记本到阵地上把看到的情物画下来这一举措,在实战中被证明是有效的。因为他不但可以做为战士们再次走上战场时的一种参照,更重要的是用这方法可以把一向粗枝大叶的志愿军神枪手,给强化训练成了善于观察的狙击手。 这不……自从战士们知道我是靠画画才找到了美军的狙击手后,个个都全身心地投入到画画行列中去。他们每天凌晨都乘着夜色进入潜伏位置,认真地观察着美军的阵地,到天色入黑的时候才回来。 不但如此,他们还自发地组织起小组、班之间的画画比赛。当然,他们比的不是谁画的漂亮,而是比谁画的东西细致、全面。有些战士甚至还乘着休息的时间把在战场上画下的景物复习几遍,或者是默默地记在心里,第二天上战场的时候就快速凭着记忆把对面的战场进行比对。 志愿军战士的那种精神还真让我佩服,他们一旦是觉得什么事是对的,一旦觉得什么事对国家、对消灭敌人有利,他们就会肯下苦功去学、去练,而且还是一门心思钻在里头的那种。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一些志愿军侦察兵的故事,说是志愿军侦察兵在入朝前。为了更好地混入敌人的部队完成侦察任务,整支部队愣就是苦练朝鲜语,结果两个多月后他们的朝鲜语就熟练到能走在伪军的队列里和伪军聊天,伪军也认不出来的地步。 我在现代是个记者,外语当然也要会几门,但不管是哪一门外语,我至少都要学个几年的时间啊!而且也不敢说走进本土与人聊天别人都会听不出来…… 所以刚看到这个资料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那些拿着枪杆子打仗打一辈子过来的志愿军战士,竟然可以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能把一门外语学到这个地步。但现在我却不由得有些信了,因为战士们为了能在战场上更好的杀敌,那学习起来可不像咱们在大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们都是用打仗、用拼命的那种心态来学习的啊! 就比如说现在,打冷枪的战士每天在冰天雪地里都潜伏十几个小时,回来仅仅休息四、五个小时后就再次上战场,不说别人,我就受不了这样。 还别说,有时还真能让他们看出一些端倪,有一回一上战场就有好几名战士发现敌人的阵地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小雪丘,而且那个小雪丘周围还没有任何炮弹爆炸的痕迹。于是战士们很快就判断那是人为的。两发子弹过去,果然就打出了一名可怜的美军狙击手!他也不过是因为怕冷,所以多穿了点衣服而已…… 这个战果让战士们简直就是欣喜若狂,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打掉一名普通的美国佬不叫厉害,打掉一名美国佬的神枪手,那才叫本事! 于是三个阵地三个班,又再次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寻找美军狙击手的比赛,只是可怜了那些美军狙击手。他们有些人怕辛苦想在白天进入阵地,但是在付出了四个人的生命后,终于再也不敢这样做了,因为每天每个阵地上都有十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阵地呢! 美国佬的那些少爷兵啊!哪个还不是娇生惯养的,就算狙击手有受过在艰苦条件下潜伏的训练,但他们从来也没有试过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潜伏十几个小时。于是他们就算是有勇气在夜里进入潜伏阵地,但往往是因为无法坚持到最后而暴露了目标。 反观志愿军却在耐力方面战了很大的优势,一段时间下来,我手下的这支部队竟然只付出一死一伤,就打掉了美军八名狙击手…… 有了这样的成绩,王师长当即把这个只需要给战士发上一枝笔、一个本子和一个望远镜,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战士们观察能力的举措推广到了其它部队,一时各部队纷纷效仿。 “崔团长!”正当我看着地图想着心事的时候,王月寒兴冲冲地掀开黑布闯了进来说道:“崔团长,你借画图来强化战士们观察能力的这种方法很好啊!这不?好几个部队都发来电报表示感谢呢!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起作用了,都说敌我神枪手的伤亡比正逐渐拉平啊!有些地方还跟我们一样反超过美军呢!” “唔!这么快就起作用了?”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 虽说我这个方法可以说是对志愿军战士不善观察这一点对症下药,但能这么快就起作用还是让我有些意外。美军的狙击手个个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本来还想着至少也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赶上美军呢! “可不是?”王月寒兴奋地搓着手说道:“47军、50军、65军、68军还有27军的,都给我们发了感谢信呢!说我们的经验很宝贵,为他们的部队减少了很多伤亡。而且还打得痛快。其中65军只这几天的时间就打掉了五个敌人的狙击手,在电报里还在叫唤着打得痛快呢!” “那就好!”闻言我心中也是暗自欣慰。 应该说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只是我教会战士们观察的原因,我想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还是志愿军派出的神枪手人数比美军多得多。美军因为狙击手专业化,而且训练的难度、时间和要求相对都比较高,这就决定了他们的狙击手人数不会很多。把这么少的狙击手投入到这么长的战线里,肯定就会出现人手不足的问题。就比如说我们这几个阵地,美军的狙击手不过是两、三组。 反观志愿军战士,我们现在在朝鲜的部队少说也有六、七十万,而且这其中大多数还是打过好几年仗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要从这么多人里选出神枪手来打冷枪,可以说后续兵源是十分充足的。于是前线的神枪手牺牲了,马上就会有新的神枪手顶上。他们虽说在素质上比不上美军的专业狙击手,但会潜伏、枪法好,现在又学会了观察,差距就没有原先那么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美军在战场上往往是一个狙击手要面对着十几个志愿军的神枪手,美军就算发现了志愿军战士的位置而且也击中了目标,但同时也会把自己暴露在其余神枪手的枪口之下。 这也许就是人多的好处吧!志愿军的神枪手可以源源不断地上前线,而美军的狙击手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而且在短时间内还是无法迅速补充上来,那么谁会在这一场战争上取得优势,是不道自明了。 “团长,带你去看一个地方!”正想着王月寒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地方?”闻言我不由一愣,暗想这里也就是两个高地一个山岭,自己到这上面都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什么地方还会没走过…… “到了再说!”王月寒继续卖着关子。 “得,还这么神秘!”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打趣道:“要不要用黑布把我的眼睛给蒙起来?” “那倒不用!”王月寒笑道:“反正你也看不见!” “看不见?”闻言我就更加疑惑了。带着好奇心跟着王月寒后面一路在狭小的通道里钻来钻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坑道前,这时候我才明白王月寒说的看不见是什么意思。在我面前的坑道黑咕隆咚的一点火星都没有,里头无限的黑暗让人看着心里不由一阵阵发寒……我朝前走了几步,那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个考古学家新挖出来的古墓…… 呸呸,说什么呢我!把战士们的坑道说成古墓! “怎么不点火?”我疑惑的问了声,其实是我心里有些发虚了。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躲了这么久的坑道,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还会怕黑…… “进去就知道了!”王月寒还是不肯揭破谜底。 “嗯哼!”我清了下嗓子壮了壮胆,鼓起勇气迈开步子朝这个黑得一点光线也没有坑道走了进去。但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初时还会感觉到就在两旁的坑道壁,后来觉得自己已经走进一个空旷地,不过还是一点光线都没有。伸出手来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摸不到坑道壁。 “立正!敬礼!”正疑惑的时候,坑道里突然响起了几声口令和战士们齐刷刷的敬礼声。接着火光一亮,整个坑道霎时就明亮起来。随后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切不由让我目瞪口呆: 一个至少能容纳一百多名战士的坑道出现在我的眼前,坑道壁上、顶上,一根根原木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隔几步就有一根火把在熊熊燃烧着,火光把整个坑道照得通红。正有两排全副武装的志愿军战士端着枪、挺着身朝我行着军礼,仿佛是在接受我的检阅。 这工程如果是在现代,也许算不了什么。但这却是在没有任何现代化装备的五十年代,而且还是在工具十分简陋的战场。战士们仅仅依靠双手依靠铁锹、十字镐,愣是一点点、一寸寸地把这个坑道给挖了出来,而且速度是如此之快,让我也不由感到吃惊。 “崔团长!”王月寒在一旁向我解释道:“这是战士们日夜赶工,建好的第一个屯兵坑道,这里足可以容纳两百名战士,而且我们按照你的要求,还建设了防火、防水、防炮、防毒、防寒等功能,而且还在这里面屯积了不少物质,瞧瞧……” 说着王月寒就指着坑道侧壁的一袋袋粮食说道:“这是干粮,足够两百名战士生活半个月了。还有一些弹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另外开了一个坑道存储,就在隔壁!” “好,不错!”我不住地点着头,朝端正地站立在两排的志愿军战士们大声喊道:“同志们,你们干得好!你们这是在另一个战场上打赢了另一场战争,希望你们能再接再励,为我们今后更有力地打击敌人,建造出更多、更牢固、更完善的坑道工事!”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 “崔团长!”王月寒紧接着问道:“你看看咱们这坑道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吧!” “嗯!”我点了点头朝坑道深处走了几步,说道:“刚才听说在坑道里屯积物质,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储水呢?” “储水?”闻言王月寒不由有些疑惑地说道:“崔团长,这水还用得着存储吗?咱们山脚下就有不是?”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然后在高处架起几挺机枪控制着水源呢?” “这个……”我这么一说,王月寒就无言以对了。 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在即将来临的上甘岭战役里,水才是最大的问题。虽说在上甘岭的山脚下就有几处泉水,但在美军的控制下,被困在坑道里的战士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甚至战士拼着牺牲自己的性命才为战友们抢到一壶水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可是崔团长!”想了一会儿,王月寒又为难地说道:“这粮食好存,一袋袋装着往坑道里一丢就可以。这水要怎么存呢?” “王参谋!咱们可以做木桶啊!”很快就有战士提议道。 “木桶不好!”王月寒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缺乏工具做起来十分困难,就算做出来了也比较粗糙不能保证不会漏水。把水存在里头,说不准哪天漏光了咱都不知道哩!” 听着我也不由犯难了,我知道际将来临的上甘岭战役前后一共持续一个多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用木桶蓄水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效率也很低。如果是铁桶的话还差不多,可是在这战场上哪来的铁桶呢?让战士们打制铁筒?这只怕也不容易,这上甘岭上总共就这么一百来号人,挖坑道就还嫌人手不足,现在还要抽出人手来打制铁筒…… “对了!”想起铁筒我猛然就一个机灵,对王月寒说道:“打个电话给师部,问问有没有空的汽油桶,有的话给我们远上来几十个!”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王月寒一拍脑袋说道:“有,咱会没有哩!后方的汽车兵每一回送补给上来,都会丢给咱们好多汽油桶呢!咱们都用它来加固战壕了,用它来储水就再好不过了!晚上我就去办……” 这时坑道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飞机的隆隆声。我和王月寒两人脸色不由一变,转身就朝坑道外跑去。 跑到坑道口探出脑袋去一看,只见空中几十架飞机,有战斗机也有轰炸机,黑压压的一片朝我军阵地的纵深飞去。还没等我们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些飞机投弹的投弹,俯冲的俯冲,霎时航空炸弹的呼啸声、爆炸声、机枪扫射声就响成了一片,燃烧弹也跟着一颗颗地爆炸,只打得后方的一处山林火光熊熊、黑烟四起! 接着炮弹的呼啸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炮弹成片成片的在那片山林处爆炸,打了许久也不见停。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着身旁的王月寒,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似乎知道些什么。 “出事了!”王月寒咬着牙,指着那片正被美军轰炸的山林说道:“那里是我军的炮兵阵地!”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这不是说停战吗?这些美国佬怎么还会出动这么多的飞机,这么明目张胆的轰炸我军的炮兵阵地…… “团长!王参谋长!”就在这时张小于风风火火地从坑道里跑了出来朝我们叫道:“师部来电话了,叫你们马上去!” “唔!”我二话不说就带着王月寒朝张小月的连指挥部跑,一边跑心里就一边想着,该不会谈判出了什么问题了吧!接着越想就越觉得是……这朝鲜战争的后期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跟谈判联系在一起的。谈判双方有时在桌上闹僵了,战场上就开打一阵,有时有所进展,就又会是一段和平时期。所以这下,多半是谈判出现了什么问题。 会是什么问题呢? 带着疑惑我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连指挥部,接过电话就对挺身喊道:“报告,我是崔伟!” “崔团长!”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师长的声音,他的第一句话就证实了我的想法:“谈判在交换战俘问题上陷入了僵局,美军现在轰炸了我军炮兵阵地,很有可能会对你们所在的前沿阵地发起进攻。我命令,你马上组织战士们进入战斗状态!” “是!”我应了声,挂上电话后当即对王月寒和张小于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全体做好战斗准备!撤回所有的冷枪部队,一排进入表面阵地,其它部队在坑道内待命!” “是!”王月寒和张小于应了声转身就去安排。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叹了声,长达一个多月的谈判蜜月期就到此结束了。此后,就要进入打打停停的阶段。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五章 侦察任务 敌人没有发动进攻。他们只是冲着我军阵地打了一阵枪和迫击炮,甚至我有些怀疑他们打枪的时候脑袋都没有伸出来。 这是很容易理解的,这段时间以来美国佬天天都有狙击手死在我们战士的枪口之下,不管谁都知道我军阵地上潜伏着大量的神枪手。 “新兵怕炮老兵怕枪”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打仗打到了现在,我们对面的美军到现在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老兵了吧!,老兵怕的枪,就是我们这种打得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枪了。何况志愿军的炮火本来就不足,那些美军就是想怕也无从怕起。 见敌人没有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的意思,我随即下令把表面阵地上的部队拉了回来,只留下几个观察员在上头以防万一。 “呸呸……”张小于满身尘土地带着战士们跑了回来,开口就骂道:“这狗日的美国佬,不是说停战了吗?咋说打就打?也不说一声,一打就打我们的炮兵阵地!” “是啊!”王月寒点头说道:“看敌人的这次轰炸,炮兵和飞机配合得很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我军炮兵阵地发起进攻的,这说明美国鬼子是早有预谋的,他们只怕是还在谈判的时候就在不断刺探我军军情,并做好了攻击准备,一旦时机准备成熟,就借口谈判不顺利对我军战略要点发起进攻!我军炮兵没有防备,炮兵的坑道也都还没有建成。这下只怕是损失不少了!” “美国佬还真狡猾!”杨振山不由愤愤不平地说道:“而且还不讲信义!” “切!”张小于边拍着身上的灰尘边说道:“跟美国鬼子讲信心!那还不是跟那个……老虎要什么皮来得容易些!” “与虎谋皮!”王月寒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就是与虎毛皮!”张小于挺起胸膛,有些得意洋洋地咧着嘴笑道:“王参谋上回跟我说过一回,现在正好用上!怎么样?俺还有点像文化人吧!不行,俺得多念几遍,免得下回又忘记了,与虎毛皮与虎毛皮……” 哄的一声,看着张小于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对了!崔团长!”笑了一阵,王月寒带着疑惑问道:“王师长有没有是因为什么谈判陷入僵局的?” “王师长就说是因为战俘问题!其它的我也不怎么清楚!”我装着糊涂。 其实我是知道史上的这个战俘危机的,自从交战双方划定了军事分界线后,谈判接着就进入了交换战俘的议程。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交战双方按照《日内瓦公约》互相释放对方的战俘就得了。公约第118条明文规定:“战争结束,战俘应该毫不迟延地予以遣返。”所以在这一点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地方。 但问题就出在联合国军所掌握的战俘有二十几万人,是我们手里战俘的好几倍。 于是美军就提出了一个荒唐的说法,要求对战俘进行一对一交换。 这种说法是可笑的,因为它无疑是对《日内瓦公约》的一种无情的践踏,更无耻的是,美国还是当年签定《日内瓦公约》的缔约国之一。所以这种说法就连美国人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最后才出现对战俘自愿遣返一说。 所谓的战俘自愿遣返,指的就是问战俘愿不愿意回家。 美国总统杜鲁门将其美名其曰为:“正如我一贯所坚持的,我们决不能放弃站在我们和自由一方的南朝鲜人。所以我现在决不同意违犯战俘意愿,把他们送到共产党统治下的任何解决办法。”、“我们决不能用送战俘去遭受屠杀或奴役作代价来换取停战。” 于是,联合国军对战俘的虐待就要开始了,美军在这一点上做得很漂亮,他们不亲自动手,而是将“寻问”战俘这种事交给南朝鲜军。任谁都知道,对人民军和志愿军恨之入骨的南朝鲜军。他们对战俘的“寻问”,将会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我就在想,也许我刚入朝的时候,应该以抓更多战俘为目标,而不应该大批量的释放战俘才对!但想想,在当时那种补给奇缺的情况下,如果抓了很多的战俘而且不释放的话,那就意味着咱们志愿军战士要饿死更多的人,这对结果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崔团长!”我正想着,一名通讯员跑了上来朝我敬礼道:“师部电话!” “就来!”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朝王月寒和张小于招了招手,就往连指挥部走去。 这一回走进张小于的指挥部的时候,臭味不再那么浓了,东西也明显有经过整理,铁锹、铁镐什么的全都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想来也是张小于知道这段时间我们要经常使用电话,让我们看到坑道里乱七八糟的不好意思。 “报告王师长!我是崔伟!” “崔团长!”让我意外的是,电话那头传来了谢政委的声音:“我军这次遭到损失了,美军竟然单方面撕毁停战协定,在没有做任何声明的情况下就对我军发起进攻,而且从他们的这次轰炸的空、炮协同来看。他们这次针对我军炮兵的进攻是早有预谋的,我们其它部队也遭受到损失!” “损失很大吗?”我随口问了声。 事实上自从谈判以来,美军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我军炮兵阵地、空军基地和运送补给车队的轰炸,只不过以前的规模都比较小,美军的谈判代表不承认罢了。 据说有一回,美军谈判代表再次对他们的飞机深入我军后方轰炸战略目标矢口否认时,偏巧就有两架飞机也许是迷失了方向,刚好飞过板门店的上空,并且在附近投下了炸弹。这才终于让美军方面承认在战场上存在“误炸”。 “我们的损失还算好!”谢政委回答道:“这还多亏了你们538团的战士们啊!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坑道的进展很快,所以大部份的大炮都没有受到损伤,只有几门炮因为坑道倒塌而被埋在土里了!” “哦!这就好!”闻言我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一旁听着的王月寒和张小于也不由喜形于色。 “谢政委!是有任务吗?”随后我又有些奇怪地问着。 按理说谢政委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一些,虽说我是个团长,但也是180师的的团长,还不算是77师的作战单位呢!就算要给我知道,随便派个通讯员来跟我说下情况就可以了。 “你说对了!”电话那头谢政委有些迟疑:“崔团长,我知道我们让你执行任务不怎么合适,你是团长,而且还是兄弟部队派来指导我们坑道工事的,但军情部商量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个任务除了你外没有人更合适了……” “政委!你就下命令吧!”我应了声,反正在哪里都是打仗,在这上甘岭潜伏也从来就没有安全过。 “是这样的!”谢政委解释道:“为了配合板门店的谈判,上级决定对敌人发起一次反击,目标是敌人的炮兵阵地!所以我们需要潜入敌人阵地进行实地侦察,把敌人的炮兵阵地标记在地图上!” “政委!这些不都是由侦察兵做的吗?”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了。 “的确是这样!”谢政委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自从开展冷枪冷炮运动以来,侦察兵要想穿过敌人防线就越来越难了,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侦察兵在穿过敌人防线时总是会被敌人发觉,为此我们已经牺牲了不少战士。这应该跟潜伏在暗处的美军狙击手有关,于是我们就想到了你……” “哦!”这时我才明白过来,难怪现在连侦察兵的活都要我来干了,原来还是因为美军狙击手原因。不过想来也是,狙击手大多都是半夜进入潜伏阵地的,一个高地上只要有一、两个狙击手居高临下的监视着,那么任侦察兵怎么本事,也很难从他们眼皮底下通过敌人的防线。 “怎么样?有困难吗?”电话那头传来谢政委的声音。 “没有困难!”我挺身应着。 但心里却直喊头疼,如果是狙击手的对决那还好说,但现在却是要我们穿过有可能有狙击手潜伏的防线……敌在明我在暗,子弹可不会因为我是个狙击高手就不会打在我身上…… “很好!”谢政委听我答应,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你们准备下晚上就行动,等会儿我会让人送上去二十套伪军的军装,还有两个炮兵观察员!还有其它的需要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但很快又回答道:“对了,能不能再送上些大八粒的子弹,我的子弹快用完了!” “没问题!”谢政委回答得很干脆,毕竟对一个师来说,要凑齐一些步枪的弹药那还不是太简单了。 “崔团长!这个任务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月寒听着脸色不由渐渐严肃了起来,他在这山头上跟我们混了这么久,也深知打冷枪、打狙击的可怕,这会儿听说我们要在这种情况下去执行侦察任务。哪还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我知道!”我应了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下令道:“叫黄四虎那个班到指挥部集合,还有王显儒!” “是!”王月寒应了声,转身就去安排了。 政治啊政治!这下我知道为什么下达任务的是谢政委而不是王师长了,因为王师长也知道,这次的任务在军事上其实是不合适宜的,双方刚刚进入战争状态,在防线上的戒备肯定会比平时更加森严。我们这支可以在冷枪战场上发挥大作用的部队,这样被派出去执行侦察任务,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也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而且我们这样冒着生命危险执行的任务。其最科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在谈判桌上能还以颜色罢了。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现在整个朝鲜战场上的峰火和硝烟,都只是板门店的那张谈判桌上的一步棋而已! “情况是这样的……”指挥部里,我指着墙上的地图对全副武装的战士们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穿过敌人的防线侦察敌人炮兵阵地……” “什么?”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全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就连一向冷静的黄四虎也不例外。 “团长!我们这支部队不适合执行侦察任务吧!”沉默了一会儿,黄四虎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不是在乎自己的安危,我是为战士们着想,战士们训练到这时候全都练就了一身打冷枪的本领,我们已经成功地把美军的狙击手给死死地压住了,现在却让我们去执行侦察任务……这不是把主动权交到敌人手上吗?” “我觉得很适合!”我在说着违心话,这就是做干部的无奈了。做个小兵还可以尽情的发泄自己心中的牢骚,但是做干部,就是要把小兵的这种不满和牢骚转化为斗志。 于是我就接着说道:“上级安排我们执行这个任务,也是有道理的。因为现在在敌人的防线上,有可能会敌人的狙击手潜伏。我们是最熟悉潜伏作战的,而且还有丰富的与敌人狙击手作战的经验,我们知道敌人狙击手的可怕,那不是我们去,还能有谁去?” 被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话了。 “更何况……”我又接着说道:“这个任务也不是没有其它部队执行过的,但是已经有几支侦察部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没有与美军狙击手作战的经验,所以吃过不少亏。你们就忍心让侦察兵的战友们继续这样枉死在敌人的枪下吗?” 这时战士们脸上不解、不满的神色早就没有,取而代之的则是惭愧。 “团长!你下命令吧!”黄四虎站起身来说道:“是我思想觉悟不够高,给咱们班抹黑了。我们应该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安排,完成任务之后我再来做检讨!” “是啊!团长,你就安排任务吧!” “咱们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说一个不字!” …… 战士们也跟着纷纷发表了决心。 “嗯!”我点了点头。 战士们真诚而又质朴的表决让我心里生起了一丝羞愧,因为这让我有一种欺骗他们的感觉。可是另一方面我也知道,作为一名军人,常常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行事的。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示意战士们安静下来,我就接着说道:“从我们这段时间打冷枪的经验来看,敌人狙击手进入潜伏阵地的时间也跟我们差不多,大慨就在四点左右……” 战士们全都点着头。这一点勿庸置疑。事实上这也是进入潜伏位置的最佳时间。去得早了,就意味着要在风雪里多吃一些苦;去得迟了,还来不急找到合适的位置潜伏下来天色已经开始亮了。 “根据我们的观察,美军哨兵往往在十二点之后就会开始偷懒了!”我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通过敌人防线的最佳时间,应该是在深夜十二点到凌晨四点这段时间。” 战士们全都没有异议,这段时间他们天天都在阵地上观察对面阵地上的美军,早就把美军的作息规律给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我决定,我们在凌晨一点出发!”我说:“这时候正是美军睡死的时候,狙击手也还没有上来,我们就趁着这个空档穿过敌人的阵地!战士们动作一定要迅速,因为我们大慨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团长,不是有四个小时么?”有战士就疑惑地问着。 “的确是有四个小时!”我回答道:“但我们必须空出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让大雪把我们的足迹掩盖,否则美军狙击手一上来,就会发现有穿过他们的防线了!” “唔!”听着我的解释,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潜入的位置在这里……”说着我就指着地图的一处地方。 黄四虎一看到我所指的位置,不由大惊道:“团长,那是敌人的阵地,又有雷区又有铁丝网,还有美国鬼子驻扎,我们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潜入……” “没错!”我点了点头:“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因为从这里潜入看起来很困难,所以敌人才会放松警惕,所以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侦察兵同志是从哪里潜入的,但我想他们一定不会选择敌人的阵地,我们要吸取这个血的教训。还有问题吗?” “没有!”战士们纷纷回答着。 “很好!现在全体回去休息,晚上一点准时出发!” “是!”战士们应了声,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不由一叹。执行完这次任务后,不知道还能看见他们中的几个……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六章 铁丝网 “崔团长!”是夜当我们正紧张地为际将到来的侦察活动做准备的时候。王月寒带着几名战士走进了坑道。 “你要求的特质送上来了!”王月寒指着身后战士手里的包裹说道:“这是伪军的军服,为了以防万一每人准备一套,还有你要求的子弹,还有这两位……” “报告!炮兵侦察员张发富、杨民乐前来报道!”那两名志愿军战士不等王月寒介绍,就直挺挺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哦,他们就是师部派上来的炮兵侦察员,我不由粗略地打量了他们一番。两个人都是瘦瘦小小的,背上背着的步话机差不多都有他们人那么大了。两人看起来岁数都不大,军装穿得整整齐齐、腰杆挺得笔直,两把手枪别在腰间看起来还有点威风。再看看他们脸上,带着一副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笑容。 见此我不由一愣,老兵如果上战场打仗,脸上总是会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或是凝重,新兵上战场要么就是兴奋要么就是恐惧。恐惧的还好,那说明他至少还知道战场的可怕,如果是兴奋…… 于是我就随口问了声:“你们上过战场吗?” “上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杨民乐不假思索地点着头:“咱们当炮兵已经有半年了哩,哪还能没上过战场啊!” “不过……”张发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回答道:“要到前线去跟鬼子面对面,这还是头一遭……” “谁说的!”杨民乐在一旁切的一声叫道:“感情你都忘了啊?上回咱们碰到几个美国鬼子被押下来的时候,还刮过他们的大鼻子的不是?”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战士们也愣住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这两名炮兵观察员。 “打电话给师部……”我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就对王月寒下令道:“马上换人!” “是!”王月寒也没有异议,转身就朝坑道外走去。 “换人?”闻言张发富和杨民乐互相对望了一眼,急道:“团长,这是为啥?咱们……咱们犯错误了?” “没有,你们没有犯错误!”我摇头说道:“我只是想成功的完成任务,我只是不想让大家陪着你们一起去送命!” “陪着我们去送命?”张发富不由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团长,你是担心我们拖部队的后腿吧!你放心,咱们虽说没上过战场,但也不是孬种!” “是啊崔团长!”杨民乐也急道:“咱们一样都是妈生爹养的,你们能干,咱们也能!别瞧不起咱!” “我不是瞧不起你们!”我有些无奈:“有时候上战场,并不是敢拼命就可以的,特别是去执行侦察任务,明白了吗?” “俺,俺……俺不明白!”张发富涨给着脸,嘴唇打着颤,激动地说道:“这当炮兵的哪个还不是跟咱们一样,打仗的时候忙上一会儿,其它时候就没事干光睡觉,凭什么就把咱们给换了?俺,俺就是不走!” “俺也不走!”杨民乐也跟着说道。 “嘿,还耍赖了!”闻言我不由来气了,加重了口气说道:“叫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跟个娘们似的在撒野、耍赖?咱们这是在玩命你们知道不?” “团长!大不了咱们也不要命了!”张发富倔强地咬着牙,两眼湿湿的。硬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你……”见这两个小家伙这么顽固,我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崔团长!”这时王月寒回来了,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人说道:“师部回话了,炮兵部队本来有几个有战斗经验的观察员,不巧的是在这次敌人的空袭中受伤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再加上这两名同志测算、心算能力很强,所以……” “唔!”闻言我不由头疼地皱了皱眉头。 之前我就跟炮兵有过几次协同作战,所以知道炮兵的测算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时候又没有计算器,战况紧张的时候手算根本就来不及,很多时候都要一边观察一边急速心算,同时对着步话机向后方的炮兵阵地报出参数…… “好吧!”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们俩给我跟紧点,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部队,不要轻举妄动!” “是!”闻言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人还挂着眼泪的脸色马上就露出了笑容,只看得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再准备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带着战士们出发了。 外面的世界很黑、很冷,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天上所有的光线。能见度很差,只能借着地上的白雪发射出来的一点光线,依稀看到一米开外的景物。天空中除了一片接着一片鹅毛大的雪花外。什么也没有。 我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今天总算是碰到一件好事了。这样又黑、又冷的天气,正适合我们偷偷潜入敌军的阵营。不过这也给我们的行军带来了困难,但好在这段时间战士们天天都在画着这些阵地,可以说对眼前这些地方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个弹坑都一清二楚。所以一行人倒是无惊无险地进入了前沿阵地。 我朝后方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两名神枪手跃了起来,猫着腰朝敌人阵地摸索上去。 如果对面有美军狙击手潜伏的话,我们十几个人这么贸贸然地钻出去,很有可能会一个都回不来了。所以这两名战士的作用,就是用他们的生命地试探下有没有敌人的狙击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很小心”地多暴露了一些,以便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能发现他们。 不过让我感到庆幸的是,不一会儿黑暗中就隐隐传来了乌鸦的叫声。这是我们约定的安全的暗号,美军的狙击手果真像我们料想的那样,没有这么早进入潜伏阵地。 还是像上次一样,王显儒走在前头一边观察一边前进,其它人很小心地跟在他的后头踩着他的脚印前进。因为上次潜伏的时候已经对这一片雷区排开了一条路,所以这一回的速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大家就在王显儒的带领之下走近了上次我所潜伏的地方——那道铁丝网。 因为剪断铁丝网很有可能会被敌人发现了我们潜入的痕迹,所以王显儒就取出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木叉,选了一个地方将铁丝网缓缓撑起,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像泥鳅一样的从铁丝网下钻过。 可是轮到张发富时,却发现他还在忙着解背上的步话机。我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很快就有一名战士会意帮他取下了步话机,接着利索地把步话机递到铁丝网的另一头。 张发富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我,趴低身子就往铁丝网下钻,但由于没有经验屁股撅得太高,被铁丝网上的一根铁刺勾住了裤子,猛地就把那根铁丝网往里一带,挂在上面的罐头盒立时就发出了一些轻响。 在那根铁丝网弹回来之前。我眼明手快的一把就抓了上去。手心一阵刺痛,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抓在了一个铁刺上,但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依旧稳稳地握着那根铁丝网,不让它发出过大的晃动。 我很清楚自己松手的话,等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挂在其上的罐头盒一旦惊动了美军的哨兵,他们只要朝这个位置打上几颗照明弹,那就不要说能不能完成任务了,只怕我们能站着回去的都不会有几个。 战士们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很快又上来两个人,一个帮我握住铁丝网,另一个则忙着把张发富给解了出来。 缓缓松开了铁丝网,又等了一会儿见敌人没有动静,这才不由松了一口气。再看看手心,早已被铁刺给刺了个对穿,刷痛让我情不自禁地直抽凉气。但我还是咬着牙握住铁丝网,硬生生地把手掌从铁刺上拔了下来。 “团长,你受伤了!”张发富这才时才注意到这一幕,有些失态地跑回来问着。 “嘘……”我发出了一声轻响示意他不要说话,镇定地从腰间的急救包中取出一段纱布迅速包扎好,接着再撇了几把雪,把雪地上的血迹掩埋好。我可不想第二天美军哨兵来检查铁丝网的时候。发现了这里的一滩血。 挥了挥手,战士们再次井然有序的从铁丝网下方爬过,到杨民乐的时候,他几乎就是趴在地上被人拉着过去的。 当然,我爬过去的时候,手上的一阵阵刺痛也让我的动作不是那么自然,但是这点小伤对我来说还算不了什么,但是当我爬过了铁丝网看到王显儒手里也紧紧地握着一根铁丝一动不动,而铁丝的另一头依稀还连着地上时,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因为我这时才意识到,刚才张发富所触动的。不仅仅是挂在铁丝网上的罐头盒,还有地雷…… 铁丝网是美国的一个牧羊童发明的,他为了能够一边看书一边放羊,就弄了一些铁丝把羊群围了起来,但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发明却在战场上发挥了大作用,被称为“改变世界面貌的七项专利之一”。 铁丝网在战场上的作用原本很单一,就是为了迟滞步兵和车辆的行动。一次大战时,在拥有机枪的战场上,如果前而有地雷和铁丝网迟滞步兵的集团冲锋,后面再用机枪大量的射杀冲锋的步兵,这几乎就能成为一道攻不破的防线。这使得一次大战中后期成为“谁冲锋谁死”的局面,最终演变为交战双方都不冲锋,各自挖了一条长长堑壕互相打枪、大炮僵持着的“堑壕战”,直至坦克的出现…… 而铁丝网发展到了今天,不但有迟滞步兵的作用,还有负责警戒的功能,就比如说美国佬把这些铁丝网连着地雷……这些地雷虽说离得比较远炸不死几个人,但是一旦这些地雷被引爆的话,那么前来偷袭的部队很快也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再次暗自庆幸了一声,好在我带着王显儒这个家伙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潜伏作战,我们很清楚敌人岗哨的位置,甚至连他们的战壕、机枪阵地都一清二楚,所以我们一行人十分轻松地绕过敌人的岗哨跨过了山顶。 偷偷地从山顶冒出头来往下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反斜面上到得都是美军搭起的单人帐篷,帐篷旁还星星点点地燃着几堆篝火,几名也许是被冻得睡不着的美国佬正在篝火前围成一团抽着烟烤着火,还有一些人似乎还在火上烤着说说笑笑地烤着食物。一阵寒风吹来,就有一股焦香飘到我们的鼻子下,惹得我和战士们个个都直咂嘴巴吞口水。 美国佬的生活就是好啊!在战场上竟然还有条件吃烧烤…… “怎么办?”黄四虎缓缓爬到我的身旁小声问道。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 我早就该想到美国佬有不少人喜欢过夜生活的嘛!在正斜面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当然是看不到人,但是在这反斜面……现在时间大慨是深夜两点,正是他们夜生活的时候!只是苦了我们,计划也算是周密,时间也把握得刚刚好,但没想到却被这几个不睡觉的家伙给破坏了。 不声不响地把这几名美国佬解决掉吗? 这些美国佬围成一圈坐着,无论我们从哪个方向偷偷摸过去,都很难不被他们发现。而且他们有六个人之多。要一声不响的同时把他们解决掉,那实在不现实。 偷偷地摸过去? 反斜面上到处都点着火把,要想不知不觉地从这几名美国佬的眼皮底下过去,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绕过去?”我小声地问着身旁的王显儒,他这段时间常常在这一带摸地雷,对这一带地形最熟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没时间!”王显儒回答道。 我明白王显儒的意思,绕道就意味着大雪无法掩盖我们的足迹。普通的美国大兵也许不会注意到这些,但是狙击手就不一样了。毕竟我这解放鞋的脚印跟美军鹿皮军靴留下的脚印,其差别还是很大的。 等等……脚印的区别很大,可是身上的区别似乎不大! 我突然想起那天被我击毙的美军狙击手,似乎也是全身裹在白布中。其实这是废话,在大雪天里潜伏,谁还不是一身白了。更重要的是……美军狙击手似乎连嘴巴和鼻子都是包着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想了想,我就小声对身旁的黄四虎说道:“把命令传下去,所有同志用白布把口鼻掩起来,不许说话,跟着我走下去!” “什么?”黄四虎闻言不由一愣,但看着我不容置疑的眼神就点了点头,小声把我的命令一个一个地传了下去。 用白毛巾掩住口鼻在脑袋后绑好,再披上白色的伪装披风,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吸了一口气从隐身处站了起来,装作是从另一个高地走上来的样子,轻松地带着战士们排成一个小队朝山脚下走去。 我们很快就吸引了那些美军的注意力,但是显然他们正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把我们当成是他们的狙击手了。因为我注意到了他们个个都朝我们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狙击手在美军部队中拥有着超然的身份,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美国大兵,总是希望自己能够离开部队的束缚而成为类似狙击手一样的孤胆英雄。用他们的话来说,能成为狙击手,那就是一件很“酷”的事! 于是我就炫耀似的,把手中那把带着瞄准镜的M1步枪朝他们扬了扬,立时就引来了那几声口哨声。 其实我这是为了“表明”我们的身份,如果这几名美军对我们的身份还有些怀疑的话,那么我想这把带着瞄准镜的M1狙击步枪就足以打消他们的疑虑了。 “唰唰……”我注意到了战士们的脚步声有些凌乱,我很快就响到了是张学富和杨民乐的原因。心中不由有些紧张,暗自祷告着,这两个家伙可千万别在这时出了什么乱子。美军的狙击手可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如果在这时紧张得摔了一跤或是两脚发软走不动了,那还不是露出马脚…… “嘿!老兄!”这时一名美国大兵的叫声让我心中一惊,不由停下了脚步朝那名美军望去。 战士们也以为是被美军发现了,个个都停下脚步朝那几个美军望去,手也跟着不自觉地伸向缠着白布的步枪。 “来两个火腿吗?”那名美军举着手中正烤着的食物朝我扬了扬:“冰天雪地的可不好受,我想你们很需要这个!” “不,我不需要!”我用英语回答道:“如果你需要,我很乐意带回来两个敌人的性器,让你串在上面饱餐一顿!” “哦……” “哈哈……” 我的回答让那几名美军猖狂地笑成了一片。 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就带着战士们走下山去。同时心里暗笑一声,你们还不知道,我所说的敌人,指的就是你们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七章 炮兵阵地 队伍走下了高地,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身后的火光越来越暗,不一会儿就拐进了黑暗中。这时战士们才松了一口气,个个暗自抹了一把汗水。张发富和杨民乐就更是双脚发软,在路旁找了块石头就要坐下。 “你们干什么?”见此我连忙小声喝道:“继续前进,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坐就坐的?” “是!”张发富和杨民乐也不敢怠慢,小声应了声连忙就撑着站起身来跟着队伍。 “团长……”走了一会儿,张发富像是想起了什么,紧走了几步赶了上来小声问道:“团长,你的伤……” “给我闭嘴!”我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回答道:“你们两个再给我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毙了你!” “是!”张发富很快意识到自己又犯错误,连忙涨红了脸退到一边。 我心中不由一叹,这没经验就是没经验。才刚离开敌人的防线几步,黑暗中到处都是美国佬,他们还敢在这路上说中国话,万一有哪个美国佬起了疑心…… 好在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冷了,那些过惯了舒适生活的美国大兵不是躲在帐篷里睡大觉,就是几个人围成一堆的在火堆旁烤火,就连哨兵也是这样。这倒便宜了我们,一行人默不作声地顺着小路往前走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人上来盘问,就无惊无险地穿过了美军的驻地。 目标离美军的防线不远,只有几公里远。王显儒这时又充当起了导游的身份,一边对照着地图一边在前方带路。虽说我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领导,但我对自己的方向感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现在时,就算是在生活了几年的城市里还是会常常迷路,为此还错失了一个对我有好感的女生。原因是我在赴约的时候竟然走错了方向,结果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各自等了对方一个晚上…… 在朝鲜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对我来说朝鲜的每一条路、每一座山似乎都长得一样。正因如此,所以每次行军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把地图交给熟悉地形的导游或是部下,偶尔只需要问下到哪里了、还差多久可以到达目的地就可以了。 为了不让部下发觉我是个方向盲,我还很小心的每隔半小时问上一次。只是这一回,我却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还不等我开口,王显儒就对照着地图,小声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说道:“到了,那就是394.8高地!” “唔!”虽说早就知道这次行军的路程不长。但习惯了一动身就是走几天的我,这回这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带着战士们隐蔽在雪地里,抓起了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朝那座高地一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道刺眼的灯柱,与美军作战这么久,一看就知道那是探照灯。不过与其它阵地的探照灯不同的是,其它阵地上的探照灯都是旋转着监视高地下的要地,可是这里的灯柱却静止不动…… 照想也是美军不认为这里会有什么敌人来到这里,所以打亮了探照灯就把它随便丢在一旁。这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观察这个阵地的机会。在探照灯的灯光之下,我在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394.8高地周围的地形和美军的布置。 394.8高地上杂草丛生,没有战壕、没有铁丝网,也没有任何汽车、坦克轰鸣的声音,只有山顶上孤零零的几个机枪阵地。山脚下一条公路弯弯曲曲地沿伸到背面的黑暗之中,东侧有一条小水沟,流水哗哗地穿过公路下直径大约为1.5米的的水泥管流进了公路下的小河。 “嘘!”我朝正对着那座高地发愣的张发富招了招手,小声问道:“你们炮团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阵地会是敌人的炮兵阵地?一辆汽车、一门大炮都没有……” 张发富端起自己的胸口朝394.8高地观察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没道理啊!咱们从敌人的弹道上分析,他们的炮弹应该就是这片区域打出来的。团长,394.8高地后面就是一大片开阔地,说不准他们把大炮藏在那了!” “嗯!”我皱着眉头应了声,心里实在不认同张发富的这种说法。 张发富没有作战经验。我可是知道美国鬼子的那副德行,他们仗着志愿军没有空中侦察,所以一向都不会把大炮像我们志愿军那样藏在坑道里的,至多就是给它们弄一些简单的伪装……不过人已经到了这里了去看看也无所谓,总比漫无目的的在敌人的阵地里搜索要好。 想到这里,我朝身后的战士们一个招手,就带着战士们猫着腰朝394.8高地潜去。 394.8高地的警戒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松懈,当我们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的时候,发现山顶上一个放哨的美国兵都没有,只有七、八个不断地透出鼾声的单人帐篷,帐篷外生着一堆火,火堆旁一片狼籍,枪械、罐头盒、头盔、弹药箱、酒瓶等丢得到处都是。 美国佬睡得很香,就连我们走到了他们帐篷前都没有发觉。黄四虎朝我打了一个手式,右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问我要不要偷偷地把这几个美国佬干掉。 我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相信战士能做到这一点,他们个个都是在战场打滚几年的老兵,要趁美军睡熟的时候一人对付一个,那还不是太简单了。但这么做的结果对我们完成任务没任何的意义,反而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危险。 于是我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就带着战士们潜伏在394.8高地东侧的一个小山丘上。不潜伏在394.8高地上,是因为我不想第二天当那些美国佬起床的时候,随便出来散散步都能踩到我们其中的一人。潜伏在这个小山丘里,既能观测到394.8高地的情况,又能观测高地下公路,而且小山丘在敌人眼皮底下,也是敌人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准备好你的步话机!”我拉着张发富和杨民乐来到下风处的一处雪地里,一边帮他用积雪做着伪装。一边命令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准乱动,屎、尿都要给我拉在裤裆里,食物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保持步话机畅通随时准备跟总部联系!” “是!”两人应了声,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趴在雪地里的我们虽说事前已经有了准备多穿了一套军装,但来自雪地的寒意还是一波又一波地朝我们袭来。有过几次经验的我,对这些也有些习惯了,但我相信趴在身旁的张发富却并非如此,因为还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他牙齿打架的声音。我不由苦笑一声,这才只是刚开始呢!这样下去我真有些怀疑他们能不能撑到天色再次入黑的时候。 无奈地给张发富递上了一条毛巾,示意他用嘴咬着,这才停止了他那有可能把我们全都暴露的声音。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我微微抬起一点头,把望远镜的镜头探出伪装披风,透过望远镜观察着394.8高地后面的开阔地,但让我失望的是,镜头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外什么也没有。没有汽车、没有大炮、也没有任何车轮的痕迹。 于是我就在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天色还没有大亮,敌人还没起床的时候换一个地方观察。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大白天的时候。我们很难骗过敌人。这是美军的防区,伪军很少在这里出现,有也只是些导游、翻译什么的。所以即使我们全都穿上伪军的军装,还是寸步难行。显然我们也没有办法化妆成美军,除非我们中有一个传说中的易容大师可以把我们变成白种人…… 想到这里,我就只好将错就错,继续潜伏在这里等待着黑夜的来临寻找另一个机会。 炮团的人可把我害惨了!我一边守着,一边就在心里暗骂,他们每找到一个错误的目标,就意味着我和战士们就得在雪地里多潜伏一个晚上。这样下去,如果我们一直都找不到敌人的炮兵阵地。是不是说我们就不能回去了? 我可不想成天这样在美军阵地里东躲西藏,像个老鼠一样转着圈…… 太阳越升越高,迎面吹来的山风没有那么寒冷了,394.8高地上的几个美国佬也终于有了动静。 “嘿,醒醒!”一名美国佬最先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用脚粗暴地踢了几下邻近的几个帐篷叫道:“都给我起来,他们就要来了!我可不想再像上回一样被那个混蛋给叫到山下去做俯卧撑!” 他们就要来了?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他们是谁?难道是…… 念头刚起就隐隐听到公路上的传来了马达的隆隆声,394.8高地上的几个美国佬很快就忙碌了起来。穿衣服的、找袜子的、提裤子,伴随着咒骂声和抱怨声乱成一片。接着没过一会儿,那些美国佬就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地分别站在几个机枪阵地上行着军礼。 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偷偷地瞄了卧在身旁的张发富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色,虽说这时的张发富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白直打哆嗦了。 过了一会儿,公路的尽头就转出了十几辆谢尔曼坦克,每辆坦后都牵引着一门八英寸口径的大炮,后面还跟着十几辆载着炮兵和炮弹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排成一条长龙,缓缓顺着公路开进了394.8高地前的开阔地里。 谢尔曼坦克一放下后面牵引的大炮,马上就在工程兵哨子和旗子的指挥下,用推土铲把雪地铲平,把各门炮的炮位做好。炮兵迅速从车上跳了下来,搬弹药的搬弹药、架炮的架炮,原本十分平静的394.8高地霎时就热闹了起来。 这时我注意到身旁的张发富有些动静,缓缓转过头去,发现他正伸出被冻得颤抖的右手,抓着步话机就要像总部报告,我赶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的动作。 张发富虽说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收起了步话机。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见此我不由暗笑了一声,才只有十二门炮就急着向总部报告了,就算你计算的参数都准确,成功地引导了炮兵打了几轮炮过来,那能打掉美国佬的几门炮?你也不瞧瞧那些美国佬在布置炮位的时候,还在后头留了许多空位……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又开来了一批大炮,同样也是用谢尔曼坦克牵引的。这时张发富才明白了我的用意。不由敬佩地望了我一眼。 而我的眼光却是艳羡地盯着那一辆辆坦克……话说这谢尔曼坦克还真是美军的一个法宝,特别是在这大雪纷飞的冬天。这时候用汽车牵引大炮的话,轮子很有可能会打滑或是陷进雪坑里。但用谢尔曼坦克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而且谢尔曼坦克前的推土铲还可以迅速地开路和布置炮位。在这恶劣的天气里,谢尔曼坦克的作用还真是没话说。不过似乎也只有美军才有条件做到这样用坦克来牵引大炮了。 “轰轰……” 那些炮手一架起大炮,就毫无目的朝着我军的方向打起炮来。一发发炮弹打了出去,一个个发烫冒着烟的弹壳退了出来,那些炮兵们就像没事一样一边操作一边说笑,到了要开炮的时候就捂着耳朵。 之前我就听李暗说过美国佬的这种八英寸的火炮,他说美国佬这炮可以打70公里,正好是我军两天的行军距离。换句话说,就是咱们拼着老命的跑了两天,美国佬只要用飞机跟着我们,然后一轮炮火就可以把我们给全打没了。而且这70公里还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要真算起路来,就是跑个三、四天都逃不出它的攻击范围。 美国佬就曾经利用这个优势给我军的炮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李暗说他就碰到过这种情形。有一回他带领的几门炮在撤退时掉队让敌人的飞机给盯上,奇怪的是敌人的飞机也不投弹、不扫射也不引导炮兵开炮,只是时不时地换上一架飞机隔远了转圈。跑了三天他以为没事了,于是就联系上了大部队,把炮拉进了大部队的掩蔽处,没想到这时美国佬的炮弹就扑天盖地的打了过来…… 也难怪志愿军会有一条军规,一旦有谁或是哪辆汽车让敌人飞机发现,就必须留在原地不动,等着敌人的飞机前来轰炸。如果违抗这条这军规,其上级有权将其就地击毙。 这就是志愿军在无奈之下,采取的牺牲小我保存大我的军规! 现在,看着眼前这一门门曾经给我军造成许多伤亡的远程炮,想着他们很快就要在我军炮火的打击下灰飞烟灭,一种兴奋感在我心里油然而升。 “轰轰……” 美军继续有一炮没有一炮地打着,反正对他们这种远程炮来说,只要随便打上一炮都能打到北朝鲜境内。他们不缺炮弹,也不关心这些炮弹是否会打到平民百姓,所以他们权当这只是热身了。 “轰轰……” 伴随着一阵阵炮声,越来越多的大炮在坦克的牵引下进入了阵地。我粗略地数了一下,大慨有四十几门,有些是榴弹炮、有些是加农炮,再加上坦克、汽车、弹药……差不多把面前的开阔地都铺满了,我这才朝趴在身旁的张发富轻轻点了点头。 张发富眼中立时闪出一道兴奋的光芒,握着步话机就轻声呼叫了起来。 随着几个我根本就听不明白的数字报了出去,不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一声炮弹的怪啸,接着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就在敌人阵地两里远的地方爆炸开来。 接着张发富盯着那发炮弹的落点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再次报上一连串的几个数字,接着又是一发炮弹,但遗憾的事还是没打在敌人的阵地上…… 当第三发炮弹打在附近的时候,美军炮兵已经察觉到了有问题,他们立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慌乱起来,动作快的连忙调来了坦克想要把大炮拉走。 我不由着急地望向张发富,只见他紧咬牙根,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趟,眼睛盯着刚才炮弹的落点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知道他这是在心算敌人炮兵阵地正确的坐标,于是也不敢打扰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张发富咬了咬牙,再次朝话筒中报出了一组数字。 “呜……”天空中传来了一声怪啸,接着只听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准确地在敌人阵地中呈辐射状爆炸开来,立时就把一辆军车炸上了天。 “中了!”张发富兴奋地大叫一声,朝着话筒大叫:“所有炮火五发急速射,所有炮火五发急速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八章 三十二小时 “趴下!”见张发富几乎是跳起来大喊。我伸手一抓就把他压倒在地上,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一部份美军已经发现了我们,他们一愣之下,很快就意识到我们是潜伏在他们阵地前的敌人,如果他们想像力丰富些的话,也许还能猜到刚才的那几发炮弹就是我们搞的鬼。于是二话不说端起步枪就朝我们指来。战士们哪里还会坐以待毙,不等我下命令就先下手为强,纷纷打响了手中的步枪,只听一片枪响美国佬瞬间就倒下了十几个。 但这阵枪响很快就惊动了其它美军,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这个小山丘上,349.8高地上的几个美军离我们最近,抓起步枪就朝我们所在的位置跑来,甚至还有美军指挥着几辆坦克掉转了炮口,把坦克炮和高射机枪全都对准了我们这个方向…… 我暗道一声这下小命难保了,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这时天空中却传来一阵炮弹的怪啸声,接着还没等那些美国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颗颗炮弹就在他们的阵地里爆炸开来。 随着一阵阵火光,大炮被炸得四脚朝天,坦克被轰得着了火。装着弹药的汽车直接就飞上了天空,而且还引发了更为剧烈的连锁爆炸。只在这一霎间,开阔地上就变成了一片火海,一股股热浪狂涌而来,吹起了地上的新雪像飓风一样涌向我们,只压得我们全都趴在地上透不过气来。 但我手上却丝毫不敢停歇,趁着这时候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砰……”对着349.8高地方向的几个美军就是几下点射。他们的灰色军服在这雪地里实在是太过明显了,而且小山丘离349.8高地也很近,只有二十几米远,所以当我把子弹打完的时候,他们已经一个不剩地倒在血泊之中了。 一发子弹打中一个,对我来说还不算是很好的成绩。 要把他们击毙是因为他们距离我们的位置太近,而且还在高处,如果他们不死的话,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下,我们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做完这件事的时候,我朝战士们挥了挥手,不理会开阔地上传来的一阵紧过一阵的轰响,也不敢欣赏下炮兵的战果,转身就带着战士们朝山脚下跑。 开阔地上的美国佬还在我军炮火的轰炸之下无暇分身来追赶我们,349.8高地上的美军又尽数被我击毙,所以我们还有一些逃跑的时间、还有一点逃生的希望。于是我使出吃奶的劲一路狂奔,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马上飞离这个战场。战士们跟我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咱们几乎就是从高地上滚了下来的…… 但一跑上公路我就有些气绥了,我们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张发富刚才喊的是五发急速射……炮兵打完五发炮弹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敌人从轰炸中缓过气来也许还需要几分钟。所以充其量我们也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逃出敌人的视线和追踪,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何况在我们身后的美军,还是拥有大量机械化设备的美军。 想到这里我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团长!快跑啊!” “团长……是不是受伤了?我背你!” …… 一见我停下,战士们也全都不愿意走了,个个停下脚步焦急地对我又拉又扯的。 “这样跑不是个办法!”我没有理会战士们的催促,焦急而又迅速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视线终于定格在公路下的那根水泥管上。 没时间多想、也没时间解释,一挥手就下命道:“跟我来……” 说着转身就往回跑,战士一看就愣住了,但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从后面跟了上来。 “同志们!上刺刀!”跑了一会儿,就听黄四虎朝战士们大喊了一声。 “上刺刀干啥?”我脚步不停,疑惑地问着身旁的黄四虎。 “团长!”黄四虎也同样疑惑地望着我:“你,你不是要跟美国佬拼了吗?” “谁说要跟美国佬拼了?” “那,那你咋带着咱们往回跑哩?”黄四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唔!”闻言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战士们个个跟着我跑,都是以为我要与美国佬来个玉石俱焚呢! 再看看身后跟着的战士,一个也不少,脸色全都是决然之色,就连张发富和杨民乐也拔出了手枪准备战斗到最后一刻。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中国军人个个都有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话说在现实生活中。平时好勇斗狠的人不少,但真正到了生死光头,敢于同舟共济、从容赴死的人却没有几个。但志愿军战士却恰恰相反,他们平时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可爱,但一到生死关头,你几乎就用不着怀疑他们的自我牺牲。 我也不多做解释,径自跑到公路边,一纵身就跳进了公路旁的草丛中,顺着那根悬在空中而且突出了一截的水泥管爬了一段,接着一个翻身就翻了进去。 最先的感觉是双脚一阵冰凉,水泥管里的水没过漆盖,而且似乎很急,让人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但现在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连忙朝着还愣在外面的战士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战士们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收起步枪就照着我的样子一个接着一个地爬了进来,张发富和杨民乐也在战士们的帮助下钻了进来。但轮到黄四虎时,他却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 见此我不由急着朝他大喊:“进来啊!还愣着干啥?鬼子就要上来了知道不?” “团长!”黄四虎咬了咬牙,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挺起胸膛回答道:“我不能进去,如果我们全都进去的话,敌人如果一个人都找不到,那肯定会疑心我们就藏在附近的,到时我们谁也跑不掉……” “你……你给我进来再说!”闻言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不!团长!”黄四虎坚定地摇了摇头:“敌人没有看清我们有几个人,如果我带着两名战士逃跑,你们躲在这里就安全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娘滴!”情急之下我朝黄四虎大吼一声:“黄四虎……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团长!”黄四虎端端正正地朝我行了一个军礼,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违抗过你的命令,这是头一回,也许也是最后一回了。下辈子。还要你做我的团长!” “还有我!” “还有我!” 黄四虎后面又站出两个没来急进入水管的战士,同样也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个礼,就义无反顾地跟着黄四虎朝茫茫雪海里狂奔而去…… 我默默无语地回到了坑道,战士们也默默不语地看着我,全都明白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张发富突然一把抓起杨民乐就往水管口外窜,但却被我急时抓了回来。 “团长,你放开我!”张发富回过头来,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团长!”张发富声音哽咽地说道:“是我让同志们暴露的,是我害了战士们,要去吸引敌人注意力的是我。团长!乘现在还有时间,你就让我去把黄班长追回来吧!” “搞什么名堂!”我一把将他狠狠地推倒在水里,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想害死多少个人?就凭你们也配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你们有把握不让敌人生擒吗?你们有把握熬得住敌人的严刑拷打吗?张发富我告诉你,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不会再用战士们的命去换你的命!” 张发富颓然地从水中坐了起来,任凭冰凉的沟水冲刷着他,半天也不起身。战士们见我发火也不敢上前去拉,只弄得我有点哭笑不得。 原本我也不想理他,但过了一会儿见张发富冻得脸色煞白,心下一软,抓起张发富就推给了战士们:“找套衣服给他换上!” “是!”战士们应了声,迅速翻出了几套随身带着的伪军军装帮张发富给换上了。 这时水管外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了下来,不过一会儿水管四壁就发出一阵嗡嗡作响,我赶忙打了一个手式示意战士们禁声。看了看水流。又连忙朝脚下指了指,战士们会意地点了点头,脚步也不敢动弹半分,因为这时候战士们只要动一下,都会让流出去的水流有所波动而让头顶上的敌人有所察觉。 不一会儿敌人就走近了,霎时坦克的履带声、马达的轰鸣声、脚步声、美军军官的喝骂声就在我们头顶上响成了一片。战士们也自发地分成了两组,一组举着枪对着上游,另一组对着下游,就等着被美国佬发现时以死相拼。 但美国佬并没有发现我们,依旧脚步不停地朝远处跑去,照想也是发现了黄四虎他们留下的脚印追踪而去。 “砰……” “哒哒……” 没过一会儿就有枪声传进了我们的耳朵里。同志们不约而同地一怔,全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脸上的神色很快就由紧张转为悲凄。张发富仿佛直到这时才清醒了过来,张大着嘴巴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杨民乐也愧疚地低下头,水管里的气氛霎时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只有脚下的水还是一如继往地往河水里奔流。 我缓缓伸出脑袋去想看看情况,但只看了一眼就赶忙把头缩了回来。因为我发现外面到处都是美国大兵在举着刺刀在草丛中、雪地里搜索着,时不时还把刺刀朝脚下乱捅一阵。 黄四虎他们应该是牺牲了,我在心里想着,但是美国佬显然不满足于只抓到三个志愿军战士。看了看张发富和杨民乐背上的步话机,我很快就明白了美军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于是我就在想着,刚才拦着张发富出去的举动也许是错的。但很快就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惭愧。 黄四虎他们是为了战友而牺牲自己,而我呢?却是为了我们自己而想牺牲自己的战友,虽说张发富和杨民乐这两个家伙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们的战友…… 美军的搜索队就在我们头顶上来回奔驰,步兵漫山遍野的搜山,有时还会出现几架直升飞机搭载着步兵在四周到处转圈,但就是没有人注意到公路下的这根水泥管。这也许是因为水泥管一直在流着水,所以美军很难想像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会有人躲藏在里面吧! 不过躲在这里面还真不是人受的,脚下的水又冰又冷让人受不了不说,因为这水泥管只有1.5米高,所以我们人人都要弯着身子贴着水管壁,还要注意脚下的动作不能太大,以免拔动水流引起了美军的注意。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本来我以为可以乘着夜色偷偷溜出去,但很无奈的是,美军也许是这一回让我们给炸得惨了,所以在这晚上也不肯放弃搜索。控照灯、手电筒、照明弹,把外面的世界给照得惋如白昼。 这可苦了我们这些战士了,下半夜从水沟里流下来的山泉水温度很低,只冻得我们个个都是瑟瑟发抖,要不是人人嘴里都咬着白毛巾,早就发出一阵像炒豆子一样的声音了。特别是那一双在水里的脚,早就被冻得没了知觉。好在这时还是初冬,战士们偶尔把双脚撑在水泥壁上活动一会儿。免强还能撑得下去。否则的话,也许还不等美国佬找到这里,我们全都要冻死在这里了。 敌人的搜索一直到第二天晚上九点才结束,而到这时,我和战士们整整在这个水泥管里呆了三十二个小时。我想,美军一定是在想着,他们都搜索了三十二个小时了还找不到人,那么敌人肯定是跑远了,他们搜也没用,于是这才鸣金收兵。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就一直呆在他们的鼻子底下,与我们暴露位置的394.8高地仅仅只隔了一条公路…… 我们又在水管里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上面完全没有动静,这才颤悠悠地从水管里钻了出来。而这时,我和战士们的脚早已被泉水给泡着浮肿得不成样子了。 带着战士们钻进了草丛里,我马上就让战士们用准备好的伪军军装换下了身上的湿衣服。同时心里不由庆幸了一声,好在有多带一套衣服,甚至连伪军的军靴都有,否则的话,咱们只怕还没有回到我军阵地,就要在风雪里给活生生的冻死了。 小心的把换下来的衣服和报话机在雪地里埋好,躲藏在山谷里吃了点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就带着战士们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 昨日战场上的硝烟味还没有散去,一阵寒风吹来,带来了几丝难闻的汽油味和焦臭味,我很想回过头去看看昨天咱们的炮兵到底给敌人带来多大的损失,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美国佬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某个地方受到惨重的伤亡或是损失时,他们总是会在那个地方建上一个纪念碑或是把那个区域保护起来供人默哀。如果损失足够大的话,还很有可能惊动高层领导人亲自到现场来举行哀悼仪式或是慰问幸存者。 于是在这个时候,394.8高地后面的那块开阔地,就该是美军戒备森严的地方,而且那里的美军肯定是个个都恨我们入骨。我可不想再回去自投罗网,接着再给他们生撕了哀悼那些亡灵…… 不过穿着一身伪军的军装走在美军的防线里,这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踏实。而且……现在该怎么穿过敌人的防线回去呢?我心下就不由犯难了。 从原路回去? 这显然不现实,我们这几个“伪军”跑到美军的阵地上去干什么呢? 从其它地方回去? 我们身上的伪军军装也太扎眼了……美军军中伪军,除了翻译和导游外,有可能担任的任务还有哪些呢? 嗯!诸如一些又危险又没什么功劳的任务,美军还是很乐意让伪军来做的。比如说……排雷! 对了!就是排雷! 想到这里我不由把目光转向了走在战士们中间的王显儒。 “怎么了?团长?”察觉到我眼神中的异样,王显儒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没什么!”我嘿嘿一笑,小声问道:“王显儒,听说你总是把美国佬的地雷给起了,再给美国佬给安上,有没有这回事?” “那还有假!”王显儒小声回答道:“就在前几天,俺还在美国佬的公路上安了几十个地雷呢!只是后来俺也没去看看,也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了!” “那就好!”闻言我不由大喜道:“现在给你个任务,你先去排几个雷,给咱们每个人脖子上都挂上两、三个……”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二十九章 排雷 要王显儒排几个雷本来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要在美军的防区里找到地雷却不是那么容易。虽说美军在前几次战役撤退时,也有在这片地区埋下许多地雷,但他们重新占领了这里后,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的人员伤亡,早就在入冬前将这些地雷清除得差不多了。最后弄得王显儒不得不爬到森林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几枚地雷。 “团长!找不到更多的地雷了!”王显儒提着那装着地雷的麻袋走到我的面前,哭丧着脸说道:“不是俺不会排,实在是这地方想找到地雷有困难……” “没关系!有这些地雷就足够了!”我随手打开了麻袋,看到里面又扁又圆的黑家伙,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地问道:“这些地雷已经安全了吧!” 我是在担心,当我把他们挂在脖子上耍威风的时候,它们会不会一个不爽就把我的脑袋给…… “安全了!”王显儒点了点头:“团长你放心,现在就是把它们当球踢它们也不会爆了!” 一语被王显儒说破,我不由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取出两枚,用绳子绑着一左一右地挂在脖子上。 “王显儒你也挂两个!”我命令道:“还有你们几个,一人手上拎着一个。记着,咱们现在是伪军的扫雷部队,是来替美国佬扫雷的。到了美军防线的时候,谁也不许说话!”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上来几个人各自取了一枚地雷。 没领到地雷的战士就随手从地上剪下一断美军布下的电话线。卷了几圈背在身上,再用布包上几个木块,就当作是地雷引爆器,霎时就有了些工兵部队的样子。 把志愿军特有的水壶和印有汉字的毛巾解下来埋藏在雪地里,再互相观察了下对方,没看出什么疑点后,战士们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 开始我们还没敢走公路,因为这里离394.8高地不远,我们这支伪军小分队很容易就会让美军联想到潜入他们阵地的敌人。所以我们几个人虽说是全副伪军装份,但还是很小心地钻进森林里走山路。直到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美军的防线,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上了公路。 这一路上我都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是因为怕被美军发现,而且担心脖子上挂的这两颗地雷…… 我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风头在脖子上挂着这两个玩意了!话说在第三次战役的时候被地雷给吓着了,到现在还留着阴影,一看到这形状的东西心里就有点发毛。就因为这,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地像伺侯祖宗一样扶着肩上的这两个东西,就担心万一它们发起脾气来……不过好在这一路上战士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行军,所以我的举动也并不显得奇怪,战士们都以为我这是在提防美国佬呢! 有时我也很想让王显儒再检查检查,担心他是不是出了差错漏剪了哪根线了,但做为团长的我实在落不下那个面子,于是也就只好作罢。 就这样如履薄冰地走了一阵子,就来到了美军防线。 美军防线上大多数的探照灯都是对准了我军阵地照射,但也有几盏探照灯照着山脚下蜿蜒的公路。照想这些探照灯更大的作用,该是为夜间行军的部队引路的! “嘿!你们是谁?” 当一盏探照灯照向我们时,就只听见光源处的美国佬大声朝我们喊话。 他们的警惕性并不高。这是我的第一感觉。因为我甚至没有听到拉枪栓的声音。于是我镇定地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地雷,用英语朝光源处大声喊着:“我们是奉命前来扫雷的!听说前面的公路上有地雷,我们没有搞错吧!” 我说的这些话是在冒险,同样也是为自己预先找了借口。 我们走的目的地,正是王显儒前几天埋下几十颗地雷的那段公路,所以我才会说上这么一句话。 这时候美军应该已经发现那段公路上有地雷,或者是已经在那段公路上有了伤亡,如果他们把这个情况报告上级并请求工兵支援那就更好了。我这么一问很快就可以打消他们所有的顾虑。 但是……如果美军的办事效率很高已经派人清除了那些地雷的话,我这句话无疑又会让我们露出了马脚。 所以我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们没有搞错吧! “哦,没错!”那名美军的回答让我欣喜若狂,虽说他在刺眼的光源处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笑容。 “欢迎你们!”他说:“那些该死的赤色分子用我们的地雷堵住了公路,为此我们还损失了一车粮食和几个人。刚才我们还在谈论着工兵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是那边吗?”我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明知故问地指着公路的另一头问道。 “没错!”那名美国佬很热情地回答道:“大慨还有四里路,我会通知前面的弟兄给你们引路的,祝你们好运!” “谢谢!也祝你好运!”这名美国佬无疑又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因为我知道有他这句话,这一路下去几乎就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了。 接下来更让我们意外的是,那名美军竟然还热心到用探照灯一路给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我突然觉得,美军其实对伪军实在也不错。 当然,除了美军爱用伪军当炮灰外。 在那名热心的美军的帮助下。我们这支“工兵部队”很顺利的通过了美军一道又一道关卡,而且一路上还有美军的探照灯帮我们照亮前进的道路,让我们都有一种被尊重的自豪感了。 但是我想,这也许是美国佬太过无聊了吧!如果是我,这一整晚都抱着个冰冷的探照灯转来转去,我想就是一只老鼠,我也会很愿意为它照亮回窝的道路。 那名美军估算得很准,大慨走了两公里,我们就看到前面公路的一道由铁丝网、木栅栏和机枪阵地组成的哨卡,几个美军正在路旁的机枪阵地里无聊地抽着烟。看到我们几个走上来,其中一个背着卡宾枪的家伙大大咧咧地朝我们招着手。 “嘿!在这边!”他大声地朝我们吼叫着:“以前我们叫你们来排雷,总是要等两、三天甚至更久,这一回你们是怎么了?不等天亮就赶来了!一定是吃了大多的伟哥以至于睡不着了吧!” “哈哈……”其它的美军跟着发出了一片笑声。 这让我意识到一点,并不是所有的美军对伪军都是那么热情的。 “不,长官!”我停下了脚步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们连夜赶来,正是因为担心你们睡不着觉,如果你觉得我们多此一举的话,我们可以天亮再来!” 说着我装腔作势地带着战士们转身就走,同时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些美国佬不过是想让我们去排雷当炮灰,我还怕你们不成? 美军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笑声嘠然而止。 “等等!”那名美军军官很快就出声制止,招手示意我们走上前去。 我心里不由暗笑一声,其实美军如果真让我走的话,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于是假装不敢违抗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战士们走到那名美军军官跟前排着一行,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当然,行的是伪军的军礼。打仗打到这时候,伪军是怎么行军礼的。对我们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 “你们的探雷器呢?”美军军官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疑惑地问了一声。 我不由一愣,暗恨一下自己,怎么忘了联合国军这些家伙都是现代化装备的部队,哪里还会像我们志愿军一样光凭着刺刀和感觉来徒手排雷的。 这时我不容我多想,赶忙行了个军礼大声回答道:“长官!我们有多年的扫雷经验,徒手排雷比用探雷器还要快!” “Bullshit(胡说,废话)!”美军军官带着满脸不信的笑容,围着我们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们一番,随后把他的大鼻子凑到了我的面前,眼里闪着怀疑的两道精光盯着我说道:“你是在开玩笑?即使在雪地里你们也可以徒手排雷?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除非你以为我很好骗!” “我们可以,长官!”我丝毫不让地盯着那名美军军官,强忍着他满嘴的烟味,愣是逼着自己朝他的大鼻子顶了上去。 我知道这时美军军官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如果我的眼神里露出一点胆怯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美军军官下令彻查我们的底细。 美军军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终于弱了下来,轻哼一声两手一摊道:“好吧!既然你说可以,那么我们就走着瞧!威廉,打开探照灯……” “啪!”的一声。探照灯照亮了哨卡前十几米远的一段公路,那里正有一个被地雷炸出来的坑,周围乌黑的一片,汽车和尸体想必已经被拖走了,只留下几个被炸得扭曲的零件和一滩滩血迹。 “就是那里!”美军军官指着那段公路说道:“这段公路是我们把物质运送到509高地的必经之路,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赤色分子布上了地雷,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些地雷都是美式的,其中还抱括M16型!” “嘿!”其中一名美军打趣着说道:“你们不是伟哥吃太多睡不着了吗?Bouncing Betty会让你们爽一下的!” “哈哈……”美军再次笑成了一片。 “什么?Bouncing Betty?”闻言我不由惊疑地朝王显儒望去。 M16型地雷是什么地雷我没有听说过,但是Bouncing Betty我却是听说过的,它翻译成中文就是“弹跳贝蒂”的意思。美国佬之所以会给它起了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它温柔。而是因为这种地雷会很无耻地弹跳到大约跨部的高度后才爆炸。所以踩着它的人通常都是被伤着男根,而且更无耻的是,这地雷的装药量还恰到好处的致伤不致死……几乎可以这样说,这就是一个快速的太监生成器…… 正因为这样,这种地雷才荣升为二战期间士兵们最不想碰到的东西。却没想到,王显儒这家伙还把这玩意都给搬来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就把眼光瞄向了自己的跨步,只惹得美军再次哈哈大笑。 美军军官见我害怕地看着跨部,反倒是疑心尽去,脸上也跟着有了笑意。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看到我听到“弹跳贝蒂”名字后的反应吧! 想想也是,如果是一名志愿军战士,基本上是不会有人听到“弹跳贝蒂”就看向跨部的,这恰恰说明我对美军地雷的了解。没想到我这一看,却还歪打正着地消除了美军军官对我们的怀疑。 “嘿嘿!老兄!”美军军官笑着用拳头击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回去把你们的探雷器带上吧!我们可以想办法给509高地的家伙空投物质的!” “不!长官!”闻言我赶忙挺身敬礼道:“请长官放心,我们可以完成任务!” “好吧!随你的便!”美军军官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满脸的不信。 我不敢出声命令战士们动手,因为我担心美国佬跟我们打仗打多了,会听得懂几句中国话,所以只是朝战士们挥了挥手,战士们就会意展开队形朝公路走去。 哨卡红白相间的木栏缓缓升起,我们一行人缓缓跨过了美军的防线走进了雷区。 我们事先早已约定好的,不会排雷的战士们全都跟在王显儒的后面走走停停地自由发挥,王显儒在排雷的时候我们就走得慢一点,王显儒走动的时候我们就前进得快一点。而且王显儒每排完一个雷,就会在上面盖一个手掌印,在后面跟上战士接着就可以把他“起”出来。这样从我们后边美军的角度来看,就无法发现我们中其实只有王显儒一个人会排雷。 我一边朝前缓缓移动着,时不时还拿着军刺在雪地里这捅捅那捅捅,另一边就在心里暗暗祈祷:王显儒啊王显儒,你这回可千万要发挥正常啊!否则这“弹跳贝蒂”一个蹦哒起来,咱这下半辈子可就没法过了…… 这时我发现王显儒在我前方停了下来,用手中的钳子对着雪地里剪了剪,然后在上面盖了一个手掌印,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朝前走着。 见此我不由一喜,缓缓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接着用军刺装模作样的在那枚地雷上摆弄了一阵。扒开雪地一看,果然就有一枚扁圆的地雷静静地躺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它,就像是一个潜进别人房里的小偷,用手指试探正在睡觉的主人是不是睡熟一样。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刚才那种试探是毫无意义的,这枚地雷如果会爆炸,我的那次试探已经足够让我身首异处了……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这枚地雷从地上托了起来,这回倒不是为了做样子给美国佬看,而是我生怕它还会有什么线牵着把它引爆。最后终于放下心来,站起身来举着手中的地雷得意洋洋地朝美军扬了扬。 “哇嗷,我的天……” “这太疯狂了!” “看到了吗?又有一枚被起出来了,他们做到了!真是难以置信!” …… 看着一枚枚地雷被战士们起了出来,美军发出一声声惊叹,个个都有吃惊得不得了的眼神望着我们。那名美军军官看着也目瞪口呆,脸上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 在这个时代,徒手排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对士兵勇气、毅力、经验的综合考验。特别是对拥有了现代化装备的美军来说,徒手排雷那只有在迫不得已或是已经踩在地雷上才会去做的事。所以像我们现在这样没有使用任何工具,而且还这么迅速而又轻松地挖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地雷,在他们眼里简直就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了。 “干得好!” “干得漂亮!” …… 当美军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个在身后朝我们呼喝着,有些人还对着我们大吹唿哨。甚至还有些家伙迫不及待地朝我们叫着:“嘿!老兄!能把你那一手教给我们吗?这样我至少用不着再害怕被炸掉小dd了!” “哈哈……”那些美国佬听着再次发出了一片笑声。 “没问题!”我转身朝那些美军大声喊着:“等我们排完雷回来,如果你们还不想睡觉的话,我们一定教你们。不过威廉,你得先把探照灯关掉!” “为什么?”威廉疑惑地问道:“开着探照灯不是对你们排雷有帮助吗?” “你说的没错!”我点了点头:“开着探照灯的确对我们排雷有帮助,但同样对赤色分子的狙击手也有帮助,我可不想没有死在地雷上,而死在狙击手的枪下!” “哈哈哈……”美国佬再次开朗地笑了起来,这一回,我竟然感觉到这些美国佬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朋友……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章 兄弟 “啪!”的一声。探照灯一灭,四周霎时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别等我们了!”我朝那些还蒙在鼓里的美国佬大喊一声:“这些赤色分子埋下的地雷实在太多了,够我们忙上一阵子的!如果可以,你们可以准备些酒和食物,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喝上几口吧!” “没问题,老兄!”那些美国佬朝我们挥了挥手叫道:“祝你们好运!回来的时候可别少了几个零件!” 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我就在心里想着,其实美国佬也挺会苦中作乐的,虽说他们的苦跟我们志愿军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这些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来说,在这冰天雪地里作战能有这样的表现也算不错了。 只不过,事后他们发现原来我是他们所痛恨的赤色分子,而且还结结实实地把他们给骗了一顿的时候,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想。 现在我可顾不上这么许多,因为我知道这时候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就朝战士们打了一个手势,战士们会意地点了点头,故意在地上一边假装排雷一边缓缓朝前移动……直到确定美军已经看不到我们的时候,这才猫着腰跟着王显儒的脚步往前走。 这片地雷本来就是王显儒布下的,他对这里地雷的位置本来就很清楚,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战士们前进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的工夫就走出了雷区。 看到王显儒打出一个安全的手势,战士们全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刚想加快速度朝自己阵地跑,却被王显儒给一把拦住了。 正当我和战士们疑惑的时候,王显儒指着我们肩上的地雷小声说道:“都把地雷给我,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再活动一会儿,别浪费了……” 靠!听着王显儒这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次执行任务的时间虽说不长,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拼杀,但是其凶险程度一点也不比其它大战要少,说是九死一生一点都不为过。平常人,就像我,在这大难不死的情况下,心里就只想着早点回到安全地区拉倒,可王显儒这还想着给美国佬安地雷,还想着这些地雷别浪费了! 不过这王显儒他就不是一个平常人!他不是,战士们不是,我似乎也不是!所以根本就不能用常理去想。 “小心点!”想到这里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把地雷交到他的手里。其它战士也纷纷留下了手中地雷,转身就跟着我朝我军阵地跑去。 一边跑,我就一边想着,呆会儿如果那些美军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跑出来追的话,那正如他们所说的,“弹跳贝蒂”肯定会让他们好好地“爽”一下的! “团长,团长!”正跑着一名战士追了上来,在我身旁小声说道:“咱们可不能这样跑回去啥!咱们穿的是伪军的军装。这万一哪位打冷枪的同志把我们当成敌人……”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马上就停下了脚步。 话说我一直沉浸在刚才骗过了美国佬成功地穿过他们防线的喜悦之中,倒还没想到这一点。还好有这名战士的提醒,否则我们千辛万苦地逃过美军的搜捕,却还要不明不白地冤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团长!这可咋办?”眼看就要回到自己的阵地,却突然又冒出这问题,杨民乐不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焦急地说道:“要不……咱们一边走一边喊暗号……” “不成!”张乐富反对道:“咱们如果把暗号喊大声了,美军会听得见。咱们现在还没有进入安全区域,那些美国佬只要一开探照灯,打一排子弹过来,咱们就一个都跑不了。何况暗号还会让美国佬给知道了!喊小声了咱们的同志也听不见,还是一样会把我们当鬼子打!” “咦!”听着张发富的这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我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怎么突然就好像老练了许多。人人都说战场是个大学堂,可以让人尽快地成熟起来,看来这话还真没错。 “那,那该怎么办?”杨民乐虽说跟着张发富同上战场,但也许是因为没有亲身体验过那么多教训,所以跟张发富比起来显然还差上一截。这时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又没办法回去,不由焦急地直跺脚。 “急啥?”见此我不由喝斥道:“再弄出点动静来。让美国佬发现或是让咱们打冷枪的同志发现了,都没有咱们好果子吃。给我趴下喽!安静点……” “是!”战士们小声应着,全都听我的命令趴在地上。 这时我心里那个急啊!当初只想着要穿过敌人的防线回到自己的部队,可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有现在这么个两头都不讨好的情况。 怎么办? 像潜入敌人防线一样偷偷潜入自己的防线吗?战士们个个都是潜伏打狙击的高手,如果只有他们的话也许还能做得到,不过这风险也太大了,何况咱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随时有可能暴露目标的炮兵观察员! 派一个人潜进去报信吗?怕就怕派一个进去就被志愿军战士们干掉一个,对面的志愿军战士里难保就会有几个像虎子一样喜欢拗敌人脖子的…… “咋了?怎么还不走?”这时王显儒趴回到我身边疑惑地问着。 “地雷都安好了?”我随口问了声。 “安好了!”王显儒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一声:“团长,还呆在这干啥?有情况?” “不是!”我摇了摇头解释道:“咱们穿的都是伪军的军装,回去怕被同志们误会呢!” “就为这……”王显儒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你,你有解决的办法?”听出了王显儒话中的意思,我不由疑惑地朝他望去。 “那还不简单!”王显儒笑着回答道:“打着白旗过去不就成了?咱们志愿军不杀俘虏的不是?” “啊?”闻言众人全都不由愣住了。 “行啊你!”我不由失笑道:“这都想得到,还真有两下子啊!” 这办法虽说有些窝囊,但还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团长!”更让战士们吃惊的是,王显儒一边说着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白旗朝我扬了一扬:“不瞒您说,俺习惯去敌人阵地上摸雷,开始还要跟战友们通好气,每次回来都要在固定地点接应,这才不会让同志们误会把我当鬼子打。不过这法子麻烦,时间一久就受不了了,而且回回从哪出去就要从哪回来,没点自由的。后来我就想到打白旗这法子……还别说,这法子还真有用。只不过啊!俺可以称得上是咱部队里打白旗打得最多的一个了!” 闻言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只不过因为担心暴露目标,所以全都憋着,黑暗中只隐隐听到几声“吃吃……”的声音。 有了办法,众人也不敢怠慢,赶忙再扯出几个白布。举着双手摇晃着白旗就朝我军的防线走去。 只是这么走着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毛,虽说志愿军不杀俘虏,但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还是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而且在这大冷天的,只要哪个志愿军战士的手指一颤,那咱们可就…… 看看身旁的战士们,走起路来也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死在自己人的枪下,还是从不投降的他们,现在举着双手摇着白旗回去心里不爽。总之个个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伪军投降时的熊样。就只有王显儒似乎是干惯了这事,还是面带笑容、昂首阔步地朝前走着。 看来在这战场上,还真是不管什么都需要经验,就连投降也是…… 就这么走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动静,没有人打枪,也不见有人上来受降。在黑暗中一路朝前缓缓地走着,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越往里走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照说现在我们已经走进自己人的防区了,因为地上的弹坑已经越来越多,雪地上也看不到任何树木、草丛的影子,这正是我军阵地的特色,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军阵地上没有冷枪手潜伏吗?不可能!就算没有冷枪手潜伏,那也有暗哨或是观察员监视敌人的动静!否则敌人在这夜里一窝蜂地涌上来了还不知道! 战士们没有发觉我们?这更不可能了。我们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都这么着了还没发现我们,那也就不用打仗了…… “不许动!” “缴枪不杀!” …… 我正想着,突然就从旁边的雪地里跳出了几名全身伪装的战士用枪指着我们,倒还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投降,我坦白,我交待……”这是我脑海里最先跳出来的几句话,但一想,不对啊!咱们应该还算是英雄呢!怎么还真的跟俘虏似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就对那窜出来的几名战士说道:“同志,我们是77师231团的冷枪部队。前天潜入敌人阵地执行侦察任务,所以才穿了这身伪军军装!” “你们是231团的冷枪部队?”闻言身旁的几名战士不由一愣,为首的一名战士走上前来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崔伟崔团长的下落?” “我就是!”我点头应道:“我就是538团团长崔伟!” “什么?你就是崔团长?”闻言那几名志愿军战士全都不由愣住了,但显然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我们,手中的枪依旧不肯放下。 “崔团长!”为首的战士走上前来说道:“你说的话我们很难分辩真假,最近有很多伪军的特务混进我们的部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下了你们的枪……” “是范连长吗?”这时跟在我身后的一名冷枪部队的战士突然叫了一声,接着走上前来问道:“你们是230团的?你是范长信范连长!” “你是……你是小赵!三营的神枪手赵亚文!”范连长显然也认出了我所带领的这名战士。 “是啊!范连长真是好记性!”两个人热情地握着手。 见此我心中不由一宽,暗道,我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冷枪部队是由各部队抽调的神枪手组成的呢!这个赵亚文显然就是来自230团的。这下总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吧! “这么说……”反应过来后,范连长很快就难以置信地望着我说道:“这么说这位真的就是崔团长了?” “不是他还有谁?”赵亚文自豪地笑着,仿佛能成为我的手下都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崔团长!”范连长端端正正地在我面前敬了个礼,抱歉地说道:“刚才因为没有确定你的身份,所以……” “应该的,应该的!”刚说完这话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我怎么想都觉得说这话的语气还是像一个俘虏,看来我还不是没有从刚才那举着手拿着白旗的心态里走出来。 这时后方一亮,美军阵地上的探照灯突然亮了起来,并且还打出了几颗照明弹。战士们赶忙卧倒在雪地里。 “他妈的!”对面传来了美军气极败坏的吼声:“这些可恶的赤色份子,我们上当了!” 美军阵地上很快就传来了一片骂声,接着还漫无目的地朝我军阵地打出了几排子弹,只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嘿!”我稍稍抬起头来,有英语朝着对面大喊一声:“美国朋友们,多谢你们的护送!为了表示我们的谢意,我们已经在公路上为你们准备好“弹跳贝蒂”了,出来好好享受下吧!” “Fuck you!” “Bastard!(混蛋)” …… 听着我的话,美军阵营里就骂得更凶了。 “团长!你这是在说啥哩?”王显儒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把刚才说的话跟战士们翻译了一遍,只惹得战士们又是笑成了一片。 “谢谢你们呐!”王显儒不管那些美国佬会不会听得懂,也有样学样地朝对面喊着:“下回咱们还到你们那做客,你们就准备好脑袋等着吧!” 美国佬也不答话,举起机枪、迫击炮就是一阵乱射、乱轰,我们哪里还会理会他们,转身就猫着腰跑进了高地反斜面的安全地带。 当我们跟随着范连长回到他们的坑道的时候,范连长很快就为我们准备好了热开水和干粮。这两天我们在394.8高地那水泥管里呆着也被冻得不轻,这会儿一接到热开水和食物,就个个都迫不及待地把食物往嘴里寒、端着开水取暖。 “崔团长!”范连长在旁边看着我们说道:“这两天你们没了音讯。师部都以为你们牺牲了,全师上上下下都闹翻天了你知道吗?” “啥?闹翻天了?”我一边吞着干涩的炒面,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什么闹翻天了?就算我们真的都牺牲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问题是你是538团的团长啊!”范连长有些无奈地说着。 “唔!不会是战士们为难你们了吧!”闻言我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为难倒也没有!”范连长摇了摇头:“538团的同志也是革命战士,这点思想觉悟还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个个都要拿着枪去救你!”范连长苦笑了一声:“按他们的话说,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找不着尸体也要找到一些你的遗物给你立块碑!特别是那个胡彪和李国强,这两个同志闹得最凶了!要不是咱们师长叫几个人愣是把他们给关了禁闭,我看他们早就偷偷地带着部队摸上去了。” “唔!”这些话听在耳朵里,那一个字一个字却是像一把把小锤子一样打在我的心上,让我感动不已。志愿军战士最讲究的就是组织性、纪律性,可是当我的这些部下听到我有难的时候,尽然会不顾一切地想着去救我! “538团是非战斗部队!”顿了顿范连长就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也是来传授经验的,原则上还不属于我们部队指挥,所以这一闹起来就特别麻烦。这不?眼看就要压不住了,还好你活着回来了,总算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团长!团长!”话音未落就听到坑道外响起了几声急切的叫喊,很快就有几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正是李国强、胡彪和其它几位538团的营长,一看到我就呆愣当场。 “真的是你啊!团长!你真的没死!”愣了一会儿,胡彪紧走几步抢了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 其它人则表现不一,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却是又哭又笑,只看得战士们个个都感动不已。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心中暗道一声:我崔伟真是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为我两胁插刀的好兄弟!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一章 死亡任务 “崔团长!” “崔团长!” …… 不过一会儿。坑道外的人就越聚越多、越集越密。蒋春增、李平和、黄先华、李详明,还有张明学、徐永维……不一会儿就把坑道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带着一副惊喜的表情。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虽说离他们不远,但因为一直在上甘岭上忙着战事,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了, “同志们!”看到了538团的这些老部下,我不由百感交集:“同志们,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但是关心也不能乱来嘛!这万一我真要是壮烈了,你们还真不顾上级的命令冲过鬼子的防线去找我了?怎么?当我的兵当上瘾了是吧!个个都赶着到阴曹地府去再当我的兵?” “哄……”的一声,战士们听着全都笑出声来。 “我告诉你们!”我摆出一副霸道的样子,食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说道:“你们就这么下去啊!想当我的兵我还不收呢!我要是下去了,我就摆开一个台子拿着纸笔记着,你们没拖着几个敌人的鬼魂下来,我一脚就把你们踢回阳间去!” 战士们笑得更大声了。 笑了一阵,我就接着说道:“你们要是带一个敌人的鬼魂,我给你当个小兵;带两个我给你个排长;如果带十个,我这个团长就给你干了!” 哈哈……战士们全都笑着了一团,坑道里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同志们!”这时李平和站了出来挥手朝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崔团长跟敌人战斗了几天。照想也没有合眼,一定累得够呛了,同志们就先回去吧!让崔团长他们好好休息休息!” “也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这么一大堆人聚在这里啊!美国佬几发炮弹过来,咱们就真要到阴曹地府里去做虾兵蟹将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是!”战士们见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也都放下了心,不一会儿就按我们的命令缓缓散去。 “团长!”蒋春增上来同我握手道:“我们也走了,你好好休息!回来就好,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嗯!”我点了点头,感动地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离开。 “崔团长,你的兵可真够意思!”送走了战士们之后,范连长不由有些羡慕地说道:“俺当兵当了这么多年,能让当兵的这么拼命的干部实在不多,有这样的一群兵啊!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了!” “是啊!有这样的兵真是福气!”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了下文,因为我这时想起了黄四虎和他带走的那两名战士,他们又何尝不是一些愿意为我拼命的兵。 似乎是心有灵犀,又或者是我与冷枪部队的战士配合这么长时间的默契,我心念一起,战士们也很快就想到了黄四虎他们,个个都低下了头,坑道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别想太多,全给我睡觉!”我一边下着命令,一边就铺开了范连长为我们准备好的行军被躺了下去。 “是!”战士们小声应了声,包括张发富和杨民乐在内,都默不作声地铺开了被子。 这两天多的时间,大多时间都躲藏在那又矮又冷的水泥管里。根本就没办法合眼,这会儿全身一放松下来,眼皮就沉得跟灌了铅一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坑道里虽说比外面暖和得多,但身上薄薄的行军被还是不足以让我睡上一场舒坦觉。在瑟瑟发抖的半睡半醒中,我看到了黄四虎和他所带领的两个战士,他们脸上带着笑容浑身是血地朝我挥着手,似乎是在跟我告别。一边走着一边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我伸出手去想拉住他们,却怎么也够不着…… “忽……”的一声,我从被子上坐了起来,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团长!你醒了啊?”张明学听到了动静,从坑道口处走了进来。 “嗯!”我揉了揉勿自生疼的额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就我一个人了。 “其它人呢?”我随口问了声。 “其它人都在外头晒太阳呢!”张明学回答道:“他们见你睡得香,就没敢吵醒你,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都有太阳了?”听着我不由有些意外。 “晌午了!”张明学笑道:“你再迟些起来啊,太阳都要落山了。” “团长,肚子饿了吧!”这时徐永维端着一个盘子从坑道外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一小罐泡菜。 “团长。趁热吃!”徐永维把盘子放在我的面前,给我递上了一双筷子:“这些可都是王师长让人给你准备的呢!” “啥?”我刚端过白米饭扒了两口,听着就不由一愣:“王师长来过了?” “是啊!来过两回了!”徐永维回答道:“王师长见你还没睡醒,就不让我们叫醒你,说他等会再来!” “搞什么名堂!王师长来了也不叫醒我!”我本想放下饭碗就这么去见王师长,但一来肚子实在也有些饿得慌,二来这朝鲜泡菜的味道还真不错,于是操起筷子对着面前的食物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朝鲜泡菜就类似我们中国的腌菜、酸菜,区别就在于朝鲜人制作泡菜的原料是卷心菜,另外还往里加入鱼头、排骨等美味,是朝鲜人日常食用特别是过冬的一种菜。朝鲜人管它叫“金荠”,我们志愿军就管它叫泡菜。 这玩意虽说北朝鲜的老百姓经常会给我们送上一些,但志愿军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平时能吃到它的机会不多,这时有了这个机会,我哪里还会这么轻易放过。心里只想着王师长多等一会儿也是等,先填饱自己的五脏府再说。于是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碗饭和那一小罐泡菜吃了个底朝天。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这才站起身来朝坑道外走去。 “团长!” “团长!” …… 刚走出坑道,在外面晒太阳的战士就一个个站起身来朝我行着注目礼。我朝他们频频点头,心里不由又有些飘飘然起来。但还没走几步就愣住了,我到这五圣山地区的时间虽说不短,但大多时候都是呆在上甘岭上,往常有王月寒在身边用不着担心,这下一个人出来就又找不着方向了。 “张明学,徐永维!”无奈之下我只得朝身后大喊一声:“你们俩走前头,去师部!” 张明学和徐永维不由一愣,向来都是首长走在前头警卫员跟在后头,这下我却让他们走前头…… 但一愣之下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就跑到前面带路去了。 我也记不清楚哪里是哪里。只跟着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在山路上左拐右拐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师部。心里暗道一声,好在还有两个会认路的警卫员,否则这下也许就要在战士们面前出丑了。 “报告!” “进来!” 得到允许后我掀起坑道口的黑布就走了进去,却见王师长正和几个人低着头在地图上商量着什么,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我。 “唔!是崔团长!”过了好一会儿,当谢政委端着茶杯走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等候的我。 “哟!”闻言王师长抬起头来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握着我的手:“原来是崔团长,怎么不吭一声呢!来来来……坐坐坐!” “原来你就是崔团长!”刚才和王师长在地图上讨论的几名战士很快就围了上来,热情的一一跟我握着手。 “唔,我来介绍下!”王师长指着那几名战士说道:“这位是229团团长许家勋,230团团长邵杰,231团团长朱家庆,这是炮兵团长董垠!” 原来是77师各团的团长,闻言我不由有些汗颜,这来到五圣山地区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甚至还可以说在231团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仗,这下才见到这几位团长。 “崔团长,你这次的侦察任务完成得太好了!”满脸胡须渣子的朱家庆大大咧咧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说道:“你知道咱们打掉了敌人多少大炮吗?整整三十五门啊!这还不算几十辆汽车、坦克呢!这下可是把美国佬给打疼了!” “哦!有打掉这么多?”这还是我第一回听到有人跟我说起过这次侦察任务的战果。 “那还不是?”谢政委兴致勃勃地给我递上了一杯水:“据我们的情报人员说,那开阔地上是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大炮、汽车、坦克的残骸。数了好半天才数过来!你们几个可是立了大功喽!”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了!”闻言我也兴奋地点了点头。 志愿军的情报人员还是可信的,毕竟这场战争是在朝鲜的土地上打的,南朝鲜、北朝鲜其实只是一个称谓,北朝鲜人走到南朝鲜去或是南朝鲜人走到北朝鲜来,那是谁也分辩不出的。所以交战双方要在对方安插几个间谍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军只有三十几门炮,各打了五发炮弹!”董垠是炮团团长,自然是三句不离本行,他带着庆幸的口气说道:“这一百多发炮弹本来是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的,但是我想,应该是美军炮弹被我军炮弹引爆,引起了连锁爆炸才有这样的威力!” “董团长说的不错!”我赞同道:“我们撤下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装有炮弹的汽车被引爆了。” “崔团长!”这时王师长才开了口:“你们撤下来的情况,我都听冷枪部队的战士们说了!这次战士们能活着回来,完全是因为你随机应变、指挥得当啊!” “师长,还有人没有撤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王师长沉重地点了点头:“黄四虎他们都是好同志,他们为了保全大部队的安全而主动牺牲了自己,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党的好战士啊!” 顿了顿,王师长又板着脸说道:“有功劳我们要表扬,有错误我们也要批评!那两个炮兵观察员是怎么搞的!在战场上还会犯这样的错误!董垠你派上去的都是什么人?这件事情你要给我查清楚!” “是!”董垠挺身应了声,半句话都不敢解释。 “师长!”闻言我不由有些不忍道:“这次任务,其实那两个炮兵观察员也是有功劳的。如果不是他们把炮兵引导进敌人阵地,可以说我们根本就完不成这次任务,这……至少可以功过相抵吧!” “嗯!”王师长点了点头,再次坐回到板凳上,但脸上还是十分难看。坑道内的气氛一时十分沉闷。 王师长看起来很烦躁,不一会儿就点燃了一根烟,抽了几口后又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步。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他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良久,王师长才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板凳上说道:“我知道,这次的损失怪不得那两个炮兵观察员,要怪,就怪我啊!” “师长!” “师长……” 身旁的人想要说什么,但很快就被王师长给阻止了,他抬起头来望着我说道:“崔团长,今天有几句话,我王某人搁在心里不舒坦,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王师长您,您尽管说!”见到大家这个样子,我就越来越感到奇怪了。 “好!”王师长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这次的任务,之前我们的确是派出了两队侦察员,都没有能成功地通过敌人的防线,不得已我们才会想到了你。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你很成功的通过了敌人的防线,并且完顾了任务。但我们没有想到的是。你们还能回来……”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惊,屁股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站起身来说道:“王师长你是说,你是说这次是死亡任务?” “没错!”王师长点了点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们潜伏得再好,炮兵侦察员引导炮弹进入敌人阵地的这个过程,就足够把你们暴露了?” “唔!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美国佬不是傻子!”王师长歉疚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没有空中校炮机,当你们一发、一发、又一发的把炮弹引导进他们的阵地后,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有敌人的炮兵侦察员潜伏在他们炮兵阵地附近了。那个开阔地附近就只有一个394.8高地,所以美军很快就会找到你们的位置……” “当时我们身处美军阵地中间,再加上我们两条腿根本就跑不过敌人的四个轮子,所以你们就以为我们死定了是吗?”听到这里我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只感觉到一片冰凉,比在那水泥管里冻上三十二小时还要凉。 “崔团长!”谢政委见我的神色有些不善,忙走上前来解释道:“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个任务……” “师长!政委!”我打断了谢政委的话,朝他们敬了个礼道:“下次还有这样的任务,你们别担心我崔伟不敢上!直接跟我说一声是有去无回就可以了。我,还有我手下的那些战士们,咱们如果会皱一下眉头,那就是龟儿子!” 说着我也不理坑道里其它战士的反应,敬了个礼后径自走出了坑道。 一钻出坑道张明学和徐永维赶忙就跑到了我的前头,我心里正不爽呢!见此张口就骂:“回来,谁让你们走到前头的,到后面去!” “团长,这……”张明学都被我搞得有些糊涂了。 “这什么这?”我不耐烦地喝道:“去通知刘亚文那支冷枪部队,马上回阵地!”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就朝597.9高地走去。我敢这么做的一个原因,是从师部到597.9高地的这段路我熟,用不着人带路了。 回到597.9高地的指挥部,躺在自己的那张由炮弹箱组成的床上,我翻来覆去的就睡不着,心里就一直在想着今天在师部里发生的那一幕。 我并不是因为被摊上了一个死亡任务而心里不平衡,而是受不了那种近乎被骗的感觉。 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在志愿军的队伍中,像这种死亡任务、死命令可以说太平常了,王师长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瞒着我的方法给我安排任务。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其最大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是180师538团的团长,而且是来传授经验的非战斗部队。要给我这样一个身份的人下这样一条死命令,这在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538团甚至是180师的庞师长也不会答应,所以他们才出此下下之策…… 好在我福大命大逃出生天啊!想到这里我不由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心里仅有的一点不舒服也放下了,同时暗自佩服了下自己,竟然连这样的死局都破得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二章 不够狠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想看看坑道已经建得怎么样了,就带上了张明学顺着旁边的通道朝其它坑道爬去。 在经过上次王月寒带着我去看过的那个大坑道时,鄂然发现战士们已经在门口上钉了一块木牌,牌子上从右到左清晰地刻着几个繁体大字——“无敌坑道”。见此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话说咱们中国人就是喜欢把特大号、特厉害的玩意前加上“无敌”两个字。比如说神威无敌大炮、无敌大将军炮、还有无敌战船什么的,没想到现在连坑道都可以称得上无敌了。 “这是谁取的名字?”我随口问了声。 “是王参谋!”张明学应道:“本来是想等团长回来给取个名的,后来大家都以为你光荣了,所以王参谋就取了这个名。他说崔团长在战场上从来都没有碰到敌手,所以给这个按照你的意思建造起来的坑道,取名叫‘无敌坑道’,就当作是纪念你吧!” “唔!这感情好!”闻言我不由打趣道:“我人还没死,这纪念馆都把我建好了!” 张明学听着,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崔团长!是崔团长……”里面的一名战士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黑乎乎的脑袋来一看是我,不由兴奋地朝坑道里喊道:“同志们,是崔团长,崔团长回来啦……” “呼……”的一声,我清晰地感觉到一阵风从坑道里头涌了出来,十几名战士跟在风声后头霎的一下就把我们几个围了起来。 “还真是崔团长,咱们还以为你……那个了呢!” “就是!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咱们一整天都没干活。干着都没劲了!” …… 战士们一涌出来,就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有的还问这问那的,只弄得我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 “对了,王参谋呢?”我问道:“我到这有一会儿了,怎么都没见着王参谋!” “他在另一个坑道里忙着呢!”张小于回答道:“昨晚他听说你来了,马上就想去看看你,可又不敢擅自离开阵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不过知道你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别提多高兴了,昨儿个一整晚都在坑道里忙着,浑身都是劲!” “张连长还不是一样?”其它战士很快就起哄着。 “都一样都一样!”张小于笑着,随后拉着我就往坑道里走:“团长,来看看咱们的无敌坑道,这回啊!咱们连就算躲在这里头一个月都不成问题了!” “哦!是储了水吗?”我问着。 “没错!”走在前头的张小于点了点头。 见此我不由有些疑惑了,照说要存水的话,虽说用我的方法抬几十个汽油桶上来不需要多少时间,但如果几十个汽油桶放在坑道里的话,坑道很快就会显得拥挤了。所以应该要另外建上几个储水的坑道才对,可是我才出去这么几天,难道战士们就把坑道建好了? 带着疑惑就与战士们一同猫着腰钻进了马蹄形。 “无敌坑道”前面一段大慨有三十几米长的坑道,是相对狭窄的马蹄形坑道。这种过道型坑道的好处就是工程量不大,不需要原木支撑,而且因为它上面是拱形所以比较坚固,下面加宽整平,便于战士携带武器装备迅速进出,所以大量的应用在过道之中。 往里走了一会儿。就发现战士们在这马蹄形的坑道也做了新的文章,因为每走几米就发现坑道旁边挖着一个小坑,里头堆积着不少的沙袋和铁锹。 见此我就不由疑惑地问道:“这些是……” “团长,这些是防火、防毒用的!”张小于解释道:“敌人的火焰喷射器、毒气要是往里头喷,咱们只要把这些沙袋一堆火就进不来了。多弄个几层,再铺上薄薄的一层土,保管连毒气也拿咱们没撤。” “唔!这倒是好办法!”闻言我不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这倒是一个又实用又快捷的防火防毒的方法,这再一次说明了群众的力量是无限的。 “而且啊!”顿了一会儿张小于又接着说道:“咱们在这沙袋里装的都是沙子,沙子不容易结块方便倒出来,咱们如果要灭了坑道里的火出去的话,只要把沙袋扎几个洞,一路洒着走就成了……” “嘿!连这都想到了!”听到这里我不禁再次佩服了一下战士们这么细致的准备。 正说着,眼前不由一亮,我和战士们已经走进了“无敌坑道”的屯兵坑道内。看了一会儿我就不由愣住了。本来我还以为坑道里应该是这一个那一个的摆满了汽油桶,但这时走进来的时候,却发现空空的一个汽油桶也没有。借着火把的亮光往坑道壁上找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有什么专门用于储水的坑道。不由疑惑地朝张小于望去。 张小于和战士们呵呵笑了起来,得意地说道:“团长,咱们可把你难住一回了吧!这装满水的汽油桶就在这坑道里,看你找不找得出来!” “还给我出难题呢!”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有点不甘心,那么大的一个汽油桶就藏在这坑道里,我竟然会发现不了! 于是不服气地继续在坑道里找了起来,可是找来找去就是看不到一个汽油桶的影子。正范难着,猛然发现脚下多了几十块用原木铺成的地板,不由一愣,愕然望向张小于…… 张小于笑着点了点头,走上来把那原木盖一掀,一个口上塞着木塞、埋在土里的汽油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团长,你看咱们把汽油桶埋在这的想法好吧!”张小于咧开嘴笑道:“这是王一鸣那家伙想的法子,把水埋在这取水方便不说,又不浪费空间,还不要加大工程量多开几个坑道,真是一举多得!” “看不出这王一鸣还有点脑袋!”听着张小于的话我不由频频点头,上甘岭上缺水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团长,尝尝这水吧!”张小于一边说着,一边就拔出汽油桶上的木塞,接着麻利的把靠在旁边的一个用竹节加工成的直勺伸进口里,舀了一勺出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尝,不由啧啧赞道:“我尝着这水啊,都要比其它地方甜!”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崔团长,崔团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月寒和王一鸣两人一路兴奋地叫着跑了进来,后来还跟着杨振山、胡祖弟等一众战士。他们一看见我,二话不说冲了上来与我紧紧抱在一起。十几个人相拥在一起欢呼着、跳跃着、拍打着,别提有多兴奋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过了良久,王月寒才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没想到你的命还真是比那石头还硬!” “只是三班长他……”杨振山的一句话,让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沉默了下来。 “哦。刘亚文他们回来了!”王月寒解释道:“你也真是的,回来也不派人通知我们一声,自个就跑到坑道里来了。我们是听刘亚文他们说起,才知道你比他们早一步回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黄班长是好样的,他是为了掩护我们、为了不暴露我们,所以才牺牲了自己,还有另外两名战士,吴伟民、陈海!来,我们大家以水代酒,为他们送行!” 战士们应了声,就拿碗的拿碗,拿勺的拿勺,不一会儿都装满了水高高举起,接着大喊一声干,就各自把手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坑道的构筑,没有出什么问题吧!”喝罢我就问着王月寒。 “还好……”王月寒点头应道:“就是原木的砍伐又有困难了!” “怎么?”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主要是附近没木头可以砍了!”王月寒苦笑了一声:“美国佬一开战,那燃烧弹、炮弹、航空炸弹就一个劲的往有树、有草的地方扔,这不?才只几天时间,附近就被烧成一片焦土了!现在咱们要砍原木啊,至少要到四、五里外去!” “原来是这样!”我心下一阵无奈,美国佬这时还没有意识到我们是躲藏在坑道里,还以为我们像刚入朝时那样躲在森林里。也难怪他们会一开打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森林给烧掉、炸掉再说。 不过他们虽说是炸错了地方,但却是歪打正着,加大了我们构建坑道的难度。 “报告!”这时坑道口传来了一名通讯兵的叫声:“报告崔团长!王师长让你去师部一趟!” “去师部?”我心下暗自奇怪,我这不是刚刚才从师部过来吗?现在又让我去师部。不会是这王师长因为我刚才在师部发了一顿脾气,所以现在要找我去训一顿吧! “你们各忙各的,我等会就来!”我对战士说了一声,我就带着疑惑跟着通讯员朝师部走去。 走出坑道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繁星点点,黑得透亮的天空中,一轮新月高挂着照亮了我们前进的道路。我和通讯员走下了597.9高地。再沿着堆满了积雪的山道一路小跑,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师部,还没走进坑道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哈哈……这小子脾气倒还不小嘛!敢在王师长你面前撒野!” “诶!是我的错,我的错!”王师长在一旁跟着笑着。 “庞师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不由一愣,急急忙忙地在外面喊了一声报告,还没得到允许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庞师长,真的是你!”进了坑道后,果然就见庞师长坐在桌前,正跟王师长、谢政委一边喝着茶一边谈笑。 “你小子!”一看到我庞师长就苦笑着,手指在空中虚点着骂道:“你知道王师长是谁吗?他可是我的老首长喽!想当年我还当过王师长的副手,在他手下干了整整五年!是他一手把我提拔起来的,你们538团的组建,王师长还出过不少力的你知道不?你这家伙还敢冲他发脾气……怎么?想跟我们俩个老家伙对着干是不是?” “啊?这个……庞师长,我……”平时伶牙利齿的我,到了这一下嘴巴就笨得不知怎么说了,老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庞师长,我又不知道,出发之前你也告诉我一声啊!” “嘿!我说崔伟!”庞师长听我这么一说,就更是来劲了,站起身来说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王师长如果不是我的老首长,你就可以冲他发脾气、在他面前撒野了?” “不,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搔着脑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惹得王师长和庞师长两人哈哈大笑。 “来来,小崔,坐!”王师长亲切地把我拉到他身旁:“别听你们庞师长胡诌,这事我是难辞其疚,我本来应该跟你说明情况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份和538团长战士们的反应,所以才没跟你明说……” “王师长,我明白!”我赶忙站起身来朝王师长敬了个礼:“军人就该服从上级的命令,了解情况和不了解情况都是一样,所以王师长没有错,错的是我!” “好了好了!”庞师长把我压回到椅子上说道:“你们俩就别再争来争去的了,大家都是同志,说那么多客气话干啥?不过小子!你的影响力还蛮大的嘛!538团都差点因为你而造反了!” “这个……”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我不知道。在志愿军里头是不是也有功高震主一说。如果有的话,只怕我很快就要被撤职查办了! “有影响力好啊!”王师长的话很快就让我定下心来:“有影响力就说明这支军队有凝聚力嘛!这样打起仗来才会上下一心、生死用命!这样的部队才有战斗力,咱们志愿军里头,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部队!” “只是害得我白跑一趟!”庞师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苦笑着说道:“王师长一封电报说你身陷敌阵,538团的战士个个抢着要去救人,眼看就要压不住了,我这才连夜赶来。没想到赶来一看,你这小子还是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少嘛!”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几个人再次笑成了一团。 “不过庞师长!”笑了一会儿,谢政委接嘴夸着我道:“你手下的这个团长,还真是个人物。他来到我们26军还不到两个月,你瞧着怎么的?不但传授给了我们许多坑道作战的经验,还亲手拉起一支冷枪部队!这让我们26军成了第一个开始打冷枪的军队,各个部队都争相来向我们取经呢!咱26军一下就出名了!” “这小子枪法好!”庞师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以为意地说道:“让他打冷枪那是正和他意,这能算得了啥?”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哦!”王师长不赞成道:“我觉得小崔同志不只是枪法好这么简单,咱们77师的神枪手也有的是,还不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这不?全师的神枪手都做他的手下了!要我说,小崔同志靠的是脑袋喽!就像刚才我跟你说的,本来我也想不到他能从这次侦察任务活着回来,他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了?这哪里只是枪法好就能做得到的哦!” “嗯!”庞师长看着王师长和谢政委这么夸我,似乎也觉得倍有面子,顺手递上一杯茶到我面前,对我说道:“成功的穿过敌人的防线、躲过美军的搜捕,再成功的穿过美军的防线带着大部队战士回来,的确不容易。特别是急中生智、随机应变、出敌不意,这是一个好干部、好领导的先决条件。但我觉得你还有一点做得不够好!” “唔!”庞师长的话,不只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就连王师长和谢政委都疑惑地转头看着庞师长,等着他的下文。 “你还不够狠!”庞师长喝了一口茶后,两眼紧紧地盯着我说道:“这个‘狠’,不但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你明白吗?” “对自己人也要狠?”我虽说有点明白庞师长的意思,但却有点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没错!”庞师长沉重地点了点头:“听战士们说起,当你们躲进水泥管时,黄四虎要求带着两名战士引开敌人、迷惑敌人的视线,你竟然会命令他们进水泥管!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顿了顿,庞师长又接着说道:“如果当时黄四虎真的执行了你的命令,结果是怎样的你想过了吗?是你们的全军覆没!是你们一个不剩通通死在敌人的枪口下!你觉得是哪种结局更好呢?” 我无言以对。 “所以……我才说你不够狠!”庞师长几乎是咬着牙跟我说道:“你要记着,当兵的可以只能敌人狠,可以只顾着打敌人。但是当干部、当领导的却不行,你还要学会对自己人狠,否则下一次,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听着庞师长的话,我的脊背上不禁有些凉嗖嗖的,脑海里只想着那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三章 特殊部队 “不过总的来说。你这次在77师的任务完成的还算不错!”接着庞师长又赞许地朝我点着头道:“虽说在传授坑道经验上你没有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但却协助77师组建了冷枪部队,而且还打了几个漂亮仗,也算是交了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卷了……” “诶!这话说的就不中肯喽!”王师长不赞同道:“小崔同志在传授坑道经验上,对我们还是有很大帮助滴!现在咱们整个师、甚至全军都知道用坑道和敌人做战的意义和方法了嘛!庞师长你就别再妄自菲薄喽!” “王师长你别把这小子给夸坏了!”庞师长不由笑道:“传授坑道作战经验都是538团的战士做的,哪有他的功劳?我听说这家伙就是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指挥着战士们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道,一点经验都没教。还开了铁匠炉,还弄炸药炸,搞得这两个高地上的战士啥都没学,就只会挖坑道。听说最近还挖了个什么什么……‘无敌坑道’,大得可以装得下两百号人,里面存的水、粮足够两百多号人吃上一个月的。你说咱们这是来打仗的,又不是跟敌人躲猫猫,坑道能防身就可以了嘛!折腾这么多、这么大干有什么用?” “庞师长,这……”闻言我忍不住想解释,但一张嘴就不知道怎么说了。难道我还要告诉他,我知道几个月后的上甘岭战役,我军将会被困在坑道里因为没水、没粮而遭受到重大损失吗?如果这么说,只怕王师长、庞师长不当我是疯子才怪了。 “好了好了,又没怪你什么!”庞师长笑道:“这是王师长脾气好,信任你。随你在那两个高地上怎么折腾,这要是我啊!两下半就叫你停手了,这都快把战士们折腾着矿工了都……” “啊?”闻言我不由看了王师长一眼,见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知道庞师长说的没错。不由暗自庆幸了一下,还好是这样,否则的话也许我在上甘岭上的坑道工事还没有办法发展到这个规模了。 “任务完成了,休息两天就跟我回部队吧!”庞师长接着的一句话就更是让我目瞪口呆。 “师长……这,这就回去了?”我意外地看着庞师长说道:“我那坑道还没……” 说到这里我才猛然想起庞师长根本就不支持、不赞成我建坑道,赶忙收住了下文。 “怎么?建坑道还建上瘾了?”庞师长摇头笑道:“难道你还想把那些坑道给建成家不成?住在这都不舍得回部队了?” “哈哈哈……”王师长听着就乐了:“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喽!崔团长要是愿意留下来,我作主,那两个高地随你怎么折腾,建成你的家也没有问题!” “那,那也不是……”我发觉自己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说正事!”庞师长笑了一会儿,就严肃地说道:“我们收到上级的命令,再过两个月部队就要开始逐批轮换了,在国内休整的几个兵团很快就会入朝接替我们的战斗。上级的意思是,我们回国前再打一仗,每个部队选择三、五个目标,打下几个敌人的前沿阵地。” “是啊!我也接到了上级的命令!”王师长点了点头:“上级的决定是有道理滴!这样做的战略目的,一是为了我军能够顺利换防。二是为了给接防的部队提供一些作战经验。更重要的,还是为接防部队准备一个缓冲地带,免得他们刚接防因为地形不熟、没有做好准备而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原来是准备要换防了,听到这里我很快就意识到,用不了多久,志愿军与联合国军这种“保持接触”的胶着状态,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将是一场规模巨大。但攻击目标却只限于前沿易打阵地的作战!”庞师长接着说道:“这场战役是我军一线部队全线出击,其规模不小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战役,但攻击纵深就只有几里甚至更少。我们争的不是地,而是要尽可能的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所以力求打歼灭战,并在敌人反扑时给予坚决歼灭!” “小崔啊!”王师长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这次战役还在计划之中,暂时还不是不要让战士们知道,以免产生了一些消极的影响!” “是!”我挺身应着,心里明白王师长的意思。 这事走漏风声的后果,首先是会让联合国军做好准备,其次是在战士们心里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特别是就要换防回国这个消息,如果是让战士们知道这是他们回国前的最后一仗了,部份人会争着立功回家光宗耀祖,还有部份人会想着保存着这条命回家安度下半辈子。不管是哪种想法,在战场上都是不可取,都有可能会让战士们分心送命。 “所以我们180师也要准备上战场!你还是不想回去吗?”庞师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回去,当然要回去!”我打趣着说道:“我不回去,那538团谁来带啊!我这么辛苦才当上个团长,不回去那还不是被撤职了?” 王师长和庞师长两人听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报告!”这时一名电台兵拿着一封电报递给了王师长,说道:“这是人民军方面给我们发来的电报!” “唔!”王师长闻言神色马上凝重起来,从衣兜里取出老花镜戴上。拿着手中的电报看着,接着眉头就越皱越深。 “怎么了?”庞师长看着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唔!”王师长迟疑了下,说道:“这是人民军的情报人员给我们发来的电报,说是他们安插在敌人队伍中的情报人员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美军因为在五圣山地区的狙击战中损失了大量的狙击手,颜面大失,所以决定朝我们这一带派上一支特殊的狙击部队!致于怎么特殊,特殊在哪里,人民军的情报人员也打探不到……” “哦!这是好事嘛!”庞师长听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能把敌人这支特殊的狙击部队给逼了出来,也正说明你们打冷枪打得好嘛!这下子上来了,正好来个一锅端。” “你这是笑话我还是怎么的?”王师长摘下老花镜苦笑了一声,用眼镜指着我说道:“你正要把我们最好的一个神枪手带走,这敌人就拉上来一支什么特别狙击部队来,你还笑得出来?” “庞师长!”闻言我一个挺身说道:“我,我要求留下!美国佬这支特殊的狙击部队主要是冲着我手上这支冷枪部队来的,我就这么走了,那还不是说我怕了他们了!” 实在是我也放心不下杨振山他们,同时也对美国佬这支特殊的狙击部队充满了好奇心,想看看他们到底特殊在哪里。 “哦,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想把团长丢掉么?怎么现在马上就不要了。”三个人里就只有庞师长笑得最开心。 “那……那美国佬成心想跟咱们比一比,我也不能就这么逃了啊!”我有些无奈地说道:“团长是重要,但是咱们志愿军的威风更重要不是?” “放心吧!”庞师长呵呵笑道:“538团团长的位置我会给你留着,先让李国强代理团长。你给我好好打,把美国佬这个什么特殊狙击部队给我打残喽!” “是!”我挺身应了声,朝庞师长敬了个礼。 王师长也站起身来与庞师长握了握手表示感谢。 第二天夜里,当天色入黑的时候,538团的战士们就收拾好了行装,在公路上排好了整齐的队形准备回原部队。 前来送行的人很多,大多都是77师部队的战士。他们与538团的战士在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一起构筑坑道、互相交流经验,甚至还同眠同休,早就培养出了深厚的友谊。这下突然知道要分开,而且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相见,互相之间那惜别之情自是用不着多说了。 当然,这前来送行的人里,也包括我。 战士们都不敢发出声音,为的是当心被敌人发现了动静而引来轰炸。所以分别的时候很安静。有的默默地为战士们紧了紧背上的行军被,有的安静地握了握手拥抱一下,有的则为战士塞上一双自己保存了许久也舍不得穿的鞋子…… “帮我照顾好同志们!”拍了拍李国强的肩膀,我有些不舍地说道:“可以流血,可以流汗,但不可以丢了我们538团的威风,不可以丢了咱们180师的脸!” “是!”李国强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个礼,最后和我握了下手,转身就跑回到正在行军的队伍里去。 “这就回去吧!”这下轮到庞师长交待我了:“其它的话我不多说,一定要活着回来!538团团长的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你小子如果不来做足了十年、八年的,我饶不了你!” “庞师长……”重重地握了握庞师长的手,看着他转身爬上吉普车,再看看不住地朝我挥手的战士们。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 “走吧!”过了良久,直到看不到战士们的影子,王师长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分别是在所难免的。” “嗯!”我点了点头,最后朝战士们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跟着王师长一起往回去。 “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王师长神色凝重地说道:“我发了几次电报联系人民军的同志,让他们的情报人员查查美军这个特殊的狙击部队到底特殊在哪里!但是都没有结果,为此人民军的情报人员还有好几名同志都暴露了!看来这一回,美国佬的口风还是很严实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由疑惑起来,美军的这支所谓的特殊的狙击部队到底特殊在哪里呢? 狙击高手?还是先式武器? 狙击高手不大可能!如果是狙击高手的话,那就不应该叫做特殊狙击部队,而应该叫精英狙击部队才对。 那么就是先式武器了!可是在我知道的资料里。美军的狙击装备在朝鲜战争的时候并没有很大的改善啊!枪还是M1步枪,如果说有改善的话,就是狙击镜的倍数放大了些。但如果就只是这样的话,根本就称不上什么特殊吧! “不过人民军的情报人员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王师长接着说道:“他们在暴露了好几名同志后,终于得到美军这支狙击部队会在下个月进入战场的消息。离现在还有七、八天,你们还有点时间做准备。有什么困难、什么需要尽管提,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这段时间我们会以打冷枪为重、全力支持你们这支冷枪部队!一定要粉碎美帝国主义在冷枪战上把我们压下去的阴谋!” “是!”我挺身应了声。 “回阵地吧!”王师长点了点头说道:“趁还有时间,好好训练你手中的这支冷枪部队,我对你有信心!” “是!”我朝王师长敬了个礼,转身就朝597.9高地走去。 一路上我脑海里尽想着美军到底是拥有了什么样的武器,才把这支狙击部队称为“特殊”,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后也只得作罢。 不知不觉的已经回到了597.9高地自己的指挥部里。走进坑道一看,王月寒、张小于还有冷枪部队的三个班长已经在我指挥部里等着了。 “崔团长!”见我回来,王月寒就迎了上来说道:“我们已经接到上级的通知了,听说美军会派上一支特殊的狙击部队上来与我们对抗?” “嗯!”我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们,是因为我想不到美军的这支部队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不知道他们特殊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针对性的训练,所以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差别。 “来了就正好!”扬振山一挥手中的枪说道:“俺正愁着这段时间能打的目标越来越少了,没想到美国鬼子还这么上心,马上就给咱们送上一批来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都杨振山这话给逗乐了。 “同志们不要大意!”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笑,我皱着眉头说道:“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搞明白这些美国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为此人民军的同志还牺牲了好几名情报人员!美国佬把这事弄得这么神秘,不会是无中生有、没有一点原因的。” “团长!我就想不明白!”刘亚文有些不信地说道:“这打冷枪还不就是一个人一条枪吗?还能有什么名堂。我看啊,那些美国佬就是在虚张声势,想吓唬吓唬我们罢了!” 刘亚文现在是冷枪部队三班的班长,黄四虎牺牲后,我让三班的战士自己选出他们的班长,偏巧他们就选了刘亚文做班长。据说那是因为刘亚文在冷枪的时候有打掉过一名美军的狙击手。 基层干部由战士们选举产生而不是由上级指定,这是志愿军的一贯传统。事实上这也很符合志愿军的作战方式和习惯。当然,由战士们自选干部能体现民意、能让战士觉得公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志愿军基层干部伤亡率极高。有时都会出现打一场仗换好几个排长、连长这样的情况。这如果个个都要上级指定,这对于通讯设备极为落后的志愿军来说是十分困难的。同时在作战时,上级要一一指定新的干部也是无法想像的。 “我同意刘亚文同志的观点!”张小于咧开了嘴笑道:“毛主席不是也说了,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啥叫纸老虎,那就是看起来挺吓人的。可是咱真要跟他们打起来,那还不是三、两拳就趴下了!” 战士们看着张小于那副手舞足蹈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再次发出了一片笑声。只看得我眉头大皱。 我手下这支冷枪部队的战士,别看他们在我手下最大的不过是一个班长,但他们全都是从各部队挑选出来枪法最准的神枪手。在原部队的职位也都不低,比如那一班长胡祖弟就是个营长。个个都是骄兵悍将啊!谁也不会轻易服谁。我之所以能压得住他们,一半是因为在这之前我就打出了名声,另一半,则是他们实实在在的见识到了我的枪法。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就越会轻敌。就比如说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把那支际将到来的美军狙击部队当作一回事…… 但我却知道,美军在上甘岭地区损失了大量的狙击手、知道了我们的厉害后,还会把这支狙击部队派上来,就一定会有他们的理由。 这个理由会是什么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四章 夜视仪 潜伏、观察、狙杀、总结经验、休息。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二月,到了人民军情报人员所说的,美军特殊的狙击部队际将进入战场的时间。 可是我对他们那所谓的特殊性,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始终猜不透敌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提出新的训练方案。 战士们虽说都不把美军这支特殊的狙击部队放在眼里,但在平时的训练上却丝毫也没有放松,用他们的话,就是毛主席说了,咱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所以这些天来他们一天也没有放弃过苦练狙击本领,他们以班为单位分成三批轮换着在阵地上潜伏。没有上阵地潜伏的战士就在坑道里练习枪法。到夜里等潜伏的战士回来后,就聚在一块互相总结经验。 开始时,随着二月的慢慢逼进,我的神经是一天比一天紧张。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那个美军的特殊狙击部队始终都没有出现,于是我心里那根紧崩着的一根弦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心想着会不会真的是美国佬在虚张声势而已。不过时不时还会隐隐感觉到有一个未知的危机在等着我们,一直放在心里挥之不去。 这一夜,天色刚入黑的时候,战士们像往常一样聚在了火堆前。在外面潜伏的冷枪部队三三两两地从坑道外跑了回来,战士们忙给他们让了位置并递上食物。 “情况怎么样?”看见杨振山提着枪跑了回来。我随口问了声。 “还是老样子,没发现新情况!”杨振山直抽着凉气,蹲在火堆旁快速地搓揉着手脚,颤抖地说道:“这段时间能发现的目标是越来越少了,美国什么似乎都学乖了,全都不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就连狙击手也有!” “团长!”看着杨振山被冻得脸色发青的样子,胡祖弟插嘴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这么潜伏下去我看也不是个办法,会出人命的!” “嗯!”这一点我也想过,朝鲜的冬天,气温最低的时候会到零下三、四十度。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战士们勉强还可以坚持,再这样下去,在雪地潜伏只怕不需要敌人的那支特殊的狙击部队来打,我们也要无一例外的被冻僵在雪地里了。 “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我给杨振山递了一杯热水,说道:“张连长的坑道部队,正在加紧构筑通往正斜面的通道,到时我们就不需要这么辛苦的潜伏在雪地里了!” “是啊!”刘亚文兴奋地搓着手说道:“有了打通两个斜面的通道,到时咱们只要在正斜面上开一枪眼就可以了,就算暴露了目标也用不着担心,敌人子弹打不着我们,炮弹来了我们也只有要脑袋往里一缩……” “噗……”胡祖弟用军刺撬开了一盒牛肉罐头,把它递给了身边刚回来的战士,接嘴说道:“通道是有通道的好处,但也不是万能的,挖出去以后位置比较固定不说。敌人一阵炮火过来,难保有什么通道不会塌的。何况美国佬的炮兵有事没事就朝我们阵地打上一阵子炮,咱们辛辛苦苦地挖了一条通道,也许还没派上用场就被敌人炸塌了。” “胡班长说的是!”我点了点头:“但如果天气冷了下来,咱们没有办法在雪地里潜伏,敌人同样也没有办法在雪地里长时间的潜伏,所以我觉得,冷枪战很可能就要改变一种方式了。 “改变一种方式?”众人闻言我不由纷纷朝我投来疑惑的眼光。 “没错!”我点了点头:“以往我们总是在夜里潜伏,到第二天天色入黑的时候再回来。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事实也证明这一种作战方式已经行不通了。利用贯通两个斜面的通道进行狙击,也只能是极少数的,而且无法长时间使用的。所以今后,我们要慢慢朝天亮后才进入狙击阵地,打一个目标换一个地方这种方式发展。” “当然,这种方式的冷枪活动,会大大增加我们的危险性!”我也开了一盒罐头给身旁的战士递上,接着说道:“但是在气温很低的情况下,我觉得也只有用这个方法了。” “嗯!”胡祖弟点了点头:“这就是在比谁潜伏得早!”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狙击战中,很多时候比的都不是枪法,因为能入选为狙击战的战士,双方的枪法都很好。命中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志愿军是这样,美军同样也是这样。所以一旦有一方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成为别人的目标,那几乎就可以说,你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命了。 现在因为天气渐渐转寒的原因,决定了交战双方谁也无法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潜伏上一整天。那么接下来的形势,就会逐渐转化为作战双方互有先后进入阵地。毫无疑问,先进入狙击位的一方必然是占尽了先机,而后进入阵地的一方却是处处受制,就算枪法比对方好、素质比对方好,也很有可能还没找到对方的位置就给一枪爆头了…… 所以胡祖弟才会说,这就是在比谁潜伏得早。战士们打冷枪有一段时间了,哪里还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个个都点头表示同意。 想了一会儿,刘亚文突然笑出声道:“这么比来比去,我们想比敌人早一点,敌人想比我们早一点,最后还不是一样得在晚上进入阵地潜伏?” “有不一样的地方!”我笑着回答道:“我们可以把一天的时间分成几个段,进行分批潜伏!就像换防一样,在夜里潜伏的战士掩护第二批战士进入潜伏阵地,之后就可以撤出战斗。不过我们的动作还是有可能引起美军的察觉而知道我们的潜伏位置,所以战士们尽量潜伏在反斜面阵地比较安全的位置上,一旦暴露目标还有生还的机会!”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 回到了坑道,意外的看到了李国强给我捎来的一封信,撕开一看不由笑了起来。李国强只是在开头简单地跟我汇报了一下部队的情况,告诉我部队一切都好,让我放心。接下来的就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歪歪扭扭的写了乱七八糟的字,有的甚至还是画了一朵花,或者画了一个带着笑脸的小人。信纸的正面、背面写得满满的。也画得满满的,几乎就找不出一点空白的地方。 见到这张简单而又带满了感情的信纸,我不由百感交集。我知道这是因为战士们很多都不识字无法用文字来表达他们的感情,所以才会有这张特殊的信纸。虽说这其中有很多画我都看不懂,但有一点我却明白,这就是战士们满满的一片心意! 带着对战友的思念躲进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坑道外传来“砰!”的一声枪响让我睁开了眼睛。 在这黑夜里如果是炮声或是机枪声反而不会把惊醒,因为美国佬为了不让我们睡一场好觉,常常会有事没事就朝我们阵地打上几炮,或是用机枪对我们阵地乱扫一通。但现在听到的偏偏是枪声,不是机枪的枪声,也不像是战士们手中的莫辛纳甘发出的……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我突的一下就从床头上坐了起来。 这回我确定了,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打枪,而且这枪声还有点怪。凭我的经验,这枪声既不是M1步枪也不是莫辛纳甘。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正是战士们进入潜伏阵地的时间,难道是…… “团长,团长!”我正想着,胡祖弟突然从坑道外闯了进来。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我的心不由一揪,很快就知道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否则以我们冷枪部队的素质,没有一个人会惊慌失措到这个地步。 果然,胡祖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刘亚文,刘亚文带着部队进入阵地潜伏,遭到敌人的伏击!” “什么?遭到敌人伏击?”听着这个‘伏击’这个奇怪的词我不由一阵疑惑。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天还没有亮,没有能见度敌人怎么可能伏击我军的冷枪部队?如果他们用探照灯、照明弹的话,那又怎么能称得上伏击? 但想归想,我也没时间多问,抓起了靠在床头的狙击步枪就朝坑道外跑去。 钻出坑道我首先观察了一下四周。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能见度只有几米远。再看看美军的方向,也没有半点探照灯、照明弹的亮光。但是那怪异的枪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地响着,隐隐还能在枪声间歇时听到战士们中枪的闷哼声。这每一声枪响都像打在我的心上,让目眦欲裂。 没时间想太多,我提着步枪就朝山顶爬去。但还没等我冒出头去看看情况,胡祖弟就在后头一把拉住了我,叫道:“团长,别出去,敌人好像能看到咱们似的,林满堂就是因为要去救人,才刚探出身子就被打死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惊,夜视仪这个词闪过我的脑海,让我如遭雷击一般的呆愣当场。 夜视仪,没错!就是红外线夜视仪,我怎么会把这玩意给忘了!美军正是在朝鲜战场上首次使用了装有红外线夜视仪瞄具的枪械,没想到这种志愿军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现代化装备,其第一次使用就是为了对付我手上这支冷枪部队…… “马上命令战士们撤回坑道!”想到这里我赶忙对胡祖弟下令道:“任何人都不许出去营救伤员!” “是!”胡祖弟也知道事态严重,二话不说转身就传达命令去了。 “砰!”又是一声枪声传来,黑暗中再次传来了一名战士的闷哼声。 我实在憋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慢慢地把手中的步枪伸了出去。接着就是我的脑袋,当我的视界终于跨过了眼前的积雪,看到敌人黑漆漆的阵地时,不禁松了一口气。敌人手中的红外线夜视仪还是处于初级阶段,还没有现代那么厉害,否则这下的我只怕就要被发现了。 夜视仪,全称主动红外夜视仪。其工作原理是由红外探照灯发出一束人眼看不到的近红外光照射目标,由目标反射回来的红外光,通过红外物镜聚焦成像,从而将一个不可见的红外图像转换并增强为一个可见光图像。 因为它是依靠物体反射回去的红外线成像的,所以它不只是会看到人体,还会看到人体周围的其它景物。这也是我敢探出脑袋的原因,我这么缓慢的动作即使是在白天也不容易被发现,更何况还是在这夜晚。 我端着枪,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眼睛透过瞄准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对面的阵地。对面阵地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我知道的美军却可以看得到我,所以我必须很小心。 我军的阵地上,白雪上一滩滩鲜红的血迹和一具具尸体触目惊心。我数了下,只在我们这一个阵地上就躺着四名志愿军战士。刘亚文的三班,只这一仗差不多就全军覆没了。 这时我想起的人却是黄四虎,我觉得自己愧对了他,因为没有照顾好他的旧部。他才刚牺牲不久,他的三班就跟着全军覆没…… 等等!我很快就发现其中一名战士还活着,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左下方,刚才也许是昏死过去,这时才刚刚清醒过来。 “别动!别动!”我眼睛依旧盯着对面的阵地,小声地朝他喊着。但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强撑着想站起身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砰!” 对面传来了一声枪响,黑暗中我看到了对面一点点火光。我下意识的就想朝那火光射出一发子弹,但硬生生的又忍了下来。因为我从那名仅存的志愿军战士发出的一声闷哼,认出了他就是刘亚文。 而且…… 美军也在玩围尸打援的那一招,那发子弹射中的是刘亚文的大腿,他全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想吼叫着释放伤处传来的痛楚,但很快又忍住了,只隐隐听见他喉头处传来一阵阵“嗯嗯”声。 我几次生起冲下去把他救上来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理智告诉我,敌人等的就是这个。 好在我已经先一步命令战士们撤回坑道了,否则这后果将不堪设想。不用想我也可以断定,如果战士们还在坑道外看到这番情景,哪里还会管我的什么命令…… 我默默地把刚才那名美军开枪时的火光记在了心里。在597.9高地潜伏了这么久,画图也画了好几遍,早就对对面的地形一清二楚了,所以刚才一看到那点火光,就基本上可以判断出那名美军的藏身位置。 我暗暗下定了决心,美国佬打在刘亚文身上的每一发子弹,我都要把一颗不少的还给他们。 “砰!”又是一声枪响。 当我再次记下了那火光的位置后,再看向刘亚文,只见他在雪地上痛苦地翻滚了两下,鲜血就像水泵一样往外涌,脸上、身上、雪地上,到处都是一片鲜红。但他还是没有叫出声来,<5-1-7-z.c-o-m>甚至连喉头处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有牙齿咬着的咯吱声…… 看着刘亚文的样子,我心生不忍,缓缓移动自己的步枪想结束他的痛苦,但咬了几次牙,最终还是没能扣动扳机。 这时刘亚文突然转过身来拉燃了手中的一枚手榴弹,接着朝美军阵营大喊一声:“草你奶奶美国佬!你爷爷下辈子还跟你们斗!” “轰!”的一声巨响,雪地上只留下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这鲜血淋淋的一幕。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飞快地举起手中的步枪,朝刚才记住的那两个位置射出了所有的子弹…… 两声惨叫传来,但这时我才发现,这完全不足以渲泻我心中的愤怒。 “砰砰……”我一愣之下,很快就有几发子弹朝我这个位置飞来。我只感觉到头上一凉,帽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的枪声一响,拥有夜视镜的美军狙击手很容易就发现了我的位置。好在我所在的位置暴露面积少,脑袋一缩就处在他们的射击死角里,险险地逃过了一劫。 无奈地从战场上退了下来钻进了战士们的坑道,这时才发现坑道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抢救的抢救,抬担架的抬担架,一路上都是鲜血,到处都是一片狼籍。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暗骂了一声,自己怎么就那么笨,为什么就想不到敌人会装备夜视仪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五章 失败 王月寒和张小于这时才跑了过来。看到坑道内一片狼籍的景像也不由惊呆了。 “团,团长……”他们两个看到我愣愣地坐在坑道口旁边不说话的样子,半晌才走了上来迟疑地问道:“是美国佬的特殊狙击部队?”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狗日的美国佬!”张小于把帽子一摔,钻进坑道就加入到抢救伤员的队伍中去了。 “团长!”王月寒默默地坐在了我的身边,给我递上了一根烟。 我接过烟就放到嘴里,对着王月寒划燃的火柴上狠吸了几大口。一股呛人的浓烟直灌肺腑,让我情不自禁地咳了几声。但偏偏就是这样,反而能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良久,王月寒才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去统计下伤亡人数!” “嗯!”我点了点头。 王月寒他是一个细心的人,也很了解我,所以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也是无用的。 因为军人,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军人的勇敢,不只是体现在战场上的拼杀上,还体现在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只是,有时候面对自己的失败,要远比在战场上拼杀困难得多。 现在的我,就无法面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就连那支心爱的狙击枪,也远远地丢在了一旁。连把它捡起来的欲望都没有了。 卫生员和战士们不断地在我面前进进出出,接着很快就把一个个鲜血淋淋的战士抬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坑道里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一串串红黑相间的鲜血,和一些杂乱无章的红色的脚印…… “统计出来了!”王月寒缓缓走出坑道口,沉重地说道:“三班伤亡八人,只有两人全身而退。二班伤亡两人,一班一人,一共伤亡十一人!” 十一人,这个数字也许对于志愿军几十万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我手上的冷枪部队现在一共才只有三十几个人,现在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伤亡了一半…… “崔团长!”这时一名通讯员跑了上来朝我敬了个礼:“师部来的电话,指名找你……” “嗯!”我应了声,站起身来就朝连指挥部走去。 王月寒马上就跟在我后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担心我挨骂,想为我说几句好话来着。但他却不知道,这时候的我,恨不得有人能骂骂我,最好是揍我一顿,这样我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走进了连指挥部的坑道,我接过通讯员手中的电话,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报告!我是崔伟!” “叫崔团长来!”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师长的声音。 “我就是!”我以为王师长没有听清。 “马上把崔团长给我叫来!”王师长用命令的语气再次重复着。 “报告!”我大声回答道:“我就是538团团长崔伟!” “你就是崔伟?”电话那头传来了拳头猛击桌子的声音。 “你不是!”王师长接着说道:“你不是崔伟,崔伟是一名军人,是一个打不倒、压不垮的革命军人!你是什么?你是一个儒夫,一个才只有十几个人伤亡就把你压倒的儒夫!庞师长算是说对了,你根本就不配做干部,不配做团长!不对。你连做军人的资格都没有!什么狗屁538团团长,你马上就给我滚回去……” “不关538团的事!”骂我可以,但是骂我的部队,那是不能容忍的。 “你还不服气?”别看王师长平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的。他用一副要杀人的语气大声骂道:“你是538团团长,这不关538的事,还关谁的事?538团团长这么容易就没人打倒了,538团还能好到哪里去?538团团长是个孬种,那538还不就是个屁……” “他们不是孬种!”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着电话喊着,把身旁的王月寒和通讯员都惊得呆住了。 “不是孬种就给站起来!”我的声音大,王师长的声音更大,他在电话的那一头吼着:“是个军人你就给我拿起枪,把那些狗日的美国佬给我打下去!”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我不说话,王师长也不说话,就像是一场狂风暴雨突然就失去了踪影一样,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良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了王师长转柔的声音:“什么情况?” 想了想,我就回答道:“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敌人可以在漆黑的夜里看见我们。而且是在没有探照灯、没有照明弹的情况下。照我估计,美军应该是拥有了一种新装备,这种装备可以在漆黑的夜里,在没有任何辅助光源的情况下看见我们!” “唔,还有这回事?”闻言王师长不由吃了一惊,身旁的王月寒和通讯员也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夜视仪这东西,在现在并不算是新鲜玩意。因为德国早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就发明了夜视仪。只不过刚开发出来的夜视仪缺点一大堆,所以德国即使拥有了这种先进的装备,还是无法扭转他们战败的局势。 夜视仪在德军手里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缴获了它们的美军却是如获至宝,很快就接着进行研发,之后在现在的朝鲜战场上将它们推向战场。 只是夜视仪之前并没有大量使用,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就更不用说装备差了几十年的志愿军了。 所以这会儿战士们一听说这世上竟然还有一种装备能够不用光源就在黑夜里看到东西,那简直就像是听神话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相信我的为人,只怕这会儿想当然的就会认为我是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了。 “怪不得他们要搞得这么神秘喽!”王师长对我的话也丝毫没有怀疑,电话那头的他恍然大悟地说道:“人民军的情报人员三番五次也打探不到美国佬这支特殊部队到底特殊在哪里,原来还是装备了这种高科技玩意,能在晚上看得见东西!这就对了嘛!崔团长,敌人装备了这种高科技装备,咱们虽败尤荣,这件事情怪不了你,你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喽!” 我没有回答,王师长不知道的是,我心里的愧疚是因为我完全可以早一步想到敌人会在战场上使用夜视仪而避免这次的伤亡,但是我却没有…… “你得的这个情报很重要!”王师长又接着说道:“如果敌人真有装备了这种武器的话,那么我们在其它防线上的冷枪部队就要提高警惕了。这不是小事,我要立刻向上级汇报情况,并通知全军做好准备!你们冷枪部队就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了!” “是!”我挺身应着。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虽然王师长并没有怎么责备我,甚至在他的口气里还可以听到“情有可原”这样的意思,但我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 最放不下的,是那十一名战士的生命。昨天他们还和我战斗在一起,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们的笑声、他们的自信、他们的勇敢……都还在我的脑海里。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了。 虽说在此之前,我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战友在身边牺牲的情形,但没有一次有这么难过的。因为,我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如是我能早点想到的话…… 浑浑噩噩地就回到了战士们的坑道。我出去打电话的这么一会儿时间,坑道就已经有人打扫过了。带着鲜血的碎布被整理出去掩埋,坑道里的鲜血也清洗干净,地上的血迹也用新土盖上了。 我知道这是张小于让他手下的战士做的,这并不是说张小于有多细心,而是志愿军战士中的一个传统。如果有哪支部队遭受到重大伤亡,其它的部队就会尽快的帮忙把那些血迹清洗干净,为的是担心遭受损失的这支部队“触景生情”怀念战友。 坑道里很安静,杨振山、胡祖弟,还有其它的战士,全都端着枪默默地坐在坑道里,一句话也不说。大部份战士身上还穿着带血的军装不愿意换掉。 “团长……”过了好一会儿,杨振山才抬起头来,用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说道:“团长你说吧!要怎样才能把那些家伙干掉!” 我沉默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敌人是狙击手。是拥有夜视仪的狙击手。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争,因为他们会看得到我们,而我们却看不到他们。 在狙击手的对阵中,就算是一点点的优势就可以决定双方的胜负,更何况他们的优势还大到这种难以想像的地步。所以我们要上去跟他们硬碰硬,那基本就是让今晚的情况再发生一次,甚至更惨! 也许,我可以利用照明弹。 因为我知道,照明弹的亮光可以让那些戴着夜视镜的美军狙击手暂时性失眠,但就算是这样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是狙击手,他们潜伏在雪地里就算是在白天我们也发现不了。更何况是在照明弹短暂的亮光之下。 “同志们!”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经过今晚这一仗,我想大家也都有些猜出来那些美国佬用的是怎么样的武器了!没错,他们在枪上装了一种装备,一种能在黑夜里看到我们的装备!” 听我这么一说,战士们纷纷朝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之前他们虽说有所怀疑,但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听我说得这么肯定,这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不过这还是有些超乎他们的想像力了,就像是一直以为天圆地方的古人,突然发现原来地球是圆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这种装备叫什么!”我沉重地说道:“我们姑且就把它称作是夜视仪吧!” 要是在王师长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说,但是在战士们面前,把话说得肯定些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你们打冷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想想,这在晚上要是我们看不见敌人,而敌人却能看得见我们,那这仗……还怎么打?” “可是团长!”杨振山性子急,他突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难道说咱们这笔帐就这么算了?咱们十一个同志就这么白死了?这口气……我,我咽不下!就算是死,我也要上去跟那些狗日的拼一拼!” “你死了能顶啥用?”听着我就不由有些来气了:“你死了还不是让咱们部队多一笔损失,让那些美国佬多一笔功劳?要是咱们志愿军个个都像你这样,一个一个上去轮着让美国佬练枪法,那还打个屁仗!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咽不下这口气,我告诉你,咽不下也得咽!” 杨振山被我这么一说,摘下帽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憋屈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团长!”胡祖弟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美国佬那什么夜视仪……真能在晚上看见咱们?”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战士们也都是打冷枪的老手,闻言也都知道我说的没错,这样上去的话就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胡祖弟迟疑着说道:“这在晚上打不行,咱们跟他们白天打!” “白天他们如果不出来,咱们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我苦笑一声说道:“更何况,他们如果在天亮之前抢在我们之前换上一批人进入潜伏阵地,我们在白天进入潜伏阵地都有困难!”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没有声音了。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以前在黑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双方都可以乘着黑夜进入潜伏阵地。但现在黑夜却是属于美国佬的,他们的夜视仪使我军无法在黑夜进入潜伏阵地。逼着我们要在白天进入阵地,那么所有的主动权都将会掌握在美军的手中。 “崔团长!”这时王月寒出现在坑道口,对我招了招手说道:“师部电话!” “唔!”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才刚跟师部通完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又叫了。想来也是跟这个夜视仪有关吧! 跟着王月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连指挥部的坑道,刚接过电话说了声报告,另一头就响起了王师长的声音:“崔团长,我已经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军部了,军部对这个情报十分重视,因为这将涉及到我军今后所有战役发动的问题。我军一向擅长打夜战,为的就是拉近与敌人在装备上的差距,但没想到那些美帝国主义竟然发明了这种能在晚上看得见我们的装备,如果这个情报得到证实,那对我军今后所有战役的布置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这可是个大问题喽!”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之前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些牺牲的战士们,倒还没有想到这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今天的失败是另外一种成功!”王师长又继续说道:“据军部的分析,敌人如果拥有这种装备,那么美军更能发挥它们作用的打法,应该是在我军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时候突然在战场上使用。那时我军如果对这种新装备一无所知,再按常规对美军发起夜战的话,那损失将是无法估计的!” “也对!”听着王师长的话,我这才渐渐地从愧疚中走了出来。至少他们的死,还是有价值的。 “军部分析!”王师长接着说道:“这很有可能是你们这支冷枪部队把敌人的狙击手打得太狠了,这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使用这种秘密武器。但是现在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还只是假设、还只是怀疑。所谓眼见为实,敌人到底有没有拥有这样的装备还是个未知之数,只有我们真正弄到了这样一套装备才可以拍板!所以军部命令我们,弄一套这样的装备来,怎么样?能不能做到?” “师长……”闻言我不由大骇。 这要是在往常,如果是普通的任务,那我肯定还是会像往常一样机械地回答“能!”。但是现在这任务…… “王师长!”我迟疑着回答道:“这敌人能看得到我们,我们看不到他们,打冷枪都有困难了,还要弄一套这样的装备,这是不是太……” “困难当然是有滴!”王师长打断了我的话:“但是崔团长,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谈判还在继续,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大部队不能对敌人阵地发起进攻,否则很有可能会在谈判桌上授人以柄陷于被动的局面。所以我们只能用小部队完成任务,那么除了你的冷枪部队,我们还能用谁?” “可是我们……” “至于你们冷枪部队减员的问题嘛!”王师长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们师的精锐随你怎么挑,炮兵也可以全力协助你们!就算要让我这个老头子上,我也不说二话!” 闻言我不由一叹,王师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六章 不可能的任务 一路皱着眉头回到了坑道,发现战士们个个都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 坑道里静得可怕,除了火堆里偶尔会传来几声|“噼啪”响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战士们有的抱着腿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有的躲在被窝里装睡,有的则愣愣地坐在火堆旁看着火苗乱窜。几听开着的罐头和泡菜堆在火堆旁,但却没有人动,原本热腾腾的白米饭现在也失去了温度。 自从师里听到敌人那支特殊狙击部队的风声后,师部特别照顾我们冷枪部队的伙食,每一餐都是白米饭,而且泡菜和罐头是少不了的,甚至有时还会有猪肉、狗肉。给我们送饭的炊事员都说了,咱们冷枪部队的伙食是全军最好的,就连军长都不会有我们这样的待遇。为的就是让我们吃饱、吃好了,好狠狠地打击一下美国佬的嚣张气焰,可是现在…… 战士们吃不下饭的原因,一部份是因为刚刚牺牲了十几名战友,而我们却无法为他们报仇。另一部份,则是因为觉得自己根本就对不起师部给我们这样好的伙食。我之所以会这么肯定,那是因为我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在坑道的角落里找到了我的步枪。曾几何时。它就像是我的第二生命。有了它,我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战场上才不惧怕任何敌人,它也是我在战场上能够生存的法宝,所以我才与它寸步不离,甚至连睡觉都抱着。 但是现在……我却有了种无力感,因为在那个看不见敌人的战场上,我们似乎根本就用不上它。于是我对这个最值得信懒的朋友,首次有了一点怀疑。战士们的感觉好像也与我差不多,因为我看到他们的枪也都是随便地靠在了坑道壁上。 我一声不响地坐在了火堆旁,解开了缠在枪上的白布,开始擦起枪来。步枪用白布裹着在战场上被风吹雪打的,往往会有灰尘和湿汽透过白布间的缝隙进入内层,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导致卡壳,所以战士们每一回从战场上下来,都习惯于把步枪的白布拆开擦拭一遍。但今晚他们却没有。 “做好准备,明晚行动!”我一边擦着枪,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啥?”正在装睡的杨振山一咕碌地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着我说道:“团长,你刚才说啥?” “做好准备,明晚行动!”我腾地站起身来冲着战士们大声喊道:“看看你们这个样子,还能上战场吗?还能去打那些美国佬?还能为咱们牺牲的同志们报仇?” “忽……”的一下,战士们一个个全都爬了起来,拿枪的拿枪,拆布的拆布,只这么一会儿就全都忙碌了起来。 “团长,你只管下命令……”杨振山一边拆着布。一边红着眼睛说道:“只要能让咱们上战场去打那些狗日的,咱们啥都干!” “没错!”胡祖弟也点着头说道:“咱们如果就这么呆在坑道里啥事都不干,那不只是丢人,那,那怎么说,都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同志!” “团长,下命令吧!就算是要咱们去死,咱们也愿意!” “是啊!团长!谁要是说个‘不’字,那就是乌龟王八蛋!” …… 战士们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个个神采亦亦地请愿着,只看得我心里感动不已。 “报告!”这时坑道外传来了一熟悉的叫喊,接着还没等我回答,就看见背着步话机的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人像小孩一样兴奋地跑了进来。一看到坑道里的情景不由一愣,疑惑地问了声:“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黑着脸喝道:“你们两个又上来干什么?” “报告团长!”张发富和杨民乐挺了下身说道:“我们是奉王师长的命令前来报道的!” “唔?”闻言我心下不由一阵奇怪。 “崔团长!”随后走进来的王月寒解释道:“王师长的意思是,我师的炮团暂时也由你来指挥,考虑到这两位小同志之前与你们合作过,所以就派他们来加强你们与炮团的联系!炮团团长董垠让我转告你,他们炮兵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可以为你们提供炮火支援!” “太好了!”胡祖弟握了下拳头说道:“就算咱们看不见他们,一轮炮火覆盖也能炸掉他们几个!” “我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杨振山却是另一副表情。 “报告!”话音未落坑道外又传来了一声报告声。 随着我的应允,曾经差点把我当作投降的伪军抓起来的范长信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我的面前挺身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崔团长。230团的冷枪部队,一共二十一人前来报道!” “哦!这是王师长给咱们补充的人员!”王月寒在旁解释道:“230团的冷枪部队,是在我们冷枪部队成立后不久就成立的,成员也都是神枪手,这段时间也一直按照我们的方法和敌人进行冷枪作战,经验丰富,王师长决定把他们编入咱们的部队!” “嗯!”我点了点头,看来王师长为了这次任务,也真是不惜血本了。 “叫战士们进来吧!”随后我就对范长信说道:“跟同志们互相熟悉下!” “是!”范长信应了声,很快就把等着坑道外的冷枪部队招了进来。 跟我们一样,他们也都是全身雪白伪装,手上抓着包上白布的步枪。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热情地这些新加入的战士握着手,并招呼他们坐下。我手下的冷枪部队有一些人也是来自230团的,所以两支部队几乎就用不着互相介绍,大家很快就熟悉了。而且刚刚牺牲的冷枪部队班长刘亚文也是来自230团的,大家有了同仇敌忾之心,根本就用不着什么过程,很快就融为一体进入了状态。 我稍等了一会儿,大家寒喧完之后,我就站起身来对大家说道:“同志们,昨晚我们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刘亚文同志和三班的大多数同志都牺牲了。这是我们这支部队组建以来遭受到的最大伤亡,但是……我们这次的牺牲却是值得的!” 说到这里我不由心中一痛,声音也跟着弱了下来。 顿了下,我又接着说道:“因为我们这次的牺牲,使我们知道了美军拥有一种新式装备,这种装备,也就是我们暂时称为夜视仪的东西,可以无需光源就在黑夜里看清目标……” “什么?”闻言新加入的战士全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这让我意识到,之前王师长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风声。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在消息还没有得到确认之前,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其它部队知道的好。因为一旦证实“夜视仪”是不存在的,那么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害到高层的公信力,而且还会在部队中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崔团长!”范长信不解地忘着我问道:“你说的这夜视仪……是怎么回事?” “还是让同志们说说吧!”我朝杨振山和胡祖弟两人示意了下,两人会意,分别站起来,简单的把昨晚的战斗过程说了一遍。只听得新来的那些战士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人就更是目瞪口呆,张大个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美国佬还真有夜视仪这玩意?”范长信对此还是将信将疑。 “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虽说我明知道这是事实,但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说了:“这事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从战士们对这场战斗的经历来看,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会说得通了。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它也许会影响到我军今后战役战略的制定,所以必需证实它是否存在,这就是上级给我们的任务!也就是说,这次我们的任务是缴获一套美军的夜视仪!” “什么?”这一回不只是新来的战士们吃惊了,就是杨振山和胡祖弟等人也用同样的表情望着我。 “团长!”最先提出疑惑的是性子急的杨振山,跟他接触了这么久,我知道他是一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这会儿就不由站起身来问道:“那些美国佬如果装备了夜视仪,那就是他会看得到咱们。而咱们看不到他们,能隔远了一枪崩了他们就不错了,这,这还要缴一套来……” “是啊崔团长!”范长信也觉得有些不妥,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就对杨振山的话表示赞成:“杨班长的话有道理,在这种情况要射杀敌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要冲上敌人的高地去缴装备。两座高地之间的直线距离虽说不长,但如果要到达敌人阵地的话,就必须走两个斜面,路程远不说。这其间还会把我们完全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这,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用炮火覆盖,也许可以打死几个美军的狙击手……”张发富在一旁小声插嘴道:“但是炮火炸着敌人的同时,也会把他们手里的那叫夜视仪的玩意也炸得粉碎,还是一样完成不了任务!” “而且这也是美军的新装备!”王月寒也插嘴道:“美国佬肯定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缴获带回来研究的,所以一旦有人员伤亡,那些美国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把那些装备抢回去,咱们要完成这个任务,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啊!” “同志们说的都对!”我点了点头:“不过这些结论都是在常规作战方式下得出的,就像范连长说的,我们就算把敌人射杀了,也必须经过两个斜面才能到达敌人面前,才有可能拿到敌人的装备,这其间我们必然要暴露在敌人的夜视仪的火力之下。但是……如果我们潜伏在敌人的阵地前呢?” “潜伏在敌人的阵地前?”闻言众人听着不由一愣。 杨振山和胡祖弟两个还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们已经有过在敌人阵地前潜伏的经验。倒是范长信这支新加入的部队,他们最大胆时也是潜伏在正斜面上,从来就没有潜伏到敌人阵地前离敌人那么近的位置,这会儿一听我这么说,不由面面相觑。似乎直到这一刻才体会到与我们的差距在哪里。 “可是团长!”杨振山又提出疑惑道:“敌人有夜视仪,我们怎么还能在他们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潜伏进他们阵地前呢?” “这其实不难!”想了想我就说道:“现在天气寒冷,雪地里气温很低,就连我们都很难在雪地里潜伏过夜,更何况是美国佬的那些少爷兵!” “说的对!”被我这么一说,王月寒就点头赞同道:“美军知道我们大慨会在四点左右天还没亮的时候进入阵地,所以他们只需要提前一到两个小时进入阵地等着我们就可以了,不需要也没必要天色一入黑就进入潜伏阵地。在美军进入潜伏阵地之前,我们完全有时间潜伏进敌人的阵地。” 范长信点了点头:“距离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是敌人阵地前有铁丝网、地雷,这使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快速接近美军!” “地雷的问题好解决!”王月寒说道:“咱们部队还有一个王显儒呢!有他在,所有地雷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至于铁丝网嘛……” “明天天一亮,用炮兵把它们炸掉!”我接着说道:“目标不要太明显,轰炸的样子,明里看上去要像是一次火力覆盖,暗里却是要摧毁那些铁丝网。这样美军会认为,我们只是像他们一样,打了败仗后在泄愤而已!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张发富和杨民乐说的。 “没问题!”张发富与杨民乐这时见能派得上用场,当即一个挺身兴奋地说道:“明天天亮保证那些铁丝网飞上天!” “很好!”我点了点头。 这时杨振山、胡祖弟等一众战士脸上已经纷纷露出了喜色。他们原本以为报仇无望。打算上战场去跟敌人拼命的。但现在听我的分析,他们似乎又看到了战胜敌人的希望,不由个个都喜形于色。 “可是崔团长……”范长信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就算我们能成功地避开美军的地雷、炸毁他们的铁丝网,成功地潜伏进敌人的阵地,但还是存在许多问题!” 顿了下,范长信整理下头绪,就接着说道:“以战士们的潜伏本领,我们潜伏在阵地前,敌人虽说很难发现我们,但我们同样也发现不了他们!而且敌人拥有夜视仪,他们会看得见我们,而我们却看不见他们的问题依然存在。一旦我们从潜伏地点起身向敌人靠近,那么敌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到时,我们还是在黑暗中盲人摸象,而敌人却把我们看得一清二楚!这样我们还是很难完成任务。” 闻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范长信的头脑还真不简单。而杨振山和胡祖弟两个人,却像是被报仇蒙住了眼睛一样,看不见这些实际的问题。 但我既然会提出这个方案,当然会有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于是我就点了点头回答道:“在黑暗中判断敌人的位置的确是个难题,因为敌人进入潜伏位置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凌晨两、…。那时天色很黑,即使我们先一步潜伏在阵地里等着美国佬,即使我军与敌人的距离很短,但还是很难确定敌人确切的位置。所以,我们就要让敌人开枪……” “让敌人开枪?” “没错!”我点了点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布置一支冷枪部队潜伏在我军阵地上,假装与美军对决吸引敌人的火力。而潜伏在敌人阵地前的战士就可以认真观察,以敌人的枪声和枪口冒出的火花确定敌人的位置!” “好办法!”范长信听着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双眼满带喜色地看向我,点头说道:“那么这个吸引敌人火力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范连长,这不好吧!还是让我们来!”杨振山和胡祖弟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在场的战士们都是打冷枪打过一段时间的,任谁都知道,这嘴上说得很轻松的“吸引火力”,可实际上执行起来危险至极。因为我们要“吸引火力”的对像,是美军的狙击手。所以这支“吸引火力”的部队,其凶险程度一点也不比潜伏部队少,甚至为了达到让美军狙击手开枪的目的,他们还有可能比我们更危险。 “你们俩就别跟我抢了!”范长信轻松地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的部队一直都是在597.9高地打冷枪,对敌人阵地的地形知道得一清二楚,很容易就可以从敌人的枪声和火花判断出敌人的位置。而且你们还有潜伏在敌人阵地里的经验,最适合潜伏敌人阵地去杀美国佬。而我们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刚好可以吸引敌人火力!”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反对范长信的这个安排,事实上这也正是我心里认为最合适的安排。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七章 照明弹 “可是团长!”正当战士们都在讨论着明晚该怎么打时。王月寒又提出了问题:“潜伏在敌人阵地上作战,解决了距离问题;吸引敌人的火力可以知道敌人的位置。可是……可是敌人都是装备了夜视仪的狙击手!虽说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大慨的位置,但敌暗我明,而且距离很近,一旦我们离开潜伏位置朝敌人进攻,那不是还会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吗?” 我明白王月寒的意思,我们潜伏在敌人的阵地上,如果不动的话还好,敌人即使有夜视仪也很难看到我们。但一旦我们起身抢夺美军装备有夜视仪的枪,那时就无异于把自己暴露在其它敌人的枪口之下。 两军相距很近,敌人又个个都是狙击手,所以即使我们抢到了夜视仪,美军还是有可能把我们一个不剩地留在他们的阵地上。 “怕啥?”胡祖弟扬了下手中的枪说道:“那时咱们离美军就只有几十米远!不是我吹牛,只要他们敢打枪,就算是在晚上看不见,我也可以把他们打掉!” “你当然可以做到!”王月寒没好气地应道:“不过只怕有这手功夫的人不多吧!算上崔团长、杨班长也只有三个人,其它的战士也能有把握?” 听着王月寒的话,胡祖弟也没话说了。他也很清楚能做到这样的战士不多,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再说了!”王月寒又接着说道:“美国佬手中的枪可是大八粒,可以连着打八发子弹,只要有一个敌人没被我们发现或是没被我们干掉。咱们冷枪部队就有可能要损失七、八个战士,有两个没被发现,咱们全都回……” 说到这里王月寒收住了嘴不往下说了,志愿军战士中还是有很多人有迷信思想的,所以上战场之前忌讳听到一些不吉利的话。 “不对!”听到这里我纠正道:“美军用的不是大八粒,而是卡宾枪!” “啥?卡宾枪?”闻言战士们不由一愣,纷纷朝我投来了意外的目光。 我知道战士们为什么会意外,他们来到朝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美军对阵的时间也不短,当然知道卡宾枪这玩意射程短、精度差、穿透力弱,根本就不适合用来打狙击,所以这会儿听我说美军的狙击手用的是卡宾枪时,不由有些意外。 “团长怎么知道敌人用的是卡宾枪?”杨振山疑惑地问着。 “我是听枪声分辩出来的!”我回答道:“如果要求证的话,完全可以去卫生部问问,看看从我们受伤的同志身上取出的弹头,是不是卡宾枪的子弹。” “唔!”听着我说的这话,就没有人再也疑惑了。 战士们都相信我有从枪声分辩出是什么枪的本领。而事实上,我会这么肯定美国佬的狙击手用的是卡宾枪,完全是因为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美军刚生产出来的夜视仪很重,重到它根本就不适合安装在其它的枪上,除了很轻的卡宾枪外。 当然,如果有人说手枪比卡宾枪更轻,那我也没有意见。 “如果是卡宾枪的话,那形势就更……”说到这里,王月寒不由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这回就连胡祖弟、杨振山也不说话了。 卡宾枪虽说有射程近、精度差、穿透力弱等缺点,但它的容弹量却不是其它枪可以比拟的。它有长、短通用的两种弹匣。短弹匣可以装十五发子弹,长弹匣可以装三十发子弹。而且它的弹匣还是下装式的,更换起来十分方便、快速。更厉害的是如果把快慢机调到快档的话,它还可以像冲锋机一样连发…… 用这种枪打近战,射程、精度、穿透力等缺点就不值一提,而它的优点却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更不用说使用它们的还是美军的狙击手了。 换句话说,咱们从潜伏位置起身展开行动或是撤退的时候,只要还有一个美军的狙击还有作战能力,那么咱们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战士们个个都是打冷枪的高手,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于是刚刚被我激起的热情,在这一瞬间就再次受到了打击。 看着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战士们,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声:“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什么?”听着战士们不由全都又惊又喜地朝我望来。 “我就知道团长一定有办法!”杨振山乐呵呵地说着:“往后这动脑子的事,就交给团长,咱们就只管打仗!” “团长,有啥办法?”战士们个个都满脸期盼地望着我。 “办法就是照明弹!”我一边找了几条干净、干燥的白布往步枪上缠,一边问王月寒道:“师里有没有照明弹?给我们弄上一些来,不要多,十几发就足够了!” “照明弹?”战士们听着不由都愣住了。 “有倒是有!”王月寒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是我们要这照明弹干啥?还怕敌人看不见咱们?” “我也是猜的!”我不想跟战士们解释太多,就乱扯道:“你们想,这美国鬼子装备了夜视仪后。在乌漆麻黑的夜里都可以看得见东西,那周围要是突然变亮了呢?” “这还用得着问……那就看得更清了呗!”有些战士想也不想就回答着。 “团长,你是说……”胡祖弟、范长信几个人也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个个满脸震惊地朝我望来。 “嗯!”我点了点头,换了一个角度解释道:“战士们只怕都有这样的经历吧!白天的时候,我们如果从漆黑的坑道里走出去,刚看到阳光的那一会儿,刺眼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那你们说,美国佬眼睛透过夜视仪看着咱们,咱们突然给他们打上几颗照明弹……” “哦!”听我这么说,战士们这才明白过来,不由人人脸上都有了喜色。 “最好能把那些美国佬的眼睛给弄瞎了!”杨振山咬牙切齿地说着。 “弄瞎了跟没弄瞎还不是没多大区别!”胡祖弟兴奋地搓着手:“咱们先认准了敌人的藏身位置,美国佬如果看不见东西,那还不是随咱们怎么折腾了?到时咱们只要冲上去一枪一个,那还不是更痛快!” “也是!”杨振山听着不住地点着头,卷起了袖子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冲到鬼子阵地上大干一场。 “团长,咱们打照明弹真会让敌人看不见?”王月寒有些迟疑地问着。 我知道王月寒在想些什么,刚才我也说了,这些都只是我猜测出来的,会不会让敌人暂时失眠还是另外一回事。一旦我这个猜测不成立的话,那么我这个计划很有可能会让冷枪部队全军覆没。 一向小心谨慎的王月寒,当然会想到这个后果。只是他想不到的是,我这个‘猜测’其实并不是‘猜测’,因为这在现代的社会中早已被证明是成立的。 “王参谋你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我也不解释,事实上这也解释不清,就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只管去师部给我们领上一些照明弹和照明弹发射器,照明弹发射器要多一些,最好能一次性把所有的照明弹都发射出去!其它的。我想,就算这个结论不一定会成立,战士们也愿意拼一拼,对不对?” “对!” “拼一拼!” “拼了!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 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步枪一声又一声的叫喊着。 “同志们!”示意战士们安静下来,我又接着说道:“美国佬看不见的时间很短,也许只有一分钟左右,所以明天在敌人阵地上动手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事先一定要认准敌人的位置,每个人都找到自己的目标,照明弹一打出来,马上就冲上去把敌人解决了,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身上的装备抢来!同志们一定要注意,咱们要的不只是他们手里奇形怪状的枪,还有他们背上的包,全都给我一个不剩的抢回来喽!” “是!”战士们握着枪大吼了一声,那样子就像是那些美军的狙击手已经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似的。 我不由握了握手中的步枪,想起了那些刚刚牺牲的十一名战友,心里一阵发狠:这一回,我就让你们这支特殊的狙击部队来个特殊的死法! 接着我就朝战士们大吼一声:“现在全都给我吃饭,吃完了就睡觉,养好精神明晚上战场!” “是!”战士们应了声,全都像抢着一样的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我就被一阵隆隆的炮声给吵醒了。 在阵地上被炮声吵醒早就已经是寻常事,但这回却不一样,因为这次是只听到炮声而没有感觉到震动!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我很快就意识到是张发富和杨民乐那两个小子搞的鬼。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两个家伙,竟然不等我命令就开打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等炮声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人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边跑就边朝我喊道:“团长,团长。打掉了!” “团长!”全身伪装的张发富和杨民乐跑到我跟前,兴奋地望我敬了个礼,大声朝我报告道:“报告团长,我军第一轮炮火就把敌人的铁丝网全都炸上天了,为了破坏敌人的地雷阵,我们把轰炸重点放在了铁丝网前的阵地,现在敌人的地雷只怕也没剩下多少了!” “哟,你们两个现在有些脑子了啊!”我拍了他们的帽子一下,暗道这两个小家伙还变聪明了,还知道用炮弹引爆地雷为我们开路。 再看看他们满脸兴奋的样子,我有心逗他们一下,于是就装着生气的样子训斥道:“你们哪!不等我命令就开炮,你们俩还要不要军规了?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哪里还有一点革命军人的样子!” “啊?”两人被我训得一愣一愣的,张大了个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发富才解释道:“团长,昨晚你让咱们天一亮就把美国佬的铁丝网给炸了,那就是命令不是?” “就是啊!”杨民乐也点头说道:“何况,何况咱们知道大清早的团长还在睡觉,就没敢吵醒您……” “没敢吵醒我?”闻言我不由失笑道:“你们那大炮一打,谁还会不醒啊?” “这个……也是!”两人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我笑道:“让你们的炮兵再多打几炮,往敌人的防御纵深也打几炮,别暴露我们的意图了。” “是!”两人朝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们道:“通知炮兵做好准备,晚上我们完成任务撤回来的时候,炮兵一定要及时提供火力掩护!” “是!”两人再朝我敬了个礼,就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 “轰轰……”外面的炮声一阵又一阵的,有些是我军打的,有些就是美军打的。 话说这美国佬就怕我们的步兵,其它的任何一个兵种都占据了太多优势,所以我军炮兵只是这么一挑衅,那些美国佬的炮兵哪里还会服气的,不一会儿就朝我们阵地打来了一大堆的炮弹。而且似乎还是我们打一发,他们就打十发,霎时整个阵地上都响成了一片,到处都是隆隆的炮声。 炮声一直持续到傍晚,最后才因为天色入黑了才渐渐稀疏。 最后检查了一下步枪、子弹和身上的伪装,我就提着枪经过通道钻进了战士们的坑道里。 “团长!” “团长!” …… 见我钻了进来,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向我致敬。 “准备好没有?”我问了一声。 “准备好了!”战士们回答着。声音苍劲有力、整齐划一。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冷枪部队新加入了范长信的部队,甚至新加入的人比原来部队的人数还要多。但他们相互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这从他们的动作和声音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属于同一个师的部队的原因吧! 战士们之间的这种默契很重要,因为在战场上,往往就是这种默契才能让战士们成为一个团体,往往就是这种默契才能让战士们取得最后的胜利,也往往就是这种默契才能让战士们活着回来。 “张发富、杨民乐!”面前的战士全都是一片雪白,我也分不出谁是谁,就随口叫了声。 “到!”张发富和杨民乐很快就挺身站了出来。 “炮兵准备好没有?”我问道。 “准备好了!”张发富回答道:“我军所有炮火共三十五门,全部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可以提供火力掩护!” “王参谋长!”王月寒倒还容易找,因为他是在坑道里少数几个穿着灰色棉袄的战士,我朝他问了一声:“照明弹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王月寒挺身回答道:“一共二十个发射器,五十发照明弹!” “这么多?”闻言我不由愣了下。 “这是王师长的意思!”王月寒解释道:“本来王师长还想给我们更多,他说如果有必要,全师的照明弹都可以给我们。后来是我一直说够了,而且带的人也搬不动,所以才拿了这些!” “嗯!”我点了点头,随即对战士们下令道:“一班、二班随我进入敌人阵地潜伏,范连长的部队与敌人开战时,任何人都不许开枪。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观察敌人的位置,要求每个战士都要认准目标。十分钟后,王参谋一打出照明弹,立即消灭目标,并迅速取得目标身上的装备,取得装备后马上撤回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 “范连长所带领的三班……”我拍了拍就在我跟前的范连长:“你们像平时一样四点整进入潜伏阵地,你们必须坚持十分钟,在阵地上尽量吸引敌人的火力,直到王参谋打出照明弹为止!” “明白!”范连长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但无论谁都知道,让自己的部队暴露在美军狙击手下十分钟,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王参谋!”我咬了咬牙,把视线转向了王月寒,下令道:“等范连长进入阵地与敌人开战十分钟后,立即把所有照明弹全都发射到敌人阵地上去!” “是!”王月寒挺身应道。 “张发富、杨民乐!” “到!” “命令炮兵调整好诸元,炮口对准敌人的山顶阵地!王参谋一打出照明弹,马上发射炮弹阻隔敌人的援军,炮火至少要打十分钟,掩护我军撤退!” “是!” 下完了一连串的命令,我在脑海里又一次把战场的画面虚拟了一遍,最终确定了没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对战士们挥了下手下令道:“出发!”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八章 焰火 是夜月黑风高。连着下了几夜的大雪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雪白的一片。即使之前敌我双方的炮火已经把阵地打得坑坑洼洼一片狼籍,但新雪很快就把所有的污渍、尸体和鲜血掩埋得一干二净。四周又是一片沌洁、靓丽,找不出一点战场的影子。当然,除了那一道道探照灯的光线和偷偷摸向敌人阵地的我们之外。 我带着战士们轻车熟路地避过了敌人的探照灯,越过597.9高地朝敌人的阵地摸去。敌人的探照灯虽说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耽误了我们的一些时间,但却给我吃了一粒定心丸。因为我知道夜视仪怕强光,所以有探照灯的存在就说明敌人的狙击手还没有进入阵地。这至少证实了我的第一个猜测——敌人进入潜伏阵地的时间,大慨在凌晨两、…。 掏出了怀表,借着雪光看了看时间,指针大慨指在十二点多的位置。 选择这个时间进入阵地,为的是能确保我军能在敌人进入潜伏阵地前进入战场,同时也不至于太早而让那些还没睡觉出来闲逛的美军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走下了597.9高地,我朝后方挥了挥手,战士们就越过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朝敌人阵地摸去。 走进敌人的地雷阵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之前王显儒已经在这片地区排过好几次雷,而且不久前,我军的炮火还对敌人的阵地进行了火力覆盖引爆了不少地雷,但我还是很小心地让王显儒走在最前面。 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我们输不起。一旦这次我们暴露了,就会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戒心。下一回还想这么做,只怕就是难上加难了。另一个原因则是美国佬的地雷安装起来很方便,他们甚至可以用飞机大批量的空投布雷。所以难保他们会对这片地区布下了新的地雷。 我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的,因为这时队伍前进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偶尔还会停顿一会儿。不过地雷显然已经比我们以前潜伏的时候要少得多,这让我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达了敌人布下铁丝网的位置。 铁丝网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根木桩和铁丝歪歪扭扭的斜插在雪地里,寒风一吹,铁丝上挂着的罐头盒就随风摇晃,不甘寂寞地发出了铿铿锵锵的响声。 我对战士们打了个手势,正要命令战士们分散展开寻找有利的位置潜伏,却被王显儒抢先一步给拦了下来。 王显儒也没说话,径自朝四周走了一阵,不一会儿就起了几枚地雷,只看得我暗叫了几声好险。 铁丝网内侧离敌人山顶阵地只有几十米远,是敌人活动的区域,同时也是敌人狙击手的潜伏位置,原本我以为在这片区域里是不可能会有地雷的,但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我突然想起王显儒之前好像有跟我说起过,比较谨慎的敌人,在晚上睡觉前会在自己活动区域外围布上地雷,并记住这些地雷的位置。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前,再把这些地雷给起出来。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可以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给敌人造成伤亡。二是可以给己方部队提供警戒以免遭到敌人的偷袭。这些美国佬想必就是属于谨慎的那一类了。 我不由暗自抹了一把汗,自己的这次行动差点就要因为自己的一点疏忽而落得满盘皆输了。 不过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这里埋着地雷,那美军的狙击手要进入潜伏位置该怎么办?他们进入潜伏位置前肯定要先把这些地雷给排除。否则还不是炸着自己人了?现在王显儒把这些地雷给起了,到时美军的工兵要是找不到地雷,那…… 想到这里,我赶忙把王显儒招了过来,附耳小声命令道:“不要起雷,把起的这几枚地雷布到原来的位置上去,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协助其它同志进入潜伏阵地!” 听我这么说,王显儒开始还不解地望了我一眼,但很快脸色就由疑惑转为吃惊,接着再庆幸地呼了一口气。显然他也明白了自己刚才起的这几枚地雷,无异于是在告诉美军的工兵,我们已经潜伏在他们的阵地上了。于是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按照原来的位置把这些地雷重新布上。 战士们一组接着一组的在王显儒的引导下进入了潜伏位置。铁丝网内侧的地雷不多,事实上美国佬在这片区域布置的地雷也不敢太多,否则多到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位置在哪里的话,就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了。所以战士们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轻松地在自己认为适合的位置上潜伏下来。 我们可以选择的位置不多,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离敌人足够近,这样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冲到敌人面前将其击毙,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敌人的装备返回己方阵地。但我们也不敢离敌人太近,否则,那些美军狙击手进入潜伏阵地时。就很有可能一脚就踩着了我们的脑袋或是我们的屁股…… 因此,战士们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看起来不适合打狙击的位置,有些是岩石下的射击死角,有些是弹坑的突出边缘,还有的则是在山丘上。而我,则选择了躲藏在一个树桩靠向我军阵地的一侧。 但不久之后,在敌人进入阵地时,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选择的这个位置并不合适,因为这个错误的选择,我也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王显儒完成任务后,照例在我的命令下顺原路返回,四周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个个潜伏好的战士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漆黑的空气里就只有风声和雪花落在地上时沙沙的声音。 我左手反握着军刺,右手拿着手枪,默默地趴在地上,狙击枪则放在了身旁的雪地里。毫无疑问,近身作战时军刺和手枪要比步枪还要好用得多。 如果让我选择这世上最枯燥、最乏味的一件事,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潜伏。因为我只需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趴着不动”,就能把几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的潜伏慨括完。而且在这冰天雪地里潜伏,对任何生物都会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如果其它生物会潜伏的话。 好在战士们平时一直坚持着潜伏训练,所以这对他们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只是苦了我这个团长……平时我因为团长这个身份,所以才可以偷懒,很少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与战士们一起训练。这回不得已出动,突然潜伏在这么寒冷的雪地里感受着不断来袭的寒冷,不由得大呼受不了。 带着雪粉的寒风就像连绵不绝的海浪一样。一波又一波朝我涌来,有衣服包着的部位还好,裸露在伪装披风外的脸就像是被镰刀割着一样生疼生疼的,手脚因为不能动弹很快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战士们平时受的是怎么样的一种苦。 想起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要在这种环境下潜伏十几个小时,而我现在趴在这里一个多小时就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一种敬佩之心就油然而生。因为我无法想像,是一种什么精神在支撑着他们坚持下去,也无法想像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力。 气温该有零下十几度了吧!我忍不住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想起刚入朝时经历的第一个冬天,想起拉个屎都要担心被冻住的严寒,想起大批大批的志愿军战士因为没有冬装而被冻死,也想起了因为下雨而被冻死在那个阻击高地上的战友,想起他们死后跟雪一样白的脸,情不自禁地打了寒颤。 就在这时,黑暗中隐隐传来了几声脚步声,我赶忙下意识的把头往下低了低,并且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据说有些厉害的狙击手会感应到敌人望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只自己有时的确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每一次似乎都很准。 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我试着根据这些脚步声去判断敌人的人数,得出的结果让我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敌人的人数大慨就只有五、六个。 我会担心敌人的人数,是因为如果美军狙击手人数太多的话。我们很有可能没办法一个不漏的把他们全部干掉。我所带领的战士虽说有两个班,但开展冷枪运动到现在,这两个班的战士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十七人,这还包括我在内。而且因为我们相互之间没有通讯设备无法联系,所以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不同组的战士选择了相同目标的情况。所以如果敌人太多,就很有可能会有所遗漏。 而那些美军个个都是拥有夜视仪的狙击手,有遗漏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我军的全军覆没。 不过这下我可以放心了,美军狙击手只有五、六个人,咱们十七个人对付他们这么几个,那是怎么样也漏不了的。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发觉那些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全都是王显儒指出有地雷的位置。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些是美军的工兵,他们上阵地来的目的,是排雷好为美军狙击手开路。 果然,不过一会儿,黑暗中又传来一阵轻微的挖雪声,接着很快那些脚步声就渐渐远去。 “啪、啪……”的几声轻响,探照灯的灯光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我意识到美军那支所谓的特殊的狙击部队很快就要上场了。 不出所料,寒风中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我几次想抬起头来往黑暗中看看,但都强忍了下来。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美国佬都是装备有夜视仪的,而且还是狙击手,阵地上的一点点动静都很有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所以我的动作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送命,甚至还会连累所有的战士们以至整个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时我心中不由一紧,因为我从这些脚步声可以知道,这批美国佬的狙击手至少有十几个人。 而且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竟然有一组美军狙击手选择了我面前的这棵树桩双双趴了下来,接着在树桩旁架起了枪…… 这些美国佬也许是以为我军还没有进入潜伏阵地,又或是他们以为我们在百米开外的高地上,发出一点动静无所谓,所以一趴下就直抽凉气,接着小声的骂道:“他妈的,这个鬼天气!” “这些该死的赤色份子!”另一个美军也小声地回应着:“让我们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受这份罪,看我不再打得他们血流成河!” “嘿,汤姆,我们比比怎么样?” “没问题!看谁打得多!两包烟!” “没问题,你输定了!” 听着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战士们的生命,在这些美国佬的眼里不过就是两包烟的赌注而已。再想想昨晚惨死在他们枪下的那些战友,就更是怒火中烧,当下就恨不得举起手枪对着他们的脑袋来两下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那些美国佬似乎也意识到我军即将进入阵地,所以也都不说话。四周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这时战场上出现了十分怪异的一幕,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一眼看过去什么人也没有。但其实这里面却隐藏着敌对双方的十余人,他们互相之间虽说近在咫尺,但互相之间又不知道对方的位置。我军是因为在黑暗中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而美军却是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特别是我和面前的这两个美军,我几乎就可以闻到他们呼出的气里的烟草味,但我却不能对他们动手。 “敌情!”这时面前的一名狙击手突然小声说道:“发现敌情,发现敌情!一点钟方向,两名敌军狙击手,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老鼠全部出洞再收网!重复,老鼠全部出洞再收网!”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紧,知道范长信的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同时也意外的知道,原来在我面前的这两个美军狙击手里,左边的那个看起来还是队长…… 这就是美军通讯设备的好处!他们给每个狙击手都配备一个微型对讲机,听的一边塞在耳朵里,说的一边挂在嘴边,随时随地就算是潜伏在阵地上都可以指挥其它的队员协同作战,虽说这些装备还没有现代特种部队那挂在耳边的短波电台先进,但对于我们志愿军战士来说,这都可以说是天方夜谈了! “沉住气,沉住气……”面前的美军队长每叫一声,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狠抽了一下。因为我知道,范长信的任务是吸引敌人的火力,换句话说,美军越沉得住气,就意味着范长信不得不把更多的战士暴露在美军的火力下吸引他们开枪。 “注意!”接着美军队长开始分配任务了:“第一组,一点钟方向;第二组,十二点钟方向;第三组……” 一直报到了第五组,于是我知道了敌人狙击手刚好有十人。 就要到敌人开火的时候了,我几次想跳起来用手中的军刺无声无息地把面前的这两名美军狙击手解决了,好阻止这一场对范长信部队的屠杀,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能做到这一步,其它连着对讲机的美军狙击手也很快就会警觉,进而我的整个计划就要破产! “开火!” 终于,我听到这声最不想听到的命令。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在我面前的这两把枪离我很近,“砰砰……”的枪声几乎就在我耳边,震得我的耳朵不一会儿就嗡嗡作响,好在我的耳朵是紧紧包在伪装披风和棉帽里,所以还不至于会让我受不了。 但我真正在乎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我的身后…… 因为我知道,这每一声枪响、每一声子弹的呼啸,都很有可能会带走一名战友的生命。我很想回头去看,最终又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起了战友们牺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观察到敌人的位置。 于是我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和悲痛,缓缓地抬起头来往面前的黑暗望去。 我并不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引起面前的两名美军狙击手的注意,因为我知道,他们手里的主动式红外线夜视仪发射的是一种平行不可见光,换句话说,他们能看到的地方大慨就只有一块圆盘那么大的地方,这时他们正紧张地朝我军射击,根本就发现不了眼皮底下的我,何况我还是在树桩后、他们视线的死角里。 我就乘着这个机会,根据枪口冒出的火花,一个接着一个地记下了美军狙击手的位置。 这时,我就希望十分钟能快一点结束。 但它却偏偏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就在我等得心都在滴血时,天空中突然爆起了一片就像节目焰火一般的亮光……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三十九章 胜利的代价 “他妈的……”面前的美国佬骂了一声。我知道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让装备了夜视仪的他睁眼如盲。 但更让他惊慌的还在后头,几乎就在这美国佬咒骂的同时,我大喊一声就从潜伏位置上一跃而起跳上了树桩,在身上的积雪“簌簌”地往下落的时候,我已经在照明弹雪白的亮光中找到了那两名美军的脑袋。 这两名美军猛然间听到了我的声音就在面前,不由惊骇地抬起头来望向我。他们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目光却游离、分散。身为狙击手的他们还算不错,在这生死关头还能用尽最大的努力睁开眼睛,但显然照明弹的强光对眼睛的刺激还没有消退,所以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他们脑袋上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枪对着他们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鲜血在头盔里爆了开来,子弹的惯性将面前的这两个脑袋带着稍稍往后一仰,接着便往下一垂,像两个毫无生气的石头一样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鲜血很快就沿着头盔往下淌,染红了周围的白色。 在我射出子弹的一霎那,我分明就感觉到美军眼里的恐惧和惊慌。甚至我还在他们倒下之前,看到了他们的眼睛像死鱼一样翻了下白眼! 我能体会到他们心里的感受,前一秒钟,他们还是世界的主宰,像上帝一样在黑夜里任意射杀他们的猎物。但转眼之间他们就发现敌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从此将再也看不见光明……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面对面的看着敌人的眼睛扣动扳机,而且还是对两个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敌人扣动扳机。 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呆愣当场,但现在的我却没有感觉。 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忍! 心中只想着,这远远不够偿还死在他们枪口下的战友的血债,恨不得在他们身上多开几枪! 不等我来得及蹲下身子取下这两名美军身上的装备,就有两名战士“忽”地一下窜了上来,麻利地用手中的军刺割断美军身上的背后的背带,接着连包带枪一股脑儿的提走。 乘着这个时候,我举着手枪飞速地把战场上所有美军狙击手的位置过了一遍。一、二、三、四、五,一个没少一个不漏,每一个狙击位都有几名战士举着枪狂冲上去。 见此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战士们不愧都是久经训练的神枪手,位置都认得很准,互相之间也配合得很默契,在没有步话机互相联系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如此完美的分工合作。 枪声、惨叫声…… 霎时战场上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朝敌人位置奔跑的身影。当然,这其中还有几个美军举着枪到处乱打,但看不见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对我军构成什么威胁,战士们随手几枪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撤退!”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 其实这回我们只要抢到一套美军的夜视仪就算完成任务了,但我却存着一点私心。因为我觉得,多留一套夜视仪在美军手中,对我军就多了一分危险。我军多抢一套装备。就少了一分威胁,同时也可以更好地对付美军装备有夜视仪的狙击手。 于是我就乘着这个任务扩大了自己的目标,让战士们抢到所有的装备,而且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这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另一面的美军,对面很快就传来了美军的喝骂声和脚步。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炮弹的怪啸,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巨响,一颗颗炮弹及时而又准确地在敌人山顶阵地上爆炸开来! “撤退!撤退!”我返回自己的潜伏位置捡起了步枪,朝身后的战士们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喊,但炮声把我的喊声给掩盖得一点也不剩,就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有些美军狙击手潜伏的位置比较靠后,战士们要冲上去的距离相对较远,难免会有几个人落后。 这时正有四名战士冲向最后一组美军狙击手的位置。他们都是部队里精选出来的神枪手,又对这批美军狙击手恨之入骨,哪里还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几枪就把那两名狙击手打倒在雪地里,鲜血霎时就染红了雪地。但战士们并没有就此撤退,继续往前冲着想要取回敌人身上的装备。 “危险!赶快撤退!”我朝他们大喊着,但隆隆的炮声使战士们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声音,依旧自顾自地冒着炮火朝敌人的位置靠近。 那个位置离敌人的山顶阵地太近了,我是在担心他们会被山顶飞射下来的弹片误伤。到现在我们已经抢到了敌人的八套装备,完全没有必要再为这最后两套装备冒险。 不过还好。战士们个个都是老兵油子,没少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全都猫低了身子迅速跑到美军狙击手的尸体前,三两下抢到了装备就往回跑。 但这时一名战士身子突地一挺,就摔倒在地上从斜面上滚了下来。 开始时我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但当我看到一路触目惊心的鲜血时,就意识到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见此我不由心中一痛,暗道如果行动之前多交代一声,太远的地方只要求把敌人击毙,那么这时也不会让战士们牺牲在自己的炮弹之下。 但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名战士滚倒在血泊之中,这让我意识到战士们并不是被弹片所伤,而是这阵地上还有敌人的狙击手。 原因很简单,第一名战士和第二名战士倒下的时间间隔大慨就是步枪瞄准并击发的时间,弹片伤人不可能会这么有规律。 想到这里我赶忙趴下身子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透过瞄准镜朝战士们身后的那片雪地望去。 什么人也没有,雪地被照明弹照得白茫茫的一片,变得分外的刺眼。 敌人应该只有一个人,一边看着眼前的阵地,我就一边想着: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刚才的四名战士这会儿只怕已经一个不剩了。而且敌人用的枪应该是没有安装夜视仪的M1步枪,否则他的视力不会那么快恢复。 要知道,眼睛受到了强光刺激后,就算是一分钟之后能看得见东西,那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也很难一枪一个的击中目标。 仅存的两名战士抱着装备朝我跑来,毫无征兆的,又有一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尸体在斜面的雪地上滑行了一阵,正好停在了我的身边。带着热量的几缕鲜血迸射而出洒在我的脸上,让我心中不由一阵发狠。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我没有伸出手来把血抹掉,我不敢有细毫的分心,依旧全神贯神地观察着面前的那片雪地。因为我知道,我必须把这个家伙干掉,否则的话,我们整支部队都很有可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这家伙的枪口之下。 没有枪声,没有火花,也没白烟。 炮火、照明弹的亮光和满地的白雪掩盖了所有的一切。我努力的想在面前的那片雪白里找到一点点黑色。因为我知道,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那一点点黑洞洞的枪口都可以告诉我敌人的位置。但是很遗憾,我紧张地搜索了两遍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眼睛一阵刺痛,我不由闭了闭眼睛,把视线转移到身旁牺牲的那位战友身上。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由愣,这才发现那名战士受伤的部位是在左肋而不是背部!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我发现不了敌人,因为敌人根本就不战士们的后面而是在右侧…… 我赶忙把自己的枪口转向右侧的雪地里,正好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上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照明弹的亮光下闪了一下。我没有时间考虑、也没有时间瞄准,对着那发光的部位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我一口气把枪膛里所有的子弹都射了出去,八发子弹均匀的射向那个闪光点的周围。 这时候的我可不敢讲究什么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或是讲究什么命中率。能不能打死这个敌人,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整支部队的生命。甚至关系到这次的任务能不能顺利的完成。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其中一发子弹击中了对手,眼前的一片白色很快就透出了一抹鲜红。 我不敢多做停留,也没有时间去查看对手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者再朝他补上一枪,我们必须赶在我军炮火结束、敌人援兵爬上山顶阵地之前返回阵地…… 于是我二话不说,背起身旁那名牺牲的战士就朝自己阵地上跑。 对于战友的尸体来说,美军的那套装备就是一个屁,所以我没有一点犹豫就选择了背起战友而不是装备。但把他背到背上时才发现,他临死还攥着美军的背包不放,美军的那把装有夜视仪的枪也背在他身上。这让他变得很沉,再加上雪地松软。我每一脚踩下去都会多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把那个背包攥得那么紧,以至于我抽空往后照着那个背包踹了两脚,还是没能如愿把那个背包踹飞。战士们见我落后,纷纷回过头来想要帮忙,这就更让我心急了,我可不愿意因为我一个人而让整支部队都来不急返回阵地。 想着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尽全身力气往前猛跑几步,接着奋力一跃,落回地面时就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接着“咝溜”一声,就顺着布满积雪的斜面一路往下滑…… 耳边一阵呼呼声,寒风不住地往我口鼻里直灌,只吹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还算幸运,也许也是拜王显儒和炮兵的火力覆盖所赐,一路下来都没有碰到地雷。当然,如果不是在接近山脚时撞到了一根木桩,很没面子的在战士们面前跌了个狗吃屎的话,那就可以称得上完美了。 也许是炮弹储备不足的原因,炮声慢慢稀疏了下来。毕竟在白天的时候,为了炸铁丝网炮兵们已经消耗了一批炮弹,所以这时后劲不足也情有可原,照明弹也渐渐失去了亮度掉落在山边,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只不过……我们这时才刚刚跑到山脚下! “团长,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我趴在雪地里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杨振山等人跟了上来。两名战士二话不说,冲了上来就一左一右地架着我往山上爬,其它战士还不忘背上那名牺牲的战士和背包。一行人疯也似的朝山上跑。 “扑扑……”随着几声轻响,几发照明弹再次打到了空中,霎时就把我们暴露在光线之下! 我暗道了一声不妙,心知这几发照明弹是美军打的,我们这时已经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了,他们只需架起几挺机枪……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从左右两名战士手里挣脱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为步枪装上了子弹,接着朝后方瞄去。但这时才很无奈地发现,我们在照明弹的光线下,而敌人的山顶阵地却是一片漆黑——又是一个敌暗我明之局! “打!”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军阵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接着就响起一片枪炮声,一发发子弹带着尖锐的啸声朝敌人阵地飞去,一发发迫击炮炮弹准确地在敌人的山头上炸开了一道弹幕,霎时就把敌人阵地打得雪粉、弹片乱飞,只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 “好家伙!”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张小于把部队拉了上来及时压住了敌人的火力。 于是也不敢多想,把步枪往背上一靠,带着战士们几乎就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顶。 “撤退!撤回坑道!”一爬到山顶我就迫不及待地朝战士们喊着。 战士们也不敢恋战,分出十几个人来帮我们扛背包抬尸体,就各自收起了步枪、迫击炮像潮水一样往反斜面疯跑。 “呜……”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阵怪啸,敌人的炮弹终于过来了。 震天的炮声再次响起,一股股热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弹片夹杂在雪粉里带着尖锐的啸声到处乱飞。我们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也不敢去看身后有没有掉队的战士,只是一个劲地朝前猛跑。这时候谈什么帮助、谈什么合作那都是多余的,因为没有人力能够跟这些炮弹抵抗,所有的帮助、合作,都会被它们无情的撕成碎片。 炮弹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有时就在我们面前爆炸开来。我们不知道那些弹幕里头有多少足以致人于死命的弹片,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那弹幕里闯。因为我们很清楚美军的炮火的威力,如果再在这山顶上多留几秒钟,只怕接下来连一根骨头都找不到了…… 终于,随着脚下一轻,我们已经跑进了反斜面,战士们这才缓了一口气,分成几个部份分别钻进了附近的坑道。 坑道里点着松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下,我发现战士们个个都被炮弹的硝烟熏得满脸漆黑,原本全身白色的伪装现在也是黑一块白一块的。 坑道外炮声依旧隆隆响个不停,战士们则在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战士们才呵呵笑着拥抱在一起。不管是谁、不分官职,也不分是哪个部队的,全都紧坚地抱在一块。有的亲切地摇晃着对方的脑袋,有的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有的则狠狠地给对方来一拳…… 没有在战场上打滚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战士们的这种在九死一生中,互相帮助、互相信赖、互相掩护的战友之情。 这时在我们心里就只有一句话:战场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的战友,因为他们是以生命相托的人。 十几分钟后,美军的炮声才渐渐稀疏了下来。 “团长!”王月寒站在旁边轻轻地叫了声,脸色不是很好看,军装上还沾满了血迹。 见此我不由一愣,赶忙问道:“范连长呢?他的部队情况怎么样了?” 王月寒咬了咬牙,艰难地回答道:“范连长的部队一共牺牲了十二人,伤三人,牺牲的人中还包括范连长!” “什么?范连长他……”我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范连长那若无其事的笑容。 我很清楚,在范连长接受命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回上战场是凶多吉少了,但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轻松。什么叫意气扬扬、谈笑赴死,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看看战士们手里拎着从美军那缴来的背包,再看看那一把把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我不由有些无奈。范连长的部队,我的部队,再加上张小于的部队,伤亡只怕是美军那十一名狙击手的好几倍了。 而所有的这一切,为的就是面前这堆夜视仪……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章 夜视仪 “什么?抢了十套装备?打掉了敌人十一个狙击手?”电话那头传来了王师长又惊又喜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过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崔伟,我就知道你做得到,美国佬的那些什么特殊狙击手,终归还是栽在你手里喽!打得好哇!这下总算是为牺牲在他们手里的同志讨回了公道!” “可是王师长!”我觉得有些不妥,不由迟疑惑地说道:“我觉得这次任务完成的还不够好,我们牺牲的战士比美国佬还多……”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师长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说道:“打仗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你们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达到我们的战略目标了嘛!不对,不只是达到了战略目标,而且还超过要求了!不仅如此,还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美国佬的嚣张气焰。虽说我们牺牲的人数比美国佬还多,但我们现在已经把美国佬这只老虎的爪子、牙齿给打掉了,今后我军因为装备上弱后于敌人而造成大量伤亡的情形,很有可能就会因为你组织的这次行动有了转变喽!” 听着王师长这么说我也就没话说了,王师长说的也没错,如果这次没有抢到敌人的几套夜视仪的话,在今后的战场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志愿军战士因为不知情而死在美军手下了。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美军的确有夜视仪。接下来,整个志愿军部队甚至朝鲜人民军。都会因此而提高警惕。 只是……我心里总想着那些牺牲的战士,也都是志愿军战士里的精英啊!经过了这几次与美军的冷枪对抗,77师只怕也是伤筋动骨了。 “崔团长!”沉默了一会儿,王师长又接着说道:“马上让人把那叫什么夜视仪的东西送两套下来!” “是!”我应了声,但很快又疑惑地问道:“师长,只送两套?那其它的呢?” “我说你这个崔伟……”闻言王师长不由苦笑道:“你打美国佬的时候脑子也挺好用的不是?怎么在自己部队里就那么不开窍了!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才缴获的东西,哪里有一下子全都上交的道理,上级只要求我们缴一套嘛!我们交两套上去已经完成任务了不是?其它的你们冷枪部队就先用着吧!不过必须给我保存好喽,弄坏了我唯你是问!” “是!”我挺身应着,心下不由一喜。 作为一名狙击手,我当然知道冷枪部队如果拥有了夜视仪,那对我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于是也不敢再多问,生怕王师长一个反悔又不给了,说了句“我这就是安排人把夜视仪送下去!”,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坑道,正要告诉战士们这个好消息,却看到战士们都在坑道里玩起那些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来了。 见我回来,战士们哗的一下就把我围了起来。 “团长!这夜视仪真能在黑摸摸的地方看见东西?”杨振山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可为啥咱们什么也看不见呢?” “你们把灯灭了吗?”我顺口问了声。 “哪能不灭呢?”胡祖弟笑道:“咱们又不是傻子,可灭了也还是啥都看不到,这不?只好又把灯给点上了!” “会不会……”张小于在一旁看着夜视仪的枪也觉得稀罕,这会儿就凑了上来嘀咕着说道:“会不会是只有美国佬那些蓝眼睛才看得见?” “唔?说不准还真是这样!” “还有这回事?” …… 其它的战士听着也不由愣了,个个都抱着那把卡宾枪百思不得其解。战士们由于文化水平较低,而且对这种能在夜里看到东西的玩意充满了好奇心和神秘感,所以意然也有些人认同了张小于这个荒唐的说法。 听着他们那伟大的“猜想”,我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从杨振山手里抢过卡宾枪来打量了一下。 卡宾枪的样子倒是和我们平时从美军手里缴获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前部多加了一个木柄把手。照想是因为加装了夜视仪后使全枪重了不少,所以才加了这个把手以方便握枪。 这枪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最上端顶着一个像汽车前灯一样的东西,一根电线从背包里一直连到这个灯上。不用想,这肯定就是发射红外线的探照灯了。背包里装的是电池,电池可以为这个探照灯提供电源。还好我下令让战士们连着背包一块儿抢来,否则这下我们拿到的也许就是一块废铁了。 探照灯下装了一个类似狙击枪瞄准镜的东西,不过这玩意要比瞄准镜要粗得多,我把眼睛朝瞄准镜里凑了凑,可以看到东西,但是却没有放大倍数。于是我就知道这不是瞄准镜,而是电子成像仪。 它大慨的工作原理,就是利用背包里的电池给顶端的探照灯供电,发射出一个肉眼看不见的红外线平行光,红外线照射到物体反射回来被电子成像仪接收到,再转化为肉眼可以看得见的可见光发射到人的眼睛里。 可是战士们为什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呢?我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发现探照灯左下方有一个旋钮,看着上面一头标着MIN(最小)、一头标着MAX(最大),而这时旋钮上的箭头正指向MIN,心里就明白了。这该是调节探照灯发射出红外线大小的功能钮,这时被调到了最小档上,也就是说一点红外线都没有发射出去。那能看得到东西才怪了…… “把灯灭了!”我退下卡宾枪的弹匣和枪膛里的子弹,很有把握地朝战士们叫道。 “诶!”战士们应了声,兴奋地跑了开去三两下就把松油灯都给灭了,霎时坑道里就漆黑的一片。 我举起了手中的卡宾枪,眼睛透过瞄准镜慢慢地旋转着旋钮,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我面前的人和物慢慢地清晰了起来,虽说泛着一层淡淡的绿光使得人和物有些失真,但每个人的样子和细节都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怎么样团长?能看到不?” “看见了吗?” ……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问着,孰不知他们那一个个紧张而又兴奋的表情全都被我收入了眼里。 “王朝阳,乘人看不见就挖鼻孔!” “啊?”王朝阳就像是一个被发现偷吃的小孩一样赶忙缩回了手。 “张发富!你小子敢对我做鬼脸?” “唔!”张发富一愣,一副鬼脸很快变成了一片愕然。 “喂,那个谁啊!把鞋脱了干啥?怪不得坑道里这么臭,” 蹲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却是杨振山,他满脸委屈地对着我说道:“我也不想啊!团长,这脚痒起来……” 大慨是得了香港脚吧!这年头似乎还没有香港脚这名称,也不知道战士们现在是怎么称呼的。 不过这时的战士们根本就不管这许多,呼的一下就围了上来,稀奇地喊道: “真能看得见啊?” “让俺也瞧瞧!” “先来后到,俺先来!” …… 当我把枪传给战士们后,他们又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惊小怪地叫着: “嘿,还真能看见!真是神了!” “真看见了,真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啊!” “嘿!美国佬还真有那么两下子,这玩意也能弄出来!” “好了!把灯点着了!”看着战士们像小孩子玩玩具一样的把玩着那夜视仪,我也觉得好笑,不过这终归是一把枪,一件杀人的武器。而不是一个玩具。 “腾!”的几声,坑道里很快就亮了起来,却不料张发富“哎哟”一声,就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 “咋了咋了?”战士们纷纷围了上去。 “我,我看不见了……”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王月寒不由在旁怪责道:“明知道我们要点火了,还往那枪里头看!” 张发富一边搓着还在淌着泪水的眼睛,一边委屈地回答道:“我只是想试试美国佬用这枪时,被咱们打上一排照明弹是啥样子!谁想到……”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张发富那副糗样逗得哈哈大笑。 “团长!”笑了一阵,杨振山就兴奋地扬了下手中的枪说道:“你说,咱们能留下几条这样的枪不?” “是啊团长!”胡祖弟也两眼发光地说道:“如果咱们能有几把这样的枪,晚上都能看到东西,那打起鬼子来可方便了!” 闻言其它的战士们也个个都带着期盼的眼光朝我望来。 “同志们!”见此我不由童心暗起,故意板起了脸,严肃地说道:“咱们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就要有组织、有纪律嘛!咱们的纪律里不是有一条么?缴获的战利品不能据为己有,一律要上交给上级,让上级按需要、按紧迫性统一调配。我们也应该从全局考虑、从整个战场来考虑嘛!如果我们大家人人都抢着要好装备,那整个部队还不是乱了套了……” 战士们听着人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失望了神色,但他们还点着头回答道:“服从上级的决定!” “服从组织的安排!” 杨振山甚到还依依不舍的把那枪收起来放了回去……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啊!见此我不由在心里一阵感叹: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他们所做出的牺牲不只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不只是献出自己的生命,还有他们自身的个人利用益。在他们思想里。就可以单纯而又直接的认为,组织上的安排是公平的,对他们每个人、每个战士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什么内幕,所以他们可以无条件的相信组织。 这也就是所谓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个时代的人生活虽说艰苦,但却的确接近了这种境界,就是每人都无私地向组织贡献自己的一切,而组织又会公平的把利益返还到每个人身上,做到了人人平等。 只有这样的社会才能够真正的万众一心。只有这样的社会才能够齐心协力,可是反观我们现代的社会,却处处充满了欺骗、充满了不信任、充满了尔虞我诈…… “同志们!”我不忍心再开他们的玩笑了,这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在欺骗他们的感情,于是直接揭开了谜底道:“上级认为我们是最需要同时也是最合适使用这批武器的人,所以,上级决定给我们留下八套夜视仪!” “啥?”战士们听着不由都愣住了,对于没有心理准备的他们来说,这个转变似乎太大了点。 “没错!”我点了点头,再次重申道:“这是王师长的命令,我们只要上交两套装备就可以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活跃了起来,二话不说,人人都抢着去挑了一套装备在手上把玩起来。就连王月寒和张小于这两个不属于冷枪部队的战士也露出了笑容。张发富和杨民乐两个小家伙则是满脸的艳羡,就恨自己为什么是炮兵而不是冷枪部队的一员。 完成了这次任务后,冷枪部队又损失了不少人,其中以新编入的范连长的部队损失最大,二十几个人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六个。刚才我数了下,全军还能上战场的只有十九个,所以这八把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勉强还能给他们每组装备上一把。 “团长,这玩意是怎么整的?”很快就有人端着枪到了我的面前。 “同志们!”我举手让战士们安静下来,拿过一把枪,指着上面的旋钮向他们介绍道:“就是这个玩意,往右旋就可以看得远,往左边旋就可以看得近,战士们可要注意喽!这夜视仪可是要用电的,电池就在背包里,用完了可就啥也看不见了!” “啊?还是要用电池的?”杨振山一听可就急了:“团长,这话是不是说这家伙只能用几天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点了点头:“不过大家放心,生产电池的能力咱们国家还是有的,只要弄清这玩意用的电压,后方很快就会给咱们送上来的!” 战士们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这是战争时期,何况这年头当官的大多也很尽职,踢皮球的现像在这时代还不流行,所以对于那些力所能及的事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同志们!”看着兴奋不已的战士们。王月寒站了出来提醒道:“我们虽然拥有了这种先进的装备,但我希望战士们不要过份的依赖这些武器。先进的装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杀敌本领和坚强的意志!美国佬虽说拥有了这些装备,还不是让咱们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战士们听着不由纷纷点着头。 “所以同志们!”王月寒握了握拳头接着说道:“我们应该吸取美军失败的教训,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因为手中有了先进的武器而心生大意,放松了平时的训练……” 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声。 王月寒说的这些话在这个时代也许是对的,这时代的科技还没有发达到人力无法抗衡的地步。所以在战场上,作战意志还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比如现在的志愿军就是完全凭着作战意志和单兵素质,坚强地与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抗衡,甚至还能在这个装备、补给都不对称的战场上占了上风。 但到了现代,科技的优势完全可以抵消战场上作战意志上的差距。比如说某国的军民在抵抗他国侵略时,用载有炸药的摩托车冲向对方的坦克……这不能不说是意志坚强而且也是具有献身精神的壮举,但最终他们还是走向了失败。 越是科技不发达的远古时代,意志就越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在拿着刀枪、骑着战马的时代,意志坚强的队伍在劣势下取得最终胜利的战例比比皆是。但随着科技的发展,意志就慢慢在战场上退居二线。决定胜负的天平,正逐渐向科技在军事上的应用倾斜。这也正是现代世界各国都在拼命发展科技的原因。而意志决定一切,反而变成了一种危险的思想。 但这些话,对于这时代、对于现在这个战场却是不合适宜的。 于是我就接着王月寒的话说道:“王参谋长说得对!夜视仪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新武器,美军的卡宾枪同样也是。我们必须充分了解了这种新武器的优缺点后,才能真正的在战场上发挥它们的作用!” 顿了下,我扬了下手中的枪问道:“同志们对卡宾枪都不陌生吧!” 战士们纷纷点头。朝鲜战场上美军给炮兵、伞兵、勤务兵等装备了大量的卡宾枪,战士们在就没少见过,甚至有些人还缴过、打过。 “会打吗?”我又接着问了声。 “咱们啥枪不能打?”杨振山回答道:“不过这枪不称手,射程也短,三、四百米外的目标就没准头了……” “所以!”我最后下令道:“从明晚开始,我们只以少量部队打冷枪,其它战士练习使用这些新装备!”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我可不想战士们因为对手上的装备不熟悉而害了他们的性命……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一章 分别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想起来容易而做起来却困难。训练战士们学习使用夜视仪也同样如此。 困难并不是来自学习使用夜视仪本身,事实上使用夜视仪一点也不困难,来来去去就是调节一个旋钮。卡宾枪对战士们来说也不在话下,毕意战士们都可以说是摸着枪长大的,正所谓一通百通,如果对一种枪熟悉到连它的每个零部件的作用都知道的话,那么再玩起别的枪来就要简单得多了。所以战士们虽说以往很少使用卡宾枪,但实弹射击几个小时,就渐渐对手中的新武器熟悉起来,并很快进入了状态。 困难主要是来自夜视仪和战士们训练的环境。 本来最好的训练环境,就是在带着夜视仪到坑道外进行实战训练,但美军也许是因为损失了这支精锐的狙击部队,所以大发脾气,炮弹隔几分钟就朝我军阵地打上一阵。照明弹、探照灯的光线几乎是不间歇地在我军阵地上闪耀。 炮弹之类的还好解决,反正我们也是要进行实弹训练,我可以选择反斜面美军轰炸的死角进行训练,有几发美军的炮弹做陪衬还可以烘托下气氛。但是那满天乱飞的照明弹和乱晃的探照灯光线就没有办法解决了。那些忽明忽暗的光线使得装备有夜视仪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坑道外进行正常的训练。 不得已之下,我只得把部队拉到“无敌坑道”里进行实弹射击,但在坑道里训练就完全没有在冰天雪地里等候着猎物出现的感觉。虽说如此,战士们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在坑道里练习着使用手里的“新家伙”。 “团长!”看着战士们在黑暗中打靶,王月寒无聊地给我递上了一支烟。我也没多想,顺手就接了过来,但是当王月寒划燃手中的火柴时,坑道里的枪声突然就乱了起来。这时我们才意识到,仅仅是划燃一根火柴都会影响到夜视仪的正常使用…… “唉!看来美国佬的这些玩意,也是中看不中用的!”王月寒忍不住说了一声。 我明白王月寒这话的意思,如果夜视仪连这一点点光线都会影响到使用的话,那么在动不动就会打出一排照明弹的战场上还不是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我想这也正是为什么美军会把夜视仪这秘密武器使用在狙击战场上,而不是大规模战役中的原因吧!看来上级以为这种装备会影响到我军夜战能力,进而会影响到今后我军战役战略制定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但我却知道,夜视仪并不像王月寒想的那么不中用。因为在某些特定的战场上,比如说夜袭、营救或是刺杀等特种任务,夜视仪就能派上大用场了。至少现在我们拥有了夜视仪,就不用再担心美军还会派那什么特殊的狙击部队对我们的冷枪战士造成杀伤了。 “团长,崔团长……”这时坑道外一名通讯员打着手电筒走了进来,让战士们不得不再次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崔团长!”那名通讯员在我面前挺身报告道:“王师长有事找你,让你马上到师部去一趟!” “马上就到!”我从徐永维手里接过了帽子戴上,交待了王月寒一声,就带着张、徐两人跑出了坑道。 坑道外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正斜面上时不时传来了几声炮弹的爆炸声,偶尔还会有一、两颗炮弹带着啸声跨过山顶在山脚下爆炸。虽说天上漆黑的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但美军照明弹的光线却把外面的世界照得宛如白昼。等照明弹的光线消失时,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们三人也不敢太大意,因为难保对面的山头上就有美军狙击手躲藏在暗处,等着给我们致命的一击。所以我们三人一路在雪地里走走停停,尽量靠着小路的侧壁和石头前进。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师部。 “崔团长,来来来……”一看到我王师长就热情地把我拉到办公桌旁坐下,并给我递上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热水说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你们缴获的夜视仪送给上级后,上级对你们这次出色的完成任务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你们是我军冷枪部队的模范部队,并且号召其它部队向你们学习!” 听着王师长这话,我心里虽说不觉得什么,但我想战士们如果听了这话肯定会很高兴的。因为在这个年代,能够成为一支模范部队,而且还号召其它部队向他们学习,这本身就是把他们抬到某个高度上,是对他们的一种肯定,是一种荣誉。 “更让人解气的还是这个……”说着王师长又乐呵呵地给我递上了两份报纸。 我接过一看,又是《汉城早报》,看来我军就是依靠这些报纸来分析美军对战况的反应的。 “在这,这,还有这……”王师长指着报纸的几个用铅笔圈起来的地方,哈哈大笑道:“我是看不懂,直到我听到翻译说起,才知道你们这支冷枪部队都上了敌人的报纸喽!” “唔?上了敌人的报纸了?”听着我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想知道那些联合国军是怎样评价我们的。于是就端起报纸看了起来。 开始的几篇并没有提到我们,只是一味的渲染他们那支特殊的狙击部队是如何的英勇,在战场上以秘密武器在战场上给予赤色份子的狙击手以毁灭性的打击,并强调联合国军的部队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赤色份子狙击手的“骚扰”了。上面甚至还刊登了一名美国大兵的照片,左边标注:特殊狙击部队队长——吉米。 啊?看到了标注,我不禁对报纸上的那名美国大兵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他竟然就是死在我手下的两名美军狙击手的其中之一…… 这个世界有时还真是很小,这样都能让我再次看到他,这也许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想起他那死前脸上挂着的恐惧和惊慌,想起他临死前毫无生气地翻着白眼,我怎么也没有办法把他跟面前这名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的美国大兵联系在一起。 翻到了第二张报纸,却愕然发现一个大大的标题——赤色份子发起反击,美军惨败! 再看看内容,大慨说的就是美军的秘密武器原来是装有夜视仪的单兵武器,美军狙击手昨晚之所以能打败敌人狙击手取得胜利,完全是依靠夜视仪的优势。令人振憾的是,赤色份子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就找到了对付夜视仪的方法,并为装备有夜视仪的美军设下一个堪称完美的陷阱——事先潜伏,以奇兵引诱美军狙击手暴露位置,以照明弹让美军狙击手暂时失视,一击成功后再以炮兵、步兵掩护撤退。经此一役,美军特殊狙击手部队全军覆没,十套夜视仪全部被缴……最后还做了一个总结:此战对美军来说,损失的不仅仅是十名狙击手和十套装备,还有士兵的信心和士气…… “唔!”看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奇怪了。 《汉城早报》竟然会这么写,倒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照理说,在战争这个特定的时期,媒体大多都是统治者用来宣传有利信息以给已方部队打气的,可这一回却反其道而行之。倒还真是让人费解。 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王师长好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刚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觉得奇怪,后来听到人民军的情报人员解释,这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说是怎么着,原来那一晚在战场上观注着战局的还不只是我们哦!美军为了宣扬特殊狙击手的厉害,好在其它联合国军面前炫耀,那一晚竟然召来了世界各国的战地记者躲在另一个高地利用高倍望远镜观仗。没想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你们那天晚上的行动,正好让世界各国的战地记者都看见了你们是怎么痛打美国鬼子的。因为记者是好几个国家的,有些不乏还有些人想看美国佬的笑话,于是美国佬也压不住喽!这不?第二天这消息就见报了,正好为我军打了一场宣传战!”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暗道这美国佬也太大意了,战场是瞬息万变的,本来就没有哪一方肯定会赢哪一方肯定会输。美国佬不知道这个道理,也活该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这个……”说着王师长给我递上来一份电报。 我接过一看,是庞师长发来的,上面写着180师已进入备战阶段,若崔伟完成任务,望转告其归建。 看着我不由一愣,这就要回去了?上甘岭战役还没开打呢!而且我手上这支新装备有夜视仪的部队才刚刚开始训练。我还打算把他们训练着一支特种部队呢!可是现在…… “我们也不想让你走!”王师长有些无奈地打趣道:“可是你们的庞师长好像生怕我把你抢走了似的,一知道你完成了任务就发来了这个电报,什么意思那还不是明摆着嘛!” 给我递上了一根烟,王师长又接着说道:“不过崔团长,王师长说的也没错,首批轮换的部队已经开始分批入朝,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战术反击也要进入准备阶段喽!你是538团的团长,180师更需要你啊!就算我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你走喽!” 说着,王师长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又重重地握着我的手说道:“再次感谢你对我们部队做出的贡献!过几个月回国了。咱们哥俩聚聚,我做东,请你吃上一顿好的!” “师长!”闻言我不由一阵感动,因为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什么师级领导对自己以兄弟相称的。 “不要多说了!”王师长朝我点了点头:“回去准备下行李,跟高地上的战士们道个别吧!我的车子正好空着,我让小林送你回部队!” “师长,这……”听着王师长竟然要用他的专车送我,我不由再次迟疑了。 “再说就不够意思喽!”王师长假装板起了脸:“你是不是要让我用命令来压你啊?” “是!”见此我也只好端端正正地朝王师长敬了个礼,随后转身走出了坑道。 走出了师部,我的脚步不由有些沉甸甸的。心里只想着回去该怎么跟高地上的战士们说呢?来上甘岭的这几个月的时间,我早就和他们有了深厚的感情。其实不用说几个月,有上过战场的军人都知道,只要在战场上经历过几天、甚至是几个小时的同生共死,那互相之间的感情都不知道要比平时交往了几年的朋友要深厚多少倍了,何况我们还是在一起几个月。这下突然之间要和他们分开,心里不知道是番什么滋味…… 浑浑沌沌地回到了高地,碰到我的战士还是像往常一样朝我敬礼,眼里依旧闪着钦佩的目光,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也还在坑道里练习着枪法,我心里那些跟他们道别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事实上在战场上从来就很少优柔寡断的人,因为战场不适合这样的人生存。但我现在却开始怀疑这一点了,因为在战士们训练的“无敌坑道”前,我进进出出的好几回,可愣就是没有走进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径自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只看得跟在身后的张、徐两名警卫员莫名其妙的,但看我那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也不敢多问。 “你们也去整理下行李,我们这就回大部队去!”在指挥部里发了一会儿愣,我就对张、徐两人说着。 “啥?”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听着不由愣住了。 “啥什么啥?”心情不怎么好,我就没好气地冲着他们俩喊道:“这就回180师了,听不明白么?” “哦……”张明学、徐永维迟疑了下,也不敢怠慢,应了声赶忙就朝自己的坑道跑去。 “对了,把王显儒也叫来!”我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王显儒本来就是538团的人,只是因为冷枪部队需要他的特殊本领,所以才一直把他留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要准备。就是卷起一床行军被,带上自己的武器、弹药就差不多了。所以四个人很快就准备好了行装朝山下走去。 在经过“无敌坑道”时,张明学忍不住问了声:“团长,不要跟同志们道个别吗?” “不要了!”我闷声回答道:“免得……免得打扰他们训练!”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心里是多么舍不得离开,所以就找了个借口。但这个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以至于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 四个人闷不作声地一路朝山下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就不住地回头,王显儒还好,只是隔远了朝黑暗中的高地挥了挥手,而我则强忍着不回头,低着头就只管走自己的路。 “崔团长!” “在那……崔团长要走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王月寒和战士们的叫声。 等他们跑近了一看,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家伙,刚从敌人那缴来的夜视仪竟然用来追我…… “崔团长……”最新跑到我身前的却是王月寒,他气喘吁吁地推了我一下说道:“你,你怎么有就这么走了呢?说也不说一声?要不是师部来电话,让我接替冷枪部队的工作,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 接下来跑上来的却是张小于,他也带着怪责的语气冲着我喊道:“怎,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一场,你这样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而冷枪部队的战士,在跑到我跟前时却很有默契地放缓了脚步,接着走了上来十几个人拥抱在一起,有的握着我的手,有的抱着我的肩膀,嘴里一声一声地喊着: “保重!” “再见!” “记得回来看我们!” …… 一一和战友们握了手,我们几个最终还是挥着手和战士们分开了。带着沉甸甸的情情走下高地,沿着小路拐了几个弯,眼前的情景不由让我一愣,寒冷而又漆黑的夜里,竟然黑压压的一片人在小路两旁候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在等着谁,但是当他们一个个走上来主动走上前来跟我握手、跟我道别时,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都是来送我的。 而我,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崔团长,你好大的面子哦!”吉普车前王师长打趣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同志听说你要走了,都是自发来送你的,我这个师长出行都没有你这副派头哦!我的风头全都让你给抢光了!”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看着身边这些可爱、可敬、可佩的战士,看着他们亲切的笑脸,一向擅长言词的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同他们握手、握手、握手……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二章 遇袭 和王师长等人挥手道了别。吉普车在路上颠簸着朝前行驶了好一会儿,我才缓缓从分别的倜伥中解脱出来。 “小林,咱们这是要去哪呢?”这时候我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我记得王师长曾经跟我说过他的司机是小林,于是就朝前面正开车的司机问了声。 “报告团长!”小林一边专开着车,一边规规矩矩的回答道:“我们是要去九化里,就在马良山附近!两个多小时后就会到了吧!” “唔!马良山附近?”听着我不由一愣,不由想起了咱们180师才刚在马良山一带打完仗回去休整的。 “没错!”小林点了点头,眼睛不觉的朝观后镜往我望了一眼:“上级的意思,大慨是因为你们180师刚在马良山打过一仗,而且还在那里打败过几个联合军的王牌部队,对那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吧!所以才让你们到那一带驻防!” “嗯!”我也觉得有道理,不由点了点头。 而且我也知道,为首长开车的司机那消息可以说是最灵通的,因为首长无论去哪里开个什么会都要带着他们去。首长在会议室里开大会,首长的司机就在外头“开小会”。而且首长坐车无聊时还常常会跟司机聊天,所以小林如果说大慨是因为什么什么的……那基本就是上级的意思错不了了。 “我说同志!”这时坐在前排的张明学开口问道:“你这车前灯是不是坏了?咋那么暗呢?” “不是坏了!”小林笑道:“那是因为我在车前灯上包了块黑布!” “包了块黑布?”张明学不由有些疑惑了。 “嗯!”小林点了点头:“这五圣山往后基本上就是一路平原,几里路才一两座山,如果没有蒙上一块黑布,那灯光老远都看得见,等我们听到美国佬飞机飞来的声音再把车灯关了,那可就晚啦!美国佬的飞机把照明弹一打。那可就什么都逃不出它们的手掌心了。咱们是为首长开车的,得多为首长的安全考虑!” “哦!”听小林这么说我们也就明白了。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员,这战场上还真是打仗有打仗的本领,开车也有开车的本领。 “同志,同志!”这时路旁突然跟上来了一名小战士,他一路小跑着一跑就朝我们叫喊:“同志,载我程行吗?俺被咱们的车队给落下了……” “吱”的一声,小林把吉普车停了下来。 “同志!”小林回过头来朝那名战士叫道:“不是我不肯载你,你看看我这车都坐五个人了,满满的都没位置了哩!” “没事!”那名小战士见我们停下了车,赶忙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说道:“俺的汽车就在前头哩,俺只是下车解个手,也许是天黑了他们没注意,冷不丁的就开走了!” 这名小战士也好玩,也许是刚加入志愿军不久不懂规矩吧,跑了上来轻轻一跳,就坐上了吉普车的屁股上说道:“俺就坐这吧!你们只要带着俺赶上车队就成!” 小林刚要出声把他赶下去,就被我拦住了。 “开车吧!”我说道:“开快点,赶上前面的车队!” 借着昏暗的车前灯朝前方的公路望去,只见公路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因为有些弹坑被白雪覆盖着,在这夜里无异于一个个陷阱,所以小林把车开得很慢,也很小心。 “其实最让人痛恨的还不是美国佬的飞机!”小林一边开着车,一边就咬牙切齿地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美国佬的飞机还算好,只要咱们开车小心点。或是多练练本领,就算被美国佬的飞机发现了它们也拿咱们没辙……” “唔?美国佬的飞机也拿你们没辙?”听着张明学有些吃惊地望向了小林。 不只是张明学,坐在后面的我们几个也都被小林勾起了好奇心。照说这吉普车一没有机枪二没有大炮的,而美国佬的战斗机却又是机枪又是炸弹,那还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那还不是?”小林自豪地说道:“上星期我带着王师长的时候,就让一架美国佬的飞机给追着,整整折腾了十几分钟,又是机枪又是炸弹的……瞧瞧……” 说着小林就朝右手边原本应该有一个观后镜铁杆怒了怒嘴:“那观后镜就是让美国佬的飞机给打掉的,就差那么几公分,就打着王师长了!把我吓得一身冷汗,王师长倒还若无其事的……” “嘿!我,我还真不信了!”张明学听着都有点像是天方夜潭似的看着小林:“这,这……还真有这事?” “这算啥?”小林呵呵笑道:“现在在这战场上开车的,大多都练着这么一手。现在咱们还在跟那些联合国这谈判,美国佬的飞机也不敢大批量的来轰炸我们的补给线,那太明显了!可恨的是那些伪军的特务!” “伪军的特务?”张明学疑惑地问着:“他们会比美国佬的飞机还厉害?” “厉害多了!”小林摇着头叹道:“美国佬的飞机看得见、听得着,伪军的特务那就跟个鬼似的,时不时给咱们路上安一枚地雷,或是在路边埋伏上十几个人,大部队就放过去,小部队就给你来一顿子弹、炮弹!防不胜防啊!” “那。那咱们就不派部队去打他娘的?”徐永维不禁插了一句嘴。 “上哪打去?”小林苦笑道:“他们对地形熟,而且还会说朝鲜语,平时穿的都是老百姓的服装,只要把枪往雪地里一埋,谁都看不出他们是老百姓还是特务!有时就算他们端着枪,咱们的部队也以为他们是人民军的民兵呢!” 小林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没声音了,因为大家都得明白这其中的难处。就像人民军的部队混进南朝鲜,甚至是志愿军扮成伪军混进去敌人也很难识别一样,这种识别混乱同样也会发生在北朝鲜。 顿了顿,小林又接着说道:“更可恨的是这些家伙胃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狠了。上个月就有一辆火车给炸了,那可是几十节车厢啊!里头装的全是伤员,火车被炸出轨重重地撞在山上,前两节直接撞了个稀烂,后头的也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那时我正好开车路过,65军的同志正在组织救人,我停下车也上去帮忙,从车窗爬到里头一看,那个叫惨!血肉模糊的一片全挤在一堆,手手脚脚全压在一起,哪里还会找得到一个活人……” “这些狗日的!”听着战士们全都握着拳头咬牙暗恨。 这时汽车在一座小山前拐了个弯,在我和战士们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时,就突然吱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战士们定睛一看,公路前方正停着几辆军辆,黑暗中隐隐传来了几声喊号子的声音,寒风一吹,空气中飘来了几丝焦臭味和血腥味! “是俺的车队!”坐在后头的那名小战士腾的一下就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一边跑就一边回头朝我们道谢:“谢谢了同志!” “同志,什么情况?”小林探出脑袋朝前面的军车喊道。 “前面有一辆车给炸了。把路给挡住了,还死了几个人!”黑暗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又是一辆压着地雷的!”小林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每天都要来上这么一两回,有时一路上都要停个好几次。在这路上开车的,谁也不敢保证自个轮子下就不会压着一个。所以才说你们打的子弹、吃的、用的,全都是咱们司机同志用血和命换来的啊!” 战士们听着,个个心情都很沉重,同时也有些无奈,一种对伪军特工没办法的无奈。 我想最无奈的还是车上的王显儒,因为一个排雷大王坐在车上,同样也对地上的那些地雷毫无办法,他总不能走在汽车前头去排雷吧! 这情景也不禁让我想起了去年去坐车去取火药的那一回,那个人民军的司机同样也有这样的苦恼,现在我都不记得那个司机叫什么名字了。我还记得那一回我们还在路上碰到过一队伪军特务的袭击,会不会这回也…… 想着我情不自禁地解下背上的狙击枪,透过瞄准镜朝黑夜中望去,但在黑暗中根本就看不见什么。这时我不禁就在想,如果现在有一把装备有夜视仪的枪就好了。 战士们见状以为有情况,也纷纷操起步枪四处警戒,就连小林也同样拔出了手枪。 “怎么了?团长?有情况么?”张明学挡在我面前,小声地问了声。 “唔……”我没想到我只是因为一个念头想看看周围的情况,就惹来了同志们这么大的动作,不由有些尴尬。刚要跟他们解释说没情况。我只是想观察下,但隐隐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前方又传来了几缕血腥味和焦臭味……这时我很快就明白了,血腥味和焦臭味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有焦臭味,就说明汽车着了火,车上的人要么被炸死、要么被烧死。血也很快会被烤干,而在战场上打滚了这么久的我,很容易就判断出这血腥味还是新鲜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车被炸了有一段时间了,而那些发出血腥味的尸体却是在不久前…… “有情况!”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就带着战士们跃下了汽车趴倒在路旁。 我们才刚在路边趴好,就只听轰的一声。前方的一辆军车就爆炸开来,火光霎时就映红了周围的景色。接着又是接连几声爆炸,机枪声也在头顶上响个不停。 枪声让我们意识到敌人就躲藏在高地上,而且那些机枪和手雷的目标似乎都是朝着我们这辆吉普车来的,只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打得吉普车铿铿乱响,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又是一阵火光,吉普车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娘滴!”看见自己的受车爆炸了,小林只恨得直咬牙,就要跳起来朝山顶上射击,但很快就被我压了下来。 “散开,卧倒!”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提着步枪沿着山脚小跑了一阵,就转移到山脚的另一边。我可不想让汽车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我的身影。 我找到了一块岩石做掩护,然后缓缓地伸出了手中的步枪,透过狙击镜观察着山顶上的阵地。 敌人的人数不多,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大慨只有三、四个,因为如果他们人数很多的话,这时山脚下的我们早就被手雷给炸得一塌糊涂了。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一些高手,这可以从他们的枪法并不是很准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否则我暴露在火光的那一下,就足以被他们一击毙命了。 “哒哒……”机枪声还在响着,枪口冒出的火花很明显,但我却没有朝他扣动扳机。因为在这黑夜里,认准他们每一个人的位置,那才是最重要的。躲藏在黑暗里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给我致命的一枪。而我,现在就是要在这里默默的等待,等待着每一个敌人都暴露他们的位置…… 志愿军战士们也开始还击了,但由于地形的原因,更由于汽车爆炸时的火光把他们照亮的原因,一时被敌人打得抬不起头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听着我心里隐隐传来一阵一阵的痛,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 这也许就是庞师长所说的,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吧!我想自己已经差不多达到这个境界了。现在所欠的只是火候。但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到底应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高兴!是因为我的功力又更上一层楼。 难过!是因为我的人性又下了一点…… 终于,我在确定了山顶上所有敌人的位置后,就举起步枪“砰砰砰……”朝山顶上射出了四发子弹……战场在这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这个小高地充其量也只能称作是一个小山丘,我与敌人的距离只有一百多米远,在这个距离上,一发子弹击毙一个敌人我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就算是在这漆黑的夜晚。 用不着我指挥,战士们就纷纷提着枪朝山头上围去。跑在前头的还是我和王显儒几个人,那些汽车兵和后勤部队的毕竟很少打过正规战,碰到这种情况难免会紧张、会害怕。但他们看到我们几个人跑在前面都没事,也纷纷壮起胆来朝高地爬了上来。 高地上一片狼籍,几名身着普通百姓的特工躺在了血泊中,机枪和冲锋枪无力的歪倒在一边,还有几枚来不及投出的手雷。他们一共有四人,两个被打中了脑袋被当场击毙,一个被子弹打中了脖子也只有出气的份了,最后一个只是被打中了肩膀,子弹从左手臂穿了进去,再从背上穿了出来。M1步枪的穿透力还是强的,弄得他满身都是鲜血,这时正痛苦地捂着肩膀上的伤口。 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二话不说,跑上前进一把就将那个家伙的双手反剪到背后绑了起来。 “哈哈哈……”那名特工突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同时眼里的精光一闪。我暗道一声不妙,想起南朝鲜军的特工都有在被俘前服毒自杀的传统,赶忙跑了下去伸手用力一捏……那名特工惨叫一声,嘴巴就再也合不拢了。 王显儒的动作也不慢,走上前来二话不说,伸手就在那家伙嘴里一正乱扣,结果还真让他给扣出一颗假牙出来。 “把他的伤口包扎一下!”这时我才放心地松开了手,对张明学等人下令道。 我可不想让这个家伙这么快死,我还有很多疑问要他解开呢。 “是!”张明学应了声,从急救包里取出止血带就动手给那名特工包扎。 “嘿!这枪法,还真是神了!”这时身后的志愿军战士才慢慢地爬了上来。小林看着地上躲倒了一地的几个特工,再看看我手中的步枪,不由又惊又叹。 其它的志愿军战士看着这场面,也都个个都朝我投来了又敬又佩的目光,有些人还在小声地问着身边的人: “这个同志是谁啊?” “不知道!看他们是坐那辆小车来的,看来是个干部吧!” “小黄,刚才你是坐他们的车来的不是?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 “唔!”无意中听到了这个议论,我这才抬头望向那个被称作小黄的人,正是刚才搭我们车的小战士。照想他也是个很少经过这种场面,此时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这时被我这么一望,哪里还敢说认识,只一个劲地摇头。 我也不多说什么,一把就提起地上那名伪军特工,把他重重地翻了个身丢在地上。 听着他的惨叫声,我心里暗道这下有着,这家伙不是个硬骨头,想要这他嘴里问出情报看起来还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就用朝鲜语问道:“说,你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那家伙见我会说朝鲜语,不由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很快又改口道:“我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见此我不由暗笑,你这都想说了还嘴硬,不给你吃点苦头你还不痛快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三章 审问 “你的任务?”我用手中的步枪挑起了伪军特工的下巴。好让我看清他的脸。 我的问话很简单,实际上在战场上对特工的问话并不需要像谈判专家一样拐弯抹角的寻找突破口、寻找漏洞,战场上很多东西都是很现实而且很直接的,要么是生、要么是死。而现在摆在这名伪军特工面前活生生的现实,就是如果不说出我想知道的情报的话,那么他就将受尽折磨而死。 我等了几秒钟,见这名伪军特工并没有说的意思,就收起了步枪把他的身体侧了过来,接着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啪!”随着一声令人齿痒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伪军特工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朝我投来了意外而又疑惑的目光,包括小林在内。当然,我带来的王显儒几个人除外。 “同志……这样不好吧!”很快就有名志愿军战士围了上来想要阻止我的动作,但却被王显儒、张明学几个人架在了外面。 汽车兵与后勤兵,他们虽说平时吃了不少这些伪军特工的苦头,也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他们没有真正在战场上跟敌人拼杀过,也没有真正感受过战场上的血淋淋的残酷,他们心里还装着志愿军“优待俘虏”的政策,所以这会儿见到我这么折磨这名俘虏,还是心生不忍想上来阻止。 但他们不知道,“优待俘虏”这条政策。对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形势。 现实是,我们之所以“优待俘虏”,为的是有更多的敌人乐意成为我们的俘虏。但是如果某些俘虏身上有值得我们审问的情报的话,那我们就会很乐意用另一种方式来“优待”他们。 “你的任务!”这名伪军特工的惨叫让我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我原本以为面前这个家伙会发出惨叫是因为骨头不硬,但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些小看他了。至少到现在为此,他还没有“坦白从宽”的意思。于是我就想试试他别的骨头到底够不够硬…… “啪!”又一声痒到骨髓里的声音,伪军特工再次发出一声痛呼,他咬着牙直呼冷气,眼泪、鼻涕混着嘴里的鲜血一股脑的流了出来,只看得围观的战士们纷纷不忍地扭过头去。 他们之所以不忍,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过更多的牺牲、没有见过更多的鲜血、没有见过更多的残忍,也没有经历过一个接着一个战友牺牲在自己的身边…… “你们的目标是谁?”我的声音冷得可怕,冷得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我想,这应该是我想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友的原因。这让我对面前这名伪军特工仅存的一点怜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着让他更痛苦些,甚至还希望他不要这么早“坦白”! 见那名特工没有反应,我如愿以偿的把手伸向了伪军特工的另一根手指。 反正一个人有十根手指,我还有机会问上好几次,如果手指都用完了,我还可以试试他的脚关节、手关节……当然,那需要更多的力气。 “等等,等等……啊!”那名伪军特工用近乎乞求的口气叫着,但是已经太迟了。 随着一声骨节碎裂的声音,他的另一根手指就在我手中碎裂。这一次,我是旋转着把他的小指扭断,据说这样做可以造成医学上所说的“粉碎性骨折”。顾名思义,那就是这回他的小指头不是断了,而是碎了! 这让那名特工意识到,回答得太迟了依旧还要受到惩罚的。 “我们的目标是你……”那名伪军特工最后的一点防线终于崩溃了,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顾不上坚强、也顾不上所谓的尊严,他几乎是带着哭声开始对我坦白:“我们的目标是你,一个多小时前,我们接到命令在这里设下埋伏……” 他还算不错,能一直坚持到第三根手指头! 虽说我早就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但现在听到了这名伪军特工的回答,还是让我愣了一下。 “你们的目标是我?你们知道我是谁?” “你是崔伟!180师538团团长崔伟!”那名伪军特工浑身颤抖着,涛涛不绝地说道:“你击毙过英国王牌狙击手杰克,带180师脱离我军包围圈,在西线帮助人民军守住防线,在马良山打败过我军多支王牌部队,最近还打败过美军特殊狙击部队……” 听着这名特工的坦白,我不由愣住了。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兵,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敌人已经把我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甚至连我去年干掉的那名英军狙击手他们也知道。我刚知道那名英军狙击手叫杰克,英、美两国叫杰克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他实在是很特殊的一个。 因为在后来的狙击作战中,我时不时都会想起他,会想起跟他作战时的那种状态,并以他的作风和水准来要求自己。从某些方面说,他也许还能算得上我的一个老师了。 “你是怎么确认我就是崔伟的!”我接着问道。 “不是你,还有谁有这么好的枪法!”那名伪军惨笑着,接着狠狠地踢了身旁的一具尸体骂道:“如果不是这个无能的家伙拦着我,你也许早就被炸上天了!” 这点我无法否认,事实上如果在我们吉普车停下的一霎那他们就动手的话,我也许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但战争从来就是这么现实,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那么多“如果”。 “他为什么拦着你!”对于为什么自己捡了条性命,我还是有兴趣知道的。 “因为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你坐在吉普车上,而且吉普车包括司机在内只有五个人。”伪军特工一边呻吟一边回答道:“但是刚才你那辆车上却有六个人,组长以为这上面不是你,所以下令我们不许开枪,直到你们警觉以后,我们才知道坏事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着这话,我不由望了对面满脸苍白的那名小战士一眼,暗道:想不到还是这个鲁莽的家伙救了我们几个的性命。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我们的情况?”我抓紧时间问着。 “那是因为你们部队里有我们的人!”伪军特工艰难地回答道:“我们派上一些会说中国话的人混进你们的部队里,是他们给我们提供的消息。不过,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 “嗯!”我点了点头。 人的防线一旦崩溃了,一旦打算丢弃了自己所有的尊严乞求活命,或是希望少受一点苦,那么他就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所以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以告诉我……”那名特工转过他苍白的脸对着我,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这是个陷阱的吗?” “因为血腥味!”我回答道:“焦臭味不重,血腥味是新的,我想你们应该是把路边一辆被炸毁的车推到路中间,然后杀几个人丢在车里造成事故刚发生的假像吧!” 看着伪军特工满脸的震惊,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砰”的一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就拔出了手枪一枪解决掉了他的性命。 这一回,就算是王显儒等人眼里都有些意外了。他们看到这名伪军特工又是流泪又是乞求的样子,也都知道他已经坦白了,但我最后还是…… “我说你这位同志!下手也太狠了吧!”围观的战士们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为首的一名中年战士就鼓起勇气冲我叫道:“你是哪支部队的?到底是不是咱们志愿军的?咱们还有‘优待俘虏’、‘坦白从宽’的政策不是?你这样带头违犯军规,影响不好吧!” “我是180师538团团长崔伟!”既然有人问了,那我也不好不回答,否则他们还以为我害怕了不敢告诉他们。 却没想到我的话却让战士们哄的一下骚动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崔团长,怪不得枪法这么好……” “原来他就是崔团长,感情那个伪军该杀,否则崔团长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小黄,你不赖啊!还搭上了崔团长的车……” …… 听着战士们的议论,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有名”,照想自己该是被文工团或是上级当作一个英雄人物来宣传了吧!这么说这名特工会知道我的作战经历,那实在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 但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如果上级把我作为一名英雄宣传的话,那么做为一个公众人物的我。这时“明目张胆”的在大家面前这样杀一个本应该坦白从宽的俘虏,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同志们,刚才这名敌人已经交待了,他就是上个月炸毁我军火车的特工之一,所以我才代表那些牺牲在他手下的战士们枪决了他!” “杀得好!” “杀得好!” …… 我们这些在前线打仗的战士也许还不知道火车被炸毁的那件事,但这些后勤部的战士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时一听说这名特工跟火车被炸有关,就再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甚至有人还对着他吐着口水或是操着枪上来还想再打两枪。 我不禁有些抱歉地看了那名特工一眼,实际上我击毙他的真正原因。是很清楚的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以我们志愿军的医疗条件,如果不结束他的生命的话,他最终的结果只有在痛苦中死去。 今晚我所做的,只怕只有这一枪才是人道的、人性的。但很可笑的是我却不得不为这一枪做出解释,甚至还撒了谎…… 当局势稳定下来后,后勤部的战士们就忙着给公路上几辆着了火的车灭火,接着还要花一点时间把它们推到路旁。而我则把王显儒、小林几个人凑在了一起。 “情况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不懂朝鲜语,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名特工交待了什么,我只得简单向他们说明情况道:“敌人特工的目标是我,这是敌人特工组织的一次针对我的刺杀行动!” “什么?”闻言众人不由得全都吃了一惊,徐永维和张明学就更是如此。 “团长!要不要通知王师长派一些部队来……”小林问道。 “你怎么通知?步话机呢?”我反问了一声。 “在……”说到这里小林才意识到步话机早就跟吉普车一块儿飞上天了,不由颓然低下了头。 “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上路的?”王显儒问道。 这就是上过战场的战士和后勤人员的区别。后勤人员首先想到的是上报、呼叫增援,而一名战士想到的却是问题的根源和怎么解决问题。 我回答道:“伪军选了一些会中国话的人混在我们部队里,所以他们很清楚我们只有五个人!”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我想,他们之所以会只安排四个人在这里刺杀我,完全是因为我们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到出发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所以他们准备的时间不够充分。否则的话,我们这一回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有道理!”王显儒点头赞成我的意见:“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急时上路,给他们更少的准备时间!” “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我问着小林。 “大慨还有一个小时!”小林回答着,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团长你放心,只要再往前开上十几分钟,差不多就到65军的防区了,到了那里敌人对咱们也就只有干瞪眼!” “嗯!”我点了点头。 志愿军部队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敌人的特工部队想要混进我军的防区都有一定的难度,就更不用说在我军防区内找到合适的地点设下埋伏了。这地方正好是两军防区的中间地带,只要过了这片区域,那么危险自然也就少得多了。 “同志,同志!”这时那名被称作做小黄的小战士跑了上来,一见到我赶忙一挺身就要敬礼,却被张明学一把按住。 “搞什么名堂!”张明学一把就把小黄推倒,同时跟徐永维一前一后的用身体挡住我,冲着小战士低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向我们团长敬礼。你是想害死我们团长还是咋滴!”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张明学、徐永维这两个家伙终归是长大了。 “我,我……”小黄缓缓站起身来,委屈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什么事!”我问了声。 “俺排长说……”见我问话,小黄才迟疑地回答道:“排长说咱们的司机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现在没人会开车了。刚好你们的车也被炸了,就让我来问问,说是让你们跟咱们一块儿走,顺便也借用下你们的司机!” “没问题!”我当即答应了下来。 “团长,这样目标是不是太明显了?”小林有些迟疑地说道:“要不要等后面的车……” 我明白小林的意思,我们的吉普车是在这里被炸的,敌人想当然的也会以为我们就是跟这几辆汽车一块儿走的,如果我们就这么上去,很有可能还会再次遭到敌人的伏击。 如果让他们先走的话,一来可以让他们到前面去试探下,二来还可以让他们去压压地雷…… “不用!”我摇了摇头:“现在越快起程越好,敌人准备不足,我想他们来不及对我们发动第二波伏击!” 其实,我心里是不愿意让战士们走在前面做我的替死鬼。 “小林!”想着我很快就下令道:“咱们上第一辆车!王显儒,你站在车外认真观察,尽量看看公路上有没有地雷!” “团长,这……”听着这命令小林不由迟疑了下。 “服从命令!”我对小林这样婆婆妈妈的有些不耐烦了,不知道他以前给王师长开车时是不是也这样,真不知道王师长怎么会受得了他。 “是!”见我坚持,小林也不再多说什么。 走到了前面,才发现只有两辆汽车还可以开动,其中一辆虽说没有爆炸,却被流弹打坏了发动机怎么样都发动不了,也只得被推到路旁当作废铁。 于是我们三人就爬上了第一辆汽车的车头,小林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位上,王显儒则是站在车门外的踏板上,借着车前灯昏暗的光线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公路,希望能在危险到来前先一步发现它。 原本四辆车的战士现在改为搭乘两辆,所以车后备箱稍显得拥挤。战士们分成四列坐,两列背靠车厢板,两列背靠背地坐在中间,也勉强坐得下。 汽车声在小林熟练的操作下轰鸣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前方开去。我也随着汽车的摇晃而左右摇摆,心里却有一丝无奈: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军的防区内,还会碰到像这样的危险!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被敌人特工选作刺杀的目标。 也不知道对此,我应该是感到骄傲呢,还是应该觉得倒霉!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四章 捉迷藏 朝鲜的冬天。在夜里常常刮起一阵阵寒风,这寒风不断地从打开的车窗往里灌,吹得坐在里头的我直打哆嗦。原本我想把车窗关上,但却被小林给制止了,原因是关上了车窗后他就没办法听见天上飞机的轰鸣声。于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也只得坐在驾驶室里坚忍着。 至于这风是西北风还是东北风,对于方向感不强的我来说还真是个难题,我只知道这冷冷的风里还夹杂着几缕海洋的气息。朝鲜半岛之所以被称作半岛,那是因为它三面临海,只有北面与中国接壤,所以这里的风全都是从海洋上吹来的,这里面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咸味。 雪还在下着,孤冷的月亮在乌云中穿梭,一会儿穿出云层,一会儿又无影无踪,把它暗淡得水似的光辉,涂抹在无边无际的雪地上。 汽车艰难而又缓慢地上铺满了积雪的公路上前进着,车前车后所有的人都如临大敌般的枪上膛,手榴弹揭盖,张明学甚至还不顾众人的反对拿着一挺机枪就爬上了车顶,把机枪架在了驾驶室的上方。 这个位置也许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并为汽车里的战士们提供掩护争取到一点时间,但毫无疑问,这样做也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成为敌人最先攻击的目标。不过我却没有阻止张明学的动作,因为我觉得,这本来就是身为警卫员的张明学应该做的事。如果张明学只是为了掩护我一个人的话也许我会阻止,但现在他要掩护的却是两车的战士…… 不过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我们所担心的埋伏却并没有出现。伪军的特工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四周的空气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风声和汽车的轰鸣声外,什么也没有。 这也许是伪军特工并没有多少时间安排这次刺杀的原因吧,要想这一带到处都有志愿军战士驻扎,他们想要长时间潜伏在这附近根本就不可能。而如果潜伏得太远的话,又无法及时赶到这里设下埋伏。所以二十几分钟后,汽车就很顺利地停在了65军的哨卡前。 相对于美军的哨卡旁的机枪阵地来说,志愿军的哨卡简直就像是一个保垒。它的周围到处都是坑道和挖得深深的战壕,举着机枪警戒的志愿军战士随处可见,甚至依稀还可以看见几门高射炮的炮管和高高昂起的高射机枪。 我想,这大慨是因为美国佬的飞机经常深入我军阵地轰炸的原因!如果志愿军战士也像美国佬那样随便在哨卡边搭几个帐篷睡觉,或是弄几个露天的机枪阵地,那还不两下就被美军的飞机炸个底朝天才怪了。 “同志!”检查过文件后,我留了个心眼,对着前来检查的两名战士问道:“这半小时内,有没有其它车辆或是可疑的人从你们这里过去?” “没得!”其中一名佝偻着身子的战士很肯定地摇了摇头,用一口地道的川音回答道:“就一个小时前过去四、五辆运伤员的车,是12军滴!可疑的人就更没得喽,这么冷的天。哪个子还有人走路喔!” “哦,谢谢啊!”小林应了声,就发动了汽车朝前开。 一过了这道关卡,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公路两旁的高地里、雪地上到处都是志愿军哨兵站岗放哨的身影。先不说敌人有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为我们设下埋伏,就算他们设下了埋伏,那除非是一炮就把我们炸死,否则基本上就跟找死差不多。 于是周围的气氛很快就轻松了下来,随着几声火柴燃烧的声音,车厢后就传来了几丝淡淡的烟味。 “车顶上的同志!下来吧!”有人对还趴在车顶的张明学招呼道:“外头冷得很,进来抽支烟缓和缓和!” “好咧!”张明学应了声就从车顶上爬了下去。 我拍了拍还站在车窗外的王显儒,示意让他也回到车厢里去,外面的气温很低,就算是站在户外都受不了,何况是在开动的汽车上。 王显儒点了点头,掀开了后面的帆布就要爬进去,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天空中望去。小林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第一时间就把车前灯关上,接着再缓缓把车靠向路边。不过却没有熄火,一来是因为要随时做好被敌机发现往前开的准备,另一个则是因为在这大冷天的媳火。很容易出现发动机被冻着发动不了的情况。 “同志们注意,是飞机!”仔细的听了听,小林就发出了警告。 霎时车厢里的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王显儒也乘着这时间爬进了后面的车厢里。 “砰砰!”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枪响,我知道那是志愿军战士打的防空枪,其目的是为了通知附近的战士有敌人的飞机来了,让战士们抓紧时间隐蔽。 我朝车窗外望了望,不由眉头大皱。附近是一片平坦的雪地,借着月光放眼一望,最近的高地也在两、三里外。我们这两辆军绿色的胜利大卡车就像是一锅白粥里的两颗老鼠屎一样的明显,只要敌人飞机朝我们这个位置打上两颗照明弹……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随后我很快就想到,美军的飞机在黑夜里同样也看不到地上的东西,他们在黑夜里航行靠的完全是雷达,能探测到的也只是哪里有山而已,这也正是美军飞机在夜里航行存在着许多危险的原因。当然,除了装备大型夜视仪的“黑寡妇”夜航机外,不过在战场上这么久,就连我这个菜鸟都听得出来,敌人来的飞机不是“黑寡妇”,而是战斗机。 战斗机在晚上出航都有特定任务的,如果他们朝某个地方打照明弹,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位置存在可疑的光线,比如说车灯。但我们刚才甚至在战士们打防空枪之前就已经把车灯关掉了,而且车灯上还蒙着黑布,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不大。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飞到了目标的上空…… 我暗道了一声不好!也许我们就是这些飞机的目标! 我怎么会忘了,那些伪军特工并不需要在我们前进的路上设下埋伏,他们只需要把我们的位置向美军报告。让美军派出飞机对我们实施轰炸! “快开车!这些飞机的目标是我们!”想到这里我忙不迭地向小林下令道。 小林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也不开车灯,一踩油门汽车就像是脱弦的箭一样飙了出去。 “腾!”的一声,没等我们开出多远,四周突然就亮腾腾的一片,几颗照明弹把我们前进的道路照得一片雪白。在这一霎那,刺眼的亮光简直就让我的睁不开眼睛,但汽车却一刻也没停的朝前冲去,甚至速度比之前还快。 由于公路并不平坦,所以汽车一路上都在剧烈地摇晃着,有时那腾空而起的汽车都让我怀疑是不是要翻倒了,但下一秒汽车又安然地回到了公路上。 “呜……”天上传来了一声怪啸,在照明弹的亮光下,敌人的飞机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这辆朝前狂奔的汽车,于是马上就从后面衔尾追来。 我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操着方向盘的小林,心中暗道,之前你不是还说只要本领好飞机也拿你没办法么?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小林好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把油门踩到底,接着伸出手来扳了扳车窗外的观后镜。 小林这举动不禁让我大惑不解,扳观后镜做什么?看后面的飞机?就算你能看得见飞机。那还能躲得过它的子弹? 但事实好像还真是这样。 小林目不转睛地看着观后镜,有时也在听声音,像是在等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突然,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小林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吱的一声,在雪地上滑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把毫无准备的我往前一带,我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面前的玻璃上,好在我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所以玻璃没事!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呼啸夹杂着“哒哒哒……”的机枪声,一串子弹几乎就是贴着车顶飞到我们面前的公路上,只打得积雪四处飞溅,在我们面前爆开了一团雪粉。 摸了摸脑袋上的大包,再看看前面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的飞机屁股,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小林,要一玩这一招也早点跟我说嘛!害玻璃都差点被我撞破了,一点爱护公物的公德心都没有。如果不是现在是被飞机追着的非常时期,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林又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再一次猛地飙了出去追在飞机屁股后面猛赶。我看着再次一阵发愣,感情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开的是火箭怎么的,还追飞机…… 汽车当然是追不上飞机的,所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架飞机悠闲地在空中调了一个头,接着又调整了方向再次朝我们俯冲了下来。 正当我紧紧地抓着车门上的把手,打算再次迎接小林的急刹车的时候,他却不慌不忙地慢慢放缓了汽车的速度。 发动机虽然是在轰鸣,但汽车却像是一只蜗牛一样在公路上缓缓前进。小林还是像刚才那副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前方的飞机,我心里正寻思着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冷不丁他又猛地一踩油门加快了汽车的速度…… 这一回,天上那架飞机甚至连机枪都没打。我想,那是因为飞行员还没来得及按下机枪按钮,汽车就已经逃出了他的射击范围了。 这时我才知道小林所说的,只要本领练得好,就算飞机也拿他们没办法的说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里不由苦笑,这何止是练本领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在拿命跟敌人的飞机在玩嘛!这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要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更重要的还是要把敌人飞机大慨俯冲到什么距离、什么高度的时候会开始扫射的时间掌握得一清二楚,否则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一个车毁人亡的结局。 我不知道在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是怎么想的,但我却知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气得恨不得跳机自杀拉倒了。这当然是我所希望的,不过遗憾的是那名飞行员显然没有这么做,他很快就掉转了机头再次从我们后面追了上来。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那飞行员被我们骗了第一次,又骗了第二次,还会被我们骗第三次?这时我就不禁担心起来,小林这一招毕竟只是因为出乎敌机飞行员意料之外才玩得开,这么多折腾几次,那飞行员只要在靠近前多一个心眼,来这么一点提前量,这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小林也不理会我朝他投去的目光,依旧自顾自地踩着油门把汽车开得飞快。不一会儿汽车就开进了两个高地之间,这时我才发现这两个高地原来只一个高地给从中间挖开了,公路从中间直插了过去,远远一望就像是两个高地似的。 飞机也一路跟着我们直追,眼看着它俯冲下来就要扫射。原本我以为小林还是会玩猛地刹车的那一招,所以两手紧紧地撑着前面护栏,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后面。 但是…… 小林速度不减,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在开出高地道口的那一霎那,一个侧滑就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拐进了高地的侧面。 “哒哒哒……”机枪声随后响起,子弹打在高地上就像是削豆腐一样打得土石乱飞。不过因为有了这高地的掩护,这一回还是与前两次一样,汽车依旧是毫发无损。 汽车没事并不代表我没事,这时的我整张脸都因为这次急弯而贴在了挡风玻璃上,如果不是我事先摇上了玻璃,我想我整个人都会从车窗口飞了出去。我再次因为自己的错误估计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这还算好,汽车一停,我就听到车厢后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呕吐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很快就飘了过来。 但这还没完,我想那架飞机这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它卯足了劲就要跟我们过不去,在天上打了个转又朝我们飞来。 小林这时倒轻松了,只见他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地操纵着汽车漂亮地掉了个头,看着飞机飞来的方向就把汽车往回开,藏进了高地的另一个侧面,飞机依旧拿咱们没有办法。 在这之后,一架天上飞的飞机和一辆地上开的汽车,双方就像是捉迷藏似的跑来跑去。飞机如果是横向追上来,小林就把汽车开到高地背向飞机的侧面。高地有两个侧面嘛,要么开到这个侧面,要么就开到另一个侧面。因为有高地挡着,机枪根本就打不到汽车。 飞机如果是纵向追上来,小林就把车开到两山之间的公路上,机枪同样也是打不到汽车。最后那架飞机只得胡乱丢下两枚炸弹,就气极败坏地飞走了。当然,那两枚炸弹除了激起了一些土石砸到车上外,对我们还是无可奈何! “真有你的!”我无力的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因为这时我已经被汽车的这一阵颠来倒去的折腾,弄得胃里一阵难受,再也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了。 不过我相信,我这样子肯定比后车厢里的战士们好多了,因为后面除了一片呕吐声外什么也没有! “这算不了什么!”没想到小林还蛮不在乎地说道:“这开的还是大车了,如果是吉普车,我才用不着这么紧张来着!不过说真的,这也是因为敌人只来一架飞机,如果来的是两架,一架横着过来一架坚着过来,咱们就只有跳车逃命的份!” “嗯!”我强忍着胃部的恶心点了点头,几乎是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小林说道:“那咱们现在……现在是不是休息一会儿再上路,我看战士们都快吐得不行了……” 其实,这只是我为自己快撑不住找的借口。 “我看不行!”小林把头探出窗外去看了看天色,平静地回答道:“咱们得快点上路,经过这么一折腾都快天亮了,天一亮那美国佬的飞机就不是一架两架喽!” 说着脚踩油门猛地一打方向盘,又来了一个急转弯把车倒进了公路上。 “哇……”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心里就暗暗发誓,下一回再碰到这种情况,我就在第一时间跳车!不……下一回我一看到是小林开车,我就坚决不上车,宁可走路!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五章 白突击队 大约一小时后。汽车就顺利的到达了九化里。和朝鲜别的地方一样,九化里同样也是山挨着山,林靠着林。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志愿军的武器装备无法跟现代化装备的美军相比,即使是换装了苏式装备同样还是相差了一个档次。所以,如果九化里不是山地的话,那么我军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驻守。 小林因为要帮助那些战士把汽车开到目的地,所以不能与我们同行。我们几个人与小林握手告别后,就踉踉跄跄地拾步朝小林指引的方向走去。 看着王显儒几个人身上的呕吐物,再闻着他们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怪味,我就越发觉得上车前决定坐车头的选择是正确的。至少,我还可以把头伸出车窗外吐,可是他们……似乎就只能在车厢的黑暗中互相乱喷一气,就算是没有呕吐的老兵油子王显儒,这里也是狼狈不堪。 “是崔团长吗?”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黑暗中有人隔远了朝我们喊话。 “我是,你们是538团的吗?”我强打起了精神应着,我可不想让自己在战士们心中的光辉形像,因为晕车呕吐而受到影响。 “崔团长!可等到你们了!”黑暗中很快就迎了上来两名中年战士,他们俩跑到我面前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个礼,接着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接着朝王显儒等人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哦!”见此我忙解释道:“这是咱们兄弟部队太热情了,咱们来的时候77师的同志硬是留着我们多喝了几杯,这几个同志不胜酒力啊,这不?吐得一塌糊涂的!” 哄的一声,那两名战士就笑开了。王显儒等人一边陪着笑,一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话说身为一位干部,不只是要在战场上考虑到自己的部下,在平时的生活中甚至是在面子上都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替他们着想,这样才能让部下真正信服。我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做起这些事来对我来说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有人会把这些理解成心计,但我却更愿意把这理解成一种艺术,一种身为统帅的艺术、一种魅力。古往今来,哪个在战场上吒咤风云的统帅不是拥有这些人格上的魅力,让盔下的将士生死效命…… “团长,我们这就出发吧!”笑了一阵,那两名战就说道:“538团的同志都等急了,来之前就一个劲地催着咱们呢?胡营长他们本来还想亲自来接你们,但庞师长担心他们一古脑的全来了,阵地都空了,于是就下令谁也不准来!” “唔?你们不是538团的?”闻言我不由觉得有些意外。 “哪能呢?”那两名战士笑道:“咱们可没那福份,能进538团!咱们是庞师长的司机呢!汽车就停在那拐角处,是他派咱们来接你们的!” “啥?又要坐车?”闻言张明学等人不由骇然朝那两名战士望去。 “是啊!”看着张明学等人的表情,那两名战士不由疑惑地问道:“我们……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有没有!”我赶忙解释道:“我们只是在奇怪,这里离我军驻地是不是还远,否则你们怎么还要派车来接我们?” “不远,就三里多的路!”其中一名战士回答道:“一来师长想早点见着你们,二来怕你们冻着了。所以……” “那就不用麻烦了!”我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咱们还是走路吧!你们在前头带路就成!” “这个……” “别这个那个了!这就动身吧!”我想再解释什么,直接就用下命令的口气说着。 “是!”那两名战士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朝我们敬了个礼,转身就在前面引路。 张明学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勇气再坐汽车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战士们一个个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从来就没有怕过谁,但今天却怕上了这汽车。当然,这还要拜小林所赐。不过我知道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战士们差不多都是在乡下长大的,对他们来说,见过汽车的机会都少,就更不用说坐在上面了。这回一坐上汽车,就来了这么一场暴风骤雨,那不怕才怪了。 三里多的路,走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虽说在雪地里行走的确有点冷,但是那感觉还是比在车上舒服。 一路走着,我心里就越来越奇怪。话说我们刚从上甘岭回来,知道在前线的阵地上可到处都是弹坑。美军的大炮可是没日没夜的炸。每天至少也得在我军阵地上炸出上百个坑。可是到了这里,我却意外的发现周围的弹坑很少,部份高地上的树木还保持着完整。偶尔有几声炮响,那也是在几里之外。 于是我心里就在犯嘀咕了,难不成这回538团还被安排在二线了? “口令!”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喊。 但还没等我们来得急做出回应,对面就传来了几声惊喜的叫声:“是崔团长,崔团长回来了!” “同志们!崔团长回来了!” “快,却报告营长他们……” …… 接着黑暗中呼啦一声,十几名战士就围了上来。帮我们扛包的扛包、背行李的背行李,热情得都让人有些受不了。 “你们营长呢?”我随口问了声。 我记性不好,再加上这是在夜里,我根本就分不清面前的这些战士是哪个部份的,于是就直接问他们营长。 “李团长……不李营长他很快就来了!”果然,毫无心计的战士们哪里会想到我肚子里还有花花肠子,马上就让我知道了他们是李国强的三营。 “胡营长也来过好几回了!”另一名战士乐呵呵地接嘴道:“这不?他们见都快天亮了你们还没到,蛮以为你们今晚不来了,才刚回去不久!” “团长,团长!”这时随着几声兴奋的叫喊,刘顺义、胡彪、李国强等一众干部就一路从高地上迎了下来。 “还真回来了!”几个人看到了我,纷纷围了上来问长问短的,争相跟我握手,只让我忙得不亦乐乎。 “团长,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国强握着我的手,不无感慨地说道:“咱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怎么了?”见李国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我不由奇怪地问了声。 “团长,你不知道……”李国强不无委屈地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把我给累坏了!” “团长,别听他瞎说!”胡彪有些不满地应道:“他哪累了?咱们538团的人人都清闲得很!这段时间咱们可是一枪都没打。净躲在坑道里发霉,子弹都快要打不响了!” “这能怪我吗?”李国强应道:“这是师长的命令,你以为我心里就好过?就甘心在这后头押阵?” “你是代理团长,不怪你还能怪谁?”胡彪嘴下也不饶人:“咱们可是主力团,崔团长在的时候,什么仗都是咱们带头打,现在倒好,539团、540团在前面跟敌人干,咱们整天就窝在坑道里头睡大觉!” “你……”李国强不是一个擅长言词的人,被胡彪这么一顶就哑口无言了。 听着他们的话,我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原来538团被调回来后还真是在二线了,怪不得李国强给我的信里说一切都好,也没提打了什么仗,原来是根本就没打。这本来也没什么,部队退居二线休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问题就出在李国强是个代理团长。 538团的战士是从60军里精选出来的战士,他们的原官职都不小,可以说个个都是骄兵悍将,谁也不轻易服了谁。感情李国强现在就是吃了这个亏,团里的其它战士在心里并不服他,自然就会把没仗打的不满发泄到李国强身上。大慨是怪他不为部队争取上前线的机会吧! 果然,胡彪接着说道:“战士们都在寻思着,庞师长之所以不让咱们这个主力团上战场,是不是因为崔团长不在。所以对咱们团不放心。这下好了,崔团长回来,又是咱们团出手的时候了!” “胡营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闻言我不由批评道:“我之所以会放心的把538团交给李营长,那是因为相信他能当好这个团长!我们革命军人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部队,不管是谁做团长,就算是代理团长也好,那都是我们领导,我们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否则还不就是一盘散沙?你们这样,庞师长又怎么能放心的把你们派上战场?” “是!”胡彪倒也没有异议,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个礼就接受了批评。但我看他满脸笑嘻嘻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压根就没把我说的当一回事。似乎是只要我回来就好,如果下回换了别人当团长,他一样还是不服。 见此我不由暗道了一声,怪不得庞师长要这么急的把我召回来了,想不到这由全军精锐组成的538团还会出现这情况,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指定李国强作代理团长,而应该让他们自己选…… “庞师长呢?”我无奈地问了声。 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得了的,何况现在我已经回来了,这个问题就可以暂且搁在一边。 “庞师长正在师部忙着呢!”胡彪一听我问起庞师长,不由就来劲了:“团长,俺带你去!咱们去找庞师长讨个公道,这都憋在坑道里都快一个月了,净听其它部队在前头打得欢……” “去去去……继续回坑道里头呆着去!”闻言我不由苦笑不已,对胡彪这样直来直去的汉子,有时还真有点没办法。 538团的驻地就在师部的周围,在战士们的带领下,没花费多大的劲就来到了师部的坑道外。 得到允许后,走进坑道一看,却见庞师长正和蒋春增几个参谋长在地图前研究着什么。见到我来,不由一愕道:“哟,怎么才来啊?早就听说你出发了不是?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了呢?” “师长,的确是出了点事?”我点了点头。 “唔?什么事?说来听听?”庞师长听我这么说,不由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看着我。因为他知道,我所说的一点事,绝不会真的只是一点。 于是我简单的把路上遭到伪军特工袭击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伪军特工这次针对我的袭击行动没有得逞,但我想我们应该对此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伪军特工很清楚地知道我出发的时间以及车上的人数。我想,这充分说明了那名伪军特工招供的是真的。那就是我军内部混有一些会说中国话的伪军!” “嗯!”庞师长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个情况,我早在你遇袭之前就知道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看向庞师长。 “朝鲜人民军中有很多人会说中国话,伪军也同样如此。”庞师长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在朝鲜战争暴发之前,不管是南朝鲜不是北朝鲜,都有很多人因为躲避日本鬼子的残暴而越过中朝边境进入我国避难。这些人有很大一部份在中国生活了很长的时间,有些人甚至不是在中国长大的,所以他们会一口地道的中国话,甚至在中国还有真实的籍贯!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他自己不承认,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这部份人是不是朝鲜籍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对这批潜伏在我们部队的特工束手无策。” “唔!”听着庞师长的话,我才知道这要从部队里把内奸揪出来有多么的困难。 顿了顿,庞师长又接着说道:“我们之所以不把这件事传开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担心会影响军心。因为这些内奸跟我们长得一样,而且还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一旦要查起来,就只有把每一名战士都排查过去。你也知道政审处的人,他们查起人来……” 说到这里庞师长就住口不说了,但我却知道他话里意思。政审处查起人来那是抱着宁肯错怪也不肯错过的态度,到时只会搞得整个部队都人人自危、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时还打个什么仗! “最近伪军的这些特工部队的活动越来越猖狂了!”蒋春增在一旁插话道:“也许是因为战线已经基本稳固吧!敌人在前线无法动摇我们的防线,就试图在后方对我军事目标实施特种作战,妄图借此在我军中制造白色恐怖以瓦解我军的军心。他们最初是以人民军为目标,最近已经把矛头转向了我军,他们袭击的目标主要是我军的军火库、铁路、公路等运输线,袭击离开大部队的小股部队,还有我军指挥部……” “什么?他们还袭击指挥部?”闻言我不由一愣。 “没错!”蒋春增点了点头:“上周庞师长的指挥部就遭到几名特工的袭击,敌人很清楚我军指挥部的位置,装份成我志愿军的样子,直奔指挥部发起进攻。我们牺牲了两名留守的警卫员,好在当时庞师长临时上阵地视查,否则……” “敌人的特工部队呢?有没有活口?”我问道。 “没有!”蒋春增摇了摇头:“伪军的这支特工部队战斗力很强,对地形很熟,一共十人,他们被我军包围后竟然还趁乱逃中了三个,其余的不是被杀就是服毒自杀。据人民军的同志说,拥有这样战斗力的特工部队,应该就只有伪军的‘白突击队’了。” “白突击队?”听着这名称我不由一愣,暗道一声,这家伙果然还是出现了。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对伪军特工的这支白突击队有所了解。 事实上,伪军分布在北朝鲜人民军、志愿军中大多数的特工素质都不是很高,就像我昨晚抓到的那名特工,没用多大工夫就让他招供了一样,他们大多都是游击队性质的。只不过因为他们跟我们长得一样,而且与北朝鲜使用同一种语言,所以他们很容易潜伏在平民百姓中让我们防不胜防。 但这个“白突击队”就不一样了,它是在朝鲜战争爆发前,美军顾问专门针对北朝鲜地形实施特种作战而精选的一些老兵进行特种训练的一支部队。在现代的资料里对伪军的这支特工部队描述得很少。我只知道这支部队人数虽说不多,但神出鬼没、战斗力却十分强悍,经常钻进我军纵深活动,动作十分大胆。 我没有跟“白突击队”交过手,所以对他们的战斗力不敢妄下判断。但我却记得在现代的资料里记载,我军曾经从侦察兵里精选出一些作战能力强、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了侦察队,专门对付这支“白突击队”,但却对他们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其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我正想着,却不料庞师长猛地丢出一句让我震惊的话:“这次我这么急着召你回来!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对付这支‘白突击队’!”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六章 回家的感觉 “团长。怎么样?有任务了吗?”我刚从师部出来,胡彪等人就迫不及待地问着。 “任务?还好意思要任务?”闻言我不由就有些来气了,板起脸就骂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让敌人特务闯了进来把师部都给炸了,而且还让他们跑了三个!还主力团呢……丢人不?” 被我这么一骂,众人就全没声音了。 “是怎么回事?”我一边气冲冲的朝前走,一边冷声问道:“怎么会让敌人混进来的?而且还让他们跑了三人!” 战士们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对没有做好的事情就绝不找借口,所以如果我不问的话,他们也不会说是什么原因。 “是这样的!”见没人敢上来搭话,刘顺义就快走了几步跟了上来回答道:“咱们538团比较特殊,战士们都是从各部队抽调过来的,同志们互相之间还不是很熟悉。而且那些伪军特工说的是一口地道的方言,口令也没错,所以咱们都没起疑心……” “这就没起疑心了?”我不由转身手指点着身后跟着的一群骂道:“没听过咱们的侦察兵也会朝鲜语啊?不知道咱们志愿军部队里还有好多朝鲜同志啊?咱们能用这一套唬弄伪军,伪军就不能用这一套唬弄咱?什么脑袋你们?” 不过骂归骂,我心里其实是知道的,敌人如果又知道口令又是地道的方言,而且长得还跟我们一样,那还真不容易分辩出来。 想到这里我就接着说道:“让伪军特工过去就算了,那后来咱还让人给跑了呢?你们一个团几百、上千号人,围着他们十个。竟然还会让他们跑了三个!这如果传出去,还不让其它部队的同志笑掉大牙了!还有脸跟上级要任务!” “团长……”沉默了一会儿,刘顺义终于鼓起勇气,再次跟了上来说道:“就是因为人多,才让他们给跑了的!那些家伙滑得跟泥鳅似的,跟咱们玩起贼喊捉贼那一招,前头几个跑,后头几个追,这一边追还一边喊着打枪!咱们的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抓住前头的,谁会想到这在后头追的也是敌人!想到的时候,他们早就混在咱们部队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唔!”听着我不由一愣,暗道这些伪军特工也够狠,竟然也会玩这种牺牲一部份人保存另一部份人的把戏!如果真像是刘顺义说的这样的话,那被敌人跑掉也是情有可原。 不对啊! 很快我就想到,这也情有可原那也情有可原,战场上可是血淋淋的现实,有一天咱们被敌人一枪崩了的时候,那时咱们跟谁说情有可原去…… “现在有对付的方法了吗?”我又问了声。 “这个,还没有!”刘顺义迟疑了下回答道:“不过现在我们每天都在换口令!” “换口令有个屁用!”闻言我不由没好气地说道:“那些伪军特工那么神通广大,想知道一个口令那还不容易?” “那……那团长你说怎么办?”刘顺义不愧是原副军长,很快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 “唔!”闻言我不由语塞,想了想,就对刘顺义说道:“往后每个哨位增设两名哨兵,师部周围闲杂人不许靠近,让他们绕道走。有任务的就问清部队番号,然后把原部队的人叫来认人,把人认出来了才准进。否则一律拦在外面!” “是!”刘顺义应了声,很快就把我的命令安排了下去。 我这种方法虽说比较笨,效率也比较低,但是为了指挥部的安全,也不得不这么做了。否则让那些伪军特工又同样的方法再得逞一次的话,那我们干脆就别当兵了,个个回家种红薯得了! 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怎么越走好像人越少似的,而且战壕、坑道之类的也都没影了。猛然想起自己是头一回到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团指挥部在哪里,刚才一个发脾气就乱走一气。 “我的指挥部在哪?”想到这里我不禁问了声。 “在,在那……”胡彪怯生生地指着相反的方向。 “怎么不早说?害我瞎跑了那么多路!”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只留下众战士站在原地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走错路了…… 团指挥部不远,其实就设在与师部相邻的一座高地上。没过多久我就在战士们的带领下走进了这个原本是代理团长李国强的地方。 一掀开坑道前的黑布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我不由皱皱眉头朝跟在身后的李国强望去,李国强不由老脸一红,有些委屈地解释道:“俺,俺烟瘾重了!” 我不由拍了拍李国强的肩膀。说道:“这段时间受委屈了!现在把担子放下了吧!” “团长,我……”李国强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挺了挺身说道:“不委屈,就是,就是俺没把咱团带好……” “什么就是就是的!”我紧了紧李国强的风纪扣,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加重语气说道:“一句话只说一遍,咱们都是上战场杀鬼子的军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别滴滴得得的像个娘们似的!” “是!”李国强挺起胸膛应了声,脸上又回复了些刚毅。 李国强这个打盒子炮的神枪手,在战场上也从没有怕过什么人,面对再凶悍的敌人也是横冲直撞的举起两把盒子炮说打就打。可是这段时间,他所受的压力并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自己的战友,从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的他,还真有点束手无策了。 有时我就有些奇怪了,照说李国强也是一个老革命、老军人了,为什么战士们却不服他而服我这个毛头小子! 看着李国强的样子,才一个多月没见,似乎就老了许多。不过我却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一旦这个令他烦心的担子放下了,他很快又会回复到从前的那个样子。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借着坑道里煤油灯的光线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指挥部。 虽然说地方不一样,但是样子基本上跟以前的差不多!坑道嘛,还不就是一个洞里摆上几张桌子、电话什么的。地面还算整洁,用炮弹箱堆成的小床上,被子也叠得好好的,显然是李国强知道我要回来了认真打扫过一遍。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床边坐了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一晚没睡了。这下放松下来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团长!”刘顺义看着我的样子,就说道:“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向你汇报情况吧,这下你先休息休息!” “嗯!”我点了点头,反正538团现在是在二线,没有什么紧急军情,缓一下再说也没什么关系。 等战士们走出坑道后,我打了个哈欠就躲进了被窝里。虽说是很困,但脑袋里却总是在想着庞师长抛给我的难题。 要怎么对付这支“白突击队”呢?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同时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找他们,不过就算有时间,我们似乎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茫茫人海里把他们给揪出来,除非他们头上有写字。 所以,如果“白突击队”不行动的话,我们似乎根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一旦他们行动的话,往往又会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我感觉那支“白突击队”就在黑暗的某一个地方等着,等着我们犯错误或是疏忽的时候就给我们来一下。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我就在这一大堆难题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也许是做梦也在思考的原因,睡了一觉脑袋还是一阵阵的发疼,用热水洗了把脸才觉得好了。 “团长!”见我吃完了饭,张明学就在我面前挺了下身说道:“师长交待的,等你吃完饭就告诉你一声。说今天放你一天的假!” “放我一天的假?”听着我不由一愣,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张明学道:“师长有没有说为什么放我的假?” 这时我才发觉,入朝这么久来,我这还是头一回放假。 “我也不怎清楚!”张明学搔了搔脑袋,有些不解地回答道:“师长也不肯说,不过他让我转告你一声,就说四十军已经入朝了,他们的驻地就驻扎在我们的后面!” “啥?”闻言我不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你刚才说啥?四十军入朝了?庞师长说的真是四十军?你没听错?” “没听错!”张明学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为啥不早说!” 我飞也似的抢过坑道壁上的皮带和手枪给自己扣上,匆匆忙忙地跑出坑道。想了想,又匆匆忙忙地回头来朝张明学叫道:“马上准备一辆汽车,去四十军驻地!” “什么?”张明学与徐永维两人对望了一眼。昨晚因为晕车而苍白的脸,才刚恢复一点血色,这时又变得一片雪白。 正如庞师长所说的一样,四十军的驻地不远,距我们只有十几里路。但因为天色还没有黑下来,所以汽车在路上开得很慢很小心,再加上路况不好,所以足足开了半个小时。 也许是昨晚晕车的反应还记忆犹新,所以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个小家伙在车上摇晃了十几分钟后就有些受不了,但我却完全没有一点感觉。因为这时我的心,早就飞向四十军的战友身边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跳下了汽车,我一边急走一边兴奋加紧张地想着,虎子是不是还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赵永新的伤是不是好了?还在不是在部队,还有褚团长,陈耶政委…… “同志……”抓住了从身旁跑过的一名小战士,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118师353团的驻地是在这吗?” “没错,就是这!”那名小战士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就朝我投来警惕的目光,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们一番,就一连窜的问道:“你们不是我们部队的?是哪个部份的?来这里干什么?” “敢跟我们首长这样说话!”见小战士那副态度,张明学就不大愿意了,冲上前去就要上前给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战士一点颜色看看,但很快就被我拦了下来。 “我是180师的!”我解释道:“因为以前在这个部队当过营长,听说老部队回来了,这才来找找战友!” “哦,你以前在这支部队当过营长?”那名小战士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大相信我这么年轻就当营长。于是又契而不舍地追问道:“你是哪里人?当过几年兵?” “你……”这下就连徐永维也有些受不了了,卷起了袖子就要冲上来。当然,又是被我拉了回来。 这支部队可是我入朝时加入的第一支部队啊!不夸张的说,在我心里它就像是我的老家一样,我怎么可能一回来就让自己的警卫员跟自己老家人过不去呢! 更何况,我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伪军特工活动猖狂,这名小战士盘问得仔细些也没有错嘛! 于是我就回答道:“我是福建人,当过……当过一年多的兵吧!” “才当一年多的兵就当营长,骗人的吧你!”那小战士一招手,呼啦一声就有四、五名战士围了上来。有些战士甚至还取下了背上的枪端在手上朝我们指来…… 见此我不由苦笑一声。也许是因为被伪军特工的那套骗人的本领给整怕了吧,现在的战士们都变得这么小心了。 “说,你们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那名小战士问话的语气已经变成质问了:“你说你在我们团当过营长,那你说是在哪个营当的营长!” “三营!”这可难不倒我,我一直记得以前的番号,于是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而且还当过三营二连的连长!” 哄的一声,没想到战士们就笑开了,霎时周围就有更多的人拿着枪指着我们。徐永维和张明学见状赶忙一前一后的用身体挡住我。 “这回露馅了吧!”只听那名小战士切了一声说道:“咱们就是三营的,除了崔营长外,一直都是赵营长当营长!说,你们是谁!” “吵啥哩?”这时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后头响了起来。 听着我不由一愣,很快就认出了是虎子的声音,赶忙叫了声:“虎子!是虎子么?” “崔营长!” 只听一阵唉哟声过后,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推倒了两排战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却正是虎子。 愣了一会儿,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还硬朗着啊!崔营长!”虎子拍着我的肩膀上下看了我一遍,笑道:“我回国的时候就寻思着,你小子进了政审处啊,十有八九那是出不来了,没想到你的命还真够硬的,还没去见马克思啊!” “你也不差,不也是千年王八么?”我也不甘示弱。 两人又笑了一阵,虎子看了看周围还端着枪愣愣地指着我们的战士,不由瞪起了一双老虎眼骂道:“他娘滴,还不把枪收起来!知道这是谁么?他就是我常跟你们说起的崔营长……” 说着就一边拍打着那些战士的帽子,一边骂道:“你们不是都说想见见崔营长么?咋了?现在真见着人了还拿枪指着人家?把崔营长当特务啊?” “啥?他就是崔营长?”听着那些战士不由愣了,赶忙把枪收了起来。特别是那名“审问”我的小战士,这时就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在这寒风中额头上还直冒冷汗。 “小同志你好!”见此我笑着走上前去伸出手来。 “崔营长好!”那名小战士赶忙朝我敬了个礼,然后诚惶诚恐地伸出了双手。 “你做得很好!”我朝那名小战士点了点头:“现在是伪军特工活动频繁的时期,你这种严谨的态度是值得表扬的,不过要注意,打击敌人的同时,也千万不能误会自己人!” 接着又转身对虎子说道:“虎子,你的兵可比你小心多喽!” “嗨!哪能跟崔营长你在的时候比!”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现在的兵一大半都是补充的,在国内打打枪、站站队就拉上来了,要不哪能不认识崔营长你啊!” “应该叫崔团长了吧!”随着一声笑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赵永新!你还没死啊!”我不由快步走上前去给他狠狠地来了一拳。 赵永新一声呼痛,接着夸张地捂住痛处,用他特有的油腔滑调的声说道:“轻点啥,崔团长!俺没有在战场上死在敌人枪下,差点就死在你的拳头下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作一团。 我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七章 化被动为主动 “褚团长呢?”跟虎子和赵永新寒暄了一阵。我就问道。 “在忙着呢!”虎子重重地一拍我的肩膀,像邀着一个老朋友似的说道:“来,俺带你去,褚团长要是见着你啊,肯定要乐坏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就朝后方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坑道前。赵永新童心大起,对我们摆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就大声朝坑道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听到了褚团长的声音,我心里头不由一阵兴奋,掀起黑布就要钻进去,却被赵永新给拉住了,接着和虎子很有默契地抢在了我的前头。 一钻进坑道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重的烟味,只见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两人正点着烟,对着地图上是一筹莫展,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这状况还真是让人憋得慌!”陈耶长长吐了一口烟雾:“咱们是打游击的老手,没想到现在还为敌人的游击战头疼!” “是啊!”褚团长也点了点头:“看得见,又摸不着,追着打他们一个转身就躲到深林里去……” “褚团长!”赵永新见此不由凑了上去说道:“要是崔营长在就好了,我想他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是啊!”褚团长也不抬头,想也不想就接口说道:“这小子好像不管碰到什么难题,他脑袋瓜子那么一转。准能想到办法解决了……” “听说这小子现在在180师当了团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陈耶政委也点头说道:“前几天我还派人去找他呢,不过没找着,听说是去了什么五圣山传授坑道工事的经验去了!” “你们自个问问他,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赵永新吃吃地笑着,虎子也一个劲地笑过不停。 “干啥了你们?个个都跟吃了人参果似的!瞧你们那开心的劲……”褚团长皱了皱眉头,这才抬起头来,眼光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我,不由一愣,吃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团长,政委!”我赶忙抢了上去,端端正正地朝褚团长和陈耶政委敬了个礼。 “嘿!”还是陈耶政委先反应过来,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来,亲切地握住了我的手说道:“还真是你,崔团长!真是稀客啊,来来来……坐坐!” 我哪敢就这样坐下去,走到褚团长跟前,再次向他敬了个礼说道:“团长,好久不见了!” “小子!”褚团长这才反应过来,狠狠地给我来了一拳,说道:“翅膀长硬了啊!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咱们!” “团长,这个……”闻言我不由尴尬地回答道:“我,我才刚知道你们入朝了哩!” “逗你玩呢!”褚团长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热情地抱住我的肩膀重重地摇晃着,左看右看,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欣慰地说道:“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比以前更像一名战士了!” “瞧你说的!”陈耶政委呵呵笑道:“他本来就是一名战士们嘛!哪来的更像喔!而且现在还跟你一样是个团长了!” “是啊是啊!”褚团长不无自豪地说道:“崔团长,你现在跟我可是平级了,以后见到我不要再敬什么礼了,我可受不起!呵呵……” “团长!”我在褚团长面前一个挺身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团长,我永远都是你的兵,向你敬礼是应该的!” 这话让褚团长十分受用,激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满面笑容地朝我点了点头。 “坐坐坐……”陈耶政委再次招呼众人坐下,让警卫员给每人都泡上了一杯茶,霎时一股茶香就弥漫在坑道四周。 “团长,你们在国内还好吧!”喝了一口茶,我顺口问了声。 “在国内还有什么不好的?”褚团长呵呵笑道:“咱们一回去啊,都被乡亲们当作英雄给供着!每天都吃好的穿好的,就连衣服都有人洗,你没看到咱们个个都是红光满面啥?全都胖了不少!” “团长说的是!”赵永新接嘴道:“乡亲们都管咱们叫‘最可爱的人’哩!平时也没啥事,除了训练新兵就是给其它部队做报告、传授经验!俺收到的大红花啊,都整整堆了一屋了!” “回国啥都好!”虎子傻笑了一声道:“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没仗打!” “嘿,我说虎子啊!”褚团长闻言不由就骂道:“你那脑袋感情是炮弹做的还是咋滴?整天就想着打仗打仗!就不想点别的?” “团长,你这话可是说对了!”赵永新打趣道:“您不知道啊,咱们的虎子连长那个打仗劲!乡亲们一放鞭炮他就以为是开打了。半夜也抓着枪朝营地外跑,还冲着他的兵大叫‘都给我起来,鬼子都上来了你们还在睡觉,都不要命啦!’。” 哄的一声,听着我们全都笑出声来。 “你们都少说几句!”笑了一阵,陈耶政委就数落起赵永新道:“不知道崔团长没回国吗?还一劲地说咱们的祖国怎么怎么好的!” “唔!”闻言众人纷纷朝我望来,眼睛里似乎还有些歉意。 见此我不由哈哈一笑,装作不在乎地说道:“没啥!我在这战场上还呆习惯了呢!回国也许还不习惯!” 真实的情况是,每个人都会有思乡之情、还祖之心,我也有。就算我知道回国之后,我也找不到自己的家、找不到自己的亲人,但是在异国他乡呆了这么久,怎么都会想回去看看。 “崔团长!”陈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也用不着担心,很快就轮到你们部队啦!过段时间再打一仗,你就可以回去看看了!” “是啊,小子!”褚团长呵呵笑道:“咱们刚入朝,你就要回去喽,到时可以回去好好看看!” “唔!”闻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国了。 这就回国了吗?回国能做什么呢?像赵永新他们一样训练新兵、给其它部队做报告或是传授经验? 我知道180师这次回国之后,就要等到一年之后朝鲜战争即将结束时才再次入朝打了几场收尾之战。难道说我也要这样回国去等着朝鲜战争结束。 “好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见我一个人发着愣,陈耶政委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崔团长,我们部队虽说在朝鲜打过五次战役,但是这次入朝后,发现战况跟我们打的那会有很大的不一样了。突然之间好像有些没办法适应!” “是啊!”褚团长点着头说道:“虽说现在的粮食、弹药都比以前充足得多,但反而却是没什么仗打了。以前是一上来就是穿插、分割、包围,那叫打个痛快!可现在好像天天都窝在坑道里没事做,还要受美军佬飞机、大炮,伪军特工的气!” “的确是这样!”我点了点头回答道:“现在前线的形势十分微妙,双方都想给对方一点厉害瞧瞧。但因为双方都坐在谈判桌上,又都不敢发动大规模的战争。所以前线形势跟我们入朝那会儿已经大不相同了。不过也并不是没仗打,现在双方都在相对稳固的战线上做文章,美军把狙击部队派上战场,我军则发起冷枪冷炮运动。现在战场上死伤的确是比五次战役少得多,但其激烈程度与覆盖面之广,一点都不比五次战役要差多少!” “崔团长说的不错!”陈耶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们入朝的这段时间,按照上级的命令分批派出部队到你们180师的阵地上观察,这才知道原来这才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整个战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咱们以前的战法、战术好像突然就全没了,在现在的战场上除了坑道就是打冷枪,我们部队的战士,还要有一段时间来适应这种战场哦!” “唔!”听着我不由暗自点头。心里只想着,就算40军这支在朝鲜打过五次战役的部队都会面临这种情况,那其它没有入朝打过仗的部队也许就更是这样了。这时我才意识到,上级要在不远的将来策划一次战术反击,让新入朝的部队学习些战斗经验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不过最让我们头疼的还是那些伪军的特工啊!”褚团长说着脸上不由的就有了些怒火,他攥着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说道:“我们以前在朝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伪军特工嘛!现在怎么好像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似的!因为是在大雪天行军,有许多同志还没有适应过来掉队了。开始我还不当一回事,总以为他们慢慢的就会跟上来,后来听到其它部队的同志报告才知道,那些掉队的战士都被伪军特工给吃掉了!行军三天就损失了两百多号人,咱们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真他娘的憋气!” “这还不只呢!”陈耶政委接口说道:“那些伪军特工还以电话兵、通讯员为目标,咱们派出去铺电话线的,还有派出去送信的,能有一半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都这么严重了?”我心里很清楚,电话兵和通讯员的伤亡,那不只是关系伤亡多大、死多少人,更关系到我军的情报会不会流入伪军特工手中,还会关系到新入朝部队的士气。 “有办法对付不?”褚团长不再对说了,直接就把这个难题推给了我。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团长,不瞒您说,我也正为这事头疼呢!不只是118师。咱们180师也存在着同样的情况,区别只是伤亡没你们这么大而已!” “唔!”闻言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最大的难度,是不知道敌人要进攻的是什么地方啊!”沉默了一会儿,陈耶就叹了一口气说道:“伪军特工在这一点上有很大的机动性,而我们却很被动,就像是一个到处都是漏洞的瓷器,这里被他们敲上一块,那里被他们敲上一块……” “被动?”听到这个词,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于是我腾地站起身来说道:“说不定……我还真有法子了!” “哦,说来听听!”闻言褚团长和陈耶政委不由两眼一亮。 “陈耶政委不是说咱们最大的难题就是不知道敌人会进攻我们什么地方吗?”我回答道:“如果咱们会知道敌人的进攻地点呢?” “知道敌人进攻的地点那还不容易!”虎子忍不住地接了一句话道:“那咱们就给他一个埋伏,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去!” “就是!”赵永新也点头应道:“要知道了,咱们随便拉上一只部队也能把他们给打得趴下了,如果让他们跑掉一个就拿我的脑袋来顶!” “崔团长你有办法知道?”陈耶不由疑惑地问道:“伪军特工隐蔽工作做得很好,即使是人民军的情报人员也无法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崔团长有方法?” “是啊!”褚团长也疑惑地望着我:“朝鲜到处都是森林,地形十分复杂,特别现在还是冬天,那些伪军特工随便往哪里一钻就不见踪影!能有什么办法?”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找不到!” “那……崔团长的意思是?”众人听着不由就更加疑惑地看着我。 “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为那些伪军特工制造一个目标!”我解释道:“比如说咱们可以折腾一个军火库或是粮食中转站出来,故意在路上运送的粮食弹药的时候弄掉了一些,比如说漏了一箱子弹或是漏了一带米,暴露了咱们军火库的位置!接着……” “接着伪军特工就会闻声而来!”陈耶兴奋地站起身来接着我的话说道:“只要咱们在周围设下伏兵,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是个好办法!”褚团长也点头赞成道:“这样咱们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褚团长,这个任务就交给咱们营吧!”赵永新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请战:“这些日子咱们可憋了一口气,这回不好好地整他们一顿,咱,咱就配不上乡亲们喊的‘最可爱的人’!” “这个,只怕还要考虑考虑……”见褚团长要答应,我就忙出声阻止。不由惹来了赵永新和虎子两人的不解。 “俺说崔团长!”虎子的性子急,有什么不满很快就摆在了脸上,冲着我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你这是啥意思?是不相信咱们还是咋滴?看不起咱们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褚团长,陈政委,我的意思是伪军特工的警觉性很高,如果咱们还像往常一下设下埋伏的话。很有可能会让鱼儿警觉而不上钩。所以,我觉得这次埋伏应该要有潜伏经验的战士来做,否则不但有可能会破坏整个计划,而且也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那些伪军提高警惕了!因此,我觉得这次任务应该要交给180师的冷枪部队来做,人多了反而更容易暴露目标!” “嗯!”思考了一会儿,褚团长点了点头说道:“崔团长考虑的有道理,这次的任务成功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我军的士气。而且我们部队的确没有什么潜伏的经验,如果还像以往在野外作战一样设下埋伏的话,多数是达不到目的的,所以我同意崔团长的观点!” “可是团长!”虎子和赵永新眼看着这就要到嘴的任务就这么飞了,不由有些急了,站起来就要申辩,但被褚团长狠狠地一瞪,就只得坐了回去生闷气。 “我也同意!”陈耶政委思考了一会儿,也点头表示赞同:“这是战场,我们应该要正视自己的不足,冷枪部队比我们更适合执行这次任务。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们可不可以派一些同志跟冷枪部队一起执行任务。这样做,一来可以让战士们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二来也可以让我们的同志学习一下潜伏作战,将来就能更好、更快地适应新的战场嘛!” “当然可以!”我没有理由拒绝陈耶政委这个要求,向新入朝的部队传授经验本来就是上级制定下的方针,何况这支部队还是我的老部队。 “不过!”随即我又有点担心道:“在雪地里潜伏可不是闹着玩的,动辙就会冻伤甚至冻死,所以这些派来与我们一同作战的部队,最好是精选出来的体格较好的战士,而且还要有即使被冻死也不暴露目标的决心,否则将会影响整个行动的成败!” “这还用说!”褚团长笑道:“我看虎子的体格就成,不过他的耐心嘛……” “报告团长!”虎子哪里还会坐得住,跳了起来就回答道:“俺虎子立军令状,绝不拖大部队的后腿,否则你摘了俺的脑袋!” “好!算你一个!”看着我点头,褚团长就没有顾虑地应承了下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虎子兴奋地朝我们行了一个军礼,随后又疑惑地问了声:“团长,那咱们的那弹药库,还真让伪军特工来炸么?”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众人都被虎子的那股憨劲给逗得开怀大笑。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八章 冷枪部队 定下的计划,我当即返回180师的驻地向庞师长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 “这个想法不错!”庞师长听着,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目标是我军的军火库,伪军特工必定会多派人手,这样虽说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但还是可以让他们元气大伤。而且我们还可以训练下新入朝的部队潜伏作战,可以说是一举两得啊!” “这还不只呢!”在一旁听着的蒋春增补充道:“咱们用假目标吸引敌人进圈套,以后再多搞几次这样的名堂啊!那些伪军特工就会真假难辩了,到时说不定还会把真目标也当陷阱喽!” “有道理!”庞师长点了点头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有一点……”随即庞师长又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咱们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咱们的部队存在敌人特务,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让伪军特工知道我们的计划,到时咱们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 “唔!”闻言我也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事我还真没有想到。自从入朝作战以来,我总是很放心地对待部队里的战友,事实上刚入朝时的志愿军部队基本上没有伪军特务的渗透,那时甚至一整支部队潜伏在森林里敌人都发现不了。但是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兵加入。潜进我军的特务也越来越多,这虽说是很正常的事,但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所以这件事……”想了一会儿,庞师长就补充道:“这件事并不适合我们师的冷枪部队来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冷枪部队的人数不多,而且现在大多都在前线与美军对抗,一旦把他们全部撤下来,在前线的美军部队肯定会有所查觉,这样做很容易引起潜进我军内部特务的注意。另外一个,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我军冷枪部队的调动很难逃得过内部特务的眼睛,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了。” “也对!”我赞成地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说道:“那庞师长的意思是……” “把你在77师的那支冷枪部队调过来!”庞师长笑着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77师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二话不说就派出了部队,现在到我们有困难,我想王师长不会那么不讲人情吧!何况那支冷枪部队还是你训练的!” “庞师长说笑了!”我知道庞师长是在开玩笑,所以也没当作一回事,点头赞成道:“我们可以用给别的部队传授经验为由,从77师调来冷枪部队,这样即使是引起了伪军特务的注意,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要交待王师长做好保密工作,我想伪军特工不会把77师的冷枪部队和我军的弹药库联系在一起。” “嗯!就这么办!”庞师长二话不说就抓起了电话,但想了想,又把电话放了回去,站起身来朝隔壁的电台室走去。 我明白庞师长这么做的深意,77驻地距离我们180师不远,互相之间有电话连通,但是在伪军特工活动如此猖狂的情况下。电话线如果没有断,那大慨就是在伪军特工的监听之下了。 话说这时代对这种单线电话的监听还是十分简单的,小时候我就在电影里常常看到这样的镜头,我军负责监听敌人电话线的侦察员,只要把一根导电的针头插入敌人的电话线里,拿起话筒就可以听到里面的人说话的内容了。我军可以用这方法监听敌人的电话,敌人同样也可以。 “成了!”没过一会儿庞师长就乐呵呵地走了回来:“77师的冷枪部队今晚就到!王师长还说啊!原来我这是放长线吊大鱼!用你崔伟这个饵,吊走他们一整师的冷枪部队!” 哄的一声,坑道里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寒风瑟瑟、大雪飞扬。朝鲜冬季的每一个夜晚都是那么的寒冷,这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朝鲜百姓在冬季的夜晚总是习惯地呆在家里。他们穷得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那么在这么寒冷的夜里外出,除了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无法想像,在这么寒冷的气候里,我们的冷枪部队还要在雪地里潜伏,一想到这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有什么办法呢?这次行动的计划都是我制定的,何况77师的这支冷枪部队还曾是我的手下。 躲在吉普车里跺了跺已经冻得麻木的脚,情不自禁地又从怀里掏出香烟和司机小王分着抽了起来。 小王就是庞师长安排给我的司机,自从538团在西线人民军那完成任务后,小王因为洪水和美军对我们补给线的轰炸而一直没有把吉普车开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却已经到五圣山执行任务了。鉴于我在五圣山执行任务并不需要吉普车,所以庞师长也没有让小王跟去。临时把小王和他的吉普车调到师部使用。现在我回来了,庞师长二话不说又把他安排给了我。 话说有一辆吉普车使用还是方便的,这不但可以让我免受雪中漫步之苦,还可以为我省下不少的时间。否则的话,这段时间我频繁的在180师与此118师之间走来走去,那不但会让我受不了,还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见我冻得跺脚,小王很善解人意地发动了汽车,让发动机空转着给吉普车带来一点热量。 “小王啊!”见此我不由出声制止道:“还是把发动机关了吧!后勤部队的战士们运上一点汽油也不容易啊!” “是!”小王应了声,当即就把发动机给关了。 如果是在刚入朝的时候,我想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用发动机来给自己取暖的,但是现在我却做不到。我这实在不是什么思想高尚或者是思想觉悟高,我不这么做的原因,是很清楚的知道现在我们烧的每一点汽油,都是后勤部队的战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一想到自己是在用战友的鲜血取暖,我心里的愧疚就会让自己如坐针毡。我想,志愿军中的其它干部的想法,大慨也跟我差不多吧! 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小王闲聊,说起送我们回来的小林用来躲飞机的方法时,这才知道不只是小林会那样的本领,几乎是所有志愿军汽车兵走上运输线时都会被告知这些方法,只不过大多数的汽车兵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那招的,很少有人像小林那样把那些躲飞机的方法用得炉火纯青。 但我随口问到小王会不会这招时,小王只是笑了笑,很平淡地回答道:“等我们哪天也碰到美国鬼子的飞机的时候,团长你就会知道了!” 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想起在西线时小王跟人民军吉普车的那场赛车,暗道原来这小王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啊! 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公路上就传来了汽车马达的轰响声。我正要打开车门下去。却被坐在后面的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给拦住了。 “团长!”下车前,张明学还交待了我一声:“我们俩先下车看看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就不用等我们了,你们开车先走,我们俩掩护!” 说着也不容我反对,跳下车砰的一声就把车门给关上了。我在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两个小家伙翅膀也长硬了,竟然还教我怎么做…… 不过想归想,心里对他们还是很赞许的。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这两个小家伙也越来越能胜任他们警卫员的工作了。照想这些,也是他们平时向其它警卫员那学来的吧! 随着汽车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几道并不刺眼的灯光从公路的那一头射了过来,一共有三辆。小王连忙打开车灯,并朝对面发出了一长三短的灯光信号,对面的汽车见状很快就停了下来,并朝我们发出了一短三长的信号。 这是我们事先和王师长约好的暗号,为了避免伪军特工蒙混过关,所以我们特别约定了双方不一样的信号。 见信号无异,那三辆汽车才缓缓地朝我们开了上来。让我意外的是,当这三辆汽车靠近时,我才发现车身上都盖着白布,有些无法盖着白布的地方,也被战士们涂上了白色的颜料。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倒还没白教了这些战士伪装,现在都知道把伪装这一套用在汽车上了。 “吱!”的一声,汽车开到我吉普车的面前再次停了下来,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不由迎了上去,对副驾驶室里的人说了几句话,接着很快就跑了回来对我说道:“团长,是王月寒王参谋,情况一切正常!” “嗯!”我点了点头,下令道:“让他们跟着我们走!” “是!”张明学轻声应了声,很快就跑回去传达了我的命令。 等张明学和徐永维两人再次爬上吉普车后,小王把吉普车掉了一个头就朝118师驻地的方向开去。 这是我们事先制定好的计划。为了做好保密工作,除非是遇到敌人的袭击下车还击,否则所有冷枪部队的战士都不允许下车,以免被有可能隐藏在暗处的伪军特工认出了身份。至于我直接把人拉到118师的驻地,则是因为这件事让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这支冷枪部队名为180师调用,实则连180师的驻地都不去。事实上,我们连118师的驻地也不去,因为褚团长早已在驻地之外,为我们准备了一个隐避坑道供我们使用了。 吉普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行驶,带着我跟着车体一起左摇右晃。我情不自禁地从车窗外的观后镜望了望后面跟上来的汽车,不禁想起了与战士们一同渡过的那段潜伏作战的日子。暗叹一声,这世事还真是出人意料,本以为上次分别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相见之日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可以和他们一起作战。 好几次我都想跳下吉普车爬上后面的汽车问候这些老战友一番,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这就是做团长的难处了,做了团长当了干部,那就是战士们的表率、是战士们的榜样,再也不能像小战士那样随性妄为了。 118师给我们安排的坑道不远,十几分钟后车队就开进了一个山谷,山谷的两侧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有不少志愿军战士躲在暗处警戒。我们利用车前灯对他们打了一个暗号,便畅通无阻地一路开进了。接着车队随着小路拐了一个弯,就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停了下来。 徐永维和张明学下车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情况后,这才为我拉开了车门。 我朝身后的三辆汽车打了个手势,哗的一声,全身包着白色伪装、背着背包的战士们个个都飞也似的从汽车上跃了下来,接着在汽车旁排好了队。 我也不多说,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带着他们往路旁的岩石走去。坑道口就设在岩石下方,把坑道口设在这里是因为,就算是伪军的特工爬上了两侧的高地往下看,也无法发现这个隐蔽的坑道口,除非是他们站在这个坑道的面前。 “崔团长!怎么是你?” “崔团长!又是你带我们出任务吗?” …… 一走进坑道,战士们就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跟了上来,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吃惊的表情,我这才知道原来王师长并没有告诉他们任何有关这次行动的内容。包括他们来到这是由我指挥的! 难怪他们刚才能那么镇定地坐在车上一个都没有下来…… “同志们好!”我也不回答他们的话,跟身边的几名战士握了握手,朝战士们叫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还以为见面的时候,大伙儿都带着孩子来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坑道里的气氛霎时就轻松、愉快起来。 带着战士们朝坑道深处走去,借着松油灯昏暗的光线,褚团长早就带着十几名战士在里头等着我们了。一看到我们进来,马上就带着战士们迎了上来说道:“同志们,欢迎你们!” “这是我的老团长。”我向战士们介绍道:“40军118师353团褚传禹团长,是这次行动的指挥!” “团长好!”闻言战士们不约而同地朝褚团长敬了个礼。 “同志们好!”褚团长打量了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一番,发现他们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而且全身都包裹着伪装甚至连枪上都包裹着白布,一副威风的样子,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朝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我早就听过你们的威名了,也知道你们在冷枪战场上立下很多功劳。不过有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而且我褚传禹也不是听听名声就会信服的人,但我还是相信你们有很强的战斗力,能够胜任这次任务!知道为什么吗?” 战士们听着不由一阵疑惑,就连我也猜不透褚团长这话的道理。 看着满脸不解的我们,褚团长指着我笑道:“那是因为我后来知道你们是由这小子训练出来的!当时我就在想,好家伙,咱们团当时有这小子一个就够了,现在一下子还来这么多个,那鬼子还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哄的一声,闻言战士们全都笑开了,包括褚团长带来的那些前来学习经验的那些兵。我也不由莞尔,没想到都在这个时候了褚团长还不忘开我玩笑。我跟褚团长打仗打了这么久,还难得见他开几句玩笑,也许是他现在心情很好吧! “来来……”笑了一阵,褚团长就指着身后的虎子他们说道:“先跟大家介绍下我的兵,他们都想跟着你们学学作战经验,不要给我面子,该打该骂的尽管动手!” 战士们再次被褚团长的话逗得开怀大笑。 “立正!”等战士们笑了一阵后,我的一声号令让战士们安静下来,接着就朝战士们下令道:“今天休息一天,明晚行动。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同志们自由配对,教会新同志基本的伪装和潜伏要领!”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在褚团长等人的介绍下,和虎子他们打成了一片。有些战士甚至还和虎子他们拉起了家常。 看着战士们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我就在心里想着,也许他们是以为这次的任务又是来指导兄弟部队潜伏作战的吧!明天,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事实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四十九章 突击队长 “情况是这样的!”第二天。天色入黑的时候,褚团长就把战士们召集了起来,指着坑道壁上的地图说道:“同志们,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敌人的特工。地点,是距离我们十公里远的387高地,在那里有我们一个秘密军火库!” “唔!”闻言王月寒不由皱着眉头问了一声:“是让我们去保护军火库吗?” 我知道王月寒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是保护军火库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支冷枪部队。毕意冷枪部队最擅长的是潜伏、等待和杀敌,而不是保护。 “不是!”我摇了摇头解释道:“军火库只是我们的一个诱饵,事先我们已经把军火库里的物质转移走了,并故意给伪军特工留下了军火库的线索,吸引伪军特工前来袭击!” “哦!”战士们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为了吸引伪军特工投入更多的兵力,我们会派一些部队佯装保护军火库。”我指着地图说到:“他们的位置分别在这,这,还有这!而我们,就潜伏在军火库入口的四周。” 顿了顿,我就咬牙接着说道:“同志们一定要注意,伪军特工靠近时,千万不要为了咱们的战友而提前开火,一定要等到伪军特工进入我军伏击圈后听我命令开火。” “是!”战士们应了声,个个脸上都现出了凝重之色。 战士们也都是聪明人。听到了我的命令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我们必须看着友军的战士一个个倒在伪军特工的枪口下而什么都不能做。这虽说是为了战场上的需要,但要真正做到这一点却实在不容易。 “我们一共有三十七人!”我开始兵力的布置:“其中冷枪部队的二十一人,40军的同志十六人,平均分成四队,每队九到十人,每队配置两把带有夜视仪的卡宾枪。分别由王月寒、杨振山、胡祖弟和我带队,布置在军火库入口周围的四个高地上。” “我们估计,伪军特工会在夜里对我们发起袭击!”褚团长接了一句:“毕竟这是在我军的防区,在白天他们根本就攻不破我军的防线,就算攻破防线他们也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我们白天休息夜里潜伏。为了方便战士们休息,我们特地在这四个高地的反斜面位置上挖了几个单人坑道,里面准备了食特和被子,供战士们使用!” “同志们要注意!”我最后交待道:“伪军特工很有可能也会抢占这四个高地,所以我们的潜伏位置要尽量避开优势位置,以免被敌人发觉,待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后,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攻占高地的敌人,再居高临下歼灭高地下的敌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战士们大吼着应了声。 “出发!”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起身,井然有序的走出了坑道。 “褚团长!”我回身朝褚团长敬了个礼。 “去吧!”褚团长整了整我的风纪扣,严肃地说道:“狠狠地教训那些狗娘养的一顿,替牺牲在他们手下的同志报仇!” “是!”我挺身应了声,就跟着战士们走出了坑道。 汽车早就停在了坑道门口,当我爬上自己的吉普车时,战士们早就在汽车上候命了。 我朝身旁的小王点了点头。小王会意启动了发动机,随着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吉普车就带着车队直奔军火库而去。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做为诱饵的军火库。虽说是做为诱饵,但看着军火库周围的高地上志愿军战士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倒还真是那么回事!甚至于当我们这支部队经过时,哨卡的战士还很认真地检查我们的通关文件,更让我意外的是那些战士还上车来搜查,带着一副怀疑的眼神一个个打量着我们的战士。 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们根本就不知道军火库是假的,甚至于……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诱饵! 知道了这些后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明白了上级的无奈。他们也不想这么做,但现在部队中混有了大量的伪军特工,万一这些驻守军火库的战士中有一个是特务,那么整个计划就将功亏一篑。 随着我一挥手,冷枪部队的战士们就分成了四个部份,分别潜伏在了军火库周围的四个高地上。我带着九名战士爬上了军火库对面的高地,在高地的反斜面上找到了各自的潜伏位置。 天很黑,雪很冷! 我一趴在地上就情不自禁地打了几个哆嗦。这时候的气温大慨已经到了零下十几、二十度了吧!在这种天气下潜伏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但勿庸置疑,在夜里潜伏会比在白天潜伏要安全得多。虽说夜里气温较低,但在这漆黑的夜里。我们至少还可以动动手动动脚,只要不是因为动作过大而发出什么声响,就不用担心被敌人发觉。 如果是在白天,要战士们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或许几个小时都撑不住。好在现在我们主要是在夜里潜伏,这总算给了我们一点空间。再加上我手中带有夜视仪的卡宾枪,也可以打消一些我潜伏时的无聊,所以这次的潜伏并不像我原先想的那么可怕。 这次出发的时候,我本来还是带着自己那支心爱的M1步枪,但考虑到这次是在夜间作战,而且整个战场还要我来指挥,如果我看不见的瞎指挥一通,这除了会坏了大事外没有其它的可能。所以我就只得把那支M1步枪暂时交由张明学、徐永维两人保管,带上了这把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 无聊之间,我明知没有敌人出现,还是出于好奇心缓缓旋开了夜视仪上的旋钮。整个世界慢慢地清晰了起来。离我们不远的山顶上就是志愿军战士的战壕,他们也许是听到冷枪部队潜伏时的动静,此时正不住地朝我们这个方向张望。 山顶上大慨驻守着一个班的战士,他们之前显然被告知会有一支我军秘密部队潜伏在这里让他们不得过问,所以没有人走下来。透过电子显像管,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不解和疑惑。 见此我心里不由暗叹了一声,这个高地正对着军火库的洞口,是伪军特工的必争之地,所以这山顶的上的战士们…… 我旋灭了探照灯,四周再次变得漆黑的一片。黑暗虽说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至少不会看到山顶上志愿军战士们的脸。 第一个晚上的时间,像蜗牛一样背着重重的壳慢慢地从我们面前爬过。 第二个晚上的时间,像乌龟一样拖着小尾巴缓缓地从我们脚边走过。 战士们总是在天色入黑时偷偷地进入潜伏阵地,然后在天色将明时回到了褚团长为我们准备好的单人坑道。这种单人坑道有木板做成的顶盖。而且很小心的用一些白布包裹住做成了伪装。里面有战士们所需要的食物和保暖用的被子,战士们可以在这里面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整个白天,直到晚上再进入潜伏阵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驻守在周围的友军甚至都注意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就像跟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的幽灵一样互不相干。而伪军特工也没有出现,这让我心里直犯嘀咕,是不是那些诱敌的战士没有做好工作,让伪军特工发现了什么?或者是不是伪军特工太笨了,发现不了战士们布下的线索…… 但不管怎么样,第三天夜里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再次进入了潜伏阵地。 今晚有了点月色,风停了,雪也停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空气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我们像往常一样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潜伏了下来,山顶上的战士们则好像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已经能做到了对我们的动作不闻不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聊的我,就数着山顶上放哨的志愿军战士换了几次岗。话说志愿军战士放哨的时间很准时,所以我从他们换了几次岗,就大慨的可以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了。 只怕又是白等了一晚上,我不禁有些沮丧,伪军特工一天不来,也就意味着我们这支冷枪部队就要被多拖在这里一天。如果他们过了十天半个月再来呢…… 就在这时,一声微不察的摩擦声让我心里不由一喜。缓缓地转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就看见左侧大慨十几米远的地方依稀有一个白影缓缓在雪地上移动。 不赖啊!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伪军特工什么时候摸到这里的我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没有发现我,而且和我的距离太近了,我也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从反斜面往上摸也是一个可圈可点的高明之处,我军山顶阵地上的哨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斜面上,如果他是从正斜面往上摸的话,那很有可能还没有到山顶就暴露了。我想,他是先顺着山谷爬过了我军的防线,然后再从反斜面往山顶摸的。 他爬行的速度很慢,慢得就连我几乎都感觉不到他在运动。这时我不禁佩服起他的耐心和耐力起来。以他这样的速度,要从我军防线外围爬到这里,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只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我想转动自己夜视仪对准他,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就算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到我军哨兵的身后,然后…… 或许这时,我还是看不见的更好! 于是我就只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自己的眼睛静静地等着,等着…… 随着一声闷哼,我很快就意识到山顶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心也不由随之一痛,两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握着手中的卡宾枪。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松开了手。 “什么人?”这时山顶阵地上似乎有志愿军战士发现了什么,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雪地里很快又窜出几个白影,随着一片枪声和闷哼声,山顶阵地只在这一瞬间就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紧接各个高地上都传来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乘着这个时间我就转动了手中的卡宾枪对准山谷,并迅速旋开了夜视仪的旋钮,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山脚下的通道。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成一片,整个世界霎时就变得一片混乱! 各个山顶阵地上的战士正在被伪军特工屠杀,我心里有一股冲上前去把那些战友们解救下来的冲动。如果我愿意的话,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手中的夜视仪可以很清楚地分辩出敌我。但最终我还是强忍了下来,我在等着,等着伪军特工大部队的出现…… 终于,山谷的小道里窜出了三十几名身着白色伪装的敌人,他们人人手里都抓着冲锋枪或是机枪,有些人背上还背着炸药包。他们猫着腰互相警戒着迅速朝前移动,时不时还对准了前方的目标打上几枪,那模样像极了现代录像中美军特种部队执行任务的样子。 果然不愧是美军训练出来的特工啊!我狠狠地咬了咬牙,这一回,就让你们这些特工有来无回。 志愿军在军火库所在的387高地布有重兵,这时醒悟过来的战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来犯的敌人发射出一颗颗弹,但是无奈的是山顶阵地已经处在敌人的掌握之中,占领了各高地山顶阵地的伪军特工很有默契地从四面八方朝我军射击,掩护着山脚下的那支特工部队朝军火库进攻。 伪军特工离军火库越来越近。我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大喊一声“杀!”操起手中的卡宾枪就朝山顶阵地跑去。 冲锋号很快就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冷枪部队战士们愤怒的喊杀声。 之所以用冲锋号而不是用信号弹,那是因为照顾我们手里的夜视仪,为此上级还给了军火库的驻军一个特别的命令,那就是不准使用信号弹。 此时的我却理会不了那么多,心里对那些牺牲的战友的愧疚,让我浑然不顾自己的生死一马当先的就跑在了部队的前头登上了山顶阵地。 “砰砰砰……”几个急促的点射,趴在山顶阵地上朝我军射击的伪军特工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共有五个,对于拥有夜视仪的我,要在黑暗中解决掉他们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虽说我对手中的卡宾枪还不是很熟悉,但互相之间只有十几米的距离,让我瞄都不用瞄就轻松地把他们一古脑儿的解决掉。而这时其它的战士才从后面跟了上来。 “一个也不准让他们跑掉!”我大喊地朝战士们下令着。 “是!”战士们也不多说,趴在战壕里架起枪来就朝山谷中的伪军特工瞄去。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枪声,伪军特工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倒在地。志愿军战士们个个都是神枪手,何况我们手中还有现代最先进的装备夜视仪,所以只一轮枪响就被放倒了十几个。 伪军特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不过他们也不愧是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敌人的陷阱,在第一时间就分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逃跑。 战士们之前趴在雪地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伪军特工屠杀着自己的战友,心里是就憋着一股气,这时到了报仇的时候哪里还肯放过他们,个个举起手中的步枪飞快地朝那些伪军射出复仇的子弹。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伪军特工在战士们精准的射击下倒地不起,眼看那些伪军就要全军覆没,但这时令人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把守在军火库的战士们一开战就被四周高地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心里正憋着一股气,这时四周的火力一减,他们就大喊一声“杀!”,就跃出战壕朝山谷下的伪军特工冲杀了下来。霎时山谷中到处都是战士们人影,冷枪部队的战士们纷纷停止了射击,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会射中敌人,子弹也会穿过敌人的身体打中自己的战友。 “砰砰!”这时正是我手中的卡宾枪发挥作用的时候,我用夜视仪在黑夜中一个个寻找着敌人的身影,接着毫无顾忌的把他们一一放倒。这让我意识到,有时候穿透力差还会成为一种优点。 这时一名伪军特工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线,当我瞄准她的脑袋时,却愕然发现她因为慌忙逃跑弄掉了帽子而露出了一头的长发…… 是个女的? 见此我不由一愣,竟然还有个女特工! 不过这一愣也仅仅只有几秒钟,我很快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那名女特工浑身一振,就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杀女人! 后来我从报纸上知道,她就是这支突击队的队长!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章 防弹衣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此战从伪军特工发起攻击的那一刻,胜败就已成定局。我们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这个定局变为现实。 说起来简单,但真做起来却实在不容易。 困难并不是来自于狙杀敌人,这对战士们来说,差不多就是一次夜间实弹射击。困难是来自于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们的战友,再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敌人杀死而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战斗结束后,我与战士们都没有走下山去查看我们的战果,而是不约而同的在山顶阵地上寻找死在敌人偷袭下的志愿军战士。 首先看到的是我军的哨兵,两名小战士的尸体毫无生气地倒在雪地里,鲜血已经凝成了红黑相间的血块,他们手里依旧紧握着步枪,像是随时准备着战斗。他们是刚刚轮换上来的,也许才刚睡醒,但不幸的是还没等他们完全清醒就已经…… 我几乎可以想像出他们牺牲时的情景:两名伪军特工偷偷地从他们后面摸了上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捂着他们的嘴巴,另一手将带着寒光的军刺送入他们的体内…… 不远处的一个洞穴里,七、八名志愿军战士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我不敢用夜视仪往里看,因为里面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没来得急从睡梦中醒来就牺牲在伪军特工投进去的手雷和射进去的子弹之下。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战士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躲避。 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也不多说,默默地钻进那个鲜血淋淋的小洞穴,把战士们的尸体一具具地抬了出来。接着整齐地摆放在阵地上,有些还捡出了一些四肢来给他们拼上。 我们完全有能力救他们,我们只需要给他们提个醒,甚至只要发出很小的一点点声音,就能让他们警觉就可以搀救他们的生命,但我们却没有这么做。 所以,我们是间接杀死他们的凶手! 也许,我们可以把这解释为任务,解释为上级的命令,或是解释为为大局着想。但这些可以对上级说,可以对活着的战士们说,却不能对牺牲的他们说…… 因为他们听不见,我们也没有那个权力! 战士们无声地在这些尸体前排成了一队,缓缓地摘下了帽子,接着再默默地给他们行了一个军礼。 这时军火库的其它驻军从山脚下跑了上来,他们看看我们,再看看躺在地上的尸体,就冷冷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有些人甚至在经过我们身旁时还故意重重地撞了我们几下,接着一声不吭地把那些尸体一具具地抬走。 他们是119师的战士,此次入朝以来一直负责40军的后勤安全。本来我还希望能用自己的部队做诱饵,但褚团长认为这样做也许会引起伪军特工的疑心,便把我们的计划向军部汇报并得到了军部的认可。 只是现在,119师的同志这会儿当然也知道是被咱们当作诱饵了。别说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他们心里不舒服,就为了这些牺牲的战友他们也不会原谅我们。同时我们也不敢奢求他们的原谅。 过了一会儿,又有十几名战士从山脚下走了上来,为首的一名中年战士对我们敬了个礼,随后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的阵地,请你们离开!” “娘滴!”虎子跟我是同一组的,他长了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鸟气,当即抢了上来就要跟那名战士过不去,但却被我拦下了。 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如果是我,也许还不会这么客气了。 所以我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军礼后,就带着战士们往山下走。 “等等!”却不料那名中年战士又叫住了我们,指着山顶上的几具伪军特工的尸体说道:“这些属于你们的战利品,你们最好全部带回去!” “同志!”虎子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他不甘示弱地冲着那名中年战士叫道:“你这样做不合适吧!咱们也是听上级的命令,也是在执行任务,你们冲咱们发什么火啊?你我都是兄弟部队的同志,至于这样吗?” “我们没有冲你们发火!”那名中年战士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声地说道:“我们119师是没什么本事,但还不需要用别人的战利品邀功。所以,请你们把这些尸体抬走。山脚下的也一样!” “嘿,你还来劲了你……” “虎子!”见虎子又要冲上前去较劲,我一声命令把他叫了回来。 我叹了口气一挥手,很快就有几名冷枪部队的战士走上前去抬下了尸体。虎子一口气咽不下去,也气鼓鼓地跑上去背了一具尸体下来。 “他娘滴!”走到了山脚下,虎子还气不过,把尸体往地上狠狠地一摔,张口就骂道:“俺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战,打了胜仗还要受窝囊气,还要帮敌人收尸!” “算了!”我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说道:“他们损失了不少人,心里不好受,咱们忍忍就过去了!” “崔团长!”虎子不服气地说道:“俺就想不通,咱们也是在执行命令,也是为了打反动派,你说他们凭啥用那副眼神看咱们?还是兄弟部队哩!” “不要多说了,完成任务就好!”见虎子似乎还是不肯罢休,我不由加重了语气。 虎子见我这样说,撇了撇嘴也没敢多说了。 其实受到这样的对待我心里也有不舒服,但这跟对那些牺牲的战士的愧疚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所以我也无心去计较这些了。 “崔团长!”不一会儿王月寒等人也被人赶下山来,与我们一样,他们也抬着尸体,脸上也是一副不自然的表情。 “同志们幸苦了!”我朝战士们点了点头,问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王月寒大慨地点了下人数,就向我报告道:“报告团长,没有一人伤亡!”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伪军特工虽说是精锐部队,但我们冷枪部队又何尝不是高手。何况我们还拥有夜视仪,在伪军特工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用零伤亡取得这样的战果并不是件难事。当然。这其中不包括119师的战士。 “团长,咱们现在上哪?”点完人数后,王月寒不由问了一声。 听着我不由一愣,看了看四周,119师的同志显然不欢迎我们,坑道里、战壕中,还有军火库门前的战士全都对我们不理不睬。这让我们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孤孤单单地站在了阵地中央的雪地里,陪着我们的只有堆成一座小山似的伪军特工的尸体。 “去打个电话!”我对王月寒下令道:“让褚团长派车来接咱们回去!” “是!”王月寒应了声,转身就朝军火库的方向走去。 但没过一会儿又见他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无奈地对我说道:“那些同志说……说他们没有接到可以让我们使用电话的命令!” “操他娘滴!”虎子狠狠地把帽子往地上一摔,憋屈地蹲在了地上。 我也不禁咬了咬牙,电话都不让打,这样做似乎有些过份了,万一贻误了军情怎么办! 想着我不由挺起了胸膛,对战士们大声下令道:“全体都有,把伪军的尸体都背上了,跑步回营!” “是!”战士们大声应了声,扛起尸体排着队往阵地外跑。 一具尸体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再加上战士们自己身上的装备差不多都有两百斤,这么重的东西压在身上还能跑得起来,也就只有冷枪部队的战士们才会做得到了。 我想露了这么一手,至少也可以让119师的同志明白上级会安排我们潜伏在战场上杀敌的原因吧! 但跑了一阵子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看着战士们一个个扛着尸体从我身边经过,我不由发了一会儿愣,猛地想起自己最后一枪打死的那个长发女特工…… 怎么没有那个女特工?战士们肩上的尸体没有一具是长头发的! “停下!”想到这里我不由朝战士们大喊了一声,接着一具具地把尸体检查了过去。 没有女特工!是不是长头发的很容易看得出来,所以我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得到了这个结论。 没理由啊!见此我心中一阵疑惑。有没有打中我很清楚,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这就是一种感觉,就像蓝球打久了会有手感一样,在球刚出手的那一刻就大慨知道会不会进了。而且……那名女特工全身一震也绝不是假的! 那她的尸体会到哪里去了呢?有漏网之鱼把她的尸体给抢走了? 这不大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伪军特工想要保命都困难,怎么可能还会抢走尸体,志愿军战士又不是瞎子。那么大个的目标还会看不见。 那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了?”见到我低头沉思的样子,王月寒不由凑了上来疑惑地问道。 “你们有没有漏带了伪军特工的尸体?”我问道。 王月寒把目光转向了队尾的几名战士。 “没有!” “没有!” 那几名战士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是少了什么人?”王月寒凑到我身旁轻声问着。 我知道王月寒的意思,并对王月寒的小心谨慎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因为如果少了某个伪军特工的话,那也许就意味着他正在暗处举着枪监视着我们。 “嗯!”我从喉头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没有点头。 “崔团长!”这时胡祖弟凑了上来轻声说道:“我有情况汇报!” “说!”我的语气中有些不耐烦。这时候的我并不想听什么情况,我只想搞清楚那个伪军女特工的尸体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是这样的!”胡祖弟也许感觉到了我的不奈,不由有些迟疑地指了指手中的卡宾枪说道:“我感觉,感觉这枪不好使!刚才明明打中了敌人,但是敌人就愣是不死,还能开枪!开始我还以为是咱枪法不好没打中,可是……” “什么?”闻言我不由抬起头来看着胡祖弟,震惊地问道:“你确定打中了?” “嗯!”胡祖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刚才那句话根本就用不着问,胡祖弟的枪法我也清楚,他是77师有名的神枪手,要真在靶场上比起枪法来我都不一定能比得过他。 于是我就把目光转向了战士们肩膀上的尸体,想了想,一把将面前的一具伪军尸体从战士的肩膀上扯了下来。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果然有几个弹孔没有鲜血。 三、两下的扯开尸体的衣服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防弹衣。那名伪军女特工没有死,我记得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所以那一枪没有打她的头,而是打她的心脏…… “这是啥?”虎子就在附近,他看着从尸体上取出一枚没有穿透防弹衣的弹头,不由奇怪地问了声。 “这是防弹衣!”我轻声回答道。 但是没想到我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却像是在战士们中间投下了一颗炸弹般的引起了轰动! “防弹衣?敌人有穿防弹衣?” “防弹衣是啥?” “能防弹的呗!子弹打不透!” “嘿!伪军特工还有这玩意?那,那为啥还能被咱们给打死了哩?” …… “禁声!”闻言我赶忙轻声下令道:“伪军幸存的特工也许正在暗处观察着我们,全部不许出声,继续前进!” “是!”战士们应了声再次朝前方迈开了脚步。 我一边跟着战士们的脚步朝前走着,一边就暗暗在头脑中搜索着有关防弹衣的资料。 与夜视仪一样,防弹衣也是刚刚发明出来的新装备,而且也的确是在朝鲜战场上美军首次使用尼龙软质合成纤维材料制做的防弹衣。它是由12层特制尼龙纤维布组成的,当弹丸击中防弹衣时,纵横交织的多层尼龙纤维像网一样裹住弹丸。弹丸继续运动的话就必须拉伸尼龙纤维。尼龙纤维的张力减低了弹丸的运动速度,消耗并吸收了弹丸的冲击动能。 当然,跟所有新发明出来的东西一样,这时代的防弹衣的防弹效果并不好。也许说不好还是夸奖它了。因为它除了能防手枪、卡宾枪的子弹外,根本就无法抵挡志愿军手中的任何武器的射击。 现代时,志愿军老兵是这么描述美军的防弹衣的:我们发现美军尸体身上装着防弹衣,想试试它能不能防弹,就拿着各种枪对着美军的尸体打,全都能打得透,就是他们自己的卡宾枪打不透! 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那名伪军女特工的尸体会不见的原因。我的确是打中了她,但是她却没有死。她中枪后装死趴在地上,等志愿军战士冲下来后,再乘黑乘乱逃了出来,毕竟在雪地里藏起来还是很容易的。现在她也许正躲在某一个角落里在看着我们,有可能还不只她一个。因为,在这黑暗中,拿着夜视仪的卡宾枪是杀敌的主导,大多数敌人都是卡宾枪击毙的,这也就是说伪军女特工的情况还有可能会发生在其它伪军身上。 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与我军对抗? 不大可能!虽说卡宾枪的穿透力不强,据说隔远了都无法穿透志愿军战士身上穿的棉袄,当然,我不会傻到去试一试的。但就算是这样,这些首批在战场上使用的防弹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卡宾枪打一枪也不是好受的。就比如说那名伪军女特工,她被我击中时的全身一振,那绝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所以,他们大多都受伤了,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这支部队的实力,再与我们对抗就只有死路一条。何况这样做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这次行动的战略目标是炸毁我军的军火库,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这是个陷阱,这也就意味着军火库不会是真的,他们这次行动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不与我们对抗,那么……他们就只有逃跑! 对!想到这里我不由精神一振,他们肯定是躲在暗处等着我们撤退,这样他们才好逃走。 他们为什么不在刚才我们整理尸体的时候就逃呢? 我很快就想到现在是雪天,他们如果那么做的话,雪地上留下的几串长长的脚印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所以,他们就躲在暗处等我们撤退,只有我们撤走之后,他们才敢逃走。 想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暗笑,防弹衣啊防弹衣,没想到你这次还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王参谋!”我跑到了王月寒身边,轻声对他下令道:“你等会带着战士们继续前进,跑出四里后派出两名战士向褚团长汇报情况,就说我们跟踪伪军特工去找他们的老窝,让褚团长派部队前来增援。你们则马上带兵回来,我会一路留下记号,你们沿着我的记号小心跟上来!” “是!”听着我的命令,王月寒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多问。 这时队伍沿着山路一拐,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森林里。见时机成熟,我叫上了虎子和胡祖弟,就钻进了旁边的森林里……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一章 基地 寒风吹着树木微微摇晃。时不时还会有一些雪粉、雪块,因为过于沉重而从摇晃的枝头上掉了下来,飘散在空中到处都是。 我带着虎子和胡祖弟两人朝森林的边缘走去,我们必须很注意地不踩断树枝或是撞到了身旁的树,否则树枝断裂的声音或者是树上非正常掉下的雪块都有可能引起伪军特工的警觉。 我和胡祖弟还好,因为我们手中有夜视仪,它可以让我们很清楚地看清前面的路。虎子就不一样了,今晚本来就没有什么月色,在森林外面还依稀能看得清一些东西,但在森林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最后虎子只好在后头拉着我的干粮袋往前走。 这时候,我或许带着另一名装备有夜视仪的志愿军战士会更好一些,但我不选择夜视仪而带着虎子,是因为我看中了他的那一手无声无息地把敌人脖子拗断的功夫。 话说我也拗过敌人的脖子,所以知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不仅要求手劲大,而且还要求迅速、准确,而且旋转幅度足够大,这样才能在敌人一点声音都来不急发出来的情况下把他解决掉。在偷袭中,这功夫绝对要比用军刺来得干脆而且安全。我自问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只得舍夜视仪而带上虎子。 在布满枯枝的雪地里轻手轻脚地摸索了一阵子,就来到了森林的边缘。我找了一个地方趴下。就举起了手中的夜视仪朝森林外的开阔地望去。反正在这黑夜里伪军特工也看不到我们,所以我找的位置很随意。当然,如果说伪军特工有火眼睛金那我也只好认栽了。 透过夜视仪的电子成像仪,面前的一片雪白很快就呈现在我的眼前。 呼啸的夜风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席卷着地上的新雪,带起的层层雪粉,让我们几乎就可以看得到风的形状。雪地是那么的平整,那么的洁白,就像是一波清澈的湖水。当然,除了中间我们刚才经过时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和血迹除外。 三个人静静地趴在地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雪地上仍然不见半点动静。我心中不由有些犯嘀咕了,那些伪军特工会不会是躲在别的地方了,或者说从其它方向逃走了也不一定。 不过我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其它的伪军特工我不敢肯定,那名伪军女特工肯定是藏在这附近的某一个地方。因为她被我“击毙”的位置离这片区域最近,更重要的是她如果要藏身别处的话,那势必要穿过狂冲而来的志愿军战士的人流。其它伪军特工还有可能蒙混过关,但她却不行,因为她是个女的。她那一头长发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眼了。 “团长!咱们在等啥哩?”虎子动了动筋骨疑惑地问了声。 “别吭声!”我轻声下着命令,制止了虎子燥动。 虎子是一个急性子,这些天跟着我们一起潜伏也是迫于军令状的压力才一声不吭。但是现在,在他的脑袋瓜子里想的肯定是我们已经打了个大胜仗,而且还把伪军特工给一网打尽了,那咱们还潜伏在这里干啥? 十分钟,又是一个十分钟!我们的视野里依旧是鬼影也不见一个,就在我又开始怀疑伪军特工是不是已经走了的时候,眼前的那一片白色突然有两个白点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们的动作很慢。就像是微风轻轻拂过了我的雪地让我们产生了一点幻觉。但我却知道那绝不是幻觉,伪军特工终于行动了。他们还真沉得住气,因为再过半个多小时天色就会亮了起来,那时他们再想逃走,就要顾忌到是否会让高地上119师的志愿军战士发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更多的白点动了起来,我粗略地数了下竟有六个之多。那些白点越动越快,开始还是在雪地上葡伏前进,后来见没有人发觉,就大胆地站起身来猫着腰一路小跑起来。 虎子手里没有夜视仪,当然看不见伪军特工的动作,但那些伪军特工发出的声音还是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忙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虎子意识到伪军特工已经越走越远时,不由用他的一双老虎眼疑惑地望着我,似乎是在对我说:“打呀!咋还不开枪啊?” 我没有理会虎子的不解,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静静地等着,等着……直到那些伪军特工的身影消失在森林的拐角处。我不担心会把他们跟丢了,因为雪地上留下了几串清晰的脚印,使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跟着他们,而且我们手中还有夜视仪。可以轻松地分辩他们的脚印。 五分钟,接着又是五分钟。 这时就连胡祖弟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轻声问道:“团长,怎么还不追?” “嗯!”我应了声,没有多做解释,但还是不下令追击,只急得胡祖弟和虎子两人动这动那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胡祖弟不知道的是,像伪军特工这么细心而且有耐心的人,他们在撤退的时候很有可能会留下两个人来观察身后有没有敌人跟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刚才急着追上去就要被发觉了。 于是我再等了十分钟,这才一声令下带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两人追了上去。 跟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森林的拐角处,这时我们才愕然发现地上有两串不同方向的脚印! 娘滴!兵分两路,这些伪军特工还跟我们玩起了这一招! “团长!”胡祖弟举着夜视仪朝地上观察了一阵,就向我报告道:“敌人有四个人朝这个方向跑的,我想这是他们的主力,咱们朝这边追!” “回来!”胡祖弟和虎子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我叫了回来。 看了看雪地里的脚印,我当即指着脚印少的那条路说道:“咱们往这条路追!” “团长,这……”胡祖弟听着不由愣了。 “少废话!”我也来不急解释,直接命令道:“在地上摆好记号引导后续部队!” “是!”胡祖弟也不敢多说,很快就在雪地里捞出了几块石头在地上摆好了记号。完了之后三人就马不停蹄的一路朝人少的那条路追去。 一路上胡祖弟和虎子都些心神不宁,我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会不会追错了方向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这条路才是正确的路,完全是因为我看到了一双小号的脚印。 小号的脚印,是那个伪军女特工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女特工是个什么官,但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一个女人会在特工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那么肯定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所以她走的路线,才是真正通往伪军特工营地的一条路线。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我和胡祖弟不约而同的把夜视仪关上,再接着一路朝脚印追了上去。脚印一会儿跨过山谷,一会儿又沿着山坡直上。我们只知道一路跟着脚印走,一路做着记号。这时我才有些后悔没有带上一个熟悉地形的导游来,这要是跟丢了的话,我们三也许还会在这林海雪原里迷路了。 志愿军冷枪部队的团长在森林里迷路,这要是传到战士们的耳朵里,我还怎么去面对手下的那些战士啊! 但想归想,我还是只能咬着牙跟着那些脚印走,结果越走脚印越多、越杂,各个方向的都有,错综复杂得让人很难分辩。但好在我就一个劲地死死咬住那对偏小号的脚印不放,又追了一个多小时,直追到太阳高高挂在了天边,才追到了一个谷口前。 “停下!”我刚冒出身去看到了那个谷口,一闪身又缩了回来把正要冲上去的虎子和胡祖弟都拦了回来。 “什么情况?”胡祖弟不由问了声。 “到了!”我冷冷地说着,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是伪军特工的秘密基地,因为在我闪出身的那一霎那,我发现了谷口的其中一颗树上有一个用柴搭建起来的暸望棚。上面正有两名敌人的哨兵在无聊地抽着烟,也好在他们抽烟。否则刚才那会儿我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还真跟对了?”闻言胡祖弟和虎子两人全都不解地朝我望来。 更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是胡祖弟,他有些惭愧地对我说道:“团长,您不知道,俺以前还在侦察连干过几年,还自以为在跟踪上有一手呢!没想到现在跟你一比……” 闻言我不由暗自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跟踪的本领,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知道伪军特工中有一个女的。 没时间跟他们解释什么,带着两人就钻进了小路旁的森林。我本想顺着山坡爬上高地居高临下的看看那山谷里到底有什么,并且还可以从高地上火力控制整条山谷。但伪军特工显然不会笨到连这个都没防备,我们才走了几步就发现森林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捕兽夹和复杂的连锁地雷。 失策!怎么会忘了把王显儒给带来了呢! 但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想到会找得到伪军特工的老窝,这下后悔也没有用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没带通讯设备,无法与后面跟进的部队取得联系。 “胡祖弟!”我当即下令道:“你马上顺着原路返回,命令后面跟进的冷枪部队原地潜伏,直到天色入黑时再向我靠拢!” 森林里到处都是陷阱,谷口又有哨兵把守,所以我们要想在这天亮的时候攻进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就只有等到晚上利用夜视仪的优势了。 “是!”胡祖弟点头应了声,猫着腰就要往回跑。 “回来!”想了想,我又多加了一句:“与褚团长的增援部队取得联系,让他们在地图上找到这个位置,看看伪军特工的这个基地还有没有其它的出口,并让褚团长对这个基地实施包围!” “是!”胡祖弟接受了命令,转身就消失在森林里。 所谓狡兔三窟,我相信这些伪军特工的出口绝不只有这一个,否则他们早就被我军的其它部队剿灭干净了。 北朝鲜山多、林多的好处就在这里,一支部队要是往这森山老林里一钻,那是什么人也找不着。就像我们志愿军刚入朝的那一会,一支几十万人的部队藏在林子里,美军竟然完全不知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伪军隐藏在林子里可以说是很安全的。因为我们只要一引起他们的警觉,他们就会像一只兔子一样丢掉他们的窝再次窜到森林里,那时我们再想找到他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事实上,这次我们能找到他们的老窝也纯属巧合,因为如果不是这批伪军特工装备有防弹衣的话,如果我们手中拿的不是卡宾枪的话,如果不是他们中有一个女特工的话……所有的这一切,只要一项不成立,就注定我们无法发现这个基地而事先布置。 但战争就是一个鲜血淋淋的事实,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可讲,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等着天色暗下来。 我已经习惯了在冰冷的雪地里潜伏,所以在森林里潜伏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森林里的树木可以帮我们挡风,积雪和阴影是我们天然的掩护,甚至有时我还可以数数在我周围有多少个地雷、多少个陷阱。不要怀疑,在潜伏的无聊时光中。这绝对是一件让人感到惬意的事。而且冬天的时候,这么冷的天气里森林里也不会有什么虫子爬得我满身都是。这让我在森林里的潜伏时间过得很快,我甚至还让虎子负责警戒,趴在松软的枯枝上小睡了片刻…… 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胡祖弟就引着冷枪部队的战士们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林子里。因为事先有了胡祖弟的提醒,冷枪部队的战士们就在夜视仪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机关摸了进来。 “团长!”王月寒趴到我的身旁,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向我报告道:“都安排好了,褚团长还让我带着这张地图来,跟你说说他们的兵力布置!” “嗯!”我点了点头,暗道褚团长果然不愧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团长,这么一来就可以很好的达到我的冷枪部队和他的援军互相配合的目的。 几名战士主动围了上来挡住了光线,王月寒就在地上摊开了地图,并旋开了一个用黑布蒙着的手电筒。 “这个无名山谷有三个出口,分别是在这,这,还有这!”王月寒指着地图说道:“因为林子到处都是陷阱和雷区,所以褚团长把兵力分为三个部份,分别把守着这三个谷口。他说强攻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褚团长的这个想法跟我不谋而合。 事实上强攻也只能交给我们冷枪部队来做,这敌人基地的三个谷口都是外小内宽,不利于强攻部队兵力的展开。伪军特工只需要在谷口内摆上几挺机枪,就可以成功地把我军拦在外面。如果让褚团长所带领的那支普通部队来强攻的话,只怕一个团的战士全躺下了也攻不进去。 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冷枪部队就不一样了,因为我们可以利用夜视仪,在敌人还没有发觉时就混进谷口,然后再来个内外夹攻! “褚团长的意思是,进攻时间由崔团长把握!褚团长的部队会在听到你们的枪声后做好准备。”王月寒接着说道:“不过褚团长认为我们最好能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因为伪军特工有呼叫美军炮火和战斗机的能力,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让他们突围,而且还会增加我军不必要的伤亡!”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这点我倒没有想到。 看看地图,原来这片山区离西海岸线已经不远了,美军军舰上的舰炮和航母上的飞机随时都会给敌人提供增援,也难怪这些伪军特工会这么有恃无恐。 “嗯!”我点头赞同道:“没问题,就在天亮前结束战斗!” 有夜视仪在手,我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我随即招了胡祖弟和杨振山两人过来,下令道:“王参谋带领四十军学习经验的战士留守谷口。胡祖弟、杨振山,随我带领冷枪部队利用夜视仪混入谷口,内外夹击一举歼灭把守谷口的伪军。接着王参谋再利用冲锋号、手榴弹等造成我军从谷口攻入山谷的假像,把伪军特工从另外两个出口赶进我军的包围圈!之后胡祖弟、杨振山再各带一班,分成两路包抄伪军的后路,一举歼灭伪军特工!” “是!”众人轻声应了声,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伪军特工,看着地图我冷笑一声:经此一役,就算不能把你们连根拔起,也可以让你们元气大伤。想不到刚从美军狙击手那缴来的夜视仪这么快就派上了大用场!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二章 灭火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古人说的。现在对我们冷枪部队也正合适,因为对装备有夜视仪的我们来说,月色越黑,就意味着我们更容易隐藏自己,而敌人却会在我们的夜视仪之下无所循形。 我掏出了怀表,把它放在了夜视仪下看了看,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差不多要到伪军哨楼换岗的时间了,我对身后包括虎子、胡祖弟在内的四名战士一挥手,他们就在夜视仪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潜伏到了伪军哨楼所在的那颗树下。 伪军特工的那个哨楼看起来虽说不起眼,但其实很难对付。它的位置离地面很高,所以要想无声无息地解决掉哨楼上的两名哨兵有很大的难度。志愿军战士如果想顺着树干爬上哨楼,爬树时的震荡就足以惊动上面的伪军。就算这时伪军睡着了没有发现,但又由于哨楼上的空间很小,两名志愿军战士想要同时挤上去并同时解决掉其上的两名伪军而不发出任何声响,那就算两个虎子这样的拗脖子高手都办不到。 使用弩箭将哨楼上的伪军哨兵一击毙命而不发出惨叫,这就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了。当然我得承认,如果伪军哨兵都是哑巴的话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所以在和虎子几个人商量过后,一致认为要在不惊动伪军的情况下解决掉挡在谷口上的这个哨楼,就只有乘伪军换岗的时候。 经过白天的观察,我发现伪军哨楼上哨兵换岗的一个习惯。那就是前来换岗的伪军会在树下等着哨楼上的哨兵爬下来。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树干和哨楼上的空间不足以容纳四个人的原因!所以这一刻就成了我们最好的偷袭时间,虽然这时的人数会多一些。 黑暗中突然穿出了两道摇晃的光线,隐隐还有几声交谈声,我知道这是换岗的伪军来了,不由把夜视仪那庞大的“身躯”往里收了收。 虽说夜视仪的设计者为了方便美军狙击手潜伏而把夜视仪给漆上了白色,但它像一个圆盘一样高高地竖在枪上还是很容易让敌人发现。我可不想让整个计划因为我的大意而破产。 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亮、交谈声也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两名伪军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嗷……”这两名伪军走到树下,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就朝树上喊道:“喂,换岗了!” “怎么这么久?”哨嗒上的伪军探出头来,接着一边把枪挂在背上往下爬,一边抱怨着:“我说李恩素,你们两个怎么次次都要迟到,这下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跟你们同一组还真是倒霉!” “呀!小子!”那名被唤作李恩素的伪军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举起手中的手电筒朝正往下爬的两名伪军照去,嘴里有些夸张地骂道:“你妈妈没教过你跟前辈说话要注意语气么?没教养的家伙!我们迟到又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们当兵打仗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你们少打了那么多仗,现在多站站岗那不也是应该的吗?” “前辈?”正往下爬的两名哨兵似乎对李恩素的这个自称很不屑,他们哄笑着说道:“前辈!你多打了几年仗是不错,不过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只是个小兵?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这里站岗放哨?有本事你就混个官来当当,那就不用在这里吹风凉快了!” “你……”李恩素被那两名哨兵的奚落气得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又不服气地说道:“你们两个等着瞧,等我混个官的时候,我谁都不要,就要你们给我做勤务兵。让你们给我洗脚捶背!” “我们等着!前辈!”那两兵哨兵又是一阵哄笑。这时他们已经接近地面了,只见他们一个纵身,就分别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不知道李恩素在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后会不会发奋图强立志当一名好兵,或者以当一名军官为自己的目标。但我却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 在那两名哨兵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周围的雪地里突然窜出了四道白影,这四道白影分别扑向四名伪军,还没等那些伪军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只听一阵刀刃入肉声和喉结断裂声…… 手电筒掉在了雪地上,照亮了雪地上的鲜血,那鲜血还在苍白光线中冒着热汽。但这光线也很快就被志愿军战士们给按灭了。 当我再次举起夜视仪望去时,尸体已经被战士们拖进了森林里,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只留下几滩鲜血证明刚才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上!”我朝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很快就有两名战士把枪挂在背后,像狸猫一样迅速爬上了哨楼抢占了这个制高点。 这时我就在想,如果能拥有美国佬的轻型步话机就好了。如果我们有了那玩意,这两名志愿军战士抢占的这个制高点就可以发挥大作用。他们不但可以对我们提供火力支援,还可以及时向我们报告他们看到的危险,并与我们协同作战。但是现在,他们所能做的似乎就是凭着互相之间的默契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 跨进了谷口。我很快就发现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谷口很深,大慨有一百多米长,但却只有五、六米宽。两旁虽说是森林,却十分陡峭无法走人,而且可以想像也布满了机关和地雷,部队根本就没有办法从森林里能过。 借着夜视仪,我还发现伪军在谷口的两侧挖有一些坑道,坑道里依稀伸出了几挺机枪。可以想像,万一有部队想要从谷口往里冲的话,这两侧的机枪就会形成一道一道的交叉火力,像死神一样收割着进攻部队的生命。 我朝跟在我身后的战士们左右打了个手势,很快就分出了两组装备有夜视仪的战士潜伏在那些坑道口前,一组监视一侧,把那些火力点给看死。 只要战斗打响,他们就会利用手中夜视仪能看得见对方的优势,把敌人消灭在坑道中。 我带着其余的战士继续往前走,我们走得很小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走在前面的胡祖弟甚至还用夜视仪一路照着脚下的路,当心会踩着了枯枝而惊动了敌人。 顺着山谷拐了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但这时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让我眼睛一痛,我敢忙闭上了眼睛,脑袋中只觉得花花的一片就糊涂了。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我想除了我之外,所有手中拿有夜视仪的战士都经历了我刚才的状况。所幸战士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任何的混乱,同样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来朝里头望了望。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山谷内生有几堆篝火,二十几个伪军正三、五成群的围着篝火边烤食物边聊天!寒风一吹,篝火烈烈作声,送来了一片烤肉的香味。 靠!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什么不好学,偏偏受学美国佬过夜生活!还学他们玩起了烧烤! 这下战士们却愣住了,伪军生着火就意味着我们的夜视仪没法用,夜视仪没法用咱们这支攻进来的冷枪部队就没什么优势,毕竟敌人也是特工,而且人数要比我们多得多。 我在心里清点了下夜视仪的数目,我军一共有八把夜视仪,谷口哨塔上用了一把,对付山谷两侧的坑道火力点用了两把,现在还有五把夜视仪。如果这五把夜视仪都不能用的话,那我们现在有战斗力的人就只有十个人,这完全不够和敌人的特工部队抗衡。当然,如果我们个个都像电影里的兰博那么牛的话就不会有问题了。 战士们全都紧张地趴在雪地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的话凭我们的战斗力根本就没有办法起到什么作用。退的话,这次任务就可以说是彻底的失败。 怎么办? 时间不容许我多想,因为战士们潜伏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发现,所以不管是进还是退,都要快速地做出决定。 绝不能退!我暗暗咬了咬牙。千辛万苦才抓到了这么一次机会,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别说上级怪责,我自己也不会愿谅我自己。如果能歼灭眼前这群专门从事暗杀、破坏活动的特工,都不知道相当于救了多少人了。 不退就只有进! 但是要怎么进呢?就这么贸贸然地冲进去把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下,接着跟敌人混战在一起,那就是神仙也挽救不了我们全军覆没的结局! “团长,怎么办?”杨振山忍不住轻声问着。 我知道杨振山一定是急了,否则以他一个冷枪部队的班长,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冒着被伪军发现的危险出声问我怎么办!其它冷枪部队的成员想必也跟他差不多,所以我并没有怪他。 “这么办!”我咬了咬牙,一把抢过身旁一名战士手里的莫辛纳甘。轻声下令道:“马上分散开潜伏,冲锋号吹响之前,谁也不许开枪!” 战士们点了点头,就按照我的命令分散开来。 冲锋号是我们进谷地之前就约定好的开打的命令,我现在就希望守着谷口的战士也能坚守这个命令,因为我不希望那些伪军听到太多的枪声一拥而上没时间灭火。 对!我就是要让那些伪军自己把火灭掉! 避开谷口斜走了几步,我找到了一块岩石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岩石上的积雪可以很好地成为我的掩护,接着我就从石头缝里伸出了刚从战士手中抢来的莫辛纳甘。 这时我不禁想念起自己的M1步枪来,习惯了使用一种枪,而且也习惯了它上面的瞄准镜,现在一拿到别的枪心里总会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事实上,这种感觉在我拿着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时就有了,但为了更好的在夜里作战,不得已才丢下M1步枪。 “砰!”的一声,我扣动了扳机。 一名敌人正要把他刚刚烤好的食物往嘴里塞,冷不防的一发子弹就击中他的嘴巴,直接把他打倒在地上。 见此我不禁暗自庆幸,我瞄准的是他的脑门,没想到打中的却是嘴巴!对莫辛纳甘的不熟悉,让我的准头大失。不过好在这会儿敌人离我只有两百多米,而且他们还是在火光中,这样的距离还不致于会让我在战士们掉面子。 这一声枪响惊动了所有的敌人,他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抓起了他们手中的枪,接着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指来,可惜的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有过野营经历的人都会知道,站在火堆旁的人看其它地方那是漆黑的一片,就跟盲人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正在沉睡中的伪军特工也被这一声枪响给惊醒了,霎时开门声、喊叫声、询问声响成了一片。不过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志愿军战士没有开枪,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一声枪声。志愿军严格要求战士们遵守纪律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在谷口的战士们这时开枪的话,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坐在篝火旁的伪军在第一时间就丢下篝火跑到谷口来防守,那么我的大计也要随之破产。但现在战士们没有开枪,于是我就可以放心的进行下一步……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一名举着冲锋枪朝我这个方向探头探脑的伪军一声惨叫就跌倒在火堆里。 如果说我打的第一枪,伪军还以为是什么人的枪走火的话。那么这一枪就很确定地告诉他们,是有敌人在向他们瞄准了。不太笨的伪军可以轻易的判断出向他们瞄准的敌人不多,只有一个人,因为隔了这么久才打了两枪。聪明点的,还可以判断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很可能是狙击手,而且这个狙击手正是借着他们的火光来狙杀他们的! “狙击手!”伪军中果然有聪明人,只见那篝火旁的十几名伪军中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叫一声朝其它人命令道:“快,快把火灭掉!” 听着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真是爱死这名军官了,以致于我都不舍得把他打死。但他已经下了这个命令,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利用价值,而且为了让他的部下快点执行命令,我还是扣动了自己的扳机,一枪把那名军官给解决了。 这会给他的部下产生一种错决,刚才那名军官下的命令是正确的,我是为了灭口或是阻止他的命令才把他杀掉。 于是,那些伪军果真就十分听话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为了让伪军意识到一点点光线都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我又接连打掉了两个手举着火把向我这个方向跑来的冒失鬼。于是没过一会儿,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莫辛纳甘的五发子弹也用完了,我一把将步枪丢还给他的主人,操起身旁的卡宾枪大喊一声:“冲锋号!” 刺耳的号声很快就响起,枪声、爆炸声和喊杀声也随之从谷口传来,那一声声爆炸和密集机枪声,让人感觉似乎有一支大部队正从谷口往里攻,伪军特工们霎时就慌乱起来。 我可管不了这么许多,操起卡宾枪“砰砰砰……”就是一连串的点射,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惨叫着倒在我的枪口之下。敌人看不到我而我却能看得到他,这样打起仗来的感觉真好!其它的战士也纷纷打响了手中的武器,拿着普通步枪的战士射速会慢些,因为他们在这黑暗里同样也很难找到目标。而拿着夜视仪的战士在这种情况下就如鱼得水了,敌人距离我们近,而且卡宾枪的弹容量还是三十发的,那子弹打起来就是一阵砰砰直响,眼看着伪军特工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也有些伪军特工也举起枪胡乱地朝我们射击,但那些子弹根本就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动手解决他们,因为手里拿着普通步枪的战士正是以他们枪口发出的火光为目标的,他们正闲没敌人可打呢! “撤退,全军撤退!” 没过多久,我就在枪炮声中隐隐听到了一声朝鲜语的喊声,接着伪军就像潮水般地退去。 伪军选择撤退是明智的。这并不是说伪军特工的战斗力不强,事实上伪军特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朝我们进攻并试图守住谷口,就足以说明这不是一支普通的伪军了。这要是放在其它的伪军或是美军身上,不一轰而散才怪了。 他们之所以不选择战斗下去的原因,一个也许是因为不处在这种十分不利的形势下,再战下去会遭受到惨重的伤亡。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是特工,特工就不应该像普通军队一样打攻坚战,而应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死过十次八次了! 不过这一回……他们也许是真的要死了,因为在撤退路上等着他们的,是志愿军战士的另一个陷阱!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三章 对讲机 伪军在前面跑。我就带着战士们在后面直追。 和其它部队一样,伪军撤退时也有留下小部队掩护。但这支小部队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以至于我们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他们给解决了。冷枪部队的战士个个都是神枪手,而且还装备了夜视仪,要解决在黑暗伸头伸脑的伪军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解决了伪军的掩护部队,其它正在逃跑的伪军几乎就是把他们的后背亮在我们的面前。于是,我们就是一路踩着伪军的尸体前进。 我想,伪军特工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能在这漆黑的夜里这么精准地射杀他们。如果他们用心思考下的话,也许会把今晚的情况跟前一段时间美军那支特殊的狙击部队全军覆没,所有夜视仪被缴这件事联系起来。但是在这仓皇逃窜中他们,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 “砰砰……”两枪打掉了两名掉队的伪军之后,我顺手就给手中的卡宾枪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 卡宾枪弹容量大和采用下装式弹匣的优点就在这时体现出来了。这两种设计使卡宾枪的可持续射击的时间很长、换弹匣方便快速,这让卡宾枪在近战上拥有了很大的优势。再加上它上面装有的夜视仪让我们看得清面前的敌人,使得我们在这战场上几乎就是所向披靡,没有任何人能够挡得住我们前进的步伐。 不过,因为卡宾枪的穿透力的不足,所以我们不得不在经过伪军尸体时,还要在他们的脑袋上补一枪。有了前车之鉴,我们都担心万一哪个伪军身上穿了防弹衣躺在地上装死,只等我们靠近了和我们近身搏杀。 也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伪军特工,我只知道自己已经换上了第三个弹匣。而且死在我手下的基本上都是一枪爆头。不是说我枪法好,而是距离敌人太近,再加上敌人还是背对着我们,在这种没有心理压力的情况下瞄准,如果还打不中目标那实在有些对不起那些把缴获的卡宾枪子弹拼凑给我们的志愿军战士。 不过要得到卡宾枪的子弹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卡宾枪这玩意在志愿军中并不受欢迎,主要原因是志愿军装备有波波莎冲锋枪,波波莎冲锋枪的弹鼓可以装七十一发子弹,只这一项就把卡宾枪给比了下去了。所以在战场上志愿军战士对美军手里的卡宾枪往往是看都不看,有的直接就砸坏了免得被美军重复使用。 跟随着伪军的脚印一路闻着伪军的血腥味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另外两个谷口的交汇处。我朝跟在身后的战士们挥了挥手,战士们就按照原计划分成了两拔分别朝两个谷口追去。 我与胡祖弟一组,一行七人在三把夜视仪的引导之下,猫着腰朝左侧的一个谷口的敌人追去。因为前面已经没有了目标,这时我才有空观察了下周围战士们的队形。这一看之下,就不由皱了皱眉头。 战士们虽说个个都全神戒备地往前运动,但还是像普通部队朝敌人阵地进攻时一拥而上。以这样的队形追击敌人,如果敌人猛然间朝我们投过来几枚手雷或者是扫来一排子弹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让他们打伤几个。不过好在我们手中拥有了夜视仪,所以可以在敌人还来不急投出手雷时就将他们击毙。 不过这也难怪,志愿军部队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特种部队,也没有特种作战这种说法。在战术上其实很简单,就是由上级布置好火力掩护,然后攻坚部队各展所长,一路不顾生死的朝前冲。冷枪部队是志愿军战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作战中当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传统。这种战术可以在普通部队里使用,但绝不能出现在像我们这样一支“特殊”的部队当中。因为我们这样的部队人数太少,牺牲一、两个都是一种惨重的损失。 追进了谷口我就不由放缓了脚步,身后的战士见状也纷纷慢了下来。战士们虽说没有进过特种部队的训练,但还是知道在山谷狭窄的空间里是很危险的。 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山谷内很安静。枪声没有了,脚步声也没了,只有寒风钻入谷中发出一阵阵“呜呜……”的怪叫。 再往前走了一段,在接近出口时我就在想,如果伪军在谷口安排几个人断后,那么即使我们装备有夜视仪似乎也无济于事。敌人完全可以躲在我们射击的死角里等着我们。我正为难的时候,黑夜中突然响起了一片枪炮声和喊杀声,我知道那是褚团长安排在前方的伏兵打响了战斗。 这些枪炮声就像是安静的房子里突然想起的炮仗,让所有的人都不由为之一惊。我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朝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猛地加快了速度就朝谷口冲去。 当跑近谷口时,我一个纵身斜躺在雪地上,微斜的坡度和我往前的动能让我在雪地上滑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直接就滑出了谷口。 “哒哒哒……” 随着一片枪响,几发子弹就呼啸着从我头顶上飞过。 在滑出谷口的那一霎那,我果然就在夜视仪中看到两名伪军特工端着冲锋枪趴在旁边的雪地上瞄着谷口。他们离我的距离是那么近,以至于我几乎就可以看到他们脸上慌乱的表情。他们守在这么近的位置。是为了能在这黑暗中看清从谷口走出来的敌人,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会以这种方式出来,以至于他们所有的子弹都打高了。 正当他们调整好冲锋枪的角度再次向我瞄来时,我手中卡宾枪射出了的子弹已让他们永远失去了机会。 这时其它的战士才跟了上来,看着地上两名伪军的尸体眼神里都不由有了些异样。他们都是从小摸枪摸到大的,哪里还会不知道以我刚才的动作,高速滑出来谷口的同时接连击毙两名伪军的难度有多大。 但我可想不了那么许多,现在的我只想着尽快赶到战场,把那些伪军特工一网打尽。于是对战士们一挥手,再次跟着前方凌乱的脚印朝前追去。 顺着山路拐了两个弯,枪炮声突然就响亮了起来。举起了夜视仪往前方一望,不由苦笑一声,褚团长倒会选地方,前方三座山把一条小路包围在中间,志愿军战士正守着那三座高地上把四十几名伪军特工打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现在我们一赶到,那些伪军就陷入了四面包围之中,再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但那些伪军特工也算强硬,即使到了现在也不愿投降,个个都趴在地上举枪还击,有的甚至还操起枪来朝我军阵地上冲锋…… “团长,要不要抓几个活的?”跟在身后的胡祖弟走上前来问道。 我知道胡祖弟话里的意思,现在的伪军个个都被我军的火力压得无法动弹,我们这时候冲上前去照着他们的背后大喊一声缴枪不杀……虽说我们人数不多,但我们手中拿的是有三十发弹容量的卡宾枪,谁敢动就打死谁,那要抓几个活口还不算是难事。 但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咬牙下令道:“一个活口也不留!” “是!”战士们应了声,各自找到了自己掩护。端起枪来朝那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伪军特工射击。 “砰砰砰……”随着一阵枪响,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枪声逐渐平息了下来,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整个山谷都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接着四周的高地上就窜出了一道道志愿军战士的身影,端着步枪检查着每一具尸体…… 当我看到褚团长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那时我正带着战士们躲在伪军特工挖的一个坑道里休息。 之所以躲在坑道里,那是因为我很清楚美军的作战习惯,他们往往是在阵地被夺走之后,就歇斯底里的朝失去的阵地乱打一阵炮。这片地区虽说不是美军丢掉的阵地,但伪军特工身份和地位也非同一般,如果有漏网之鱼的话,完全有可能请求美军的炮火支援。所以为了战士们的安全着想,我还是把他们拉进了坑道。 褚团长钻进坑道就狠狠地给我来了一拳,乐呵呵地说道:“小子!还是你行,一来就立了个这么大的功劳。据说伪军的这支特工部队,我军曾经动用了几个师的兵力对他们围剿,但每次都对他们毫无办法。没想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几天就把他们连根拔起了!” “连根拔起了吗?”我摇了摇头,对褚团长的这句话不敢认同,因为我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发现那名伪军女特工的尸体。 “报告!”我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名志愿军战士在坑道外向褚团长报告道:“报告团长,我们在后山的森林里发现十几双脚印,估计是有敌人从森林里逃跑了!” “唔!”闻言褚团长不由一愣:“不是说那些森林里布满了地雷和机关了嘛!他们能逃得出去?” “高明!”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解释道:“那些地雷和机关都是伪军布下的,他们肯定是在雷区中留下一条通道以备他们逃跑用,而且这条通道照想只有少数的伪军特工知道,这逃跑的十几个人,才是真正的重要人特啊!” “他娘滴!这些狡猾的帝国主义!”闻言褚团长不由狠狠地骂了一声。 “那,那咱们还不快去追?”坐在身旁的虎子听着,二话不说就抓起了手中的步枪。 “追个球!”褚团长狠狠地拍了下虎子的军帽,说道:“也不用用你的脑子,他们也许是在咱们一开打的时候就动身,现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西天去了!” “嗯!”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接嘴说道:“而且这条路根本就没法追。因为他们走过之后,似乎只要朝后面随手丢上几枚手雷,就可以引爆身后的连锁地雷,把后面的追兵炸得灰飞烟灭。” “娘滴!”闻言虎子不由有些胡闷地骂了声:“没想到打了老半天,打的还是一群小喽罗!” “也不能这么说!”褚团长摇头说道:“虽然没有抓住那几条大鱼,但是基本上都把小鱼给一网打尽了,伪军特工要想恢复元气,没有一年半载的那是别想喽!” 对于褚团长的话我还是赞同的,刚才与伪军特工作战时,我就感觉到他们并不是一群普通的战士。这可以从他们在陷入死地之后还在负隅顽抗,有些人甚至只求一死可以看得出来。我们之所以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战果,更多的还是因为出其不意和拥有夜视仪的原因。从刚才送上来的敌人伪亡报告来看,伪军特工一共两百多人,活着被我们俘虏的竟然只有十五个,而且其中还有十个还是因为受伤失去了知觉来不及吞毒自杀的…… 这一点,只怕是由日本人训练出来的伪首都师都做不到。所以,我想这支部队跟我们的冷枪部队相似,是从伪军部队中选出来的精锐,即使是那些小喽罗也不例外。 带领过冷枪部队的我,很清楚的知道精锐之所以被称之为精锐,那就是因为他们不是说补充就补充得了的。就算勉强补充了上来把人数凑齐,那也会比先前的那一批低了一个层次,而且还要时间训练。所以也正如褚团长说的那样,没有一年半载,那是无法恢复元气了。 “团长,团长……”这时赵永新手上提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看到坑道里有两个团长,不由愣了下,接着赶忙挺身报告道:“报告褚团长、崔团长,战士们在伪军的仓库里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啥玩意!政委也不知道是咱玩意,就说崔团长见识多,让俺带几个上来问问! “哟,赵营长!”闻言褚团长不由打趣道:“原来你还不是来找我的啊?胳膊肘还往外拐了,看我往后不收拾你!”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褚团长,瞧您说的!”赵永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咱们啥时候把崔团长当作外人了。都是革命同志不是?咱能说胳膊肘往外拐哩!” “算你会说话!”褚团长呵呵笑着从赵永新手里接过了那两个东西,看了一会也没看明白,不由疑惑地递给了我:“还是你看看吧!” 开始我对赵永新手上像两个盒子一样的东西还没什么兴趣,以为不过是伪军特工的炸弹或是别的什么。这时代美军和伪军特工使用的地雷、炸药,那花样可是多了去了,他们知道志愿军缺粮,于是有些就做成了饼干盒的样子,有些就做成罐头,有些就做成一些漂亮的小玩意,战士们往往捡来了用军刺一撬,结果轰的一声就爆开了…… 但是一从褚团长那接过那个“盒子”就感觉到不会是什么炸弹,因为它的重量很轻,这么轻的玩意就算是炸弹,只怕也不够从我身上卸下一条胳膊了。 于是我就拿过一把手电筒对着那玩意一照,这一看之下不由喜出望外,有耳塞、有天线、有话筒,这似乎就是美军部队使用的微型对讲机!刚才我还在念叨着这玩意呢,没想到伪军就给我们送上来了! “这玩意是啥?”站在旁边的褚团长见我一副兴奋的样子,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对讲机!”我兴奋地回答道:“就跟咱们用的步话机差不多吧!用来通讯的,只不过通讯距离比较短,大慨只有几十米吧!” “对讲机?”褚团长拿过一个看了看,满脸不信的说道:“你是说,这玩意这么小就能……就能说话?” 志愿军现在用的步话机那可是有几十斤重的,大大的一个背在背上,而且还有一根长长的天线。所以现在听说一个这么小的玩意就可以互相通讯,那还真是超乎他们的想像。 “对!”我点了点头,就爱不释手地摆弄起了手中的这玩意。开了下开头,发现灯没亮,打开了后盖才发现没装电池。 “赵永新,这玩意还有么?那旁边还有电池吧!”于是我赶忙问着赵永新 “有几十个呢,全装在一个箱子里!”赵永新点了点头回答道:“战士们看着这玩意不起眼,都没人要!不过……这电池是啥玩意啊?” “就这么大的!”我比了比电池盒的大小说道:“一块一块的,应该放在对讲机的附近!” “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赵永新一拍脑门:“是有这么一些个玩意,不过战士们全都以为是巧克力呢!还没一会儿就给分了……” 靠!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把电池当作巧克力!可别让战士给咬烂了才好! “快!”我迫不及待地下令道:“把所有的对讲机都给我搬过来,电池也要一个剩的全部收回来!” “是!”赵永新敬了个礼,当下就转身跑了出去。 我转身看了看坑道中的战士们,他们因为不知道对讲机能起来什么作用,所以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有了对讲机之后,他们的战斗力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四章 疲惫 我与冷枪部队的战士坐着褚团长为我们安排的汽车回到180师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一跳下车,我就带着战士们去向庞师长报道。 来到师部在坑道外喊了一声报告得到允许后,就带着王月寒、杨振山和胡祖弟三人走了进去。 庞师长这时正在和一位面容黝黑的干部在地图上商量着什么,见我走进来不由一愣,再看看我身后的战士们,不由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在执行任务吗?他们是……” “庞师长,这两位是77师冷枪部队的队长和两位班长!”我向庞师长介绍道:“这位是队长王月寒,这位是一班班长胡祖弟,这位是二班班长杨振山!” “首长好!”战士们不约而同地朝庞师长敬了个礼。 “唔!原来是77师的同志!”闻言庞师长不由站起身来同他们一一握了下手,说道:“欢迎你们啊!王月寒同志、胡祖弟同志、杨振山同志,我早就听说过你们这支冷枪部队的威风,早就想亲眼见见你们喽!” 胡祖弟、杨振山两人不擅言辞,被庞师长这么一说,只有傻笑着摸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王月寒还好,他本来就是一个参谋,平时这样的场合也见过不少,这时就一个挺身朝庞师长说道:“庞师长过奖了,咱们的那点功劳又怎么能跟您手下的538团比呢!说起538团,现在的志愿军部队那是没人不知道了!” “差不多差不多,大家都是革命同志,用不着分彼此嘛!”闻言庞师长不由有些自豪地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庞师长的确对538团取得的战果非常满意,王月寒这个马屁算是拍了个正着。 “对了!你们怎么回来了?”笑了一阵,庞师长就把目光转向我,眼里带着几丝询问,也有几丝责备:“你们不是还有任务吗?这么快就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回来很有可能会引起内奸的注意……” “庞师长!”我笑着回答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啦,这不是回来向你报道来的吗!” “啥?完成得差不多了?”闻言庞师长不由一愣,满面不信地说道:“什么完成差不多了?这才只有几天的时间不是?你不会是打掉一批伪军特工就以为完成任务了吧!这伪军特工还多着呢……” “师长,咱们打掉了两百多个伪军特工,还端掉了他们的基地!”我回答道。 “两百多个特工你就……啥?你说啥?两百多个?”庞师长反应过来后,吃惊得嘴里都可以塞得下一个大苹果了,他愣了一会儿就接着说道:“崔伟,你是说……伪军派出两百多名伪军特工来袭击军火库,然后被你们给一锅端了?” 因为冷枪部队实际是由褚团长指挥,而且端了伪军基地就是在昨晚的事,所以庞师长竟然完全不知情,这时听着我的汇报不由有些迷糊了。 “这倒不是!”我笑着把跟踪着伪军特工到基地,并派出伏兵把伪军特工的老窝给端掉的战斗经过跟庞师长说了一遍。 “好小子!没想到就这么轻松的几下就让你给解决了!”听完了我的斜述后,庞师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嘛!”一直在庞师长旁边的志愿军干部这时接口道:“想当年你老庞也是带着一支部队杀得国民党毫无还手之力,现在你手下的兵还会差到哪里去!” 我见这位志愿军干部好像跟庞团长很熟的样子,但我又不认识,不由朝庞师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哦!这位是180师的政委蔡文元!”庞师长介绍到:“前段时间你来的时候,蔡政委正好去开会了,这才没见着!” “这位就是战士们常说的崔团长吧!”蔡文元伸出了他布满老茧的手与我握了握,说道:“崔团长,我刚来这个部队的时候,就很奇怪的发现咱们全师上上下下无论官职大小。闲暇的时候都在谈论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那时我就在想,这崔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或者是不是多了一只眼睛?现在一看,跟我们没啥两样嘛!咋就能让美国佬怕成这个样子,让战士们佩服成这个样子呢!”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众人全都被蔡政委这话逗得哈哈大笑,就连庞师长也不例外。 “这一仗打得漂亮!”笑了一阵,庞师长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些日子咱们一直都受到伪军这支特工部队的骚扰,特别是后勤部队的战士损失不少人和特质,这让我们后来还不得不派出部队去护送汽车、火车等运送特质,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和压力,这下好了!你把他们给一锅端了,总算给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喽!” “是啊!”蔡政委给我们几个人端上了一杯茶,兴奋地说道:“这段时间上级也很为这件事头疼,本来想从潜伏在我们内部的伪军奸细入手,但考虑到大战在即,这样做会影响到军心,于是只得暂时放在一边。没想到伪军特工却让崔团长给一口气端掉了老窝,这下就算那些内奸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施展他们的手段喽!” “对了!”庞师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带着几丝不信问道:“你们说那些特工身上有穿防弹衣,真有这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王月寒接嘴说道:“咱们还带了几件来呢!” 说着王月寒就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了两件来,给庞师长和蔡政委一个递上了一件。 我不禁有些佩服起王月寒起来,话说他在77师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一个谨慎细心、办事能力强的参谋,但是没想到他细心到这个地步,前来报道之前就想到带上几样战利品来了。 “就这玩意?”庞师长把防弹衣抓在手上抖了抖,笑着问道:“美国佬这玩意真能防子弹?” “哪能呢!”杨振山不屑地回答道:“要真能防弹,那他们还能被咱们给杀得片甲不留?这些玩意想必也就是美国佬和那些伪军用来壮胆的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笑开了。却只有我没有笑,因为我知道这防弹衣并不是美国佬发明出来壮胆的,在不远的将来,它会在战场上的许多领域都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但这些现在说起来意义不大,即使是现代的防弹衣也很难在普通军队中普及,不说我国没有财力给每个战士都装备上防弹衣,就算是装备上了也会因为其重量和体积等影响到部队的冲锋陷阵。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特别是我军要在美军强大的飞机和炮火优势下作战,装备了防弹衣也许伤亡还要比没装备更大了。 于是我就转移了话题说道:“师长、政委,这次我们虽然打掉了伪军特工的基地,但遗憾的是没有把他们一网打尽,还有一小部份头目逃跑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蔡政委点了点头,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吐了一口烟雾说道:“所以我们才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对现有的成绩骄傲,应该再接再励,一口气把帝国主义反动派打倒在萌芽状态,以免他们再次死灰复燃,给我们的部队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原本我的意思只是想给庞师长提个醒。让他知道伪军特工并没有被我们连根拔起,让他还要多加小心。但没想到蔡政委还会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出来,不过还别说,这意思跟我想的还真差不了多少。只是……我总觉得这样一番文绉绉的大道理更应该是由一些读书人嘴里说出来的。而蔡政委一看就知道是个长年做工、干农活的人,从他嘴里说出这番话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师长、政委,这是战士们从伪军特工那缴来的对讲机!”我再从王月寒的背包里取出两个对讲机给庞师长和蔡政委递上。 不用想,那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防弹衣王月寒都记得带了,那这个对讲机他自然是没理由不带的。 “对讲机?”闻言庞师长和蔡政委不由一愣,显然他们也没有听说过这东西。 “就是像电话一样可以通话的!”我解释道。 “那,电话线呢?”蔡政委拿着一个对讲机疑惑地问道。 “吃吃……”胡祖弟和杨振山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政委!”杨振山口快,接嘴说道:“这是美国佬发明的新鲜玩意,不用电话线的!” “唔?不用电话线也可以说话?而且还这么小?”听着庞师长和蔡政委不由面面相觑。 “对!”我顺手就帮他们打开了对讲机的开关:“这是耳塞,放耳朵里的,这是话筒,夹在衣领上就成了。说说话试试……” “喂喂!” “嘿,还真能听见!” …… 庞师长和蔡政委试了下发现还真管用,不由瞧着手中的对讲机惊奇万分,看他们惊奇的目光就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还了得?”没过一会儿,庞师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吃惊地朝我望来:“美国佬有了这玩意,那他们的司令、军长还不是可以直接指挥到每一个士兵了!而且每个士兵都可以随时像上级汇报情况了不是?那整支军队的协同……” 闻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庞师长不愧是打仗出身的,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玩意在战场的作用。但是他现在的这种担心显然又是多余的。 “庞师长放心!”我解释道:“我和战士们试了下。这玩意在一百米范围内对话很清晰,一百米之外就就开始模糊了,一百五十米之外就根本听不清!” “呼……”闻言庞师长不由松了一口气,摇头笑道:“原来这东西是短途的,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能在一百米范围内对话也不得了,至少敌人的连长、排长就能很方便地指挥自己的部下!可是咱们,一个营的部队放出去打叫都叫不回来喔!” “庞师长说的对!”我顺着庞师长的话往下说道:“我们这次缴获的对讲机一共有六十几个,我想用这批对讲机来装备冷枪部队,以便我们冷枪部队的协同,不知道……” “没有问题!”庞师长还没等我说话就满口答应了下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缴来的嘛!而且冷枪部队的确也比其它部队更需要、更适合使用这些装备。这些东西你就看着办吧!不过你得答应我,要让这些装备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多打几个美国鬼子!” “是!”我忙挺身朝庞师长敬了个礼答应了下来。 开玩笑,这话不答应那还是傻子了,什么叫多打几个美国鬼子?多打一个也是多,两个也是多,何况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 “不过崔团长……”正在我和杨振山等人兴奋不已的时候,庞师长瞄了我们几个一眼说道:“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的战术反击已经进入战备状态。77师也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本来我们也打算用自己的冷枪部队把77师的冷枪部队调回去,现在你们已经出色的完成任务了,也该是他们回去的时候了!” “师长,这……他们还没来几天呢……”闻言我不由有些愣了。 “咱们也要考虑到别人的难处不是?”庞师长打断了我的话:“冷枪部队就是77师的精锐、是77师的骨干,虽然说王师长没说什么,但是这仗打起来没有他们能行吗?你问问杨振山同志,问问胡祖弟同志,这前线一打起仗来,他们没回自个部队能安得下心吗?” 闻言我不由把目光转向了身后的战士们。 王月寒无言地朝我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来说道:“崔团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看来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我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了握王月寒的手,接着是扬振山和胡祖弟…… 这时我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想让他们成为我的兵,一直都想带着他们一块冲锋陷阵,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互相之间有了默契,有了信任。这种默契和信任,几乎就可以用“心有灵犀”这样的话来形容了。但可惜的是,我也知道他们有自己的部队,而且他们还是那支部队的精锐,77师更需要他们。 于是我只能无奈地交待王月寒道:“给战士们每人带上一个对讲机,上战场的时候会用得着!照顾好战士们!” “是!”王月寒最后朝我敬了个军礼,再向庞师长、蔡政委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分别,突然间就这样来临了。 上一回。是他们送我,这一回是我送他们。 但我甚至都没有走出坑道去跟战士们说一声再见,因为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在他们面前掉下眼泪。 汽车轰鸣声响起,我知道战士们就要出发了,脚下有一股抢出坑道跟战士们说声再见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时坑道外突然响起了战士们的叫喊声: “再见!崔团长!” “崔团长,下回咱们还来当你的兵!” ……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掀开了坑道口的黑布,一路跑了出去,摘下帽子对着战士挥舞着:“再见!多打几个美国鬼子!” “再见!” “再见!” …… 战士们同样也摘下了帽子,在后车厢上争相朝我挥舞着。 我愣愣地看着汽车一路轰鸣着越走越远,直到在公路的尽头拐了个弯,接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叹了一口气,心下又是无奈又是奇怪。 无奈的是,命运总是爱跟我开玩笑。当我以为今后也许再也见不着他们时,却突然把他们安排到我面前。但是还没有几天,又突然把他们安排走…… 奇怪的是,在现代时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什么人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至少对男人不会,但现在我却发现自己错了。跟男人分别时会不舍、会伤感,这听起来本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事。现在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现代时,我一直以为“老婆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句话不过是黑道上喊的一句空话,一句没有人能够做得到的空话。 但现在,我却觉得这句话是对的。至少,在战场上是对的。因为在战场上,能帮助你的、能救你的命的、能与你生死与共的,就只有战友,就只有兄弟! “回去吧!”不知什么时候,庞师长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晚上九点整师部开会!” “是!”我朝庞师长敬了个礼,就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团部的方向走去。 这种疲惫不是来自我的身体,而是来自我的心。有时我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几天,远离战争、远离死亡、远离这所有的一切……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五章 战前会议 冬季的九点,天色已经全黑了。 连着几天没有下雪,天气反而显得越发寒冷,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冻住似的没有一点声音,就只有寒风在空中发出呼呼的吼叫声,好像是在向我们示威似的疯狂地肆虐着, 当我和李平和两人缩着脖子在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的陪同下来到师部时,师部已经挤满了人。坑道里的空气虽说混蚀,但也比室外暖和多了。 我搓了搓手,瞄了一下坑道里的坐着志愿军战士,发现都没有一个会认识的。不过也不奇怪,180师里的人我认识的本来就不多,现在有资格在这里开会的,想必也都是538团和539团的团长、政委什么的。自从180师在美军的包围下遭到惨重的损失以来,各团团长不是牺牲了,就是被撤换了,所以现在我看到的都是新面孔,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让我意外的是,坑道里的干部一看到我走了进来,就纷纷露出善意的笑脸,有的给我让位置。有的向我招手。我也只得装作还认得他们的样子,带着笑容频频跟他们点头。心里只想着,好在这是在师部开会,大家都不敢大声打招呼套近乎,否则只要几个干部走上来跟我客套一番,我就要露马脚了。 “同志们!”当我和李平和在一张板凳上坐好时,庞师长就站起身来指着我说道:“这位我想就不用我介绍了吧!他就是538团的团长崔伟。538团刚组团就到人民军那作战去了,所以我想崔团长对咱们新的领导队伍还不熟悉,同志们不妨来个自我介绍啊!” “崔团长!”很快就有一名高个子战士站起来朝我伸出了手:“我是539团团长王伟诚!” “我是540团团长张新材!” “我是539团政委吴民!” …… 坑道里的干部们一个个站起身来热情的同我握着手,我十分被动的一一回应,嘴里不断地说道“你好,你好……” 结果跟往常一样,握手握了一圈下来,还是谁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就更别提他们的番号了。 “崔团长!”见我们客套完了后,庞师长就乐呵呵地给我们分上了一根烟道,然后指着其它干部说道:“也许你还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可是个个都认得你!比如说张新材,原本还是538团的副团长,现在跟你同样也是个团长喽!” 呵呵……坑道里发出一片亲切的笑声。 听到庞师长的话,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坑道里的干部们个个都认得我,原来他们都是原180师的干部,有的甚至原先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只不过在180师脱困后,他们的职位有了大变动而已。 “同志们!”又寒喧了一阵,庞师长就转入了正题:“同志们,我军入朝做战的时间也已经不短了。很快就要到了我们换防的时间。为了争取主动,有力地打击敌人,使新换部队取得更多的经验,我军计划乘着换防之前,所有一线部队以师为单位各选3到5个目标,进行战术上的连续反击,求得歼灭敌人一部,并在敌、我反复争夺中大量地杀伤敌人。估计我各处反击,敌人必定争夺,甚至报复进行局部反攻,这就有利于我军杀伤敌人。反击战斗计划在本月20日至5月20日中进行,5月底进行换防!” “好!又有仗打了!” “一天到晚躲坑道,气都快给憋没了!“ …… 庞师长话音刚落,各干部就发出了一片叫好声。而我心里想的,却是这一仗,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名战士永远也无法回到自己的祖国了。 “同志们!”蔡政委接着庞师长的话说道:“这一仗,是我们回国前的最后一仗,有的同志在这时候就会有思想负担了,就要回国了嘛!部份意志不够坚强、革命立场不够坚定的战士,就会出现许多消极情绪,比如想保住性命回家之类的。这就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卸下战士们的思想负担,鼓励他们在战场上发扬不怕死、不怕牺牲的精神,勇敢顽强地打击美帝国主义。我们的口号是:打好这一仗,用优异的成绩向祖国人民汇报,向毛主席汇报!” “打好这一仗,用优异的成绩向祖国人民汇报,向毛主席汇报!” 干部们纷纷举起拳头来跟着蔡政委喊了几遍。形势所逼,我也有样学样的跟着举起了拳头。开玩笑,李平和这家伙就坐在我旁边,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或许又会被他说成是革命意识淡薄之类的…… “同志们!”随后庞师长就拿着一根小棒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我军的兵力部暑这样的,我军在正面一线共展开三个军团,从西至东依次部署为:第十九兵团的63军、65军担负礼成江口、马良山、上浦防地区防御,39军面置于白川、漏川里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第三兵团指挥第38军、第15军、第60军担负九化里、将军洞、晓星山、西方山、忠贤山地区的防御任务,第40军置于谷山附近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第二十兵团指挥第12军、第68军担负牙沈里、金城、文登里、北汉江东西地区防御任务,第67军部署于洗浦里、淮阳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 人民军前线司令部指挥第三军团和第一军团主力担负论里、鹰峰、砂器店至东海岸浦外津里地区的防御任务,第二军团位于蓬岘里、化川里地区,为预备队! 西海岸联合指挥部指挥志愿军第50军、第42军、第64军和人民军第四军团……” 庞师长连续不断地说着,听着我都不由愣了。我没有认真算,但听庞师长吧啦吧啦的说了这么久,怎么说也有二十几个军吧!二几个军就是六、七十万人啊!这规模把前几次战役都给比了下去了。 “规模很大啊!”顿了顿,庞师长就接着说道:“如果算上预备队,一共有二十二个军。但是同志们一定要认识到一点,咱们这次战役,不是像以往一样大穿插的围歼仗,攻击目标只限于前沿易打阵地。所以杜绝一路猛冲猛打。要求在打下指定目标后就地布防,迅速构筑工事消灭反扑的敌人!” “是!”战士们点头应着。 “有些关于敌人的形势,在这里我提一下!”庞师长接着又指着地图说道:“最近判明美骑一师仍在日本,陆一师仍守原防,不过在这样的天气下,敌人在我翼侧登陆的可能性还不大,但敌向我发动局部进攻之可能性仍然存在。当我军对此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目前我正面第一线工事已完成,63军及64军一部已展开延安、白川、海州地区,正在积极构筑工事,同时我东西海岸正着手建立部分永久工事,即使敌在该方面登陆我们也不用担心!” 庞师长说这些话的目的我明白,朝鲜战争一开打,人民军就是被美军在侧后登陆而打得过全军溃退。此后志愿军入朝作战后,也一直面临着美军会利用海军对我侧后实施登陆作战,而让我军陷入几面作战的尴尬局面,甚至第五次战役提前发动也是因为担心美军会偷袭我军侧后。但是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我军终于在东西海岸构筑好了坚固的工事,完全有能力抵抗美军的登陆作战,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滴水成冰的冬季,美军想要在我侧后实施登际作战那是难上加难。 说这些,无异于就是在告诉我们。美国佬不会在我们后面有什么动作,就算有什么动作也打不进来,让我们在前线放心的打! 事实证明庞师长说的也是对的,因为从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美军自五次战役以后,因为志愿军在东西两海岸布下了重兵做了充分的准备,从此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利用海军实施登陆作战的计划了。 “同志们!”庞师长说完了总体的兵力布置,又接着分配具体的任务,他看了看地图说道:“由于这一回攻击的目标是由我们自选,所以我们有选择的空间,在我军阵地正面一共有五座高地。从西至东分别是222.9高地、158.6高地、490.1高地、387.5高地和294.7高地。我们初步的选择是相连的490.1高地,387.5高地和294.7高地,同志们觉得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干部们小声议论了一会儿,纷纷回答着。 庞师长的选择是有道理的,490.1高地最高,如果这个高地不拿下来的话,攻打其它高地势必都要付出极大的伤亡,而且以美军高射机枪的射程即使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拿下了其它高地,也很快就会被美军在490.1高地上以火力配合抢回去。所以最高的490.1高地就成了必取之地。而之所以要拿下相连的高地,则是为了增强部队之间的联系,不致于被敌人分割成几块各个击破。 所以这个选择几乎就没有听到什么反对的声音,得到了战士们的一致认同。 只不过……这攻打490.1高地的部队可就险了!我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490.1高地旁边的158.6高地虽说海拔不高,但它却像是一个突出的钉子一样比其它高地的位置超前了几十米。可别小看这几十米,就是这几十米的距离,就可以让驻守在其上的美军能够看到490.1高地的正斜面…… 想到这里我不由站起身来说道:“团长,这,这场仗没法打!” “不许胡说!”听着我的话,蔡政委不由皱了皱眉头:“哪有什么没法打的仗?问题是咱们有没有那个决心打!” 蔡政委让我意识到自己刚才随口说的一句话,或许已经犯了扰乱军心的大忌了。 “我的意思是……”于是我赶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要攻下这490.1高地很难,它旁边的158.6高地突出了几十米,驻守在其上的美军可以直接用枪瞄准我军进攻部队的后背,这……”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庞师长点了点头回答道:“但问题是158.6高地地势太低了,这高地我们打又不是,不打又不是!打下来,它旁边的两个高地的美军可以居高临下的对这个高地火力控制,不打下来,又会对进攻490.1高地的部队造成威胁。所以我计划,用炮兵火力压制158.6高地上的美军,另外再增派一个坦克营掩护我军的侧翼,只要拿下了490.1高地,那么158.6高地就不在话下了!” “唔!”听庞师长这么说,我也就不多说了,但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因为把自己的后背亮在敌人面前毕竟不是件愉快的事,即使这个高地有我军炮兵和坦克营的掩护。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攻打490.1高地的任务还不一定会交给我们团呢!我这是着什么急…… 但我这个念头刚起。庞师长就话锋一转,朝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攻打490.1高地的任务,就让你们538来吧!” “啥?”闻言我不一愣,但一看蔡政委略为不满的眼神,赶忙就站起来一个挺身应道:“是!” “那上面有美军的一个加强营,不怎么好对付喔!”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充满了笑意说道:“不过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团一定会做得到的!你要知道,490.1高地能否胜利攻下来,直接关系到其它高地是否能掌握在我军手中的问题,所以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有没有决心?” “有!保证完成任务!”我想也不想就回答着,其实心里却在暗暗叫苦,我早就该想到了不是?538团是180师的主力团,这样的任务不安排在我身上还能安排在谁身上…… “同志们!”庞师长分配好了战斗任务,蔡政委就接着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我对志愿军队伍的这种师长和政委的分工合作制度还是很佩服的,一个负责兵力布置,并指挥战斗,另一个则负责战前动员和思想工作。 只见蔡政委高高挥起了拳头说道:“现在离反击战斗发起时间还有几天,我们要充分利用好这段时间做准备,要准务好才打,仓促发起攻击,不仅不能成功,还会遭致过大的伤亡。因此担任反击部队的各级步炮指挥员对预攻目标、敌情、地形,都必须进行反复侦察,甚至派遣精干的小组潜入敌侧后观察,以求得将敌人工事构筑、兵力部署、各种火炮位置、副防御设置等确实了解,然后下定决心制定作战部署,确定主攻方向、兵力使用、组织火力、选定与构筑炮兵阵地、构筑冲锋出发地屯兵处,同时进行沙盘作业及选择相似地形进行演习,进行各种通信联络工具与方法的准备训练,以保证战斗中顺畅的通信联络,调整人员武器及准备各种弹药物资。打一场有准备的仗,打一场有把握的仗,尽量减少我们战士的伤亡!” “咦!”闻言我不由有些吃惊地看了蔡政委一眼,别看蔡政委说的这些好像是挺罗嗦的,但却几乎是涵盖了所有战前应该做的侦察、了解敌情、制定作战计划、演练、通信、后勤等准备。 话说我做团长做了这么久,对这些战前准备工作多少也知道一些,但由于平时这些工作都是副团长刘顺义组织的,所以我还没有蔡政委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崔团长!”蔡政委接下来的话就更是让我目瞪口呆,只见他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次我们师的进攻胜利与否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你的部队是否能成功拿下490.1高地,希望你能慎重对待。我也跟庞师长一样,对你很有信心,因为我知道你在马良山战斗中曾经有过很成功的步、炮、坦协同的经验。而能不能拿下490.1高地,最关键的就是能不能充分地发挥出炮兵的作用和我军坦克兵的作用。特别是我们的坦克部队,它们还很年轻啊,基本没有协同作战的经验,所以你要跟炮兵、坦克兵多交流,并根据地形条件共同协商出一个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 “是!”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端端正正地朝蔡政委敬了个礼。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政委不懂得打仗。可现在听了蔡政委的这番话后,才发现自己是错得多么厉害。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六章 迂回 进入了战备状态。全军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政工干部忙着给战士们做战前动员、做着思想工作;胡彪、李国强等就在忙着组织演练和各种侦察活动,然后再把搜集到的情报汇总到我的桌面上。 我从桌面上的一大堆情报中抬起头来,一筹莫展地望着摆在不远处的一个沙盘。 这个沙盘是刘顺义根据战士们搜集到的情报制作起来的,那上面很清楚地标着美军的各个明暗火力点、战壕、坑道甚至其后有可能做为美军炮兵阵地的开阔地。 之所以无法确定敌人的炮兵阵地,那是因为美军为了安全起见,在前线的炮兵从没有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过三天的。这也只有美军能做到这样了,倘若是志愿军的炮兵也整天把大炮在公路上拉来拉去,那还不两下半就被美军的飞机给炸个精光才怪了。 以往的一到五次战役,几乎都是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一上来就打,有时甚至连正面之敌是伪军还是美军都不知道,反正上来就分割包围、就开始冲锋进攻就是。 但这次战役对敌人情况的了解却是空前的详细,甚至详细到敌人的暗堡都在沙盘上清晰的标记了出来。这虽说是因为我军这次战役准备时间充足,战士们不遗余力的侦察搜集情报,但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双方在这条战线上已经僵持得太久了,彼此阵地上的火力点和兵力部署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敌人的兵力并不多,我团所要攻打的490.1高地上只驻守一个营的美军,另外我军要攻打的387.5高地和294.7高地分别只有一个连和两个排。他们的总兵力甚至还没有我们一个团多。但问题是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只是这些,158.6高地就像是一个毒牙一样伸进了我军所要攻打的这几个目标的背后。490.1高地右侧是387.5高地,左侧和前方有158.6高地掩护,使得490.1高地四面都在美军的火力覆盖之下,变成了一个拔不动的钉子。 炮火压制么? 或许可行。但是炮火压制也只能压制住158.6高地对我军进攻部队侧后的火力,我们能进攻490.1高地的方向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正面。但是从战士们搜集的情况来看,美军已经在490.1高地正面修驻了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这种工事甚至就连我军的炮火都对它们无可奈何。美军似乎只要在工事里架上几挺机枪,很容易就能挡住我们的冲锋了。 更何况,我军的炮火压制也不可能长久,志愿军的后勤能力决定了我军的炮火压制是有限的。万一在我军进攻的时候炮火断了,那么158.6高地上的侧后火力将会对进攻部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坦克部队的掩护? 除非坦克能开上158.6高地,把驻守在上面的敌人全部消灭掉,否则这种危险依旧存在。而且我军坦克的掩护也不可能长久,美军基本掌握了制空权就注定我军的坦克部队只能是一击即退,否则坦克部队很有可能会在美军飞机的轰炸下而全军覆没。 其实不只是我,刘顺义、蒋春增等一大批人也都个个对着沙盘上的这个怪地形发呆,全都看着那上面美军的兵力部署而没了主意。 “团长!”李详明不由有些迟疑地向我建议道:“我们是不是该把情况再跟庞师长汇报一下,照敌人这样的布置,就别说490.1高地上有美军的一个营了,就是一个连,咱们也攻不上去啊!” “我看汇报了也没用!”刘顺义为难地说道:“庞师长呆在这前线的时间比我们可要长多了,他哪里还会不知道490.1高地的这些情况。” “嗯!”老谋深算的蒋春增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庞师长把师属炮营和坦克营都配给我们指挥的原因。庞师长这是信得过538团哦,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们!” “应该说是信得过崔团长吧!”李平和在一旁笑道:“崔团长完成了那么多外人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出了名声,庞师长不把这个攻坚任务交给咱们团那才怪了!” 李平和说的这些话,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团部里所有的战士心情都十分沉重,并没有因为李平和的这句玩笑话而发出笑声,使得李平和不由有些尴尬。 我叹上一口气。从棉衣内衬里摸出了一根烟为自己点燃,接着很快就发现坑道里早就被战士们一根接着一根的烟熏得乌烟瘴气的了。于是朝众人示意了下,就举步朝坑道外走去。 掀开了坑道外的黑布,清新而寒冷的空气不由让我精神一振,开阔的视野也略微将我心中的烦闷扫除了一部份,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能想出了解决面前这个麻烦的办法。 寒风依旧呼啸,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来,在纷纷袅袅的雪花中,我依稀看到对面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自右往左写着几个大字:“为祖国争光,为毛主席争光!” 那是出自志愿军宣传部的手笔,他们总能抓住一切机会把宣传标语写在我们的周围,就像这一次,在雪地上的没法挂横幅,因为那很容易让风给吹走,于是他们就把标语写在木牌上,然后把它们牢牢地钉在山丘侧面。 “为祖国争光,为毛主席争光!” 简简单单的一句标语就可以激起志愿军战士战斗的激情,这对于我这个来自现代的人是难以想像的。因为我很清楚,我之所以能够战斗到现在,不是为了祖国也不是为了人民。而是为了能活着。为了自己能活着,也为了战友们能活着。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崔团长!”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身旁已经多了两个人,直到他们朝我敬礼喊了一声,我才猛然惊觉过来。 “唔!原来是你们!”我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师属炮兵营的炮兵参谋李暗和坦克营的营长钟朝扬。 在知道538团担任了主攻任务后,我就知道师里很快就会派来炮兵部队和坦克部队的人来与我们协同作战,但没想到庞师长派下来的人却是我曾经在马良山合作过的李暗和钟朝杨。 不过想想我很快就明白了,庞师长很看重这一仗,因为这可以说是我们回国之前的最后一仗。倘若这一仗打得不理想,那么180师之前所有付出的努力就将付之东流,而且我们很有可能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这一仗,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我们538团身上,可以说538团胜180师胜,538团败180师败。所以庞师长也不敢大意,派上了曾经与我在马良山战役上成功合作过的李暗和钟朝杨,希望我们能再一次协同合作,打好这场落幕之仗。 庞师长的用心良苦我能体会,可是…… “进来吧!”与他们握了握手,我就把李暗和钟朝杨两人迎了进去。 坑道内的干部见到了两人,纷纷走上前来客套了一番,但气氛还是像之前一样的沉闷,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即使炮兵部队和坦克部队的同志来了,问题依旧没有办法解决。 “怎么了?”李暗拍了拍身上的雪,接过警卫员给他端上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说道:“有困难了是吗?说说吧!我们步兵、炮兵还有坦克兵坐在一起商量商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暗不愧是一个炮兵参谋,他平时就干着观察敌人阵地、观察敌人火力点的事,这会儿想必是因为职业习惯,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战士们脸上不一样的神色。 “情况是这样的!”战士们也许是被李暗的乐观情绪感染了,同时也的确需要炮兵部队和坦克部队的同志了解情况,于是就拉着李暗和钟朝扬聚在了沙盘上,把大慨的情况和困难讲了一遍。 “唔!倒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听完战士们的介绍,李暗和钟朝杨也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你们炮兵部队的情况怎么样?”我站在旁边问了声。 “我们全营一共有四十几门炮!”李暗回答道:“炮弹储备足够打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储备并不是很多!”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全军进攻的时候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的火力准备,能够用在我军进攻490.1高地的弹药量就只有半个多小时,也就是说,我们大慨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进攻时间!” “嗯!”李暗无言地点了点头。 “坦克营的情况呢?”我问着钟朝杨。 “我营现有十五辆坦克!”钟朝杨回答道:“大多数是T-34,新增了两辆斯大林2重型坦克。” “唔!还有斯大林重型坦克!”闻言我不由一愣,这种坦克足以与美军的潘兴和英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媲美,只不过……这次打的似乎是攻坚战,坦克至多也只能为我们提供火力掩护,更何况坦克最怕的就是飞机,只要敌人飞机一来,只怕这些原本用来“保护”我们的坦克,还会成为“被保护”对像了。 该怎么打好这一仗呢?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制空权的重要性,没有了制空权,即使我们拥有了炮兵和坦克兵,但在这战场上还是觉得束手束脚的。无法放开了打一场仗,更没有办法最大限度的发挥炮兵、坦克兵的作用。 “庞师长为什么不进攻另外三个高地呢!”这时默默地站在一旁的李平和不由问了一声。 “问题还是出在这个158.6高地上啊!”蒋春增代为回答道:“这中间的158.6高地虽说不高,海拔只有一百多米,但它的地理位置却是十分的险要!咱们如果以158.6高地为重点,它旁边的两上高地上的美军就可以居高临下的对158.6高地实施火力援助,而且158.6高地也较小,我们根本就无法展开兵力实施攻击。而如果我们以另两个高地为攻击重点的话,那么158.6高地又会威胁到进攻部队的侧后,他们只需要躲藏在坑道、碉堡里朝我们打枪就可以了。所以选择490.1高地、387.5高地和294.7高地为攻击目标,我也是赞同的!” “唔!”听着蒋春增的解释,李平和也就没声音了。 仗打到了现在。战士们全都知道美军高射机枪的厉害,他们完全有能力在一个高地上为另一个高提供火力援助,李平和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但被李平和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由两步抢到了沙盘前观察起地形来。看了一会儿,只丢下了一句“我去找师长!”转身就朝坑道外走去。 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师部,庞师长和蔡政委正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前忙碌着,电台嘀嘀声和电许可铃声响个不停,到处都是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像。 “崔团长!”见到是我,庞师长不由朝我投一丝意外的眼神,接着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怎么?是不是有困难了?” “师长!”我看了看周围,不由有些迟疑地说道:“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 “唔!”庞师长见状脸上不由略显意外,与蔡政委对望了一眼后,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跟着庞师长在坑道里拐了两个弯,就来到一个独立的小坑道,这个坑道想必是庞师长睡觉的地方,因为除了一盏煤油灯和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不过床头却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张地形图,想必庞师长是看着这张地形图睡觉的。 “小子!”庞师长一走进坑道就换了一种语气,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你能想到的困难,我也都有想到,但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能打也要打,不能打也要打!” “师长!”我朝庞师长挺了个身说道:“我这次来不是向你提困难的,困难摆在眼前,我能看到的你当然能看到,这用不着我们说。我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把战役部署稍微改变下!” “唔!”闻言庞师长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改变?” “是这样的!”我顺手就拿过床头的那张地形图,把它在床上摊了开来,在地图上画了一圈道:“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把攻击目标换为222.9高地、158.6高地和490.1高地三个高地?” “有什么区别吗?”庞师长疑惑地问道:“选择490.1高地,387.5高地和294.7高地,539团还有可能先攻下387.5高地,然后为你们提供火力支援。而选择你指定的这三个高地,因为158.6高地地势低。即使被我军攻下了,也无法为你们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难度岂不是更大了?” “有区别!”我点头说道:“因为你之前下的命令是进攻490.1高地,387.5高地和294.7高地!” “你的意思是……”庞师长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们虽说已经击溃了敌人的特工部队,但是潜伏在我们部队里的内奸还没肃清!虽说我们接到命令,只有营长以上的干部才可以知道我们的攻击目标,在战斗发起前才可以让战士们知道目标。但是我想,伪军特工那么神通广大,也许早就知道我们的攻击目标了。” “嗯!”庞师长不由点了点头。 “再加上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不可能会选择东面的三个高地做为攻击目标!”我又接着说道:“就连我的团参谋也知道东面的三个高地更难攻占,我们没有道理会舍易取难,所以敌人也应该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们就来个攻其不备?”庞师长点头道:“这么做也许的确能做到攻其不备,敌人也许会被打得个措手不及。但222.9、158.6和490.1三个高地的火力可以互相支援,我军同样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一口气把他们拿下,美军完全有时间派兵来援!” “从这里……”我指着地形图上222.9高地东面的谷地说道;“坦克掩护步兵迂回敌人的侧后,断敌之逃路和堵击敌人步兵、坦克来援!” “一开打就让坦克部队深入敌军阵地?”闻言庞师长不由一惊,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让整支坦克部队都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而全军覆没。 “没错!”我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了一句更让庞师长吃惊的话:“深入敌后的不只是坦克部队,还有我的538团,我要迂回到敌人阵地后面朝敌人发起进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七章 炮火 “避其锋锐,击其惰归”。 这是孙子兵法里的一句话,通常人们都会将其理解为有强敌来犯时避开敌人的气势和锋芒,等敌人疲惫时再狠狠的打击。但我却觉得这句话的意思还不只是这样。 比如说现在,美军在正面已经修筑好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并做足了准备,这就是敌人的锋锐,但他们的反斜面却通常是用来休息、宿营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弱点。所以现在,我更喜欢把“避其锋锐,击其惰归”这句话,理解成绕过敌人的锋锐而袭击他们的弱点。 事实上,这样的战例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数不胜数。最为著名,同时也跟我们现在的情况十分相似的战例就是法国在二战时期修筑的马其诺防线。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法国为了防御德国和意大利的入侵,用了十年的时间耗资五十亿法郎(1940年的数字)在法德和法意边境修筑了一条全长约为700公里的防线。这条防线几乎集结了法国所有的先进科技、人力和物力,使得它成为了一条号称“攻不破”的防线。防线里的炮兵甚至可以在三米厚的水泥工事里执行上级发射炮弹的命令,堪称一道最安全的防线。 但是这样的防线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因为德军并没有从正面对其突破。而是突袭比利时,翻越阿登山区,直接插到马其诺防线的背后兵临巴黎城下。仅仅只用了六周的时间,法国的军事力量就分崩离析,法国也跟着投降。马其诺防线这样一个庞大、先进而又史无前例的防御工事居然不废一枪一炮就落到了德军的手中。 如今我所面临的情况,似乎也跟史上的马其诺防线差不多,所以庞师长和蔡政委在仔细研究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这个作战方案。 诚然,我的这个方案还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因为我们突入敌人防线的坦克部队和538团一旦不能迅速结束战斗拿下敌人阵地的话,那我们实际上就是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其结局轻则伤亡惨重,重则全军覆没。 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要想取得巨大的成功,就必然要冒更大的风险。所以得到了庞师长的同意后,我就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际将来到的这场战争的演习之中。 演习的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是两项内容,一是步兵与坦克协同前进,步兵能否在坦克的掩护下迅速穿插到指定位置,并在敌人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迅速朝他们薄弱的后面攻下预定目标是这场战役能否取胜的关键。从上一回马良山步坦协同的效果的来看,这一点也是一个大问题。作战时是在夜晚,坦克手在轰响的坦克内很难兼顾到身后步兵的速度,常常会丢下步兵独自前进而没有查觉。 二是步兵与坦克的协同作战。但我军穿插进敌军阵地后方后,面临的战局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一方面要挡住敌人援军的进攻,敌人的援军里一般还会有坦克,如果没坦克的话那就只有给我们做菜的份了,另一方面还要迅速对敌人高地发起进攻。所以就有步兵如何配合坦克部队与敌人步坦混全军队作战的问题,和坦克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进攻敌人高地的问题。 演练的内容虽是简单。但做起来却也不容易。主要是因为战士们根本就没有步坦协同的经验。538团的战士大多都是打过十几年仗的老兵,但也正是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兵才更难接受这种新的作战方式。长期的战斗使他们有了自己的一套在战场上生存法则和作战习惯,久而久之这些法则和习惯已经在他们脑袋里固化了,一有战事他们几乎就是下意识的按照自己的习惯做。所以演习起来往往就是坦克打坦克的步兵打步兵的,似乎怎么都没有办法把他们混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不过好在我有刘顺义这样一个能干的助手,所有的这一切我都放手让他去处理,我相信用不了几天,他就能把战士们整出一个样子出来。 于是所有的战士们都在紧张地后方紧张地演练着,就只有我一个人十分空闲地在团部里面对着桌面上的一大堆文件不知道干什么好。在制定好了作战计划之后,面前的这些情报似乎就没什么用了。 “崔团长!”正在我无聊的时候,蒋春增掀起了坑道口的黑布走了进来,一看到我就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团长,我看战士们大多时间都在演练与坦克部队协同前进。这……这是不是跟作战计划有些不符了?” 闻言我心里不由暗道一声“总算来了”。 为了作战的保密,所以这次作战计划有所变动只有庞师长、蔡政委和几个团长知道,其它的就连副团长、参谋长等全都不知情。如果是按照原有的作战计划,我军在炮火准备之后从正面对敌人阵地发起进攻的话,那步兵和坦克根本就不需要前进多少路,所以也就不需要发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训练战士们的步坦协同前进。蒋春增是个聪明人,当然会看出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蒋参谋长!”闻言我就抬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对蒋春增说道:“这是庞师长的意思,听说……这还是苏联的什么坦克专家提的建议呢!说是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步兵和坦克更好的协同!就像……就像咱们让战士走正步、站军姿。为的不是让他们走得多好看,而是为了训练他们听从命令。现在训练步坦协同前进,也就是另一种走正步啦!” “哦,原来是这样!”蒋春增从来没有整过步坦协同,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很少。而且我又抬出了苏联坦克专家,再加上我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于是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崔团长!”迟疑了一会儿,蒋春增终于又开口了:“团长!咱们,咱们真就这样打?这样打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我知道这位老参谋是在担心538团的伤亡了,我心里不由有一种把自己的计划全盘告诉他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庞师长下的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把这次作战计划的变动透露出去。但我又不想继续对这位可敬的老参谋说谎,于是就拍了拍蒋春增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蒋参谋长,咱们538团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在西线协助人民军的时候,在马良山打联合军王牌部队的时候,敌人还不是比现在多得多了,咱们还不是一样打得他们满地找牙!这一回咱们也一样可以做得到!” “你有信心就好!”闻言蒋春增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我不是相信这个作战计划,而是相信你。”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暗道这个蒋春增的眼睛还真毒,似乎是看出了我还有后着。不过想想也是,我实在太不会影戏了,之前面对这个问题是我也和他们一样的愁眉苦脸,而现在却表现得这么轻松、这么胸有成竹,蒋春增如果还看不出来,那他这个参谋长也别当了。 五天的时间不长,眨眼间就到了发起战术反击的日子。 我与战士们分成几队隐藏在我军防线后的谷地中,静静地等待着攻击命令发起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美军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有所准备还是怎么的,这天晚上四周一片寂静。即没有炮声也没有枪声。只有几盏探照灯有气无力地摇来晃去,才能证明敌人的阵地上还有几个活物。 我军阵地离敌人阵地很近,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潜伏在敌人阵地前发起进攻。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似乎也不适合潜伏,一是因为敌人阵地前的空间根本就不足以潜伏大部队,另一个则是因为如果潜伏的话,我军炮火很有可能会误伤了自己人。 这也免了我们一次雪地潜伏的苦,话说在这么低的气温下潜伏还真不是一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如果要潜伏的话,也许我们一个团的战士潜伏上一天,再次爬起来时连一半的人都不到了。 我的脑海里依旧呈现着刚才我把变动之后的作战计划在会上说完之后,战士们脸上的那种惊讶的表情,甚至是原本就有所察觉的蒋春增也不例外。因为插入敌后从后方朝目标发起进攻,这也许在我军史上还是前所未有的。而且任谁都会知道这个作战计划的危险性,我们插入的位置是由美军高地环绕的谷地,这种做法就像是自己往敌人的包围圈里跳。一旦我们不能迅速地把阵地攻下来,或是天亮了,那就意味着我们将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其后果之严重是无法想像的。 我看得出来,许多战士考虑到这个计划的危险性,所以并不是很赞成。但这个计划不容更改,同时也没有时间更改,于是战士们只得按照命令带着部队分别进入了阵地。 为了隐蔽意图防止敌人炮火袭击。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全部部队进入阵地后。禁止人员、车辆、马匹在暴露地形上活动,严格灯火、烟火管制。前沿分队和师团观察所加强对敌当面敌情的观察,严密监视敌人的动作,并通过步话机每十分钟向上级汇报一次。 在接近战役发起时,我把李国强、胡彪、钟朝杨等各营营长最后一次召集在一起,对照着地图再次观察和确定各营的进攻路线和方向,再次确定了他们各自的任务,这才让他们分别回来了自己的部队。 我不得不小心行事,因为我知道,这一仗的时间也许不会很长,但却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役。我们这样插进去后。要么就是那几个高地被我们顺利拿下,要么就是我军全军覆没,没有其它的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不由紧张地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七点五十分,离开打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要在平时十分钟只在一眨眼这间,但不知为什么,这时的十分钟却变得那么的漫长,以至于在这其间我又掏出怀表看了三次,我在怀疑是不是我的怀表出了什么问题。 身旁的战士们都已把子弹压上了膛,打开了手榴弹盖;爆破筒、炸药包都抱在手中,还有一些战士扛着无后座力炮、抓着反坦克手榴弹。不用想,只看到这些装备我就知道,这支部队是负责打敌人援军的,敌人的援军很有可能是步兵和坦克混和,所以他们要配合我军坦克一同与敌人的坦克作战。 一张张铁青的脸,一双双瞪大的眼睛,战士们全都静静地等着,等着,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八点整,随着几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啸声升到了空中,炮声终于响了起来,通往地狱的大门打开了。从连队的迫击炮到师炮营再到军炮团的喀秋莎火箭炮和榴弹炮,各种火炮一齐张开了血红的炮口。一瞬间万炮齐鸣,地动山摇,隆隆的炮声震醒了朝鲜冰封的大地,半边天都红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让我的耳朵很快就嗡嗡的响成了一片,让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捂着耳朵。抬头看时,却发现天空中大小炮弹就像带火的蝗虫一样由四面八方飞向敌人的阵地。 这时我才想起庞师说的,参加这次战役的部队一共有二十三个军。我不知道二十三个军是什么慨念,我只知道,二十三个军所有的炮火一齐自北朝南发射,不约而同地把几个月储存起来的炮弹全都倾倒在联合国军的阵地上的场面是多么的壮观、多么的可怕。因为密度太大,天空中炮弹发出的一道道火光竟然连成了一条闪闪发光的彩带,如果这会儿站在高处或是飞机上往下一望,肯定会很惊奇的发现,这条“彩带”是一直由朝鲜的西海岸连接到了东海岸的。 美军的炮火显然也在还击。虽然我不能听见,因为四周早已是隆隆的一片,但我却可以看见,美军炮火还击时,双方炮弹在黑暗的夜空中相撞,闪现出一道道斑谰的亮光,就像节日的礼花一样壮观。 炮兵的急射像倾盘大雨似的把滚烫的铁水倒向敌人阵地,美军阵地方向,一团团火焰在美军阵地上腾空而起,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血淋淋的尸体被抛上天空,接着又落回到燃烧的大地。铁丝网、树木、岩石,只在这一霎那就变得无影无踪,就连高地上的厚厚的积雪也开始融化了。 三十分钟后,天空上再次腾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炮火开始朝敌人纵伸延伸,步兵开始进攻。 首先出发的是坦克,它们打开了亮得晃眼的车前灯就从坑道里开了出来,接着一马当先地开在前头为战士们带路。 经过了五天的演练,战士们都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于是不需要任何命令就一队一队地跟在坦克后面,透过炮火的硝烟朝美军方向冲去。 也好在是这样,这时我不禁暗自庆幸,如果这时战士们还要听到命令才前进的话,也许我们很快就会乱成一团了。因为在这半小时的炮火准备后,我甚至连刚从我身旁开过的坦克轰响声都听不到。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军的炮火还会猛烈到这个程度,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看着一队接着一队从我身旁经过的战士们,我也不敢多想,对身后的徐永维和张明学打了个手式,提着自己的M1步枪就跟了上去。 战士跑得很快,也很有秩序。 平时的演练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坦克在前面开的速度也刚刚好,不快也不慢,正好可以让战士们赶上,整支军队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在坦克的掩护下直往美军222.9高地左侧的山谷插去。 与此同时,539团和540团的战士也分成了三个部份跟着正在延伸的炮火,朝美军的222.9高地、158.6高地、490.1高地冲去。霎时炮火中、灯光中,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端着枪朝前奔跑的身影,有没有喊杀声我不知道,因为这时我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们的任务是在正面佯攻,尽量吸引美军的注意力和分散他们的火力。一旦我们成功地穿插到后方,就可以配合着他们对490.1高地发起两面夹击。一旦490.1高地落入我们手中,那其余的几个高地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八章 100独立营 炮声依旧,538团的先头部队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扎进了222.9高地左侧的山谷里。而这时敌人还是毫无所觉。 山谷是一个瓶颈,无论谁都很明白这个道理。因为如果敌人发觉了我们这支部队,他们所要做的似乎只是在两侧架起几挺机枪,或者往山谷里狂丢手雷,再或者组织一支部队在谷口把我们挡住……都可以给我们这支穿插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 敌人没有发现我们的原因,一是因为我军的炮火还在轰炸美军纵深阵地,炮弹的爆炸声很好的掩盖了坦克发动机的隆隆声。美军从来就没有经厉过志愿军这么密集、这么高烈度的火炮急袭,这会想必已经是被炮火给震晕了,这时还不知道从坑道里爬出来。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开战之前,我特别交待了李暗,对我们所要通过的这道山谷进行地毯式轰炸。 这样做的目的,一个可以引爆埋藏在山谷里的地雷,另一个,则是山谷不大通风,炮弹集中朝这里轰炸了半个小时,其浓浓的硝烟就像是雾一样把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其中。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就算是朝我们这个方面打上几颗照明弹都很难发现我们,就更别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里了。 忍受着几乎就能让人窒息的硝烟味。在满是弹坑的谷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不一会儿就顺利地穿过了山谷来到了美军高地的反斜面。 不用我下命令,战士们根据这几天演练了几百遍的步骤马上就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钟朝扬的十五辆坦克为成了三队,其中两队各安排了一辆斯大林2型重型坦克,并有一个连连队另加一个排的战士与他们配合。它们的炮口、枪口无一例外的全都对准了美军援兵有可能出现的谷口,一旦美军的援军赶到,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把敌人挡在山谷之外。 剩下的五辆坦克则缓缓开到了我们这次的主要目标——490.1高地,它们将为李国强的部队提供火力掩护。胡彪则受命迅速拿下222.9高地,并为李国强的部队的右翼提供火力掩护。 看着战士们按部就班地分别进入自己的位置,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事先演练过的原因,所有的过程只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完成。而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直到这时美军还是没有发现我们这支已经突入他们阵地的部队。 炮声渐稀,另一面的枪声则越来越响,我借着几颗燃烧的松树的余光打量了一下美军高地的反斜面,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反斜面上并没有多少工事。除了几个躲避炮火用的坑道外,就是一些还没被炸烂的帐篷。 反斜面就是好啊!在这么猛烈的炮火下,正斜面的土都被翻了几遍几乎就可以说是寸草不留,而反斜面却还有帐篷是完好的。 正在这时,让我意外的是,一名抓着枪刚从坑道里钻出来的美军冲着我大喊:“Hey……Come on!What are your waiting for!(嘿,快点!你们在等什么?)”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也许这些美军是把我们当成他们的援军了。这也许是因为志愿军基本上没有出动坦克作战吧,所以一向把我们当作土包子的美国佬,这回一见到我们这支部队竟然是步坦协同的上来的。而且在黑暗与硝烟中他们也根本就看看不清我们的样子,于是想当然的把我们当作是“自己人”了。怪不得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反应,任我们抢占了各个有利的位置而一枪都不打。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想到这里我不由暗笑一声,对身旁的李国强下令道:“让战士们不要说话,跟着那些美国佬上去,直到被发现的时候再打枪!” “是!”李国强应了声掏出了夹在皮带里的两把盒子炮,朝身后一挥手,战士们就黑压压的一片端着枪朝高地上爬去。 其实美军有很多机会发现我们不是他们自己人的,志愿军战士没有戴头盔、坦克的型号也不一样,但是硝烟和黑暗迷惑了他们眼睛,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突入了他们的阵地,所以当战士一路跟着他们冲到半山腰时还是一无所觉。直到一名掉队的美军刚刚从坑道里跑出来和一名志愿军战士打了一个照面,不由大惊叫道:“Who are your!” “扶你妈个头!”那名志愿军战士一脚就把美军踢倒在地,接着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步枪给他补了一枪。 跑在前面的美军们这才发觉不对劲,个个回过头来,猛然发现跟在身后的尽然是一队队志愿军战士,不由大惊失色转过枪口就要反抗。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随着一阵爆豆般的枪响,美国佬就像木桩一样一排排的从山坡上栽倒了下来。 志愿军手中的苏式武器在总体上也许没有美军先进,但冲锋枪、机枪的容弹量却远远超过了美军手中的任何武器。容弹量大,也就意味在短时间内发射的子弹密度很高。再加上美军这时基本上都是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志愿军,于是还没过一会儿面前的一、两百名美军死的死伤的伤,再也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了。 接着战士们再大喊了一声,操起各式武器就朝山顶上冲去。 枪声、手雷爆炸声,山顶阵地的美军很快就发现我们这支从后面冲上去的部队,他们也不愧是在战场呆过一段时间的老兵,很快就组织起了火力反击。但这一切显然都是徒劳,一来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朝向身后的工事,二来则是他们的人只在刚才那一下就被我们给轻松地屠杀了一大半。所以他们这会儿无论是火力上还是气势上,都矮了我们一载。 不知道是哪个老兵说过的,打仗比的不只是人、不只是武器和火力,比的还有杀气。在战场上谁的杀气重,能压倒对方让对方害怕,那么你们就能活着取得胜利,否则就只有死。 原本我还不把这句话当作一回事,因为我以为“杀气”这东西似乎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上,但现在看来战场上还真有这东西。 上过战场的战士也许都有一种感受,那就是上战场之前怕得要命,开打之前也怕得要命,但真正到了战场开了杀戒之后,就什么也不怕了,脑袋里只想着把敌人找出来然后把他们杀掉。 这也许就是进入拥有“杀气”的一种状态吧!古时冷兵器作战时,就有在出征之前当着战士们的面杀死几个罪犯祭旗,这或许也是为了让战士拥有更多的“杀气”。 仗打得越多的老兵,进入这种状态所需要的时间就越短,甚至于有些战士根本就不需要开杀戒,只需看到鲜血、看到炮火,很快就能进入这种忘我的状态。 538团的战士个个都是老兵,再加上刚才痛快地击毙了一批美军。这时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只听他们大喊一声,就在机枪手的火力掩护下端着刺刀冲上山去。紧接着山顶上又传来了一片凄厉的哀号和惨叫声。 战士们占领山顶阵地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山脚下的几辆T-34坦克根本就来不及为他们提供火力,因为当它们的调整好炮口准备好炮弹时,就发现视线下已经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的身影了。 就这么简单? 前后只有十几分钟,山顶上就传来了战士们一阵阵的欢呼声,接着就有一名战士朝我打着已经占领敌人阵地的旗语,这代表490.1高地已经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一直以来,我和我的部下,甚至是整个师部的人都将战领490.1高地当作一件天大的难事,但没想到真正做起来却是这么的容易。这也许也正验证了毛主席的那句话——“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在490.1高地传来胜利捷报的同时,原本我以为可以轻松拿下的222.9高地却出现了状况。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222.9高地离我所在的地方足有一千多米远,在黑夜中我根本就看不到那边的战况,我只知道那边的喊杀声一阵紧过一阵,枪声也一阵紧过一阵,现在似乎正打得激烈呢! 没理由啊! 据我们战前所得到的情报,驻守在222.9高地的美军不过只有两个连队,其正面有539团一个营,背面又有胡彪的一个营,它受到我们几倍兵力两面夹击竟然还可以撑到现在…… “徐永维!”我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到!”徐永维应了一声很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去胡营长那问问情况!”我下令道。 “是!”徐永维应了声。转身就跑到了黑暗中。 胡彪的个性我清楚,他是一个很要强的人,我分配给他拿下222.9高地的任务,他如果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来向我汇报情况的,因为他觉得那是在向我提困难、找借口。搞得我每次想了解他的情况都要派人去问。 不一会儿徐永维就跑回来了,他没朝我敬礼,小心地侧过身来装作不是跟我说话的样子报告道:“团长,胡营长那边碰到硬点子了,战士们冲了两次都被打了下来,据战士们说,那上面的守军不是美国佬!” “不是美国佬?”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 这不合理啊!周围方圆几十里都是美军的防线。没理由这里会突然冒出一支其它军队来。更何况,如果那上面不是美军的话,那我军的侦察兵也会侦察得到的不是? “团长!”徐永维接着报告道:“战士们说这支部队很能打,他们穿的是美国佬的军服,但是打起仗来却像是小日本,长得也像小日本!” “啥?小日本?”闻言我不由一惊,猛然想起在美军中的确有一支这样的部队。那就是这称作“紫心营”的第100独立步兵营。 这个步兵营全部是由日裔美国人组成的,相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日本偷袭了珍珠港后,美国上下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气氛中无法自拔,日裔美国人也成了他们的报复对像。有高达12万日裔美国人被强迫离开家园而被关押在了集中营里,这其中包括老人和孩子。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部份日裔美国人正在美军部队中服役,如何处置这批日裔美军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军方对些日裔士兵的处理颇感头痛,一方面表示了对他们的极度不信任,另一方面又不敢将他们遣散,因为当时不少人认为将这些熟悉美军内部事务又有很强军事能力的日裔士兵放出军营的危险太大。思前想后,陆军部最后决定把他们派往欧洲战场。 换句话说,美军就是希望这些日裔士兵在战场上全部光荣战死就最好了。于是,美军总是把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安排给这支第100独立营。 当时这些日裔士兵的窘境是无法想像的,他们在受到上级、战友的刁难的同时,还要忍受着对家人的担心,因为他们中大部人的家属仍被扣留在集中营过着近乎囚犯的生活。但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们用七百多人的伤亡,从德国人的包围圈里拯救出了两佰名曾经歧视过他们、刁难过他们的“牛仔”,他们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渗透进了盟军攻了六个月也打不下来的哥特防线,连克拉克都不由为他们的战绩而感到目瞪口呆。 在朝鲜战场上这支部队同样也与志愿军交过手,一位归国的志愿军老兵是这样描述这支部队的:“打的时候发现是小日本,真他妈的难打,咱们两百多人围着他一百多人打,打了一天一夜也没打下来!” 从志愿军战士这句朴实无华、也丝毫不带个人主观色彩的话里,我就能体会到这支部队有多么难缠。 我记得当年在视频里听着志愿军老兵对这支部队的描述时,心里不由一颤,因为这让我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 没想到现在,我却与这支部队面对面的交上手了。 想了想,我转身就朝刚被我军攻下来的490.1高地爬了上去。爬到了半山腰,就看到了几名举着双手蹲在地上的美军俘虏。 我也不多说。一把就抓过其中一名满是胡须渣子的美国大兵问道:“如果你想活命,那么就告诉我实话。驻守在你们旁边的是什么部队,有多少人?” “他们是100独立营,长官!”那名美军的回答证实了我的想法,他惶恐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回答道:“他们大慨有一千多人,周围的四个高地都是他们驻守的,每个高地大慨有三百人!”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布置!”我疑惑地问道:“我是说,为什么只有你们不是100独立营的?” “上帝!我也不想这样的!”那名美军被我这么一问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痛苦地说道:“长官,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正和100独立营逐批换防,如果不是你们,今晚我们就会坐上回国的轮船了!”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原来在这前线上换防回国的还不只是我们志愿军,就连美军也是这样。不过想想也是,谁也没有办法长时间的在朝鲜这个高烈度的战场上呆下去,志愿军战士是这样,意志相对脆弱的美国佬就更是这样了。 也怪不得我军的侦察兵前段时间侦察到的情况会与实际不符,原来还是我们刚好撞到了他们换防的时候。 490.1高地上的美国佬也是真够倒霉的,眼看就要回国了,没想到还要被我们杀了个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我不由手一松,宽慰那名美军道:“放心吧!老兄,如果你回国了,也许过几个月就要再次上战场。但是做了我们的俘虏,你就可以一直等到战争结束!”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名美军哪里还敢说不是,全身颤抖着朝我频频点头。 我不理会那些美军,举目朝四周望了望,猛然发现490.1高地此时其实已经在美军100独立营的三面包围之中,处在谷地之中的538团和钟朝杨的坦克营就更是这样。 一千多人的独立营! 这样的一个营人数甚至比我们一个团还要多,而且个个都是能打的老兵,如果我们不迅速把左边两个高地给拿下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五十九章 158.6高地 “呜……”随着一片炮弹的怪啸,几发炮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开来。 我并没有命令战士卧倒或是掩蔽,打仗打到了现在,我只从炮弹的啸声和爆炸声,就可以分辩出这些是迫击炮。 这黑夜中敌人远程火炮无法精准射击。就算他们事先照着自己的阵地设定好诸元,他们的炮兵也不敢开炮。因为这时候,我们538团实际上已和美军的100独立营绞在一起了。 这也许是敌人的援军,我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迫击炮是随部队运动的,它的射程不过两、三千米,所以有迫击炮能打得到我们,就意味着敌人的援军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南面的山谷中就隐隐传来了坦克的轰鸣声,还有几颗照明弹隔远了朝我们打来,四周霎时就变成了雪白的一片。 “占领制高点,挡住敌人的援军!”见此我赶忙下着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在高地上架起了机枪、步枪,把枪口对准了敌人援军要通过的两条谷口。 照明弹在天空中闪烁着,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就渐渐暗了下来。但在四周还没完全失去光线时,敌人又打来了几颗照明弹。 枪声还在响着,那是胡彪正在加紧进攻左侧的222.9高地;炮声也在响着。那是敌人的援军在不间断地朝我们发射。炮弹一发一发地在我们周围爆炸,那些混乱、毫无规律的弹着点告诉我,那不过是敌人在胡乱朝我们这个方向发射而已,所以并没有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亡。 突然,一辆美军的坦克从山谷的尽头拐出来闯进了我们的视线。那是一辆已经改装成铲车的“谢尔曼”中型坦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或是朝鲜战场上,美系装甲部队排在最前头开路的毫无疑问的就是“谢尔曼”,这一回当然也不会例外。 随着一声令下,负责阻击敌人援军的战士们就纷纷操起了手中的各式反坦克武器朝那辆“谢尔曼”射击。只听一阵轰响,迫击炮、火箭筒、无后座力炮,还有坦克炮,全都一古脑儿的朝那辆“谢尔曼”发射出炮弹。“谢尔曼”坦克没有任何悬念的,在顷刻之间就被炸成了一团火焰。 志愿军手中的迫击炮、火箭筒之类的武器虽说无法击穿“谢尔曼”坦克的正面装甲,但朝它射击的还包括一辆斯大林2型重型坦克,这种坦克被称为是二战后期最优秀的重型坦克。它的性能与德国的“虎王”旗鼓相当,而重量却比“虎王”轻了20吨,产量是“虎王”的四倍以上。更重要的是它的火炮能在一千米的距离上轻松的穿透160毫米厚的钢装甲,用它来对付“谢尔曼”七十多米厚的前装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谷口本来就不宽,只有十几米,这时“谢尔曼”坦克被这么一炸,霎时整个山谷都充斥在熊熊的火焰和焦臭之中。看着这番景像,美军援军要是没有一番折腾,那是过不来了。再看看另一个谷口,情形也跟这边差不多,同样也有一辆坦克被我军炸烂在山谷里。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只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刚才我们夺取了490.1高地一样,这一切似乎太容易了。美军这两辆坦克就像是来送死的。 而且…… 而且他们打出的照明弹在照亮我们的同时,也把整个山谷都照亮。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两条山谷朝我们进攻的话,会这样暴露自己前进的道路吗? 敌人一定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我全身的神经不由一紧,一把就抓过背上的狙击步枪举在手中。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我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每一个方向的动静,但遗憾的是在照明弹的亮光下,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看到更远的地方。 敌人的目的是什么呢?虽说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别有所图,但一时也想不明白他们图的是什么,心里不由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着急的是如果再迟些发现敌人的意图,也许就跟没发现差不多了。 无奈的是,不知道敌人的意图,现在干着急也没用。所谓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时右侧隐隐的几声枪响和喝骂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几声枪响和叫骂声在这战场上是那么的微弱,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会把它们忽略过去。但我却在这一瞬间就突然明白了敌人这次行动的真实意图。 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也就是我脚下站着的这个490.1高地。 敌人的手段可以说很高明,先用照弹、迫击炮,甚至是坦克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另一边却派上一支突击队偷偷地朝490.1高地的右侧摸了上来。 右侧的387.5高地和294.7高地不是我军的攻击重点,在这两个高地前只有我军少量的兵力牵制,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抽出一部份兵力来对490.1高地发起突袭。 490.1高地现在可以说是538团和坦克营唯一的退路,一旦490.1高地也落入了敌人的手中,那么我们这支突入敌军阵地部队就会被敌人围得像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这些家伙好大的胃口! 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他们不愧是100独立营的。还想一口就把我们全部吃掉。不过如果他们知道对手是曾经打败过联合国军几支王牌部队的538团的话,我想他们肯定会制定一个更为谨慎的作战计划。 “跟我来!”不急多想,我一招手就带着附近的几十名志愿军战士朝高地的右翼跑去。 跑了几十步,眼前的景像不由让我吓了一跳。美军的几十个尖兵已经摸上了我军的阵地,正跟前沿的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扭打在一起了。而在这些混战成一团的人群的背后,一大片戴着头盔、挺着刺刀的日裔美军像乌云一样黑压压地压了上来,少说也有两百多人。 跟在我身后的战士们动作也不慢,见到这种状况纷纷趴在地上架起了机枪或是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但这时战士们却犯难了。因为混战在一块的战士们正好挡在我们和正往上冲的敌人中间,在这黑夜里,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准确地分辩出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人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事实上就算是分辩出也没有用,因为战士们手中步枪的穿透力足以穿透两个人的身体。 我也不由愣住了。 情况万分危急,一旦让那些日裔美军冲上来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们突破防线攻上山顶阵地。如果让他们攻上了山顶阵地,不说他们居高临下的射击可以造成我军的大量伤亡,更重要的还是我们脚下的这个490.1高地也许会就此失守了。490.1高地一旦失守,我们的退路也就会被硬生生地掐断…… 我又能怎么做呢?下令开枪?把子弹射向自己的战友? 我不禁想起庞师长对我说的一句话,要成为一名合格的领导干部,不只是要对敌人狠,还要对自己人也狠! 这个道理我懂,要顾全大局我也懂!但是……我就是做不到! “快朝我们丢手榴弹!”正在我们发愣的时候,混战中的人群中传来了一名志愿军战士嘶哑的吼声:“快朝我们丢手榴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朝我们开枪!” “快开枪!打死这些狗日的为咱们报仇……” …… 战士们的叫喊一声一声的传来,黑暗中虽说我们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们那种豪气,感受到他们那种在与敌人生死搏斗的同时,甚至是在命悬一线的最后时刻,还在高喊着战友们朝自己开枪的大无畏! 我没有下令开枪,因为我在想,如果我们也冲下去加入肉搏战的话。能不能挡住这些日裔美军的进攻。 但最后的结论还是不行,匆忙之间我只带了三十几名战士过来,其余的人却因为黑暗、枪炮声,和对美军援军的防备而没有注意到这里。我很清楚日裔美军的战斗力并非等闲之辈,所以我们想以三十几个人挡住他们两百多人,那几乎就是幻想。 “快开枪啊!还愣着干什么?”一名战士几乎就是在用命令的语气朝着我们大声喊着。 见我们还是不动,一名战士突然大喊一声:“打倒小日本,打倒美帝国主义!”,接着只听轰的一声,那群混战在一块的人顿时就有十几个人被炸得飞上了天。有美军,也有志愿军…… 是反坦克手榴弹,早在第五次战役的时候我就用过这玩意,所以我很清楚它的威力。这种用来炸坦克的东西,足以把一个人炸得四分五裂。 中国人最忌讳的死法,就是死无全尸,而这名战士却为了逼我们开枪,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种死法。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即使我们不开枪,他们也是一样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也一样不能活着回来…… “开枪!”我咬着牙下令着,见战士们不动,我又加重了语气朝他们大吼一声:“都他妈的给我开枪!这是命令!” 说着我举起手中的步枪就“砰砰砰……”地朝面前的那堆人乱射一气,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只要是站着的就是我的目标!但在射出每一发子弹之前,我都要在心里跟自己说一声,这个是敌人,这个也是敌人,这个也是…… “哒哒哒……”机枪响了起来,冲锋枪也响了起来,还有步枪、手榴弹,枪声和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 扭打在一起的人一排排的倒了下去,接着就现出了他们背后朝我们狂奔而来的美军。战士们知道这些全是敌人,所以哪里还会对他们客气,毫不犹豫地就朝他们射出雨点般密集的子弹。只打得那些美军人仰马翻、东倒西歪。 这些日裔美军也着实不懒,他们见我们人少,马上就分出了两个部份朝我们两翼包抄了过来。但好在李国强也听到了这边的声响,赶忙带了两个连队前来增援。那些美军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撤了下去。 “李国强!”当美军退了下去之后,我有些援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到!”李国强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下面……”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堆尸体,有些无力地说道:“那中间有一些是我们的战士,把他们的尸体找出来,送回去!” “是!”李国强应了声,眼里不由闪过了一丝疑惑。 我知道李国强在想什么。按照志愿军的传统,是牺牲在哪里就埋在哪里,有些甚至就在战场上挖个坑葬了。要把尸体送回去安葬的,那只有英雄或是营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这样的待遇。但李国强不知道的是,刚才牺牲的那些战士他们就是英雄,只是上级还没有给他们论功而已。 “巩固下490.1高地右翼的防线!”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高地下方走去。 我不敢再在这里逗留,因为我担心,等会儿看到战士们的尸体时,会在他们身上发现自己的子弹。 走下山后,我很想找一个地方休息。刚才有可能亲手杀死自己战友的罪恶感一直在我脑中盘旋,这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凶手,就是一个杀人犯,让我情不自禁地有一种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但我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更不能逃走。因为我是538团的团长,我肩上担负着指挥他们的责任,他们的生死,或许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这也许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点,抬起了沉重的脚步朝胡彪的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当胡彪灰头土脸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冷冷地问着。 “团长!再给我半个小时!”胡彪咬牙狠声说道:“我亲自带人上去,不把这个高地拿下来我提着头来见你!” “我问你什么情况!”我不由加重了语气。 胡彪就是这点不好,他从来不在上级面前发牢骚、讲困难,以至于我在问情况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说,因为他觉得这也是在向上级讲困难! “这个,唉……”胡彪这时才叹了一口气道:“团长,这班狗日的精明得很,也能打,而且都是在跟咱们玩命!222.9高地正面有许多碉堡,539团的同志被碉堡的火力压着上不来。反斜面有许多坑道。天色黑咱们没来得急把这些坑道一个个找到,也没想到还有人敢躲在里头。他们也沉得住气,只等我们往上攻也不出来,一直到我军快攻上山顶时,这才从里头冒出来端着机枪冲着咱们背后一阵乱打!咱们攻了三次都没攻下来,还损失了不少人!”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没想到这些日裔美军还来这一套。 不过这也不意外,二战时小日本就很擅长利用坑道作战,这些日裔美军本来就是日本人,自然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正因为是这样,这支由日裔美军构成的100独立营,还曾经被美军笑称为“土拔鼠营”。 顿了顿,胡彪又不服气地接着说道:“后来我又花了一点时间,让战士们一路攻上去时,不管有人没人,凡是看到有洞的地方就朝里头丢一个炸药包炸塌了再说!但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些狗日的就改为趴在死人堆里!他们也不要命,有时就戴上咱们的帽子跟着我军一块儿往上攻,等仗打得激烈的时候,他们冷不防的就操起冲锋枪朝身边一阵扫射,后来搞得我们每回攻上去的时候,都得提防着身边的是不是敌人!” “这些狗日的!”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敌人这样做,不只是会让战士们在进攻的关键时刻乱作一团,更重要的还是会让战士们疑神疑鬼的,互相之间无法紧密配合,也难怪像胡彪这样擅长打硬战的营长也会有苦说不出。 “那些潜伏在我们身后的敌人是从哪里来的?”我随后问了声,坑道既然已经大部份被炸毁,那么敌人就不应该是来自坑道。从山顶上下来的敌人,战士们又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我才会有此一问。 “是从158.6高地过来的!”胡彪无奈地指了指黑暗中的一个小山丘:“158.6高地离222.9高地很近,有很多地方都是我们视线和火力的死角,敌人可以轻松地乘着夜色运动到我军进攻部队的侧面甚至背面,对我进攻部队实施侧击和倒打!” 他妈的!闻言我不由暗骂,又是这个158.6高地,我就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毫不起眼的高地怎么会有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章 冲锋 躲在战士们临时堆起的几个沙袋后面。我在雪地上摊开了地图,借着蒙着黑布的手电筒发出的昏暗光线,在地图上观察着这个从开战起就让我们头疼不已的158.6高地。 事实上,在开战之前我就不知道观察过158.6高地多少回了,但就是对这个158.6高地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主要的原因是158.6高地跟其它高地不同,其总体总向是南北走向的。这使得它的两个较宽的侧面都在旁边两个高地的火力掩护之下,而正面、后面都较窄、较陡,不适合部队展开兵力进攻。同时这个高地又可以为两旁的高地提供火力掩护,很好的与它们构成了一个互相联系的防线。 当然,这是在我们没有拿下490.1高地时的态势。现在490.1高地已经在我军的手上,那么158.6高地的一个侧面就暴露在我们的火力之下。 “去把营级干部都叫来!”我眼睛没有离开地图,嘴里对身旁的胡彪下令着。 “是!”胡彪应了声,很快就喊了一个通讯员。 没过多久,538团的三个营长,包括坦克营营长钟朝杨就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我的身旁,他们没有敬礼,只报到式地轻声叫了声团长,就一一蹲在了我摊开的地图旁边。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几个人都到齐了,就指着地图说道:“现在形势非常危急,我就长话短说。因为敌人的换岗。所以当前的情况跟我们之前侦察到的有很大的出入。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美三师的一个加强营,而是美军422步兵团的100独立营。” “422步兵团100独立营?”战士们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番号,不由觉得有些新鲜。 “可是团长!”胡彪就更是奇怪的问道:“为啥我看他们都不像是美国佬啊?” “就是啊!”跟这批美军交过手的李国强也奇怪的说道:“跟其它的美国佬的确不一样,更像小日本!” “他们就是小日本!”我解释道:“他们是生活在美国的日本人!美军的这支422步兵团全部都是由日本人组成的,尤其是我们面前的这支100独立营,个个都是从二次世界大战打过来的老兵,还立过不少功劳的!” “还真是小日本!” “还打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听着众人就不由更加疑惑了,个个都带着些不相信的眼神望着我。 我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二次世界大战离现在也就是六年的事,那时美国佬还是我们的战友,还和小日本一起打生打死的,甚至还在日本人脑袋上丢了两颗原子弹。可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美国佬里还有日本人在当兵,而且人数还不少,还有一个团。所以战士们当然就会想到,这支部队去打日本人的时候该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因为时间上的原因,所以我也没有再多做解释。不过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就是这支部队在太平洋战场上对阵日军。自然,他们这支素质超过普通美军的军队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当被俘虏的日军大骂100独立营是日本帝国的败类、是大和民族的叛徒时,100独立营的军官则平静的回答:“我不管我的祖先曾经是什么,但我现在是美国人,自由在哪里,我的祖国就在哪里!” 这些话当然不必跟战士说了,一来这时候没时间说这些,另外就算有时间说,我想战士们也很难理解这种什么自由啊!国籍之类的东西。 于是我就接着说道:“他们的人数一共有一千多人,分别驻守在222.9、158.6、387.5和294.7高地上,每个高地大慨有两百到三百人。跟我们之前侦察的情况相比。不只是兵力增加了,战斗力也加强了。南面来援的部队也许也是100独立营的部队,具体人数还不清楚。我们实际上已经在敌人的三面包围之中,就在刚才,490.1高地右翼的敌人还对我们发起了偷袭,妄图拿下490.1高地彻底切断我们的退路!” “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钟朝杨挥舞了一下拳头。 “团长放心!”李国强说道:“只要我的营还有一个人在,就绝不会让敌人占领490.1高地!” “嗯!”我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我不怀疑,538的战斗力本身就不弱,一点也不会比这些小日本差。而且490.1高地后面就是我军的大部队,不远后就是我军的防线,所以要想从这个包围圈里撤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还可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但这样做的话,我们这次战役的战略目的也就没办法完成了。 顿了顿,我就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更重要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守住490.1高地,而是要尽快的攻下左侧的222.9高地和158.6高地,这样才能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并让我们自己脱离险境!” “团长,我……”胡彪还是想说什么,要强的他似乎还是想自己来解决这个任务。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需要各个部队的互相配合!”我打断了胡彪的话,顺手捡起脚边的一根树枝,指着地图说道:“222.9高地与158.6高地互相掩护、互相协同,所以我觉得,要攻下它们就必须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 “可是团长!”胡彪提出疑问道:“222.9高地和158.6高地距离太近了,而且因为山体走势的原因,我们的火力、视线甚至都无法看到它们之间的山谷。如果要派部队强行插入山谷切断他们的联系,很有可能会遭到两个高地的火力打击,这样伤亡太大了!” “490.1高地上有缴获美军的高射机枪吗?”我没有回答胡彪的话,直接问着李国强。 “有!”李国强很肯定的回答道:“我们在敌人的碉堡里搜出了三挺高射机枪,还有几箱子弹,照明弹也有!” “嗯!”我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的490.1高地对李国强说道:“490.1高地的标高比158.6高地高出很多,从它上面的某些部位可以看到222.9高地和158.6高地之间的谷地,你的任务是守住490.1高地,并尽快部置好高射机枪阵地,利用照明弹和高射机枪,居高临下的火力控制222.9高地与158.6高地之间的谷地,切断它们的联系!” “是!”李国强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490.1高地比158.6高地高出了三倍有余,在这样的高度上居高临下用高射机枪控制谷地,几乎就是我们能打得到他们但他们却打不到我们的格局,这应该说是件很愉快的任务。 “钟朝杨!” “到!” “你们的坦克部队有没有损失?”我事先问了声,坦克总共才只有十五辆,如果损失个两、三辆我都不好安排了。 “报告团长,没有!全部坦克都在!”钟朝杨的话让我放下心来。 “很好!”我点头下令道:“守住谷口的十辆坦克原地不动,继续阻止敌人的援兵前进,用于助攻490.1高地的五辆坦克全部调由胡营长指挥,全力配合胡营长进攻222.9高地!” “是!”钟朝扬点头应了声。 “李伟强!” “到!”随着我的叫声,一个面容黝黑。身材瘦高的志愿军战士应了声。 李伟强是538团三营的营长,原三营营长在马良山战斗中牺牲了,他是由战士们选出来的。因为李伟强刚当上营长不久,所以我对他也不怎么熟悉,只听过李平和对他的评价:“别看这家伙瘦干干的,就跟皮包骨似的,可全身就跟钢筋一样,急行军的时候帮战士们背了三、四条枪还能跑在队伍的前头,拼刺刀的时侯能把敌人的步枪挑飞!”。 现在的他,或许因为这是刚当上营长的第一场仗吧!所以想好好在我面前表现下,就连看着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期盼。 “这里……”我指着地图上158.6高地的右侧,对李伟强说道:“你的任务是借490.1高地的火力掩护,从侧面对158.6高地发起进攻,目的是吸引158.6高地上敌人的火力,让敌人无暇支援222.9高地。一定要注意,222.9高地上敌人的火力能直接打到你们的进攻位置,所以你们面对的是两个高地的敌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伟强兴奋地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胡彪!” “到!”胡彪也许是因为没有很好的完成任务,所以脸上有了些惭色。 “攻下222.9高地,那158.6高地也就无险可守了!”见此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攻下了222.9高地,那这次战役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所以这是我们全师的事,并不是你一个营的事。不要因为没打下来而脸上挂不住,明白了吗?” “明白!”胡彪点了点头。 “全体都有!”接着我就朝所有人下令道:“各部队互相配合,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天亮之前拿下222.9高地和158.6高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回去安排了。 应该说,这次制定的作战计划很简单,无非就是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各个击破,几乎也可以说就是强攻。有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但实际上在战场上并不是每一回面对的敌人都是可以不战而胜的。 越强的对手,他们暴露出来的缺点就越少,你能施展的计策、能利用的破绽也就越少。所以面对强敌时。往往就是要动真格的,比谁的拳头更硬,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就像现在这样,我军的538团在敌人100独立营的包围圈中,而100独立营的两支部队也在我们的包围圈中。现在比的就是谁先把谁吃掉,比的就是谁能撑得更久…… 我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于是就对身旁的一名战士下令着:“发射信号弹!”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很快就举起信号枪“突突突……”的朝天空发射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 战场上原本就枪炮声不断,但在这三颗红色的升到天空时,枪炮声和喊杀声立时就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 在这之前我就利用电台跟高地另一侧的庞师长通过气,让他的部队在正面全力配合我们进攻,尽量分散敌人的火力。于是四周很快就沸腾了起来,迫击炮一排排的朝敌人的山顶阵地发射出了炮弹,照明弹一片一片的朝山顶上打去,把整个敌人阵地都照得惋如白昼。负责掩护的坦克手和机枪手则毫不吝啬的朝山顶上的目标打出了成片的子弹和炮弹,只打得敌人阵地霎音就成为一片火海。 李伟强和胡彪的部队则一声发喊,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就分别朝两个高地的山顶阵地冲了上去。 我则提着步枪,在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胡彪进攻的222.9高地前。 刚才我制定下的那个计划,虽说有让李国强在490.1高地上架设高射机枪切断敌人两个高地之间的联系,但实际上这只是在稳定军心,让胡彪的部队放心进攻而不用担心自己的身旁是不是有敌人。 因为……敌人如果还是故技重施混在死人堆里,接着再混进我们的部队实施偷袭的话,那么这会儿他们肯定已经布置好了。所以在490.1高地架设高射机枪,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我之所以没有跟胡彪明说,则是不希望他们带着疑心上战场。 在战场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战友,能生死相托的也只有自己的战友。如果对自己的战友都有疑心都有顾虑、打仗时还要想想他是不是混进来的敌人的话,那么这场战也就别打了。 当然,我不是不会再任敌人这样混进我军当中,再次用这同样的方法屠杀我的部下、打退我们的进攻。 因为这时,我已经在一辆坦克背后架起了自己的步枪。 “轰!”的一声,坦克打出了一发炮弹,坦克车体也随之剧烈的一震,让我在瞄准镜里的视线一片混乱。同时坦克炮塔上还有一名志愿军战士,架着一挺转盘机枪打得哗哗直响,子弹壳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叮叮当当的往下掉。别说这震动和往下掉的子弹让我受不了。就是这炮声和机枪声都让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思考。(注:T-34没有配备高射机枪,配属的机枪是两挺转盘机枪,一挺位于正面,一挺位于侧面。) 这让我意识到坦克后面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狙击位,虽说它是一个很理想的钢铁保垒,但趴在它后面只能让我一事无成。于是我就往旁小跑了一会儿,最终在一块突起的岩石后架起了步枪。 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也一左一右的趴在了我的附近,他们的位置跟我的距离恰到好处,又不会太近而暴露了我的目标,也不会太远到万一我有危险他们也来不急掩护。这让我不禁再次在心里暗赞了一声,我都没教过他们这些,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学会了这一套。现在我真该对这两个小家伙刮目相看了! 不过我也没敢多想,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瞄准镜中。 只不过这一回,我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敌人的阵地,而是正在朝敌人阵地冲锋的战士们。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相信任何一名真正的军人都不会喜欢把自己的枪口对准自己的战友,但我现在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就在刚才,在490.1高地阻击敌人偷袭时的那一幕,虽说我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那一会儿我杀死的人中,其中肯定会有自己的战友、自己部下。于是一名可爱的战士被我一枪击中而鲜血四溅的情景,就一幕一幕的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知道没有人会怪我,战士们不会,上级不会,甚至是那些死在我枪下的战士也不会怪我,但我却始终也过不了这一关。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就像是老天有意跟我开玩笑似的,它一次又一次的让我把枪口指向自己的战友、自己的部下!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瞄准镜里到处都是朝山顶冲锋的志愿军战士的身影,我的脑海里也跟着闪现出他们死在我枪下的样子,这让我的食指在颤抖、心在滴血,这让我无法再在瞄准镜里看着他们…… 不,不行! 我一定要找出隐藏在他们中间的敌人,如果我找不出来的话,那些将要死在敌人枪口下的战士,就是我害死的!于是我腾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毫无疑问,这个想法让我好过了许多,也让我敢于在瞄准镜里面对自己的战友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战士们已经冲到了半山,敌我双方互相打来打去的照明弹照亮了整个阵地。使战士们的身影十分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 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战士们一排排的倒了下去。490.1高地的标高差不多五百米,战士们前进到半山腰,距离我也只有四百多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而且还是在双方互相打着照明弹的情况下,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战士们倒下的身影,甚至是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 敌人的火力很猛,这也是美式武器的特色,他们手中的武器,就连射速最慢的单兵武器M1都是半自动的,所以勿庸置疑,他们的火力在总体上要比志愿军要强得多。而且美军还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的射击,霎时阵地上到处都是子弹呼啸的怪声,雪地上也到处都是被子弹打得呈辐射状飞溅而起的雪粉。 但志愿军战士们并没有被敌人密集的子弹吓倒,他们在子弹密集的时候纷纷趴倒在地上掩蔽。过了一会儿等弹着点移往别处时,再猛地从掩蔽处一跃而起朝前冲了几步,接着再次趴倒在地上掩蔽。 志愿军战士在战场上作战,不只是一味不顾生死的往前冲,那样的冲锋大多是在我军占有较大优势、敌军一路败北时才会发生,或者是志愿军希望能抢到敌人面前与敌人绞在一起拼刺刀的时候才会出现。 所以这样的大冲锋在前五次战役时居多,一来在前五次战役中美军、伪军多次被我军打得狼狈而逃,志愿军则跟在后头一路狂追。另一个原因则是前五次战役时,志愿军基本没有防空能力,炮兵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压制敌人炮火的程度。所以战士们为了让敌人的飞机、大炮投鼠忌器,无奈之下才选择了大冲锋,目的就是为了跟敌人绞在一起,让敌人的飞机、大炮无法发挥作用。 但是到了现在,虽说志愿军的空军还十分弱小尚不足以和敌人争取制空权,但是志愿军的防空力量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发展。在前线阵地已经装备了一定数量的防空炮和高射机枪,这些已经让美军的飞机在对我军目标实施空袭时不再像往常一样肆无忌惮。而且随着后勤补给线的完善,我军炮兵在某些地区已经有能力与美军的炮兵一较长短。这就使得志愿军战士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像以前一样,用人命堆着上去跟敌人绞在一块而让敌人飞机、大炮无法轰炸。 不过话说回来,自538团组建起,战士们就是这样打仗了。 这也许也是老兵与新兵的区别吧!子弹打过来的时候,老兵大多会及时趴在地上躲避,然后趁着敌人机枪手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向的时候,再猛地往前窜。而新兵要么就是来不急趴倒而被子弹打倒在地上,要么就是趴在地上后就再也不敢起来了。 538团的战士个个都是老兵,都是经历了无数次战役后存活下来的老兵,枪林弹雨他们是见得多了,所以当然不会被敌人的这几挺机枪就给吓住了。 只见战场上的战士们,几乎就是机枪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趴在地上,他们有的举着枪为其它战士提供掩护,有的则在弹坑里旋开手榴弹盖,做好准备冲上去把敌人的火力战炸掉。而机枪火力暂时没有波及的地方,战士们就像猴子一样一窜而起,借着石头、弹坑等掩护箭一般的朝山头跑去。 “轰轰……”我身旁负责掩护的几辆坦克再次开火了,我军T-34坦克装备的是85毫米的高射炮,它的威力几乎就能赶上美军“潘兴”坦克上的90毫米口径的高射炮了。这两炮瞄准了敌人的火力点打了上去,霎时就把敌人的机枪给打哑了。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纷纷跃出隐蔽处端着枪朝敌人的山顶阵地冲去。 这一回我军的冲锋部队因为有五辆坦克的掩护,所以攻往敌军山顶阵地的速度比前几次冲锋都要快得多。 看着战士们一个紧跟着一个的往前冲,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因为我心里很清楚,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潜伏在我军的敌人发挥作用的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敌人想必也料不到我军这次的进攻会这么快,所以他们这一回肯定会仓卒上阵,仓卒上阵就意味着他们会漏出太多的破绽,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死在我枪下的机率更大…… 果然,我很快就发现阵地上,一个岩石后的一具死尸翻动了一下,接着就从下面伸出了一把M3冲锋枪。 他隐藏的位置可以说很巧妙,因为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发现那具死尸下面还有东西,他肯定是在雪地里挖了一个坑,自己躲在坑里然后再把死尸压在自己身上。这样做,进攻的战士们如果不认真看的话,根本就不会想到下面还躲着一个人。他躲在岩石后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这样可以让他免受来自山顶上自己人的火力的误伤。 战士们全都一个劲的往山顶上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顶上,谁也没有想到背后还会伸出一把黑乎乎的冲锋枪对准了他们。 “砰!”的一声,我的枪响了。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名潜伏在阵地上的美军也许到死也想不到,正当他把枪口对准了前方的志愿军战士时,他的身后也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接着又有两个地方动了动,初时我还不敢肯定,因为这毕竟是在自己的阵地上,会动的地方也许是自己受伤的战友,但是当一把轻机枪和冲锋枪从雪地里伸出来时,我就毫不犹豫地朝他们扣动了扳机。 他们离我很近,只有三、四百米,而且照明弹还很清晰的把他们位置暴露在我的面前,所以我很轻松的一枪一个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但是我知道,潜伏在我军身后的敌人也许还不只这几个,因为按照胡彪的说法敌人是伪装成我们的人跟着部队朝前冲锋的。于是我就把准星瞄向了正在朝山顶进攻的战士们,不过还别说,在照明弹忽明忽暗的亮光下,还真分不清上面奔跑的人穿的是志愿军的军装还是美军的军装。 看枪? 他们的枪个个都抓在手上,大部份都被身体挡着的,根本就没法分辩出他们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何况志愿军战士也有许多人用美式武器的,比如说我…… 看帽子? 那些美军也不笨,军装来不及换,那换帽子还不是太容易了,只要在阵地上随手抓起一顶往头上一戴! 看身材? 如果我们面对的敌人是真的美军的话,这招也许还有用,因为美国佬的身材至少比我们高上一个头,这在人群中也是很好认的。但是现在,我们的敌人却是日裔美军…… 我不由有些无奈地看着正朝着山顶冲锋的志愿军们,我现在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等,一直等到敌人动手的时候,我才能准确地分辩出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但是这样,战士们的损失看来是无法避免的了。 这时突然又有三颗照明弹打了上来,再次照亮了这群端着刺刀朝山顶上冲锋的战士们。我突然看到了战士们中间有两个十分不协调的黑点,于是赶忙对准瞄准镜朝那两个黑点望去。那两个黑点在动,一起一落的,我看清了,是靴子…… “砰!”的一声,我毫不犹豫地对准那双靴子扣动了扳机。 五次战役前也许还会有志愿军战士穿美军的军靴,但五次战役之后随着志愿军战士补给线的完善,已经很少有人再穿美军的军靴,一是由于无法换洗,二是因为部队上不允许,说是会影响军容。那五次战役前上级不允许,那都是因为战士们没鞋穿怕战士们会冻着了,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也好在是这样,否则的话,我现在还真的找不出这些狡猾的美军了。 “砰砰!”又是两枪,接着又有两名穿着军靴的家伙随着我的两声枪响扑倒在地。 因为还不是很确定,所以我打的也只是他们的脚。却只见这些人倒下了之后,身旁就有战士以为是战友受伤了,马上就跑上前去急救。这不禁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不会是打错人了吧!但很快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因为我看见那名跑上前去急救的战士一愣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朝倒在地上的那个家伙补了一枪…… “杀!”战士们大吼着朝山顶阵地上冲去,这一回,他们终于冲上了敌人的山顶阵地。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二章 运气 随着一声小喇叭响声。靠近山顶阵地的志愿军战士朝敌人甩出了一排排的手榴弹。 在靠近敌人阵地而且双方战斗人员又没有绞在一起时,手榴弹就是最好的进攻武器。它即可以炸毁敌人的火力点大量杀伤敌人,又可以产生大量的烟雾让敌人无法对进攻部队实施精确的射击。有经验的老兵就知道,这时候对防守部队来说,往往是等到看清敌人的时候,敌人的刺刀已经在面前了。 手榴弹的一片轰响过后,看着战士们就要杀上山顶阵地,我心下不由一松。只要战士们冲上山顶阵地,胜负几乎就可以说已成定局了。538团战士的拼刺技术那可不是盖的,就算是当年的小日本在他们手下也讨不了好,更何况是这些在美国文化熏陶之下的小日本。 但就在我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几颗信号弹,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报告,西面发现敌人军队进攻!” “报告,敌人援军开始进攻!” “报告,东面387.5高地朝我490.1高地后方进攻,试图切断我军与大部队的联系!” …… 战士们的报告一声接着一声的传到了我这里,不由让我暗暗心惊,这小日本的嘴巴可是越张越大了,这回他们不是进攻490.1高地,而是想把490.1高地也一口气包在肚子里头。想到这里我不由冷笑了一声。这可是整个538团啊,你们能吃得下吗? “满塞(日语:万岁)!”这时只见我正面就要被攻下的222.9高地上,那些守军大喊一声就端着刺刀从战壕里跳了出来,居高临下的往下冲,跟朝山顶上冲锋的志愿军们绞杀在一起。 相传在二战时,美军100独立营就曾经上刺刀,高呼着“万岁”朝驻守在对面的德军发起了第一次在意大利战场上的“万岁”冲锋。当时的德军在这些凶猛的日裔美军的攻击下,个个晕头转向的纷纷溃逃,结果100独立营成功的打败了兵力占据优势的德军,还俘虏了他们不少人,从而让德军对这些小个子“美国佬”另眼相看。 但说到拼刺刀,志愿军又什么时候怕过人了。战士们最希望的就是那些联合国轮番的跟咱们比拼刺刀,面对这些小日本同样也不例外,这回一见那些小日本挺着刺刀冲了下来,不由精神一振,不需有人命令,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地稍整了下队形,就朝冲下山来的敌人迎了上去。 见此我心中不由暗赞了一声,从某种意义来说,拼刺刀更像古时的冷兵器作战,而冷兵器作战最讲究的就是队形,最讲究的就是互相配合。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句话在热兵器作战上也许不成立。就像我一样,只要手里有一把枪,只要身上还有子弹,我想打倒十个、八个的敌人那是不成问题。但如果是在冷兵器作战上,因为一个人体力、时间、无法兼顾等原因。一个拼刺技术高超的战士也很难在同时面对两、三个敌人时取胜。当然,如果对手是被大喝一声就吓得双脚发软、动也动不了的菜鸟,那就该另当别论了。 538团的战士不是菜鸟,美军100独立营的同样也不是,所以战士们在接刺之前调整了下队形,以便战友之间互相配合的选择无疑是很明智的,特别是志愿军战士还处在地形的弱势下。 正想着,敌人的刺刀已经和战士碰上了。霎时金铁交击声、枪声、摔打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整个222.9高地的斜面就变成了一个血与火的世界。 小日本也着实不简单,他们拼刺技术高超,或许是与他们所崇尚的武士道精神和很多人都玩武士刀有关吧!与志愿军战士们冲锋一样,他们也把所有居高临下冲锋的惯性用在了刺刀上,一个照面就有一些志愿军战士因为挡不住敌人的冲势而牺牲在刺刀下。 但好在志愿军刚才调整了队形,很快就挡住了敌人下冲的势头与敌人拼杀在一起。 一名战士举起了手中的步枪迎上了敌人的刺刀,但由于敌人手中M1步枪占了重量上的便宜,而且还蕴含着往下冲的惯性,只听“铿”的一声脆响,志愿军战士手中的步枪就被嗑得歪向一边。美军的刺刀冲势不减,毫不费力的就刺进了战士的胸膛。但美军带着胜利的微笑要抽回手中的步枪时,却愕然地发现志愿军战士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志愿军战士一个挺身,乘着对手收刺刀的势头冲到他面前。接着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将匕首送进了敌人的胸膛。 一个大胡子战士刚刚将刺刀扎进面前的敌人身体里,另一名敌人就大吼着挺着刺刀朝他刺来。他来不及抽出刺刀挡格,也不能躲避,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战友。大胡子知道如果自己避开了,那么身后的战友就很有可能会在瘁不及防下替自己挨上这一刀。于是他就大吼一声,伸出双手朝那把寒光闪闪的刺刀迎了上去。 血光乍现,刺刀“噗”的一声刺穿了大胡子的左手掌、并割断了他右手的四根手指。身后的战士很快就冲了上来一刀就解决了敌人。大胡子那只被串在刺刀上的左手痛得手指乱颤,但我却听到了他发出了一声笑声,那意思似乎是在说,用几个手指换敌人的一条命,值了! 拼刺刀的战场上其实很简单,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致敌人于死命。刺刀、手枪、冲锋枪、手榴弹……等等凡是可以用得上的武器在这里全都用上了。双方混乱的杀成了一团全都杀红了眼,经常就是一名战士刺死了一名敌人,却因为刺刀留在敌人体内来不急拔出,紧接着就被另一名敌人刺死,接着这个敌人又被另一名志愿军战士刺死…… 所以在拼刺刀的战场上,常常会看见几个敌我双方的人串在一起。 “团长!”这时一名满脸灰黑的通讯员冒着敌人的炮火跑到我的身旁,在枪炮声中用嘶哑的声音向我报告:“敌人的援军越来越多,大慨有一个团左右,我军侦察员发现敌人装甲部队正绕过正面的两个谷口朝我军侧面运动!”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大慨是美军的422步兵团全都上来了吧!422步兵团虽说也只是一个团,可他们一个营的兵力都比我们一个团还要多了。而且他们的装甲部队不用说也比只有十五辆坦克的我们强大的多,现在又从侧翼包抄过来…… “通知钟营长,立即放弃正面谷口。”我当即下令道:“所有的坦克插入222.9高地和158.6高地之间,配合其余战士一举拿下222.9高地和158.6高地。命令一营长,在490.1高地上立即组织火力为钟营长的穿插部队提供掩护,命令二营长、三营长,全力进攻222.9高地和158.6高地,务必在敌人收拢包围圈之前拿下这两个高地!”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把这些命令分给了其它几个通讯员,接着再分成几个部队朝各个方向跑去。 现在的局势是我们包围着222.9高地和158.6高地上的敌人,而敌人又在包围着我们,只有把222.9高地和158.6高地快速吃掉,我们才会有一个立足之地,才不致于被敌人困在谷里压着打。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我朝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大喊一声:“同志们,最后的时候到了,为了毛主席,为了新中国,冲啊!” “冲啊!” “杀啊!” …… 冲锋号响了起来,战士们纷纷从掩蔽处跳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222.9高地冲了上去。 这些战士是直接隶属于我的警卫连,大慨有一百多人,他们都是从538团中精选出来每个人都有一、两手绝活的战士。由于我们538团在前几回的战斗中减员很大、兵力吃紧,所以这也是我们团唯一的一支预备队。 在之前的战场上,警卫连因为兼顾着保护团部的责任,所以一直没有轻易把他们用上。这时候如果还不用,只怕就没有用的机会了。 “杀!”我也大喊一声,提着步枪就朝高地上冲去。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一左一右护在我身旁。旗手就更是一马当先地挥舞着红旗朝高地上狂跑。 志愿军的红旗有些奇怪,因为那上面没有我们熟悉的五角星。就是一块光秃秃红布。曾经的我也为这样的团旗而疑惑,后来才知道,这其实跟我们“志愿军”这个名字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之所以称为“志愿军”,那表示我们是志愿来朝鲜参战的,并不代表中国。这就可以避免联合国军把战火烧到国内。所以,志愿军一入朝的时候,就把所有像征着中国的东西都摘掉了,比如说领章、帽徽等等,甚至在纪律中严格要求每位军人都必须打好的绑腿,都被下令不许打。 有时政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谁都知道这其实就是中国的军队在跟联合国军硬碰硬。但因为国际上形势上联合国军不想、同时也不敢把战争扩大化,竟然也默认了这种做法。甚至于麦克阿瑟被解职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一直叫嚣着要把战火烧到中国去…… 于是,咱们志愿军的军服就像这面红旗一样,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帽子和一身普通的棉衣,要不是手上拿着枪,乍一看就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我想,这也是那些人民军的家伙老是嘲笑我们是游击队的原因吧! 但穿得好不好看是一回事,能不能打仗又是另一回事。 “轰轰!”的几声巨响,几枚手雷在战士们中间爆炸,立时就有十几名战士被炸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美军居高临下地守在山顶上就有这好处,他们可以远远的朝我们投出手雷以阻隔我们的援军,其中有一枚手雷甚至落在离我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好在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动作快,手雷的黑影刚甩下来,我就被他们俩人不由分说的扑倒在地。所以只感觉到一阵热风从头顶上刮过,弹片没有伤到我分毫。 我不由分说的一把将身上的张明学推开,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山顶上瞄去。 我必须站着,因为只有这样视线才不会被前面的战士挡住。我得承认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因为在那山顶上,黑暗中只要有一个敌人注意到我和我手中的步枪,我很有可能会就此完蛋。 我得承认这时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我是一团之长,如果我被敌人击毙了,部队还不致于崩溃,因为按照志愿军的军规,我牺牲了很快就会有人顶上来。但这至少会影响到战士们的士气。 但人在战场一旦杀红了眼,就不会顾上那么许多,我心里只想着不能让那些小日本再把手榴弹投下来,不能再让战士们这样牺牲! “砰!”的一声,一名美军刚从战壕里探出身来,就被我一枪摞倒在地。 222.9高地斜面中上部是敌我双方混战的地段,美军要投下手雷阻隔我们这些援军,就必须探出身来尽量把手雷投得远些,否则很有可能投入混战的人群中造成误伤,这也就给了我狙杀他们的机会。 “轰!”的一声,没过多久,刚才被我击毙的美军的位置就传来了一声爆炸声。照想也是他还没有投出的手雷在自已战壕里炸开了。 这也是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作用了,有时一发子弹产生的价值,绝不只是击毙一个敌人那么简单。 “砰砰……”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我再次扣动了扳机打倒了几名正要投下手雷的美军。接着让我意外的是,只听到美军阵营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一团类似蘑菇云一样的火焰腾空而起,把在战场上搏杀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吧!我在心里暗道一声,这该是美军自己的手雷引爆了他们的炮弹了! “杀!”一愣之后,战士们大吼一声,乘着美军被炸得还没清醒过来的进候,挥舞着刺刀朝山顶冲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三章 走好!兄弟! 222.9高地上。胡彪的部队原本就与敌人打得难分难解,我的警卫连一上去,胜利的天平很快就朝志愿军战士这一方倾斜面,再加上刚才的那个大爆炸,只炸得美军伤亡惨重,就算没有被炸死的也被震得晕头转向的根本就不知道反抗。正在与志愿军混战的敌人这时也彻底崩溃了,他们要么在一愣之下就倒在了志愿军战士的刺刀之下,要么就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美军的防御一松,志愿军战士就大声喊着杀势如破竹地冲上了山顶阵地。 “把俘虏押下去!所有单位进入反斜面构筑防御工事!”一路踩着尸体爬上了222.9高地,我马上就朝战士们下令着。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去安排了。 我这么着急的要把俘虏押下去的原因,是知道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跟我们讲什么信义。就像100独立营的日裔美军一样,他们既然可以混在我军的部队中对我军突然发动袭击,同样也可以在当了俘虏之后瞅准时机对我们突然发难。 我军刚刚才拿下这个高地立足未稳,一旦敌人的援军赶到,而与此同时俘虏又在我们内部捣乱,则很有可能辛苦取得的战果就要丢掉了。 看着一个个举着双手垂头丧气的从我身旁走过的日裔美军,再想想这一路上来在斜面上倒下的战友,我心中不由杀心暗起,两手紧了紧手中的M1步枪,食指很自然的就伸向了扳机…… 就在这时。东面突然传来一阵紧密的枪炮声,让我意识到抢攻敌人158.6高地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于是二话不说,带着警卫连的战士们就朝高地的右翼跑去。 跑到了右翼,跳进了美军早就挖好的一条战壕里往下一看,钟朝杨的坦克部队已经按照计划穿插进了两个高地之间的山谷里,这时正用坦克炮和机枪疯狂地朝躲藏在战壕中美军打出密集的子弹和炮弹。 但由于角度的原因,而且美军也大多躲藏在山顶阵地的战壕中与志愿军作战,所以这些炮弹和子弹的命中率不大,敌人还是在战壕中硬撑着。 警卫连的战士们也不用命令,在战壕上架起了枪瞄准了那些敌人就扣动了扳机。话说这条战壕或许是美军构筑起来为158.6高地提供火力支援的,那位置是相当的好,再说158.6高地离我们又近,直线距离大慨只有一百多米,战士们几乎就是在那些日裔美军的头顶上开枪。只一排子弹打过去,就打得那些美军惨叫连天。紧接着,等战士们架好了几挺机枪和几门迫击炮照着敌人战壕一阵乱轰乱打之后,敌人的几个火力点立时就没了声音。 此消彼长之下,随着一阵欢呼,负责在另一面进攻158.6高地的三营战士就把红旗插上了山顶。 枪声慢慢的稀疏了下来,炮声也有一声没一声的,夹攻这两个高地的志愿军战士在反斜面上胜利会师的欢呼声就一阵高过一阵的响彻在高地的上空。 538团与师部会师,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脱离100独立营的包围圈,胜利地取得了这场混战的最后胜利。而在这时,山谷的两侧才响起了一阵阵坦克的轰鸣声。 我沿着战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紧跑了几步,借着照明弹的亮光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朝山脚下望去。一辆接着一辆严阵以待的美式坦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有“谢尔曼”也有“潘兴”。炮口无一例外的瞄准我们刚刚拿下的正斜面,高射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在机枪手的操纵下转来转去四处寻找目标。坦克后则跟着一队队的步兵,同样也是小个子的日裔美军,个个都借着坦克的掩护举着手中的步枪警戒。 接着,当他们终于看清山谷中除了死尸外一个人、一辆坦克也没有的时候,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步兵中的步枪也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来迟了,他们的战友已经在中国军队的进攻下全军覆没了。他们的到来,不过是来见证战友的失败而已。 看到美军的这番阵容我不禁暗自庆幸了一声,如果222.9高地和158.6高地上的美军能再多坚持一会儿的话,哪怕只是一会儿,我军的攻势也很有可能会在这些援军面前迅速崩溃。那时的结局,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战场上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我们在美军援兵赶来前及时拿下了这几个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高地。也许,我还应该感谢下朝鲜这多山的地区和年久失修的公路,因为正是有了它们,才让美军的援兵直到这时才赶到这里。 “打!”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只听一阵爆豆般的枪声,驻守在高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就朝那些迟来的美军援军打出了密集的子弹。迫击炮也朝美军坦克发射出了一发发的炮弹。霎时就把这支十分整齐地进来的美军打得阵脚大乱。 他们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与我们对峙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一边举起步枪朝我们阵地乱打一气,一边狼狈借着坦克的掩护后退,只看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团长!崔团长……”这时有几个声音在我身后叫着。 我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两名手里拿着托卡列夫手枪的志愿军战士猫着腰走了上来。看到了我,不由收起了手枪露出了笑脸朝我走来。 见此我不由一愣,认真看了看他们被炮火熏黑的脸,好像有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打得好哇崔团长!”为首的一个人热情地伸出了双手与我握在一起,接着又一挥拳头说道:“这些小日本,还真他妈的!我的团连续冲锋了十几次也没能冲上来,要不是崔团长在背后摸了他们一把,我们这回还没法替死去的战友报仇了!” “唔……”闻言我这才想起来,面前的两位是539团的团长和政委。几天前我们在师部开会的时候有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只是匆匆的自我介绍下,所以我对他们的印像才不深。 “王,王团长……”想了好半天,我才依稀记得面前的这位团长姓王,于是再次同他握了握手:“听你的口气,你们团损失了不少战士是吗?” 王团长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粗算了下,死伤大慨有三百多人吧!眼看着就要回国了,可他们却……” 539团会受到这么大的损失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进攻的是敌人的正面。虽说他们只是佯攻牵制敌人的兵力,但他们要面对的是美军花了几个月修筑起来的钢筋混凝土工事。那些工事现在已经在我们手中,所以我也看到过,那就是只要几个人在里面架上几挺机枪,就可以轻松地挡住一整支进攻部队。 “崔团长、王团长!”站在身旁的政委接嘴说道:“我军的伤亡是很大,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达到了战略目的。我想。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感到自豪的!” 听着政委的话,王团长不由点了点头,而我却只能是一声苦笑。也许,那些牺牲的战士的确会如政委说的那样,为这次战役的胜利而高兴、而自豪,但我却不会。 因为这时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些牺牲的战士,他们离回家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随着敌人的退去,我身上紧崩着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下来。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放眼望了望高地四周。战士们正忙着在死人堆里修筑着工事,担架队和收容队已经跟了上来,活着的、死了的、昏迷的,全都一股脑儿的放在担架上抬了下去。 他们在这个部队里,不过就是一个伤亡数字,不过就是一个编号。但我却知道,在遥远的祖国,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每一个人都有亲人在家里守候…… “崔团长,王团长!”正在我乱想的时候,两名通讯员跑了上来向我们报告道:“庞师长命令你们把部队拉回去,把阵地留给540团一营防守,并让你们到师部汇报!” “是!”我和王团长应了声,再次握了握手。就回到自己的阵地下命令去了。 也许有人会对庞师长的这个命令感到奇怪,以为我们千辛万苦、死伤了那么多人攻下了这几个高地,现在却只安排了一个营的人防守。平均每个高地驻守的战士不过只有一个连。但我却知道庞师长的这个命令是必然的。 主要的原因,是这几个高地地势虽然重要但却并不大,如果安排了太多人驻守,被美国佬的一顿炮弹打过来,那还不是被打得个乱七八糟的。 美军挖掘的用于躲避炮火的藏身坑道,对于他们来说是反斜面,但对我们来说就是正斜面。正斜面正好是美军炮火能炸得到的地方,所以所有的坑道全都不能用,否则就只有等着挨炸的份。反斜面上的工事倒还是可以用。但也大多是一些碉堡、混凝土工事、战壕、交通壕之类的。这些工事虽说坚固,而且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我军反斜面上的火力点,但却藏不了几个人,这也决定了我们只能在高地上安排较少的兵力驻守。 这也是我军作战的一贯方式,志愿军总是在前沿阵地安排较少的兵力驻守,有时一个阵地上只有一个排或是更少。当敌人对我军前沿阵地发起进攻时,守军只要抵挡一阵子,后方很快就会派上援军。 538团的战士都很清楚志愿军的这种作战习惯,所以在听到命令后全都没有任何异议,与前来的交防的战士互相握了握手、道声珍重后,就随着我一起走下了刚才还为其打生打死的阵地。 “哈哈……打下来了!打下来了!” 把战士们带回到二线阵地休息后,我就与李平和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朝师部走去,刚走到坑道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庞师长的笑声。 我和李平和在得到允许后就掀开黑布走了进去,却发现其它团的团长和政委全都到齐了。此时见我走进来,个个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我,有的更是主动起身与我握手并给我让了座位! 军人,其实也很现实。 只不过他们的现实,不是在金钱上的现实,也不是在物质上的现实,他们是打仗的现实。只要谁打仗打得好、打得狠,谁立的功劳多,他们就服谁、就佩服谁! “是啊!预定的几个高地都拿下来了!很顺利!”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庞师长是在打电话,听他的口气像是在向上级报告。 “不过出了点意外!”庞师长继续报告道:“我们正好赶上了敌人换防,所以敌人兵力多了好几倍啊!而且是战斗力很强的美100独立营!对,对……就是那只小日本部队!是!请首长放心,我们绝不会把阵地丢掉!是!” 当庞师长挂上电话时,我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他笑呵呵扫了我们一眼,当看到我时就哟了一声:“咱们的常胜将军也来了啊!难怪我刚才就感觉到一股贵气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庞师长这话逗得笑出声来。 “怎么样?”庞师长随手就朝我们丢下了几包烟,随口问道:“打得吃力不?” “不吃力!才刚热身呢!” “嘿,师长!”有的战士接过烟后就叫道:“你到底藏着多少烟啊?这都一包一包的丢!” “你们哪!”庞师长笑道:“你们下次如果还打胜仗,我就一条一条的丢!” “好!”闻言战士们起哄道:“到时师长你可别反悔了!” “就怕师长到时赔不起,把内裤都给当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笑成了一团,坑道里一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说说情况吧!”笑了一阵,等战士们互相都把烟点上了,庞师长就接着问道:“伤亡大不大?” 伤亡数字的统计。是战后由基层连队清点出来,然后层层上报,最后才汇总到我们团部的,所以庞师长也的确不知道这个数字。 刚才还笑成一片的战士们,这时就不由全都愣住了。嘴里叼着烟的就皱了皱眉头,吧吱吧吱地深吸了几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还没把烟点燃的就叹了一口气,丢掉了正燃着的火柴,把烟放回兜里。 “报告师长!”540团的团长最先站了起来,他挺了一下身说道:“我团牺牲一百三十五人,伤七十二人!” “我团牺牲二百五十三人,伤八十七人!”报告的是539团团长,我注意到他在报告的时候,脸上肌肉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我知道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痛!那是一种任何人都装不出来的真实。仗打到现在,各个团的人数都不足千人,这一场仗就伤亡了三百多人,几乎就是去了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这仗打的是多么的惨烈。 “崔团长呢?”见我没有报告,庞师长不由问了一声。 “唔!”正在走神的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来回答道:“我团牺牲一百七十四人,伤四十五人!” 我汇报完之后,坑道里就转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战士们都沉默不语,只有香烟的烟雾肆意在空气中燎绕。 “不容易啊!”良久,庞师长才叹了一口气,点着头说道:“战士们都是好样的!你们也都是好样的!每一个团,牺牲人数都比伤亡人数多!” 庞师长这话中的意思,战士们明白,我也明白。 事实上,只要是一名军人,应该都会明白在一场主动进攻的战役中,牺牲人数远大于受伤人数是一个什么慨念。 那就是轻伤不下火线,那就意味着战士们都在拼尽最后一滴血,即使受伤了也要在战场上尽力发挥出一点作用…… 如果是一支小部队或是一支精锐部队会出现牺牲人数大于受伤人数那还不奇怪,但我们却是每个团都是这样,而且有的牺牲人数还是受伤人数的几倍! 我不知道战士们是用怎样的一种精神去战斗,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死亡的!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话,绝做不到他们那样。 战士们沉默着,庞师长也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庞师长才默默地掏出了一包烟,从中取出一支叼在嘴里。那支烟在抖动,应该说是庞师长的嘴唇因为激动而在颤抖,这使得他花了好大的劲才把那支烟点燃。 让人意外的是,庞师长把烟点燃后就把它轻轻地放在桌子边缘,接着又点燃了一支,再点燃了一支,一共点了三支并排放在一起。 这时我才明白庞师长的意图,那三支香烟袅袅地冒着轻烟,就像是三根用于祭拜的香柱。 庞师长盯着那三根香烟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声:“走好!兄弟!”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四章 换防 枪炮声不间断地响着。战场还像以往一样,重复上演着进攻、防守、轰炸、冲锋。战线在敌我双方的拼杀之中反复推移…… 自我军夺取了正面的三个高地后,美军也发起过几次冲锋想把它们夺回去。但这三个高地易守难攻,正如我们从美军手里夺取时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一样,美军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们攻打美军时是以优势兵力攻其不备。而现在我们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无论美军什么时候进攻,我们后方都可以迅速地朝高地派出援兵。 志愿军战士啥都缺,缺枪、缺子弹、缺飞机、缺大炮……可就是不缺人!所以美军先后组织了七、八次进攻都毫无例外的被志愿军战士们打了回去。 有一次,美军甚至还派上了十几架飞机前来助战,却还是对这三个高地无可奈何。令飞行员大感无奈的是,他们要对付的是自己修筑在高地上的混凝土工事。这些工事原本是修筑起来对付志愿军的,为了保证这些工事能抗得住志愿军的炮火,有很多工事的水泥厚度都有一米多厚,而且还巧妙地和岩石、山洞等结合起来,使这些工事都很难被发现、被轰炸。 而这些工事,现在就成了志愿军战士们绝佳的反斜面工事,战士们躲藏在里面,就连天上的飞机也拿他们没办法。正因为这样,用于防守那三个高地并向它们派出援兵的任务,由来540团负责就足够了。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团出手,所以倒让我们休息了好几天。 在一线战场上呆惯了,突然退居二线,而且还什么任务都没有,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偶尔跟李平和谈谈战场的形势。这心里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后来都有一种无所事事不知道做什么的感觉了。 这天,我在团部无聊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张地图,上面清清楚楚地标着我军已经夺取的高地和正在激战中的高地。 这次的战术反击无疑是成功的,美军这次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我军大部份部队都拿下了预定的目标,使得战线十分平整地由北朝南推移了三、四公里。但我却突然觉得,这次战术反击战除了可以为新入朝的部队提供一些经验和缓冲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果。 战线向南推移了三、四公里又能怎么样?正如美国佬在夏、秋季反击战时说的,这里并不是我们中国的土地,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在这片土地上为了几里的土地打生打死的。这也正是美军在夏、秋季反击战时会把进攻重点从西线转移到东线的原因。 虽然事实证明那些美国佬的想法是错的,但我现在却觉得这些美国佬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们付出那么大的伤亡争取这三、四公里的土地到底为的是什么?对我们来说,需要的不就是一个缓冲区吗?那多几公里少几公里又能有什么区别…… 但显然志愿军战士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我知道,志愿军在从走进朝鲜战场开始,一直到战争胜利结束,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负面思想。这也是美军对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不过这也正常,国土从来就没有被入侵过的美国佬,哪里会明白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路打过来的志愿军战士,他们那种寸土必争的作战习惯。 “崔团长!”正当我想得入神的时候,李平和走到身旁给我递上了一份电报:“这是师部刚刚发来的,说是要把兄弟部队353团调上来把我们换下去。我想。上级的意图是想借此机会让新入朝的同志多学习些经验、熟悉下地形,以尽快适应这个战场!” “嗯!”我点了点头。 李平和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这本来就是我军发动这次战术反击战的意图。刚入朝的部队原本在二线做预备队,在今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将会逐步调到一线作战。 不过,第一批就把我们538团换下去,这还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这也许是因为上级知道我们538团连连恶战减员严重急需休整吧!而且很巧的是,前来与我换防的竟然还是褚团长的353团,这也许就是一种缘分吧! “上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换防?”我随口问了声。 “就在今晚!” “就在今晚?”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 褚团长所在的180师因为是我们的预备队,所以褚团长的驻地离我们不远,只有四、五里。这段时间空闲的时候,我几次想去看看褚团长,还有虎子、赵永新等几个老战友。但考虑到现在还在打仗,他们虽说是预备队,但想必也忙得团团转,所以也就没有去打扰他们。这时听说他们就要来跟我换防,我还以为可以乘着这个机会假公济私的借口商量换防事宜跑去看看他们!没想到就换防时间就在今晚…… 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已经是下午四点,离天色入黑也就几个小时了。现在差不多也要开始准备,又走不开了。 “崔团长!”这时张明学掀开坑道外的黑布跑了进来,对我说道:“团长。你看看是谁来了!” “褚团长,虎子,赵永新!”看到张明学身后的几个人,我不由喜出望外,腾的一声就从椅子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我刚才还在想着你们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小子!”褚团长哈哈笑道:“听说你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了!而且打的还是小日本?” “嗨!小日本是不错,但也算不上什么大胜仗!”在褚团长面前我可不敢翘尾巴,于是有些恭敬地说道:“这要是跟褚团长你比起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嘿!”闻言褚团长不由笑道:“我看你这团长是当上了,这嘴里的油腔滑调还是一点都没改啊!就你这个样子,我就不明白你的部下怎么肯服你!” 坑道里的众人都被褚团长这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来,几位同志,先喝杯茶!”还是李平和周全,很快就给褚团长等人端上了几碗热茶。之所以用碗,那是因为志愿军生活艰苦,在这团部里还没有茶杯这玩意。 “这位是我们团的政委,李平和!”我朝李平和介绍着褚团长:“这位就是353团团长褚传禹,他可是我的老团长了,我刚入朝还没摸过枪的时候,就是他的兵,跟着他打仗的!” “同志您好!” “您好!” 志愿军战士之间的礼节其实很简单,除了握手外还是握手,说的话来来去去也就是“同志您好!”。不过这看似简单的握手和一句“您好”,我却觉得只这么一下,他们互相之间就能消除彼此的陌生了。这与现代人那么客套又那么有技巧性的问候比起来,都不知道要好过了多少倍了。 不过也许,这也并不能说是握手和问好的功劳!在这打生打死的战场上,如果知道对方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同志,那本身就要求彼此之间要互相信任、互相依赖。 就像现在这样。褚团长很快就跟我团部里的几名战士熟悉了起来,就连徐永维和张明学都凑上来和虎子他们一块儿聊着。 “团长!你刚入朝的时候还真是连枪都没有摸过?”李平和想起刚才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由有些疑惑地问着。 “那还不是?”我呵呵笑着指着虎子介绍道:“这位是虎子, 353团的一只老虎,他可以说是我的师傅了,就是他教我打枪的!” “啥?是他教你打枪的?”听着我这话,李平和满脸惊奇不说,徐永维和张明学就更是惊为天人一样的看着虎子,只看得虎子又是傻笑又是脸红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我就觉得有些好笑,笑着说道:“那时我还跟虎子打赌比枪法哩……” “还赌枪法?赌的是啥?”张明学似乎对“赌”这个字特别敏感,一听到我们赌枪法,马上就露出了一副赌徒的样子抢着问道。 “赌的是给对方洗脚!”自知说漏了嘴,但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好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哄的一声,闻言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那谁赢了?”张明学又把目标转向了虎子,神秘兮兮地问道:“虎子同志,给俺说说,咱们团长帮你洗过脚没?” “没,没呢!”虎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次这家伙还救了我一命,俺,俺也不信他是第一次打枪,那打得是又准又狠!开始我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孬种。冲锋还要俺拖着,没想到转眼间就像是疯了一样,一口气就打倒好了几个,还用铁锹俘虏了三个!” “啥?用铁锹也能抓俘虏?”听着众人不由纷纷发出了一阵惊叹声。 “这你们就少见多怪了吧!”赵永新本就是一个多话的人,这时哪里还会按捺得住,马上扯开他那说书般的腔调说道:“你们的崔团长啊,当年可是抓俘虏大王呢!那抓俘虏都是成片成片的抓,有一回只带着三、四个人,就整整俘虏了敌人一个连!” “哗!”众人发出了一片惊叹之声,就连李平和也有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心里十分受用。 不过我了解赵永新这家伙,如果再让他这么说下去。接着就会把我吹上天。那时如果露出了破绽,我可就要闹个大红脸了。 于是我赶忙出声阻止道:“喂!你们几个,是不是要在我的部下面前把我当年的糗事全都翻出来啊!” “那……不敢!”被我这么一说赵永新这才收住了口。 “虎子同志!”徐永维接着又问了一声:“崔团长的枪法咱们是见识过了,咱们都佩服得紧,你是崔团长的师傅,那你的枪法……” “嘿!这你就不明白了!”看着虎子的一脸尴尬,赵永新又接嘴道:“知道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吗?虎子的枪法啊,能比得上你们崔团长一半就算不错喽!” “哦!”闻言徐永维这才松了口气,摇头笑道:“我刚才还说呢!咱崔团长的枪法那都叫神了,现在还来了个崔团长的师傅!嘿……吓了我一跳!” 战士们再次发出了一片笑声,而且我发现李平和似乎也有同感的松了一口气。 笑了一阵,褚团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想起以前,你还是一个滑里滑头,不守军规的小战士呢!没想到转眼间就是一个带着千把个兵的团长了!” “这都是褚团长您带兵带得好!”我回答道。 “少跟我油腔滑调的!”褚团长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很受用,乐呵呵地说道:“说正事吧!我这一回来,是为了换防的事!今晚就要换防了,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也没张详细的地图参考,怕晚上来换防的时候会晕头转向的。本来要让通讯员来拿的,但也想来看看你,就带着虎子和赵永新一起来了!” “哦,这个好办!”我随手就把桌面上的那张地图递给了褚团长,想了想,又交待了一声:“团长,对付那些小日本可要小心点!他们战斗力很强,而且还诡计多端。我们在进攻的时候就着了他们的道儿,损失了好多同志!” “你放心!”褚团长接过地图瞄了几眼,就把它收好放进棉衣里收好:“小日本我是见得多了,他们在我手上讨不了好的!” “要回国喽!”顿了顿褚团长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出来这么久,也想回去看看了吧!你放心,这回换防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国了!” “回国?”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直到这时我才想到这个问题。是啊!538团就要回国了,我身为538团的团长当然也要一起回去。可是我回去做什么呢?当180师再次走上朝鲜战场的时,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难道我也一直到那时才回来吗?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五章 成川 正如褚团长所说的。上级之所以要让我们换防,就是为了把我们换下来准备回国。上级没有明说,我想那是为了担心影响军心。如果告诉了战士们就要回国休整的话,万一有个突发状况需要用人,到时我们这支部队就会无心再战了。 上级的顾虑也许是对的,但效果却似乎并不怎么样。 因为就算上头没有明着告诉我们就要回国了,但战士们个个都心知肚明。一种兴奋、迫切的归国之情迅速就在部队里蔓延开来。 有的战士把揣在怀里几个月也舍不得穿的棉鞋换上了,有的战士把收藏在包裹里的新军装换上了,为此有的战士还不辞辛劳的躲在坑道里烧几锅热水洗了个澡。人人都像是要过年似的面貌一新。 接着,战士们就开始张罗着回国的纪念品。用战士们的话说,那就是要带一些战场上的东西回去,好在家人面前炫耀一番。更多的战士是抱着口说无凭的态度,要用实物来让祖国人民看看,咱们可是真正打过美国佬、打过英国佬、打过十几个国家的…… 于是乎,敌人的东西霎时就变得值钱起来。平时比较注意收集敌人身上的小物品的战士这下可就发了,我就见过一名战士用他平时收集来的小玩意换了几十包的香烟。 不要怀疑香烟这玩意在军队里的价值。打起战来的时候,很多战士在紧张的时候都需要借香烟来的放松一下神经,有时候宁愿肚子饿一点也不能少了香烟。而且现在后勤也宽松,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是冻不死人也饿不死人了,所以香烟这玩意在军队里地位就显得更加重要,甚至还成了硬货。在部队里可以直接用来换粮食的。 所谓的硬货,就跟我们和平时代的黄金差不多。军队跟生活在和平时代的百姓不一样,百姓可以把黄金当作硬货、可以把钱当硬货,但在军队里却不是这一套。因为所有的战士都明白一个道理:今儿个就算是给了咱一座金山,也许明天咱就要在战场上回不来了,所以那些金子啊、钱啊等等,对咱们来说就是一个屁。最实在的东西就是香烟、粮食…… 纪念品千奇百怪的什么东西都有,有的是用子弹壳做成的小玩意,有的是从敌人身上缴来的肩章、打火机、美国烟,有的是美国佬的头盔、军帽、靴子等等。 平时没有注意收集这些东西的战士这下可就惨了,懒一点的就只好把身上的香烟掏出来跟战友们交换;勤快一点的就在这大冷天里到处在阵地附近转,希望能捡到一点什么值得带回去的玩意。 但到了后来,纪念品还是满足不了战士们的需求,因为有些战士一个人就带着好几样,而有些战士却连一个都没有。没有纪念品的战士就开始慌了,笨一点的就像一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战士中乱撞,还一路求爷爷告奶奶的;聪明点的就会在美军战俘身上打主意,当然,因为志愿军的纪律,从美军战俘身上拿东西还是需要用香烟来交换的。 我军换防之后就驻守在二线,时不时会有一些美军战俘从前线上被押下来交给我们暂时看管。那时团里的战士们就会像蜜蜂看到蜜一样一拥而上,开始那些美军还被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的愣愣地看着那些成群成群面带“奸笑”靠近他们的志愿军战士,后来在知道战士们是想跟他们交换东西之后,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大喊几声“My god!”后,就十分大方的慷慨解囊…… 美军战俘有不少也是有烟瘾的。而成为了我军的战俘之后,我们虽然有给他们供应粮食,但可不管他们的烟瘾,于是不少战士都能在美军战俘那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纪念品。以至于有一回我在经过战俘营时,竟然发现一名美军战俘全身上下都穿着志愿军战士的破棉袄,乐呵呵地蹲在地上抽烟。甚至还有几个美军在对我招着手:“嘿!老兄,要换东西吗?我身上的都可以换,一包烟一样!嘿嘿!别走老兄,让我们谈谈,半包烟怎么样……” 遗憾的是我并不需要什么纪念品,所以我最终还是让那名美军战俘失望了。 我不需要纪念品是因为,我不知道该用它们向谁炫耀。现在的我还没出世呢!不对,应该说我老爸还没出世,而我爷爷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不说我根本就没办法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里找到他们,就算是找到了,那也许还会被我的太爷、太婆当作神经病呢! “团长!”正当我坐在团部无聊地抽着烟的时候,李平和走到我的身旁问道:“战士们都在忙着准备战利品呢!你为什么就不带几样东西回去给家人看看呢?” “唔!”闻言我苦笑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才回答道:“我跟家人走散了,不知道他们在哪!” “哦!”李平和带着歉意望了我一眼,默默地坐在对面。也为自己点上了支烟说道:“现在这年头,跟家人走散的实在太多了。不过……团长你还有个盼头……” “政委你……”听着李平和的口气和话中的意思,我只感觉到李平和应该是有一段不凄惨的身世。 李平和嘴角抽动了一下,沉重地说道:“我的父母是老红军,我出生的那一年,红军刚开始长征,他们不方便带着我,就把我托付给一个老乡。乡亲们跟我说了很多关于我父母的事,一直跟我说他们还在打仗,还在为咱们穷苦百姓做斗争。直到我七岁那年,部队里的人找到我,我才知道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双双去世了!” 坑道里不由沉默了下来,我不由多看了李平和两眼,因为我知道红军长征是1934年开始的,如果李平和是那时出生的话,那他现在也不过是十八、九岁。看他这么老成、这么严肃,实在看不出他还这么年轻。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接下来的事我几乎就可以想像了,像他这样的一个根正苗红的红军后代,他父母的战友肯定会把他带到部队里。对了,我好像还记得他是什么高级步校毕业的。在军人的环境里长大,天天面对的、学习的都是战斗、训练什么的,这人能不老成吗! “报告!”正在我与李平和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抽着烟的时候,一名电台兵走到我们跟前给我们敬了个礼后,就递上了一份电报。 我接过电报一看,就随手递给了李平和。 “唔!”李平和看了电报不由一愣,随后就点了点头说道:“终于来了!” 这是上级命令我们今晚就朝平壤方向行军的命令,目的地却没有说明。只说随时与上级保持联系。 无论是谁都知道,要部队朝平壤方向行军,其目的就是要去坐火回国了。平壤以南因为交战双方频繁拉据而且还常常遭到美国飞机轰炸的原因,所以铁路一直无法铺设。 平壤做为朝鲜的首都,铁路这么重要的交通干线是肯定要有的。而且也正因为平壤是首都,其防空力量相当雄厚,在平壤地区铺设铁路也是相对安全的。所以,由中国运往朝鲜的物资就源源不断地通过火车运往平壤,再由平壤经汽车运输到前线的各个部队手里。而志愿军的伤员和撤回国内休整的部队,也都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平壤,从那里登上火车回国。 所以,一接到这个命令,几乎就是在告诉我们,这段时间战士们一直在盼望的回国时间终于到了! 开始我还在奇怪上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行军的目的地,不过想想,觉得上级这么小心也是有道理的。我们的目的地想必是火车站,而每一个火车站都是志愿军库存物质量的卸车点或是转运站。不用怀疑,那里肯定堆放着许多刚从国内运来的物质。万一把行军的目的地告诉我们,而让潜伏在我军内部的伪军特工得到情报的话,那这个火车站肯定是免不了要遭到美军飞机的轰炸了。 想到这里,我就对通讯员下令道:“通知战士们准备行军,有新的任务,其它的什么也不要说!”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但我这隐晦的命令显然瞒不住战士们,因为坑道外很快就传来了一片欢呼声。我也只得与李平和两人无奈地相视而笑。538团的战士是谁啊,想要骗过他们那可真是难了! 平壤离我们的不远,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大慨是二十公里左右,实际路程也只有三、四十公里,这点路对志愿军来说,本来就是一天的行军路程,但是我们却足足用了四天的时间才到达平壤附近。 速度这么慢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不暴露目标而只能在夜里行军。而且上级还担心我们会被伪军特务跟踪,在路上竟然还命令我们兜了一个圈子。虽然我在心里是老大不乐意,但战士们却完全不在乎这些。 要回家了嘛!谁还会在乎多走点路。而且这时我才体会到“归心似箭”是一番什么情景。因为从来就没有一回行军,会像这次一样,根本就不是我下命令,而是战士们催着我走的!这不?每次一到我下令休息的时候,战士们就在叫了:“团长,咱们还不累!再多走一段吧!”而且那个速度叫快啊!就跟我吉普车的速度差不多,当然,因为路况差吉普车开不快也是一个原因。 第四天晚上,部队顺利到达了平壤以东的一个叫成川的地方。 成川是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跟我们看到朝鲜的其它乡村没什么两样。区别也许就在于这里的房子多了一些,而且还有一两家面店和杂货铺。 跟其它的地方一样,这里的朝鲜老乡也对我们很热情。她们之前显然不知道有一支志愿军部队要从前线下来,但还是很快就自发地组织起了一只欢迎队伍,举着小旗拿着食物夹道欢迎。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女人,也有几队人民军。让我有些啼笑皆非的是,这时代的朝鲜女人都很大胆。也许也是因为她们并不知道我会懂朝鲜语,所以公然对我们志愿军战士指指点点的品头论足,有些甚至还邀请战士们到她们家去过夜。 这就让我想起了现代时,志愿军老兵说的,志愿军掉队的战士有三怕:一怕找不着部队,二怕伪军特务,三怕朝鲜女人。前两怕我还可以理解,原因也用不着多说,最后一怕则实在让人有些费解。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怕的是被朝鲜女人抓去生孩子! 还有些老兵说,朝鲜女人开放得很,志愿军部队经过河边时有一群女人在河里洗澡,她们也不避让,甚至还有意站起身来诱惑…… 没办法了,朝鲜男丁稀薄啊!美国佬的那一个仁川登陆,也不知道让多少朝鲜女人成了寡妇。朝鲜女人会有这样的表现,其实也是当时朝鲜的一种无奈吧! 不过还别说,朝鲜百姓不只是女人,其它的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特别喜欢志愿军战士,甚至还超过了他们自己的军队——人民军。 用他们的话说。人民军一到村里,个个都像是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不做事,对百姓呼来喝去的让他们侍候着,一个不高兴还要打人。对于这点我是相信的,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人民军在他们的百姓面前是一番什么样子,但是在人民军内部,那官僚主义作风还不是普通的强,照想他们在百姓面前也觉得是高人一等吧! 志愿军就不一样,从建军起志愿军就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军民一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那是天天在嘴上唱着念着呢!所以战士们一到村里,二话不说就是帮助村民们挑水、劈柴,农忙的时候在田地里也少不了志愿军战士们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从国内带来的习惯,志愿军战士对待朝鲜百姓就像是对待国内的老乡一样,在战场上舍身救百姓的,百姓舍身救志愿军战士的,这样的例子是数不胜数!小学时我们的语文课本上就有一篇罗盛教的故事,他就是为了抢救朝鲜的落水儿童而牺牲的。 而这件事,则刚刚发生在几个月前。从前线走下来的我们,才刚知道他的事迹已经在朝鲜百姓中广为流传了。 到达成川后,我们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充满霉味的仓库里,那里面还有一小堆打包成件没来得急运走的物质。 与热情的村民相比,负责接待我们的人民军就显得生硬多了。 他们表面上虽然对我们十分客气,可是人人眼里都像是针一样盯着我们看,似乎就想在我们身上挑些刺出来。我看着心里就有些不爽,但想想又忍了下来。这也算情有可原吧!这里是平壤的犯围,是朝鲜的首都,他们还得为他们伟大领袖的安全着想不是? 但是当几名战士受不了仓库里的霉味想出去转一圈却被门口的守卫给拦住时,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李少校!”我用朝鲜语对负责接待我们的人民军营长说道:“我们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军人,不是你们的俘虏,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经过他们的介绍我知道,他们正好是人民军十五师的人,是金钟松的部队。本来我还想见见金钟松,但一想这就要回国了,还要让金钟松赶来也没什么必要,于是也就作罢。 “唔!”李营长乍听我会朝鲜语,不由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接着陪着笑说道:“同志你误会了,我们当然知道你们刚从前线回来,怎么会把你们当作俘虏呢!我们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仓库的安全着想,这片地区附近拥有许多军用物质,一旦让敌人觉察到什么,也许会给我军造成很大的损失,所以我们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还请同志们委屈一下!” “哼!”我虽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对他们的做法十分不满,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就对他不加理会了。 “喂!”没想到我的举动却让李营长身旁的一名看起来像是副官一样的人民军看着不爽了。他朝我一扬脑袋,十分嚣张地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对我们营长这么没有礼貌!” “我是什么身份,凭你也配问吗?”听着他的口气有些不善,我也不给他好脸色看。 “我不配?”那名副官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正好就是来问你们的,说,你为什么会朝鲜语?而且还说得这么流利,是不是朝鲜人?” 闻言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批人不只是来接待我们的,更是在暗中检查我们当中有没有伪军的奸细。 他们为军事物质着想这么做也许是必要的,但我在感情上却接受不了。于是我冷笑了一声,回答道:“去把你们师长金钟松找来见我,就说我崔伟在这里!”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六章 兵团司令 乍听我说出十五师师长金钟松的名字。李营长和他的副官反应完全不一样。李营长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满面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是想秤秤我到底有几斤几两,但遗憾的是志愿军的军服上根本就没有官阶,所以他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那名副官一听我这么称呼金钟松,而且口气里似乎还有些不敬,脸色当即一沉,抢上前一步说道:“呀,还想见我们金师长,就凭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少校拉了回去。 我不由暗笑,这也是为什么李少校是个正职,而那名副官是个副职的原因吧!在官场中的人,特别是在官僚主义严重的人民军部队里,没有几分察言观色、见分使舵的本领,是没办法吃得开的。而这名副官在听到我以那种口气说出那番话后,竟然还不识趣的上来捋虎须……如果我现在是一名人民军的团长,只怕他现在就连副官都保不住了。 “同志!”还是那名李少校圆滑些,他迟疑了下,就走上前来陪着笑脸说道:“同志,金师长事务繁多,我们做属下的轻易不敢打扰他。如果同志你要见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汇报……” 闻言我不由暗暗点头,李少校比那名副官可以精明多了,他的这些话看似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其实是在婉转的问我身份,再看我的身份配不配见他们师长。 “你们是新来的吧!”我随口说了一声,把步枪往墙边一靠,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一屁股坐在一团包裹上,自顾自地抽出了一根烟。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在夏、秋季反击战的时候,我们538团在人民军的西线以一团之力挡住了美军疯狂的进攻,甚至还击溃了数倍于我们的美军,接着还在人民军的面前打败伪首都师的进攻。当时十五师就在我们旁边,金钟松的师部还设在我们的阵地里。所以我想,人民军十五师的人不管怎么样至少有听过我的名字吧! “我们的确是最近才从十三师调过来的!”闻言李少校脸色就更加凝重起来,料想我也不是易与之辈,于是马上就掏出了打火机帮我点燃了香烟。 “怪不得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我还是不愿意告诉他们我的身份,人民军的不是官僚主义严重吗?我也正好乘着这个机会在他们面前摆摆官腔,过过官瘾。 “同志你是……”李少校陪着小心问着,但见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回答他的意思,不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我面前一阵尴尬。 这时一名人民军走了上来,看了我一眼,就小声的在李少校耳边说道:“少校,这个崔伟,会不会就是夏、秋季反击战的时候,帮我们挡住美帝国主义的那个崔伟……” “你……你怎么不早说!”闻言李少校不由一愣。脸色瞬间就变了数变。 “我,我也没见过他!”那名人民军委屈地回答道:“我只听过他的名字……” 但这时李少校已经完全不在乎那位人民军说什么了,赶忙走上前来在我面前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说道:“人民军十五师七十七团三营营长李明新,参见崔团长!” 那名副官见到李少校这番样子,也慌慌张张地整了整衣帽,在我面前挺身敬礼道:“人民军十五师七十七团三营副营长安宗成,参见崔团长!” “稍息!”看着面前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无聊地吐了口烟圈,轻笑一声说道:“李少校,还好你的部下记得我,否则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要把我当作伪军奸细抓起来了!” “不敢,不敢!”李少校赶忙解释道:“这完全是误会,上级给我们的情报只说有一支志愿军部队要来这里落脚,让我们安排一个地方,我们哪里会想到这支部队就是你们538团!如果知道,我们怎么也会事先给你们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 “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有更好的地方没安排给我们?” “这个……说错了说错了!”李少校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好事先帮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 “就一晚!”李少校赶忙挺身回答道:“火车要明天早上五点才会到。六点整出发!” “嗯!”我点了点头,随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战士们,战士们一听说明早天早上就可以坐上回国的火车了,不由又是一片翻腾。 “崔团长!”过了一会儿,李少校又凑到我的面前,讨好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金师长了,金师长说他马上就过来,让崔团长在这里稍等!” “唔!”闻言我不由大感头疼。刚才我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让金钟松赶来见我的,只不过想搬出他的名字来吓吓这些小喽罗,没想到他们还当真了。 接着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名副官还让人搬进来几张矮桌,接着又是酒啊又是肉的摆满了一桌。几个人民军把酒坛子一揭开,霎时仓库里就飘满了酒香。只看得战士啧啧地流着口水,在旁边哇哇地瞎起哄。 “崔团长!”安宗成在我面前敬了个礼:“金师长的命令,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同时也是我向你赔罪的。地方小,找不到更好的东西了,还请崔团长笑纳!” “谢了!” 开始我还在考虑该不该接受人民军的这些“礼物”,因为我不知道这有没有违反志愿军的纪律,但想想战士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碰过酒肉,这时候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于是我也不客气,对安宗成点了下头,当即对战士们下令道:“同志们!上啊!今晚喝个痛快,明天回家了再喝!” “好!”一听到我的命令,战士们就像是向敌人发起冲锋一样冲向那些食物,接着左右开弓对那些食物发起了“攻击”! 酒香四溢,仓库内立时就乱成了一团,碰碗声、叫好声、行令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 战士们这是太久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顿了。看着这样子我却不由一阵阵心酸,在一线打仗的时候,整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算睡个觉都没得安稳,平时能吃得上热腾腾的白米饭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踏踏实实地又是酒又是肉的。 不过貌似中国人在酒桌上就是这个样子,在现代时,西方人为此就常常批评我们不在公众场合注重礼仪。但我却认为,这并不是注重不注重礼仪的问题,而是中、西方文化差异的问题。 西方人古时讲的是骑士,讲的风度。这种文化延伸到现在,那就是表面上翩翩有礼,在餐桌上吃饭也斯斯文文,但谁都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把对面共餐的女人怎么样。 中国人古时讲的是侠士,讲的是豪爽。这种文化延伸到现在,那就是在酒桌上大声说话,大碗喝酒,一抓起杯子来就是一干到底。 西方人不理解我们方式可以理解,但让我十分不爽的是有些中国人也认同西方人批评我们的这种说法。所谓入乡随俗,咱们中国人到外国去这样吃饭的确不好,但外国人到咱中国来以他们的方式吃饭喝酒,不也同样是一种小家子气、是一种娘娘腔么! “团长!喝酒……” “团长!给,鸡腿!” ……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战士们见我不动手,纷纷抢着给我递来了酒菜,不一会儿在我面前就堆起了一大盘的食物。我咽了下口水,随手抓起了一个鸡腿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一咬,那个香啊!一年多的时间没吃过肉了,现在几乎都已经忘记肉是什么味道的了。 不对!貌似在炒面里偶尔也会有些肉渣,不过那些不够咱们塞牙缝的……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手中的鸡腿,端起酒碗随手跟身旁的战士一碰,一仰头整碗酒就下肚。 酒是朝鲜百姓自酿的米酒,醇香中带着些甜味,而且事先还烫过。下肚后在胃里暖暖的,接着很快就通过神经、血液把这些热量带到了全身,不一会儿全身都热热的,让我舒服得情不自禁呻吟了一声。 再看看这个原本还心生厌恶的仓库,现在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这里又没风又没雨的,还比坑道要来宽敞多了,虽然有些霉味,但现在早就被酒香冲得一干二净。 “吱!”的一声,正在我们痛快地吃着喝着的时候,仓库外传来了几声刹车声,接着就是门口哨兵的敬礼声。 应该是金钟松来了,几碗酒下肚,让不胜酒力的我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稍微整了下军帽就迎了上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群人走了进来,其中就有金钟松熟悉的身影。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并不是在这群人中间…… 在朝鲜呆了这么久,我也知道人民军的等级观念很重,不在中间就意味着金钟松还不是这群人里面最大的“官”,于是我很自然的就把目光投往了中间的那个人。 好像在哪里见过! 唔!是……金宣磊,军团司令!我记得538团在西线打完仗撤下来的时候,曾经跟他见过一面,他还送了我们一些民工、军医和药材呢! “崔团长!好久不见了!”金宣磊一见到我就像是个老朋友似的伸出手来跟我握了握,接着再热情的和我拥抱了下。 只看得在一旁陪着的李少校和副官瞪目结舌,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似乎是生怕我在金宣磊说几句他们的坏话。 “怎么样?崔团长!我的部下没有亏待你们吧!”偏偏在这时,金宣磊又说出一句这样的话,立时让李少校和副官两人浑身一颤,不约而同的就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眼里尽是可怜巴巴的哀求。 “没有没有!”我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酒菜说道:“你的部下很热情,这些酒菜都是他们布置的,我还没谢谢他们呢!” “唔!这就好!”金宣磊打了哈哈:“这就要回国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也可以尽尽地主之谊,备上一顿好的为你送行啊!” “我也是刚知道的!”我解释道:“为了保密,我们也是才知道是明天早上六点的火车呢!” “哦!这么快!”金宣磊眼神里露出了一些意外,转身问身边的金钟松:“下一次火车是什么时候来?看看能不能安排崔团长下一趟火车回去,也好让我们有时间聚一聚!” “金中将……”闻言我不由推托道:“这是上级的命令。不好私自更改吧!何况我还带着一个团的战士呢!” “这个你尽管放心!”金宣磊蛮不在乎地说道:“你上级那边的事我来处理,你的团可以先回去嘛!反正是回国又不是去打战!” “这个……”闻言我心里不由大急,我知道金宣磊有这个本事,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人民军的兵团司令,在志愿军里就相当于军团长了,他要真是跟上级说下这个情况暂时把我留下来,那还不是太容易了。可是我知道,这一留下来,就绝不是暂时那么简单了。面前的这个金宣磊摆明了就是有点强人所难。 于是我就暗暗地朝金钟松使了个眼色。 “嗯!”金钟松轻咳了一下,接嘴说道:“金中将,下一趟去中国的火车大慨是半个月之后,崔团长在我们国家和美帝国主义作斗争的时间也已经有一年多了,他也需要休息、也需要回去看看亲人啊!” “哦!对对对……”金宣磊呵呵笑道:“你看看我,情急之下都把这些给忘了,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不过崔团长!”正当我刚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想到金宣磊又接着说了一句:“我们朝鲜人民很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战场也很需要像你这样的战士,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的做好准备回来,不知你会不会为难……” 靠!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以前我只知道被女人缠着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知道被男人缠着是什么滋味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七章 三登火车站 金宣磊也许心里也知道这会儿留我也过于强人所难,就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旁。于是便假装与我客套一番,再交待了李少样和副官一阵子,完了这才推说军务繁忙与我握手言别。 送走了金宣磊等人,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套官场中应承,金宣磊在的这半个多小时下来,简直就比打一场战还要累了! 不过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我自己把这个瘟神给招来的。 其实暗松一口气的不只是我,还有在一旁小心待候着的李少校和副官。他们在金宣磊一行人的吉普车开走时,始终直挺挺地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敬着礼,直到吉普车没了影子,两人才全身一软。 过了一会儿,李少校就感激地望着我说道:“崔团长!多谢你刚才在金中将面前为我们说好话!” “是啊崔团长!”曾经在我面前语气有些不敬的副官,这时就更是感激涕零地握着我的手:“崔团长真够意思,往后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团长尽管说,我安宗成一定万死不辞!” “举手之劳,用不着这么客气!”我再也没有心思跟他们打着官腔了,随口应了声,就回到了仓库同战士们一起投入到“酒池肉林”中去。 食物不多,很快就让战士们给瓜分完了,不过好在酒水倒是不少,战士们很久没有这么放心的开怀畅饮过,于是个个都放开了肚皮大喝,只喝得几名不胜酒力的战士跑到仓库外大吐,一边吐着嘴里还一边大叫:“他妈的,全白吃了!哇……”只看得其它的战士大笑不已。 酒过三巡,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少校和副官又很细心的为我们搬来了一套套草席和棉被,并且还让人民军的战士点着我们团的人数帮我们在地上铺好。 看着那些一样大小、一色灰布被套的棉被,我就知道这些应该是人民军战士的行军被。心知这李少校和副官肯定是让他们的部下把棉被拿来让我们睡了。倒是便宜了我们,可他们的部下今晚就要过上一个不眠之夜了。 原本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但想想,咱们在这打生打死的还不是在帮他们打仗吗?这点便宜又能算得了什么,于是也不管那么许多,借着酒意随便坐倒在一铺床上蒙头就睡。 这一晚可睡得真舒服,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被徐永维叫醒时,我还有一种才刚躺下的错觉,掏出怀表一看,才知道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李少校就在一旁解释道:“崔团长,本来我也不敢打扰你们休息,不过这里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路程,我们也该上路了,否则就赶不上火车了。” “唔!”我点了点头,甩了甩因为酒精的刺激还有些疼痛的脑袋,就大声命令着战士们起床。 战士们还真不懒,他们不愧是长年打仗打过来的老兵,昨晚虽说个个都喝得不少,这会儿一听命令马上就条件反射一般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迅速整理好装备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在仓库外排好了整齐的队伍。 要说在平时以这个速度做好准备那还算不了什么,但昨晚他们明明看见我们个个都喝得颠三倒四的,可这下却又都跟没事的人一样,只看得李少校和副官那是一愣一愣的。 当我跨上了吉普车后,部队就在李少校几个人民军的带路下迈开了行军的脚步。 原本我以为火车站肯定是在平壤或是它附近的什么地方,但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还没有走几分钟,部队就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山路。之所以说它隐蔽,那是因为那山路乍看之下根本就没有路,只有在李少校等人搬开了上面的几棵用于伪装的小树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还别有洞天。 这条山路的宽度仅供一辆汽车通过,于是我就在想,这要是对面有汽车过来该怎么解决!在问过李少校之后才知道,原来去火车站的入口和出口是不一样的。这样做的目的,即可以使得道路不会因为太宽而被敌人的飞机发现,又可以避免因为车流、人流太多而引起敌人飞机的注意。 所谓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今天我才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说的是多么正确。 沿着山路左拐右拐,在与几条山路交汇之后,志愿军战士就慢慢多了起来,有作战部队的,也有医护队和担架队的。担架队的民工们抬着的一个个担架,上面尽是一些没手没腿的战士,还有一辆辆汽车也装满了伤病员。照想都是从各个方向汇集过来赶着坐火车回国的战士。 看着那些民工和医护部队的人气喘吁吁地抬着担架,战士们就自发的帮助他们把担架背到了身上,当然又得到了一片感谢。那些担架队的老乡一部份是从朝鲜百姓中征用的,也有一部份是从国内调来的劳力。于是战士们就兴奋的与这些老乡边走边聊,行军也变得有趣起来。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部队就来到了一座又高又大山前。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里即没有火车也没有铁路,只有一排排十几个坑道和排着队等着进入坑道的战士。周围则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人民军战士,森林里依稀还可以看见一门门作好了战斗准备的防空炮和高射机枪。 见此我不由朝李少校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李少校不由笑了笑,说道:“崔团长,到了!这里就是三登火车站!” “三登火车站?”闻言我不由一愣,好像我在哪里听过“三登”这个地名,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是的!”李少校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得意语气笑道:“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驻守在这里人民军少校和我有过交情,昨晚我给他打过电话,专门为你们安排了一个入口,崔团长跟我来!” 说着径自就把我们带往了的另一个方向的坑道。看着这个坑道前的卫兵,我就知道这是是用于当官的紧急入口或是重要物质急用的专用坑道。没想到这李少校还有点本事,竟然让我们得到了这样的特殊待遇。 再看看其它坑道的伤病员还在可怜兮兮地排着队,我心里就有些不忍。但想了想,又觉得如果我们不接受李少校的这番“好意”,就得回去跟他们一块儿挤,那还不是更过意不去?于是心下也就跟着坦然起来。 走进了坑道后才发现这火车站的秘密,因为坑道另一头的空旷和昏暗的灯光告诉我,原来整个“三登火车站”都是建在山里的。而这一个个坑道,不过是这火车站的入口而已。 等着入口处的人民军战士检查完通关文件后,我们一行人就钻出了坑道来到火车站中。 接着战士们全都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个个都目瞪口呆地打量着这个足可以装得下三、四列火车的车站。我们之所以会这么惊奇,是因为这个火车站其实就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坑道。 现在的我们已经置身于这个大坑道之中,这个坑道大慨有七、八米高,五十几米宽,长度则足足有三、四百米。三道铁轨整齐地排在其中,这时正有两列火车停在一侧,其中一列似乎还是刚刚到站不久的,火车头还在吱吱地往外冒着洁白的蒸汽,把周围忙碌着搬运物质的人们全都笼罩在其中。 做为一个火车站,这个坑道也许并不大。当然,那是相对于我来说。现代时的我虽说是一个比较“宅”的人,不过至少还是坐过地铁的,也见过人工开凿出来的更大的火车站,但是当我看到眼前这个“地铁”时,还是不禁为这个火车站的工程所感叹。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代以中国和朝鲜工业的落后,我们根本就找不出挖掘机或是推土机这样的现代化工具,所以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坑道,我都想像不出这是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修筑起来的。 也难怪李少校这些人会这么小心了,先不说暂时存在这附近的特质有多少,就连这个火车站本身就是一笔不少的财富,这万一被敌人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派出特工混进来把这个火车站给炸了,那还不知道要遭受到多的损失呢! 等等!火车站被炸…… 想到这里我猛然想起在现代时看过的资料,我依稀记得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火车站被炸的消息。我之所以对这条消息还有印像,那是因为这次被炸,被称为是志愿军后勤史上最为惨痛的一页。志愿军驻留在车站附近来不急运走和隐藏的物质共有150车皮,最后只抢救出了6车皮。其损失的生、熟口粮、豆油、军衣都以数百万斤、数十万件计,而且还有大量的其它军事物质。 那个被炸的地方,好像……就叫做三登。 想到这里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作为一名志愿军战士,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些物质对我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不会这么巧,又让我碰着了吧!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八章 谎言 不急多想。我赶忙把李少校拉到了一旁,小声问道:“三登火车站有没有被美军的飞机轰炸过?” 我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已经记不清三登是哪天被炸的,如果三登有被炸过,那么我的担心当然也就是多余的。 李少校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瞪着老大的一双眼睛看着我,接着很快就摇了摇头,面色有些苍白的回答我道:“报告团长,没有,美国佬应该还没有发现这里!团长……你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吗?” “那这附近是不是还堆放着许多军用物质还没来得及运走?”我没有回答李少校的问题,接着又问了一声。 “这个……我就不怎么清楚了!”李少校想了想,就迟疑着回答道:“我是负责带路和排查特务的,对于车站的调度我无权过问。” “你不是说和驻守在这里的少校有交情吗?”我用命令的口气对李少校说道:“马上去把他找来!” “是!”李少校也不敢殆慢,挺身应了声,拔腿就朝坑道外跑。 “出了什么事了?”在一旁的李平和见我神色不对,就走上前来问了声。 “没什么!”我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我不肯告诉李平和我在担心着什么,而是因为我的担心还没有得到证实,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怀疑而已。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难道说我在现代的资料里看到过,三登地区注定要被美国佬的飞机轰炸一番而损失惨重吗? “是不是那个金中将又在为难你了?”李平和笑道:“我也听说了金钟将有意拉你到人民军那去做顾问的事了,崔团长你放心。只要咱们不愿意去,他还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而且,有人民军的人要来抢你,这更说明了你的成就不是?” “唔!嗯,是是……”我的心思完全就没有在李平和的身上,完全就没有听到李平和在说些什么,只是随口应付着,倒让李平和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崔团长!”不过一会儿,李少校就领着一位人民军军官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在我面前匆匆敬了个礼,就向我介绍道:“这位是负责三登车站防空的高炮部队钟少校!” 李少校还没介绍完,钟少校就“啪”的一声,端端正正的朝我敬了个军礼:“人民军第三高炮团少校营长钟忠信,参见崔团长!” “嗯!”我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位高炮部队的钟少校一见到我就能这么恭敬让我有些意外。不过这也不奇怪,我想在路上的时候李校长就完全有时间告诉钟少校关于我的“厉害”之处。 我不急多想,当即用朝鲜语问着钟少校:“我想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很多物质滞留在三登火车站附近来不急运走?” “这个……”闻言钟少校不由迟疑地看了李少校一眼。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这些情报毕竟是军事秘密,钟少校无权随便向别人透露,更何况我还是志愿军的。 而且我也知道,钟少校看着李少校也并不是要征得李少校的同意,而是在询问我是否可以信任。 李少校也迟疑了下,但一想到刚才师长金钟松和军团司令金宣磊对我的热情,当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报告团长!”得到了李少校的肯定,钟少校就不再迟疑,挺身回答道:“我们的确有许多物质堆放在三登北、西两面的山脚处和沟岔里来不急运走。因为大雪阻路,这些物质一时来不及运往前线,我们正在紧急发动群众铲雪。估计两、三天后就可以恢复正常!” “真有物质没来得及运走?”闻言我不由大惊,又追问了一句:“一共有多少物质滞留?” “这个……”钟少校迟疑了下,接着就带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具体数据我也不大清楚,大慨有一百多车皮吧!” 闻言我不由脸色大变,就连数字也会对,看来还真让我给撞上了。 “崔团长,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情报?”李少校也不是一个笨人,他联系起我之前问的话,和我现在的表现,很快就猜出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便迟疑着问道:“团长,是不是三登火车站会有什么危险了?” “唔!”听着李少校的话我不由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否定吗? 当然不行,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物质被美国佬的燃烧弹化为灰烬,这些可是千千万万的中国百姓的血汗,更重要的是这些物质还是要送到前线的志愿军战士手中的。没有了它们,都不知道有多少志愿军战士要因此而挨饿受冻了。 肯定吗? 这是当然的,只不过我该怎么说。这要是直接说的话,事后追究起来,问我怎么会得到这个情报的,我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到时如果说不清的话。只怕还会难逃“特务”的嫌疑了。 不过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话说那个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这话似乎还是有道理的。我现在就是这么皱了皱眉头,就想到该怎么说了。 “是这样的……”我清了清嗓子,对李少校和钟少校解释道:“前一段时间,我奉命上级的命令剿灭伪军特工,也许你们也有听说过,就是在九化里附近……” “哦,这我知道!”李少校是专门负责排查伪军特工的,所以在这方面的消息肯定是比普通人要来得灵通,这时一听到我的话,立时就用一双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我说道:“我听说过这次行动,不过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你们志愿军用一个假的军火库引诱伪军特工前来偷袭,你们事先在军火库周围设下埋伏,接着把伪军特工给一网打尽了。不对……” 说到这里李少校又马上改口道:“是你们故意放跑了几个,然后跟着这几个逃走的特工找到了他们的基地,把他们的老窝都打掉了!听说他们都是白突击队的人。前几天我还在跟副官谈论呢,我们都在说你们志愿军是谁这么有本事,一出手就立下这样的大功。原来这个人还是崔团长你,难怪金中将、金少将会这么器重你……” “李少校说的没错!”我点了点头,阻止了李少校的马屁,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就是因为这次行动才知道了一些事……” 说到这里我就有意顿了下。 “哦!”李少校果然十分配合的上当了,他恍然大悟地接嘴道:“崔团长一定是在攻进了伪军特工的基地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那些特工的交谈从而得到了一些情报吧!” “没错!”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下不由暗笑。 有句话说得好,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七分真三分假,这样的谎言才能让人深信不疑。但我现在却觉得这还不是说谎的最高境界,因为我似乎已经突破了那个最高境界而达到了更高的一个层次,那就是借别人的口把谎言说出来。 这些“谎言”是经过他们自己的脑袋分析得到的结果。那他们还能不相信吗? “不过我没有听到他们说到具体的时间!”我最后又总结了一句:“当时我和十几个部下依靠夜视仪偷偷混进他们的基地,听到一间屋子里有几名特工在交谈。隐隐约约的听到什么三登车站,要召来美军的飞机轰炸,不过因为那里没有什么物质,轰炸效果不理想,等有大量物质滞留的时候再动手……”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那时因为我是在门外偷听的,听的也不是很清楚,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下听说这里就是‘三登火车站’,而且还有物质滞留,于是就想起了这些事。李少校、钟少校!” “到!”两人被我越说越白,最后只吓得面无血色。这时听我叫他们的名字,赶忙一个挺身,笔直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们!”我加重了语气说道:“那次我们偷袭伪军特工基地的战果,虽然大部份伪军特工已经落网,但还是让少数几个重要人物逃脱了,所以,我认为三登火车站还是存在很大的危险的,特别是在这附近还有很多物质滞留的时候,你们应该马上把这个情况向你们上级汇报,并马上做出相应的措施!” “是!”李少校和钟少校两人齐声应了声,再也不也多做半分钟的停留。转身就不要命似的跑了开去。 终于说完了,看着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的李少校和钟少校两人离开的背影,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话说这说谎还是挺累的,这不?短短的几句话,还不知道凝结着多少智慧、急中生智和临场发挥的表演了。这时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起自己来。 于是我就在想,现代时的我如果不是做记者而是做演员的话,说不定就不会那么落魄了。 李少校跑出去,照想在第一时间就会把我说的那些情报向他的上级汇报。先是金钟松,然后金钟松肯定会还会再通知金宣磊,接着金宣磊还有可能会通知…… 火车站有可能被炸。这对于物质紧缺的朝鲜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所以这个情报也许会直达最高领导人。不过也有可能这其中的一部份人比较小心谨慎,想确认一下情报再说也不一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这个情报绝对会引起一场轰动。 钟少校那方面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直接负责火车站防空工作的,就算不是因为职责所在而是为了小命着想,他也理所当然的对这件事打起十二分的重视。我想他会去向他的上级,也就是高炮团团长报告,还会向负责火车站制安的负责人报告,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果然,正如我想像的,我的那一番话就像是朝一个原本平静无波的湖水里丢下了一颗炸弹,很快就引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先是广播里传来了紧急疏散的命令,中文说一遍,朝鲜语说一遍,火车站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因为不明白情况,所以大家全都不知所以的四处打听,有些战士还因为急着要回家而对此表示不满,有此急着运送回国救治的伤病员就更是焦急万分……霎时整个火车站就乱哄哄的一团,局面一时难以控制。 很快就有一队队的人民军战士跑上前来维持秩序,接着劝说的劝说,解释的解释,慢慢的才把战士们引导着战士们转移到别的地方。 貌似那些人民军的战士碰到这种情况,也不敢对咱们志愿军无礼,毕竟他们心里也很清楚,三登火车站只是因为位置在平壤靠近他们的首都,所以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其实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火车、铁轨、进出的物质,包括这火车站都是志愿军战士挖出来的。再说了,别看咱们这些要回国的志愿军里大多数都是伤兵员,但手上还个个都拿着枪的。更有些伤兵还痛苦得不想活了,如果惹恼了他们,拼着性命不要也给你来上一枪…… 538团的战士这时就表现出了超于常人的素质,他们任身旁的人闹成一团,自顾自地排着整齐的队形冷眼旁观,只等着我的命令。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这是在比啥啊?拿志愿军的精锐部队跟伤病员比?跟担架队比?还是跟医护队比? “崔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少校又跑回到我身旁边,对我敬了个礼道:“我们团长姜中校想跟你谈谈,希望你能去我们团部一趟!” “嗯!”我点了点头,交待了李平和一声,就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跟着钟少校走。 其实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抛出了一个这样的重磅炸弹之后,负责火车站防卫工作的人不找我谈话那才怪了。 但没走几步,却见李少校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接着也同样在我面前敬了个礼说道:“崔团长!金中将的电话,让你去一趟……” 靠!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这才刚从前线下来,还以为能清闲个几天,怎么又成了个大忙人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六十九章 姜团长 “崔团长!”电话那头传来了金宣磊的声音。 一个是姜中校找,一个是金中将的电话,那当然是先接中将的电话了。对于这个决定钟少校也没有任何异议,于是就跟着我和李少校来到了办事处,隔着几步就在旁边等着。 “你得到的这个情报……是真的?”金宣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我认识金宣磊才不久,事实上只是见过很有限的两次,但只这两次,我就知道金宣磊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现在会表现得方寸大乱,也正说明了我说的这件事非同小可。 “是真的!”我很肯定地回答着:“但我无法确定美军的飞机会在什么时候来轰炸,因为我没有听到日期!”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因为只从现代的资料里,我就可以肯定三登火车站肯定会被炸,只可惜我没有记住具体的日期和时间…… “这个当然,这个当然……”金宣磊应了几声,接着声音突然放缓:“崔团长,你这个情报对我们很重要,现在军情紧急,我就不说感谢的话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你的和你的538团,可以留下来协助我们疏散物质吗?这批物质一旦被炸,那对中朝联军可是一个相当大的损失啊!” “没问题!”闻言我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毕竟这批物质原本就是志愿军的补给,所以不为其它的,就为了我们自己也理应答应金宣磊的要求。 “那就拜托了!”金宣磊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手把这件事交给你指挥,我会打电话给火车站的负责人姜团长,他对三登的地形和火车站的情形都很熟悉,他会配合你的工作的。拜托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刚才不是还说是让我协助他们工作的吗?怎么等我答应了之后,突然间就好像变成是由我来指挥疏散工作了。我正想问清楚,没想到另一头金宣磊已经把电话给挂上了。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心知又被金宣磊这个老狐狸给下了套绑上“贼船”! 话说历史上的三登被炸,那责任可是谁也担当不起的。在中朝联军物质如此紧缺的情形之下,却有几百万斤的口粮、豆油,几十万套的军装被炸,可想而知这会在中朝联军里掀起一场多大的波浪。 史上的彭总就被这件事气得脸色铁青,并且亲自拟写了电文:“请立即派得力干部组织检查团,彻底追究原因和责任,严格执行革命纪律,教育全体人员。否则,朝鲜战争将要遭到严重危害。” 身为中朝联军总司令兼政治委员的彭总亲自写下了这样的电文,而且还把问题上升到“将要严重危害朝鲜战争”这种高度,可想而知相关责任人将会受到怎样的检查,也可想而知检查之后他们将会受到怎样的军法处置…… 原本我跟这件事无关,我无非只是想做做好事而已,可是现在,金宣磊的三言两语就让我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疏散这些滞留物质的总指挥。万一这些物质还是被炸,彭总还是像史上一样“彻底”追查的话,那么我这个总指挥肯定是脱不了干系…… 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啊!现在我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富有哲理。 “崔团长,崔团长……”见我愣着半天也不动,钟少校不由在旁提醒道:“崔团长,军情紧急,姜中校还在等着您呢!” “唔!好!”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再说吧!能救多少是多少了,至于什么责任、什么军法处置……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跟着钟少校一路小跑的来到了人民军高炮部队的团部,在门口徐永维和张明学就被拦在了外面。我没工夫与他们争论,于是就一个人走进了团部。 走进一看,还真他妈的有点夸张。这团部虽说也是在山侧挖的坑道,但这坑道却是又亮又宽敞,而且坑道壁还是水泥混凝土的。我看着通光孔目测了下,至少有一米多厚,都赶得上美国佬在一线修筑的工事了。 再看看室内,地图、桌椅、电台、电话等一应俱全。这时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文件、电报满天飞,电台兵、参谋、副官等在里头忙得团团转。 虽说我对人民军的苏军衔还算得上熟悉,但一时也没能从中找出钟少校所说的姜团长。把目光转向他时,他便朝我使了一个眼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就意识到一名军装笔挺正在打电话的中年军官想必就是姜团长了。 “可是金中将,这里一直是由我们控制的,为什么突然就要听志愿军的指挥?而且那位志愿军团长想必也不清楚三登的形势吧!这样的安排合适吗?” 听着那个姜团长的话,我不由苦笑一声,感情这家伙还在跟金宣磊打电话呢!而且似乎还对金宣磊的安排有所不满。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嘴里所说的志愿军团长就站在他的面前…… 钟少校知道我会朝鲜语,这时不由偷偷地朝我望了一眼,脸上又是尴尬又是无奈。 “是,是……属下不敢!是,坚决执行金中将的命令!” 听着这位姜团长的语气,我就知道这时候应该是金宣磊下了死命令了。果然,不过一会儿姜团长就心事重重地放下了电话,眉头皱成了一堆。 这也不能怪他,换作是任何一个人,处在他同样的一种情况下心里都会不爽的。其它的不说,至少他现在就该怀疑上级是不是在不相信他的能力了。 “报告!”钟少校倒也机灵,他担心姜团长会在不知道我在的情况,又出说一些什么出格的话来导致不好收拾,于是就朝姜团长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姜团长,这位就是志愿军538团崔团长!” “唔!”闻言姜团长不由一愣,很快就意识到刚才的话全都被我听见了,不由老脸一红,尴尬地朝我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原来你就是崔团长,欢迎欢迎! “姜团长!”我伸出手来与他握了握:“我到这里来,只是想协助你们及时把物质疏散。我们是同志,有着共同的目标。同样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如果能把这批物质从美军的飞机底下及时的救出来,对你、对我、对我们整个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事业都有好处。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摒弃前嫌、通力合作,齐心合力的面对眼前的这场困难,这样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对对!崔团长说得对!”听着我的话,姜团长脸上不由现出了一丝惭色:“在国家大事面前,我太计较个人得失了。崔团长放心,我一定会全力配合你!” 所谓对什么样的人就说什么样的话,对书呆子可以唱之乎者也,对地痞就要唱江湖段子。同样,现在对着这些由苏联共产主义培养出来的人民军高级军官,自然也就要唱唱共产主义的高调。好在我作为一名记者,平时对这方面耳濡目染的也不少,所以这下信手拈来也毫不费劲。 “姜同志,我们不说谁配合谁!”我也有模有样地学着战士们平时的样子握起了拳头,义正严辞地说道:“咱们都是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都是为打倒帝国主义侵略者而拼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不应该有太多的阶级观念,而应该取长补短、集思广益,谁对、谁有理就听谁的!这样我们才能万众一心,最终把帝国主义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 说到这里,我简直就要为自己说的这些话大吐三声,然而又不愿意就此功亏一篑,于是依旧强忍着昂首挺胸,脸上表现出一副坚定的表情,眼睛似乎充满了希望地看着斜上方…… “同志!”姜团长就像是找到了知已一般,双手热情地与我握了握,接着二话不说,拿过一张地图就在我们面前的桌上摊了开来,说道:“崔同志,军情紧急!我们先来看看情况!我们现在一共有150车皮的物质分别堆放在三登北、西两面大约四、五里的沟岔里。要怎么疏散这些物质,真是一个大难题啊!” “是人手不够么?”我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刚才做了那番表演,身上委实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人手不够的确是一个问题!”姜团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有办法解决!我们可以临时征集民工来搬运,还可以要求附近的部队赶来增援,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把这些物质运下来了。但更重要的是,这些物质该存放在什么地方!” “你们竟然没有堆放物质的仓库?”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有是有,但是早就堆满了!”姜团长有些无奈地说道:“最近雪情严重,再加上美军飞机、大炮的轰炸,平壤通往前线部队的交通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所以堆积在这里的物质很多,已经到了没地方堆放的地步了!” “原来是这样!”闻言我也不由大感头疼,如果连堆放的仓库都没有,那这些物质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搬才好,总不能让那些民工每人抱着一捆然后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这样的话能疏散的物质很有限不说,最后能收回来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章 意志 “吱!”的几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片刹车声,我和姜团长不约而同的就把目光转向了门口。因为我们都知道,在这战争时期能用得上吉普车的都是团级以上的人物,更何况这回一来就是好几辆,那想必是一个“大官”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随着门外卫兵的一片敬礼声,金钟松就带着几个军装笔挺的人民军干部出现在了门口。 “崔团长,情况怎么样了?”金钟松也不多话,走进了团部把手中的手套往旁边一丢,径自走到了我的身旁问道。 “金少将!”姜团长抢着回答道:“现在问题是滞留在这里的物质太多了,咱们没有安全的仓库可以存放!所以疏散起来有困难!” “唔!”闻言金钟松不由一愣,当即说道:“马上动用一切车辆,包括我的吉普车,立即把物质运到平壤成川等其它地区,能运多少是多少!” “是!”姜团长应了声,当即走到电话前开始联系。 我就在心里想着,金钟松不愧是军人出身的,一上来什么废话也不说,马上就开始动手。这样的性格也许在很多时候都是好的,特别是在战场上。果断、干脆!毕竟在战场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只有分秒之差就会影响到全局,所以迟做决定不如早做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后来被证明是错的。 但我现在却觉得金钟松的这个决定实在有些不适合,滞留在这里的物质可是150车皮啊!那物质都是用上百万斤计算的。人民军能有多少辆汽车?就算有足够的汽车,要运多久才能把这150车皮的物质运完?到时美军的飞机一来,看到公路上排成行的汽车队伍,那还不是一样要被炸?而且这些汽车都是直接开往其它仓库的,这样做还很有可能把其它仓库的位置也暴露在敌人的飞机面前,到时的损失说不定还会更大。 但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让那些物质就这样放在等美国佬来炸吧! 不对!似乎还有存放的地方,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了我刚刚到过的火车站,那里空旷的地方不正好是存放物质的好地方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拍脑袋,叫道:“金少将,咱们为什么不把物质运到火车站去呢?” 闻言金钟松不由一愣,就连在一旁打电话的姜团长听着这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我这边望来。 “对啊!”没过一会儿金钟松就反应过来,一握拳头兴奋地说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姜中校,马上更改命令,组织所有的车辆把物质往火车站里运!立即把车站里的火车调出来,指挥火车头把车皮拉到车站里去!” “是!”姜团长应了声,马上就通过电话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还是崔团长厉害!”下完了这个命令后,金钟松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笑呵呵地给我递上了一支烟说道:“也亏你会想得到把物质运到火车站,原本我们还担心来不急,这下好了,火车头一推……” “报告金少将!”姜团长走上前来说道:“火车站里只有三条铁轨,每条铁轨只能停放十几节车皮,还有一百多车皮的物质需要人工转移!”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组织人员搬运!”金钟松想必是不怎么了解火车站,这时一听又着急了起来:“怎么只有三条铁轨,现在连零头运不进去……” “金少将!”我因为刚刚才火车站出来,所以对此早就有想法了,这进就接嘴说道:“我们可以组织人员在车站里等着,火车头一次推进四十几车皮的物质,我们就在车站里卸货。卸空了之后再轮换另一批,这样大慨只要三次,物质就可以全部卸在火车站里了。” “对对对……”金钟松不住地点头,马上对姜团长说道:“马上按崔团长说的办,除了防空部队加强空中警戒外,其余的所有战士都放下枪到火车站卸货!” “是!”姜团长应了声,当即又在电话里头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金少将!”我朝金钟松敬了个礼后,说道:“我也去指挥538团的战士卸货吧!人多力量大不是?” “嗯!”金钟松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崔团长,等我们胜利地把物质疏散完后,我一定要请你好好吃上一顿,即是为了庆功,也是为表示对你的感谢!” “没问题!”时间紧迫,我随口应了声转身就跑出了坑道。 “找到我们团!”一跑出坑道,我就对守在门外的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大声命令着:“命令所有人都到火车站里集中!” “是!”徐永维和张明学应了声,当即就朝不同的两个方向跑去。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两个家伙现在跟我还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刚才在火车站疏散人员的时候,538团已经不知道让人民军的安排到哪里去了,他们能不用我说就分两个方向找,也总算是不枉跟了我这么久啊!挺明白我心思的。 我脚下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朝火车站跑去,这时人民军的想必也得到命令,一队一队的朝车站里跑,跟着进去的还有不少民工和志愿军战士,反正不是受伤的大慨全都来了。我也跟着人流顺着坑道跑进了车站。 那个是人山人海啊!满眼看过去尽是人头,前脚碰着后脚的。但也许是因为大多数都是军人的原因,所以虽说拥挤但却很有秩序,一点也不乱。而且大家也都知道是要卸货,所以很有默契的就分成几排在铁轨两侧列队,等着火车把车皮拉进来。 不多时,李平和也带着538团的战士们来了,接着在我的命令下,战士们也很有秩序的把枪架在一旁,分出几个人来看管,也跟着在铁轨旁找了个地方做好准备。 接着没过多久,随着一阵火车的隆隆声,十几节灰色的车皮就被缓缓推了进来。 “吱……”的一声,火车刚停下,就有几名人民军战士抢上前去把车皮的侧面打了开来,堆叠得整整齐齐的米袋和油桶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战士们一拥而上,抬的抬背的背,喊着号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把物质往下传,车站里很快就干得一片热火朝天的。 “团长,团长!”就在我刚刚把一袋大米在角落里堆叠好时,却发现钟少校又来到了我的身旁,他脸色苍白的对我说道:“团长,金少将让你去一趟,情况有变!” “唔!”闻言我很快就意识到大事不妙,很有可能是敌人的飞机已经来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朝团部跑去。 果然,我一跑到团部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一样。团部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忙碌的样子,电报员、副官、参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全都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怎么了?”虽说这时候我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问了一声。 “敌人的飞机已经起飞了!”金钟松有些无奈地说道:“刚才驻守在海岸线上的部队给我们发来了电报,说是在雷达里发现了敌人机群,东、西两线都有,总数超过百架!直朝我们这个方向飞来,大慨二十分钟后就会到达我们这里了!” 闻言我也不由愣住了,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能做什么?二十几钟就连车站里的那些物质都卸不完,在外面还有上百车皮的物质暴露在敌人的飞机之下…… “防空呢?”我抱着一丝希望问着姜团长:“你们的防空能阻止敌人一段时间吗?只要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战士们来得及把火车上的物质卸下,就可以再拖四十几车皮的物质进站,那样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我们的损失!” 姜团长咬了咬牙,说道:“我们高炮团一定会不怕牺牲拼尽我们的一切力量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但是……” 说到这里,姜团长不由顿了顿,接着叹一口气说道:“我们的炮团只有五十几门高射炮,完全不足以和上百架飞机对抗,但我们还是会与敌人战斗到最后的!” 我不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我明白,姜团长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高炮团来拖延时间那根本就是没指望了。 “晚了,一切都晚了!”金钟松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搭拉着脑袋。 真的太迟了吗?我却不信这个邪! 做为一名军人,特别是一名志愿军战士,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意志上,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所以现在,当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做为一名志愿军的我却不能放弃! 但只有二十分钟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一章 转移视线 “姜团长!”时间不容我多想,腾地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马上命令你的部队给来不急处理的车皮做好伪装,蒙上白布也好、架上树枝也好,或者把雪铲到车皮顶上也行!总之务必要做到尽量让敌人不会注意到那些车皮!” “是!”姜团长应了声,当即就抓起了电话下达命令。 “崔团长!”金钟松有气无力地说道:“美帝国主义的飞机,是接到伪军特工的情报才直奔我们三登来的,就算我们为那些车皮做好了伪装,他们也会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四处搜寻。虽说那些车皮都在沟岔里做起伪装来很容易,但敌人只要照着下面乱炸一通,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蛛丝马迹的!” “金少将说的不错!”我点头认同了金钟松的说法,美国佬不是傻瓜,他们如果明知道三登地区有大量的物质滞留,如果找不到的话肯定会细心搜索。上百架飞机在空中搜索,我想就算我们伪装做得再好,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因为,他们似乎只要对着地面来个地毯式轰炸或是扫射,就可以很轻松剥除车皮上的伪装了。 但是,金钟松会想得到的,我又怎么会想不到。 “所以……”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就要给他们一个目标!” “给他们一个目标?”闻言金钟松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 我没有做什么解释,因为时间不允许,现在对我们来说,分分秒秒都有可能影响到最后的结局,所以我就直接朝姜团长下令道:“命令车站里的三列火车驶出车站,到火车站四、五里远的地方找块空地卸货!” “什么?”正抓着话筒的姜团长闻言不由愣住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同样也是疑惑不解的金钟松,迟疑地问道:“崔团长,那三列火车上的物质还没有卸完,现在就让它们开出火车站只怕不合适吧!而且还让它们在空地卸货,那……那还不是把它们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了?” “我就是要把他们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我不容置疑地说道:“车站里的那三列火车,物质已经卸了大半了吧!它们就算被炸了也只是一小部份……” “哦!”闻言金钟松很快就明白过来,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嘴说道:“崔团长是想用这些火车来转移敌人的视线……” 接着还不等我回答,他马上就对姜团长下令道:“马上照办!” “是!”姜团长应了声,又拿起了电话下达了我的命令。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三列客车!”我也不再浪费时间解释什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三列客车可以让它们马上起程朝各个方向开动,给美军的飞行员造成我们的物质分成几批转移的错觉。另外,负责卸货的部队一定要把戏演足,最好是敌人飞机在轰炸的时候,战士们还在拼命抢救物质,这样才能吸引来敌人更多的目光!还有……负责给车皮做伪装的部队要注意,一定要抓紧时间,必须在敌人飞机来之前完成一切工作并及时撤离现场,以免暴露了真正目标……” 命令一条一条地从我嘴里说出来,接着就一条一条的被姜团长分派到各个部队去执行。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团部,现在突然又变得忙碌起来,电台嘀嘀地想着,各参谋长们也在电话里紧张地联系着各个部队,详细地交待任务并了解下面执行的情况。 最后我再想了想,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这些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骗得过美国佬,那就要看天意了!” “要对自己有信心!”金钟松似乎对我的这些布置很满意,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要比我这个老头子要好得多了!刚才我都做好准备挨炸了!” “金少将说笑了!”我应了声,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望眼镜,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说着金钟松也从部下那要来了一个望远镜跟了出来。 金钟松的这个举动还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我了解金钟松,在西线的时候他就曾经被伪军追得狼狈逃窜,而且还因为担心人民军挡不住敌人的攻势而把师部设在了我们的阵地里,这至少就可以说他是个把自己生命看得很重的人吧!可是现在,他竟然会在这敌人飞机就要来的时候,跟着我走出工事查看情况…… 走出了坑道,我拔腿就往山上爬去,所谓站得高才看得远嘛!但还没走几步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金钟松似乎没有跟上来! 回过头疑惑地朝金钟松望去,却见金钟松为难地说道:“崔团长!咱们是要到山顶上去看情况啊?” 操!闻言我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我还说这个家伙的胆子怎么突然就变大了呢!原来他还是以为就在门口附近看情况,等敌人飞机来的时候屁股一转就可以回到坑道里去。 “金少将!看情况的事就让我来吧!”我有些无奈地说道:“团部里说不定还有些事要你来指挥呢!你放心,有什么情况我会急时派人来通知你的!” “嗯!崔团长说的对!”我的话正中金钟松下怀,当即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还是要留下一个人在团部指挥,崔团长你小心了!” 看着金钟松再次转回到坑道里,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说的就是金钟松这样吧!在其它方面金钟松也许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但在这胆量上,却实在不敢恭维。 脚下的这个高地不怎么高,十几分钟后我就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爬上了山顶。举起望远镜一看,到处都是忙碌着的人民军战士。 近的就不用说了,一个个全身披满了伪装的炮兵正来来回回地搬运着炮弹,一门门高射炮炮口高指着蓝天,并迅速地改变着角度,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美军飞机。 远的,就是一队队忙着为车皮披上伪装的战士,就像我下的命令一样他们有的为车皮盖上树枝,有的为他们披上白布,更多的则是在忙着往车厢顶上堆地一铲一铲的积雪。因为车皮是停在沟岔里的,所以要做到这些似乎并不困难。人民军战士们只要站在车皮两旁的高处,居高临下的铲雪就可以了。 人民军战士也不愧是打游击出身的,他们在伪装上也很有一套,这不?不过一会儿在我视线里的那十几节车皮就被伪装得与两旁高地浑然天成。火车本来就是在山岔里没有任何突起,这会儿又被人民军这么一折腾,我相信这要是从天上看下来,那就是雪白的一个山谷,看不出任何异样。 “飞机……”我正在望远镜里观察着战士们的准备时,只听身旁的张明学大喊一声,指着西边的天空叫道:“是敌人的飞机,飞机来了!” 我把视线往天空中一转,立时黑压压的一片飞机就出现在望远镜的光圈里。我稍微分辩了下,大多数是美军号称“空中保垒”的B-29轰炸机,只有少量的战斗机护航。 美军这次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奔着滞留在三登的这些物质来的。 “呜哇哇……”人民军显然也发现了敌情,防空警报刺耳的惊叫声很快就响彻云霄。 说来也好笑,在朝鲜打仗打了这么久,这还是我头一回听到防空警报了。主要的原因,是这时候在咱们志愿军的队伍里还不流行这玩意。咱们志愿军的防空警报,那就是打防空枪…… 再看看地面上,为车皮伪装的战士及时撤出,几列客车沿着铁轨分成两个方向急驰,那火车头上冒出的白烟在几里外都看可以清清楚楚地分辩出它们的位置。而负责卸货的战士,这时就正是他们演戏的时候,于是个个都抓紧时间忙活起来。大米一袋袋的往下搬,油桶一个个地往下滚…… 当然,这些任务中最危险的,就是要属这些负责卸货的战士了,他们不但要面对敌人的直接轰炸,还受命在敌人轰炸时拼死抢救物质。在这种情况下,死伤当然是很难避免的。所以有时我就在想,这不就是在用人命去换物质吗? 不过这些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以我们和平时代的观点,人命才是最珍贵的,任何物质都无法与人命交换。但在这战场时期却并非如此,因为这些物质里本身就凝聚着后勤工作人员的生命和鲜血。再说了,如果这批物质被炸,同样也就意味着在一线战场上会有许许多多的战士因为得不到这批补给而牺牲。所以这不能简单的看作是以人命去换物质,而是在以少数人的性命去换多数人的生存。 这么想着,我心里就舒服了些。同时心中对那些人民军战士的愧疚也少了些,毕竟他们就要因为我的命令而付出牺牲。 但更让我忐忑不安的是,我这样做,能瞒得过美军的飞行员吗?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二章 轰炸 美军的飞机很快就飞到了上空,天空中霎时就响彻了一阵闷雷般的隆隆声,接着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地面上的目标,空中的那各式各样的飞机就像是苍蝇一样分成了几群,朝各个目标飞扑了过去。 我二话不说赶忙就趴倒在雪地里。开玩笑,我可不会想电影里的英雄那样,子弹、炸弹飞过来了也不躲,并美名其曰“勇敢”。要我说,那样的人只有在小说和电影里才能算得上是英雄,在战场上那就是十足的二百五,因为没有什么人的脑袋会硬到足以和敌人的子弹、炮弹比硬的。 特别是像我这样,拿着一个望远镜在山顶上这瞧瞧那看看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官”!如果不早点藏好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堆的炸弹直接把我脚下的这个高地给炸成“火焰山”了。 “轰轰……”首先响起的是人民军布置在火车站附近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一发发炮弹打出去,天空中很快就升起了一团团像蘑菇一样的烟雾。虽说我对高射炮这东西不怎么了解,但还是知道它的炮弹是在空中爆炸后以四散开来的弹片给天上的飞机造成破坏的,所以才会有现在看到的,这天上一朵朵爆开的烟雾。 人民军手中的高射机枪也响了起来,因为天气潮湿而且寒冷,发烫的高射机枪的子弹在空中高速飞行时会依稀留下一条条蒸汽弹道,它们就像一把把利剑直指云霄,渐渐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机枪声、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姜团长的高炮团早就对敌人飞机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所以在这一会儿占了点先机,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天空上就有几架飞机被打得冒出了黑烟,接着就拖着长长的尾巴发出刺耳的怪叫声高速撞向地面…… 但是好景不长,相对于天上的这么多的飞机来说,人民军的防空力量实在是过于薄弱。本来他们还是做足了伪装,不管是人还是炮全都隐藏在森林里,敌人飞机一时还无法发现他们。但在他们开炮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敌机很快就分出几十架气势汹汹地朝人民军的炮兵阵地飞来。人民军战士作战也英勇,毕竟他们也是与小日本打了几十年游击过来的。所以眼看着美军成群的飞机朝他们飞过来依旧不肯放弃阵地,子弹、炮弹成片成片的朝往他们俯冲下来的飞机打去。 但飞机是高速运动的,特别是在低空俯冲的时候,其角度大、速度快,想要打中它们实在是有很大的难度,有时能打中靠的也都是运气。这不?还真有几架飞机直接被防空炮打成了一团火球,在空中就分成了好几片一块块的掉到了地面上。原本还是一件杀人利器,只在这霎间就除了火焰和黑烟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被炸毁的几架飞机只是这机群中的一小部份,很快敌人的飞机就飞临人民军炮兵阵地的上空,飞机上的机枪哒哒地响了起来。那是几架“野马”式战机,对这飞机我已经见识过了好几次,但这回见到还是对他的火力心有余悸。 步兵用的机枪,高射机枪十几毫米口径都算大了,再大些人就受不了那后座力。 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就有装备过口径更大的枪,是苏联提供的反坦克枪。有捷格加廖夫设计的PTRD,也有西蒙诺夫设计的PTRS。 这反坦克有将近两米长,有五十几公斤,穿甲厚度为35毫米,打起战来要两名战士一前一后的抬着进入战场。这些都还是小事,最要命的就是这枪用的子弹是二十毫米的。高射机枪那十几毫米的子弹我还敢打,因为那后座力勉强还能受得了,但是这反坦克枪我就不敢去碰了。 据打过的同志说起这玩意,那还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这美国佬的坦克,就算是“霞飞”轻型坦克的正面装甲也有38毫米厚,咱用这反坦克枪打那轻坦克还要到侧面或是后面打!你说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抬着这个大玩意要跑到敌人坦克的侧面或是背面,那还不是成了 敌人的靶子吗?就算成功的跑到了侧面或是背面,那高高的枪架往地上一放,几里远的地方都会看到这有一把又长又大的枪,还是敌人的靶子……就算敌人眼神不好没发现咱,那一枪打过去没打中坦克的油箱或是发动机,就根本起不了啥作用!最要命的还是那后座力,能直接把开枪的人震得吐血,所以子弹多了也没用,这玩意弹匣里装着五发子弹,但是没人可以把这五发子弹打完的! 这就是步兵使用20毫米口径的反坦克枪的结果,以至于所有用过这枪的志愿军战士都在抱怨同样的一件事:赶明儿要去跟斯大林反映下,查查发明这枪的家伙是不是阶级敌人,故意生产出这种枪来害咱们的同志! 野马战机上的枪,口径跟高射机枪一样,也是12.7毫米的。口径虽说不算大,但一架野马却装备了六挺。而且还可以挂载航空炸弹。 这不?一串子弹打了出来,那下面的东西可是摧枯拉朽!雪粉被打得飞到几米高,树枝被哗哗哗的就打下了一片,接着子弹再往前延伸,隐藏在其中的高射炮就被打得“铿铿”直响,一片四溅的火星过后,炮管直接就歪到了一边成了一堆废铁。被打中的人民军战士就更不用说了,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打成了一筛子…… 这还没完,一番扫射后,野马战机调了个头又朝人民军的炮兵阵地丢下了几颗炸弹。只听轰轰的几声,这片森林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海。 但这些并不能让人民军战士停手,正如姜团长说的一样,他们的部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句话说的倒是一点也不错。尽管在我附近的这个炮兵阵地已经被美军飞机炸毁,但其它地方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依旧不断地朝敌人发射着炮弹、子弹。 也许是因为有过与美军飞机搏斗过的经验,所以人民军高炮团的高射炮布置得很分散,每个高地都有两、三门高射炮搭配着几挺高射机枪。这样的布置当然是有道理的,否则的话美军只需要密集地轰炸一个地区就可以轻松结束战斗了。可是现在,美军却要颇费一番力气。 于是在我面前,就上演了一场地面防空部队与空中猛兽的一场生死搏杀。 但面对美军强大的空军,人民军的高炮团毫无疑问的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虽说这其间时不时的就会有几架敌机被打得冒着黑烟退出战场,但人民军的伤亡更加惨重。美军所要做的,似乎就是先确定炮兵阵地的位置,然后再朝那个地方投下一颗颗炸弹。 特别是那被称作是“空中保垒”的B-29,其每架飞机就有9吨重的载弹量。在发现了一个人民军的炮兵阵地后,美军只要轻轻松松的调来一架这玩意,接着那一排排的炸弹落下来,随着一片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高地都没了,就更不用说藏在里头的人和高射炮了。 没过多久,人民军的炮兵阵地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和焦臭味。机枪声和爆炸声跟着慢慢弱了下来,原本还是一片雪白的三登,现在已经是战火四起满目苍夷。 看着那一处处正燃烧着的高地,我不由有些庆幸:好在这些炸弹没有落在我的脑袋上,否则就算有我有十条命这下也得玩完!不过这似乎也不是因为我幸运,或许是为了保护团部里的那些军官的原因,所以这里我所在的这个高地,与邻近的几个高地都没有布置防空火力。而且这时候我才发觉这几个高地都是没树的,似乎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那天上的美军飞行员:这里啥都没有,你们不用把子弹、炮弹浪费在这上头啦! 操!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佩服了那些人民军军官一声,他们保命的方法还真有一套! 摇摇几乎就被那些航空炸弹震晕的脑袋,举起望远镜望向那些车皮所在的沟岔,还好!美军飞行员并没有发现它们。而且也正因为我为他们布置了其它几个目标,所以他们也不想浪费弹药对我们来一场地毯式轰炸。这不?它们在解决完人民军的炮兵阵地之后,很快就把目标转向了正在卸货的那几列车皮!还有一部份飞机分成两队,朝两个方向分别追向开走的那几列客车。 就在眼前的那几列车皮,此时已经是火头四起,车皮也被炸得东倒西歪。车皮四周到处都是人民军战士和民工的尸体,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周边原本洁白的雪地。但就在这种情况下,却依然还有人在敌人飞机的轰炸和扫射下,冒死抢救着物质…… 见此我不由暗叹了一声,一种愧疚油然而生。 虽说是迫不得已,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是因我而死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三章 信号弹 幸运的是,美军的飞行员并没有发现我们隐藏在山岔中的车皮。 这也不奇怪,山岔中的车皮本来就在两个高地之间的谷地里,被人民军这么一伪装,从空中往下看的确很难发现什么。再加上美军飞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卸货的车皮和“在逃”的那几列客车上,所以根本就没有子弹、炸弹波及到披上伪装的那些车皮上。否则的话,也许只要几颗炸弹偶然落到那里,就会轻易撕破那些由树枝、白布和积雪制作出来的伪装。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这样的一个故事,大意是一名妇人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劫匪,她想也不想就用最快的速度摘下耳环来递给那个劫匪,劫匪不由大笑:“你当我是白痴啊!拿着这个假货就想把我打发了!”说着随手就把这对耳环丢到一旁,摘下妇人脖子上的项链扬长而去。等劫匪走了之后,那名妇人才从容的从地上把那对耳环捡了起来。事实是,她脖子上的项链才是赝品。 这就是孙子兵法里所谓的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吧!现在我们玩的同样也是这样的把戏,人民军现在正不顾性命拼死抢救的物质,其实并没有多少。这个我知道,人民军知道。民工也知道,就只有天上正炸得起劲的美军飞行员不知道。 但我想,这时候一定有人希望他们知道。因为这时我望远镜的光圈里,突然出现了几个人民军装束的人猫着腰偷偷地潜往车皮隐藏的那条沟岔。 他们要去做什么呢?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事实上这时候就应该说美军飞机的轰炸已经接近了尾声。以美军这样的轰炸速度,只要再过十几分钟,他们很快就会把所有的子弹、炸弹全都倾泻在我们故意暴露出来的那几个目标上。之后就算他们发现了轰炸的是假目标,我们也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对这批物质再做安排了。 而在这时候,却有几个人民军的人偷偷的跑向隐藏的目标…… “伪军特务”这个词很快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这种可能极大,之前我就严令所有人必需要在敌人到来之前撤离物质存放的地区,而且人民军战士不可能会笨来这时候还会跑向我们的车皮的隐藏位置,这除了暴露目标外没有其它的可能。 我心头不由一凛,这伪军特工还真是无处不在啊!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果伪军没有特工安插在火车站里的话,那么美军的飞机根本就不知道三登火车站什么时候才会有物质滞留。但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他们就要选择我来的这天呢?好像还真是什么事都让我赶上似的,我没在这的时候美军飞机也不来轰炸了。 不过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也许还真是因为我来了,美军飞机才急着赶来轰炸的。 在我来之前,潜伏在火车站内的伪军特工一定是在等待,因为他们知道,通往前线的道路一直都没有改善,这也就意味着滞留在三登的物质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并不着急,他们想在三登堆积更多物质的时候再下手。 但今天我来了。 我一来就让整个三登火车站全面警戒,并着手对火车站附近的物质进行紧急疏散。这些伪军特工一看形势不妙,再不动手就连一根毛都捞不着了,于是赶忙召集了美军的飞机前来轰炸…… 想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没想还是我间接的导致了美军对三登的这场轰炸。 看着那几个偷偷摸摸地靠近沟岔的几个人民军战士。我也不及多想,当即就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朝他们望去。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目标显然是隐藏着车皮的沟岔。因为他们原本还是一队朝前走,但在靠近沟岔时就分成三组,每组两人,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隐藏着车皮的沟岔靠近。他们身上的人民军军服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而且所有的人民军战士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正被轰炸的车皮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们是伪军的特工吗?我还是不敢确定。也许在这个紧急关头,我可以采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但这时我支犹豫了。因为我想到了一点,我是志愿军,他们是人民军,如果他们不是伪军特工的话,那么我这几枪下去,也许无论谁都保不住我,就算是老总也一样。 因为这样的错杀,很有可能就会影响到我们中朝之间的友好,会让志愿军与人民军产生矛盾,进而危害到整个朝鲜战争。 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打算再看看情况再说,也许他们只不过是几个被敌人飞机炸得晕头转向的新兵蛋子也不一定。 但我目测了一下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有些无奈的发现,他们很快就会走出我的射程范围了。 想了想,我当即朝身后的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说了声“跟我来!”,提着步枪爬起身来就朝面前的另一个高地跑去。那个高地更靠近隐藏着车皮的沟岔,而且视线也不会被其它高地挡着。这样做,可以让那几名疑似伪军特工保持着我的射程之内。 在厚厚的积雪上一路跑着,我就一路在想,如果这些人是伪军特工的话,他们到达了沟岔后会做些什么呢? 朝飞机大喊大叫? 我想飞机上的飞行员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叫声,更何况他们身上穿着的还是人民军的军装,这样做除了会引火烧身外,似乎没有其它的结果。 用电台与美军飞行员联系? 如果他们有这个条件,能及时用电台与美军飞行员取得联系的话,那么他们根本就用不着以身犯险跑到战场上来。 跑到目的地去破坏伪装吗? 这样做的效率似乎太低了,而且很容易让人民军战士发现。 那么他们上来是做什么呢?发信号……对了,是狼烟! 美军用来给飞行员指引目标的狼烟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在现代的电影里我都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道一声要糟,原本我还以为他们是要跑到沟岔里才行,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只要爬上山顶然后把手中能够释放出大量黑绿色烟雾的信号筒往沟岔里一丢就可以了。 头一回,我在为自己刚才没有开枪解决掉那几个疑似伪军特工而后悔。 但这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能加快脚步拼尽全身的力气朝高地上跑去,希望能赶在他们给美军发信号前及时阻止他们。 一百米! 剧烈的奔跑让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寒冷的空气毫无缓冲地被我吸进肺里,让我的呼吸像是拉风箱的一样难受。但我却顾不上这么许多,因为我知道,也许只是一秒钟,也许只是一秒之差,就很有可能让那些伪军特工成功的指引美军的飞机轰炸目标。 五十米! 徐永维和张明学被我远远地抛在了后头。我没有等他们,事实上这时的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回过头来望他们一眼,我只知道尽快的爬上山顶,接着用手中的步枪把那些伪军特工一个个杀光。这时我才下定决心,就算他们是人民军,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开枪!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眼前突然一空,首先闯入我视线的是山脚下的两个人民军,他们是沿着谷地朝岔沟靠近,所以他们的背部正好就在我的面前。我不假思索的就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的两声,那两名人民军一头就栽倒在地上,在他们跌倒时,手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惯性带着甩出了老远。我透过瞄准镜一看,一个长长的筒,果然就是美军常用的用来给飞行员指引目标的信号弹。 这下我不由又是放心又是紧张。 放心的是自己没有杀错人。紧张的是,伪军特工还有两组,他们只要任何一个人成功的把信号弹抛出,沟岔内的物质很有可能就此不保。 所以我不能失手! 但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另外两组伪军特工是绕到两侧朝沟岔靠近的,所以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我甚至无法确定他们哪一组先从山顶上冒出头来。所以我只得一会儿把枪口指向这个山头,一会儿又把枪口对准另一个山头…… 终于,左侧的一个高地上冒出一个人头来,我赶忙把准星对准了他的脑袋。但我没有开枪,因为我知道,这时候他们其实只要躲在山脊后随手朝山谷处抛下信号弹就可以完成任务了。他们之所以会冒出头来,为的是想确定下目标。如果我一枪把走在前头的这个家伙解决掉的话,那么他身后的另一名特工就很有可能不露面了。 于是我就在趴在地上静静地等着,等着…… 走在前头的那名伪军伸出头来朝山脚下望了望,确定了是目标没错,于是抽出了插在腰间的信号弹。 我的食指不由动了动。但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另一名伪军还是没有出现。终于,就在那名伪军要拉燃信号弹时,我在山脊处看见了另一名伪军的身影。其实我还是没有看见他,而是看见了他因为剧烈奔跑而喘出的一点热气…… “砰!”的一声,我手中的枪响了。 我已经不能再等,哪怕只是一秒。因为下一秒,就是那名伪军特工拉燃信号弹的时候。只要拉燃了信号弹,无论他是否有把信号弹抛出去,都会引起美军飞行员的注意力,而引来成片的子弹和炸弹。 一发带着热量的子弹,在寒冷的空汽中划过一道淡淡的直线,直指那名伪军的脑袋。一道鲜红的血箭从那名伪军的后脑喷射而出,染红了他身后被积雪覆盖的岩石。他的脑袋上多了一黑洞,左手停在了信号弹的拉绳上。这一刻对于他来说,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扑嗵!”一声,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把他给冻住了,还是因为死不瞑目的原因,这家伙在中他后过了好一会儿才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几乎就在他栽倒的同时,另一名伪军的脑袋正好就从山脊处冒了出来。他的反应也不慢,看到了战友倒在血泊之中,马上就要收回脑袋,但是他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 之前我就凭着他嘴里喘出的蒸汽而确定了他的位置,所以准星早就在这里等着他的脑袋了。 所谓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这家伙都是把自己的脑袋往我枪口上撞,那哪里还有让他活着的道理。我食指轻轻一动,又是“砰”的一声,我只看到一片血光,那个脑袋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解决完了这一侧的两名伪军,我赶忙把枪口指向另一座山头。那两名伪军特工正好出现在山顶上,正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我毫不犹豫的就朝他们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为首的一人应声而倒。 可就在我对准了第二名伪军要打出第二枪时,眼前突然一花子弹就打到了空中! “混蛋!你是什么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手枪就已经顶在了我的脑袋上,一个浑身鲜血的人民军战士用朝鲜语朝我大吼:“举起手来,你这个伪军特工!” 听着这话我就明白了,这个受伤的人民军战士。肯定是目睹了我“残杀”他的“战友”,所以稀糊涂之下反而把我当作了伪军特工。 再看看我刚才瞄准的那个山头,仅存的一名伪军特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由一阵气妥:完了!没想到在这最后关头却是功亏一篑。那名伪军特工只需要拉燃了信号弹,然后随手一丢…… 也许,我还可以把伪军特工丢出的信号弹打飞,但这时候我的脑袋上偏偏又顶着一把随时可以让我丢掉性命的托卡列夫手枪! 就在我对此不再抱任何希望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架野马战机呼啸着飞了过来,接着只听轰的一声,伪军特工所在的山顶霎时就成了一团火焰。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四章 军功章 没想到最后还是野马战机救了物质,甚至还有可救了我们。因为旦那个信号弹被拉燃,、也许很快就会引来美军B-29轰炸机对这片区域进行地毯式轰炸,那时只怕就连我也不能幸免了。 但这时的我却依旧不轻松,因为我脑袋上还顶着一把手枪。实话说,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感觉实在不好,枪口就顶在我的太阳穴上,从手枪上传来的冰凉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再想到这个枪口,随时都有可能会射出一发子弹钻进我的脑袋里,头皮就不由一阵阵发麻。 我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知道,现在我的任何举动都会导致枪手扣动扳机。虽说我的警卫员,还有金钟松等人肯定会为我平反,但我不想做烈士。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也不敢说话,因为我很清楚,枪手是人民军战士,说汉语他听不懂,说朝鲜语……而我身上穿的却是志愿军的军装,说朝鲜语似乎就更证明了我是伪军特工! 和人民军的打过不少交道,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相对于美军来说,人民军更恨伪军。因为他们觉得是伪军打不过他们而把外人引进国土,使得朝鲜半岛的战火越烧越旺的。所以人民军的战俘营里才会伪军少而美军多,如果这位枪手以为我是伪军特工的话,我想他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但他却没有扣动扳机,这也是我很感谢老天的地方。 “不许动!” “不许动!” 这时徐永维和张明学才爬到了山顶,一看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那名浑身鲜血的人民军战士。 “放下枪!举起手来!”徐永维用半生不熟的朝鲜语紧张地叫着。 为了在战场上方便与我们的敌人伪军交流,所以每个志愿军都有学几句简单的朝鲜语,徐永维自然也不会例外。 “放下枪!你们是什么人?”但那名枪手显然没有按照徐永维的话做,我脑袋上的枪口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还紧了紧…… “同志!我们是志愿军!”我赶忙用朝鲜语应道。 少跟我来这一套!”那名人民军战士恶狠狠地冲我喊道:“你们如果是志愿军,为什么会向我们的战士开枪!” “他们是伪军特工!”见那名战士肯问话,我就放心了不少。肯问话就说明我们还有机会解释清楚,否则的话…… 感觉到脑袋上的手枪颤了一下,我就知道小命已经捡回半条了,赶忙接着解释道:“你再看清楚些,那些被我打死的人,他们身上都带有为美军飞机指引目标的信号弹,他们的目的就是跑到存放物质的车皮附近,然后再给美军飞机指引轰炸目标!” 闻言那名人民军战士不由一愣,朝那几名被我打死的伪军特工望了望,接着显然是相信的话。我只感觉到头上一松,脑袋终于安全了。 “他娘滴!”张明学也不管那么许多,一个径步抢了上去就给那名人民军战士一个枪托:“敢用枪指着咱团长,不要命了!” 说着还要再打,却被我及时制止了。 这家伙手里拿的是手枪,就说明他还是一个“官”。虽说我对人民军军官一向都没有什么好感,但如果这样任张明学打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人民军的不满。咱们毕竟还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这点大体我还是会明白。 接着没过多久,美军的飞机在我们头顶上倾泻完子弹后,就相继扬长而去。 飞机一走,机枪声和爆炸声也就慢慢的稀疏下来。惨叫声、呻吟声和烈火熊熊声才慢慢地抢入了我的耳朵。战场上已经是火头四起、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尸体、弹坑和被打坏、炸毁的高射炮、机枪、汽车……这副破败苍桑的景像,让人简直就不敢相信这里就是半个多小时前的三登火车站。 不过还好,看了看山谷里隐藏着物质的那些车皮,除了有些伪装被震散了之外,一点损失都没有。 总算是把这些物质保住了,但愿伤亡人数不会比历史上的三登火车站被炸更多吧!也只有这么想,才会让我心里好过点。 “回去吧!”我不忍再看到这番景像,朝徐永维和张明学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团部走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迎面奔来的民工、担架队和卫生员,战后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但我却知道,因为药品的急缺,所以他们能发挥的作用也是极其有限。 山路很小担架队的人数很多,为了不影响他们救人,我不得不带着徐永维再次从山坡上返回了团部。还没走进团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推开门进去,我很快就被人围了起来。 “崔团长,咱们胜利了!物质保住了!” “是啊!崔团长!多亏了你的办法!美帝国主义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 …… 团部里的大多都是人民军的军官,他们中有电台电话兵,有参谋、有团长、副团长,甚至还有金钟松这个师长。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微笑,都兴奋地握着拳头欢呼,却只有我没有……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坐在团部里号令三军的,而我却是从战场上回来的。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异类,感觉自己似乎根本就不该回到这里。 “崔团长!”看着我心事重重的样子,金钟松走上前来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是在担心火车站被炸回不了国是吗?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保证你坐上回国的火车!”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现在看来还真要回国了。 “来来来……让我们敬崔团长一杯!”当晚金钟松就在团部里摆下了酒桌为我送行,在座的除了团部里我见过的几位高级干部外,还有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几位高炮团的营长、副营长等,其中有些人手上、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几十个满满地坐了三桌! “干杯!”几十个人站起身来对遥遥举杯,我也站起身来朝他们一一点头回应,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干而尽。 酒是好酒。 事实上,不好酒的我根本就尝不出什么酒是好酒。但我却知道这绝对是好酒,因为在物质紧缺的朝鲜,,在酒桌上除了百姓自酿的米酒之外,其它的都是好酒。特别是像我杯中毫无杂色的酒,这种酒不是朝鲜这样落后的国家能够生产出来的,所以不是进口的就是从美军那缴获的。 “同志们!”喝了一会儿后,免不了就要唱唱高调,只见金钟松借着几分酒意站起身来挥着拳头叫道:“同志们!咱们在金日成将军的英明领导下,又一次粉碎了美帝国主义的阴谋,成功地保护了滞留在火车站的物质!党领导对我们这次战斗的胜利给予了很大的肯定,表扬我们作战英勇、顽强,并赋予咱们第三高炮团为钢铁高炮团!” “金日成将军万岁!” “劳动党万岁!” …… 在座的人民军战士纷纷举起拳头来欢呼着。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位同志!”喊声停罢,金钟松又接着说道:“这位同志在这场战斗中勇敢地与我们并肩作战在一起,与我们一同战胜了美帝国主义,并见证了中朝友谊和中朝团结一心的力量,这位同志就是——538团团长崔伟同志!” “哗哗……”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配合地站起身来敬了一个军礼。 但是这还没完,还不等我坐下金钟松又接着说道:“党领导决定给崔伟同志颁发一枚‘人民英雄’勋章,以表彰崔伟同志对朝鲜、对人民、对全世界和平做出的贡献!” “哗哗哗……”又是一片掌声。 也不管我答不答应,金钟松不由分说的就把一个打开着的红盒子递到了我面前,正中正有一枚勋章,看着质材应该是铜的,刻的是一个背着枪的战士。 我再次敬了一个军礼,就收下了这枚勋章。 这不是我第一枚勋章,事实上,在第五次战役之后我就收到了许多类似这样的勋章。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朝鲜战争第五次战役后,金日成一次就颁发了几十万枚的勋章。这个数量是十分惊人的,在志愿军百万大军中,平均每三名战士就能得到一枚。 “崔团长!”这时一名头上缠着绷带的人民军军官走到我跟前,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向你致敬,这枚勋章是你应得的。事实上,我觉得你在这场战役作出的贡献,只发这一枚勋章还远远不够!” 闻言我不由疑惑的朝这名军官望去。听他的口气似乎是认识我,但我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认识他,猛然看见他腰间别着的一把托卡列夫手枪,这才想起,原来他就是日间用手枪顶着我脑袋的那个家伙……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五章 公安局 金钟松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我和538团的战士就如愿坐上了回国的火车。 这一过程说起来虽简单,但做起来却颇费了一番功夫。美军的这次轰炸,通往三登车站的铁路有好几外都被炸断了。而就在我们在庆功宴上开怀畅饮时,金钟松就已命人连夜把这些铁路给修好了。据说为此他还动用了上千个民工。 当然,我很清楚自己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金钟松为了我连夜组织上千个民工修筑铁路。修筑铁路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更好、更快的疏散依旧滞留在三登的物质。以防美军再次得到情报前来轰炸。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觉得还是应该感谢下金钟松的。因为前来接我们回国的火车已经在吸引敌人飞机注意力的时候被炸毁了。是金钟松动用权力从平壤调来了一列火车,这才能让我们顺利起程。 虽然对我来说,早一天回国迟一天回国似乎无所谓,对于穿越的我来说,在国内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亲人、朋友。甚至我还有些害怕回国,因为我不知道回国后该做些什么!该呆在哪里,该去何方…… 但对于战士们来说却并非如此,对那些受伤急着回国接受治疗的战士们来说也并非如此。这从他们脸上的笑容、眼睛里的光芒就可以看得出来。 有些战士一上火车后就急着望窗外,嘴里不停地问着“咋还不开车?”、“火车有没有坏了?”所谓的归心似箭,说的也许就是战士们这样吧! 金钟松、姜团长等一众人民军战士也前来给我们送行。六点正,满载着志愿军和伤病员的列车,在“祝你们一路平安”、“再见”的欢送声中,驶离了三登火车站。 与战士们不同的是,我心中虽说也有一种回到祖国地看看的冲动,但想的更多的却是,我这回去后该做些什么呢?如果回国后部队放我们一个月的大假,到时我该去什么地方呢?我一没钱二没亲人,走出部队就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说不准我这个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团长,回去还要饿死街头了…… 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这是后来,当时我看着车窗外不断地往后掠过的景物,心里就不由百感交集。一年零六个月,我从一开始稀里糊涂地来到朝鲜这个战场上,再到现在乘车回国,整整在朝鲜这片土地上征战了一年半。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在这片土地上不知道来来回回地跑过了多少回。有时跑到鸭绿江,有时越过三八线,有时征战西线,有时血战东线。总之就是横着竖着变着花样在这块土地上东奔西走,差不多就把北朝鲜这小地方给跑遍了。也不知跑破了几双鞋、磨破了几次脚。 现如今,只是屁股坐着这木制的双向椅上,“呜”的一声,就把我从这个生里来死里去的地方拉了出去。 忘不了那些事啊! 看着窗外渐渐离我远去一座座山头,曾经在朝鲜经历过的血战就再次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救我而牺牲在我面前的连长,为了挡住美军坦克先遣部队而献身的老班长,在松骨峰战役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刘明泉,还有千千万万躺在朝鲜永远也回不来的兄弟们…… 现在我是能活着回去了,可是他们……他们连尸骨都无法回家,家人想他们的时候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如果他们也能坐在这列火车上,那该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就夺眶而出,我赶忙别过脸去不想让战士们发现。但坐在我对面的李平和还是发现了什么。 “团长,你这是怎么了?”李平和不由疑惑的问道,战士们也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来。 “唔,没什么!”我赶忙揉了揉眼睛,掩饰道:“沙子跑到眼睛里去了!” “嘿,车窗都没开哩!咋会有沙子啥?”战士们大多都是心无城府,听着这话就更加奇怪了。 就只有李平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沉默不语,良久才说了声:“团长,是想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同志了吧!” “是啊!”见李平和这么说,我也就不再回避,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不像我们这么幸运,还能坐上回国的火车。一想到这,心里就觉得亏欠他们似的……” 一听这话所有的战士们都沉默了下来,个个都对着车窗外的土地发愣,似乎是在用自己的眼神跟留在这的战友们默默的告别! 朝鲜的铁路都是单行线,这话的意思,就是整个朝鲜全部的火车都是共用一条铁路,而且火车上也没有灯,过山洞时就是整个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想,这也正是为什么火车还要在这敌机横行的白昼行使的原因吧! 虽说我们已经习惯了在黑漆漆的环境下生活,打仗大多打的是夜战,白天躲在坑道里同样也是黑漆漆的,但在这往前一路狂奔的火车上,突然之间就一头扎进漆黑里,有时还是难免让人心惊。 火车开得很慢,也许这时代火车的速度就是这么慢吧!而且因为这条铁路是全朝鲜唯一的一条铁路,所以一路上就是走走停停的,一直到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才接近中朝边境。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知道,从平壤坐火车到鸭绿江边只需要六、七个小时,但现在却用了足足一倍的时间。 无聊时战士们跟车厢里的一位卫生员聊了起来。他因为是负责运送伤员回国的,所以长年跟着火车来来回回的跑。从他的口中我们知道,现在还算好了,志愿军的防空火力得到了加强,甚至还有空军保护,所以火车才能这么平安的在十几个小时就能到达。这要是在以前,有时光为了躲避敌人的飞机,在山洞里呆着几天都呆过…… 就在火车快要到达鸭绿江的时候,车厢那头突然骚乱起来。我正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名通讯员就跑到我跟前来向我报告道:“团长,那边有几个公安局的,说是要让咱们把所有的子弹都交出来……” “什么?把子弹交出来?”闻言我不由疑惑地站起身来往后看去,果然就有几个身着米黄色制服,腰上别着手枪,胸口上佩有“人民警察”字样的人拿着袋子要求战士们把子弹丢进去!(注:米黄色制服为50式公安制服,我们所熟悉的白衣白帽公安制服是1953年设计的) 这还了得!见此我心中腾的一下就来气了,咱们是军人,在战场上打仗靠的就是枪,枪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第二生命。现在突然间就冒出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拿几个破袋子就想缴了我们子弹,那老子还当什么兵!? 想着我二话不说,把嘴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三两步就走了上去。 “你们是哪个部份的?”走到那几个警察面前,我毫不客气的就冲着领头的一名警察问道:“是什么人让你们来收我们的子弹?你们有什么权力收缴我们的子弹?” “对,你们有什么权力收我们的子弹?”战士们也刷刷地站起来了一大片。538团的战士都是什么人?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十几年的,这时齐刷刷地一站起身来,根本就用不着动刀动枪,只那股威势就把面前这几个公安局的吓得矮了半截。 “同志!”领头的警察大慨三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是这几个人的头,他定了定神朝我敬了个礼说道:“同志,我们是安东公安局的,我们,我们不是来收缴你们子弹的,是暂时保管……” “那就用不着你们费心了!”我呵呵一笑道:“我的这些弟兄啊!其它的本事没有,保管枪支和子弹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不?美国佬、英国佬、伪军、土耳其旅……数都数不过来了,一共十六个国家,他们个个都想把我们手里的枪弹抢了去!但是……” 说到这里,我就想故意吓吓那位公安局的,就凑到领头的那位警察跟前,拿着一发子弹在他面前一晃,邪邪地说道:“他们能抢走的,只有我们的弹头!我们打出去的弹头!” “哄!”的一声,车厢里的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特别是那个李国强,乐呵呵地把别在腰间的那对盒子炮拔出来在空中一扬,接着我的话说道:“那些鬼子还是用脑袋来抢弹头的哩!”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得更欢了,接着就有更多的战士举起枪来朝那几名警察示威,只怕得那几个警察脸色苍白,半天也不敢说一句话。 见此我不由一声苦笑,要说这人啊!有上过战场的和没上过战场的还真他妈的不一样。眼前这几个警察也是腰上别着家伙的,可怎么就这么个小场面就把他们给吓成这样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六章 安东 “同志。抽根烟!”看着那几名警察被吓得动也不敢动的样子,我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都是中国人,可不能像对人民军那样对待他们!而且咱们在朝鲜也呆久了,现在看到中国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亲切感。于是就掏出了一包烟来,为他们各人都发上了一根。 领头的那位警察还算镇定,还能跟我道声谢,其它警察则个个表情木然的接过我递上的烟,眼神就直盯着战士们手里的各式武器,就怕哪支枪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或是走了火。 我暗自苦笑了一声,自顾自地掏出火柴划燃了,就要给领头的警察点烟时,却见他盯着手中的香烟直发愣。 “怎么了?”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这,这烟……”领头的警察迟疑地把香烟递到我面前。 我凑上了一看,原来是过滤嘴上有几点血迹,不由扬了扬手中的美国烟笑道:“这些烟都是从打死的美国佬身上摸出来的,有点血很正常。放心,毒不死人的,美国佬的血没毒!” 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些警察就更是个个脸色苍白,全都不约而同的把烟收了起来。只惹得战士们再次哄堂大笑。 “嗯哼!”过了好一会儿,领头的警察似乎感觉这样有损形像。就清了清嗓子挺起身来问我道:“同志,请问你是……” “他是咱们的团长!”李国强似乎还想吓吓他们,还没等我回答就抢着回答道:“你别看咱们团长那副斯斯文文的书生样,死在他手下美国鬼子少说也有几百号人,鬼子啊!一听到咱团长的名字腿都会吓软了!” “原来你就是崔团长!幸会幸会!”闻言领头的警察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就伸出手来热情地与我握在一起:“我叫谢长彬,是安东公安局的副局长!” “你知道我?”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 再看看其它警察,似乎也都是满脸惊异地看着我,心下就更是奇怪。如果是在战场上有人会知道我那倒不稀奇,但他们显然都是没上过战场的。 “唔!我之前看过你的档案!”谢长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我们还在谈论你呢!因为大家看着那档案都有些不信,都说一个人哪能立下那么多的功劳!我倒是信了,只不过我以为……” “以为咱们团长是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吧!”也许是因为就要回国了过于兴奋,李国强再次在旁边接嘴道:“我都跟你说别让咱们团长的样子给骗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他们的样子似乎对李国强的话颇为认同。 “崔团长!”谢长彬跟着笑了一阵,就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咱们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放心,这里的同志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这句话让战士们十分受用,立时就赢来了不少感动的目光。 “那好!”想了想,谢长彬就点头说道:“崔团长,我们这次来收子弹,一方面是为了安东百姓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所以,还请同志们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为了百姓的安全?” “为了我们的安全?” …… 闻言战士们纷纷朝谢长彬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没错!”谢长彬点了点头,干脆大声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你们都是人民的军队,是咱们的子弟兵,所以我很相信你们不会成心对百姓不利。但是……” 顿了顿。谢长彬环顾了一下四周,就接着说道:“但有些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是你们自己也想不到的!你们刚从战场上回来,在战场上过了很长的一段高度紧张的生活,一时还无法适应国内的和平社会,所以很有可能会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听着谢长彬的话,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崔团长!你也知道的,在你们之前,就有几批入朝作战回国的部队!” “嗯!这我知道!”我点了点头。第五次战役的时候部队就轮换过一回,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二次轮换了。 “我就说说他们的一些事吧!”谢长彬回答道:“战士刚从战场上下来,许多人还是保持着枪不离身的习惯,一有什么动静就习惯着用最快的速度举起枪,看到有人就条件反射般的开枪,于是……” 听着谢长彬的话,战士们全都沉默了,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兵,当时明白谢长彬说的下文是什么,心里也都很清楚谢长彬说的的确是实情,甚至还在他们自己身上发生过。 “这种情况在白天还好!”见战士们不说话,谢长彬又接着说道:“在白天大多数的同志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在看清自己枪口下是自己人的时候。大多数同志都能及时控制住。但是到了晚上天一黑,这种误伤的情况就很难控制,以至于发生过许多惨剧。百姓被误伤,而误伤百姓的同志也被关进大牢,一夜之间就由英雄变成了囚犯……” “同志们!这位警察同志说得对!”李平和排开人群走上前来说道:“虽说咱们都是老兵,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很少,但我们还是要以防万一。否则伤害了百姓给人民带来了损失,同时也让自己身陷牢狱,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团长!你怎么说?”闻言战士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 “交子弹!”我想也不想就下了命令。 之前我之所以不愿意把子弹交出来,或许也是因为没有从那种战争的状态中走出来!现在想想,这就要回到自己的祖国了,朝鲜和中国完全是两回事。朝鲜的每一地方都是战火、每一处都存在危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敌人。可是在中国,这时候虽说已全国备战,并且还向朝鲜派出了几十万大军,但战火却在鸭绿江止步。 那神奇的鸭绿江,似乎拥有着无穷的魔力,将战争的恶魔阻挡在了国门之外。但我心里很清楚,这不是鸭绿江的魔力,而是志愿军战士的魔力,是志愿军们千千万万条生命铸就了这条安全线! “哗……”听着我的命令,战士们就再也没有迟疑,纷纷把自己的子弹掏出来丢进了谢长彬等人准备好的袋子里。这名战士几十发子弹,那名战士几十发子弹,不一会儿就把袋子装得满满的,只忙得谢长彬等人不亦乐乎。 看着谢长彬等人的样子,还真像沿着过道乞讨的乞丐,这不?他们全都是弯着腰捧着袋子,等着战士“施舍”。而战士们则像是一个个阔佬,把一把又一把的“钱”往他们的袋子里丢。那个过瘾啊…… “团长!”正在我做着千秋大梦的时候,一名战士抱着枪跑到我跟前急道:“俺用的是美国佬的枪,这子弹退不出来……”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自己的也是把M1,那里面还装着八发子弹呢!M1步枪这玩意也怪,子弹一往里装就不能退。538团的战士有不少人用的就是这种步枪,不为别的,这家伙可比苏联老大哥丢给我们的莫辛纳甘要强得多了。不过这会儿倒还真让我们为难。 想了想,我就大声朝战士们命令道:“全体都有,枪膛里的子弹就不用退,把它们全部打出去!就当作是为回不来的同志们送行吧!”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拉开了车窗,举起手中的各种武器就“砰砰砰!”的朝窗外的空地上乱打一通。火车就这样在枪声和硝烟中一路直奔鸭绿江而去。 “呜……”随着一声火车长长的汽笛声,战士们个个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指着窗外叫道:“到鸭绿江啦!到鸭绿江啦!” 鸭绿江这时候早已看不见它的样子,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如果不是那上面的一个熟悉的钢架桥,还真认不出它来。 “团长!”突然有一名战士叫了起来:“瞧!祖国人民在欢迎我们哪!” 我稍稍把头靠近车窗,顺着那名战士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对面一座高大建筑物的墙上,写着远远能看得见的两个大字——“欢迎”。在鸭绿江靠近中国的桥头,耸立起高大的凯旋门。凯旋门后面,铁路两侧,则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火车“呜”的一声驶过鸭绿江大桥。穿过凯旋门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呼声、口号声,整个世界一片欢腾。车厢内也沸腾了起来,战士们纷纷伸出手去使劲挥着手。 火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铁路两旁的景物也越来越清晰。这时我才发现,从鸭绿江北岸到安东火车站,到处都贴满了欢迎标语。车站前面的广场上搭起了巨大的彩牌楼。市内的高大建筑物上坡上了节日的盛装。主要街道两旁的机关、商店和娱乐场所,张灯结彩,悬挂着巨幅的欢迎标语。广场上还升起了几个彩色气球,挂有“欢迎中国人民志愿军光荣归国”等大字标语。前来欢迎的人里。有工厂里的工人,有学校里的学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手里的拿着鲜花,举着彩旗,嘴里欢呼着、大声叫喊着…… 车窗外的人和物后移得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火车头“吱”的一声,就放出蒸汽把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其中。还不等火车停稳,铁轨两旁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个个都抢着和战士们从车窗伸出去的手握在一起。车门打开,排着队走下车的战士们很快就被乡亲们围了起来。 “同志们好!” “同志们辛苦了!” “祖国人民感谢你们!” …… 一句句问候,一朵朵鲜花,还有一双双手,不断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只让我们眼花暸乱、应接不暇。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在为我们送上鲜花、送上祝福。事实上,这些乡亲们中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但我却感觉他们就像是迎接我们归来的亲人,感觉到自己现在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安东,现代时我来过。它就是今天的丹东,在做记者入朝采访时,我曾经在这个与朝鲜只有一水之隔的城市呆过几天。 据说安东这个名字,原本是有东方安镇之邦的意思。后来朝鲜认为这个名字暗指他们国家不平静,为了中朝两国的友谊,于是才在1965年更名为“丹东”,意为红色东方之城。 现代时的丹东,可要比我眼前看到的这个安东要繁华得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现在的安东更亲切、更可爱! 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锣声鼓声震耳欲聋。红领巾们把一束又束的鲜花递到我们跟前。广播里,一个高亢而悦耳的女高音大声喊着:“抗美援朝是中国人民应尽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人民志愿军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女,是中国人民最可爱的人。你们过去为了反对侵略、保卫和平而英勇奔赴前线。今天,你们又为了和平而光荣返回祖国。你们这种高度的国际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永远是祖国人民学习的榜样…… 我有点被这场面给吓懵了。并不是我的素质不高,而是我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么多人来迎接我,也从来就没有享受过这么多人同时为我送上祝福。这一刻。我感觉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也感觉到团结的力量,同时也切身感受到了万众一心这个词的深意! 我们不用思考自己该往哪里走,因为老乡们一路带领着我们的队伍。最后,欢迎的人们把我们引到了鸭绿江边的草坪上,那里正停着几十辆军车。于是我们就明白了,这些军车就是来接我们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七章 信件 锣鼓声、鞭炮声渐渐远去,安东的乡亲们远远的跟我们招手送行,战士们也不住地在车厢后与乡亲们挥手道别。当汽车沿着公路转了个弯后,终于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子,战士们这才默默地坐回到车厢里。 “乡亲们可真热情!”战士们一坐回车厢,就乐呵呵地各自整理自己收到的鲜花和慰问品。 “是啊!握得我手都酸了,背也痛眼也花,还是祖国好啊!”另一名战士把自己收到的鲜花摆齐了,然后再用绳子绑成了一大束,举在手里左看右看,喜孜孜地说道:“俺还从来都没有收到过这么多鲜花呢!乡亲们还把咱们称作‘最可爱的人’,听到这句话啊!咱受了这么多的苦也值了!” “没错!”另一名战士也赞同地说道:“看着乡亲们过着好日子,看着他们人人都笑得这么开心,看着鸭绿江这边的和平,也不枉咱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了!” 听着战士们的这些话,我就不由沉默了。 一腔热血值多少钱?一条生命开什么价? 只怕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身上的血、自己的命都是无价之宝,毕竟失去了这些,任何物质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说它们无价,其实也有价。 这个价。就是希望自己的祖国能得到和平,希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 “团长!咱们这是要上哪呢?”坐在我身旁的徐永维不由问了声。 “上哪?”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 “管他上哪呢!”张明学很快就接嘴道:“这是在咱们中国,上哪都没有敌人,也不要完成啥任务,咱们就只管到了地方吃好的、睡好的不就成了?” 被张明学这么一说,战士们全都开心地笑了起来。要说这享受谁都会,战士们也是人,也一样会知道苦,当然也一样知道享受。咱们在战场上吃的苦可够多了,这回也该轮到咱们舒服的享受下了。 “可是……俺想回家看看,就是不知道上级会不会同意!”一名小战士抱着枪,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年的,过年都没法跟家里人一块过,现在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 “放心吧!”闻言我不由笑道:“都到这了还能不让你们回家吗?” “就是……”战士们听着也都笑开了,人人脸上都带着回到祖国的兴奋和回家见见亲人的向往。有些战士甚至还兴奋地唱起了我教给他们的《军营绿花》。 这种兴奋和歌声也是会传染的,或许也可以说是战士们长期在战场上合作而培养起来的默契吧!不一会儿前前后后所有的军车上都传来了《军营绿花》的歌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首原本带着伤感,曾经让战士催然泪下的军歌,现在让战士唱了出来却似乎带着欢快的笑声。 军车就在战士的歌声和笑声中,迎着夕阳朝着家的方向开去…… “同志!不要吃炒面了,咱们就要到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战士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想解下背在肩上的粮袋取出炒面充饥,但很快就被副驾驶室上的战士制止了,他敲着那层隔着车厢和驾驶室的玻璃大声朝我们叫道:“还有十分钟左右,咱们已经准备好饭菜。可别现在吃了炒面呆会儿就撑不下了!” “轰!”的一声,车厢里再次像炸开了锅一样热闹了起来,原本已经把炒面掏出来的战士又把它们塞了回去,只惹得战士们啥啥大笑。 “你们说说,呆会儿会有啥吃的?”战士们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就说开了。 “俺想要几壶热得发烫的老酒!” “我想要吃上几碗热腾腾的米饭!” “要是有几盘饺子就好了!” “再来几个猪肉包子!” …… “啪啪啪……”正在战士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的时候,冷不丁的外面就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倒把战士们吓了一跳。立时就有几名战士突的一下抓起背后的枪,掀起车厢后的帆布就要跳出去。过了一会儿很快又反应过来,个个尴尬地退回到座位上,又惹来了车厢里的其它战士一片哄笑,我也跟着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说得没错,战士们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没能适应和平社会的日子,只要受到一点与战场有关的刺激或是惊吓,马上就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种反应是不经过大脑的,几乎就可以说是一种条件反射。也只有这样,在战场上才能做到第一时间就冲上战场,并对敌人的进攻做出还击。 就像刚才的那几位战士一样,听到鞭炮声就下意识的想冲出去做好战斗准备。事实上,在那一刻我也有一种站起来的冲动,只不过及时忍住了而已。 一阵寒风倒灌了进来。透过刚才那几名战士掀开的帆布,我们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军营之中,周围到处都是穿着棉衣棉帽的志愿军战士。我注意了下,发现这其中许多都是伤病员和医护队的同志。 “吱!”随着一片刹车声,汽车就一排排整齐地停了下来。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们刚走下车,就被一双双热乎乎的手握在了一起。 “请问,你们是180师538团的吗?”为首的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战士问道。 “是!” “你们团长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又接着问了一声。 “我是!”我迎了上去,说道:“我就是538团团长崔伟!” “你好你好!”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说道:“崔团长,我们等了你们好久了,本来以为你们昨天就会到的,没想到现在才来!” “唔!”我解释道:“我们就要上火车的时候出了点麻烦,所以才迟了一天!” 至于是什么样的麻烦,我就不多说了。所谓祸从口出,咱们当兵的是能不说则不说,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让敌人得到有用的情报! “是美国佬又来轰炸了吧!”没想到面前这位中年战士却一语就道破了“天机”,而且还满面笑容地朝我点着头说道:“我还听说,是你们救下了许多物质呢!” “你是……”闻言我不由有些奇怪地问道。 三登火车站昨天刚刚被炸,身在国内的他今天就能知道消息,所以我想他绝非等闲之辈。 “我叫余东沛!安东后勤分部主任!”这名中午战士再次握了握我的手道:“感谢你们啊,崔伟同志,如果不是你们,我们后勤部不知道还要损失多少物质喽!” 哦,原来是后勤部的,闻言我不由恍然大悟,也怪不得他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来来来……”余东沛接着说道:“同志们肚子都饿了吧,咱们等会再聊,先等同志们吃完饭再说!”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我们拉进了旁边的一个会堂。里面亮着电灯,灯光下大大小小的摆着几十张圆桌。自从我入朝作战之后,就很少见过电灯,平时都是在又窄又小的坑道里点着煤油灯,这时一走进这么宽敞又这么亮的环境之下,竟然有了一种奔向现代化的感觉…… 战士们兴奋地在桌上坐好,很快就有人为我们端上了一盘盘菜,小巧玲珑的饺子,肥得流油的猪肉,绿得发青的青菜,还有滚烫滚烫的老酒…… 战士们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饿得慌了,这时看到眼前的这些美食,哪里还会耐得住,立时就动起筷子大块尔朵。最快被战士们扫光的反而是青菜,接着就是包子和馒头。这也可以理解,战士们在战场上吃的都是炒面,平时就难得补充维生素,烂嘴角或是得夜盲症那都是平常的事,现在一看到这些青菜当然就不会再客气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馒头或是包子,我想那只有经常饿肚子的人才能体会到了。人在饿肚子的时候,脑袋里想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美酒佳肴,而是最能填饱肚子的包子、馒头或是米饭。在饿肚子的时候想着久了。慢慢的这些东西就成了我们的最爱,于是现在一看到它们,就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抓……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包子、馒头之类的数目并不是很多,一人抓两个就没了,米饭也只是一人一碗。这对我们来讲虽说已经是很丰盛的一餐了,但对这安东后勤部来说,似乎有些寒碜。 “崔团长!”当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余东沛就走到我的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有些东西我想让你看看!能跟我来一趟吗?” “唔,好的!”我嘴里满满地塞着一个包子。含糊地应了声,然后顺手再扯了个鸡腿在手上,这才站起身来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跟在了余东沛的身后。 见此余东沛不由笑了笑:“在战场上一定是饿坏了吧!今晚我们没有准备很多的食物,只是刚好让战士们吃饱,为的就是担心战士们饿久了猛吃,会撑坏的!” “哦!”闻言我这才明白食物不多的原因,不由点头赞了声:“还是余主任想得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个问题!” “唉!哪里是我想得周到了!”余东沛一边在前面走,一边就摇头苦笑着说道:“跟你们打仗一样,我这是有经验了!” “有经验?”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 “是啊!”余东沛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你们还算好,饿得还不够历害,你是没见过首批回国轮换的部队啊!那吃相让人看着都怕。那时咱们也傻,准备了好多吃的,就怕亏待了战士们,谁知道……” “唉!”余东沛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有些战士不是牺牲在前线战场上的,而是牺牲在咱们这饭桌上的。他们都到了自己的祖国,眼看就可以回家了,却……” “还真有被撑死的?”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怎么会没有呢!”余东沛回答道:“第一天就撑死了十几个,往后我们就再也不敢往桌上摆太多的饭菜了!” 首批回国轮换的部队我是知道的,我跟他们一同经历了所有的战争,从一次战役一直打到五次战役,只不过在他们回国的时候我没跟着一起回来,所以我很清楚他们到朝鲜作战是一番什么状况。 第一批,可以说是入朝作战最为艰苦、同时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批,那时志愿军后勤补给线还没有建立,再加上又没有防空部队也没有空军,使得第一批入朝部队尝尽了朝鲜的所有的寒冷和饥饿,冻死、饿死的战士不计其数。今天我才知道,这牺牲的人里面还有撑死的…… “你们这一回国啊!想像不到的困难还多着呢!”余东沛在把我引进一间平房里,指着地面上厚厚的一捆信对我说道:“喏,要给你看的东西就是这个!” “信?都是咱们团的?”看着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嗯!”余东沛点了点头,沉重地说道:“这些信都是家属寄来的,全都堆放在这。没有送到前线去,一是因为补给困难,咱们送上去的物质还要时刻准备着被炸的危险呢!另一个则是因为咱们的部队过于庞大。六、七十万人的部队,而且还经常流动,想要把信件送到每个战士手里实在有困难,也不现实。于是上级决定把这些信件暂时压在这里,等战士们回国轮换的时候再把信件一次性给你们。前几天我听说你们团要来,就提前把这些信件整理好了!” “哦!”我随口应了声,但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消除。这战士们不都已经在这了吗?直接把信分给战士们不就成了?还叫我这个团长来做什么?但我想,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就静静地等着余东沛说着下文。 “唔!”见我这样的表现,余东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给我递上了一根烟说道:“你倒是头一个没问我为啥不直接把信发下去的!” “我正准备问呢!” 余东沛一愣,和我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这样的!”余东沛为我点燃了香烟,指着地上的那捆信件说道:“你可要小心处理这些信件。如果是好消息还好,但崔团长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当兵的,家里人大多不识几个字,平时写上一封信都要找人代笔。所以……” 余东沛似乎心里有些不忍,吐了一口烟雾后接着说道:“所以这些信里头,大多都是有什么急事,或是一些不好的消息,崔团长你明白了吧!”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里看着面前的这捆信件,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余东沛这话里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战士们这下才回来,那肯定是给耽误了。如果是一些不好的消息……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呢?家属也都知道战士们上战场打仗,这时代的人思想觉悟高,如果不是大事,不可能会写信跟他们说的。这对于急着回家看看的战士们来说,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给我一个房间!”过了良久,我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嗯!”余东沛似乎是早有准备的回答道:“就这间吧!” 顿了顿,又拍了拍我的肩膀交待道:“这些信,最好明天早上再发给战士们,今晚让他们睡个好觉,明天一早他们就算知道了什么也好办多了。要急着回家的,我看看能不能安排车子送他们一程!” “谢谢!”我不由重重地握了握余东沛的手,打心眼里感谢他为战士们做的这些。 “这是我应该做的!”余东沛赶忙回答道:“这算不了什么,你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说谢的应该是我们才对!我的办公室就在旁边,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说着余东沛朝我点了点头,就很善解人意的走出了房门,临走时还很小心的把门给带上。 这时候我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些信件。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根烟抽罢,我伸手提起了那捆信件把它们放在了桌面上。这捆信件不是很重,只有十几斤,但提在我的手上,却好似有一座大山压着我的胸膛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想了想,我就脱下了身上的棉衣把桌面上的信件盖住,接着对门外大喊了一声:“张明学!” “到!”张明学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去把政委叫来!” “是!”张明学应了声,很快就朝不远处的会堂跑去。 之所以用棉衣把信件盖住,是不希望张明学看到了信件而把这件事传了出去,就像余东沛说的,不管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明早让战士知道更合适,今晚就让他们睡一个好觉吧!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八章 负罪报国 “崔团长!”不一会儿李平和就满脸疑惑地走了进来。 我也不多说,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一堆信件。李平和也不愧是干思想政治工作这一行的,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张明学!”李平和对刚刚在门口站定的张明学说道:“去把我的公文包拿来!” “是!”张明学应了声转身就走。 “团长!”李平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松地说道:“不介意帮个忙吧!” “帮忙?”闻言我不由一愣,不解地问道:“这事……咱们能起帮得上忙吗?” “至少可以做些准备工作!”李平和一边熟练地给这些信件解开绳子,一边回答道:“当然有很多事情我们是没办法帮忙的,但我们至少要有些防范措施!” “防范措施?你是说拆开信看?”我不禁有些迟疑了:“这,这是不是不大好……” “不,用不着拆信!”李平和摇了摇头,拿起信封就在桌面上一封封的摊开:“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信分类。看看哪些战士收到信,然后明天把信发到战士们手上的时候,对这些战士多加注意就行了!” “哦!”听着这话我倒是明白了,这道理其实很简单,有收到信的战士才有可能会出状况嘛!所谓关心则乱,刚才我心乱如麻之下,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想到。 想到这里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就跟着和李平和一块儿给信件按名字分类了。 “政委!您的包!”门外传来了张明学的叫声,因为没有得到允许,他也不敢擅自进来。 李平和把门打开一个缝,朝外面点了点头,就接进了一个公文包。接着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名单,放在桌面上说道:“有些同志已经牺牲了,咱们就得想法把那些信退回去!其它的,就希望都是好消息吧!” 闻言我心下不由一凉,脑海里闪过那些家属在得知自己的亲人还没来得及收到信,就已经牺牲时的场景。这时我情不自禁的就有一种离开这个房间,把所有的这一切都丢给李平和的冲动。但最终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我觉得,自己该为这些牺牲的战士和他们的家属做些什么。 这一晚,谢长彬给我们安排了很舒适的住处,有床铺有被子。虽说这也许对普通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长期躲在坑道里的我们来说,已经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了。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袋里尽想着那些信件。那些信里说的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只是寻常的问好?或者只是说说想念之类的?但愿是这样吧! 想着想着,我最终还是忍不住爬起身来,披上棉衣就朝存放信件的那间房子走去。 刚走出门外,就意外的发现那间房的灯是亮着的,快步走上前去一看,李平和早就在里头了。 “睡不着?”推着房门进去,我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浓的烟味。 “是啊!”李平和长长地吐了一口烟雾,随手就把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宗西弟,……我不让你当兵,你非要去……,现在母亲生病卧床不起,你嫂子又难产住了医院,家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过年时全家没有买年货,连新衣服也没做……” “宗西?唐宗西?”看到这个名字我不由浑身一振。 “是!”李平和回答道:“我拆的是已经牺牲的同志的信!” 唐宗西,538团的一个排长。我之所以会记得他,是因为他在上次的战斗中,美国佬的一发枪榴弹击中了他的胸部,胸口炸出了足球那么大的一个洞。 看着手中的信,我不由咬着牙,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好哥嫂,你们不要再指责难为你的弟弟了,他已经为祖国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为人民奉献出所有的一切,再也无法站在你们的面前了!” “还有这个!”李平和又递来了一封。 我用颤抖的双手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石头,你爹得的是癌症,没钱医治,天天盼着你回来见上最后一眼呢!跟你的上级说一声,请个假回来几天吧……” “石头,张易石……”我看了信封才知道,原来那个叫张易石的小伙子小名叫石头。 “嗯!他是牺牲在敌人的冷枪下的!”李平和接嘴道:“我记得他牺牲之前,还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把它寄出去!昏迷中他说过糊话,一直叫着‘原谅我吧!’……还有这个……” “够了!”我没有从李平和手中接过他递来的信,转身就从这间房子里跑了出去。因为我再也没有勇气看下一封了。 “王昌盛!” “到!” “李铁!” “到!” 第二天一早,战士们就在广场上集合,刘顺义站在队伍面前大声地把有信的战士一个个叫了出来,接着再把信件递到了他们的手上。 战士们倒也守纪律,他们拿到信后,不知道有多么想当场把那些信封拆开看看里面的内容,但还是忍了下来,在队列中站得笔直的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信件终于发完了,刘顺义这才善解人意的下了解散的命令。拿到信件的战士迫不及待的就把手中的信封拆开来了。 一秒钟,两秒钟…… 我静静地看着那些战士们,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这一刻的时间对我来说是那么的漫长,以至于我几乎就以为时间已经停止了。 一个笑脸,两个笑脸……看着战士们脸上绽开的一个个笑容,我也不由稍稍安心了些。但还没等我来得急把视线转移到其它战士身上,就见一名战士转过身去面朝南方,“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凄厉地朝天喊了一声:“都怪我啊!”就昏死了过去。 战士们赶忙跑了上去七手八脚的急救,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上去,从地上捡起了那张带着泪痕的信纸,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几句话:“妻子难产,因为家里没有其它人,乡亲们发现得迟了,大人小孩都死了!” 这还不只,我很快就发现又有几名战士对着手中的信纸泣不成声,这其中竟然还有我的警卫员徐永维。 “怎么了?”我不由走到徐永维身边问了声。 徐永维没有回答,只是蹲在地上一个劲地掉着眼泪。 “团长!”张明学眼圈红红的,声音哽咽地回答道:“徐永维他爹半身不遂,天天盼着他回家,天天爬到门口等他回去,一直没等着。有一回等得迟了,再也没有力气爬回去,因为天黑邻居也没发现,第二天就……” 我无言地拍了拍徐永维的肩膀,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因为我觉得,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对战士来说都是那么的单薄无力。 没有人会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早就把我跟战士们的心连在一起了。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兄弟、就是我的亲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爹就我的爹,他们的娘就是我娘,知道他们的家人不幸,我也同样是心如刀割! “团长!”这时刘顺义把一份电报递到我的跟前,说道:“师部来电,允许给战士们半个月的大假,让他们回去看看家人!” “嗯!”我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咬牙说道:“都回去吧!半个月的假期,半个月后到这里集中!”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回到营房里去整理行装。刘顺义则开始忙着跟谢长彬商量,为战士们准备军车和行程。 “崔团长!”看着一批批整理好行装,搭乘着汽车离开的战士们,李平和走上来给我递上了一支烟。 “这就是负重报国啊!”李平和叹道。 “不,这是负罪报国!”我摇了摇头。 “负罪报国?”李平和疑惑地看着我:“他们何罪之有?” “有,他们有罪!”我沉重地回答道:“家人让他们给坑苦了!” 被我这么一说,李平和也没话说了。 功臣与罪人竟然会划上等号,也许只有在此时此刻的我们,才知道这个事实是多么让人辛酸!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平和又接着问了声。 “不知道!”我一片茫然,放了大假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回家吗?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就更不用说找亲人了。 “要不?跟我一起去见见我伯父!”李平和有些期待地说道:“伯父是我父亲的战友,从我十几岁起就一直跟着他了!我跟他说起过你的事,他也一直很想见见你!” “唔!”我迟疑了下,就说道:“也好,不过我得先去跟庞师长报告下!说不定他另有安排呢!” “好!”说着李平和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往电台的方向走。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七十九章 战功 “崔团长还有别的任务,暂时留守!” 师部发来的电报让我和李平和两人都失望了。 还有任务?都回国了还能有什么任务呢?我不由看着电报发愣。 “团长!”李平和有些无奈地说道:“那我就……” “走吧!”我点了点头:“代我向伯父问声好,等我有空时再去拜访他!” “一定!”李平和再和我握了握手,向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团长!” …… 胡彪、李国强等人也都整理好了行装前来跟我道别。 “还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车去?”我催促道:“动作都快点!回去好好看看家人,该孝顺的孝顺,该推付的推付,都给我安排好喽!别亏待了他们!” “是!”战士们应了声,齐刷刷地给我敬了个礼,转身就朝汽车跑去了。 看着战士们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荡荡的,现在留在身边的除了团部的主要干部和警卫连的一小部份战士外,什么人也没有了。但我心里空空的却不是因为这个。 从我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过着紧张、惊险、刺激的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行军打仗了,脑袋里整天想的就是作战计划、杀人还有攻占阵地。现在突然间来到了这样一个和平的世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好像变得没目标,有点无所事事了。 这不?现在我就无事可做,能做的似乎就只能等。等着庞师长来,等着他给我安排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是什么呢? 好在我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亲人,本来也没有回家探亲的打算,否则这下刚回来就安排任务给我,这庞师长还不让我给怨死了! 谢长彬所在的这个基地显然是志愿军回国的中转站,所有从朝鲜返回的部队都要先在这里落脚,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后再各奔东西。战士们可以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休息和给养,【wWw.wRsHu.cOm】伤病员也可以在这里得到相对较好治疗,不宜长途移动的伤病员就直接留在这里养病了。这也正是一开始我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医护队的战士和伤病员的原因吧! 由于志愿军战士的部队十分庞大,就比如说这一回,咱们从一线上撤下来的部队足有十万余人。这么多的部队如果在同一时间撤下来的话,那是任何一个基地都容纳不下的。所以才实行现在这样分批次回国,回国后短时间疏散的方法。 我在基地等着庞师长的这几天,就看着一批又一批的志愿军战士下来,然后再一批批的离开。 也许是因为我在三登救出了许多物质的原因,所以谢长彬对我们都很照顾,我们住的、吃的都比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们要好。甚至于我们身上的军装都每人分配了两套新的。用谢长彬的话说,就是一套穿在身上一套用来换洗。 想想在前线的时候,战士们的军装大多都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的,而我们却能享受到这样的特殊照顾,心里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又不便于明说。人家谢长彬也是好意,如果我拒绝或是说出来的话,多少都会有指责他利用职务之便为我开方便之门的意思。于是也就装傻充愣,反正在这后方,要得到这些补给还不是那么难。 然而我一等再等,始终都没有看到庞师长的影子,甚至于539团的同志都下来了,我问了他们团长王伟成,也说不知道师长在哪,只知道他已经先一步回国了。 这就更让我奇怪了,如果有任务安排给我而又不方便在电报里说的话,那回国经过这的时候,顺便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还让我在这闷等着……这倒底是个什么任务来着?还搞得这么神秘!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越发纳闷。 开始几天我还会想着、看着、盼着庞师长来,但想着想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后,后来就不想了。暗道反正在这里吃好的、睡好的,还不用担心随时会没命,跟战场比起来都像是神仙般的日子了。最好能让我在这多住些日子,不要再有什么劳什子任务。 于是我又在希望庞师长迟些再来了。 但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我还想安下心来在这里多享受一番的时候,庞师长他就来了…… 这天我刚吃过午饭,正和刘顺义几个人懒洋洋地在空地前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舒服地晒着太阳。人人都说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啊!这时候我才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具有真理。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来说,还能这样安安稳稳地抽上一支烟,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奢望的了。 但就在我眯着眼打了个盹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刹车声。徐徐睁开眼睛一看,四辆吉普车带着一片烟尘齐刷刷的就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哟!挺自在的啊!”车门一打开,就看见了庞师长的身影。 “师长!”我们一行人赶忙直挺挺地站起身来。 “坐坐,站起来干什么?晒晒太阳不是挺舒服的嘛!”庞师长笑呵呵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也有样学样,一屁股坐在了靠背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晒着太阳。 “师长,烟!”见庞师长这个样子,我们也就不见外了,重新坐了下来,刘顺义甚至还为师长抛去了一根美国烟。 “师长,这几位同志是……”刘顺义看着吉普车的方向疑惑地问着。 这时我才注意到跟着庞师长一块儿下车的还不只是他的警卫员,还有几名志愿军战士。一看之下,我就明白刘顺义为什么会这么问了。这几名战士虽说身上穿的也是干净整洁的军装,但大多身上都带着伤,要么就是一支袖子空空的,要么就是拄着拐杖…… “哦!这几位是我们军的战斗英雄!”庞师长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把那名拄着拐杖的战士扶了过来在椅子上坐下。 一边走着还一边责怪:“老陈啊,不是让你们等等再下车的吗?有勤务兵呢!” “师长!”那位被称为老阵的战士把拐杖往旁边一放,故作轻松地说道:“咱如果连下个车都要勤务兵带着,那还不都成了废人了吗?” “就是啊,师长!”另一名独臂战士也边走边回答道:“我看你还是把那些勤务兵给安排到别处去,咱们用不着人待候,你说这让人看着像什么话嘛?” 这时我们才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来给这些战斗英雄让座。刘顺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后面还有一个戴着墨镜拿着导盲棒的,赶忙迎了上去扶着。 当众人在椅子上坐定时,庞师长就向我们介绍道:“我跟同志们介绍下,这几位是我们60军的英雄,我就是因为去接他们这才来迟了!这位是陈忠远,第五次战役时负的伤,这位是海水干,还有这位安洪远,王光柱,都是在夏秋季防御战时负的伤,他们因为在战场上作战英勇,为朝鲜战争做出了许多突出的贡献……” “唉!咱们那能叫啥贡献!”失去一条腿的陈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凝重地说道:“跟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比起来,咱们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戴着墨镜的是王光柱,他接着嘴说道:“老陈说的对!像咱们这样杀几个敌人负点伤的,在战场上多了去了。庞师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立功方面咱们志愿军的传统,那就是‘活的让死的,好的让伤的,干部让战士,机关让部队’,咱们几个虽说是二等功,但自己心里清楚,功劳比咱们大的人太多了,要真评起来,什么时候才能轮得上咱们哪!” 听着我也不由心中一阵感动,王光柱说的的确是实情,这时代的部队里的确有这个传统,那就是把功劳让给死者、伤者。这不是上级的什么硬件规定,而是在战士们中自发形成的一种传统。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立功的人大多不是死者就是伤者。这也算是战士们对受伤战友的一种照顾、对牺牲的同志的一种恤怀吧! 但这并不就意味着我面前的这些英雄们他们的功劳就是别人让的,也不是说他们就是在沽名钓誉。事实是,志愿军部队对战功的评定向来都是“从严治军”,都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下面上报的是特等功,批的就是一等功;上报的是一等功,批的就是二等功…… 据说特级英雄黄继光,当时上报时特等英雄,上级给批的就是一等功,结果黄继光的战友们不答应了,联名给上级写了血书,最后才批了特等英雄。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战斗过的志愿军,少说也有近百万,但是能批特等英雄的只有黄继光和杨根思两人,一级英雄、特等功臣的只有四十六人,可想而知志愿军在战功的评定上是怎样的一个高标准。 所以我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几位英雄,若是没有一番战功,那是绝评不上。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章 做报告 “师长,不是说还有任务要安排给我吗?”与庞师长等人寒喧了一阵,我才想起了这几天一直挂在心上的疑问,不由问庞师长道:“是什么任务啊?搞得那么神秘,电报里头不能说,还要你亲自跑来……” “嗨!”闻言庞师长不由笑了起来:“我搞什么神秘啊?我不跟你说,是因为说了也没用!这不,现在不是把任务给你带来了吗?” “把任务带来了?”闻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看了看庞师长带来的那几个功臣,不由暗道,庞师长不会是让我照顾这几个功臣吧!虽说我是打心眼里愿意,但是……勤务兵能办到的事,能让咱们这些老兵油子来做么? “老陈,老海……”庞师长也没多说,指着我就向那几名功臣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538团团长,崔伟!” “哦,你就是崔伟?”众人闻言全都不侧目朝我望来,眼里全都带着些意外。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陈忠远露出了满嘴的黄牙,看着我嘿嘿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是个新兵蛋子呢!没想到这回还看走眼了!” “是啊!”右臂只有一个空空的袖子的海水干,也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满以为大名鼎鼎的崔团长至少也有咱们这个岁数吧!哪里会想到还是个娃儿……要知道你就是崔团长,刚才说什么也不敢让你让座啊!咱这哪受得起啊!” “喂。我说海同志!”海水干这么说我可不愿意了,摸了摸下巴并不稠密的一小撮胡子,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回答道:“我哪个地方像个娃儿了?你有见过长胡子的娃儿么?”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跟着笑开了。 “我就说了吧!”庞师长就更是得意扬扬地说道:“这小子手上功夫行,嘴上功夫就更行!咱们几个老头子加在一块儿都不是他的对手,让他跟你们一块去做报告,准行!” “啥?做报告?”听着庞师长这话我就不由愣住了。 “是啊!这就是你的任务!”庞师长笑呵呵地解释道:“就是让你和老陈他们一块儿去向祖国人民介绍下自己的事迹嘛!多让人民了解一些志愿军的艰苦和困难,以及志愿军战士作战的英勇,这样才能让全国人民都团结在一起,成为我们坚强的后盾,成为我们的支柱,甚至还可以让资本家也站到我们这边来。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喔!” 听着庞师长的话我就明白了,这做报告实际上就是舆论造势。这是处于战争状态下的国家必不可少的,毕竟如果没有人民的支持,那是什么仗也打不成的。美国佬那边就叫演讲,咱们这边就叫做报告。美国佬他们可以借助先进的媒体进行大面积的宣传,而我们只能用这种低效率的口口相传或是报纸、传单的方式。 低效率就意味着人手要多,也就是说做报告的人要多,所以我想,被安排着做报告的人绝不只是我们几个,其它每个回国的部队都有派出几个代表性的功臣来。 千万别小看这种舆论造势,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并不能简单的说谁有理谁没理的,理大理小,不在于理由是否充分,也不在于第三国家觉得谁有理,而在于拳头的大小。在于舆论造势是否成功。谁实力雄厚,谁拳头有力,谁控制住了本国的舆论,谁就有理。这就是国与国之间争端、矛盾、斗争的哲理。 就像朝鲜与南韩之间一直在争论着谁先开第一枪的问题,任谁都知道总有一者是先开枪的,否则这仗也打不起来不是?但两国的舆论都在指责对方先行开枪,而自己只是在还击…… 这种舆论造势对于第三国家来说也许是没有意义的,但对于交战的两国却十分重要。因为这能激起国民心中的怒火,能让他们在前线奋勇作战,能让百姓倾其所有支持战争,能让整支军队师出有名! 同样,处于战争状态下的我们也少不了在舆论上造势,也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更多人民的理解和支持,让他们坚定不移的跟站在我们一边。 可是…… “可是庞师长!”我迟疑地说道:“我,我又不是什么功臣……” “谁说做报告就一定得功臣了?”庞师长回答道:“再说了,以你这家伙的犯下的事,就算咱们不给你报功,那美国佬也会把你当作头号通辑犯了!” “怎么说得都跟我是逃犯似的……”听着庞师长的话我不由哭笑不得。只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再说了!”庞师长笑了一阵后,又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团长!我早就给你报功了!” 庞师长这话的意思我明白,就像王光柱刚才说的,志愿军部队一直就有干部让战士的传统。所以立功的同志一般都是营长以下的基层战士。我现在是个团长,那不用说,当然是要把名额让给其它的战士了。 “庞师长说得对!”这时一直闷声不语的安洪远开口说话了,他是庞师长带来的四名功臣里,唯一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这时才开口说道:“崔团长,我们早就听说你的事了!西线支援人民军的一战打得漂亮,马良山也打得漂亮,这不只是为180打翻身战,也为咱60军争了一口气啊!” “崔团长!”陈忠远笑道:“你可够面子了,老安话少,夸过的人就更少,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喔!” “没错!”海水干笑道:“这话是老安说的就值钱,要是老陈说的,咱大家伙就可以当作没听见!”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被逗得笑成一团。 “怎么样?”庞师长带着询问的口气对我说道:“没有耽误你回家看望家人吧!” “没呢!”我苦笑道:“我,我和家人失散了,都不知道他们在哪……” “那反正闲着没事,就跟大伙儿一块儿去走走呗!”庞师长笑道:“你能说会道,打的胜仗又多,这要做起报告来,准是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家伙!” “师长……”听着我不由抗议道:“你今儿个是咋了?刚才把我说成犯人,这会儿又把我说成骗子!我崔伟真就是那么一脸贼相么?” “谁说不是了?”庞师长回答道。 看着我一脸的不愿意,庞师长和几个功臣不由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着庞师长一行人出发了。 第一站就是安东,安东做为中朝边境的第一站,所有从国内送往朝鲜的战略物质都要在安东储存,接着转送入朝鲜,从朝鲜返回的伤病员和休整的志愿军战士也都要在安东停留。所以安东的战略意义自是用不着多说。同理。在安东形成一种好的舆论也是十分必要同时也是很重要的。 但我却觉得此行似乎是多此一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认为此时的安东人民已经毫无疑问地站在了我们的一边,成了我们坚定的支持者。这从我们回来的时候,安东人民那么热情地欢迎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这也许是因为志愿军战士的伤病员全都是从这条路撤下来的吧,我想这就是一种最好的舆论造势,用不着我们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此行的行程并不是我安排的。何况后来我也知道,此次回国的部队,每个军都负责了几个主要城市的报告,不去反而还有偷工减料之嫌了。 完全不出所料的,我们一行人受到了安东人民的热烈欢迎。而且很快就安排在一个工厂里开始了我们的“演讲”。 作为一名记者,在现代时我就很擅长这样的演讲了,所以我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瞒以为自己会对此游刃有余,根本用不着打底稿就可以轻松的搞定这种“报告”!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最先上台的是王光柱,当勤务兵把失明的他搀扶到台上时,他用颤抖的双手摸索到了面前的话筒,神色十分平静地说起自己的战斗经历:“我叫王光柱,是一个连长,打过了几十场战,从小日本一直打到现在的联合国军,生生死死我见得多了,各种伤都见过。断手的、断脚的,甚至下半身全断的。以前看着那些伤兵觉得挺可怜的,现在轮到自己了。但我不觉得自己可怜,我觉得自己幸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丢掉的只是这对眼珠子,能说这不是运气吗?我当年的战友能活着的都没几个了!” “什么?我的眼珠子是怎么丢的?” “哎呀!这事说来还真有点悬,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因为我没看见!” 台下的工人们想笑,但却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想像,一个人丢了一双眼睛。怎么还能这么淡然,怎么还能这样轻松的开着玩笑…… “就是在夏秋季防御战的时候吧!”顿了下,王光柱又接着说道:“就一发炮弹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爆炸了,那时我正瞄着一名美国佬呢!刚要开枪的时候眼睛就一黑……我还以为是烂泥巴被炮弹给炸了过来粘在我的脸上,让我看不着东西呢!结果伸手一摸,就摸到两个圆圆的东西挂在我脸上,那时我就明白了,往后我再也看不着东西了。可我还是连长啊!整个连队都要我指挥呢!我就让卫生员把我眼睛给包起来,让警卫员把敌人的情况告诉我,继续指挥着战士,接连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 王光柱的话讲完了,就掏出导盲棒磕磕碰碰的朝台下走去,只留下台下一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工人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愣愣地看着这名可敬的志愿军战士慢慢地走下台阶…… 我知道他们是在惊愕着什么,他们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鲜血淋淋的一幕。无论是谁都知道,失去一双眼睛那不只是肉体上的伤痛,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普通人能坦然面对这个现实就已经很不一般了。而这位志愿军战士,他的名字叫王光柱,他却可以在失去双眼的时候继续坚持着指挥,并成功地打退了敌人的两次进攻。 更让人没办法理解的是,他在说起这些时,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啪……啪,啪……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的人们才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接着一阵又一阵鼓着掌。 “我叫海水干!”直到另一名志愿军战士走上台的时候,掌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海水干看了看自已空空的右臂,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目光迷离地说道:“我是一个排长,手下有三十几个兵,他们都比我小,我是老大。战斗前我对他们说,老大是什么?老大就是要死我先死,要伤我先伤。但是……最后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咬了咬牙,硬是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回去。海水干又接着说道:“我们排打退了敌人一个加强连的十一次进攻,共击毙、击伤敌人八十七名,最后我们还是把阵地给丢了,但他们是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的!我们排没有一个人做逃兵,三十五个兵全躺在阵地上。有人会问,我为什么还站在这?我也死了,我已经给抬到烈士堆里,掩埋的时候,一名朝鲜老乡发现我还有点气,又把我救活了!所以我现在才能站在这里,站在这里跟你们讲话,代表我们排的三十五个兵跟你们讲话。 海水干下去的时候,没有人鼓掌。因为大家都觉得在这种场合下并不适宜鼓掌,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有些人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叫安洪远!”不喜欢说话的安洪远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了上去。 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很清楚,这次做报告,事先我们没有经过任何的排练,更没有互相窜通,甚至连谁先上台说话都没有安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真实。战士们之间就像是有一种默契似的,一个人讲完,另一个接着就走了上去。 “刚才老王说他幸运,我觉得我也幸运!”安洪远说道:“我的运气是,不管我调到哪个部队,哪个部队就打仗。咱们部队里的有些连长、营长什么的,想打仗都得七请求八请求的,我就用不着了。大伤没有受过,大伙也看到了,我身上什么也不少,相反还多了许多东西。身上留着三十几块弹片还没取出来,让我重了不少……” 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安洪远走路的样子特别沉重,就像是背着一块几十斤的石头一样。台下的人们也明白了,个个都满眼泪花地看着安洪远步履蹒跚地走下台去。 陈忠远拄着拐杖上台,他每前进一步,那两根木质拐杖都会在讲台上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扣扣”声。那声音就像是小锤一样,一声声地砸在了人们的心上。 “我叫陈忠远!”陈忠远一手撑着拐杖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另一只手把话筒拿到了跟前:“我没啥好说的,打仗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打死了敌人,敌人也打死我们。谁被谁打死、打伤,就看各人的本事和运气,怨不得谁。我怨的,是咱们的国内的极少部份的同志!” “为什么怨?我是在第五次战役负伤撤下来的,在国内见到的人和事比其它几位同志多。其它同志没有碰到的,我碰到了,其它同志没有见过的,我见过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指着我喊‘傻老帽’、‘憨大兵’!这可怕吗?不可怕!咱们国家几亿人,一万年以后也甭想个个都一样。咱们当兵的渴望理解,但不强求、更不乞求。这么大的国家什么人没有,要是只看着人家理解、赞扬,你才奉献,那还能叫什么奉献,那还能算什么战士,那还算什么最可爱的人?” “我们伤残了,有时很悲观!尤其是看到身边的人,有的发财了,有的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可是咱这么大了还是老光棍一个。觉得自己吃了亏,走错了路,耽误了太多。事业、家庭、个人,甚至现在连自己的生活有时都没办法解决。为什么还要站在这台上跟同志们说自个走的路?说了也许是还把你们给吓倒了。可是我又想,咱不去打仗总得有人去打,咱不去牺牲总得有人牺牲,大家都推三推四,那咱们还不就成了病夫民族,谁在你头上拉屎都可以,想把你咋着就咋着,那我们的新中国又能闹出个什么名堂?” 听着听着,我也被感动了!我承认我看走眼,之前我就知道陈忠远健谈,但没想到他这么能说,而且还说得这么有道理,以致于我都让他给说服了。 他们不做惊人语,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却是每一声、每一个字都敲在我们的心上。使我们的心灵为之震撼…… “崔团长,崔团长……”陈忠远的叫声把我从震撼中拉了出来,他对着我朝台上比了比,这才让我意识到轮到我上台了。 这一刻,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因为这时我才发现,我脑袋里的那些用华丽的词藻修饰起来的书面语言,与陈忠远他们朴实无华的话比起来是多么的空洞、多么的无力。我紧张了,怯生生地走到了台上,对着下面千千万万双盯着我的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口。 “同志!”一位老妈妈走到了台前,望着我说道:“我儿子也是志愿军,也跟你差不多大啊!” “大妈!”我正好没话说,就跟着问了一声:“您儿子呢?是哪个部队的?” “他……”老妈妈脸上的皱纹紧了紧,颤抖着回答道:“他本该跟你们一起回来的,但是首长告诉我,我儿子抱着敌人拉响了手榴弹……”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颤,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妈!”我走下台去,把那位老妈妈扶到了台上。 接着再拉着陈忠远几个人上台,对老妈妈鞠了一躬说道:“大妈,您儿子牺牲了,您就把咱们当作儿子吧!” 老妈妈一愣,随即老泪纵横,只点着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忠有等人也机灵,缺手缺脚的他们互相搀扶着,站在老妈妈面前唱了一首《献给妈妈的歌》,唱的人摇头晃脑的,胸前的军功章叮当叮当的响。突然厂房里就像刮了一阵风,“呜”的一声,原来所有的人都哭了。 “同志们!”我拿起了面前的话筒对着台下的人们说道:“同志们!我的队伍刚刚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也许,你们会以为我们这些能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都是幸运的,但事实却不尽是如此。有的战士回来,发现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病逝;有的战士回来,才知道妻儿因为没人照顾已经不在了。” “咱们上战场打仗,家人也跟着受苦。战死了,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活着,除了让家人牵挂、让家人担心,就什么也做不了!这就是负罪报国啊!可是这仗能不打吗?想想当年的小日本,咱们不坚决的把他们拒之国门之外,就会有更多的家庭受苦,就会有更多的土地被侵略,就会有更多的兄弟姐妹被杀害、遭受强暴!咱们还能让帝国主义的屠刀伸向我们的同胞吗?” “不能!” “坚决打倒美帝国主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 …… 台下的人们举着拳头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喊声越过厂房直上云宵,让天上的星辰也为之颤抖!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一章 尊严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陈忠远几个人就在庞师长的带领下在各个城市、各个地方四处奔波。工厂、学校、体育场、甚至是一些部队我们也去过。 这让我有种做了明星四处赶场的感觉。这不?每天不是在这个地方“表演”,就是在那个地方见“演迷”,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受到大批“追星族”的热列欢迎;每次做完报告,都能在当地掀一番不小的波浪。掌声、鲜花、泪水、欢呼、握手……以致于没几天时间,我们每个人的手都肿了,肩膀也酸了。 有一回我们在体育场做完报告,几个人绕着体育场一周。所有的人都像疯了一般朝我们挥手、欢呼,整整一个小时,我们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一个个手臂、鲜花和泪水;我们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只有一声声的问好,一声声的口号。 人们疯狂了,以至于后来当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体育场的凳子足足被踩坏了一百多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就是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庞师长提出由部队掏钱赔偿这笔损失,但是工作人员拒绝了。 他感动地对我们说:“这情有可原,在这种情况下踩坏了凳子,我们心里高兴!踩坏得越多越好!坏的凳子越多,就越说明咱们中国人团结。就越说明咱们中国人的血是热的!” 当然,有时候也并不是说只有泪水才能说明一切。事实上,在现代我采访朝鲜时,朝鲜导游就对我们声泪俱下的讲述着他们领袖的成长史。但我心里却没有半分感动,因为我知道,这里面没有几分是真的。他们的教科书里,还述说金日成用三八大盖打下美国战斗机的英雄事迹! 但是现在,我相信看到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因为我自己有体会,有时听着听着,自己的鼻子也跟着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下来。 我也看过一些没有流泪的,有句话叫“此时无声胜有声”,或许也可以将其引申为“此时有泪胜无泪”。 那是几个老头和老太,拄着拐杖,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久久地看着我们一动也不动,任雪花飘满了他们的肩头,积成了厚厚的一层。他们没有流泪,没有欢呼,没有上来跟我们打一声招呼,也没有向我们挥手。但是我和其它的战士们,都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比眼泪和欢呼更珍贵、更深沉的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月的假期就结束了。这一天坐在吉普车上,我对坐在身旁的庞师长说道:“师长,538团的战士们就要回来了,你看我是不是该……” “唔,半个月就到了么?”庞师长不由一愣,想了想就回答道:“用不着那么急嘛!538团有刘副团长打理你还担心个啥?” “啊?”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师长的意思是……我继续这样做报告?团里的战士都用不着管了?” “你做报告的效果很好嘛!”庞师长回答道:“以前我也带队做过几次报告。但能像你们这一批反应这么强烈、效果这么好的还是头一回。你小子不赖啊!战场上厉害,舞台上也有两手,还真像人家说的,是金子放到哪都能发光啊!” “可是庞师长……” “崔伟同志!”庞师长笑道:“你要充分认识到宣传战的重要性嘛!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需要全国人民的团结和支持。仗是要打的,部队也是要的,可咱们现在是在休整时期,首要的任务是宣传,是在全国人民中树立起咱们革命部队的形像。在战场上咱们对敌人要用步枪,在后方对自己的同胞就要用真情。在后方做好一个报告,它的作用完全不亚于在前线打一场胜仗喔!” “这些道理我懂!”我回答道。 做为一名记者,我当然知道宣传和舆论的作用,但我却觉得在这些报告中,更能发挥作用的是陈忠远那些战士们,我只是其中一个陪衬而已。更重要的还是,陈忠远他们几个人全都带着这样那样的伤,身上挂满了军功章。而我却是什么伤也没有,不……不应该说什么伤也没有,只不过要让人们看我的伤势的话,就必须把衣服脱掉才成。不过就算我这样做了,也只能在身上找到两个微不足道的枪眼…… 所以我就迟疑着说道:“可是师长。你不觉得我跟那些英雄们有些不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还不一样的都是战斗英雄!” “可,可我身上没伤啊!”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老觉得台下的百姓每一回都用不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心理作用吧你!”庞师长笑道:“我怎么就没这么觉得?没伤又怎么了?没伤就不能当英雄了?没伤就不能做报告了?咱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难道说为了做报告,还要先把手剁了不成?”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解释道:“如果我是一名普通的战士,那乡亲们也许不会想什么。可我是一个团长,一个没伤的团长!于是百姓就会在想啊,其它的功臣都有伤残,就是你这个团长好端端的一个,这么健全的一个人不上战场打仗站在这干啥来了?说不准还是什么关系户啊,高干子弟啊什么的,来这讨掌声来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庞师长听着不由气苦地拍了我的脑袋一下:“我说你这小子,脑袋里怎么就尽想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咱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英雄,谁规定只有缺胳膊少腿的才可以做英雄了?给我好好到台上耍嘴皮子去吧你!” 庞师长这么说,我也就不也敢再提什么意见了!硬着头皮上吧!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那一小部份人的猜测。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还真有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的人,有一回竟然还有人问我有没有打过枪、有没有上过战场…… “吱!”的一声,这时开在最前头的一辆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我们这些跟在后面的车也跟着来了个急刹车。庞师长不由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我知道庞师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庞师长所带的这几个司机,都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他们以前在朝鲜的时候,不管多崎岖的道路都走过,就连躲避敌人的飞机也不在话下。现在回到国内,在这一没有弹坑二没有飞机的公路上开,会这样急刹车就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有紧急情况,而且还是分秒都不能耽误的紧急情况。 果然,前面的吉普车刚刚停下。就有一名电报兵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的在我们车外站定,飞快地敬了个礼后就把一封电报递了进来。 “唔!”庞师长瞄了一眼电报,马上就下令:“立即取消所有行程,马上回安东!” “是!”电报兵应了声,马上就把庞师长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四辆吉普车当即掉转车头朝安东驶去。 吉普车在路上左摇右晃,车里的人也跟着东摇西摆,庞师长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我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当兵的忌讳多嘴乱问,特别是下级面对上级的时候。当了这么久的团长,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该告诉你的,上级自然会告诉你,不该告诉你的,问了反而会招来一顿臭骂!所以我现在也学乖了,强压着心里的一大堆好奇心,忍着一句话也不说。 “李奇微回国了!”过了好半天,庞师长才吐出一句话。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吃惊地问道:“李奇微回国了?联合国军总司令回国了?” 其实,我脸上的吃惊是装出来的。之所以要装作吃惊的样子,是因为我担心被庞师长看出什么端倪。庞师是什么人啊。我可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这时候也该是李奇微回国的时候吧!整个朝鲜战场上,联合国军的总司令一共有三个:第一个是高傲自大的麦克阿瑟,第二个是稳定了朝鲜战局的李奇微,第三个,就是促成谈判的克拉克。现在是52年,也该是克拉克上台的时候了! “刚接到军部发来的电报!”沉默了一会儿,庞师长就接着说道:“李奇微已经被调任北大西洋条约组织武装部队最高司令。他在朝鲜的指挥工作则由一个叫克拉克的人接替。军部担心前线战局会有所变化,命令我们做好入朝增援的准备!” “哦!”庞师长的话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上级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不管是谁上台都会希望做出一番与前任不同的事业,也都希望用战果和事实来说明他比上一任更优秀。在这一点上,李奇微做得很成功。因为他把濒临崩溃的联合国军重新带回到了三八线上。这也使得他很顺利的接替了艾森豪威尔的位置。成为欧州盟军的最高司令。 克拉克也是人,所以他也不会例外,他当然也会希望比李奇微做得更好。 但现实又是残酷的。此时朝鲜战场的战线已经基本稳定,在任何一点甚至是海岸线上,双方都布下了重兵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双方之间的作战,已经由大部队穿插、分割,转化为在三八线上的拉锯。在这种情形之下,克拉克上任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你好像并不怎么担心?”庞师长问了一声。 我暗道这庞师长果然是火眼金睛,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于是我只得应了声:“是!” “说说原因!”庞师长自然不肯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这个……”我想了想,就回答道:“这其实很简单,克拉克刚上任,他需要时间熟悉战场上的形势,同时也需要时间熟悉他的部队。再说了,从去年八月的夏秋季防御战之后,双方坐上谈判桌以来长达八个多月的时间,美军几乎就没有对我们发动过大规模的进攻,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我军后勤。乘着这段时间,我们一线上的同志已经存贮了大量的战略物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贸贸然进攻只会让联合国军再次陷入困境。所以我认为,克拉克虽说是新官上任,但还不敢这么快就对我军发起新的攻势,就算他敢发起攻势,那也只能闹得个灰头土脸!” 我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猜错,因为现实的资料已经告诉我,在克拉克任期发生的下一场战争,就是闻名中外的上甘岭战役,而这场战役离现在大慨还有四个多月之久。 我更知道,对上甘岭的作战计划早在李奇微在任时范弗里特就提出过几次了。但李奇微是一个注重战略全局的人,他很清楚在这种形势下,朝鲜战争的最终出路就是谈判。所以在战线上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攻占一、两个小山头,对结局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同意范弗里特的这个计划。直到克拉克上台,他在战场上做了几个月的精心准备后,终于在范弗里特的建议下发起了这场最终令他大失面子的战争。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庞师长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我还以为,战士们这才刚刚回来马上就要再次上战场了。听你这么说。我们至少还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 “不过……”随后庞师长又补充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不能让战士们过于松懈,不能让战士们在这和平的氛围里过于享受。否则当祖国和朝鲜人民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变成一支没有战斗力的惰兵了!” “是!”我点了点头。 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打仗其实也差不多。如果在和平的世界里过于享受,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也会让一名优秀的战士在战场上失去了奋勇拼杀的勇气。 另一方面,与前线脱离太久,也有可能会让战士们与战场的形势脱节。就像刚刚接替我们的40军一样,他们是第一批就入朝的部队,可以说是朝战的元老。但当他们回国休整一年再次走上战场时,却发现朝战已经是在以他们完全陌生的方式在打了! “所以……我们今后的重点,就是要回到如何让战士们保持旺盛的战斗力这个方面上!”庞师长接着说道:“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随时等着响应祖国的召唤并且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另外,我还了解到我们的队伍中有些同志对新分配到手上的苏式武器还不是很熟悉,对现在的战场形势还不是很适应。现在正好乘着这个时间,让同志好好学习一下。这个工作关系到我们部队再次上战场时能不能打硬战、打漂亮战的问题,所以一定要做好!” “是!”听着庞师长的交待,我不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听到克拉克上任,我首先想到的是不用着急,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快活呢!而庞师长想到的却是怎么为将来的战斗做好准备。他说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却是句句都说到我军部队的缺点。如果这几个月能做到他说的这些,那战士们再上战场时就不会有什么消极问题了。 这也许就是庞师长能当师长,而我却不能的原因吧! “小子!”紧接着庞师长又放缓了口气说道:“一旦上级命令我们入朝增援,最先开进的肯定就是你们538团,没什么意见吧!” “没意见!”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538团是咱们师的主力团,主力团不先打那还有谁能先打!” “嗯!”庞师长见我这么干脆,不由高兴地点了点头。 不过庞师长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会这么干脆,完全是因为我知道史上的180师要一直到朝战快结束时才去打了几场翻身战,离现在还早着呢!所以我觉得自己根本就用不着担心。 但我不知道的是,事后证明我这个想法大错特错,以至于我都在后悔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的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聊了一阵,庞师长也许是觉得有些困了,就拉了拉身上的大衣,把手插进宽大袖筒里,靠在旁边的车窗上就睡了过去。 看着庞师长脸上的苍桑,我不由感慨万分。谁说站在台上赢得百姓的欢呼和掌声的就只有我们呢?像庞师长这样的领导干部又何尝不是一个英雄?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在战场上与敌人拼杀,但却指挥着千军万马与敌人斗智斗勇。如果没有他们的尽心尽职,如果没有他们的睿智,我们又怎么能在朝鲜那个小小的战场上,与联合国军十六个国家的现代化军队平分秋色。 突然间,一种自豪和骄傲就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虽说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香车美酒,但却能让我感觉到万众一心的力量,也能让我感觉到了做为一名中国人的尊严!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二章 军事基地 “团长。是团长,团长回来了!” 我刚从停好的吉普车上走了下来,就被成群成群的战士们围住。 回到基地的只有送我的一辆吉普车,庞师长因为要送陈忠远几个人回去,在几个小时前就与我分道走了。 “哟嘿!都回来了啊?”坐了太久的车,让我双脚都有些麻木了,下车后一边动了动筋骨,一边问战士们道:“家里都安排好了吗?家人都还好吧!” “都安排好了!家人都好!”身旁的战士们兴奋地回答道:“团长,咱们不回去还不知道,这一回去啊,才知道咱们都是英雄了!” “是啊!团长!”另一名战士回答道:“咱们538团在战场上打了几场大胜仗的事,家里好多人都知道了!村里一听说俺要回去啊,都在村外十里接俺哩!还用轿子抬着俺娘也来了,可把她老人家高兴的……” “我也是!”一名浓眉大眼的战士回答道:“咱们回去的这十几天啊!每天不是这家请吃饭就是那家请吃饭的,乡亲们送的东西都够我家用上半年了!” “那是!”有的战士指着那位浓眉大眼的战士打趣道:“团长你不知道啊!村里头还给林新堂介绍了个对像呢!” “是吗?”闻言我不由笑道:“还有这好事,早知道我也跟着你走一趟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成了一团。 “团长团长!”一名小战士提着一个蓝子挤了进来,接着把蓝子往我手里一塞,开心地说道:“团长,这是俺娘带给你的,烙饼!俺在家里跟俺娘说起你了,俺娘说你是个大英雄。让我好好跟着你打仗,为咱们中国人争口气,临走时就交待俺把这烙饼带给你尝尝!” “唔……”闻言我不由接过蓝子,感动地握了握这名小战士的手,说道:“那我就收下了,回头你写封信跟你母亲说说,感谢她的烙饼,还有她生的这个好儿子!” “好咧!”那名小战士高兴地应道。 “团长,我也带东西来了呢!家乡的土特产……” “我也带了!” …… 接着战士们就把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往我面前递,让我应接不暇,不一会儿面前就堆上了一大堆的蓝子、袋子,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见此我不由苦笑道:“同志们,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哪会吃得完啊?你们当我这团长是头猪还是怎么滴?”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发出一片笑声。 “团长,放着可以慢慢吃嘛!”有的战士说道:“反正这么冷的天,吃过十天半个月的不成问题!” “我可不敢一人独享喔!”想了想我就大声朝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大家都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又是特产又是老娘亲手做的,咱们今晚就来个聚餐,分享一下这些食物好不好?” “好!”战士们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当晚,全团的战士们就在余东沛安排的全会堂里,美美地分享着各自带回来的食物。有生食也有熟食,生食自然就是交给余东沛处理了,熟食就当场在桌上被战士们瓜分掉。因为这些食物大多都是战士们从家里带来的,都是家人精心为即将上战场的战们烹饪的,全都花了一点心思,所以战士个个吃得赞不绝口。有些战士就更是一边吃着。一边向其它同志介绍着这些食物的做法,会堂内一时热闹不已。 一整晚的时间,战士们都在欢笑中说着回到故乡后的故事。虽说我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事实上,那么多人那么多个故事,我根本就听不过来。但我却可以从他们脸上的骄傲和自豪,体会到他们这次回到家乡后受到的优待。 这对部队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也怪不得会有人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现在的情形大慨就是对这句话的一个明证吧! 试想,如果志愿军做的事、打的仗不符合民意没有得到百姓的支持的话,这回战士们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臭骂了。但现在却是完全相反,战士们回到家感受到家人、同乡和全国人民对他们的支持,自然而然的就会在心中生起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而这种自豪感和成就感又能使战士们在战场更加生死用命,更加奋不顾身地去争取更多的荣誉,从而在全国形成了齐心合力、一致对外的良性循环…… 纵观中国历史,能出现这样良好的社会氛围又能有几回? 所以我突然觉得,老天能让我回到这个年代,让我置身于这样的一个氛围中,感受到全国人民的团结。感受到全国人民都在为同一个目标无私的奋斗,实在是一种幸运! “团长!”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 “唔!徐永维!”我转过头去才发现是徐永维,不由愣了一下,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嗯!”徐永维红肿个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我爹是两个月前走的,是乡亲们凑着钱把爹给葬的。我家里还有个妹妹,乡亲们知道我在前线打仗,每天不是送粮就是送衣的,日子过得安稳!” “唔!那你得好好感谢下乡亲们了!”听着我也不由有些感动。在这年头,乡里乡亲的感情可不是我那时代的邻居可以比的。 “嗯!”徐永维点了点头:“我只恨自己没钱,无法报答乡亲们对我的大恩大德,可是乡亲们对我说‘你在战场上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罪,还不是为了保护咱们吗?这就是对咱们最好的报答了!’,临别了村长还交待我,让我安心上战场打仗,他会像亲闺女一样对待我妹妹的,往后就算我成了烈士,他也会替我妹妹找个好人家,让她过上好日子!”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拍了拍徐永维的肩膀,鼓励道:“那就不要辜负了乡亲们对你的期望了,好好在部队里学本领打鬼子吧!” “嗯!”徐永维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晚我想了很多。从来到这个时代起,我接触到的人都是军人,直到最近我才接触到百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有在革命纪律约束下的军人,才拥有那样高的思想觉悟;同时我也以为,只有战友之间的感情,才让他们无私奉献、舍已为人。 但现在我却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现在我才认识到,拥有这些的不只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还有全中国的人民。在战场上与联合军对抗的不只是身在朝鲜的军人,更有国内千千万万的百姓! 或许是因为穷,所以这时代的老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会藏着一笔钱做为自己的棺材本。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死后,孩子会因为没有钱而把自己草草埋葬了。有些老人宁可活着的时候饿着肚子,也要把这笔钱省下来。平时就更是藏着揶着,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不告诉。可想而知这笔钱对老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但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在前线的志愿军战士,老人们却可以把这笔办理身后事的棺材本都捐了出来。没有人知道,捐出这笔钱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无私,不过我却知道,这些老人送到我们手上的不只是棺材本,更是他们的支持,千千万万百姓的支持! 他们连棺材本都敢捐出来了,我们志愿军还有什么仗不敢打?还有什么仗打不赢? 第二天,我就带着战士们来到庞师长指点的军事基地对战士们进行例行训练。 余东沛的后勤基地,主要是用来给前线的战士们提供一个物质中转站,所以不能长住。如果个个部队都要在他那个后勤基地长住的话,那也不现实。所以我们在那休整了两天,补充好物质后。就开往另外一个军事基地。 军事基地并不远,我们一行人带着几车的粮食和物质,按照庞师长指定的方向走了三个多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几天前我还担心战士们这一趟回家之后,也许会因为牵挂着家人士气有所低落。还想着该怎么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或是采取什么措施让战士们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和休整上来。但现在却发现这个担心是安全多余的。 这一趟回家,战士们全都被家里的亲人和乡亲们激起了心中豪情,所以士气空前的高昂,甚至还超过了在战场上打了胜仗的时候!这不?个个都把胸膛高高地挺起,就像是刚刚斗赢了的公鸡似的,以至于把守基地的战士看着我们,都被我们所表现出来的精气神所震慑。个个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 出来迎接我们的是驻守在这个基地的吴连长,看过了我们的通关文件后,他朝我们敬了个礼,就在前面带路把我们迎了进去。 踩着地上的积雪,沿着山路走进了基地的入口,我们不由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山谷直发愣。 没有房子,也没有其它的军队,山谷里只停着几辆残破的美式坦克、几挺高射机枪,和几门分不清是什么型号的大炮。过了好半天,我们终于在山谷的两侧发现了几排熟悉的坑道口。 “吴连长,这是……”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声。 “报告团长!这就是我们的军事基地!”吴连长挺身回答道。 “这就是军事基地?”我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军事基地……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住坑道?” “报告团长!原本这里是有宿舍的,但后来又全部拆除了!” “拆除了?为什么?” “为了发扬咱们革命军人艰苦奋斗的作风!”吴连长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休整的部队更好地适应战场上的环境,也可以更好地训练新兵!” “什么?新兵?”闻言我不由疑惑地朝吴连长望去。 “是!”吴连长点头回答道:“团长还不知道么?从前线下来的部队大多减员严重,团长的部队也不例外吧!现在正好可以乘着休整的时间补充兵员,训练一段时间后才能更好的上战场打击敌人啊!”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 吴连长说的没错,志愿军使用轮换的战术作战,并不是把前线的部队调回国内享受的,而是为了让前线的部队得到休息保持士气,并且能得到补充保持战斗力。尤其是对补充进来新兵的训练,就更为重要。 话说在朝战初期,志愿军的准备也不够充分。而且那时战斗减员、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一线战斗人员严重不足,以致于从各地调来的补充兵许多都是在火车上走走正步、学学打枪就直接派上战场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补充兵伤亡率极高,部队的整体作战能力也因为这些完全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经过必要的训练的新兵加入而有所下降。 但是随着战争的发展,前线的局势也跟着渐渐稳定下来,我们也有时间利用休整的时间对新兵进行必要的训练。这样又能使部队吸收新血,又能保证战斗力,为将来再次上战场做好准备。 “这里还有别的部队吗?”我漫无目的地朝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口问了声。 “报告,除了我们连队之外,没有别的部队!”吴连长回答道:“上一批在这里休整的39军的同志,他们刚入朝不久,正好就把这个基地空出来给了你们!” “唔!”听着吴连长的话,我总算是明白了。志愿军战士虽说是从前线撤了下来,可是回到国内谁都没有闲着。一批批的都在为重上战场做准备呢!而且为了在必要时能及时入朝增援,许多基地都设在中朝边境。 “全体都有!”想到这里我就对战士们下令道:“马上进入坑道,按照作战要求在各高地构筑工事!”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四散开来进入指定位置。 我带着战士们随便在高地上走了一圈,就发现了不少问题。39军的同志挖的坑道很浅,最深的也只有几米,这么浅的坑道根本就不足以抵挡美军往里投的炸药或是火焰喷射器的火焰。有些坑道使用的原木太少,经不起美军的轰炸。而且坑道口开的也不是很合理,互相之间没有联系,不能互相提供火力支援。 这也不奇怪,39军的同志在打朝战的时候,互相之间还是大部队的穿插进攻,还没有展开坑道战。我想,他们只是听说前线正在打坑道战,所以在后方也跟着以他们想像的方式进行坑道战的演练。但演练毕竟不同于实战,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他们当然是不会知道什么样的坑道才能在前线上抵挡住敌人的进攻。 不过我想,当他们走上战场时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接手一线部队留下的坑道。只是却苦了我们,这不?538团长战士们个个都对着这些不合格的坑道苦笑不已。 有的战士就议论开了: “这些坑道咱敢进去吗?美国佬的几颗炸弹就把咱们给活埋了!” “就是啊!还有这几个坑道,敌人只要在那石头架上一挺机枪,就可以一口气封死四、五个坑道口了!” …… “哪来那么多废话”听着我不由朝战士们大声命令道:“这是战场,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抽出铁锹忙了开来。 “唉!还真是命苦!”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战士们,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在战场上挖坑道还不够,下了战场还得干着同样的事,真是一刻都无法消停。” 选择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坑道做为自己的团部,警卫员很快就在里头摆上了桌子、煤烟灯、地图等。电台兵马上就开始呼叫师部,报告我们当前的位置和情况,电话兵就背着整捆的电话线满山乱跑…… 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我的命令就布置得井井有条,战士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这也许就是带领一支老兵部队和一支新兵部队的区别吧! 无聊地坐在炮弹箱上看着桌面上吴连长刚刚送上来的地形图,一种无力感就在我心里油然而升。 这即没有敌人又没有危险的,就咱们一个团在这还看什么地形图呢! 假想敌?演练? 不是有句话叫做“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么?这话的意思就是看到了更险更奇的山后,对普通的山就看不上眼了。 同样的,我觉得我现在面临的情况也是这样。我们是一支在现实的战火中淬炼出来的部队,现在让我们在这明知没有危险也没有敌人的情况下演练,心里的第一感觉就是没劲。 而且我想不只是我会这样想,538团长战士们同样也会这样想!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三章 高级步校 基地里的生活枯燥而又无趣。这让我不禁有些想念起战场来。 虽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事跟战场上没什么两样,各方面的物质也比战场上充足得多,但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在战场上咱们挖坑道构筑战壕,那是为了胜利、为了生存,可是现在在基地里挖坑道构筑战壕,为的却是不让自己的战斗能力下降…… 当然,在战场上时刻都充满了危机和惊险,也是让我感觉不到时间过得有多快的原因。战场上的大多时候,每过完一天我心里都在想着,又活过一天了,真是幸运啊!可是在基地的时候,每当看到夕阳下山,我就会不禁感叹一声:太阳怎么才下山啊! 这也许是因为我那不甘寂寞的性格造成的吧! 因为我发现除了我之外,别的战士似乎都不觉得这种日子难熬。毕竟这跟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战场比起来,可以说是好得太多太多了。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战士们来说,这基地几乎就可以被他们当作是一个渡假村了。这不?他们就连构筑战壕都是一路谈笑风生,有些战士就更是挖两下歇上一口气,再挖两下,抬头来看看风景……他们权当这是在煅炼身体了!以至于在战场上只需要一、两天就能构筑好的战壕,到现在过了一个星期也没有构筑好。 这种状况后来因为补充兵的到来而有所改善,新兵们需要训练嘛!这训练当然也包括构筑战壕、挖坑道了。而且各营各连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向新兵们强调。构筑战壕和坑道工事在朝鲜战场上是很重要的一项,它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军队能不能在敌人强大的炮火下生存的问题!所以丝毫马虎不得。有些口才好的干部,就更是搬出了“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的那一套,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把所有的体力活都交给了新兵同志,而他们就坐在一旁指指点点的。 话说回来了,他们说的那些还真是有道理,而且新兵也的确很需要这样的训练,所以我也只得无奈地默许了他们的这种偷懒的方法! 这却苦了那些刚补充进来的新兵,他们一个个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大多都是农民出身。这些补充兵在家拿锄头跟土地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少,个个都抱着上战场来拿枪打鬼子的伟大的抱负,可谁想到这一上来还是跟土地打交道…… 不过战士们也并不是那么对新兵不负责任,毕竟他们也知道,当我们再次走上战场时,那些新兵就会是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就是彼此生死相托的同志。所以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抽出一点时间对他们进行一些必要的军事训练。走正步、站军姿、越野长跑、射击训练,有时还绘声绘色的在新兵面前讲述着在朝鲜战场上作战的故事…… 我个人觉得,老兵在新兵面前讲的这些故事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那些故事里往往都包蕴含着许多值得新兵学习的经验。 新兵的训练,我就只能放手交给刘顺义做。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是军人出身,从来就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当然,如果说上大学时的军训也能算数的话,我也不反对。只不过我的军姿实在是连自己都不敢恭维,什么拳头要举到多少高度啊,脚步要迈多远啊,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哪里还敢托大在新兵面前显摆。 “团长!”这一天我正在坑道里无聊地翻着革命诗词选的时候,李平和满面笑容地走到了我的身边说道:“团长,这段时间可闷坏了吧!” “还真有点!”闻言我不由苦笑道:“打了这么久的战,这会儿突然停下来,全身骨头都不着劲了!” “是啊!我也差不了多少!”李平和笑道:“不过团长放心,你很快就会有新任务的!” “新任务?”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什么任务?你怎么知道我会有新任务了?” “报告!”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就有一名电台兵朝我敬了个礼,然后给我递上了一封电报。 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速与李平和一同前往北京,团内事务暂由刘顺义管理!” 我不由带着奇怪的眼神朝李平和望去,他似乎是早就知道有这个任务了。 “唔!”李平和迟疑了下,解释道:“我刚从电台那过来,先一步看到了这封电报了!” “哦!”我点了点头,心思很快就回到这封电报上来。 把电报重新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看错后,不由在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去北京?首都北京?去那干什么呢? 做为一个中国人,我想没有人会对北京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的。事实上,现代时我就因为工作的原因去过北京几回,进入朝鲜采访也是从北京上火车的。但那都是现代的北京,今天的北京,相对于现代来说也就是60年前的北京。我还真没见过。 实话说,把团内的事务丢给刘顺义的这个命令我是很愿意执行的,我也不想留在基地里整天无所事事做个挂名的团长,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吃闲饭的人。 于是一个命令下去,我就迫不及待地带上警卫员、李平和与几个电台兵,分乘两辆吉普车风风火火的就朝北京赶。 “报告团长!团长……咱们已经到北京了,现在往哪开?”司机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我唔了一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车窗外望去。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窗和月光下朦胧的夜色,一座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会看到一些大户人家门口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那跳动的红光照得门前的石狮栩栩如生,同时也照亮了墙上一个个红色标语。 掏出了怀表一看,这时才不过十一点多,这要是在现代的北京,只怕是灯火辉煌正是都市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吧!想不到这仅仅相隔六十年,整个世界就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团长!现在往哪开?”司机见我没回答,紧接着又问了一声。 是啊!往哪开呢?闻言我不由一愣,上级只是让我赶往北京,可没有告诉我目的地是哪!现在不知道往哪开了。 “停车!”想了想我就下令道:“用电台与师部联系,告知我们的位置,并请求指示!” “是!”司机应了声,当即一踩刹车,吉普车就“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唔!怎么了?”这时同样在睡梦中的李平和也惊醒过来,从大衣中探出脑袋问了声:“这是到哪了?为什么停车?” “到北京了!”我回答道:“我正打算问问上级下一步指示呢!” “唔!开过了……”李平和不由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用不着与上级联系,我知道上哪?” 说着也不理我惊异的目光,就给司机递上了一张地图,并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说道:“小李,往这开!” “是!”小李应了声。当即就掉转了车头,驾着车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啥?”闻言我不由愣愣地看着李平和。 “团长,你看着我干啥?”李平和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还在跟我装糊涂。 “成啊你!”过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苦笑着对李平和说道:“我说政委,原来就你心里明白啊!你这是贩卖人口还是怎么的?要卖了咱们啊?” “你这是什么话!”李平和不由笑道:“团长,我如果要贩卖人口,那能卖你们这几个煞星么?就算我肯卖,这谁敢买啊!嫌命长了不是?” 哄的一声,这话只逗得车内的战士们都笑开了。 “坦白从宽!”笑了一阵,我就有点不服气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不是说有空就要去拜访下我伯父么?”李平和笑道:“这回不需要有空再去了,咱们很快就到了!” “你伯父?” “是啊!”李平和点了点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中华人民解放军第一高级步兵学校副校长,他想见你!” “什么?高级步校?副校长?”闻言我脑袋嗡的一下就迷糊了。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想了很多,也有想过来这里是要我见见某个重要的人物,毕竟这是首都嘛!但着实没有想到是要来这个具有神秘色彩的高级步校见副校长。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军人出身的原因,所以我对这个高级步校了解不多。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因为看过了朝鲜战争的狙击之王张桃芳的纪录片,知道他曾在一个高级步校里进修过。 原本我还以为这个高级步校是我军在建国后才成立起来的,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这个高级步校的成立可以一直追朔到新四军的时代,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只不过它刚成立的时候,因为条件艰苦而没有固定的校舍。是一个流动在部队中为各部队培训军官的学校。 这么说我想很多人都会明白了,它就是一个军校。因为长期以来我军只有步兵,所以才会把它命名为“高级步兵学校”。 几十年来,高级步校在战火中伴随着革命军人的一起成长,为我军部队培养、输送了无数的军官、干部,可以说是中国的革命事业做出了十分突出的贡献。这使得高级步校在我军军界中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有些人会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军校嘛,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当年蒋介石担任黄浦军校校长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当他不情愿的上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只要在军校里注意培养自己的亲信,然后等这些学员走马上任到各个部队担任军官后。他的势力就会以几何积数的速度扩张! 而现如今,我要见的却是我军部队的军校副校长…… “政委!”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怪责地对李平和说道:“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起过,你伯父是高级步校的副校长!” “我说了你会怎么想呢?”李平和不答反问道:“你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我这个团政委肯定是依靠我伯父的关系才坐上的吧!就算你不会这么想,其它领导干部也会这么想,就算领导干部们不这么想,战士们也会这么想吧!” “唔!这倒也是!”我不由点了点头。 所谓人言可畏,这时代跟我们现代可不一样。现代时如果有这层关系的话,那还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但是在这时代,有了这一层关系后有时反而会因为避讳的问题招人闲话和攻击,甚至有不少人本身就有能力、有成绩,却因为有关系的原因,为了以示公平而有意不表彰不提升。 所以还真如李平和说的那样,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崔团长,其实我伯父在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你了!”顿了顿,李平和又接着说道:“还记得我审问你的时候吗?那时你还是个营长……” “哪能记不住啊!”我苦笑道:“那时你就愣是把我当作一个特务来审,还差点就把我给枪毙了呢!” “呵呵……算我对不住你了!”李平和赔笑道:“那时我也是尽自己的本职嘛,而且你身上的疑点的确很多……” “得得得……”我笑着制止道:“政委你还是别说了,你再往下说啊!说着说着我又成了一个特务了!” 哄的一声,车里的所有人都跟着笑开了。 “那次还好有老总站出来为你澄清!”笑了一阵,李平和就有些庆幸地说道:“否则的话,你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也会为此而后悔终生喽!” “你少来这一套!”我装出不屑地样子回应道:“如果你真把给枪毙喽!那还有谁会为我平反啊?那你的后半生都会在想,这就是一个伪军特务,我杀得没错!我又为革命事业立上一功了!” “去你的!”李平和气苦地狠狠给我来了一拳。战士们再次跟着笑了起来,车内的气氛霎时就变得轻松、活跃。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与李平和亲近了许多。认真想想才明白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对李平和当初审过我这件事都是心存芥蒂的。即使跟他在一起打了这么久的仗,即使我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 直到刚才李平和重新提起,接着在一阵嘻笑怒骂之间,我心里的那点积怨才彻底的化为乌有。 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要说出来、说开了才能解决、才能彻底放下的。 “说实话……”笑了一阵,李平和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接着说道:“那次老总把你带走之后,我还是有点不服气,还想抓住你的一点小辫子。于是经过了一番调查。详细了解了你在部队里的经历。结果越调查我就越是心惊,最后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像你这样一个在战场上给联合国军带来了那么大的损失的战士会是一名特务了!” “就是嘛!”司机小李不由打趣道:“如果崔团长这样也是特务,那我也愿意做一名特务了!” 吉普车内再次传出了一阵笑声。 “后来我把这件事跟伯父说起,伯父也对你产生了兴趣!”李平和给我递上了一支烟,并互相点上了,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特别是你提出的反斜面坑道工事,伯父认为你的这建议恰恰是在我们志愿军最需要的时候,提出了最切实可行的一个战术。伯父还说,如果是任由战局这么发展下去,我军也有可能会在实战中总结出这么一个战术,因为我军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和学习力,边打边学也是我军作战的一个特色。但是这却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在这个过程、这段时间里,得到这个战术的代价就是千千万万条志愿军战士的生命!所以,换句话说,崔团长你提出的这个战术,不知道救了多少同志的性命啊!” 听着李平和的话我不由冒不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不由暗道一声厉害,李平和的伯父竟然能把这件事分析得这么透彻、明白,还真不愧是高级步校的副校长…… “所以……”接着李平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会那么巧的当上538团的政委,实际上不是巧合,而是伯父的安排。伯父想让我在战场上观察你,并向他汇报你的情况。伯父很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是崔团长是个大忙人,一直都有重要的军务缠身,伯父担心会影响到战局,所以只得作罢。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伯父就再也忍不住了!” 靠!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原来这么久以来,我身边就藏着个“超级特务”我却不知道!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四章 老军人 吉普车在颠簸的公路上摇来晃去。越走越荒凉、越走越偏僻,最后连一个行人一座房子都没有了。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的就这样开了半个多小时,随着路上荷枪实弹的哨卡越来越多,车内的战士们也跟着严肃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才在北京城内的时候我们还是一路有说有笑的,但一进入这片地区就个个都安静了下来。这并不是说我们看到了路边的那些荷枪实弹的哨兵会紧张,如果是刚从现代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也许会有这样的情绪,但现在枪林弹雨见得多了,这点小排场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们之所以会安静下来,我想是因为受到这里的气氛所影响。 公路两旁的高地上,探照灯刺眼的亮光时不时地划过我们行驶的公路,借着探照灯的亮光,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旁高地上的战壕、铁丝网、地堡等各种工事。 这让我们有了一种回到战场的错觉,虽说这些工事里大多都没人,(这些应该是步校学员训练的时候挖的工事),但还是能勾起我们对战场的回忆。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李平和望着窗外的景色,感慨地说道:“从我十三岁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到走上战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我心下不由一笑,暗道也怪不得李平和的思想会那么顽固了,不过这话我却不便明说。我知道这一说出来,免不了又会有一番争执了。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样的嘛!李平和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环境下,长期以来一直在这种又红又专的思想氛围下熏陶,不懂变通那也是很正常的。如果我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在他心里扎根了几十年的思想,那我还不成了神仙了…… “吱!”的一声,我正想着,吉普车就在一个铁门前停了下来。 乘着李平和下车递交文件的时候,我借着值班室微弱的灯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大门上并没有写着什么“第一高级步兵学校”的字样,只有几个鲜红的大字“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还是这几个字好用,见此我不由感叹,这也许是因为我国现在还存在着许多资本主义残存势力的原因吧!所以不管是什么地方,比如说仓库、基地、军校……凡是重要的地方都挂上一个“军事重地闲人免进”,反动特务就算是看到了也猜不透这里是什么单位。 而且这检查似乎还颇为严格,这不?有李平和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还不行,没过一会儿就两名战士拿着手电筒对我们照上照下的,徐永维和张明学带的冲锋枪就不用说了,就连我身上的M1911都被缴了下来。 让我有些不放心的是,当徐永维把我放在车后的M1狙击枪也交出去时,我发现那两名战士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手电筒的光线很快就在狙击枪上照来照去,嘴里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政委!”当李平和回到车厢的时候,我不由问了一声:“你们这些哨兵,不会把我的枪怎么样吧!” “放心!”李平和笑道:“你崔团长的枪,谁还敢把你怎么样啊?” “那可不一定!”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当兵的不好金不好银,就好百步穿杨的好枪,那可是在战场上保命的玩意。再说了。他们又不知道我是什么崔团长,我那点名头啊!在战场上叫叫也许还会有人知道,在这里可就不灵光喽!” “说的也是!”李平和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团长你就放心吧!不说这步校里军纪严明,他们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带来的人,他们怎么说也不敢动手脚的!” “我看你也不咋滴!”我没好气地回答道:“如果你面子够大啊!那他们还会像防贼一样缴了我们的械?” “我说崔团长……”李平和无奈地苦笑道:“他们没打电话回部队查证你们的身份就算不错了,你还想带着枪进去……” “罢了罢了!”我装出一副吃定了李平和的样子,指着李平和说道:“反正如果我的枪有什么不对,我唯你是问!谁让你是这里的地主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这才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铁门发出刺耳的噪音在我们面前打开,小李启动了吉普车直直地开了进去。在汽车的车前灯下,我终于看到了这个带着神秘色彩的步校。一看之下却难免有些失望,因为这里跟其它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几间残破陈旧的仓库,一排排的砖房,砖房上写着“革命不分先后”、“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的标语。沿路还看到几个蓝球场、跑道之类的,除了偶尔会看到几辆军车、几门大炮外,似乎跟一所“马克思”式的大学没什么区别。 这里我得做个解释,现在大学时,我和同学们通常把那些设备陈旧、校舍破烂的学校称为“马克思”式学校。 “明天再去看你伯父吧!”吉普车最终停在一个满是军车的仓库里,我跳下车来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于是就对李平和说道:“你伯父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不!”没想到李平和却摇了摇头回答道:“他老人家只怕是还没睡呢!我早就和伯父通了电话,他知道你要来,就早早的在白天睡下了,并一再嘱咐我,你一来马上就带你去见他!” “唔!”闻言我不由颇敢有些意外,同时一种受庞若惊的感觉不觉油然而生。 伯父是高级步校的副校长,怎么说在军界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会调整作息习惯而等着我这个无名小卒…… 跟在李平和的后面,在青砖铺着的路面上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幢两层的平房前,果然见楼上还有点通红的灯光。门口还站着两个值勤的哨兵,一看到我们一行人,不由就问了声:“李同志,是崔团长来了吗?” “是的!”李平和回答道。 “快上去吧!”另一名哨兵为我们打开了门,说道:“校长都问了好几次了,没等到你们就是不肯休息!” “唔!”李平和点了点头,朝我招了招手,就朝屋内走去。徐永维和张明学等人就很自觉地留在了门外。 一走进屋里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当我们走上木制台阶时,楼上就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平儿,是你吗?” “伯父,是我!”李平和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回答道:“伯父,我把崔团长也带来了……” “吱呀”一声,李平和话音未落,楼上的木门就打开了,一名头戴军帽的老军人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用锐利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笑着朝我点了点头。说道:“终于见到你了,崔同志!” “伯父您好!”我赶忙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道:“让伯父久等了,我应该早些时候来拜访您的!” “咦,打仗更重要嘛!”老军人笑道:“见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重要的,让你走这一趟,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喽!” “伯父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看着面前的这位老人我不由一阵感动。我心里很清楚,像他这样的一位老军人,地位都不知道要比多高上多少了,可是却一点架子都没有。以至于在现代看惯了官架子的我,突然有一种不习惯、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感觉。 “来来来……进来坐吧!”老军人亲切地拉着我进屋,屋内的摆设不由让我一愣。 通红的灯光下,屋内就简简单单地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靠背椅,一个水壶放在桌脚,桌上整整齐齐的横排着十几本书,桌面上摊开了一本,旁边还放着一个老花镜和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茶杯,我认真地看了看,发现上面还写着鲜红的几排字:“ 赠给 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 保卫祖国 保卫和平 全国人民慰问人民解放军代表团赠” 看着这茶杯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那显然是解放战争时老军人在战场上用的茶杯,没想到老军人现在还在用着…… “坐,坐……”老军人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指着桌上的书本说道:“刚才闲着没事。就随便拿一本书看着,正看得入神,没想到你们就来了!路上奔波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小陈……” “不用不用!”我赶忙推辞道:“我们在路上用过饭了!” “诶!”老军人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哪!在路上能吃什么?还不是炒面扮开水?在战场上那是没办法,现在都到了咱们自己的祖国了,还能让你们受这苦?”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话我突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突然觉得面前这位老人就是自己的亲人,眼睛不知不觉也跟着有点湿润起来。 不一会儿勤务兵端着热腾腾的饭来了,两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外加两大碗的米饭。我和李平和也不客气,各人抱着一碗就狼吞虎咽起来。老军人就在一旁用慈祥的目光盯着我们看,脸上时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时而又辛酸地叹气。 在这一刻,就像心有灵犀似的,我很明白老军人这表情的意思。他欣慰是因为能够招待下我们这些从前线回来的亲人、战友,他辛酸则是因为,看着我们的这副吃相,就知道我们在前线肯定是吃过了不少苦。 “崔团长……”看着我们吃完后,老军人这才开了口。 “伯父,还是叫我小崔吧!”我打断了老军人的话。 也许是从战场上带来的习惯,又或许是这位老人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他就像是个亲人,我突然觉得“崔团长”这个称呼有些刺耳。 “好!”老军人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开心地说道:“小崔啊!我早就从平儿那里听过关于你的不少事喽!也听他说起过你很年轻,可还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不容易啊!跟平和差不多岁数吧!就当团长了!” “伯父太抬举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李平和的肩膀说道:“政委不也是这么年轻就当了政委吗?” “诶!那怎么会一样!”老军人笑道:“你这团长可是真刀真枪拼回来的,他那政委当的,有几场战是他自个打的?” “不不……”看着正苦笑的李平和,我忙帮着他好话:“538团在战场上能打胜仗,这跟政委平时给战士们做的思想工作是分不开的,要说这功劳也该算他一份!难得是政委枪法也好,也有不少敌人死在政委的枪下……” “好了好了!”老军人笑着摆摆手道:“小崔啊!平儿是我一手培养的,他有几斤几两我知道,原本我的确以为他很优秀,也以为他在战场上能够立下一番功劳,但我听说了你的事后,我就明白了一点:人要在各个领域取得成功都是需要天赋的,在战场上同样也是这样!我觉得你就很有天赋!” 说着老军人还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来在我面前摊开,我一看那上面的红蓝线,竟然是五次战役时180师在我的带领下撤退的路线图。 “小崔啊!”老军人不紧不慢地戴上了老花镜,看着地图说道:“你这场战打得非常漂亮,180师被敌人重重包围,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走钢丝一样惊险。可你愣就是能把他们给带出来了,而且还在铁原来了个漂亮的两面夹攻,实在是让我不服也不行了!郑其贵那个人就是执行命令太死了,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嘛!怎么可以像他那样不顾实际情况一味执行上级命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怎么当师长!要不是你搞出的那个假电报……” “唔!”说到这里,老军人不由顿了下,接着就充满好奇心地看着我说道:“你是怎么用假电报骗过郑其贵的?虽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长。但是弄虚作假这一套,我想他还是看得清的,竟然也能被你给骗了过去?” “伯父英明!”闻言我不由笑着解释道:“其实这封电报,说假也不假,说真也不真的!” “哦!这话怎么讲?”老军人被我吊起了好奇心,就更满面期待地看着我。 见此我不由暗笑一声,都说这人越老性子就越像小孩,看来还真是不假。 于是就解释道:“那封电报的确是师部的电台兵写的,字迹当然会对。只不过那内容,却是我写的,我是借口说要跟电台兵学习翻译电文,让他翻译电文来着……” “唔!”老军人听着不由一愣,接着很快就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地指着我说道:“你啊你啊!还真是个鬼灵精,害我这个老头子想了几个晚上都睡不着,就是想不明白你是用什么方法!原来还是这么回事!” “伯父!”李平和听着就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在一旁有些不解地问道:“就因为这,当初我才会认为崔团长是特务的,不说别的,擅改电文也是大罪不是?你怎么还……” “你个傻小子!”老军人不由气苦地拍了下李平和的脑袋:“你也不想想小崔这样擅改电文为的是什么!180师要真执行了上级的命令,谁都知道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可就这么修改了一个电文,整盘棋就下活了。成王败寇的道理你懂不?战场上要的就是结果,什么样的方法能打胜仗,什么样的方法能活命,那就是一个好方法!你真该向小崔好好学学了!” “不过小崔啊!”训完了李平和,老军人又对我说道:“你也别怪平儿,看了你的整个指挥过程,连我都以为你是事先知道敌人的布防了。现在想起来,这次指挥过程就像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啊!我都把它放在步校里的课堂上让学员们学习了!” “啥?”听着我心里不由暗叫了几声惭愧,我这哪叫什么艺术啊!我真是事先知道了敌人的布防,这才能在敌人的缝隙中游刃有余,最终把180师顺利的从敌人的包围圈中带了出来,谁知道现在还成为步校的教材了。 “还有你提出的几个战术……”老军人又接着说道:“先是及时提出了反斜面坑道战术,接着就是冷枪冷炮战术,最近就是前两个月对付伪军特工的特种作战!小崔啊,你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奇迹!你总是在我军面临困难和危机的时候,提出了适合我军同时又能打击敌人的战术,要不是你的这些战术能够给我军带来巨大的利益,就连我都要怀疑你是个特务喽!” “呵呵……伯父说笑了!”听着老军人的话我不由一惊。心知如果面前这位老军人不是注重结果的话,早就该把我查办了! 而现在,他心里也许是在想:如果我是特务的话,只需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可以给志愿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所以我不可能是特务吧! 幸甚幸甚,要是人人都会这么想就好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五章 潜伏作战 “小崔啊!”又聊了一阵。老军人就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交战双方已经坐上谈判桌,虽说还有点小打小闹,但前线的战局已经基本稳定。我们国内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后战局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只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啊,个个都上不了战场喽,人没在战场上就很难切实把握战场的形势,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唔!”闻言我不由迟疑了下。 我迟疑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难答,事实上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可以说是太简单了,毕竟我是从现代过来的人,所有的战局发展我都可以说得一清二楚。比如说美军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啊,什么时候会撤军啊,李承晚企图破坏谈判啊等等。甚至我在时间上还可以精确到月份,而且我还可以保证真实。 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有一个问题,我就这样说出来的话,当这些话一一验证时,老军人不会以为我是神仙,就会把我当作超级特务或是双面间谍…… 但我又不能不说,一直以来我都没机会把今后战场的形势让志愿军高层领导人知道,就算有机会说,高层领导人也不一定会认真对待。难得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 于是我就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想了想就小心谨慎地回答道:“现在战场的形势,不仅仅是在谈判桌上陷入了僵持阶段,前线的战事同样也是如此。长达几个月的谈判,让双方都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我军在前线布下重兵,广挖坑道、屯积大量的战略物质,甚至东、西海岸线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整个北朝鲜的防御工事就有如一个铁桶一样。联合国也不例外,他们以飞机、大炮、军舰、坦克、钢筋水泥工事等现代立体防御的标准,先后构筑“耳明线”、“怀俄明线”、“堪萨斯线”三道防线,各道防线上均构筑了坚固的工事,设有大量的地雷和铁丝网。 于是,战局就变成敌人打不进来,我们也打不出去的胶着状态。战线在三八线上小幅度推移。战场由最初的大部队、大纵深进攻,转化为现在的小部队、小高地的争夺战!” 老军人听着我的话,不停地点着头,似乎很赞成我的说法。 “崔团长的意思……”李平和不由插了一句道:“是不是今后的朝鲜战争就会这样僵持下去了!”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表面上看起来,战局发展成这个样子双方都没有进攻的余地。但实际上,我军防线上还有漏洞,美军还有进攻的空间!” “还有漏洞?”李平和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 “在这!”我指着地图上五圣山的位置说道:“美军的优势,就是拥有大规模的现代化装备,我军虽然得到了苏联的支援,但在装备上还是远远落后于联合国军。我军没有海军,空军和坦克兵都在起步阶段,完全不能与联合国军抗衡,所以我军的防守只能依靠山地与美军抗衡,依靠坑道工事和黑夜抵消装备上的差距,一旦在平原地区与美军会战。我军就会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 “有道理!”听着我的分析,李平和赞同地点头道:“所以说五圣山才是一个弱点。五圣山地区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美军一旦攻下了五圣山,其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康平原。美军装甲部队就会长驱直入,敌人装甲部队不需一天就可以到达平壤城下,这也许会捍动我军整条防线,可能改变整个战局!” “没错!”我点头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南韩不是美军的土地,所以美军认为在三八线上多争一个山头少争一个山头,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意义,那除了会增大美军的物质损耗和人员伤亡外,对美国政府来说没有半点好处。所以下一次开战,美军不打则已,要打,就必定会打一个有可能改变全局的大战!所以我大胆的猜测,美军的下一次作战的目标,必然是五圣山地区!” 我和李平和越说越欢,猛然间看到坐在身旁的老军人一言不发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们,不由都停了下来。 “说啊!继续说嘛!”见我们停下来,老军人不由点头称赞道:“你们说得很好!分析得很透彻、也很有道理。特别是小崔,能把战场的形势和美军的政治立场结合起来考虑。这尤为可贵!说得很好,继续往下说!” “伯父!”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不由劝道:“现在已经很迟了,不然我们明天再接着说吧!” “是啊!伯父!”李平和也跟着劝道:“反正我们也没这么快就走,往后有的是时间,现在都已经凌晨…了……” “诶!”老军人精神抖擞地拒绝道:“我在白天睡过一觉了,现在哪里还会睡得着喔!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知道我,一说起打仗来全身都是劲了,继续继续……” 说着不由分说的把地图又推到我们的面前。 我与李平和无奈地对望了一眼,只得继续把目光移到地图上。但这么一打断,我们俩人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才好了。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我们也考虑到了!”沉默了一会儿,倒是老军人先开了口,他点着头说道:“你们的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而且不只是我们,你们老总也是这么考虑的!” “唔!”听着这话李平和倒是没什么反应,我心里就不由一惊,暗道我果然没有想错,面前这老军人实在是不简单。就连身在朝鲜的老总在考虑什么他也知道。 “可是明知道敌人眼睛死死盯着五圣山,咱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呀!”老军人皱了皱眉头:“五圣山地区面积狭小,其侧面、后方大片区域都是平原,无险可守,根本无法布下重兵。如此一来,我们就只有等着敌人发动攻势喽!” 我和李平和都是刚从五圣山下来不久,所以很清楚老军人说的是事实,我们到达五圣山的时候,最前沿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总兵力还不足两个连。这一部份的原因是所有的人都以为美军不会选择597.9高地和537.7高地进攻,另一部份原因则是那些陡峭的高地不适合大部队驻守。 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如果派过多的部队驻守在那些高地上,敌人只需用飞机、大炮轰炸几轮,就会给守军造成不少的伤亡。当然,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战士们在我的命令下,多挖出了许多坑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 “伯父!”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我就对老军人说道:“我们不能这样干等着什么事也不做,这就是消极防御了不是?” “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李平和看着地图有些为难地说道:“五圣山地区山就那么多,咱们还能变出几座山来不成?” “侧面和后面没有山,前面有山啊!”我回答道。 “你是说……打过去?” “对,以攻为守!”我点头说道:“这样一来不但可以使我们有更多的部队驻守在五圣山地区,更重要是可以为五圣山提供一个战略缓冲区,不致于美军一上来就直接威胁到五圣山。” “可是……”李平和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我:“你刚才不是还说,美军已经在阵地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用飞机、大炮、坦克和钢筋水泥工事构筑了立体防御了么?现在怎么……” “像以前一样冲锋当然不行!”我回答道:“如果我们不改变战术的话,除了给部队带来巨大的伤亡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唔!小崔又有什么新战术?说来听听!”听着我的话,老军人不由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也算不上什么新战术吧!”我解释道:“其实我们在冷枪冷炮运动时,就不自觉的用到了,只是没有用在步兵冲锋上而已!” “你是说……潜伏?”李平和在战场上见过我们潜伏在敌人阵地前打冷枪,所以这下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对!”我点了点头,随手把桌面上的两个空碗倒扣了过来。指着碗底说道:“这是两个高地,这个是我军高地,这个是敌人高地。我军平时在反斜面坑道里,要进攻时必须从坑道中出来,运动到山顶阵地,接着一路顺着正斜面进入山谷地带,然后才可以朝敌人阵地冲锋。如果是以这种方式进攻,我军部队在朝敌人阵地运动的过程中就会遭到敌人的火力拦截而出现大量伤亡,当我们朝敌人阵地进攻时,对敌人的冲击力只怕还不到原来的一半了!” “这样进攻就是拿战士们的命去顶敌人的子弹嘛!”老军人下了判断:“绝对不可以这样打!” “我也不赞同这样的打法!”李平和点头说道:“这样打对战士们的生命太不负责任了!” “所以我在想……”我指着两块碗的接缝处,说道:“我们可不可以把进攻部队事先潜伏在这里。等到要进攻的时候,就用最快的速度摸上去……” “什么?”闻言老军人和李平和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我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小崔啊!”老军人反问了一句:“你所说的进攻部队大约有多少人?” “要拿下敌人的一个高地,至少也得一个连队吧!”我回答道。 “那你打算让这个连队在山谷潜伏多久?”老军人又问了一声。 “大约一天!”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要想在敌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进入潜伏阵地,我们必须要在夜里开始行动。而为了抵消敌人的装备优势,我们又必须在天色入黑时开战,所以潜伏时间差不多要有二十小时,有可能更久。” 听着我的话,老军人和李平和都不吭声了。 良久,李平和才憋出了一句:“崔团长,你考虑过这一百多号人,潜伏在敌人眼皮底下的危险性吗?万一被敌人发现,那损失也许会比跨山谷进攻还要严重!冷枪部队潜伏在敌人阵地前打冷枪我是见过,可那都是百里挑一的骨干,而且人数也只有十几个。现在却是一百多号人,一百多号人啊!只要有一个暴露了目标,敌人一顿子弹、炮弹过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我知道!”我点头说道:“这就要看我们的战场纪律和战士们的素质了!” 我说的这个潜伏作战的战术并不是发明的。和往常一样,我还是沾了自己所拥有的历史知识的光,因为史上的志愿军战士在这个时期,就是这样在前线跟敌人抢占生存空间的。 “我不同意!”李平和当即否定道:“这样做太危险了!” “你有更好的打法?”老军人反问了一声。 “伯父!”李平和回答道:“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利用坦克、炮兵的掩护,一股作气打过去还干脆些……” “胡扯!”老军人骂道:“你们在九化里打小日本的时候,还不是用了炮兵、坦克,有把敌人的工事摧毁吗?” 老军人这么一说,李平和就没话说了。 如果咱们的大炮和坦克能把敌人的工事摧毁的话,那历史上就不会有黄继光舍身堵枪眼这样的英雄事迹了。 “我同意这种打法!”又沉默了一会儿,老军人才咬着牙说道:“没有什么仗是没有风险的,要想取得胜利,当然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我两个问题。一是现在是春季,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根本就不适合潜伏作战!” “我们可以等!”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潜伏作战只适合秋、冬两季,冬季严寒难耐,所以相对来说秋季更合适。联合军总司令克拉克刚上任,不会这么快对我军发动进攻,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嗯!”老军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一个问题,山谷地区甚至是我军正斜面阵地上。都有可能有敌人布下的地雷。所以这支潜伏部队想要在敌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进入潜伏阵地,难度很大。他们这一百多人必须没有人踩响地雷,接着在谷地潜伏一整天,并且还要保证有相当的战斗力!” “这个问题也可以解决!”想了想我就回答道:“乘着春季将尽秋季将至的这段时间,对战士们进行排雷、避雷训练,还可以对战士们进行必要的潜伏演练,让战士们明白在潜伏阵地上,就算是死也不能吭一声、不能动一下!否则将会暴露目标连累其它同志!” “嗯!”思考了良久,老军人终于点头说道:“我会把这个战术向前线部队转达的,这应该是个可行的战术!” 顿了下,老军人突然把目光转向我们,问道:“你们俩个会排雷吗?” 我和李平和对视了一下,很快都摇了摇头。 开玩笑,排雷!第三次战役时我的脑袋都差点被地雷炸飞了,那件事一直在我心里留下阴影,如今一想到那玩意就直打哆嗦,有时就是走在路上都有点疑神疑鬼的:这下脚踩下去,等着我的会不会就是“轰”的一声…… “那正好!”老军人严肃地说道:“过两天军校的教员正好开始讲排雷,你们俩个就一起跟学员们学习学习吧!” “啥?”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李平和赶忙找着借口说道:“伯父,咱们一个是团长,一个是政委,我们在这里呆久了只怕……” “是啊伯父!”我马上就跟李平和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在旁边帮着腔说道:“我们团里最近来了很多新兵,训练啊!整编啊!有一大堆的事情正等着我们去做呢!团里没我们不行啊,我们怎么能呆在这里学排雷呢……” “你们当我老头子好骗是吧!”老军人毫不客气地回敬我们道:“你们团里的那些事务,有刘顺义这个原副军长在还用得着你们操心?再说了,我说小崔同志,你也会训练新兵吗?不是听说,你连走正步都走不清楚么?难道是我耳背听错了?” 闻言我不由把目光转向李平和,李平和苦笑着低下头,偷偷给我作了个揖表示赔罪。我咬了咬牙,如果不是老军人在,我恨不得当场就对着他踹上两脚!这丫的,连我正步走不清楚都向他伯父报告,一点隐私都不给我留…… “你们俩个!”老军人只当作没看见我们的小动作,嘿嘿一笑道:“明天休息一天,明晚就给我搬到学员宿舍去,我会给你们安排好铺位的!” 闻言我心中不由暗自叫苦,这一下就由团长变成军校学员了。不过想想,老军人的做法也是有道理的,在朝鲜那个到处都是地雷的前线上,咱如果不学点排雷、避雷的知识,那往后也就别想带兵打仗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六章 林雪 “地雷的种类达三百多种。按用途可以分为杀伤人员的反步兵地雷和破坏车辆的反坦克地雷。反步兵地雷又可以分为三类:爆炸式,跳跃式和碎片式……” 坐在课桌上,手上拿着笔记本和铅笔,看着讲台上军装笔挺的教员正在给我们讲解地雷的种类,不禁让我有点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 不,这又不像是大学时代。 因为大学时代,咱们走进教室时是不会排着队的;因为大学时代,课堂里的座位总是会空上几把的;因为大学时代,我们手里抓着的教科书,永远是古龙和金庸的…… 我不禁回忆起大学时的快乐时光,回忆起大学时的年少轻狂,还有那些许久也没有联系的同学……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也许现在个个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我快要受不了了!呆呆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教官还没有下课的意思。我的屁股就开始不安份起来。 上课也要讲科学的嘛!从教育学的角度来说,一般人的注意力是很难连续集中一个小时的,所以课堂才规定为四十五分钟的不是? “怎么搞的!”也许是做了几个月的团长带来的脾气,我有一种站起身来骂人的冲动。 但想想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普通的学员,再看看周围的其它人,个个都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就连李平和也是如此,我只得无奈地把视线转回到面前洁白得像个处女一样的笔记本上。思绪就跟着乱飞…… 昨晚我们就遵照伯父的意思搬进了学员宿舍。 之前,李平和就跟我说过,高级步校是培养部队骨干的摇蓝,步校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部队里军事素质最好的战士。其中有一些人还比较难缠…… 我知道李平和这话里头“比较难缠”的意思。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一个国家这么多人不可能会一碗水端平的。特别是在这个战争时期,在全国人民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抗美援朝运动的时候,这一届高级步校的人就尤为“吃香”。 【文】不是吗?他们参训时期就正好是打仗的时候,等他们毕业了朝鲜战争也就差不多结束了,那时再把他们派到部队里去当干部…… 【人】当然,我这并不是说步校里的学员都是这样。事实上我接触到的步校学员他们战斗精神都很顽强,甚至睡在我上铺的那位仁兄还希望美帝国主义能多打两年仗,好让他也有机会去跟他们较量一番。 【书】但这么“吃香”的一届,难免会有一部份有背景、有关系的人挤进来。这一部份人,就是李平和所说的难缠的人。 【屋】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和李平和似乎也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区别只是在于,我们是不情愿的进来的。 我不是一个新兵,不只不是一个新兵,而且还是在战场上打过几场血战的老兵,所以并没有把李平和口中所说的难缠的人放在心上。但一走进宿舍的一霎那就发现自己错了。气氛跟平时和战士们在一起时的不一样。 宿舍在一排低矮平房的顶端,空间不大,但里面的战士却很多,上上下下的左边六张床右边六张床,把一个本来就不大的几十平方的地挤占得只剩下中间一条过道。不过毛巾、脸盆牙刷之类的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叠着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使整个宿舍让人看起来十分有条理。 看着我心里就不由暗自叫苦。在战场上打战打了那么久,咱经常都是睡觉也不脱鞋呢!一、两个月没洗脸也是常事,都养成习惯了。现在就这也要那也要的,往后可有罪受了…… 教官给我们安排了两个床位,接着简单的把我们跟舍友们介绍下名字后,就自行离去。看着正发愣的我,李平和碰了碰我的肩膀,示意我把手上的脸盆牙刷摆放好。我苦笑了一声,就有样学样的把那些对我来说是多余的东西摆上,并且暗下决心,往后都不去碰它们了,就让它们保持原样。 “欢迎你们,同志!”很快就有几双手伸到我和李平和的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山东的,叫陈革生!” “我叫张建军,湖北人!” …… 我与李平和也和这些热情的战士一一握手,互相介绍着自己。但却有四、五个就显得很冷淡,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有的在用匕首削苹果,有的躺在床上装着看书,还有一个像是在跟我们显威似的,裸着上半身露出一块块肌肉在床上做仰卧起坐。 来自山东的陈革生心直口快,在一旁说了一声:“他们是城市兵。看不起咱们呢!” “唔!”听着陈革生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感情这在部队里还有分城市兵和乡下兵的。 “我说同志!”陈革生这么说,那个在床上做运动的战士就不答应了,他停下了动作张狂地说道:“啥叫城市兵看不起你们呢?咱说的是优胜劣汰你知道不?战场上就是比谁的拳头硬,咱们的军事素质比你们强,就看不起你们能咋滴?” “他们哪知道优胜劣汰呢!你跟他们胡扯啥?”拿着书本的那名战士插了一句嘴,那几个城市兵就跟着发出了一片笑声。 “切!”我不屑地笑道:“优胜劣汰可不是在学校里说说就算数的,真正的优胜劣汰啊!那是谁能在战场上活过来,被淘汰的那就是吃枪子喽!” “说得对!” “没错!要比厉害咱们上战场上比去!” 陈革生他们也跟着在一旁起哄。 “嘿……你小子!”那名浑身肌肉的战士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似乎是要找我麻烦。 我与李平和对视了一眼,暗笑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还敢打算在太岁头上动土,正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番,碰巧熄灯号吹响了。 军校不比其它地方,休息时还可以搞一些小动作,但熄灯号一响就必须睡觉,否则教官一到就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那几个城市兵只得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不服气地爬回到床上。 在阵地上从来都是困了就睡醒了就打仗的我,这一会儿爬上床却睡不着了。而且咱们志愿军习惯于打夜仗,往往越是在夜里就越精神。这下正是我们精神的时候,哪里还会睡得着。我想李平和也是这个样子,因为我在黑夜里时不时就会听到他翻身的声音。本想把他叫起来聊聊天,但宿舍里有那么多的战士,会吵着他们不说,说不定还要被教官叫出去罚跑、罚站呢! 这一睡不着脑袋就会开始乱想了,想起了刚才那几个城市兵嚣张的样子,心里不由就在奇怪了。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在军事素质上胜过咱们乡下兵一筹啊!我在战场上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带过的兵也不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城市兵比乡下兵能打呢? 想想很快就明白了。 这时代的生活艰苦,乡下兵能不能吃饱肚子都是个问题,所以个个都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在前线打仗的志愿军战士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城市兵在这方面就比乡下兵好多了,他们不但营养能跟得上,而且其中不少还是干部子弟。话说这时代的干部子弟跟现代的官二代又有所不同,这时代的干部子弟大多也是老红军、老革命的后代,他们从小就很注重对后代军事素质的培养。所以城市兵的军事素质会比乡下兵好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在战场上比的,不仅仅是枪法、拼刺技术、防御、各种兵器……等等诸多的军事素质。在战场上比的,更多的是吃苦、挨饿、耐力、心理承受能力等等,特别是在作战环境十分恶劣的朝鲜战场,就更是对人性的一种考验。相对于朝鲜战场上的艰苦来说,当年红军过草地、爬雪山、万里长征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乡下兵在平时的生活中就把苦当饭吃,挨饿更是常有的事,长期这样生活下来,耐力和心理承受能力自然就会有。所以在战场上能站得起来、能撑得住的往往是乡下兵。 而所有的这些,却是城市兵所没有的。他们虽说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表面上看起来强过乡下兵,但那毕竟是在后方,在战场上他们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城市兵,就像是一朵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小花,表面好看但经不起风吹雨打。乡下兵,就是一棵青松。看起来不起眼,但经得起战场的检验。 掏出怀表来看看,又过了两个小时了,还是睡不着。 罢了罢了,就当是这个被窝是潜伏阵地吧!我就当是来这练潜伏作战的。不过这被窝实在要比寒冷的雪地里要舒服多了,结果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李平和给推醒的,匆匆忙忙地打好了绑腿就朝门外跑去。 不用怀疑,我是最后一个跑去队列的,而且风纪扣、军帽、皮带到处都是毛病。当即就受到教官的一顿训斥:“怎么搞的!你是第一天当兵还是怎么回事?” 操!我还第一天当兵?志愿军都不打绑腿的不是?志愿军在战场上能穿上一件没打补丁没沾上泥血的棉衣就算不错了,还能穿得这么整洁? 话说老爷子为了不搞特殊化,并没有对这些教员说我的身份。所以这些教员对我竟然一点都不客气。我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知道我是李平和带来的话,就不会是一通训斥就能算了的。 接着就是五公里越野……这听起来是有点吓人,因为我在大学时跑个一千米就累得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不过好在我现在的这个身体着实过硬,跟着队伍一点都没有落后。不过跟昨晚那个运动型的城市兵比起来就差了点,那家伙一直跑在队伍的前头,时不时还耀武扬威的回过来冲着我笑…… 操!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我心中就不由无名火起。你如果在朝鲜战场上半饥半饱的吃了一年多的炒面,蹲了一年的坑道,看你还能跑几步! “崔伟!”一声暴喝让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只见教员严肃地朝我喝问道:“崔伟,你的笔记本上怎么什么也没有?” “报告教员!”我站起身来,看看黑板上一个大大的地雷,照想教员是在讲解地雷的结构。再看看自己空白一片的笔记本,挺身回答道:“报告教员,地雷是埋在土里的,所以看不见!” 哄的一声,全班的学员都笑出声来,就连李平和也不例外。教员虽说还是满脸严肃,但从他颤动的嘴唇我知道,他也是在苦忍着。 结果可想而知,这一天我在外面被罚站了七个小时之久,连中饭都没吃,直到晚饭时才得到解散的命令。 那个窝囊啊!手脚都僵硬了。 更可气的是李平和一边扶着我,一边呵呵直笑:“我说崔团长,你就不能严肃点吗?这可是军校。还,还地雷埋在土里……” “军校又怎么了?”我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这性格就这样,军校还能把人的性格都改了不成?” “你如果不改啊,这往后可有你的苦头吃喽!”李平和或许还在想着早上我的那番回答,勿自呵呵笑个不停。 “我,我找老爷子去!”我甩开李平和扶着我的手,迈开脚步就朝老军人的住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团长,手下还管着千把号人,何苦在这当个小兵受窝囊气。” “团长,团长……”我在前面急走,李平和就在后面一路紧赶。 但我根本就对他不加理会。心想不就是学排雷吗?我团还有个排雷大王呢!回头找王显儒教我去,哪用得着又是做笔记又是站队列的。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老军人的住所,在门口放哨的两个哨兵认得我,给我敬了个礼没有多加阻拦。我跑到门前伸手就拍…… “来了……” 没想到门里传来的却是一阵悦耳的女声,接着木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军人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个头不高也不矮,身上穿着一套草嫩色的军培育,纤细的腰上扎着一条棕色的皮带,头上戴着一顶圆圆的没有遮沿的军帽,红色的五角星在正中闪闪发光,乌黑的短发在军帽下面扎成了两个小辫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此时正疑惑地望着我。 “同志,你找谁?”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又把目光投向了门边的警卫员,似乎是在奇怪警卫员怎么会让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学员来打扰老军人。 “我找……”这时我不由一愣,话说我还不知道老军人叫什么名字呢。 “雪妹!”这时后面的李平和跟了上来,不由兴奋地叫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平哥!你怎么来了?我刚回来!”这名女战士一看到李平和就兴奋地叫了起来:“你,你不是回部队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穿着学员的衣服?” 她笑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花,声音像银铃般的清脆悦耳。 “你看看我!”李平和笑道:“都忘了你不知道我在家了!” “哦!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的崔团长!”反应过来后,李平和当即为我介绍道:“这是伯父的女儿,林雪,她跟我们是同一个班的呢!这几天外出执行任务,所以才没跟你说起!” “你,你就是崔团长……”林雪瞪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个糟老头子是吧!”我不由打趣道:“如果我们再过二、三十年见面,你就猜对了!” 哄的一声,李平和与林雪不由都笑出声来,就连旁边的警卫员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雪儿,你爹在吗?”笑了一阵,李平和就小心翼翼地问了声。 “在!不过在睡觉!”林雪回答道:“我回来想看看他,但听小陈说他刚睡下,据说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你们找他有事吗?” 李平和不答话,直接就把目光转到我身上。 “唔,没事没事!”我不由老脸一红,说道:“我也是想来看看他老人家的,既然他睡下了,那我就改天再来吧!” 开玩笑,在女人面前,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美女面前说自己受不了军校的生活,那男人的面子也过不去的是吧! “嗯,没事!”李平和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满脸疑惑的林雪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战场的需要,伯父让我和崔团长留在军校里学习排雷,所以我们又成学员了!而且我还特意安排了跟你在同一个班呢!” “那我们不是同学了!”林雪不由兴奋地叫了起来,白皙的脸上也有了两朵红晕。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盯着着我看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七章 地雷 “这么说……林雪不是你的亲妹妹?”在回宿舍的路上。我随口问了声。 但让我意外的是,走在身旁的李平和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话,疑惑地转过头朝他望去,却见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傻笑呢! “政委,政委……” “啊?什么?”我连着叫了好几声,而且音量越来越大,终于把李平和从他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说政委!”见此我不由好笑道:“你把我们安排在跟林雪同一个班,是不是有预谋的?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说,说什么呢你,我那是碰巧……”李平和实在不会撒谎,他那白白净净的脸腾的一下就变得通红通红,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一样,只惹得我哈哈大笑。 “团长!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见瞒不过我,同时也因为我们是生死相托的战友,所以李平和干脆就坦白道:“我的确……是有那个意思,可她……” “她不喜欢你?” “不,不是……”本来说话十分通顺的李平和,这时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一直没敢跟她说!” “切!”闻言我不由气苦地捶了李平和一下,说道:“你怕啥?咱们面前美国佬的飞机大炮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一个姑娘家的就让你不敢开口了?” “你。你不懂……”李平和被我说得有些放不下面子了。 我切了一声:“我不懂!我懂的可比你多得多了!不过这事啊,还得你自已解决,别人都帮不上忙!” “嗯!”李平和点了点头,感动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知不觉的,我们就回到了宿舍。我才刚跨进舍门,就听见里头哄的一片笑声。 “我说是谁哩!原来是埋地雷的回来了!” “不知道这一回,他在外面埋了多少个地雷,炸死多少个反动派!?” 接着又是一片笑声,就属那肌肉男笑得最是嚣张。 我定睛一看,是那几个城市兵。两餐饭没吃正饿得慌,又憋了一肚子气的我,这时哪里还会忍得住。顺手抓起旁边的一把匕首,带着一股子狠劲呼的一声就甩了出去。 “夺!”的一声,匕首几乎是贴着肌肉男的脸飞了过去,接着狠狠地钉在他旁边的木梯上。 笑声嘎然而止,城市兵、乡下兵,宿舍里所有人都呆愣当场,个个都看着那把还在摇晃着的匕首发愣。他们虽说是部队里的骨干,个个都有很强的军事素质,但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嘿!你小子还玩真的了!”那肌肉男虽知道我这一手不简单,但哪里肯就此拉下面子,腾的一下就要从床上站起身来。 我对此早有准备,一个劲步抢了上去,乘着他还没有站稳的时候,把他往里轻轻一送……这个看起来很威猛的肌肉男就再也动弹不得了。因为这时他的脖子正好暴露在钉在木梯上那把匕首的刀锋下,只要我稍微一用力,他就会血溅当场。 “我别的本事没有。杀人的本事倒是不少!”我凑到肌肉男的耳边,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倒不介意试试。你知道什么是优胜劣汰?让我来告诉你,生就是胜,死就是汰!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过两次了!” 我的性格,别人要是比我强硬,我就会比他更强硬! “崔团……崔同志!”李平和紧张地握住我的手,在一旁劝说道:“他不是敌人,是自己同志,别过火了!” “同志!别乱来,大伙儿也只是开开玩笑!” “是啊!同志,都是自己人,别伤着和气了!” …… 见有可能会闹出人命,其它的学员全都一窝蜂的上来劝阻,有的还忙着把钉在木梯上的匕首取下…… “嗯!”我点了点头,手一松,肌肉男就失去重心“咚”的一声重重地坐在床上。 李平和是个政委,自然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里看吧!这就是一件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往大里看的话,那都可以看作是谋杀未遂给推上军事法庭了。 于是就推了推眼镜。对肌肉男拱了拱手说道:“江长顺同志,我和崔伟同志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我在战场上的时间还不算久,这崔伟同志在战场上足足呆了一年多了。你们也是知道的,在战场上杀人杀得多了,这刚回来常常就分不清是战场还是后方,有时火气一上来两眼一红,手底下就硬了点,各位同志多多包涵啊!” “原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 “怪不得下手这么狠!” …… 李平和这么一说,学员们就纷纷议论开了。 “崔……崔同志!”李平和又转向了我,对我使了个眼色。 因为觉得做为一名团长和政委变成一名普通的学员在军校学习,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所以我和李平和一致决定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以同志相称。 “对不住了同志!”见李平和这么说,我也就朝那个被称作江长顺的肌肉男伸出了手。 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理我,反而两眼一瞪,点着头说道:“对不起就完了?这事我记下了兄弟,咱们走着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小报告拖前线部队的后腿!” 我苦笑一下,无奈地朝李平和摊了摊手。 我的性格,从来不会把别人的威胁放在心上。 事后我想起这事却又有些暗暗心惊,不是怕江长顺的报复,而是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并得这么残暴了,火气一上来就起杀心。 这或许也是战争后遗症之一吧!我记得在现代时采访过一位对越自卫还击战的老英雄,他失去了一条腿,随身带着一副拐杖。每次一走出病房,看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抡起拐杖就砸,一条腿加两双拐四面出击。打完了也后悔,人家又没招你惹你,看你是伤残才不还手。不应该!但是下次出门,看到人想也不想,照样抡起拐杖…… 这位老英雄在打越南时,一个人躲在猫儿洞抵挡了越军一个多月。猫儿洞是封闭阵地,洞外有人就是敌人,端枪就打。一只脏手把手榴弹往里丢,抓起来就投出去。打人早已成了条件反射。 我不会也变成他那个样子吧……如果往后也是这样,让我怎么成为一个正常人在社会中生活!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起床,在其它学员起床前就先一步打好了绑腿。没办法了,我了解到如果再迟到的话,将会让我们全班都受到处罚。据说这是为了培养我们的集体荣誉感和协作精神。 在部队里有许多训练都有这样的性质,比如说早晨的例行五公里越野,在前面的人跑得飞快没有用,因为是以最后一名到达的学员计成绩。这就逼得学员们不得不互相帮助,体力好的、跑得快的主动帮助体力差的背枪、背包。 这种方式的确起了作用,至少在我身上就有用。如果只处罚我一个人的话,我才不管这么多呢!最好就是把我从军校踢出去我倒更快活,但一想到全班的人都有可能因为我而受罚,那心里就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军帽、风纪扣……等等一一整理好,完了还有时间让李平和检查了一遍,这才信心满满地跑了出去。 今天林雪果然就在队列中了,虽说学员们的穿戴几乎都一样。一眼看过去好像都差不多,但不知为什么随便扫了一眼,只看背影都能认得出林雪。也许是在战场上见多了阳刚之气,所以一眼就能把柔情似水的MM给认出来吧!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在战场上呆久了的战士,回来就算是看到母猪也会把她当成公主。何况林雪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更何况她还是副校长的女儿…… 等等!她可是李平和的梦中情……我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跑进了队列中去。 也许是我昨天的那副打扮给教员的印像太深刻了,所以教员直接就把目光瞄向了我,接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嗯。今天崔伟同志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不过绑腿还需要改进……” 我用眼角的余光向站在旁边的林雪瞄了下,只见她嘴角抽动了下,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本来以为这次至少可以不用在美女面前丢脸了,没想到教员那么多嘴,一上来就把我的丑事给抖了出来! 接着五公里越野,让我不禁对林雪的体能有些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学员,怎么说也没办法跟咱们男的比吧!就算能跟上也少不了要让咱们背背枪什么的,但没想到她却什么都不用。 而且有了林雪在,班上的战士们都跑得更起劲了,我就明显感到比昨天吃力得多。而林雪却还可以一边跑,一边在我身旁问道:“崔伟同志,听说你昨晚差点犯错误了?” “你,你知道不……”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知道什么?”林雪问了声。 “你那个平哥……”我指了指跑在前面的李平和说道:“他其实不适合做政委,适合做特务!” 林雪愣了下,等想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后,不由咯咯地笑出声来。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想要学会打人,就要先学会被打!”教员手里举着一个地雷,站在一个交叉路口对我大声说着:“排雷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要想学会排雷,就要先学会布雷。只有亲手布过雷之后,才会明白敌人最喜欢把雷布在什么位置,才能更深入的了解各种地雷的特性和构造,为你们将来成功的排雷打下良好的基础!” 我得承认,今天教员讲的的确不错,而且还配合着动作,以至于一下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因为我们要面对的大多是美帝国主义的地雷,所以我们学习使用的也以美军当前使用的地雷为主!”教员扬了扬手中的地雷,说道:“我手上的是美军步兵最常用的M14爆炸型反步兵地雷,它的结构昨天已经跟大家说过了。今天我们要学习它的使用。” 一听这话我就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了。开玩笑,这关系到自己是不是会因为误操作而脑袋搬家的问题,咱能不认真听吗? “首先,压盘上有一个U型保险销!”教员把地雷装有保险销的位置转向我们:“这个保险销的作用,是为了士兵携带地雷剧烈运动时。不致于意外引爆地雷。使用前必须先将保险销去掉。压盘上刻有两个字母A和S,分别代表安全状态和战斗状态。转动压盘,让上面的箭头对准S,地雷就处在战斗状态下,把它埋到地里做好伪装就可以了!” 教员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给我们看,先把地雷埋在事先挖好的洞穴里,再在上面洒上了一层干土,不一会儿就伪装成跟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 做好这些后,教员站起身来轻松地拍了拍手:“地雷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只要压力达到九公斤就会引爆地雷。一旦发现自己踏上了地雷,一定要及时收住脚步。不过这也并不是说可以把脚收回,地雷中装有特殊的碟形弹簧,当你们的脚步往回收的时候,碟形弹簧会自动将撞针推到雷管上,从而引爆炸药!”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教员,可以试试给咱们看看吗?” 哄的一声,学员们情不自禁地笑开了。 但没想到教员真的就一脚踏上了刚刚埋上的那枚地雷,立时就把学员们给吓住了,笑声也就此打住。 “这个位置大慨就是九公斤的压力!”教员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再往下这条腿就没了。这时候你们一定不能乱动,首先报告有地雷,再向附近的战友求助。有能力的可以尽量稳住身形慢慢蹲下。” 教员一边说着,一边以一种极其困难的姿势保持着右脚不动,身形缓缓蹲了下来。接着抽出了匕首,插进了鞋子里慢慢地往横向切割,只看得学员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教员终于收起了刀子,小心翼翼地往压盘上加了几块石头,这才把脚抽了出来。 学员们纷纷鼓起掌来,谁想这时教员才甩出了一句让大家差点晕倒的话:“今天用的都是演习弹,大家可以放心练习!” 看着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学员们,教员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些演习用的地雷虽然不会爆炸,但我希望同学们能发扬一丝不苟的精神认真对待,每一步都按照要求来做,这样才能在将来的战场上成为一名排雷能手。现在分成两组,各组组长来领地雷,分别在两条路上布雷,布好后互相在对方的雷区练习排雷!” 拿到了黑乎乎的地雷后,我心里就一阵阵的发毛。 这玩意跟我之前在战场上压到的地雷一模一样,确定这是演习用的地雷么?万一有什么人不小心把它们给弄混了…… “崔同志!”正在我发愣的时候,林雪走到我身旁能说道:“你和平哥刚从战场上回来,对美帝国主义的这些地雷想必很熟悉吧!这回咱们组能不能取得胜利,就看你们了!” “啥?”闻言我不由把目光转向了李平和,李平和也是一脸无奈地报以苦笑。 我很想告诉林雪,我们就是因为不会排雷才被折腾到这儿来的啊!我们对这些地雷熟悉是熟悉,不过我却是被吓熟的,而且我现在似乎还有地雷恐惧症…… 但一看到林雪对我充满信心的眼神,这些话我就再也说不出来了。男人啊,就是这点可悲。被女人夸了一下,或是这么怂恿了一下,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了。 “不就是布雷吗?这有什么难的!”我对李平和点了点头,当即就挑了几枚地雷背在身上,拾起铁锹就朝指定位置上走去。 “我说同志!”这时江长顺那带着那几个城市兵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咱们来比比怎么样?” “好啊!怎么个比法?”见此我不由心中有些好笑。 “你不是说,在战场上的优胜劣汰就是生死吗?”江长顺冷笑一声:“我们就比生死吧!”[517z小说网·www.517z.com] 说着江长顺指着公路的拐角处说道:“以这个拐角为界,我们在那边布雷,你们在这边布雷,谁也看不见谁。而好了互相起雷,看谁能炸得死谁?” “没问题!”我想也不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可我们是同组的,这样不好吧!”林雪在一旁说道:“我们自己人都把地雷给起光了,另一组还起什么?教员也不会答应的!” 林雪这么一说,大家都不作声了。 “不然这样吧!”我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笑嘻嘻地对江长顺说道:“要不咱们就比谁能炸死‘教员’!” “什么?”闻言众人全都愣住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八章 定积分 “报告教员!”江长顺几个人埋好地雷后。就站在雷区中间隔远了朝教员大声喊道:“我们的地雷已经埋好了!” 教员走到雷区附近观察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第一次能埋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改进,比如说那个,地雷上的脚印有些画蛇添足,太浅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有诈。总体来说还算不错,留给另一组的同志来起!” “是!”江长顺等人应了声,脸上却是一片沮丧。他们虽是受到了教员的夸奖,但却没能把他“炸死”。 “该你了!”江长顺几个人悻悻地从雷区里走了出来,挑战似的看着我,根本就不相信我有办法“炸死”教员。 我轻轻一笑,对李平和招了招手,用铁锹在雷区边缘点了一排小洞:“这,这,还有这……全都埋上地雷!” “哪有这样埋雷的?”林雪看着也不由有些奇怪了:“地雷都要分散着埋的不是?崔同志你这么有规律的埋……” “到时就知道了!”我嘿嘿一笑,林雪、江长顺等人疑惑的眼神,就挥起了铁锹。 李平和虽说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知道我一向主意多,于是也跟着动起手来。 埋了两颗地雷后,我才发觉教员说的还真不错。这种依靠压力爆炸的地雷其实很简单。如果不是直接踩上了要把它起出来其实很容易。要有九公斤的压力才会爆炸,那也差不多就是说,只要发现了它的位置,然后把它从旁边挖起来就可以了。 埋好了一排的地雷,接着在表面上覆盖上伪装,我就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几步,在雷区中找到一枚刚才江长顺他们埋下的一枚地雷,故意把上面的伪装扒开了些,依稀露出了一点地雷的压盘,甚至还把周边的泥土稍微圈了一圈,一眼看上去这里就有一个地雷的样子。然后走开了几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朝教员大声叫道:“报告教员!我们的地雷也布好了!” 教员走上前来几步,看到我动了手脚的那枚地雷,不由指着那枚地雷张口就骂:“崔伟,你搞什么鬼!有人把地雷弄成这个样子么?你是第一天当兵的还是……” 声音嘎然而止,教员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愣当场,接着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原来他在指着那枚地雷骂人的时候,脚步不自觉的就朝那枚地雷靠近了几步,而我又在雷区边缘挖了一整排的地雷,不愁他踩不到。 “噗哧!”一声,我听到林雪忍俊不禁的笑声。但她很快就把嘴闭上了,脸上那副苦忍着的样子别提有多怪异。其它战士也差不多,就连江长顺一行人也不例外。 “教员!你别动,我来帮你!”偏偏这时又有一名战士跑了出来,抽出匕首来就要往教员的鞋子里插。 “去去去……”教员把他一推。没好气地说道:“是这只脚!” 哄的一声,学员们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原本我一直以为在军校里上的课,应该都是枪啊、炮啊什么的,下午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我发现教员在黑板上写下了“定积分”几个字。 我没有看错吧!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千真万确,的确是定积分…… 当兵的学定积分有什么用呢? 难道要用它来计算弹道? 难道学了这玩意,打枪就能打得更准了? 我转头看了看周围,学员们都在认真地听着,除了我之外似乎都觉得这很正常。当然,除了愁眉苦脸的乡下兵之外。不过我想他们之所以皱着眉头,是因为听不懂教员在讲些什么,而不是因为想知道为什么要学这个。而江长顺几个人这时候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看着我不由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城市兵会看不起乡下兵了,原来这不只是军事素质的原因,还有这些文化课的原因。 “崔伟同学,崔伟同学……” “到!”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教员是在叫我,不由慌忙站起身来,匆匆扫了一下黑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员已经写了一大串符号和数字了。 没办法,上课走神是我的嗜好啊! “崔伟同学,你的笔记呢?”教员有教鞭指了指我桌面上还没有打开的笔记本。说道:“上回讲解地雷的时候,你说地雷埋在地下的所以看不见,这回说的是定积分,你还有什么解释?” “噗哧!”一声,林雪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平和无奈地对着我摇头,江长顺几个则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报告教员!”我抓了抓头,回答道:“这回我之所以不做笔记,是因为我觉得太简单的,没什么好记的!” 哄的一声,教室里霎时就乱开来。有些人的眼里是不信,有些人的眼里则是嘲笑。 “唔!好!”教员也不多说,拿起粉笔就在黑板上写上积分号和一个分式,问道:“光说是没用的,解解这题!也好让同学们都看看!” “报告教员!”我连草稿也不用打,大声回答道:“原式等于arctgx从-1到1,等于四分之∏减去负的四分之∏,最后答案为二分之∏!” 我这么一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眼里原本不信的,现在都变成了意外和兴奋,原本嘲笑的,就变成了震惊。林雪就更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 唉!还好我没有把大学时学的那点东西全还给老师,见此我不由暗自庆幸。说起来也惭愧,当年在大学时,也就是在要考试时才临时抱佛脚抱上几天,对高数也只能说是粗通皮毛。不过教员出的题实在是太简单的,以至于只要学过定积分的人都知道怎么解,所以我就只好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失望了。 “再来一题!”教员信手一挥,又黑板上写了一个定积分。 唉!这不就是平方差再开根号的嘛!这题我记得期末考的时候就考过类似的,于是张口就来:“令x=asin@,则当x=0与a时。@=0与二分之∏……” 吧啦吧啦的一大堆,其实也就是简单的换元、三角函数再加上一点定积分的知识,我一边说,教员就一边在黑板上写,最后得出了答案是四分之∏。看到这答案我就放心了,以我多年来猜答案的经验,这么简捷的答案一般是错不了。 果然就见教员眼里满是震惊地朝我点了点头,教室内哄的一下就响起了一片掌声。李平和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镜直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要把我看透。林雪则像是打了胜仗般地兴奋地鼓着掌。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过定积分的?”课后李平和当即冲着我问了一声。 “这个……”我不由迟疑了下,想了想就回答道:“你不是看过我的档案吗?忘了我去苏联学习过了?” “哦!”被我这么一说,李平和当即就想了起来,当初他在审问我的时候,我档案里的确有去苏联留学这一条,于是也就没有了疑问,只苦笑一声道:“你这家伙,会的东西还真不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的!” 闻言我不由暗叹! 老兄啊!你不知道我们现代人,打从四岁起就开始读书了。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整整十九年的时间都是跟教科书作伴,你说我们学会的东西能不多吗? “对了李同学!”想起了对这堂课的疑惑,我不由问了李平和一句:“咱们是当兵的,学这定积分能有什么用?” “这你都不知道?”李平和被我这么一问,不由满脸惊奇地回答道:“大炮的时候。还有用高炮打敌人飞机的时候……高等数学不都是基础么?” “唔!”听着李平和的话我就明白了,原来军校里的步兵还兼着学炮兵的知识。不过这也难怪,一直以来我军只有步兵,军校也只有“步校”,那学大炮也只有在步校里学习了。 “崔同学!”随后李平和又问了声:“你不知道高等数学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你怎么就学会了?”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说实话,在现代时学的那么多的东西,大多数玩意我还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前的人吧!是实际需要什么就学什么,可我们现代的人,却是杂七杂八的乱学一通。到真正走上社会的时候,却发现大多数都用不上。这也许就是现代教育的一种失败吧! 半个小时的午餐过后,就是午休时间。 拥有固定的吃饭时间和休息时间,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侈。因为在战场上,我们几乎天天都是过着紧张混乱、毫无规律的生活。敌人上来时操起枪来就打,打得忙了,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了肚子饿。 这也情有可原,想当年我在高考的时候还会紧张得两天都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了。现在在这动不动就会掉了小命,而且每时每刻都有敌人和战友倒在面前的战场上,有时还真会忘了吃饭。就算有时饿得不行了,也是匆匆忙忙的抓几把炒面往嘴里一塞就了事。所以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好多都是肠胃出了毛病的。只不过这些毛病比起受伤的战士们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所以根本就没人把它们放在心上。 正因为在战场上无法安心的吃饭和睡觉,所以才让我觉得军校生活过于轻松。这不?每餐都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每天除了晚上有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外,中午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 这样的生活养成了一种规律后,将来把这些战士派上战场,那还怎么打仗啊! 不过话说回来,军校领导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个不足。于是往往在学员们吃饭、睡觉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紧急集合,接着安排什么什么任务。别的学员们也许还会对此抱怨几声,但对我和李平和这样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来说,就完全是小菜一碟了。 这不,集合的哨声刚响,我和李平和就像条件反射一般腾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枪就往坑道外…… 啊?抓了半天的枪也没抓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在战场,而是在军校!刚才似乎又梦见自己在战场了。 匆匆忙忙地打好了绑腿跑了出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我很想大声跟教员说一声:“报告,军校训练士兵的目的,是为了向战场输送高素质的军官。但是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是不允许打绑腿的!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他们大也是不洗脸的!这连下山打水喝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哪还有水洗脸、洗脚啊!” 但我知道说这些除了挨一顿批外,不会起到任何作用,所以就干脆闭上嘴巴不说了。 “现在宣布任务!”教员声嘶力竭地朝我们吼道:“两人一组。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地图上的指定地点取回情报!” 这个任务我听说过,李平和因为担心我在今后的训练中还会出“状况”,所以有着丰富经验的他,早就把军校里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任务一五一十的跟我交待清楚了。 学员们称这个任务为“找点”,其目的是为了让学员们学会看地图,并快速按地图上标记找到指定位置。教员们会事先在指定地图放一个文件啊、小纸条啊什么的! 还别说,这本领对学员们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学员们将来个个出去都是要在部队里当个小官的,如果他们不会看地图不会“找点”,或是“找点”不够迅速,那很有可能就会拉着一支队伍满山乱跑也找不到正确的攻击位置,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可是……我从来都不敢让人知道,我是一个路盲!在战场上还能用向导或是手下熟悉地形的战士蒙混过关,现在这个样子…… 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李平和,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李平和早就有在军校学习过的经验了,跟他在一组完成这个任务那不是小事一桩。 但谁想教员一张地图就发到我另一边的林雪手上,林雪朝我一扬手中的地图,兴奋地说道:“崔同学,咱们一组的,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我们保证拿第一!” 说着不由分说的攥着我就跑,只让我苦笑不已。回过头朝李平和望去,李平和也只得报以无奈的苦笑。 “崔团长!”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许叫崔团长,是崔同学!”我提醒道。 “现在又没其它人不是?”林雪一跑出军校就像是一只放飞的小鸟,一路又说又跳的,有时还伸开手来转个圈。哪里像是在执行任务的样子。 “随你怎么叫吧!”我也懒得跟她争论,一边在公路上跑着,一边就拿起地图就看了起来。 “崔团长,听我哥说你是部队里有名的神枪手是吗?”林雪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自己的任务,一边走着嘴里就像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我哥的枪法我知道,他也是个神枪手。而且还傲得很呢,平时谁也不服,但一说起你就佩服得心服口服。什么时候让我见识下你的枪法好吗?还有啊!听说你还缴获过在晚上能看得见东西的那个什么……夜视仪!那东西真能在晚上看得见东西吗?我也想看看……” 女孩子家的好奇心啊!听着我不由在心里暗恨。林雪在我耳边叽哩咕鲁的,让我根本就找不到地图上标着的那个位置的方向。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她没在旁边说话,我似乎也找不到。这不,拿着地图跟周围的环境翻过来倒过去的对了好几遍,好像都不怎么一样。 “崔团长!”虽然我没有回答,林雪依旧不屈不挠地在旁边问着:“我还听哥说,有个朝鲜女战士对你有意思,找你好几次了,是不是真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什么?”闻言我猛地把头从地图上抬了起来,望向林雪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没说什么!”林雪这才发觉说漏了嘴,一溜烟地拔腿就跑。 但她跑了一阵,发觉我没有追着她,不由疑惑地回过头来叫道:“喂,你要不要完成任务了!目标在这边!”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上去,问道:“说说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听清楚了!金秋莲来部队找过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雪委屈地一撅小嘴道:“部队的纪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不能跟朝鲜女人有关系,我哥说这是作风问题……” “所以你哥就跟她说我不在是吗?”听着我就不由有些恼火了,这还作风问题!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过貌似这年代还真有作风问题! “要找你现在就去找!有什么大不了!”没想到林雪也来了脾气,一转身就头也不回的就朝山林里跑。 “嘿!我又哪得罪你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看林雪一个人朝山路上跑,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会出事,也就在后头紧紧地跟了上去。 其实……我跟上去的真正原因有些难以启齿……我是怕迷路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八十九章 情报 “喂……”我在身后朝前方正一路狂奔的林雪喊着:“林雪同学……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这林雪同学虽说是一个女学员。但这跑步的功夫着实不错,或许这也正是她身材匀称的原因吧!话说这时代的百姓生活艰苦,大多数女人都因为营养不良发育不好,而且还因为繁重的体力劳动变得手粗腰阔的,想要找出几个像现代这样凹凸有致的MM的确不容易。林雪就可以算那不容易中的一个。 这或许是因为林雪家庭出身好,而且从小煅炼身体的原因吧!如果她能做我的女朋友似乎也不错! 靠!怎么又想歪了! 偷眼看了看前面的林雪,依旧毫无所觉的在急行军,我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跑了大半个小时,沿着山路转了个弯,突然就见林雪被两名战士拦在了路上。 “怎么了?”我紧跑了几步上前问道。 “崔团……同学!”林雪急道:“他们说山上有学员正准备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不让我们上山!” “同志!”我不由解释道:“我们也是在执行任务,你让我们过去,咱们不会影响你们训练!” “不行!这是上级的命令!”两名战士的回答十分生硬。 “同志!”我又接着问道:“你们是执行命令,我们也是执行命令,那凭什么就要我们让步呢?” 两名战士被我这么一问,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再说了!”我见有门,紧接着又添了一把柴:“咱们都是军人不是?这要是在战场上,你能说前面有人在打枪、有人在打仗,就不让我们过去执行任务吗?如果个个都这样。那咱们还打什么仗啊?” “就是!哪有当兵的因为前面有人打枪就不让过去的!”林雪说着就要往前走,但很快又被哨兵拦了下来。 “同志!不能上去!”哨兵为难地说道:“虽然你们说的有道理,可是上面是实弹训练,子弹不长眼说不准会出大问题的!” “搞什么名堂,你们在吵什么?”随着一个宏亮有力的声音,一名军装笔挺、腰间别着托卡列夫手枪的中年战士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赵指导员!”林雪一看到这人就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林雪?”赵指导员疑惑地走上前来问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没在学校里?” “我们在执行任务呢!”林雪扬了扬手中的地图:“我们的目的地要经过这座山,如果过不去的话就完不成任务了!帮帮忙,给我们放放行……” “不行啊!这山道封闭了。”赵指导员为难地说道:“再说上面还有学员在实弹射击呢,不安全!” “行不行还不是你说了算?”林雪不甘心地问道。 “那,那也不行!”想了想,赵指导员还是不肯答应,接着放低了声音说道:“这是纪律,连长还在上面呢!就算我答应,连长也不一定答应啊!你们还是改道吧,往右边那条山路走,能绕过去!” “那可不行!”林雪着急地说道:“绕过去得浪费多少时间啊!我还指望能拿第一呢!” “可是这……” “要不这样!”林雪见赵指导员死活不答应,眼珠子一转就计上心来:“咱们来打个赌!你输了就让我们过去,赢了我们就绕道走!” “你这丫头!”赵指导员手指在空中虚点了林雪几下,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说吧!怎么个赌法?” “你们是实弹射击,就赌你们上面所有人的枪法……”林雪比了比站在身旁的我说道:“赌你们没有一个人的枪法能比得过我旁边的这位崔同学!”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有了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哟!还跟我耍小聪明了!”闻言赵指导员不由笑道:“我赌输了要让你们上去,赌赢了还是要让你们上去,你以为我傻啊?” 听着我这才明白了林雪的用意,不由意外地望了望身旁满脸天真的林雪,暗道没想到她脑袋瓜子还不笨。 “好!就冲你这句话,咱们就赌了!”另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上冒了出来,倒吓了众人一跳。 定睛一看。又是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连长!” “连长!” …… 赵指导员和林雪不约而同地叫了声,我也赶忙跟着敬礼。没办法了,谁让我现在还是个学员呢!但是堂堂一个团长竟然给连长敬礼……说什么心里都觉得别扭! “指导员!”连长看起来是个火爆脾气,他把头一扬,就大声说道:“就冲着林学员的这句话,咱们这一回是比定了。有什么责任都让我来担!不过林学员,如果你们输了,就别怪我不客气,还是不让你们过山!”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一拍即合,全把我当作摆设了,也不问上我一声……俺还不想打枪呢! “崔团长!”跟在连长后头的时候,林雪还抽空对我做了个鬼脸,小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到你的枪法了!” “啥?”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这丫头,真是个鬼机灵,这还一举多得了…… 没走多少路眼前突然一空,就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上面正有一排学员端着枪认真听教员说着射击要领。 “同学们!”连长大手一挥,就对学员们吼道:“我们请高年级的同学来跟教员比一比枪法,正好也可以让同学们学习学习,你们说好不好?” “好!”学员们齐声回应着。目光齐刷刷的就朝我们射来。当然,往林雪身上的目光肯定更多。谁让她是女的呢,而且还是个大美女! “张春生!” “到!” 随着连长的一声叫唤,一名教员提着枪跑了上来朝连长敬了个礼。 “你上!”连长朝他点了点手指,警告似的说道:“别给咱们丢脸喽!” “是!”那个叫张春生的教员应了声,眼睛像两个手电筒一样瞄向我,接着熟练地从背下抓过步枪,示威似的哗哗几声,就装上了弹上了膛。 见此我心里不由一惊,张春生这动作看起来虽是很普通,一般人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名堂,但我却知道这一点都不简单。他眼睛至始至终都盯着我,取步枪、装子弹、推弹上膛,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一点都没有停顿。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对手中步枪的每一个部位的位置都要认得十分精准,只要有一点差错刚才的他就要出洋相。先不说他打枪打得准不准,只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他对步枪的熟悉已经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样了。 “你要小心了!”果然林雪就在旁边嘀咕了一声:“他是教员里枪法最好的!” 怕什么?怕死就不是共产党!不过我还真不是…… 随手接过连长抛过来的一挺已经装好了子弹的莫辛纳甘,放在手上掂了掂,随口问了声:“连长,能不能给我换把美国佬的步枪,我用惯了!” “哟嗬!”听着连长不由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从战场上下来的啊?给……” 说着真的抛过来一把M1步枪。 这军校里的人虽说大多没上过朝鲜战场,但也需要一些美式武器给学员们讲解敌人武器的优缺点,所以要找一把M1步枪也不算困难。 一接到M1步枪那感觉就舒服多了,毕竟是用惯的东西啊!那手感、那重量,还有枪托抵在肩膀上的感觉……有它在手上心里就踏实多了。虽说没有瞄准镜,但总比不常用的莫辛纳甘好。 “我先来!”张春生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二话不说举起枪来对着靶子就打。 “砰!”的一声。没看他怎么瞄,五百米开外的靶心上就多了一个洞,接着又是一枪…… 他每打一枪就动作娴熟地扳一下,再打一枪再扳一下…… 因为他动作很快,所以只听“砰砰砰……”的接连五枪,枪枪正中靶心,全场爆出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看着我就不由有些为难了,张春生先打的一个好处,就是给我有了压力感,而且如果我也像他那样枪枪击中靶心的话,似乎也太没创意了。 想了想,我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瞄准。 “砰!”的一声,一个靶子应声而倒。全场爆出了一片笑声,林雪满面疑惑地望着我,就只有张春生和连长这些有经验的战士脸上才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我不理场中学员的笑声,飞快地移动枪口接又是“砰砰砰……”的一阵猛扣扳机,把枪膛里的八发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笑声没了,哄闹声也没了,场中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五百米外八个被打倒的枪靶。 八发子弹,八个枪靶! 枪靶是用一根比靶心还要细的木条支撑在地上,我的目标,就是那根木条。这木条要比靶心还要难打。更重要的是,我还连着击中八个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枪靶,其中两个枪靶还当场被打成了两截!这显然要比连打五个十环要困难得多。 “好!”过了良久,场地上的掌声才突然爆发出来,我终于把学员们的目光从林雪身上抢了回来,林雪则兴奋得像个小孩似的奔奔跳跳地朝我直挥手! “不赖啊同志!”连长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样?加入我们教员队伍吧!一起训练学员的枪法!这也是为祖国培养杀敌人才嘛!” “这可不行!”林雪跑了上来,正好听见了连长的话。她神秘兮兮地附在连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连长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接着朝我一个挺身,眼里充满了尊敬。 指导员等人看着也都觉得奇怪,个个都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眼神,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林雪就一把拉着我就朝山的另一侧跑去。边跑还边朝后面喊着:“谢谢连长、指导员,打坏的靶子我回来时赔你们!” 当我们对照着地图在山林中找到指定的位置的时候,日头已经渐渐偏西了。 这是一个谷地,四周山色之中,油然一碧的天空充满了一切,铺天盖地的斜阳,镶出本边天际一两抹绛红深紫,也映红了谷地中央的一片绿草。 林雪一跑到草地里,就一个筋斗扑倒在地上,接着翻了一个身,双手伸展开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天上的夕阳喘着粗气,起伏的胸脯让人看着不由想入非非…… 突然林雪的目光朝我望来,我脸上一红,赶忙把视线移到别处,装作在地上寻找教员所说的“情报”。同时嘴里还喃喃自语:“这是在哪呢?” 心里就在暗骂这个该死的任务,好不好怎么会把我安排着跟这个尤物在一起,偏偏她又是李平和的梦中情人,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嘛! 我可是个男人诶!而且还是个在战场上一年多都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 “喂!”看着我忙碌的样子,林雪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她引用我的话朝我叫道:“崔伟同学,用不着这么拼命吧!过来休息一下啊!” “你不是还想拿第一吗?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没好气地应了声,不敢正视林雪的目光,继续在地上搜寻着。 话说这教员也真够折腾人的,“找点”只要找到正确的位置就好了嘛!干么还把情报藏得那么秘,我在草丛里、石头下翻了好一阵也没有找到任何像是情报的东西。只在一颗树下找到了一片甲鱼壳,于是我就在想,教员会不会为了保密,所以把情报用甲骨文来写了…… “崔团长!”正在我沮丧的时候,林雪从草上坐了起来向我招手:“快,快到这边来……” “干啥?”我疑惑地走了过去。 “闭上眼睛躺下!”林雪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啊?”听着我不由一愣,不是说这时代的女人都比较封建、保守的么,怎么…… “躺下啊!”见我愣着不动,林雪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哦!”我紧张得小心肝砰砰的直跳,在这一瞬间什么也没想,就在心里骂了一声:“他妈的,老子在这个世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美国佬给一枪崩了!不急时行乐就是傻子!” 于是就很听话的闭上眼睛躺在了地上。 多么像韩剧爱情片里的情节啊!没想到这时代的女孩子也会玩浪漫,心里不由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接着就感觉到林雪柔若无骨的双手按在我的头上,然后轻轻的把我的头转了一个方向…… “可以睁开眼睛了!” 咦?怎么跟韩剧里的不一样,这时候不应该是亲吻的时候吗?怎么叫睁开眼睛了?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看到! 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视线中的树叉上好像有一块石头,石头下还压着白白的什么东西,像是纸张! 情报!是情报!他妈的是情报! 一种失落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嘴里不由苦笑连天,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但就在我以为没戏的时候,突然一阵轻香扑鼻,林雪已经把头枕在了我的胸膛上,霎时一种充实感和满足感充满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让我舒服得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有时候,男人更享受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在得到了女人的钦慕和青睐的同时,所产生的那种自信、自豪的感觉。这是对自身价值的一种肯定,是对自身魅力的一种认同,有时再华丽的赞美,再夸张的奉承,也不及女人在男人怀里的轻轻一靠…… 我迷失在这种感觉之中,手臂情不自禁地搂紧了林雪的肩膀,想让这种感觉更强烈一些,同时手指撩上了她的秀发,轻抚着她额头上的流海!林雪满面霞红,像只幸福的小猫一样又往我怀里钻了钻…… 这让我猛然惊醒了过来,突的一下就把手臂抽了出来。 “怎么了?”林雪疑惑地看着我,旋又低下了头,过了好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 “那是……忘不了那个朝鲜女人?”林雪抬起头来,脸上恢复了一些光彩。 “这个……”我迟疑了下,又摇了摇头。 事实上,我跟金秋莲根本就没有开始,心中虽说有牵挂,但谈不上忘不了。 “那是为什么?”林雪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你哥……” “跟我哥有什么关系?”林雪满脸迷糊,眼珠子一转,就问道:“是我哥不准你跟我在一起的?他管得着吗他!” “不,不是……”我有些结巴地回答道:“你,你哥喜欢你,你不知道?” “我哥喜欢我?”林雪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是我哥,怎么可能……” 但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了,显然她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接着又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我点了点头:“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只当他是我哥!”林雪再一次靠到了我的身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一回,我没有拒绝。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章 分别 在步校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喜欢无拘无束的我,初时还不习惯步校里循规蹈矩的生活,但过了两周把生物钟调整过来之后,很快就习惯了。再加上在步校里伙食好,睡眠时间充足,让我都以为自己是在渡假村了。毕竟这与战场上那朝不保夕的生活比起来,那真是好太多了。 更何况,这一路上还有林雪一直陪着我。有点遗憾的就是步校里不允许谈恋爱,所以我与林雪的关系一直都在地下进行,林雪也因此不敢跟李平和说明白。虽说我和她几乎天天见面,但大多都是在课堂上和训练的时候。再加上李平和课后基本上都跟我寸步不离,所以很少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有也只是在看电影的时候坐在一起偷偷地拉拉手…… 呜呼哀哉! 你能想像一个饿久的人,坐拥一堆美食却又无法下嘴么?你能想像一个饥渴难耐的人,面对一池甘泉却又品尝不到么?这就是我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那次“找点”的机会,还真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但有时又在想,如果没有林雪这个女朋友也许还更好,至少我就不用受这种看得见又动不手的煎熬了不是? 平时无聊的时候,还可以跟江长顺那几个城市兵斗一斗,偶尔还可以冲着他们发发火。日子倒还是过得轻松惬意,几乎就让我有点乐不思蜀了。 想想也觉得好笑。当初刚来到军校的时候,还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而想回到部队、回到战场,现在却又不希望再回到那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去了。 但所谓人生不如意事时常八九,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就在我还在步校的生活中流连忘返的时候,就在我还在课堂上回忆着昔日学生时代的美好时光的时候,突然得知自己马上就要与这一切挥手告别了! 这一天,正是晚饭前的休息时间。 李平和照例在伏在桌上整理着一天的课堂笔记,江长顺还是像往常一样坚持着煅炼身体,陈革生翻出了家里寄来的信一遍一遍地看,张建军则一次又一次地把匕首往一块木板上甩。 所有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就只有我无聊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去找林雪,在这大白天的根本就没有见面的可能,有时还为了避嫌还要故意疏远呢!这问题在这年代可不是一件小事,动不动就会被扣上“乱搞男女关系”或是“作风不正派”的帽子!哪像我们那个年代…… “崔同学!”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建军再次把匕首递到我面前,赔笑道:“能再甩一次给俺看看么?” 我心中有些无奈,这个要求张建军每天至少会向我提出两次。自从那天我一甩飞刀镇住了宿舍中的所有人后,酷爱玩匕首的张建军就软磨硬缠着要跟我学习这一手了。但是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飞刀是怎么甩的,反正随手一甩这刀就出去了,想射哪它就到哪!所以也没办法教他什么要领。最后被缠得没办法了,就只好甩几次给他看,让他照着样子学。没想到这麻烦还来了,每当张建军练习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会要求我甩两次给他观摩观摩…… 乡下的娃子,那性格就是倔啊!一个多月下来天天如此,只是苦了我了,每天甩飞刀也都跟做功课似的。 我也不答话。接过飞刀微微探起上身,随手这么一甩,“崩”的一声,匕首就重重地钉在了那块早已是千疮百孔的木板中央。 “嘿!”张建军懊恼地摸了摸脑袋:“同样是这甩法,为啥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哩!” “我说同学!”江长顺一边在床沿一起一伏地做着俯卧撑,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上战……场,都是飞机……大炮了,你还甩飞刀干啥?多练练枪法呗!” 江长顺会用这样的口气对曾经他看不起的乡下说话,倒还是比以前进步多了。其实不只是他,其它的城市兵虽说表面上还跟我们斗着,但互相之间已经融洽多了。我想,这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因为斗着斗着,他们发现不管是来文的还是武的,跟我比起来他们都相差了一大截,所以自然就收起了对乡下兵的轻视之心。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建军扬了扬手中的匕首,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没听崔同学说的吗?咱们在战场上跟美帝国主义打仗,大多时候都是在打夜战。为啥打夜战哩,那是因为咱们的飞机、大炮比不过人家,比不过咱们就不能硬碰硬,咱们就在晚上跟美国佬比刀子!晚上摸哨的时候。这飞刀就能派上用场啦!” 张建军这么一说,江长顺也就不答话了,因为张建军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但其实我知道的是,摸哨的时候飞刀大多也派不上用场,一刀飞射出去,除非是命中声带让敌人发不出声音,否则那一声惨叫就跟打上一枪没多大区别。不过我也懒得解释,反正等他们上战场的时候,朝战也差不多结束了吧!他们就算是能去朝鲜,顶多也是去指挥着搞搞生产…… “崔同学!”又练了一会儿,张建军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问我道:“你和李同学在战场上立了那么多的功,想必是个干部吧!说说,是啥干部?” “切!”江长顺插话道:“这你还不知道啊!崔同学和李同学为啥从战场上回到咱军校来的?那为的就是提干!以前他们或许不是干部,但这一出去啊!少说就是个连长、营长喽!” “哇!”张建军羡慕地望着我说道:“一出去就有可能是营长啊!那不是有四、五百个兵了?如果我出去也能做个营长就好了!” “你呀!就做个家长吧!”江长顺打趣道 哄的一声,全宿合的人都被这话逗得笑成了一片。 李平和带着笑容高深莫测地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那眼神里的意思。在张建军等人还在羡慕营长的时候,殊不知我已经是个团长了。 我也不说明,从我玩了一手飞刀就惹得一身麻烦这件事情我就学聪明了,低调做人才可以耳根清静。 但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闭上眼睛打算打个盹的时候。就听到宿舍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叫声:“团长,崔团长!” 操!是徐永维和张明学! 我一咕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宿舍的其它学员也许没有听清楚,所以没什么反应。只有李平和皱着眉头望向我,也想不明白徐永维和张明学怎么会找到这来。 自从我们进入军校学习以后,徐永维、张明学和几个电报兵就被安排到招待所里暂住。他们的日常工作,就是用电台与部队随时保持联系,如果不是有重要情况无需向我汇报。现在他们找来了,难道说是有重要情了? 想着我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当即走出宿舍门朝徐永维和张明学喊了一声:“在这!” 徐永维和张明学见到我不由大喜,咚咚咚的就跑了上来,朝我敬了个礼道:“报告团长,师部来电!”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接过电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军情有变,即刻返回部队!” 军情有变?现在还只是八月份,离上甘岭战役还有一个多月呢!难道上甘岭战役提前了? 这时李平和也从宿舍里走了出来,我随手就把电报递给了他,他看了看,就对徐永维和张明学说道:“你们回去准备下,把车开到宿舍门口等我们!” “是!”徐永维和张明学应了声,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跑。 当我和李平和转身走进宿舍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个个都愣愣地看着我们。 “这么说,你们是团长和政委?”最后还是江长顺先开了口。 “对不住了各位同学!”我对学员们拱了拱手,说道:“我是180师538团团长崔伟,他是538团政委李平和,我们这次来……” “啥?你就是538团团长?”还没等我说完,宿舍里就再次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538团团长……那不就是把180师带出敌人包围圈的那个?” “好像是啥,教员还跟咱们说过那次战例呢!” “那团长是叫崔伟?” “好像是,咱也没认真听!” “是你吗?”江长顺直接问我道:“把180师带出敌人包围圈,而且打败联合国军几个王牌军的。就是你?” “是我!”我点了点头。 “好!”江长顺苦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崔团长,我有眼不识泰山……” “江长顺同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都是自己同志,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何况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段日子你表现得很好嘛!跟我斗了这么久还不认输,这说明你很有骨气,只不过你用错地方了。如果把这种骨气和精神用在对付敌人身上,那就很好喽!” “是!”江长顺一个挺身,在我面前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礼。 “同学们!”我又朝学员们说道;“大家在军校的表现都很好,都在努力学习杀敌本领。更重要的。我觉得同学们的阶级斗争意识很强,就比如说你们城市兵啊、乡下兵啊的斗争!” 哄的一声,学员们全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种态度很好嘛!”我又接着说道:“不过不应该把这种态度用到自己同志身上,而要用到敌人身上。不是有句话吗?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的残酷,城市兵乡下兵都一样嘛!一起学本领一起上战场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帝国主义!” …… 战士们顺着我的话一声一声地高喊着,只引来其它宿舍的学员纷纷围过来观看,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嘟嘟……”外面传来了两声喇叭,让我和李平和都意识到徐永维等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了。 “崔团长!”张建军走上来跟我握了握手,说道:“等俺上了战场,俺还跟你一块儿学飞刀!” “等我上了战场,还跟你斗!”江长顺也上前来握手道:“不过是跟你比谁打得美国佬多!” “等我上了战场,想在你的部队!” …… 学员们都知道分别在即,一个个都走上前来跟我和李平和握着手,这些军人特有的问候,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心酸。 “走了同学们!”我接过学员们替我整理好的行李,朝他们挥了下手说道:“我在战场上等着你们!” 说着大踏步地走出了房门,愕然发现林雪站在门口。 “雪妹!”李平和兴奋地迎了一步上去:“我们接到命令,马上就要出发了!” “嗯!”林雪点了点头,眼睛不时地瞄着我,嘴里却问着李平:“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李平和摇了摇头。 “我等你!”林雪说着,两行清泪突然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说道:“哥,一定要回来!” “傻丫头!”李平和欣喜地摸了摸林雪的脑袋。 我看着心里就只有无奈,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林雪这些话其实是对我说的,只不过因为步校的制度,不得以才借着李平和来跟我说这些。只是,这样似乎会让李平和误会更深了…… “崔同学,再见!”林雪伸出了手跟我握在一起,却是久久也不愿意松开。最后还是我在手上加了几分力,才让她反应反应过来,赶忙把手缩了回去。这时我才发觉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唉!那个累啊! 在现代时我也有过几段恋情,但从没有一段会像现在这么累的。这哪是在谈恋爱嘛,简直就是在搞地下党。 我和李平和就把行李往车上一丢,朝学员们挥了挥手,吉普车就一声轰鸣朝校门开去。 “要不要去看看伯父……”我问道。 “不用!”李平和摇了摇头:“伯父正好没在呢。他养病去了!” “唔,伯父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李平和回答道:“打仗的时候留下一些老毛病,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哦!”听着我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上战场前也没能再见见老军人一面,终归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这时正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晒在校门前使得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血红的一片,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久违的战场,想起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的鲜血,还有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残肢断臂。 徐永维跳下了汽车,领回了我们的各式武器后,司机小李一踩油门,两辆吉普车就一前一后的,朝外面那个血淋淋的世界开去…… 北京离安东不远,在现代坐火车的话快的只要十几个小时,慢的也只要一昼夜。只是由于我们这时代的路况较差,所以要更多的时间。 我们乘坐的是吉普车,每辆车上都有两名司机轮流着开。困了就靠在车窗上睡觉,饿了就从干粮袋里取出炒面充饥,一路马不停蹄地朝丹东赶,第三天早晨就回到了我们熟悉的丹东。 吉普车一进入丹东,城内一番热闹的景像不禁让我和李平和都吓了一跳。 城里城外到处都是“打倒美帝国主义”、“反对霸权主义”的标语,满大街都是传单,就像雪片一样的,吉普车一开过就带起一大。偶尔天上还会洒下一些来,在天空翻翻转转的慢慢往下落。广场上就聚集着大批的百姓,似乎还跟台上的人高声喊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刚睡醒的李平和不由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了声。 “不知道!”我摇下了窗户,百姓的口号声很快就传了进来。 我把手伸出窗外,随手抓了一张传单进来,只见上面写着:“联合国军公然违反日内瓦公约,残杀我军俘虏!” “唔!”原来为的是这事。 看着这传单我就明白了,我想这就是庞师长紧急把我召回来的原因吧!联合国军杀害我军俘虏,也就意味着谈判马上就会陷入僵局,谈判一陷入僵局,前线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了。 “太可恨了!”李平和接过传单一看,当即就举着拳头咬牙说道:“美国鬼子真是无耻,一面叫嚣着要我们遵守日内瓦公约,另一面却公然屠杀我军战俘,一点谈判的诚意都没有!” “就是!”司机小李也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说一套做一套,帝国主义的丑恶嘴脸终于暴露出来了。要我说,跟他们就没什么好谈的,坚决把他们从朝鲜的土地上赶出去!” 看看恨得直咬牙的李平和,再看看义愤填膺的小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老爷子果然把我的意见转告了我军的高层,我军要在敌人动手之前,先一步掌握战场主动权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一章 调任 这次残杀中国俘虏的事件,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就知道一些。 美国军方对这件事的记载是这样的,这天正是战俘们在铁丝网内活动的时间,一队伪军巡逻队经过时与战俘发生口角,接着这队伪军官兵突然举起枪朝铁丝网内的战俘射击,导致了上百名战俘死伤…… 不管这样的记载是不是真的,在这战争时代,特别还是我军战俘死伤了上百人,那么所有的解释都是无力的,而且就算是真的美军也逃不脱连带责任。 就我个人来说,更偏向于相信美军的说法。因为这样公然杀害俘虏对美国政府没有半点好处,这无疑会把他们推往国际舆论的风尖浪口。同时这对于美军也没有半点好处,对士兵来说,他们跟中国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双方都是在帮另一个国家打仗。对于美军高层,在谈判时这样公然残杀俘虏。无异于宣布谈判就此破产。 相反,伪军却极有可能这么做。原因很简单,李承晚不希望谈判成功。 李承晚是个一心想统一朝鲜半岛的人。如果是在朝战初期,李承晚被打得四处奔逃的时,也许他很愿意接受谈判。但现在战局已经趋于稳定,拥有强大的现代化装备的联合国军表面上风光无限,在战场上似乎占据了主动权。于是李承晚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看到了统一朝鲜半岛的契机。 历史也证明李承晚的确是抱着这种幻想的,在整个谈判的过程中,李承晚都在扮演着破坏的角色。甚至在谈判成功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宣布退出战场后,李承晚还不自量力的宣布要以自己的力量斗争到底,最终统一朝鲜半岛。 其结果是可想而之。 对于李承晚这样的言论,就连他昔日最坚强的盟友美国,都放出这样的话:“让中国人教训他们一下吧!” 我也可以理解李承晚蓄意破坏谈判的心理,谈判不成,强大的联合国军就是他统一朝鲜半岛的工具,钱、物质、军队等等都用不着他考虑。反之谈判如果成功了,他手上的那点军队和装备根本就不够我军塞牙缝…… “吱……”的一声,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吉普车就在一个哨卡前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这是一个军基地,四周用三米多高的围墙围着。正中是一个敞开的大门,门前设了一个哨卡,两边用沙袋垒起了几个机枪阵地,几名志愿军战士正在上面架着机枪警戒着。 这是539团的基地和师部所在处,就在安东的附近。我们就是根据庞师长的指令到这里来找他的。透过大门往里望,只见里头到处都是树木、宿舍、食堂等。甚至还有蓝球架…… 见此我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同样都是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部队,而且还是同一个师的,凭什么他们就可以住好房、吃米饭,而我们团却还要住坑道、吃炒面! 不过我也知道,部队里有许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以说的。 徐永维下车递交了文件表明了身份,守在门口的哨兵给我们敬了个礼就放行了,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的开进了大门。 吉普车沿着用小石子铺成的道路往基地里开,这时我愕然看到基地的一角,十余名左臂戴着红十字白袖章的女志愿军战士正在有说有笑地清洗绷带! 见此我不由在心里悲呼一声:我对不起你们啊!538团的同志,你们长年躲在坑道里见不着一个女人,现在就算是回到自己的祖国还是无法让你们“秀色可餐”一下…… 没过多久,吉普车再次在一栋两层的楼房前停了下来。我知道这就是师部了,于是话也不说一声,就带着一肚子的不平和愤闷走下车来朝平房走去。 “敬礼!”站在门口的警卫员认得我,双双朝我挺身敬礼。 我满脸不快地还了个礼,脚步一点也没有停顿抬步走了进去。 “庞师长在吗?”跟在身后的李平和问着警卫员。 “在!”警卫员回答道:“正在作战室,楼上的第一间!” 听着李平和与警卫员的话我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一个郁闷,连庞师长在哪里都没问清楚就往里乱闯…… “哟!回来了?”庞师长一看到我和李平和,就兴奋地抬起头来:“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快快的把手中的文件浏览了一遍。大笔一挥签下几个名递给在旁候着的电台兵,就站起身来说道:“正等着你呢!收到电报就一路赶过来了吧!吃过饭没有?咦?又是谁招你惹你了?一副吃了火药的样子!” “唔!”闻言我不一愣,没想到庞师长这么细心,连我心里不舒服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这也怪我太不会隐藏了。 “说说,是什么事?”庞师长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似笑非笑地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是不是在步校里正过得快活,被我一个电报就给叫了回来,所以心里有气?” “我……”听着我不由苦笑着回答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会因为这个闹别扭!再说了,我敢生你庞师长的气么?” “那是为什么?”庞师长笑道。 “师长!”我有些不快地对着窗外正在操场上操练的战士们说道:“你瞧瞧539团住的地方、吃的东西,再去看看咱们538团住的地方吃的东西,你说这……” “嘿,你个小子!”庞师长气苦地指着我说道:“你这是在替你的兵出头是吧?还跟539团的比!” “我这不是出头……”我不服气地说道:“这,这也差得太多了吧!” “谁让你们是主力团呢!”庞师长给我点上了烟,带着点歉意说道:“主力团随时都要准备再次入朝增援前线的部队,你们现在艰苦点,就是为了能够尽快适应战场生活进入战斗状态!这也是为你们好不是?” “就是喔崔团长!”钟政委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朝我点着头说道:“不是有句话吗?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我们之所以让538团处在这种艰苦的状态下,为的就是要委以重任嘛!希望崔团长和538团的同志能理解。” “明白!”我一个挺身应着。 这些道理我并不是不懂,当初进入那个狗不拉屡的基地的时候,我就想过是这个用意了,只是现在看着这么大的区别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 “明白就好!”庞师长呵呵一笑,把勤务兵端上来的热茶给我和李平和各个分上了一杯:“事情是这样的,路上你也许得到消息了吧!联合国军公然残杀我军战俘,造成我军战俘一百多人的死伤。停战谈判已经进入了无限期的休会,前线的战局十分紧张,虽然暂时还停留在小规模的冲突上。但双方都在准备着一场大仗。” “联合国军的新任总司令本事不大,但是脾气不小!”钟政委插了一句:“停战谈判陷入僵局后,他还在报纸上扬言,要让飞机大炮来发言,给我们点颜色看看!” 哄的一声,指挥部里的战士全都跟着笑了起来。我也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克拉克还是不明白这战场上的形势,美国佬的飞机大炮早就发言过了,以前的我们都没有被打败,何况是现在拥有了坚固的坑道工事和充足的物质准备。 “不过我们最主要的担心还不是来自这个!”庞师长抽了两口烟,继续说道:“我们的担心,主要还是因为美国国内政治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一个是美国总统竞选已经拉开了帷幕!我们不排除杜鲁门为了能够争取更多的连任机会,想在朝鲜战场上做手脚!”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美国总统竞选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我倒是不知道,虽说我在现代时阅读过大量的朝鲜战争的资料,但总会有遗漏的地方。 庞师长话里的意思我明白,杜鲁门在任时最大的失败,就是卷入了朝鲜战争让美国民众不满。就为了这场战争,美国国内的反战组织都不知道组织过多少集会、示威了。美国公民普遍认为这是一场跟他们没有关系的战争。就算是好战分子,也对美军这么久还没有结束战争而不满。美国军方则因为打了这场束手束脚的战争,即损失了不少士兵又丢了面子而迁怒于政府。一些人把美国发动的朝鲜战争称之为“杜鲁门做下的蠢事”。 可以说杜鲁门在朝鲜战争这件事上,是各处都不讨好。杜鲁门现在想要连任,只有在朝鲜战场上有出色的表现。让美国公民相信他要么能快速的赢得胜利,要么能体面而迅速的结束战争,否则任他在其它方面有什么过人的成绩,都注定他只有惨然退出历史舞台这一结局。 事实上,他的结局也的确是这样的,因为他在任的最后一仗上甘岭战役,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起了反作用,让他再也没有颜面呆在总统这个位置上了。 不过这事到现在只有我知道。 “另一个变化!”庞师长把茶杯端到面前,吹开了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后接着说道:“另一个重大变化就是联合国大会即将召开了。朝鲜问题将是联合国大会的重点。如果美国还是无法打破战场上的僵局,美国以外的其它国家将不会愿意陷入这样的泥潭之中。所以美军急于在战场上有所表现,以期待其它国家继续支持这场战争。” “嗯!”我点了点头,赞同庞师长的说法。 虽说我是一个政治盲,但还是知道这时候如果美军能打一场大胜仗,那将会给美国政府带来巨大的政治利益的。之前我只知道美军会在十月开打,但没想到还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开打的。 “政治决定军事!”这时钟政委插话道:“虽说现在前线的形势对美军的进攻不利,但政治上的要求美军打,美军就不得不打,问题只是他们什么时候打而已!” “与此相对应的……”庞师长接着说道:“联合国军各条战线上蠢蠢欲动,中部战线调动、运输频繁,各种演习接连不断。美军高层在这段时间活动频频,你看看,这是这段时间上级给我们发来的情报!” 说着就递给了一叠整理好的电报,我接了过来随手翻了翻,看到了这样的几条电文: “7月13日美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到朝鲜前线视察!” “7月18日,美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费克特勒、远东海军司令罗伯特布里斯柯、太平洋舰队参谋长海尔、第7舰队怀令杰塞普柯拉克在朝鲜东海面美海军主力舰‘依阿华’号上举行会谈。” “8月3日,‘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与美第八集团军……” 吧啦吧啦的一大堆,我随便看了几条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总之就是朝鲜战场上美军的高层领导频繁的开“party”,频繁的视查前线。 “师长!”听着听着我就有些不耐烦了,把手中的电报往旁边一丢,就说道:“反正我知道敌人想动手就对了。说吧,是不是有任务了?” “哟!”庞师长和钟政委不由相视而笑。 “还真被你说对了!真有任务!”钟政委点头说道:“鉴于敌人的作战布暑和动机,上级决定先敌一步发起攻击。这样不但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缓冲地带,同时也可以打乱敌人的阵脚,让他们无法从容布置。” 这时我注意到李平和有些震惊的朝我望来,我知道他的意思,钟政委说的这些,其实就是两个月前我对老爷子说的话。李平和是在想——这崔伟是个什么人啊!两个月前就猜中了这样的形势,并对这个形势做出了对策,而且还被我军高层原封不动的采纳了…… 好在现在有庞师长和钟政委在,李平和不便于说出他伯父的身份,所以我才用不着面对他的感叹和疑问。 “但我军在一线的部队有一部份是刚刚换防上去的。”庞师长说道:“他们对敌人的地形、战术等都还不是很熟悉,所以需要一部份人到一线去协助作战。这个……上级决定派你去!” “啥?派我去?”听着我就懵了:“师长,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派我们去才对……” “不。就是派你去!”庞师长重复了一遍。 “就我一个人?” “就你一个人!” “那我的团呢?” “暂由刘副团长和李政委管理!”庞师长回答道:“你的身份是团部作战参谋!” “崔团长!”钟政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知道这对于你来说也许很难接受,但是革命工作就是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要上哪嘛!而且这事,还是一线部队的要求,我们实在不好拒绝……” “一线部队的要求?”听着我不由有些奇怪了,难道是40军的褚团长?不可能,他正希望我能回国好好休息一会呢,哪还会借着这个机会硬把我拉上战场的道理。 “是啊!”钟政委点头说道:“是十五军的同志提出这样的要求的,他们在看到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构筑的坑道工事后,就通过各种渠道查出了设计和构筑这些坑道工事的人是你,而且还听说你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组织冷枪部队打冷枪,就点名要求你去做他们的作战参谋。上级考虑到你对597.9高地和537.7高地坑道工事和地形的熟悉,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了。再加上五圣山地区很有可能是敌人的主攻位置,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非同小可,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轰的一声,听着这些我的脑袋就炸开了! 上甘岭,又是上甘岭! 我不由苦笑连连,原本我以为自己能逃开上甘岭这场恶战,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自己在上甘岭构筑的坑道而被拉了回去。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崔团长,崔团长……”见我不答话,钟政委就继续说道:“你放心,你这次调到十五军去担任作战参谋,那是因为战场的需要,一有机会我们很快就会把你调回来的,还是538团团长,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师长、政委,不用多说了!”我站起身来回答道:“我坚决服从上级的命令!”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二章 战场,我又回来了 “团长!不去跟战士们说声再见吗?”李平和问道。 “不了!”我摇了摇头:“咱们都是当兵的,分分合合那还不是太平常了,我想同志们也会理解的!” 其实,我是不愿意再去面对分别的那一刻,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不去与战士们见面反倒还会好些。 “我去送送你吧!”李平和说道:“反正这里离安东也不远……” “不用!”我握了握李平和的手,回答道:“不管送到哪都有一别的,团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早点回去吧!” “那好吧!”李平和点了点头:“那么……胜利再见!” “胜利再见!” 说着我就坐上了吉普车,“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朝李平和挥了挥手,吉普车就一声轰鸣朝安东方向开去。 “团长,这是咋了?”吉普车开了没一会儿,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就感到方向不对,不由疑惑地问道:“咱们不回基地吗?” “去安东!”我回答道:“我又要上前线了!” “嘿,又要上前线了啊!”张明学一听就乐了,一把就抓过胸前的冲锋枪说道:“这段时间咱们天天都憋在那个招待所里,手脚都快生锈了。现在正好上去练练!” “就是!”徐永维也兴奋地回答道:“我刚刚还在想呢!乡亲们对我这么好,管我们叫‘最可爱的人’,可咱们却呆在边境只管吃饭睡觉啥也不干,心里惭愧啊!这下好了,终于又要上战场了!” “是我,不是你们!”我闷声闷气地说道:“一到车站,你们就跟小李的车一块儿回基地吧!” “啥?”闻言车里的几个人全都不由疑惑地朝我望来,小李干脆一踩刹车把吉普车停了下来。 “团长,你,你刚才说啥?”徐永维又问了一声。 “搞什么名堂!”我板着脸大声说道:“哪来那么多问题,还要不要组织性、纪律性了!给我开车!” “是!”小李不敢违抗命令,再次启动了汽车。 只是这次汽车开得十分缓慢,也许,这是因为车上几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沉重的原因。 还没半个小时,吉普车就开进了安东车站。一列开往平壤的火车正停在站前冒着热汽,一队队志愿军战士正排着队上火车。我掏出庞师长为我准备好的车票,抓起自己的狙击步枪和行军被就往火车走去,却被徐永维几个人拦了下来。 “团长!”张明学紧了紧枪带说道:“咱们是你的警卫员,你上哪咱们就上哪!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咱们不管呢!” “是啊团长!”徐永维也跟着说道:“我们任务就是保护你,可现在连我们都不许跟着你……” “这是上级的命令!”我拍了拍徐永维等人的肩膀说道:“上级调我到前线去执行任务,由刘副团长暂代我的职务,你们就别再闹别扭了!回去吧!” “团长!大不了咱们就做你的勤务兵!”徐永维还是不死心,带垦求的目光望着我道:“你就带上咱们俩,咱们就为你跑跑腿、送送信!您这都要上前线了,带两个勤务兵不是难事吧!” “哪来的那么多名堂!”见软的不行,我又加重了语气说道:“要勤务兵的话前线就没有啊?还要大老远的带上你们俩?都给我回去,这是命令!” 说着头也不回的往火车上走去。在上车的一霎那,我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发现徐永维几个人还站在原地,正排成一排端端正正地朝我行军礼。我心中一酸,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赶忙一扭头就冲进了车厢。 火车缓缓开动了,而徐永维等人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愿意带着你们。事实上如果我要求要带两个警卫员的话,谁也不会出言反对。但是我不愿意…… 因为我知道,180师要一直到朝鲜战争将要结束时才入朝的,我不愿意因为我的原因,就把原本生还机会极大的徐永维等人带上危机四伏的战场,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测,那么我想我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同志!”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战士羡慕地看着我手中的狙击枪,小心翼翼地问道:“同志,你这是啥枪啊?” “狙击枪!”我回答道。 “狙击枪!”那名小战士满脸钦佩地看了看我,问道:“是美国佬那缴来的枪吧!能,能让俺看看不?” “铁生你别没大没小的!”坐在旁边的一名老战士小声提醒道:“你没看到刚才这位同志是坐着吉普车来的吗?还带着两个拿着冲锋枪的警卫员呢,这少说都是营长以上的‘官’!” 铁生被那老战士这么一说,很快就不敢说话了。只不过那双眼睛还是直盯着我手里的步枪看。 “给!”我嘿嘿一笑,就把狙击枪递到了铁生面前。 铁生脸上一阵狂喜,伸手就要来接枪,但一想起刚才那位老战士的提醒,又把手缩了回来。 “接着啊!”我干脆就把枪递到了铁生的怀里。 “诶!”铁生应了声,这才兴奋地接过枪来 “嘿,真沉啊!”铁生一接过枪就叫道:“比咱们的枪可要重得多了!” “是吗?我试试……” 被铁生这么一说,车厢里的其它战士也来了兴致,纷纷凑了上来你抓一下我拎一下的。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身上背的枪大多都是三八大盖和中正式,就别说波波莎了,连莫辛纳甘都难得看到几支。 “你们是……”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话说现在志愿军的后勤已经不像朝战初期那么紧张了,武器还不致于这么落后吧!何况这些还是从国内派往前线的部队,就这样的装备怎么上前线去打仗呢! “咱们是22工兵团的!” 铁生的回答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是非战斗部队,怪不得都是这样的武器了。随后我很快又想到,往常我军作战,在前线基本上没有看到独立的工兵部队,这一回上去,只怕是为我们的潜伏作战做准备吧! 于是我又问了一声:“你们这是上哪呢?是派你们上去排雷的吗?” “听说是五圣山!”铁生回答道:“是不是排雷咱们也不清楚哩!上级也没说!” “哦!”听着他们也是去五圣山,我就知道跟我猜的差不了多远了。 潜伏作战,一想起当初在上甘岭时在冰天雪地里一动不动地趴着一整天,一想起那冲骨的寒冷,我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不过好在现在是秋天,天气已经转暖了,现在潜伏作战应该没有以前那么艰苦吧! 火车是在夜里到达平壤的,还是在三登火车站,大慨的样子跟几个月差不多,只是驻守在火车站的人民军战士我却没有一个会认得了。我想,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姜中校等人。现在应该已经升官了吧!成功地保护了那么多的物质,怎么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功劳! “同志!”下了火车后,铁生热情地招呼我道:“你也是赶往五圣山的不是?干脆咱们一块行军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我点了点头,这一路行军到五圣山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呢。如果是一个人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落单了。 我还记得有个志愿军老兵说过,在朝鲜掉队有三怕,一怕找不着路;二怕伪军特务;三怕朝鲜女人把你抓了为她们生孩子。 一,我是个路盲;二,我双拳难敌四手;三,最严重的是我不想在朝鲜留下一大堆私生子。所以,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军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但是刚走出三登火车站,我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在火车站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车前正有一名中年志愿军战士举着牌子四处张望,左手拿着一个手电筒照亮了牌子的“崔伟”两个大字。 “铁生!”我带着些歉意朝铁生喊了声:“有人来接我了,我就不跟你们一块走了,五圣山见!” “五圣山见!”铁生嘿嘿一笑,朝我挥了挥手,眼光还不忘朝我背上的狙击枪瞄几下。 “瞧瞧!我就说他是个干部吧!”我听到身后有人议论道:“到哪都有四个轮子!” “是啊!他到底是个啥‘官’啊?有这番气派!” …… 听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我这还叫气派,现在都被降到团参谋长了。 我不理身后战士们的议论,径自走到那名举着牌子的战士面前说道:“同志你好,我就是崔伟!” “你,你就是崔伟……”举着牌子的战士不由一愣。马上就堆起了一副笑脸说道:“欢迎欢迎!崔伟同志,我是15军45师135团的作战参谋吴启明,我是奉团长的命令前来迎接你的!来来来,请上车吧!” 原来还是自己的同行,听着吴启明的介绍我就不由多打量了吴启明几眼,由于光线昏暗,我也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只看到他上衣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腰间别着的托卡列夫手枪枪套十分光鲜,似乎从来就没有打开过。动作里带着几分书生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文职人员! 见此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一声。我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行为举止也许跟他还很相近,毕竟我也是从小读书读到大的嘛!但是到了这时代将近两年的时间,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早就把我训练成一个大大咧咧的粗人了。一想到将来要跟一个这么斯文的人共事,心里就觉得特别扭。 “崔团长!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先跟你说声抱歉!”吉普车一开动,吴启明就给我递上了一根烟:“因为……是我要求上级把你调到前线来协作战的!” “啥?”闻言我正在点烟的手不由颤了一下,烟还没点着火就熄了。 “我知道你的难处!”吴启明划燃了一根火柴,为我点上烟:“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从打响第一枪的时候就在朝鲜战场了,直到几个月前才回国。这还没有休息几天,又被我给折腾上来了!可是崔团长……” “崔参谋!”我口气有些生硬地更正道。 “崔参谋!”吴启明不愠不火地继续解释道:“我走上597.9高地和537.7高地时,就为那上面的坑道工事所叹服!上、中、下三层坑道互相联系、互相支援,坑道口也设计得十分巧妙,还与表面工事相结合,形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完整防御体系。可惜的是,这些工事还没有全部完成。我一打听,知道那些都是你一手设计的后,就有心要求上级把你调来了。但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还不只是因为这个!” 我一声也不吭,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很配合的问一声:“哦,那是为什么?”。但我心里对这个吴启明还是有点气,而且现在已经调上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我都没有区别,所以我实在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呵呵……”见我没有接嘴,吴启明尴尬地笑了声,继续说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因为我听说你曾经训练过一支冷枪部队,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打过相当漂亮的潜伏作战!” “哦!”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 根据我的提议,上甘岭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敌一步发起进攻,而要在敌人作好的充分的准备的情况下,要想进攻取得胜利,就只有发起潜伏作战。 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的坑道符合上甘岭的防御要求,潜伏作战符合上甘岭的进攻要求,我曾经在这一地区所做的一切,似乎都符合上甘岭当前的任务。也难怪人家会急着把我再调回来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整得都跟上甘岭量身定做似的呢!而且事已至此,现在再生气或是抱怨什么也没什么用了。 “吴参谋!”于是我就对坐在身边的吴启明说道:“你也是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考虑,你这么做并没有错。何况我在战后也呆得不习惯,也一心想回到战场上动动手脚!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思想包袱,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身为一名革命军人,这点思想觉悟我还是有的嘛!” “那就好!”吴启明点了点头,再次同我握了握手道:“难得崔团……唔……” “崔参谋!” 我与吴启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词,接着两人不由相视而笑,吉普车内的气氛霎时就缓和许多。 因为在步校时养成了在晚上睡觉的习惯,所以一根烟抽完头脑就有些昏昏沉沉的。我也顾不上什么脸面,解开行军被往身上一包,靠在车窗上就睡。 吴启明倒也没觉得什么,也许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战士们这样的“睡姿”了吧,所以对我这样的表现也是见怪不怪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刹车的惯性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吴启明在旁边说了声:“崔参谋,到了!” “唔!”我十二分不情愿地睁开了生涩的眼睛,有些不情愿地开始整理着行军被。 同时心中暗暗警惕,往常的我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之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一睁开眼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抓枪进入战场,然后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可是现在的我……这个样子如果是在战场上,只怕敌人都要冲到面前了。 唉!后方舒适的生活还真是会让人懒散,所谓“生于优患而死于安乐”只怕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如果有的选的话,我倒宁愿“死于安乐”! 拖拖拉拉地整理好了行李,打开车门迈下了脚步,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混杂着硝烟、焦臭和血腥味的空气。 我把视线转向四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到处都是重叠在一起的弹坑,弹坑上还零乱地摆放着被炸坏的汽车。时不时有几名志愿军战士从我们身旁跑过,提着枪的、扛着炮的,还有背着弹药箱的,让人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 敌人的方向,探照灯的灯光像怪兽的眼睛在不断地朝我们阵地窥视着,隆隆的炮声,就像是闷雷一样远远地传了过来,偶尔还会看到天空中升起了几颗刺眼的照明弹。 所有的这一切,我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 熟悉是因为我和它分别不过三个多月。陌生则是因为,我曾经试着习惯另一种生活,曾经试着把它永远忘记,曾经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到它…… 希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又是这么冰冷的残酷!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对着这一切挺起了胸膛,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 战场,我又回来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三章 135团 “崔参谋。你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吴启明看着还在揉着眼睛我,不由问了一声。 “不用,还是先去团部报到吧!”我回答道。 战场上的志愿军战士大多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做事,如果我现在去休息一会儿,等到天亮我醒的时候别人又都在睡觉了。 “那好!”吴启明点了点头,当即就在前面带路。 两个人绕着弹坑左拐右拐,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五圣山主峰。看着吴启明带着我往主峰上走,我就不由一愣,这135团难道还是把团部设在五圣山主峰的?不过想想也对,五圣山主峰是这一带最高的山,一旦主峰失守,那么其它高地都将在它的火力控制之下,基本上就意味着这一片地区的失守。把团部设在这里,也有破釜沉舟的味道。只不过……五圣山主峰离上甘岭两高地只有1000米左右,这也太近了吧! 597.9高地和537.7高地距敌人阵地最近的不过几十米,那也就是说,敌人阵地上的迫击炮都可以直接打到团部了…… 五圣山主峰上的山路纵横交错,有大有小,而且还被美军的炮弹炸得乱七八糟的。我虽说以前就来过几次,但还是很快就被搞得晕头转向。好在吴启明对这片地区还算熟悉,他就像是个识途的老马似的在前头带路。不一会儿就把我带到了一排蒙着黑布的坑道前。 吴启明在中间的一个坑道前站定,对我点了点头,就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 得到允许后,我们俩人就掀开黑布钻了进去。里面煤油灯的光线虽说很昏暗,但刚才在黑暗中的我们进去后还是觉得眼前一亮,接着就是一股刺烟味闯进我的鼻子,其中还杂夹着汗臭味和硝烟味,混浊的空气压得我几乎就喘不过气来。 “哟!看看是谁来了……”还没等我适应坑道里的空气和光线,就有一名志愿军战士抢了一步上来握着我的手说道:“你一定就是崔伟同志吧!欢迎欢迎,我是135团团长张信元!” “张信元!”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多看了面前这名志愿军战士一眼。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面容黝黑,双手粗糙而有力,给人一种果敢坚毅的感觉。 张信元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的,不对!不应该是听说,而是在现代的资料里看过他的一些事迹。 别看张信元还年轻,但却已经有十三年的革命历史了。和许多志愿军战士一样,他也是一名经历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兵。在现代的资料里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在他还是一名营长时,有一回受命阻挡溃退的国民党军队,面对人数比他们多好几倍的敌军,他竟然下令全营脱掉上衣,赤着上身端着刺刀冲向敌军,结果把敌人吓得落荒而逃。 这故事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不过就是脱个衣服而已。但是在战场上混了几年的我却知道,要在战场上真正做到这一点,却是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气! “崔伟同志。崔伟同志……” “哦!”张团长的叫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赶忙握着张团长的手,说道:“原来你就是张团长,幸会幸会!” “咦!”听着我的话,张团长不由有些奇怪地问了声:“听崔伟同志话里的意思,你以前就认识我?”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这才知道不小心露了马脚,赶忙解释道:“当然认识喽!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嘛?这会儿握个手不就认识了?” “说得好!”张团长豪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来,崔伟同志!我给你介绍一下!”笑了一阵,张团长就热情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这位是政委刘瑞丰,副团长王凤书,副团长贾二冲,政治处主任冯振业,副参谋长陈遂衡,后勤处长高全根,作战股长杨清源……” 一番介绍自是少不了一阵问好和握手,不过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总是在介绍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就把第一个人的名字给忘了,结果一轮下来还是一个人的名字都没记住,就算记住了也是人和名对不上号。 “崔伟同志……也许我该称你为崔参谋了!”介绍完之后,张团长就笑着给我递上了一杯热水:“你才刚刚到后方去休整。现在就让你大老远的赶来,真是对不住。这一路上奔波那么久,你看……要不要先去休息下,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就是旁边的坑道……” “不用!”我拒绝道:“你们都已经在这里打了几个月了,我在后方好吃好睡的,哪有刚上来就去休息的道理。再说了,我有个毛病,新到一个地方如果不了解敌我形势,这心里就没数,睡觉都不踏实!” 这倒不是在吹牛,也不是我在夸自己有多勇敢。这是在我把自己当作一名狙击手后就养成的一个习惯!事实上有这个毛病还是在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因为到了一线不了解战场上的敌我形势,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处在怎样的警戒状态,对战场上有可能出现的危机就没有一个大慨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睡好觉。 “有这个毛病好哇!”政委呵呵笑着插嘴道:“如果咱们每个战士都有你这毛病,哪咱们的队伍可就百战百胜喽!” 坑道里的干部们哄的一声就笑了起来,气氛霎时就融洽了许多。 “崔参谋!”笑了一会儿,张团长就把我引到了桌前的地图上,指着地图说道:“我先来给你介绍下大慨的情况。这就是我军在五圣山一带的布防图,从西到东分别是44师另加29师87团、45师和43师。其中44师及29师87团把守西方山、斗流峰一带,我45师负责把守五圣山主峰及前沿阵地,43师则驻守在我军右翼的忠贤山一带。29师作为预备队驻守在二线。炮兵部队有炮兵第2、第7师、火箭炮第209团,高射炮第601团,一共四百多门火炮,我军炮兵正在积极准备炮弹……” “唔!”闻言我不由问道:“我们这是要准备进攻了是吗?” “是的!”张团长点了点头:“我们当面之敌是美七师、空降187团,44师正面是南朝鲜军第2师,43师正面是伪第9师,还有埃塞俄……什么营来着?” “埃塞俄比亚营和哥伦比亚营!”吴启明在旁补充道。 “对,就是这两个营!”张团长自嘲地笑了笑:“外国佬起的名字就是麻烦。记了几个月还是没记清楚!” “管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政委接嘴道:“反正上来的都把他一锅端了就是!” “有道理!”张团长握起了拳头表示赞同,只惹得坑道里的战士发出一阵哄笑。 “张团长……”看着我军的分布图,我不由问了声:“我军的防御和攻击重点,是放在西面的西方山和斗流峰对吗?” 要看出这点其实不难,其它地方都只有一个师防御,而唯独树西方山和斗流峰一带,却另加了29师的一个团。 张团长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崔参谋说得没错,我军的重点的确是放在西方山和斗流峰!” 坑道里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刚才还是笑声不断,只这一霎那就有了一种沉闷和尴尬。 “怎么了?”我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吴启明在旁边偷偷地碰了碰我,示意我不要再问下去,就更是让我大惑不解了。 事实上,我军会把攻击和防御重点放在西方山和斗流峰,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我站在这五圣山看地形的时候,就在想也许十个人来这看地形就会有九个把重点放在西方山和斗流峰一带,例外的一个就是傻子。 因为西方山和斗流峰西面就是宽达八公里的平康平原入口。西方山和斗流峰就像是平康平原的门闩,西方山和斗流峰一旦失守,敌人不但可以直接威胁到五圣山的侧翼,还可以放心地在平康平原长驱直入。而且宽达八公里的平康谷地也便于美军的机械化部队展开,所以我军把重点放在西方山和斗流峰是毫无疑义的。几乎所有人都确信美军会朝这个方向进攻。 当然,知道历史的我除外。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说到我军的防御重点是在44师的时候。整个坑道里似乎都有了一种消极的气氛里。 “崔参谋没有说错话!”过了好久,张团长才挺起胸膛说道:“是这样的,军部决定要把军里的‘拳头’放在战略重点的西方山和斗流峰上,我45师本来是军里的‘拳头’,可是这一回……” “唔!”听着张团长这么说,我心里就明白了,照想45师应该是在战场上有过不好的表现,所以被军部给放到这个“非重点”地区上来了! 果然,紧接着政委就解释道:“是这样的,在第五次战役的时候我们团没有打好,我军防线上丢失了一个阵地。丢失了阵地后我们没有及时掌握情况,以致敌人插入我军阵地,打掉了我军后方炮团的一个营,因为这个,我们135团的原团长被撤职了,张团长是后来调上来的!” “原来是这样!”这时我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在心里暗暗好笑。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135团因为曾经在战场上有过不佳的表现而被安排到这非重点的上甘岭上,殊不知他们却偏偏误打误撞的捡到了一个重点中的重点。重点的程度,以至于当上甘岭战役开始的时候,整条战线上的上百万大军都停战,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而这15军的45师,也会因为这一战成为我军的一个王牌部队。当然,这个重点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不是战士们肩膀过硬的话,就算捡到了这个重点只怕也会被压垮! “同志们!”想到这里我就对战士们说道:“有句话叫做是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我们现在防守的这个位置表面看起来不重要,其实却不是这样的。诚然,西方山和斗流峰的地理位置很重要,也很适合美军的现代化部队大面积展开。但是美军作战有一个习惯,我想同志们都没有忘记吧!” “习惯?”闻言吴启明不由疑惑地问道:“崔参谋说的是什么习惯?” “同志们想想,由第一次战役打到第三次战役,美军为什么一触即溃呢?”我不答反问道:“有时他们甚至还没有与我们接上火就开始逃跑,他们的战斗力也不是那么弱,之所以会这样是有原因的!” “哦,崔参谋说的是美军一向注重自己的侧翼和后方!”吴启明回答道:“前几次战役,美军的每次大撤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军击溃了伪军部队而威胁到了他们的侧翼和后方。”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军生存能力和作战精神相当顽强,如果以我军的作战方式,我们当然以为拿下西方山和斗流峰,就可以大胆的通过平康谷地进入平康平原,随后再动摇我军的整个防线。但是对于美军来说却并不是这样,因为如果美军也这么做的话,就会犯了他们的大忌。五圣山一日在我们手里,我军随时都有可能威胁他们的侧翼和后方。这是美军绝不容许的,所以我大胆的猜测。美军这次的主攻方向不会是西方山和斗流峰,而是我团把守的五圣山!” 哄的一声,我的话音刚落,坑道里的干部们就乱作一团,部份人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但大多数人还是以为我说的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我觉得……”我不管战士们会不会认同我的观点,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军把重兵布在西方山和斗流峰一带,以美军的侦察设备和手段,多少也会有所察觉。那么他们想要拿下五圣山,就很有可能会避开我军的锋芒,而把进攻重点指向597.9高地和537.7高地……” “可是这两个高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根本就不利于敌人的机械化部队展开!”高启明怀疑地说道:“美军会这样放弃他们的优势转而跟我军打山地战么?” “当然,如果进攻这两个高地的话,美军的确是要放弃一些优势!”我点头说道:“但是进攻这两个高地的好处也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高地离五圣山很近,只有一千米远。一旦这两个高地被美军拿下,他们就相当于掌握了进攻五圣山的门户,而一旦五圣山被美军攻下,那么我军将无险可守!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美军或许就抓住我们以为他们肯定会在西方山一带进攻的特点,对我597.9高地和537.7高地展开突袭,而我们却一直以为597.9高地和537.7高地方向并非防御重点,只在上面布置少量的兵力,甚至大炮朝向也都指向西方。特别是537.7高地北山,它和敌人阵地共处一个山梁,我占北山敌占南山,南山地势高于北山,这对敌人的进攻是十分有利。一旦打起来,美军用大量的火力准备,再集中几个营进攻,要拿下这两个高地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干部们再次议论纷纷,张团长则看着地图,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声:“驻守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是什么部队?” “驻守597.9高地的是九连,537.7高地的是一连!”作战股长杨清源当即回答道。 “马上增派两个连队上去!并增加这两个高地的物质和弹药储备!” “是!” “同志们!”政委示意干部们安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崔参谋说的这些情况也许不一定对,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那就是咱们无论坚守在哪里,都要认真对待。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守的这个位置不是重点就掉以轻心,而应该要把它当作重点来防守,这样才能做到打有准备的战,打有把握的战!”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崔伟同志!”随后张团长又对我说道:“你反映的这些问题很好,也很重要,我们会把这个问题向上级汇报,让上级来做决定。不过不管上级怎么决定,我想我们团都要对这个问题提起足够的重视,并事先做好准备!不简单,你这一来就可以说是立了一功喽!” “这是当然!”政委在一旁说道:“要是真简单,那还怎么做538团的团长呢!” 听着政委调侃的话,坑道里的战士们再次发出了一片善意的笑声,同时也向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我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一番话虽说还不能让全军都把战略重点转移过来,但至少可以让135团做好准备了吧!希望即将到来的上甘岭战役,不会再像史上的那么艰苦。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四章 山炮 我的住处被安排在与团部相隔两间的一个坑道里。我可以感受到张团长等人对我的照顾,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三、四个人挤一间坑道的,而我却能独自一人占了一间。据说这就算是张团长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他也是跟副团长共用一个坑道。不但如此张团长还专门给我安排了一个小战士做勤务兵。 我想,这应该是张团长、吴启明等人因为把我从原部队调上来,觉得亏欠我,所以对我做出的补偿吧!虽说我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调任不仅让我从休整的生活直接进入一线,还把我直接降级了。降级倒还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是在乎官大官小的人,但如果不明情况的战士,也许还会以为我是犯了什么错误才被降级的呢! 这就是荣誉啊,军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当然我也不会例外。 坑道不大,只有十几个平方,不过却收拾得很干净。一床、一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在前线难得看到的开水壶。 “参,参谋长……”勤务兵在旁边小声问道:“您住得还习惯不?还要些啥?我给你想办法去……” “不要了!”我摇了摇头笑道:“这样就很好了。代我谢谢你们团长!就说我很满意!” “诶!”勤务兵兴奋地应了声,像是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坑道。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在坑道口叫道:“参谋长,有啥事就叫一声,我就在旁边,一喊就到!” 说着没一会儿又跑得没影了。 看着他那活泼的样子,我不由在心里笑了笑,这多么像大学时代的我啊!那时的我也喜欢跑来跑去的到各个宿舍串门,特别是女生宿舍…… 勤务兵叫小刀,大慨只有十二、三岁。据吴启明说他是个孤儿,早就把部队当作他的家了。一心总想着上战场打仗,但无奈的是人还没有步枪高,于是整天就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并把匕首幻想成大刀跟敌人搏斗。战士们因此就把他称作小刀。 还只是个孩子啊,我心里突然有了一阵莫名的心酸。现代时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也许才刚刚小学毕业吧!可他却不知道已经在战场上呆了多少年了,他从小就是在子弹和鲜血中长大,也难怪会一天到晚就想着拿刀杀人。 一屁股在床上坐下,随手盖上了被子,疲惫和睡意很快就占领了我的意识。三个多月的和平生活,让我一下还适应不了这个战场。现在想想当初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睡觉的连续作战,心里就一阵阵后怕。以至于我都有些不明白当初是怎么撑过来的。 让我懊恼的是,虽说睡意很浓,小刀安排的床铺也很舒适,但这一夜我还是睡不好。坑道外的枪声和炮声,总是在我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就很不适宜的响上一阵。这使我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直到第二天下午吴启明叫我起床的时候还老张嘴巴! 真是一种折磨啊!我不由在心里抱怨了一声。早知道我这么快就要上战场,当初就不回去了。也免得到了后方不适应,现在上了战场又不适应!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看着我精神萎靡的样子,吴启明不由问了声。 “唔,没!睡得很好!” 我不愿意让吴启明知道我这538团团长就是这德性,那是会让人笑话的。但这时偏偏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哈欠。 “是不习惯吧!”吴启明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刚上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过几天就习惯了!”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就跟着吴启明一块儿走进了团部。 开始时我还以为参谋长只是个闲职。参谋嘛,不就是团长碰到什么疑难杂症没办法解决的时候,我们提些建议给他参谋参谋不是?不是有句话吗?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这话的意思,也许说的就是参谋长没什么实权吧!但真正做上了一名参谋长,接手了参谋的工作,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志愿军部队一般分为四个部份,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和装备部。如果在团里,自然就是团部了。而团部的首长就是参谋长,参谋长是直接负责全团军事工作的,主要职责是整理战斗信息,为团长提供资料并提出一定的建议,经军事首长授意。向下面单位布置具体的战斗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在战场上有那么多的战斗单位和阵地,团长一个人指挥不过来。我们参谋长的任务,就是构成团长和战斗单位之间的纽带。所有从战斗单位往上传的情报都要经过我们的整理和筛选,而团长的命令则要通过我们去向战斗单位传达。在这其中我们还要起到协助团长决策的作用,甚至在团长无暇顾及或是军情紧急时,我们还可以下达命令指挥战斗。 于是我就想起在我做团长的时候,我在睡觉时团部还可以照常运作、战士们还能得到正确的战斗指令,应该都是蒋春增那一帮参谋长的功劳吧!当然,如果有什么重大战斗决策的话,还是经过团长的同意的。 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些事。这不?一个个电话,一封封电报不断地递到我的面前,不一会儿就看得我眼花潦乱。我得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参谋,在吴启明、陈遂衡等参谋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手上就算拿到了情报,我也不知道是该直接下命令解决呢,还是该把它转交到团长手上让他来决策…… 比如说这一封,前线部队反应在阵地上无法生火做饭,战士们长期吃炒面体质差,不少人得了夜盲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战斗力! 这是小事还是大事呢? 说是大事吧,哪个在前线的部队还不是这个样子,有炒面吃就不错了还有啥好抱怨的?想当年咱们还饿死了多少人呢! 说是小事吧,事实上这也的确会影响到战斗力,得了夜盲症那可是在晚上看不见东西跟瞎子似的,万一打了败仗追究起责任来……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吴启明随手接过我的电报,当即像打机关枪似的下着命令:“通知后勤部。每晚给一线战士们送上一顿热食。再送上一些黄豆、绿豆,让战士们在坑道里生豆芽,解决夜盲症的问题!” “啥?让战士们生豆芽?”听着我就不由愣了,这个方法可以说又简单又实用,战士们拿到豆子后,只需要给它们浇浇水,两、三天后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豆芽了。可……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唉!看来三百六十行,是行行出状元啊,这参谋要做得好,也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崔参谋!”这时张团长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份电报说道:“这是师部刚刚给我们发的电报,上级不同意你昨晚的分析,他们始终觉得美军会从西方山和斗流峰方向进攻!” “嗯!”我点了点头,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就算是我自己,如果不是知道历史的话,也不会相信美军舍易取难放弃方便他们机械化部队展开的西方山和斗流峰,而选择上甘岭进攻。 事实上,史上上甘岭战役的前两天,还有两名前来投诚的伪军交待,敌人将会从上甘岭方向发起进攻,但我军还是把这些情报当作是“蒋干献书”而没有什么动作。所以像我这样大胆而且又是无根无据的“猜测”,自然是无法引起上级的注意了。 “没有切实的情报,上级不同意也是在情理之中。”刘瑞丰政委插话道:“事实上我们也只是猜测。还不敢肯定。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做好准备,把这场仗当作敌人会朝我们这方向进攻来打!” “没错!”张团长点头同意道:“这么做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到时就算敌人真朝我们这方向进攻,我们也不致于被打得措手不及!” “崔参谋,你怎么看呢?”政委是个细心的人,见我不说话就问了一声。 “唔!”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是在想,我们能做什么准备呢?往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增派人手吗?这两个高地总共就那么大,坑道顶多也就容纳几个连吧,再往上增派人手也是不可能了。增加战略物质或许可以,但这不能在实际上提高战斗力。而且……” 顿了下我就继续说道:“而且我觉得坑道防御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火炮。因为如果有必要,我军可以放弃表面阵地退守坑道,等敌人占领表面阵地时,我们再用大炮配合把他们狠狠地敲下去!但是现在,我们所有的火炮朝向都是西方山和斗流峰方向……” “唔!这的确是个问题!”闻言张团长不由两眼发亮地说道:“放弃表面阵地退守坑道,再用大炮配合把敌人敲下去!这个想法很好啊!还是崔参谋你这个打过坑道战的知道的多,我们都没想过这样的打法!” “崔参谋!”吴启明听着也放下了手中的事,疑惑地问了声:“你当初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修建坑道工事的时候,就想过用这种方法打击敌人的吗?” “这个……”听着吴启明的疑问,我这才知道刚才无意间又用上了志愿军战士的一种战术了。 志愿军开始时构筑坑道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能够躲避美军的飞机、大炮的轰炸,后来为了适应战场的需要才逐渐发展成反斜面坑道工事。而让战士们避入坑道,用炮兵大量杀伤占领表面阵地的敌人,则还是在上甘岭战役时被敌人逼入坑道后,在无奈中才用上的。 这时候我提出来,倒是又提早了几个月了。 “应该说在之前与敌人作战时就用过吧!”想了想我就回答道:“用坑道工事与敌人打仗打得久了,偶尔就会用上这一招。这可以让敌人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攻上来嘛,又担心我们会用火炮对着他们一阵乱轰,不攻上来嘛,就只能在下面干瞪眼!” 我说的这些也是实话,事实上我的确是在马良山战斗中用过这个战术,只不过当时在打败了多支敌人的王牌部队的光环下,这战术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而已。 “而且火炮还可以跟坑道里的战士们互相协同!”张团长不愧是打过仗的人,很快就想到另一个好处,他兴奋地说道:“这就相当于冲锋前的炮火准备,一阵炮火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后,我军就可以从坑道中出来四处出击,这可比普通冲锋要快得多了!” “的确是这样!”吴启明也点头赞成道:“美军仗着武器比我们先进得多,而且作战意志不顽强,一向都害怕跟我们肉搏。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轻松地与进攻的美军绞在一起,让敌人的现代化装备发挥不了作用,从而达到以已之长攻彼之短的目的!” “好是好,只是……”随后政委又为难地说道:“正如崔参谋说的,咱们所有大炮的朝向,都是指向西方山和斗流峰的!而且我军炮兵为了躲避敌人的轰炸,大炮基本上都是藏在坑道工事里。要改变朝向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这一旦打起仗来……” “有!我们有炮!”张团长一握拳头说道:“你们都忘了?咱们手里还有十二门山炮不是?” “山炮?”听着吴启明不由疑惑地说道:“可是团长,那些山炮都是从蒋介石手里缴获的日式山炮,能不能打响都是个问题了……” “啥?日式山炮?”听着我也不由晕了一下,脑袋里不由浮现出二战时日军所使用的75MM口径的山炮。这时代的武器装备虽说也不是很先进,但也还不至于要依靠这种老式武器的地步吧! “廖胜于无嘛!”张团长嘿嘿笑道:“也多亏了那个杨大炮,就是他一直舍不得扔,现在说不定还能发挥点作用!” “杨清源!” “到!” 张团长当即下令道:“立即在五圣山主峰上定下几个合适的地点构筑炮兵阵地,把团里的那十二门山炮给我分成零件搬上去,炮口全部对准597.9高地和537.7高地!” “是!”杨清源应了声,转身自去安排了。 “团长!”杨清源走后,吴启明又提出一个疑虑:“如果敌人真会朝五圣山进攻,那么以美军的强大火力,一阵炮火准备就会把团部与597.9高地和537.7高地联系的电话线全部炸断,虽说可以派出通讯兵把电话线接上,但战机稍瞬即逝,我担心前线部队会因为失去指挥而吃亏……” “派上一个干部到一线去指挥!”张团长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团长!”吴启明又补充一句:“这个干部必须要对坑道作战十分熟悉,否则很有可能会起反作用……” 吴启明这么一说,张团长和刘政委就都把目光转向了我。 “啥?”听着吴启明的话、再看看众人的目光,我就不由傻了。 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在演一场戏给我看似的。这么一唱一和的,三言两语就把我给逼上阵地了? 当晚天色入黑的时候,我就整理好行装与小刀和吴启明一起朝597.9高地走去。 原本我并不想带着小刀去的,因为我很心里清楚在上甘岭上等着我的将会是什么。但小刀死活也不答应,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一块上去。我想了想,反正现在离上甘岭战役还有一段时间。带他上去几天,到时随便找个送信什么的借口让他回来就是了。于是也就没再反对,这可乐坏了这个小家伙,一路上尽是笑着合不拢嘴! 吴启明就打趣道:“这小家伙干了几年的勤务兵,从没有机会上一线,这回可算是跟对人了!” 听吴启明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在后悔了。因为我知道,志愿军里就算是团级干部,那上一线看地形也是很正常的是。就拿现在的135团的张团长来说吧,他在上甘岭这还曾经手痒亲自拿着步枪到597.9高地上去打过冷枪呢!所以这小刀一直没机会上一线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战士们看他岁数小,个个都不愿意带着他上去。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我就暗暗下决心,隔个几天就想办法给他在团部里找个什么任务,或是把他安排给别人做勤务兵去。 三个人在敌人照明弹和探照灯的亮光下走走停停,虽说速度很慢,但一千米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我正要沿着斜面往597.9高地上爬,吴启明却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跟着他走,跟着他在弹坑旁拐了一阵,很快就钻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坑道里。 见此我不由一愣,接着很快就明白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战士们已经按照我的设计打通了由山顶至山脚通道……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五章 两天 通道是斜向上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方便战士们上下运动。试想如果把通道做成垂直的,那么无论战士们向上运动还是向下运动,都要在通道里艰难的爬着梯子。这样不但会使通道的工程量增大(要做梯子)而且还会减缓战士们的速度,甚至还会增加很多危险。因为一条自上而下的垂直通道就相当于一个四、五百米的深渊,在其中爬上爬下的战士们只要一个不小心没抓稳,那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但是如果把通道建成斜向上的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战士们往下运动时只要往里一钻,嗖的一声就像坐滑梯似的不一会儿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往上运动则会困难一些,必须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三个人先后在漆黑的通道里艰难地往上运动。通道很狭窄,这使得我们不得不解下背上的行李和步枪,一边把行李、步枪往前移一边往上爬。否则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卡在通道里动弹不得。 “崔,崔参谋……”背后传来了小刀有些颤抖的声音。 “在前面呢!”我应了声,很快就意识到这小家伙开始害怕了,于是回过头朝他喊道:“小刀,脑袋里啥也别想,再往上爬一段,很快就到了!” “诶!”小刀应了声,心神似乎安定了些。 也许有人会想。不就是钻个地洞吗?有什么好怕的。但只有亲身往这洞里钻一钻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到,这里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空气、狭窄得转不过身的空间,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都会给人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再加上美国佬还时不时朝这边打上几发炮弹,那头顶上震落的土石足以让一个人精神崩溃。 以前我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一名新兵钻进这狭长的通道里,愣是被吓得在中间动都不敢动一下。最后战士们只好想了个办法,用绳子把那名新兵给绑着,硬是给拖了下回去…… 又爬了一会儿,发觉身后的小刀越爬越慢,我就停了下来,取出兜里的行军带往身后抛去:“小鬼!抓住行军带,我带你出去!” “是!”小刀应了声,很快就在地上摸索着绳子。 我只感觉到行军带紧了紧,就知道小刀已经抓着绳子的那一头了,于是牵着行军带就往上爬。 我这么做,其实并不能给小刀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就算小刀岁数还小体重很轻,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没有能力把他拖出去。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给小刀一点信心。在这样一个漆黑的环境里,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往往会感到孤独和无助。行军带上的那一点点力道,就可以让他感到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 果然,没过一会儿小刀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这些坑道是我设计的,所以我知道这些坑道分为上中下三个部份,平时战士们大多都集中在中部。一来是因为中部的坑道最为坚固,二来则是因为中部也最适合反击敌人。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在吴启明的带领下爬到了高地中部。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身来,向坑道两旁望了望。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我自己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建的坑道现在自己找不到北,这话要说出去包准让人笑掉大牙。不过好在坑道里光线暗,吴启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又带头迈开了脚步,也让我少了一阵尴尬。 猫着腰往里走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空间稍大的屯兵坑道里。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正有十几名战士在坑道里装填着子弹呢! “敬礼!”我们的到来引起了战士们的注意,等他们看清为首的是吴启明后,当即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挺身站立。 “你们连长呢?”吴启明问了声。 “报告参谋长!”一名战士回答道:“咱们连长上阵地打冷枪去了!这时候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吧!要不……我上去把他叫下来!” “这个苗怀志,就是闲不住!”闻言吴启明不由笑道:“不用叫了,这时候去找他回来,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呢!” 随后吴启明转身对我说道:“崔参谋长,咱们就在这里等会儿吧!” “嗯!”我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位置在旁边坐下。小刀也勤快,一把就将我的行李和步枪整理到一边放好。 “小陈!”吴启明朝其中一名志愿军战士招了招手:“你去把两个高地的连长和指导员都叫来,咱们开个短会!” “是!”小陈应了声,转身就去传达命令。 “怎么样?同志们!”乘着这个时间,吴启明就随手给战士们递上了几根烟,谈心似的问道:“这段时间打冷枪打得还算顺利吧!” “顺利!”很快就有战士接嘴道:“美国佬都让咱们给打得不敢冒头哩!” “是啊!参谋长!”又有战士兴奋地举着枪:“你不知道,咱们刚上来的那会美国鬼子可嚣张了。他们欺负咱们火力没他们大,欺负咱们没有打冷枪的经验,还在阵地上唱歌跳舞呢!现在啊,他们就连拉屎撒尿也都是用罐头盒装着往外扔!”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不过参谋长!”也有的战士反映道:“美国佬这么一害怕,咱们的目标也就少了!最近战果就越来越小了!” “慢慢来!”吴启明点了点头:“咱们冷枪冷炮运动的目的,就是积小胜为大胜嘛!所以一定要戒骄戒躁,我们的战略目标是为了把敌人逼得不敢抬头,而不是多杀几个美国佬……” 正说着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只震得头顶上的碎石唰唰的往下掉。 “嘿!敌人的大炮又开始恼羞成怒了!”听着这些炮声,战士们反而开心了起来。 我也是打冷枪打过来的,当然知道战士们为什么会开心。敌人之所以朝我军阵地这样胡乱大炮,多半是因为他们有人死在了我军战士的枪口下,所以才会展开炮火报复。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名全身披着树枝、干草伪装的战士拍着满身的尘土跑了进来。 “连长!” “连长!” …… 坑道里的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叫着,这才让我意识到这就是驻守在597.9高地上的九连连长苗怀志。 “哟!吴参谋长!”苗怀志放下了枪后才看见坐在一旁的吴启明,赶忙挺身敬了个礼。 “坐坐坐……”吴启明呵呵笑道:“怎么?打掉一个目标了?” “打掉了!”苗怀志兴奋地点了点头:“是一个美国佬的机枪手,他们的探照灯正好照在他的那个位置上,我发现了架起的机枪口,一枪就把他给解决了!” “原来还是他们自家人照着自家人哪!”听着战士们不由全都笑出声来。 “咦!这,这好枪啊!带着瞄准镜的……”苗怀志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小刀手里正在擦拭的狙击步枪,不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枪不放。 吴启明笑着对我说道:“这位是九连连长苗怀志,也是一个爱枪的人,他的枪法在咱们团里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了,啥时候你们俩比试比试!” “这位是……”听着吴启明这么说,苗怀志不由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等会儿再说!”吴启明见各连连长、指导员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就卖了一个关子,站起身来说道:“同志们。静一静!因为考虑到597.9高地和537.7高地很有可能会与团部失去联系,所以我们安排了一位同志前来负责两个高地的指挥。我来跟同志们介绍下,这位就是崔伟同志,我们团的作战参谋!” “同志们好!”我站起身来朝战士们敬了个礼,坑道里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噼噼啪啪的掌声。但我却知道战士的这些掌声只是礼貌性的。 “同志们,咱们这个崔参谋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哪!”吴启明又接着说道:“其它的不是说,就说咱们这坑道吧!就是崔参谋一手建起来的,还有冷枪战术,也是……” “哗!”的一声,吴启明话还没说完,坑道里就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暴,坑道里所有的战士们都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眼光。更有人疑惑的问道:“你就是538团团长崔伟?你不是团长吗?怎么会在咱们团当参谋了……” “同志们!”吴启明举起手,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接着解释道:“你们猜的没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538团团长崔伟,他之所以会成为我们团的参谋,是应我和团长的邀请,前来协助我军作战的!” 战士们这时才真正确定了我的身份,再次把目光投向我时,眼里就充满了之前所没有的钦佩。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我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名声会在战士们中引起这么大的反响。这不,现在就连站在身旁的小刀也像是沾了光似的,乐得合不拢嘴。 “崔参谋!”吴启明在旁提醒道:“往后他们就是你的兵了,跟同志们说几句话吧!” “唔。这个……”听着我不由瞪了吴启明一眼,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要发言就早说嘛,也好让我有点准备不是? “嗯哼!”清了清嗓子,我就赶着鸭子上架似的道:“同志们,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话啥意思呢!就是不管什么东西,它就算再厉害,也有能克得住它的另一个东西!咱们跟敌人打仗也差不多是这样,有很多同志以为咱们武器不够美国佬先进。就气妥了、就有消极情绪了。但是……我们今天知道,就算他们的武器再厉害,我们也能找出克制住他们的方法,也能找到打败他们的方法!你们说是不是?”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克制他们的方法是什么?”我又接着问了声。 “坑道!” “对!就是坑道!”我接着说道:“咱们管敌人什么飞机、大炮,管他们什么军舰、坦克,咱们只要往坑道里一钻,他们就拿咱们没辙了。美国鬼子想要占领咱们的一寸土地,归根到底还是要拿人来站在这块土地上,终归还是要拿人来跟咱们拼。要说这拼人……咱们就可以粗着口气对美国佬说:这谁怕谁啊!”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我接着说道:“只要我们发扬革命军人的战斗精神,凭借着坑道工事与看起来很强大的美帝国主义斗争到底,那么最终的胜利,一定会是在我们手上的!” “打倒美帝国主义!” “新中国万岁!”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我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一遍一遍地喊起了口号。看着战士们群情激昂的样子,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侥幸:又过了一关了。 把我介绍给战士们认识后,吴启明就独自一人返回了团部。 九连连长苗怀志很快就为我安排了一个坑道作为指挥部。说是指挥部,其实也就是摆上一张详细的布防图,让电话兵牵上各连连长的电话,接着再配上几个电话兵和通讯员罢了。不过能做到这样似乎也已经不错了,至少我现在还不需要像以前在上甘岭时,每个命令都要让通讯员去传达。 看着桌面上苗怀志刚刚交给我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布防图,我不由对张团长的指挥有了新的一层认识。 我在这两上高地上呆过一段时间,所以很清楚这里的地形,同时也知道这两个高地不仅仅只是我们想像中的一座山一座峰而已。这两座高地的地形都比较复杂,山顶上连绵起伏着好几座山峰,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毫不起眼的小山包。 当初我驻守在这里的时候,根本就对这些山峰毫不在意,因为我主要的防御是坑道,是反斜面。可是现在张团长不仅把坑道工事布置得十分详细,连表面阵地也无一遗漏。这不?上甘岭的这两个阵地被让他给编上几十个阵地,每一个阵地都编上了号。 我细细地看了下,其中597.9高地一共编了十二个高地,从一号编到十二号,597.9高地上的每一个山峰,甚至是一个小山包都有了一个编号。537.7高地则因为我军只占北山,面积比较小。所以只编了九个阵地。 这二十一个阵地上,每一个阵地都注明了哪个单位负责防守。多的安排了一个排,少的则安排了一个班。 这样的布置当然是有道理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便于指挥,一旦哪个阵地失守了,前线部队向上级汇报的时候,只要报下阵地的编号就可以了。有的人认为这一点点方便算不上什么,但所谓战机稍瞬即逝,在战场上有时候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就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更何况,如果不编号的话,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上,通讯员或是电话兵都很难迅速而又准确地描述出哪个位置、哪个方向的阵地失守。而用编号就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个好处,就是在战场上形成了班排一级的负责制。各个班排都有自己的防守阵地,这就保证了每个阵地都有人防守,不致于形成哪有敌人就全都一窝蜂的围攻上去打的混乱局面。 但是……在表面阵地上防守真的有意义吗? 看着这些阵地的编号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志愿军与敌人作战的习惯,向来都是寸土必争。顽强的作战精神使战士们保持着人在阵地的战斗风格。所以在表面阵地与敌人寸土必争,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伤亡。 事实上,史上上甘岭战役的第一阶段就是在表面阵地上与敌人互不相让,但在坚持了六天之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这种硬碰硬的战术,转而让战士们退守坑道。 就在刚才,驻守在537.7高地的一连连长还向我汇报了难处:537.7高地北山低于南山,而且与敌人距离很近,防守十分困难。我军用一夜的时间修筑起来的工事,第二天天一亮,美军只用一顿炮火就把工事打得稀烂,一直以来我军都在重复做着这样的无用功。 美军不缺弹药,所以在高地上修筑表面工事变得不可能。没有防御工事,那战士们用什么去抵挡美军的进攻?我现在都有些无法想像,史上的志愿军战士是怎么在表面阵地上坚守了六天之久了…… “参谋长!”这时一名电话兵向我报告道:“张团长电话!” 我接过电话,话筒里就传来了张团长的声音:“崔参谋,我们刚刚接到命令,我军将在十八号对敌人阵地发起进攻……” “十八号……”闻言我不由愣住了,离现在只有两天。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六章 潜伏 两天,原本以为我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但很快就发现没有。 这次是潜伏作战,攻击时间定在十八号傍晚六时,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十八号凌晨就要进入潜伏阵地。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就只有一天。 之所以会在临战前才通知我们,我想这是跟作战的保密工作有关。一线上小规模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因为上甘岭与敌人的距离很近,所以互相抓俘虏探听情报的小规模行动也很频繁。虽说志愿军战士大多嘴巴都有硬,甚至很多哨兵都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在身上绑一枚手榴弹,这枚手榴弹就是在发觉自己将要被俘虏时,在最后关头拉响的“光荣弹”。但是志愿军人数众多,当然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骨头软的以出卖我军情报寻求苟活。所以上级这样的考虑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这却苦了我这个新上任的一线指挥,我才刚刚接手这两个高地,还没有跟战士们互相了解,甚至手下的几个连长、指导员的名字还没怎么弄清楚,就要带着他们上战场了。 “同志们!我们后天就要发起对敌人阵地的进攻了!” 哄的一声,我的话当即在各连长、指导员当中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大多数人脸上都挂着兴奋和激动。这就是志愿军战士的特色。他们似乎个个都不害怕打仗,不但不害怕,而且还希望能安排上最危险、最艰巨的任务。在他们的想法里,好钢用在刃上,所以越是排上了艰巨的任务,就越能说明自己是块好钢,否则就是被上级瞧不起。 “参谋长,您安排任务吧!”说话的是九连连长苗怀志,他把手中的步枪扬了一下,说道:“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很久了,要杀就冲上去杀个痛快!” “对啊!老是打冷枪,打得也不过瘾!”其余的同志也接嘴道。 “我先说下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没有回答战士们的话,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我们这次的攻击目标,是位于我们左翼的391高地!” “391高地?”听着战士不由奇怪地问了声:“参谋长?不是我们正面的603.9高地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这次行动是为了配合主力部队,也就44师和29军的同志进攻注字洞,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尽快攻下391高地,并掩护主攻部队的右翼!再说,我们正面的603.9高地一带,早就不知道被敌人的炮火翻过多少次了,这片地区可以说是片草全无,白天要在这样的阵地上潜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直接进攻敌人正面阵地难度很大!” “可是参谋长!”一连连长王福新提出疑问道:“391高地上驻守着美军一个连,而且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周围是一片三千米的开阔地带,在这样的地区潜伏作战。危险性是不是太大了?” 我明白王福新担心的是什么,391高地上驻守着敌人一个连,那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用两个连队的潜伏才有胜算。两个连队共有四、五百人,四、五百人潜伏在一片三千米的开阔地上,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我们被敌人发现,也许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将会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飞机、大炮和机枪之…… “危险是有的!”我点了点头:“但是任务也是必须完成的,391高地就像敌人站在草原上的一个哨兵,就像是插进我军前沿阵地的一颗钉子,因为这个钉子,我军的行动范围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拔掉这枚钉子,不仅可以改善我军的防御态势,还可以对敌形成威胁,保证我军这次战术反击的顺利进行。能不能打好这一战,就要看我们平时的训练和同志们的作战意志了!” 顿了顿,我又继续说道:“行动的计划是这样的,为了缩短冲击时间,保证战斗任务的突然性,我们要在明天天亮前进入潜伏阵地,在敌人鼻子底下潜伏一个白昼,直到天色入黑我军发出攻击信号时。才出其不意发起攻击,一举拿下391高地。这要求我们不留痕迹地到达指定地点,而且要潜伏在敌人眼皮底下20多个小时,不能发出一点声响。每个战士都必须做好伪装,更重要的遵守纪律,哪怕有人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也不能暴露目标。否则将会给部队带来十分惨重的伤亡,整个作战计划也会因此而失败!同志们能做到吗?” “能!”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我需要两个连队,另两个连队留守!”我接着说道。 “参谋长,让我们连上!” “我们连上!” …… 各连连长和指导员纷纷举起拳头来请战。 “这样吧!”我当即下令道:“刚调上来的四连、七连对地形还不熟悉,负责留守两个高地,趁着这时间好好熟悉下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坑道和地形。一连、九连做好进攻391高地的准备!” “是!”战士应了声。分配上任务的王福新和苗怀志满脸兴奋,而另两个连长却是满脸的不愿意,不过因为这是命令,所以也没说什么。 我这样考虑是有道理的,一连和九连毕竟已经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打了一阵子的冷枪,虽说他们大多是在夜里潜伏的,但至少已经经过潜伏作战的意识了。像这种只要一个人暴露就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的潜伏作战,我只能尽一切的努力减少暴露的机率。 “留守的部队要尽可能的为潜伏部队提供掩护!”想了想,我又接着命令道:“明天你们可以多往敌人阵地上打打枪、打大炮,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为潜伏部队做掩护。负责进攻391高地的连队,今晚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强调战场纪律的重要性,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潜伏好,胜利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是!”战士们轰然应了一声,接着就各自回到自己的连队做准备工作去了。 看着战士们离开的背影,我不由在心里一阵暗叹:明天的潜伏作战危机四伏,有几分胜算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一去。能回来的还有几个人。 秋季,在中国的古代,常常是天子“巡狩”四方,以军事行动威服海内的季节。因为在这个季节里,正是草肥水美、国库丰盈的时候。当然,对于联合国军来说自然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但是,朝鲜的秋季因泥泞的雨季已过,严寒的冬天又未到来,所以也很自然地受到了生活在车轮上的联合国军的青睐。去年的夏、秋季防御战,就是因为这样的气候条件,美军才迫不及待地发动了进攻。 只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秋季我军却会抢在他们的前头发动了进攻。 总攻时间虽说是在晚上六时,但实际上我们的进攻在凌晨时就已经发动了。前半夜,工兵部队用了七个小时的时间,在391高地前的开阔地上为我们开辟了一条道路。接着在黎明之前,两个连队共五百多人,分成两批乘着夜色进入了潜伏阵地。 我也带着几个通讯兵跟战士们一同进入了潜伏阵地。 要说这战士们的思想素质好,那的确也是好!在战场上随时随刻都可以看到奋不顾身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人。要说战士们思想素质不好,那也有不好的一面,他们千百双眼睛都盯着上级干部看呢!一旦他们的直属领导做出一些贪生怕死的事,那很快就会影响整支部队的军心。他们会在心里说:干部都带头为自己着想了,那咱们还瞎忙活什么? 所以在这个时代做志愿军的干部累,比普通战士更累。普通战士开个小差也许给个批评、给个处罚就完事了。但是领导干部就不一样了。因为这动不动就影响一大批人,如果是在战场上那十有八九就是要受到革命纪律的制裁了…… 不过我这次跟着战士们一起上来,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事实上,志愿军营级以上的干部是不用亲自上战场起表率作用。我怎么说也是个团参谋长,副团级的,我如果不上战场那谁也不能说什么。 但我实在对这次潜伏作战放心不下,再加上我是一个新来的领导,要想让战士们打心眼里对我信服,那没有一点表现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打过这么久的战,我心里当然很清楚,战士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有胆跟他们同生共死的,他们自然就会把你当作兄弟,否则不管你是个多大的“官”,就算你说的话好听,在他们眼里依旧连个屁都不如。 于是我就潜伏在战场上了。 我们的潜伏在离敌人阵地只有六、七十米远的位置。每个战士的头上、身上都插满了茅草,与山坡上的草丛融为一体。山风吹过,人身上的草和地上的草一起动,露不出一点痕迹。我身旁则安排了两部电话,这是用来与师部和掩护我们的炮兵部队联系用的。因为担心它的铃声太响引起敌人注意,电话兵还给这些电话都盖上了两层厚厚的棉衣。 “潜伏好是胜利的关键!”乘着还没天亮,我朝身旁的战士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为了整体,为了胜利,就是子弹打在头上也不能暴露目标!” 战士们一声一声的把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本来我以为秋天的潜伏会比冬天要来得舒服得多,天亮之前也的确是这样,因为至少我不用再忍受那冰凉到骨头里去的寒冷了。除了晨雾的露水弄得脸上又潮又沾让人有些不舒服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困难。 但是当太阳慢腾腾地升了起来的时候,我就明白在秋天潜伏也不是想像的那么惬意了。长时间的匍匐让我全身酸痛这还容易克服,只要用点意志坚持一会儿,这些酸痛慢慢的就会转成麻木,麻木后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更要命的还是那些小虫子,蚂蚁啊、蚊子啊,还有许许多叫不清名字的东西,它们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也就跟着爬出洞来忙活了。 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些小虫子会有这么难缠,它们无孔不入地从我身上留下的一点点空隙钻进去,肆意在我身上爬着、咬着……不一会儿就弄得我身上又痛又痒。 这时我才发现,要忍受一动不动的酸痛不是最难的,要忍受冬天的寒冷也不是最难的,要强忍着自己不去抓痒,那才是最难的…… 强忍着着身上传来的各种麻痒,和由此带来的一阵阵烦躁,我透过狙击镜望向391高地上的敌人阵地。敌人离我们很近,有时候,敌人讲话的声音我们也能听得到。我甚至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从碉堡射击孔里伸出来的敌人机枪管。 一个、两个、三个……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敌人碉堡的个数,甚至还用尽全部精力搜索着面前的这座高地,希望能把其中的一些暗堡找出来,并记住他们的位置。我这是在为晚上的进攻做准备,同时也是在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我身上的那些小虫子肯定会让我发疯的。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透过干草缝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平时总觉得一眨眼就落山的它,现在就像在考验我的意志一样,停在天上一动也不动。 看了看趴在周围的战士们,我心中就不由一阵阵惭愧:刚才我还在交待他们要潜伏好呢,现在倒还是我最先耐不住性子了。但身上的这种麻痒还真是让人受不了,于是我就在怀疑……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些小虫子,现在它们就只咬我而不咬其它人……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铁门的咯吱声传来,我透过瞄准镜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愕然发现正有四、五名美军从碉堡里钻了出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举着枪一路东张西望的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四周的气氛霎时就紧张了起来,我下意识的把头往瞄准镜上靠了靠,把准星对准了为首的那名美国佬,食指也轻轻地扣上了扳机。 但转念一想,扣动扳机只能让我们暴露得更快,起不了任何作用。于是慢慢地把步枪放平,将瞄准镜隐藏在草丛中,以免反射出的阳光引起这些美军的警觉。 50米! 这时我不用瞄准镜也能清楚地看到美军脸上因为紧张而全神贯注的脸,他们一共有五个人,排着散兵队形从高地上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一支从窝里偷偷地跑出来觅食的老鼠,只要一点点的动静都可以把他们吓得缩回洞里去。 40米! 他们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用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希望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出一点什么破绽来。但遗憾的是,战士们都隐藏得很好,以至于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们还是发现不了什么。 怎么办?我在心里紧张地思考着,照这么下去,就算是我们的伪装做得天衣无缝,这些美军最终也会发现我们的存在的。因为再往前走一段路,他们就会踩到我们的脑袋上了。 30米! 为首的一名美军留着两撇八字胡,他们一边朝前走,一边用手上长长的步枪在草丛中试探着。 我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美军咔咔的脚步声,还有他们走动时军靴划过茅草时的唏唏声,这些就像是死神的脚步一般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声急促的呼吸声传来,那是趴在我身旁的电话兵发出的,我想他已经沉不住气了吧!不过这也难怪,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快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们是在寻找炮兵观察员!我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以美军的爱惜自己生命的程度,他们如果是怀疑这片草丛中隐藏着大批的敌人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会钻出碉堡来寻找。他们会这么做,完全是怀疑这片草丛里有可能隐藏着一个或是两个炮兵观察员。 对于没有炮兵校射机的志愿军来说,在敌人阵地前沿安排炮兵观察员,然后由这些观察员引导炮火命中敌人目标的情况还是很多的。没想到这回还因为这个让我们陷入了危机…… “等等!他们不是在找炮兵观察员吗?那我现在就给他们一个炮兵观察员!” 想着我当即碰了碰卧在身旁的电话兵,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几个字:“联系炮兵,五发急速射!” 电话兵听着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悄悄地把手伸进了棉袄,接着轻轻地摇起了电话……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七章 烈火中永生 随着几声蟋蟀的“吱吱”声。电话兵就朝炮兵部队发出了开炮的指令。 这是我们和炮兵部队约好的暗号,这些暗号里包括发射炮弹数量的多少以及发射的坐标等信息。为的就是在危急的时候,即能不让敌人发觉又能准确地传达作战信息。当初我还以为这些玩意没什么用,因为我觉得既然都要呼叫炮火支援了,那还能不让敌人给发现?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负责联络炮兵的电话兵把这些暗号给记了下来,没想到这时还真派上了用场。 接着我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说是漫长,其实也只是几十秒钟的时间。负责支援我们的炮兵部队有一个炮兵营,他们早在我们进入潜伏阵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只不过眼前的这几名敌人越逼越近,时间十分紧迫,再迟些就算是有炮火打过来也来不急了,所以才会让我觉得这段时间十分漫长。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敌人的双脚几乎就在我的面前,就连敌人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我赶忙屏住了呼吸,把头缓缓地贴在了长满杂草的土地上。 “What hell……”这时为首的那名美军右脚一抬,疑惑地看着他刚才踩着的东西,那是一支志愿军战士的手。 见此我不由暗道一声要糟,果然那名美军一愣之下,赶忙抓起步枪就对准了地上的志愿军战士。 志愿军战士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但因为战场纪律,所以他在没有接到进攻命令的情况下。还是没有任何举动。即使敌人的枪口就在他的脑袋上,即使他手中握着枪,即使他本可以先敌一步把敌人杀死挽救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依旧纹丝不动地趴着! 也好在那名战士没有动,因为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炮弹的呼啸声……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几十米外爆炸开来,接着又是几发炮弹在附近掀起了一片尘土和烟雾。 那几名美军想来也是老兵,一听到炮弹的呼啸声就下意识卧倒在地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于那些炮弹,而是来自于我手中的枪…… 在炮弹爆炸的那一刻,我就迅速地调整了枪口,指向了那几名刚刚趴倒在地上的美军。 “砰砰砰……”随着三声枪响,三名美军就毫无例外的脑袋中枪倒在了血泊之中,这其中包括了那名发现我们的美军。 美军的头盔在这阳光下很好分辩,而且因为他们都在山坡上,斜面的斜度让他们十分明显地摆在了我的面前,即使是半米多高的杂草也挡不住他们的身形。再加上他们离我只有十几米远,所以要一枪致命并不是难事。 我并不担心在山上的其它敌人会发现我,炮弹的巨响已经完全掩盖了枪声。而且那些躲藏在碉堡里的美军,肯定也会以为那几名再也站不起来的美国佬,是死在炮弹的弹片之下的。 但当我把枪口转向第四名美军的时候,却不由迟疑了下。第四名美军把他的脑袋隐藏在一块岩石后面,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手臂和下半身。 我不敢开枪,因为我无法将这名敌人一枪致命,无法一枪致命也就意味着他会发现有枪手朝他射击……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让他发现有枪手朝他射击又能怎么样?只要我最后能把他打死,只要他再也回不到碉堡里去。那么就算让他发现了我们所有人也无所谓。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于是我当即乘炮声还在响着的时候,朝那名美军的小腿开了一枪,那美军一痛之下,当即条件反射的从岩石后探出身子来抓住受伤的右腿。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子刚从岩石中探出来,就有一发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解决了他的痛苦。 就在我把枪口转向最后一名美国佬的时候,炮声突然停了,我的食指也定格在扳机上不敢动弹。 这时候开枪,也就意味着清清楚楚地告诉其它美军我的位置,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名美军的反应也不慢,炮声一停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就朝自己阵地跑。见此我心中不由一松,知道这一回又顺利过关了。 刚才我狙杀那四名美军时做得很隐蔽,除了趴在我身旁的几名战士知道我有打过枪外,其它人根本就没有察觉。所以我担心的不是他逃跑,而是他会想办法把战友的尸体抢回去。如果他那样做的话,美军很容易就能发现那尸体上的枪眼。 但所幸这名美军并没有那样做,他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一样没命的朝自己战壕的方向跑去。跑近交通壕时,就像见到自己的亲娘般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接着再手脚并用的爬进了碉堡。 五名美军出来,只有一人活着回去。这似乎也更符合炮弹的命中率。随后我就想到,刚才如果我把这名敌人也解决掉的话,或许更会让美军起疑。刚才那几发炮弹的落点离那几名美军并不近,却能一个不漏的把他们“炸死”,这的确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却放了一个活的证据回去,就更能让碉堡里的美军相信,在这片草地里隐藏的不过只是少数的几个炮兵观察员而已。毕竟如果阵地前隐藏着大批的敌人的话,这名美军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回来。 不过我这么做却还是冒了几分险的,万一那名美军发现了什么异状的话,那么我这一放就是把所有的战士都置于危险之中。 于是我就在提心吊胆地等着。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当等到第五分钟的时候,我那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慢慢的放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如果那名美军回去报告阵地前的草丛里隐藏着大批敌人的话,那么美军的炮弹很快就会成片成片的倾泻到我们头上。而现在却什么也没有,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美军的确不缺炮弹,但他们还至于会奢侈到为了打死一、两个炮兵观察员,就用炮火覆盖这方圆三千米的平原。 正当我全身放松下来,准备再次应付身上传来的阵阵麻痒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几个黑点却让我再次一惊——那是敌人的飞机,超音速飞机。 超音速飞机出现的时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你在看见它的时候根本就听到轰鸣声。因为它的飞行速度比声音要快得多,飞机的轰鸣声已经被它远远地抛在后面了。这也能为这些飞机的到来起到很好的隐蔽作用,在战场上就更是这样。 这不?虽说我军在前线上布置有几个防空炮团,但却因为没有防备而根本就没有发现这几个悄悄靠近我们的杀手。 很快在朝着太阳的方向上,天空中就出现了四架飞机的黑影。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些飞行员是老手,他们不但利用速度隐藏了声音,而且还巧妙地利用阳光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它的速度很快,刚刚看起来还在很远的地方,一眨眼的工夫似乎就已经在眼前了。从外形上我可以判断出。那就是美国当代最先进的战斗机F-86。因为它的外形很像一个又长又圆的桃子,所以志愿军们通常把它叫做“油桃子”。 防空炮这时才响了起来,天空中爆出了一朵朵黑色的磨菇云。这是志愿军防守在前线的高炮团,因为有了他们,敌人的飞机才不敢在前线肆意的轰炸,才不能像朝战初期一样像进自己家门一样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但志愿军的防空炮似乎对这些飞机构不成威胁。 F-86的速度太快了,它是美军第一代后掠翼喷气式飞机,时速可达一千一百多公里,这使得防空炮发射出去的炮弹基本都落在了它的后面,还没等战士看清楚,这几架飞机就已经飞到了我们的上空。 这时飞机的轰鸣声才响了起来,四架“油桃子”不约而同的一头扎了下来,疯狂地对着草地就是一阵胡乱的扫射。它们在半空盘旋,轮番俯冲,随着刺耳的呼啸,机关枪、火箭炮一齐往下压。伏击圈上空立时就飞砂走石、尘土飞扬,黑烟一团一团的朝我口鼻涌来,我赶忙低下头把口鼻掩在袖口上。 “油桃子”轰炸了一阵,见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目标,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后,往下胡乱地丢下几枚燃烧弹就飞走了。 飞机丢下燃烧弹倒是轻松,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些飞行员一时兴起随手丢下的。但却苦了我们这些潜伏在草地里的志愿军战士。只听“腾”的一声,汽油弹的臭味很快就弥漫开来。草原上顿时燃起了大火,枯草迅速被点燃,到处都是浓白色的烟雾,空气也像是着了火一样热得烫人。 即使我已经掩住了口鼻,但还是被呛得喉咙一阵发痒,又担心咳嗽声会暴露自己,只得拼着命的忍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一头扎进头下的泥土里…… 咳嗽硬生生地被我憋在了喉咙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过些。但这时,我脸上已经满是粘乎乎的泥土,这些泥土中还混合着不少自己的鼻涕和眼泪。 但我也顾不上这么许多。深喘了几下粗气后,就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四周。还好,战士们都很守纪律,一个都没有起来。大多数燃烧弹的落点离我们都很远,照想火势不会波及到我们这边。 不过当我慢慢回过头时,才猛然发现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有一处火头,而更让我震惊的是火势还波及到了一名志愿军战士身上…… 红红的火焰慢慢的往上窜,很快就烧着那名战士身上的野草。他没有动,即没有原地打滚,也没有动手把身上烧着的野草甩掉。 这时的火势并不是很大,他只要打一个滚就可以轻松地把身上的火扑灭,而且他身后两米多远的地方还有一条水沟,只要他往后退几米,就可以利用水沟阻住背上火焰的势头。但是他没有动…… 如果说有动的话,就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指插进面前的土里使劲地抓着、颤抖着! 我的心很快就揪了起来,小声向那名战士下令道:“打滚!打滚……” 但他还是像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牙齿越咬越紧,脸部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的脸上流淌下来。 “向团部报告情况!”见那名战士没有反应,我当即对身旁的电话兵小声命令道:“请求团部允许我们在白天进攻!要求炮兵部队所有炮火朝敌人阵地开炮,扰乱敌人的视线!” 电话兵点了点头,很快就摇起了电话向团部报告现在的情况。 由于炮兵之前就已经调整好了诸元,所以这一回炮声很快就轰鸣了起来。一发发炮弹就带着战士们的愤怒朝敌人阵地倾泻而去,霎时就在391阵地前打出一层浓浓的烟雾。乘着这个时候我朝那名被火烧着的战士挥了挥手,示意他往后退入水沟扑灭火焰。 这个时候,我军炮火已经扰乱了敌人的视线和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这名战士往后退入水沟接着扑灭身上的火焰,是很有可能不被敌人发现的。我以为他会很愿意按我的命令去做,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只是咬着牙望了我一眼,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下定了决心要牺牲自己的眼神,那是打定了主意把这条命拼了的眼神。我明白他这眼神里的意思,他是不愿意自己活命,而让整支部队冒着被敌人发现、在敌人的炮火下付出巨大伤亡的危险。 所以……他不会接受我的命令。 虽说我经常违抗上级的命令,但自从我当上“官”以来就很少有战士会违抗我的命令。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每次违抗我的命令,都是在这种情况下。都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 由此我不由想到了几个月前同样也是违抗了我的命令的黄四虎,他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不顾我的命令带着两名战士朝另一个方向跑。眼前的这名战士,就更是在我为他创造了求生的条件后,依旧打定主意要牺牲自己。 火焰在他身上肆虐着,空气中满是皮肉烧焦的味道。我不忍心看向他,但目光又无法从他身上离开,因为我希望会有奇迹出现,我希望这时突然天空就会下起一场大雨,把这名可爱的战士身上的火焰浇得一点也不剩…… 甚至我还有一股冲上去把他推进水沟的冲动,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的话,那么这名战士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不仅如此,潜伏在这里的两个连队的战士还要为我这个愚蠢的举动付出惨重的代价。 “参谋长!”电话兵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团部的意思是,做好攻击的准备,如果这名战士受不了暴露了目标,就改变原有计划马上发起攻击……” 听着这话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听到了这个命令我就知道,现在应该是我下令准备进攻的时候了。但是我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知道这名坚强的战士是不会动的,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不会动的。 要动的话,刚才在炮兵打出弹幕的时候他就该动了。我刚才虽说是在给他创造机会,但同时也是在给他制造诱惑。炮弹打出的弹幕,还有他身后只有几米远的水沟,这对他来说是怎样的一种诱惑啊!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如果是我的话,不用想也会选择求生,但这名战士却选择了牺牲。 一个人死了,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金钱、荣誉、利益、物质……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无法享受也无法看到了不是? 所以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红色的火焰缓缓地掩盖住他的双手,慢慢地爬上了这名战士的军帽,接着再燎上了他的眉毛、还有他的脸庞……他不住地颤抖着,痉娈着,最后终于不动了。火焰在他身上整整烧了二十分钟,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移动一步,直到喘出了最后一口气…… 我转过头,不敢再看身后那焦黑一团的遗体。 我害怕了。 在战场上打了这么久的仗,我也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可就是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一幕。 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着天黑的那一刻,用敌人的血来洗刷我心里恨、用敌人生命来偿还他们欠下的债,用我们的胜利,来告慰这名战士高贵的灵魂……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八章 英雄 在焦臭味和血腥味着迷迷糊糊地过了半天,饥饿、疲惫和身上的麻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奇怪的是,这些困难之前对我来说还是难以忍受的,但现在对我来说却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是被刚才那名战士的精神感动了。因为每当我受不了身上的痛苦,想在心里抱怨一声的时候,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刚才那名战士那坚定的眼神。接着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啊?那名战士被火烧死了也能一声不吭,也能一动不动…… 这一刻,其实不只是我会这么想,其它的战士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在这之后,草原就特别安静,每一个战士都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进入潜伏阵地之前,我们就像冷枪部队一样,把食物缝在领子附近的一个布袋里,并允许战士们在比较安全的时候小心进食。所谓人是铁饭是钢,战士们如果趴在草丛里一天一夜不动弹,而且还滴水未进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全军的战斗力。 但现在我才发现这个考虑实在是多余的,因为在我的视线里,没有一个人去动这些张开嘴就能吃到的食物。 我也没吃,不为别的。是实在吃不下。一想到刚才那名因为担心暴露整支部队而宁愿被活活烧死的战士,我就怎么也张不开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布袋的饭咽下去。因为每在这个时候,我就会在想,万一我进食的动作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刚才那名战士不是白白牺牲了吗?我这点饿又能算得了什么,人家还烈火焚身呢! 军队是一个群体,群体作战靠的是一种精神。 要拥有这种精神,说易不易。国民党许下重金也无法让部下为其效死。命都没了,钱拿来还能有什么用?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看在钱的份上点点头,在战场的生死关头,谁还会理你那一套。 但要拥有这种精神,说难也不难。志愿军战士全都吃着炒面啃着土豆,却照样能拥有这种令敌人丧胆的军魂,令国人挺直腰杆的血气,今世界都为之震惊的精神! 为什么志愿军能轻松拥有这样的军魂、这样的精神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支军队是中国百姓自己的军队,他们就代表着自己的祖国、代表着自己的亲人,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祖国争光,为亲人争气。 所以,在这支军队里才会一次又一次涌现出激励着战士们英勇奋斗的英雄。 就像刚才那名牺牲在烈火中的战士一样,他在这场战斗中虽然没有打死一名敌人,也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的伤害,但他的做法却为我们所有的这些人都装备上了一枚精神炸弹,让志愿军战士的战斗力在另一个领域上得到了一次升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慢慢地从天边升起。寒风吹着月光,洒向了趴在草地中的战士们。把草原上的杂草一波又一波地吹向战士们的脸。 估计了下时间,我想也差不多快到进攻的时间了,当即下朝身旁的战士小声下令道:“为了胜利,全体吃饭!” “为了胜利,全体吃饭!” …… 命令一声一声在战士们中传了下去,不一会儿,草地上就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咀嚼声,像蛙鸣,像昆虫扑打着翅膀,又像老鼠在挖洞……但我却觉得,这些声音更像是敌人的催命符。因为无论是谁都知道,我之所以下这个命令,为的就是让战士们有更多的精力把子弹射进鬼子的头颅,有更多的力气把刺刀插进敌人的胸膛! 终于,三色红色的信号弹从天边升缓缓升起,这一刻突然万炮齐鸣,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起来,一排排炮弹带着炽热的亮光在我们面前爆炸,喀秋莎的火箭弹则带着它特有的啸声,嗖嗖地飞向敌人阵地,霎时就把敌人的整条战线都包围在火焰和烟雾之中。 为了这次战术反击。炮兵部队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准备了整整十万发炮弹。在我们身后的几个炮兵师和火箭炮团,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用尽可能快的速度把这十万发炮弹全部倾泻在敌人的阵地上。霎时就打得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我们离敌人阵地最近,感受到的冲击十分强烈,一阵阵巨响让我们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捂紧耳朵,并且尽可能的用四肢撑起身体。据说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炮弹震伤内脏。炮弹的冲击波一阵紧过一阵,掀起的泥土就像暴雨一般劈头盖脑的就朝我们砸来,偶尔还会有几片弹片呼啸着从我耳边飞过。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再次亮起了两颗红色的信号弹,这时在告诉我们炮火开始延伸了。我抓起步枪就从地上跃起来朝敌人的阵地冲上去。 有没有喊杀声,我不知道。因为这时候就算战士们有喊我也听不见。不说这炮声依旧在我们前方不远处响着,即使现在已经没有大炮了,刚才的那一阵炮声也让我耳朵嗡嗡的一片。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喊。反正喊了也听不见,我就不浪费力气了。 敌人阵地前的铁丝网早就不知道被炸到什么地方去了,战士们踩着地上还冒着热汽的碎土一路往上狂冲,根本就没有遇到敌人抵抗。这就是潜伏作战的好处,刚才炮轰的时候,就连趴在高地旁边的我们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被那些炮弹直接砸在脑袋上的敌人。 即使敌人把碉堡建得很厚,即使我们的大炮还是没有办法把他们的水泥工事炸毁,但却足以把他们震晕。再加上这时是炮火延伸时期,地面上还是一阵接着一阵地传来炮弹爆炸的震动,所以敌人根本就无法分辩我们是不是已经开始进攻了。 再加上我们离敌人近,这才可以赶在敌人还没来得急作出反应的时候就占领他们的阵地。 我举着枪往上狂冲了一阵,才愕然发现手中的步枪在这时候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我们面对的虽说是敌人的一个个碉堡,但是那些碉堡里却根本就没有射出任何子弹,甚至就连枪眼也是空洞洞的。我们所要做的。就只是从容地跑到那射击孔前,然后抓起两枚手榴弹往里一丢……“轰”的一声,从碉堡里传出一声闷响,一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火力点就这样结束了。 结果当炮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冲上了391高地的山顶。这时山顶上才有零星的几点枪声,但这些枪声根本就挡不住我军进攻的势头。战士们就像是潮水般的涌向了敌人的战壕,在我赶到之前就结束了战斗。 整个战斗只用了十五分钟,这几乎就是我们爬上391高地的时间。这不禁让我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辛辛苦苦地在阵地前潜伏了一整天,结果从头到尾却只打了十五分钟。但同时我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在阵地前的潜伏,这场战斗是不可能会这么轻松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碉堡,都有可能会变成一台杀人机器,把志愿军死死地挡在山脚下。 “王福新!”见战局已定,我当即朝人群中大喊了一声。 “到!”不一会儿一连连长王福新就一路小跑来到我的面前。 “你带领着一连在391高地上驻防!”我下令道:“马上组织战士们构筑好工事,敌人的炮弹很快就会过来了。如果有敌人来进攻,坚决把他们挡住,一定要配合好主力部队夺取注字洞!” “是!”王福新应了声,二话不说转身就下令战士们开始利用敌人的碉堡构筑反斜面防御工事。 “苗怀志!” “到!” “带着你所有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跟我一起撤回去!” “是!”苗怀志一个挺身应道,但很快就疑惑地问道:“参,参谋长……咱就这样撤了?” “叫你撤你就撤,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我理也不理。抓起步枪就朝自己阵地跑。 苗怀志愣了下,在我后面紧追了几步,似乎还想说明我。但见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由心不甘情不愿地朝身后招了招手,大声喊道:“九连的跟上……” 带着战士们一路朝山下跑,经过那名在烈火中牺牲的战士的位置时,我不由停下了脚步看了看,但那里却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我不由暗叹一声,停下动作朝那个地方敬个礼。战士们见此也纷纷摘下了帽子低下了头。 但这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很快我就咬了咬牙,大声命令道:“出发!” 部队就排着整齐的队形朝我军阵地跑去。还没等我们跑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阵的炮声。回头望时,391高地已经爆起了一团团的烟雾。果然不出所料,美军又开始他惯用的一套了。 美军一旦发现他们的阵地失守,最先做的就是先用炮火把失去的阵地覆盖一遍再说。他们总是相信,敌人在刚刚取得胜利的时候警惕总是最松的,所以在这时候大炮能取得的效果也是最好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多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他们的这个习惯就会被别人摸透。所以我才急着把391高地上的兵力分散。 391高地上原本就驻守着敌人一个连队,那上面有许多用于避弹的坑道,也有许多钢筋混凝土浇灌的碉堡,这些工事可以为我们所利用躲避敌人的轰炸。另一方面,美军要全力应付我军对注字洞的进攻,无暇分出太多的兵力夺回391高地,所以把一连放在上面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 再说,为了保证完成上级交给我们掩护主力部队的任务,在391高地上驻守一个连队也是完全有必要的。否则话,很有可能轻易就会被敌人夺回去,这也是我带着一个连队撤回来的原因。 但我是这样想,却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这不?我们才刚撤回597.9高地,还没来得急坐下,苗怀志就老大不愿意地跑到我面前抱怨了;“参谋长……我,我想不通!” “老苗!”九连指导员秦庚武见此赶忙上前来劝阻道:“你看你,怎么又闹情绪了!这仗该怎么打,参谋长他心里有数……” “没事!”我随手把手中的狙击步枪往旁边一靠,整了整军帽就对苗怀志说道:“苗怀志同志,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参谋长,我不是对你有意见!”苗怀志回答道:“我是对你的命令有意见,一连的同志在上面挨炮弹炸呢!咱们就这样的撤下来了?我这心里不好受……” “那你还想咋滴?”闻言我不由笑道:“你是想让战士们也跟着到391阵地上挨炸,让战士们多牺牲几个,你心里才好受是吧!” “参谋长说的是!”指导员也对苗怀志说道:“你没看到咱们还没走多远美国佬就朝391高地大炮了吗?咱们那么多人在那小高地上能顶什么事?还不是只有被敌人炮弹炸的份?再说了,咱现在离391高地又不远,随时都可以去增援不是?打仗就是要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嘛!哪有像你这样为了逞英雄拿战士们的命去挡炮弹的?”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苗怀志搔搔头,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老半晌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是想着邱少云了。想着他活活地被烧死,我就想上去狠狠地杀他一顿,哪知道美国佬这么不经打……” “什么?邱少云?那位被烧死的战士是邱少云?”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实在没有想到,刚才那名在我面前牺牲在烈火中的战士,就是现代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邱少云。 “邱少云是位好同志!”秦指导员点着头沉重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遵守战场纪律,以超人的意志为祖国、为朝鲜人民、为了胜利忍受了肉体上的痛苦,以至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不愧是党的好儿女。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啊!” 没有人接嘴,坑道里一片沉默,所有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过了好一会儿,秦指导员也许是想改善坑道中的气氛,就转移话题道:“这一回的潜伏作战,咱们之所以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还多亏了炮兵同志!说起来还真是惊险,要不是炮兵同志那几发炮弹一口气就打死了四个美国佬,把敌人吓得躲进碉堡里再也不出来,咱们也许早就被发现了!” “是啊!”很快就有战士认同道:“咱们要为邱少云同志报功,为炮兵同志报功!没有他们,我们就无法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我不同意!”就在战士们一致要求向上级汇报的时候,一名战士却站起身来说道:“连长,指导员,我觉得掩护我们不被敌人发现的不是炮兵同志,而是咱们的参谋长。” “啥?这跟参谋长有什么关系?”闻言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名战士。 我一看,竟然就是在我身旁的电话兵,也难怪他会这么说了,想必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一清二楚地看在眼里了吧! 果然,那名电话兵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那几个下山查看的美国佬不是炮兵同志打死的,而是参谋长打死的!” “啥?”听着电话兵的话,战士们全都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见我没有出声反对,这才渐渐地相信了电话兵的话。 “是咋回事?”苗怀志不由问着电话兵道:“我明明瞧着那些美国佬是让炮给炸死的……” “那是参谋长乘着大炮的时候开枪把他们打死的!”电话兵解释道:“参谋长那枪可快了,一眨眼就干掉了三。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个个都是打脑袋。还有一个躲在石头后没法打,我正担心着呢!没想到参谋长一枪就打敌人的腿,等敌人坐起来抓腿的时候再打脑袋……最后一个让他跑了,那是因为不大炮了,参谋长怕敌人听见枪声,这才没打!” 电话兵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说起话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战士都能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纷纷朝我投来敬佩的目光。 “我就说了,那几发炮弹离美国佬那么远,怎么也能把他们一口气炸倒了四个。”苗怀志看了看我放在旁边的狙击步枪,再看了看我,不由走上前来说道:“参谋长,咱们也给你报……” “不必了!”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点功劳,跟邱少云同志的牺牲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就别算我的吧!” 说着,我不由瞄了眼前的这帮战士一眼。心中暗道,他们就是史上打上甘岭战役的那些战士,在他们中间还有许许多的英雄,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就像邱少云一样。 这一刻,我才猛然发觉,自己离英雄是这么的近。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九十九章 先轻后重 当天晚上。我与391高地上的一连通过电话后,知道美军果然如我想像的那样,并没有对391高地发起猛攻,而且因为我军事先有准备,敌人的炮轰并没有对一连造成多大伤亡的时候,我心里才最终安定了下来。 命令战士们原地休息,做好随时增援391高地的准备,并交待电话兵一有情况就马上通知我。做完这些,我才放心地躺到床上去休息。 我的习惯和别人不一样,别的指挥员也许会在作战时紧张得睡不着,又或者会为了时刻关注战局的发展而几天几夜不睡,而我却觉得越是在这时候,就越是需要休息。因为在这时候,我更需要的是一个冷静、清醒的头脑,这样才能在关键的时候做下正确的判断。 虽说我因为在战后呆了几个月,这会儿还没有完全适应战场的环境而难以入睡,但最终我还是想办法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但我还没睡下多久,突然就被一阵猛烈的炮声惊醒。事实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是在地上了,猛烈的炮火产生的震动把我从床上掀了下来。 四周一片漆黑,煤油灯早就不知道被震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只感觉到头顶上的碎石、沙土像瀑布一样成片成片的浇了下来。战士们在我面前跑来跑去,一名战士在我身旁大声地说什么,但是隆隆的炮声却让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心中不由一慌,人人都说刚睡醒的那一会儿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所以婴儿往往一睡醒看不到妈妈就会放声大哭。以前我一直不相信,但在这一刻我却是信了。 因为这时候我竟然会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以往我不管在多惊险的战场上,心里怕虽怕,但脑袋却还是清醒的,还是可以思考并最终想出办法把问题解决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主意了,就像是一个迷途的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坑道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瞎了;隆隆的炮声让我听不见其它声音,所以我聋了;我说出的话连我自己也听不到,所以我哑了……刚从梦中惊醒的我,突然处在这个环境下,让我心里恐怖得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在怀疑,自己这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也难怪有人说,不要去惊醒那些正在梦游的人,那样做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梦游者活活吓死。我想我现在的状况,大慨就处在被吓死的边缘吧!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敌人的炮轰而已。战士们全都在坑道里,我什么也不用做,我什么也不需要做,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平复过来,这时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冷汗,里面的衣服也湿透了,浑身凉嗖嗖的一片。 在炮声的震荡中,我颤悠悠地站起身来,在床上摸了好一阵才摸到自己的步枪,这时心里才不由定了定。在战场上,能带给自己信心和勇气的,除了战友就只有这玩意了。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上过战场的军人,往往会把战友看得比亲人还重,会把手中的枪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原因吧! 随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和泥土,在摇摇晃晃的坑道里整了整军装,我抓起步枪就朝坑道口跑去。 当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坑道口时,发现战士们全都握着武器排好队准备出击了。借着坑道外时隐时现的火光,我发现战士们个个都穿戴整齐,而且冲锋枪、手榴弹等都准备得很好。见此我在心里不由叫了一声惭愧,如果个个都像我这样,这仗也都不用打了。 但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有些不对,美军的轰炸完全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爆炸声中隐隐可以听到几声飞机的怪啸声。从坑道口吹进来的空气中,除了硝烟味外还夹杂着些难闻的焦臭味。焦臭味十分熟悉,似乎刚才还在战场上闻到过,对!是汽油弹的味道…… 一想到这我赶忙一个径步冲到坑道出口处,二话不说搬起贮藏在侧壁内的沙袋就往坑道口上堆。 身旁的几名战士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当即就有四、五名战士上来帮忙。长时间的共同战斗让战士们互相之间很有默契,在这种无法交流的环境下,他们一上来就是分工合作,两个人负责把沙袋往外搬,两个人负责传送,其余的就负责把沙袋在坑道口上堆叠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就把坑道口封得严严实实,炮弹的轰炸声也跟着变成了一阵阵闷响。 这时突然只感觉到一阵热浪涌来,几道鲜红的毒火就带着一股臭味从沙袋的缝隙中涌了进来,漆黑的坑道在这瞬间也不由一亮,我就看到了战士们满脸的庆幸。这要不是我们及时把坑道口给堵上,这一把火下来还不知道要烧死多少战士了。 “他妈的这些美国佬!” “有事没事尽打炮干啥?弄得老子一身土!” …… 堵上了坑道口把炮声挡在外面,我也终于能听见战士们说的话了,一入耳尽是战士们的咒骂声。这时不知道是谁打着了手电筒,接着又找到了煤油灯点上,坑道里这才亮堂起来。看到了亮光,又听到了声音,再看看身边的战友们,我那颗满怀恐惧的心这时才彻底放松下来。 “参谋长!”苗连长凑到我身旁说道:“这回美国佬大炮打得有点不一样了!” “嗯!”我点了点头,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往常美军很少这样成片成片的往我们高地大炮,这一回打的数量大、时间长不说,还有飞机协助一同轰炸。 难道是美军要开始进攻了? “照我看啊!”秦指导员乐呵呵地说道:“咱们昨晚一古脑儿的把美军狠狠炸了一顿,接着又拿下了他们的几个阵地,他们这是不服气对咱们发起反攻了吧!” “嗡”的一声。我的脑袋就乱开了。 秦指导员说的对,美军因为即将召开联合国大会和进行总统选举,所以这时候的美军是很敏感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这时候的他们在战场上是一点面子也不能丢,否则他们在政治上就会处于很不利的境地之下。 那么……这是不是说,我建议我军先敌发起进攻,就逼着美军不得不提早发起上甘岭战役呢?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只想着对美军发起进攻打乱他们的布置并在一线建立缓冲区,却没想到我们的进攻会逼得美军不得不发起反攻。 不过这样也好,等美军完全准备好了之后再发起进攻,我们受到的压力肯定会更大。现在美军是被我逼着,在匆忙之间对我军发起进攻的,这对我军来说也许还是件好事! 只不过,原本我还以为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却没想到这震惊世界的上甘岭战役会这么突然的就来了。 而我,现在就站在这上甘岭上。 “参谋长!参谋长……”我正想着,突然一名电话兵跑了过来:“参谋长,团部电话,说是有紧急情况!” “唔!”我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往指挥部跑去。 我知道这时候与团部的通话时间十分宝贵,电话线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的炮火炸断,而要再次联系上,说不定是要以电话兵或是通讯员的生命为代价了。所以我一路风风火火地跑到指挥部。抓起电话就表明了身份。 “崔参谋,我是张信元!”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的声音,他也知道通话时间宝贵,于是就直接切入重点:“我们接到上级转来的可靠情报,敌人很有可能已经对你们的阵地发起攻势。这也证明了你的分析是正确的,敌人把这次行动的计划命名为‘摊牌作战’计划。其目的就是为了改善金化以北的防线态势,并力图扭转整个战局。所以,他们想直接攻占597.9高地和537.7高地,进而威胁五圣山主峰。为了一举拿下你们的阵地,他们一共在你们方向投入了三百多门大炮,四十几架飞机……” “喂喂……”声音突然就在这里断了。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就确定了一点,美军果然提前发动了上甘岭战役。一想起我很快就要亲自主导这场震惊世界的战争,我心里就有点莫名的兴奋,同时也有了压力和担心。我在担心:史上没有我的时候,这场战也打得好好的,现在有我在,万一还把它给搞砸了呢! “马上去通知各连连长,到这里开会!”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 “是!”通讯员应了声,转身就自通道跑去通知各连干部。 “美七师!”我打了地图,看着敌人阵地上写的这几个字。 对美七师我还是相当熟悉的,不说我曾在马坪里的时候跟他们交过手,差点死在他们的手上,在现代的资料里我也对这支部队有所了解。 美军第七师,是美国著名的王牌师,号称“滴漏器师”,意思是指它在执行任务时历来都如同古代计时用的“滴漏器”一样准确无误。 这支王牌师的光辉历史多得数不过来,特别是在二战时在太平洋战场上的战绩更是让人印像深刻,曾参加攻击阿留申群岛、瓜贾林岛,甚至在进攻日本冲绳岛时,还从日军拼死防守的坚固防线中撕开缺口,为全歼日军打下了基础,因而获得了“矛头”的称号。 “参谋长!” “参谋长!” …… 不一会儿,各连连长和指导员都到齐了。上甘岭上原本驻守着一连和九连,后来因为我的分析,张团长又增派了六连、和七连上来。一连在391高地还没撤回来,这时只有三个连队,六连、七连和九连。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顶着头上还是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对他们大声说道:“同志们!现在上级已经确认,敌人已经对我军发起了反攻,而且进攻的主要目标,是我们所驻守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敌人将这次行动命名为‘摊牌作战’计划。” “怪不得敌人会这么起劲地大炮呢!”苗怀志笑道:“原来他们还把咱们当作主要目标了,还别说,咱们就怕他们不把我们当作主要目标!”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开了。 “同志们!”我示意战士们安静下来。凝重地说道:“这一场战不好打,据上级的情报,为了能一举拿下我们的这两个高地,敌人一共朝我们这个方向调了三百多门大炮,四十几架飞机,而且我们当面之敌,是敌人王牌部队美七师,所以战士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参谋长放心!”六连连长万福来回答道:“王牌师咱们也是见得多了,参谋长的538团不是也打过好几个吗?咱们也要像你们团学习,坚决打倒敌人的王牌师!” “就是!”苗怀志挥起拳头说道:“普通部队咱打的还不过瘾呢,就像昨晚391高地上的美国佬一样,只要扔几枚手榴弹就全都报销了,打王牌师才过瘾!” “有信心是好的!但是在打战的时候更要小心!”我点头说道:“我们与敌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敌强我弱,敌人有一个师,而我们只有三个连队,加上391高地的一连也只有四个连队。再加上我军判断失误,所有大炮的朝向都是往四方山、斗流峰一带。597.9高地和537.7高地基本没有火炮支援,只有五圣山上临时搬上去的十几门山炮,根本就无法压制敌人的炮兵。签于这种情况,我觉得我们在防守上应该采取先轻后重的原则。” “先轻后重?”闻言战士全都不由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敌人拥有飞机和大炮的优势,我们如果在表面阵地上布置太多的战士,很有可能会在敌人的轰炸下死伤惨重。所以为了保存有生力量,我们最初只在表面阵地上布置少量的兵力,或者只留几个哨兵观察警戒,等敌人炮火准备或是开始进攻后,我们再逐批的往上增派援军。这时敌人炮兵会因为敌我双方比较接近而有所顾虑!” “有道理!”秦指导员赞同道:“这也就是毛主席说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只有懂得保存自己,才能更有力的消灭敌人,盲目的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 “参谋长!”七连连长张计法提出了疑惑:“用这种方法作战,万一敌人攻势太猛,咱们的火力来不急把他们压下去,那不就是就会把阵地丢了?” “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弃表面阵地!”我点了点头说道:“在敌人飞机、大炮轰炸的情况下,我们要守住表面阵地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可是参谋长!”当即就有人站起身来反对道:“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守住597.9高地和537.7高地,我们怎么能就这样把阵地给丢了?” “是啊!参谋长!”苗怀志也反对道:“阵地可不能丢,阵地丢了咱们哪还有脸回去见团长……” “我又没说回去见团长!”我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放弃表面阵地退守坑道!” “退守坑道?”我这么说战士们就更不明白了。 “参谋长,这能行吗?”这会儿就连秦指导都在犯嘀咕了:“咱们窝在这坑道里,那敌人还不是架起几挺机枪就把咱们给憋活的了?” “能行!”我充满信心地回答道:“当然,这是在表面阵地无法坚守的情况下才退守坑道的。我们退守坑道,敌人就不能放心的进攻五圣山主峰,因为那样他们就会把后背亮在了我们的面前,所以阵地还不算丢掉。更何况,白天的时候表面阵地是他们的,晚上我们就可以从坑道里钻出来把他们打回去!”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说话了,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这样打过。 看着他们那副将信将疑的模样,我不由在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的确,窝在这漆黑的坑道里与敌人作战这的确是挺吓人的。因为在外面的敌人可以随便怎么折腾我们,火攻啊、烟灌啊,毒气啊…… 不过史上的他们正是用这种方法坚持跟占有绝对优势的美军做斗争的,现在让我提前说出来,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做到了。 这就更让我相信了一点,人在求生的时候,在拼死的时候,那潜力是无穷的!我相信眼前的这些战士们能做到这一点,也确信他们可以做到! 于是我当即下令道:“马上命令一连撤回,一连和六连驻守537.7高地,七连和九连驻守597.9高地,一定要粉碎敌人的这次进攻!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回到自己部队组织战斗。 一场血与火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章 英雄的血 敌人的轰炸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炮声才渐渐稀了下来。 “一排,跟我上!”意识到敌人的炮火在往后延伸,我朝后一挥手,就按照原有的计划只带着一个排的兵力冲出了坑道。 阵地上尘烟滚滚,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片狼籍。刚才还是一人多深的交通壕,现在连膝盖都遮不住,表面阵地上的所有工事都被炮火炸平了,只剩下大大小小重叠在一起的弹坑。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弹的臭味和炮弹的硝烟味,太阳在浓浓的烟雾中也只能看到一个暗黄色的轮廓,整个世界就像暗无天日的地狱一般。 但我却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进入阵地!”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跟在我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山顶上跑去。 说是深一脚浅一脚,那是因为阵地上的泥土刚被炮弹翻过,就连石头都成了粉末,整个高地松软得就像是一大块刚出炉的蛋糕,踩上去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整个脚都陷在里头。 跑上了山顶阵地一看,战士们在山顶布置的铁丝网、战壕,还有一个个用石头垒成的火力点早就没了踪影。我想也不想,当即跳进了一个弹坑,并在弹坑边上架起了步枪。战士们也纷纷找到了自己的阵地作好了战斗准备。 从弹坑里缓缓探出脑袋去一看。不禁被眼前的这幅景像吓了一跳。山脚下到处都是敌人的钢盔在晃荡,圆圆的一大片,就像是连绵起伏的波浪似的。在他们的后面,三十多辆坦克在公路前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管高高地抬起,时不时转动了一下朝可疑目标打上一炮,上面的机枪手则是手握着机枪严阵以待。十几架飞机“呜啦”一声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朝我们阵地扑来…… 看着敌人的这副阵容我不由倒抽了一口气,面前的敌人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两个营的兵力,而我们现在在阵上的却只有一个排五十几个人。这样的兵力对比,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把胜利的筹码压在美军一方,更不用说敌人还有飞机、大炮、坦克的支援。 这巨大的差距让我心里不由一阵阵发虚。忍不住就想多调一些人上来。敌人这么多人,很有可能会一个回合就把我们的阵地全都占领了,调多一点人上来,至少也可以为自己壮壮胆!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把战士们调上来,山顶阵地上的人员一密集,就正是敌人飞机、大炮发挥作用的时候。 “哒哒哒……”敌人飞机的上机枪响了,一连串的子弹打在我附近,掀起了一片泥土。接着又十分嚣张地投下了两枚炸弹,随着“轰轰”两声,阵地上原本就被炸得香酥松软的泥土,这回被这么一炸,就更是快活得到处乱窜。 我连脖子都没有收一下,因为我知道这架飞机是在漫无目标的乱炸。在高速运行的飞机上想要看到地上的几个人是很困难的,更何况阵地上的浓烟尘雾让我们几乎都看不见天上的太阳。就更不用说是飞机上的飞行员了。 我可以体会美军飞行员的那种又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几个月都没开战了不是?自从中美双方坐到谈判桌上以后,美军战机就很少出动,有出动也只是轰炸一些诸如火车、汽车之类的目标,一点挑战性都没有。现在终于又上战场了,而且要打的还是些活生生的目标、是军人,再加上已方阵容如此强大,这场战几乎就可以说是赢定了……于是一激动,在根本没有看到目标的情况下就来上一阵扫射…… 上甘岭这两个高地十分陡峭,到处都峭壁。用进攻过这两个高地的美军的话说,这两个高地上就算是没有敌人防守,就这样徒手往上爬都有困难。这使得美军向上运动的速度十分缓慢,有些敌人甚至还把手中的步枪背到身后,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让我奇怪的是,美军这一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采用散兵队形朝我们进攻。但想想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之所以会一反常态的采用密集队形进攻,首先是因为在他们心里也觉得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更重要的,则是如果在这么陡峭的地形上用散兵队形朝我们进攻,那几乎就可以说是一个一个的爬上来给我们练习枪法…… 七十米! 敌人像羊群一样漫山遍野的压了上来,他们的机枪手傲慢得像一只在斗牛场上所向披披靡的公牛一样,直挺着腰一边往上走。一边端着枪朝我军阵地扫射。不过我想,这也是由他们脚下的地形和美军所排的密集队形所决定的,在这样陡峭的地形上,机枪手很难找到一个合适地方可以让他们趴下射击,并且视角不被前方的战友挡住。 六十米! 我看了看趴在身旁的战士,他们有的在面前摆上了一排排旋开保险盖的手榴弹,有的则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装上刺刀,是为了敌人冲上来后跟他们肉搏,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人在阵地在的准备。 五十米! 敌人在烟雾中像潮水一般朝我们涌来,他们头上的钢盔就在我们脚下闪闪发光,这时我想只要随手抱起一块石头都能砸到好几个。但我还是没有下达射击的命令,因为在上甘岭的地形上,美军在这个距离还是没有办法朝我们投掷手雷。他们的卵形手雷很有可能会滚回去炸伤他们自己。 我想让他们为这一次的轻敌进攻,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越往前走美军就越谨慎,速度也跟着越慢。他们举着手里的各式武器,小心翼翼地指着我军的阵地,互相掩护着前进。但因为地形过于陡峭,他们的队伍也过于密集,使得他们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突然间,他们中的一名军官举起了手,并朝前挥了挥,美军很快就加快了速度朝我们阵地冲了上来,他们这是在朝我军发起最后的冲锋。 “打!”几乎与此同时,我大喊一声就扣动了扳机,那名美军军官一仰身就倒在他身后的一名美军身上。 霎时整个阵地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战士们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一排排的朝敌人阵地丢去。手里拿着轻重机枪、冲锋枪的,则把武器打得哗哗直响,眼前密集的敌人就像是被收割的稻谷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别看志愿军手中的武器比不上美军。但从苏联那买来的苏式武器打起仗来子弹密集度还是很大的,机枪和冲锋枪的扳机一扣,那子弹就像是雨点般的朝敌人身上打去,只打得敌人是一片鬼哭狼嚎、血肉横飞。手榴弹的效果就更是没得说了,几枚手榴弹丢了下去,只听“轰轰”的几声,就有一大片美军摆着不同的姿势飞上了天,甚至还有些美军被手榴弹的冲击波波及到,脚下一个没站稳就朝山脚下滚去,不死照想也要去了半条命了。 我们打响了手中的武器,也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山脚下敌人担任掩护任务的几十辆坦克,霎时就调转了炮口朝向我们,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的土石就一片乱飞。坦克上的机枪手就朝我们射来了成片成片的子弹,密密麻麻的子弹和弹片在我们头顶上怪啸着到处乱飞,压得战士们几乎就抬不起头来。 不过好在我们都是居高临下,因为射角问题,敌人从山脚下的射来的子弹和炮弹不是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就是打在我们面前的土石上。有时炮弹打偏了些,炸开来的土石倒飞了回去还砸得斜面上朝我们进攻的美军叫苦连天,倒让美军坦克再也不敢乱开炮了。 “砰砰砰……”我一口气打掉了枪膛里的子弹,接着再用最快的速度装上了一个弹夹。 我不知道打掉了几个敌人。这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数,我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发又一发的子弹从枪膛里射出去,尽可能打掉所有有可能对我军战士有威胁的对手。 “砰!”的一声。 一名刚刚从岩石后探出脑袋的敌人机枪手就被我一枪撂倒在地。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很聪明。因为他知道先在岩石上架起机枪,然后在岩石后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火力打向他这边后才突然冒出脑袋。 他选的位置很好,以至于如果让他得逞打响机枪的话,很有可能会成功地压制住我军的一部份火力,而让他的战友乘隙冲上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岩石外面早就有一发子弹在等着他。而不管是聪明的脑袋还是笨的脑袋。都毫无例外的挡不住子弹的亲密接触。 “砰!”又是一声枪响。 那是一名火焰喷射兵。毫无疑问,在这种地理优势相差如此大的情况下,火焰喷射器可以发挥出很大的作用。因为一旦让他靠近我军阵地,只要他一扣动扳机,从他手中喷出的火龙足可以压制住我们十几秒的时间。 战场上,十几秒的时间足可以改变整个战局。但他却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我手的枪已经盯上了他。 其实,在他混在人群里偷偷往上爬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背着的两个油桶十分显眼,也知道那会引来敌人子弹的“优先权”,所以别出心裁的用美式大衣把身后的两个油桶包裹起来。应该说他的这个伪装是很有效的,因为在眼前这一大片的美军当中,在这紧张混战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注意他身上背着的是什么东西。我也差点被他骗了过去,但很遗憾的是,我曾经用过这玩意,而且还用它一口气烧死过十几个美军。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对他手上的拿着的火焰喷射器特别的敏感。 但我并没有在发现他的那一刻开枪,因为我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 于是我一直用一半的精力注意他的存在,直到他随着密集的人群一起朝我们冲锋时,我才扣动了扳机。 第一枪我打的是他的小腿,他惨哼一声就跌倒在地,露出了他背上用大衣包裹着的两个油桶。 他无疑也是一个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抬起头来用一双充满恐惧的蓝眼睛朝我这个方向望来,那眼里有绝望、有害怕,更多的是乞求……但这些都不能阻止我扣动扳机,因为我知道,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怜悯只能靠边站。 于是,随着一声枪响,阵地前突然爆起了一团火焰,把那队正要朝我们冲锋的美军包围在其中。霎时一阵嘶声裂肺的喊叫声穿透了枪炮声闯入了我的耳膜,十几个火人在我面前疯狂地喊叫着乱扑乱跑,有的挥舞着双手分不清方向的依旧朝我军阵地冲,但很快就被战士们一枪打倒,有的在地上乱滚,有的甚至纵身往山脚下跳…… 美军阵营也被这十几个火人冲得一时大乱。为了不被大火波及,美国大兵纷纷躲避退让,互相推搡之下,又有十几名美军立足不稳摔了下去。见到这一番情景,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就更是打得欢了。随着一阵阵爆豆般的枪响,一个个美军倒在了血泊之中,阵地前霎时不一会儿就成了一片血与火的世界。 那些被打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浑身鲜血的美军刚刚退了下去,还没等我们喘上一口气,后边军装崭新的美军又冲了上来。他们没有队形,像蝗虫一样踩着盖满斜面的自己伙伴们的尸体涌了上来。同时敌人的飞机也跟着加入了战团,七、八架飞机在我们头顶上就像是苍蝇一样发出烦人的怪叫,时不时还俯冲下来打出一串子弹或是抛下几枚炸弹。 好在战场上浓烟滚滚,让那些飞机根本就没有目标,而且我们在阵地上的战士人数也很少,这才没有遭受到多大的伤亡。 美军也开始用车轮战了,看着连绵不断地冲上来的美军,我心中不由一凛。美军因为占着人数的优势可以分批轮番朝我们进攻,而我们却很难这么做。倒也不是因为我们人数少,我们刚才一个排的人就可以挡住敌人的一波攻势,也就意味着我们完全可以用另一个排的人把我们换下去休息。 但问题就是美军的进攻过于紧凑,前面一波还没有退下另一波就已经到半山腰了。这使我不敢冒这个险,因为敌人很有可能乘我们换防的时候一个猛冲就把我们的阵地给拿下了。 正想着另一波的敌人又冲到了面前,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再次打响了手中的各式武器。 战斗到了激烈的程度,一名战士甩掉了身上被打烂的破棉袄,一把抓起两枚手榴弹朝敌人砸去。敌人用人砌成的“围墙”霎时就被炸开了一个缺口,但进攻的美军士兵实在大多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又把这个缺口堵上,继续拼命地朝我军阵地抢了上来。这名战士伸手再往旁边抓,却发现手榴弹已经用完了,后方又没有及时送上来。于是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的就是一阵乱打,但是敌人的人数太多,战士手中的步枪射速太慢,根本就挡不住敌人狂冲上来的人流,眼看着敌人就要从这里冲上来,这名战士突然端起了刺刀拼尽全身的力气朝敌人冲去…… “哒哒哒……”一阵杂乱无章的枪响,那名战士在冲向敌人的时候身体早已被敌人的子弹打烂,但他还是凭着最后的一口气、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冲到敌人的面前。他手中的刺刀是横着的,敌人的攻势也因为这把横着的刺刀和这具浑身是血、满是弹孔的“尸体”停滞了一下。 这一下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是这名战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几秒钟时间,就是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我军阵线上就有一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及时补充到他的战斗位置,再一次把这眼看就要突破的缺口堵了上去。 敌人的飞机呼啸着从天空俯冲下来,几排密集的子弹横扫下来打得阵地前飞沙走石,守在前沿阵地的几名战士不幸倒在了血泊之中。正面的美军欢呼一声,端着冲锋枪一边扫射一边往我军阵地上冲。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敌人突破了我军防线,眼看成群的敌人就要从这里撕开口子冲进我们的阵地,美军几乎就看到了胜利。但就在这时,在那堆尸体之中,突然站起了一名血人,他手里抱着两根冒着白烟的爆破筒,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正往上狂涌的美军。 “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飞起了一大片的尸体,鲜血和残肢向四周暴射开来。原本还是一大片人的地方,这时只剩下满地的尸体。那名战士的身影也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只能留恋地看了眼前的这片鲜红一眼,至少这里面有那位英雄的血!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一章 阴天 爆尘、浓烟遮天蔽日。敌人每隔几分钟就会朝我军阵地打上一片炮弹,这些炮弹散开的浓烟和尘土,把整个阵地都笼罩在沙尘暴里,使我们几乎就看不见外面射进来的阳光。 在现代时,我就看到过这样一个报道,上甘岭开战的这一天是个大晴天,可是当记者们访问那些上甘岭战役幸存的老兵时,所有人都说那是一个阴天。 当时我就在想,能让所有的老兵都误以为是阴天的环境,该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一个战场啊!现在我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是阴天,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阴天! 阴云密布,太阳只剩下一个淡黄色的圈圈,有时还会被黑烟完全盖住见不到一点影子。地面就更是没有一点点阳光,四周昏暗得就像是要进入夜晚一样。身处在这个环境的我,同样也没有办法相信这是一个艳阳天。 敌人的炮火很猛烈,飞机也不时在我们头顶上俯冲扫射。不过好在我们守的是山顶,再加上整个阵地都笼罩在严密的烟尘之中,使得敌人炮火的轰炸和飞机的扫射都成了没有目的的乱打乱射。 这也更证明了我安排少数人在阵地上防守的战术是正确的,否则的话,我想只是敌人这些轰炸就能让我们损失惨重。 当然,这种方法还是避免不了一部份战士牺牲在敌人的炮火和流弹之下。为了保证阵地上的火力能够成功地阻击敌人,我采用了添油式的打法。所谓的添油式打法,就是阵地上牺牲一个人,就从坑道里补充上一个。这不但可以保存我军的有生力量,还可以保证表面阵地上的火力。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也是十分有效的,激战了一个上午,美军在阵地上除了丢下一大片尸体外,一个寸土地都没有从我们手里夺去。当然,我心里也很清楚,我军的伤亡也同样很大。因为在这种逐步“添油”的打法下,九连的战士现在已经差不多全都添上来了。 战士们从早上五点多走上阵地以来,面对敌人的车轮战许多人都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我也是一阵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咕咕叫。 没办法,敌人的进攻过于紧凑,而且炮火又猛烈,这使得我们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整批的更换战士。更让我有些心虚的是,虽说之前张团长因为听了我的分析而增加了上甘岭两个高地的战略物质,但我们这样不停地往下打,手榴弹也是一排排地往下抛,弹药这时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掏出怀表来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差不多可以撤退了吧!我看着又一批往上爬来的美军,就朝身旁的战士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全体撤回坑道!” “全体撤回坑道!” “全体撤回坑道!” …… 因为开战之前我就跟战士们说起过,必要时会选择放弃表面阵地面退守坑道,所以战士们在接到命令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抓起自己的武器就井然有序地朝坑道口跑去。 看着战士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微微探出脑袋看了看山脚下还在小心谨慎地往上爬的美军,随手把身旁的两个反坦克手榴弹拉开了保险销一左一右的甩了下去。 反正我要回坑道了,反坦克手榴弹那么沉,战士们辛辛苦苦地把它们从坑道里运上来,我可不想再辛辛苦苦的把它们带回去。 只听山脚下“轰轰”的两声巨响,反坦克手榴弹的威力果然不同凡想,那冲击波一带就是一大片,往上冲的美军当即就被震飞了二、三十个,其余的呼啦一下就趴倒了一地。 我嘿嘿笑了声,抓起步枪就朝最近的坑道口跑去。站起身来才发现肚子真他妈的饿,昨晚就没怎么吃饱,今天又打了大半天的仗,只觉得两腿发软四肢无力。不过好在坑道口就在前面,只要往里面一钻,这就安全了! 但就在这时,冷不防的机枪就响了起来,一串串子弹在我前进的路上打起一层层“土花”。我赶忙收住了脚步往旁边的弹坑里一滚,几发子弹就呼啸着从我刚才站立的位置飞了过去。 我心里很清楚,这时候时间对我来说很重要。敌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我在这表面阵地上多呆一会儿,哪怕只有一秒。都很有可能会让我被敌人给乱枪打死…… 所以我没有半分的迟疑,刚刚在弹坑里稳住了身形,马上就朝前爬了几步换了个位置就探出了脑袋举起了步枪。 “砰砰!”两声,枪声几乎是在我刚看到敌人的那一刻就响了起来,两发子弹十分精准地打倒了两名敌人的机枪手。但是让我暗暗叫苦的是,我刚消灭了两名敌人,却又有四个美式钢盔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 “砰砰!”又是两枪,我不敢怠慢,再次扣动了扳机打倒了两名爬上来的美军。但这时手中的M1步枪却发出要命的“铿”的一声,这是在提醒我要换弹夹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无奈地蹲下了身子一边飞快地换弹夹,一边就在脑海里思考着:那是八号阵地,它正对着我要进入的那个坑道口。那个位置完全可以用火力把我进坑道的路封死。而我现在选择其它坑道口肯定是来不及了,因为其它方向的美军很快就会爬上来。我就只有拼死闯进眼前的这个坑道口,否则就再也不用回去了。 不行,一定要把八号阵地上的敌人打掉,否则我这条小命也就玩完! 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突地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八号阵地瞄去。但就在这一刻我却在心里悲呼一声,八号阵地早已密密麻麻地站着美国大兵,至少有十几个。而我手中步枪的子弹却只有八发…… 吾命休矣! 在这一刻我脑海里想的就是这句话,连扳机都忘了扣。后来我就在怀疑,是不是以前三国演义看多了,在临死前也在学那些古人的口头禅! 敌人很快就发现了我,个个都举起手中的武器朝我指来。可就在这时,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八号阵地上突然站起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志愿军战士,他手中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大吼一声就冲进了美军人群中一阵乱捅。美军猝不及防之下霎时就乱了起来,昏头昏脑的夺路就逃。那名战士刚想去捡地上的机枪,但另一个方向又有十几名美军冲了上来。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身边的三颗手榴弹。挺起胸膛就朝那股美军扑了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八号阵地上的美军被炸得到处乱飞,就算没死了也趴在地上惨哼不已,全都没有了战斗能力。我一咬牙,趁着这个机会跳出了弹坑,一个径步就冲回了坑道里。 “情况怎么样了?”这是我回到指挥部时的第一句话。 虽说刚才那名救了我的战士还是在我脑海里不住地闪现,虽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却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他。因为我知道,做为一名指挥员,我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活着的战士身上,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 “报告参谋长!”面前站着的是九连连长苗怀志,他整张脸都被烟尘熏得漆黑,我几乎就认不出他来了。他一个挺身向我报告道:“九连牺牲一百二十三人,伤二十八人现在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三十八人!” “报告参谋长!”另一名战士想来是537.7高地派来向我汇报情况的通讯员,他向我敬了个礼,带着些哭腔咬牙说道:“连长让我来向你汇报,我们一连退守坑道的只有二十三人!” “嗯!”我点了点头,拍了拍那名通讯员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参谋长!”秦指导员这时给我递上了一张纸条,说道:“这是我刚统计完的装备消耗情况,今天我们一共打了四十万发子弹,手榴弹、爆破筒一万多枚。打坏10挺苏式转盘机枪、62支冲锋枪、90支步枪……” 操!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两个连队的人上去,打坏的枪都有一个连队那么多。也可以想像这战打得是多么激烈了。 “现在我们还剩下多少弹药?”我随口问了声,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还有五万多发子弹,两千多枚手榴弹!”秦指导员回答道。 “唔!”听着我不由一愣,原本我就知道弹药应该所剩不多了,但没想到只剩下这么点。以这样的弹药,还不够我们在表面阵地上一、两个小时的消耗。 “去把各连连长叫来!开个短会!” “是!”两名通讯兵应了声,就向一阵风似的就朝通道跑去。 “Yeah!” “Victory!” 这时坑道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怪叫,已经占领了表面阵地的美军在外面大声欢呼起来,更有一些士兵嚣张地往天空打着枪。霎时外面就是一片欢腾,好不热闹! “我去打死这些狗日的!”苗怀志被这么一激,气不过抓起步枪就要往外走。 “回来!” “参谋长!”苗怀志挥了挥手中的步枪说道:“咱们不怕牺牲,也不怕伤亡大,但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把阵地让给那些狗日的!你瞧瞧他们……这会儿还来劲了!” “他们得意不了多久!”我回答道:“我们是要打上去,但不是现在!” “参谋长!那……什么时候打上去?”苗怀志两眼满怀期盼地看着我。 “就在今晚,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我们就打回去!”我回答道。 “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看他们还嚣张!”战士们闻言纷纷握起了拳头。 “参谋长!” 随着几声叫声,几个连长也就站在了我的面前,七嘴八舌地问道: “是不是有任务了?” “是不是要打回去了?让咱们上吧!” 特别是还没有跟敌人打过的六连和七连,两上连长抢到众人的面前说道:“参谋长,咱们两个连还没跟敌人打过,光看着你们打得过瘾,战士们个个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这回也该轮到咱们了吧!” 我苦笑地点了点头:“一连和九连都打得没几个人喽,想不让你们上也不行了!放心,晚上就让你们上!” “啥?”我这么一说苗怀志却不愿意了,涨红着脸抢到我面前来说道:“参谋长,我……我要报仇!我手下牺牲了那么多弟兄,这口气怎么说也……” “搞什么名堂!”我脸色一板,就打断苗怀志的话,严厉地说道:“这是战场,你以为是菜市场可以讨价还价的?让你们上?你们怎么上?你手里还有几个人?你们还有几条枪能打得响的?” “我……”苗怀志还是一脸的不甘心。 “苗怀志同志!”随后我又不忍地说道:“咱们革命军人应该以大局为重,要服从上级的安排,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嘛!再说了,你也要对六连和七连的同志有信心!有他们为咱们牺牲的同志报仇还不是一样?” “是啊!苗连长!”七连连长张计法握了握苗怀志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阵地夺回来,多杀几个鬼子为牺牲的战士们报仇!” “那就交给你们了!”苗怀志重重地握了一下张计法的手,随后对我敬了个礼说道:“参谋长,我服从命令!” “嗯!”我点了点头,随后就指着地图说道:“现在大慨是下午…,离天黑还有三、四个小时。敌人从早上五点一直与我们激战到现在,想必也是身心疲惫。他们需要休息,同时还需要时间进食,再加上他们刚刚占领我军阵地警惕性不高,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构筑防御工事。我们就乘着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在晚上七点整突然对他们发起袭击,一举把他们赶下我军阵地!” “好!” “好!” 战士们纷纷挥起了拳头。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一直坚守到这时候才撤回坑道的原因。如果过早撤回坑道,美军就会有充足的时间在我们坑道外建立起防御工事,或者在坑道口外架起机枪用火力把我们封死。但现在我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这点时间给志愿军也许足够了,但是对美军那些少爷兵来说,最多只是用沙袋建起几个火力点。 “计划是这样的!”等战士们安静下来,我就接着说道:“一连和九连留守坑道,晚上行动的时候在坑道附近掩护六连、七连进攻。六连、七连行动时乘着夜色偷偷摸出坑道,如果没有被敌人发现的话就用偷袭,被敌人发现就强攻。各连队一定要组织好爆破小组,注意沿路炸毁敌人构筑的火力点,七连负责对597.9高地表面阵地的进攻,三个排分别从2号阵地、8号阵地、4号阵地三个方向进攻。六连负责对537.7高地表面阵地的进攻,分别从5号阵地、3号阵地两个方向进攻。拿下所有阵地后,只留下少量部队警戒,其余部队一律撤回!” “是!”战士们应了声,个个都握着拳头跃跃欲试。 “另外还有一点……”想了想,我又补充道:“美国佬占领我军的表面阵地,很快就会发现我们这些坑道工事,他们稍作休息之后,就会对躲在坑道里的我们发起进攻。一连、九连刚从战场上下来,先去休息下吃点东西,为晚上的战斗作战备。六连、七连马上组织战士们进行坑道防御!” “是!”战士们应了声转身就朝各个方向的通道跑去。 交待我这些,我整个人这时才轻松了下来。人一轻松下来就觉得又累又饿,一屁股就坐倒在弹药箱上,随口对身旁的电话兵说道:“叫小刀给我送点吃的来……” “这个……”电话兵迟疑了下,说道:“参谋长,我去给你拿吧!” “等等!”叫住转向就要走的电话兵,我疑惑地问道:“小刀呢?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他?” 电话兵不说话,身旁的几名战士也不说话。 “小刀是不是出事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参谋长!”见瞒不过去,电话兵只得回答道:“小刀同志,在敌人炮击的时候,已经被活活震死了!” 听着我不由愣住了,被震死的……敌人那炮击猛烈到能震死人? 我真是不该带着他上来啊!只是这时候也已经是后悔莫及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二章 电话兵 “砰!砰……”两声枪响从坑道口的方向传来。枪声在坑道里欢快地激荡起一阵阵回音,似乎是在把捷报告诉坑道内的战士们。 “嘿!又打倒几个美国佬了吧!” “那还不是?看那些美国佬还嚣张!” …… 正在坑道里休息的战士们听着枪声就纷纷议论了起来。 躲藏在坑道里与外面数十倍的敌人对抗,再加上坑道里的空气十分稀薄,给人心理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不过战士们很快就惊奇地发现退守坑道,其实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当初我在设计、构筑这些坑道的时候,就考虑过很多方面的问题,比如说防水、防火、通风、防毒等等……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我觉得还是坑道口的朝向。 事实上,坑道口的朝向是否正确、合理,是一条坑道是否能在战场上起作用的关键。坑道口朝向如果不对,不但不能给隐藏在坑道里的战士起着保护作用,反而给了敌人施放毒气、投弹、喷火、放烟的机会。而一个坑道口的朝向如果设计好了,敌人要做到这些就必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比如说上甘岭的这些坑道口,互相之间大多都是呈“品”字形的。也就是说战士们只要拿着枪往坑道口拐角处一趴,就可以直接用火力控制另外两个到三个坑道口。美国佬如果想要进攻那些坑道口,就相当于把他们的后背亮在了我们的面前。 同样的道理,如果美军想要进攻我们这个坑道口,也会把后背亮在了另外几个坑道口面前。 更有甚者,上甘岭的许多坑道口都是在五圣山主峰的火力控制下的。五圣山主峰的正斜面上也有我军的许多坑道,甚至还有一些炮兵阵地。再加上五圣山主峰离上甘岭很近,只有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所以我们还可以得到来自五圣山的火力支援。 虽说因为上甘岭笼罩在烟尘之中,五圣山上的我军部队很难看清上甘岭的敌人,但是敌人如果人数一多,就准会挨几发从五圣山上打来的迫击炮炮弹或是机枪子弹。 相反,如果美军想要开枪打中躲在坑道里的我们的话,那就是难上加难。坑道内很黑,在外面的美军根本就看不到我们,所以就无法瞄准。手雷、炸药包之类的东西也许会给我们构成一些威胁,但一来美军想要把这些东西准确地投入坑道深处有很大的难度,二来我们的坑道为了防火,普遍在几米深的地方就会有一个拐角。一旦敌人把手雷等爆炸物投进坑道,趴在坑道口处的战士们只要往侧里一滚,很轻松的就可以躲过爆炸物的弹片和冲击波。 再加上,当初我也考虑过爆炸物投进坑道有可能会炸塌坑道导致坑道内空气不足,或是因为坑道口被封闭无法支援其它坑道的情况。所以在坑道口处加上了一个特殊的交通沟,这个交通沟实际上就是在坑道口一米左右的位置上,挖一个陡面,陡面下方连着一个比炸药包稍大的斜沟直通坑道外。平时这陡面上就盖着一块木板,一旦战士们退守坑道,就把这块木板移开。 因为坑道口比较狭小,所以敌人的爆炸物大多都投在离坑道口一米左右的位置。再加上美军大多使用的都是卵形手雷,这球形的形状就决定了它们的滚动性十分好,于是投进的手雷就会顺着陡面往下滚,很快就滚入了交通沟,不一会儿就顺着交通沟滴溜溜地滚到坑道外,接着“轰”的一声就在坑道外面爆炸了。 我想,这时候的美军肯定会在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把手雷丢到坑道里了。怎么这玩意还会在坑道外面爆炸,难道传说中的中国功夫都是真的?中国士兵在漆黑的坑道里也能那么快的就把黑乎乎的手雷找到,并且再用乾坤大挪移把它们变出来? 这错综复杂的地形和互相支援的坑道口,使得美军对隐藏在坑道口里的我们根本就无从下手。此时的他们似乎是胜利地占领了这两个高地,但却对我们毫无办法。甚至坑道口附近的地区都被划定为高危区域而不敢靠近,否则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飞出一发子弹来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而我们,却像是一个埋藏在他们身下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把他们杀得人仰马翻。 战士们在坑道口处打狙击打得欢,而我却没有那个闲心,我必须要为晚上的反攻多做一些准备。 “如果我们能用一些炮火支援就好了!”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597.9高地共编为14个阵地:沿两条山脊,形成一个前三角形,编为8个阵地,即西北方向山脊从后到前分别编为6、5、4、0号阵地,东北方向山脊从后到前分别编为2、8、1、3号阵地,3号阵地是前三角的顶点,是主峰。在3号阵地西南是10号阵地,3号阵地正面是10号阵地,其西南是14号阵地,东南是15号阵地。第11、15号阵地东北面就是小村庄上甘岭,其东面有一条山间公路。公路以东就是537.7高地北山。 简单的来说,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的各阵地纵横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防御纵深。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我们开始时能够攻其不备拿下前排的几个高地,但很快就会引起后面敌人的警惕。虽说他们的防御工事不过就是一些用沙袋、钢板和木材搭构的露天火力堡,但在美军照明弹、机枪、火焰喷射器还有迫击炮等武器的防御下,想要攻下这些火力点还是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的。 如果能有炮火支援的话,这些问题就可以轻松解决了。毕竟这些都是露天火力堡,只要坐标方位正确,原本我们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攻下的火力点,就只要几发炮弹就可以解决。 可是现在我们哪里来的炮火支援呢?全军所有的大炮都朝向西方山方向,有也有只是张团长临时准备的十几门山炮。先不说这十几门山炮能不能发挥作用,我们现在与五圣山的联系已经完全断了。电话线就不用说了,早就不知道被打到什么地方去了。团里紧急送上来的步话机在坑道里无法接收信号,也有的电话兵偷偷的把天线伸出坑道外,但很快就被外面的美国佬给炸断。 虽说上甘岭距离五圣山只有一千米的距离,跑得快的话几分钟就到了,但就是没办法联系上。无法联系,也就意味着作战的时候我们无法把敌人火力堡的方位坐标向炮兵报告,也就无法得到后方炮兵的火力援助。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战场上的信息传递还真比想像的要重要得多。就比如说现在,一个信息是否能及时、准确地传递到后方,几乎就决定了这次反攻能否取胜和伤亡的大小。 “嘿!打得真过瘾!”我正想着,却见苗怀志提着一把还冒着烟的步枪走了进来,他一边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边兴奋地说道:“参谋长,你整的这些坑道还真是厉害,美国佬都在外头让咱们给打得没辙了!” “瞧你那样儿!”看着苗怀志的样子,在一旁协助我工作的秦指导员不由打趣道:“我说苗连长,你这脸怎么就说变就变啊!刚才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下就乐成这样了?” “能不乐吗?”苗怀志嘿嘿笑道:“我开始以为咱们退到这坑道里,就没法打鬼子了不是?谁想到还是一样打,鬼子出来一个就打一个,咱躲在这坑道里轻松快活!你没瞧见啊!那些美国佬气得眼睛都发绿了……” “去去去……”秦指导员没好气地回答道:“说话也不动动脑子!那些美国佬的眼睛本来就是绿的不是?”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全都被这番对话逗得笑成一团。 “秦指导员!”我的叫声让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有!”秦指导员愣了下,很快就挺身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想与团部联系下,有没有办法?” “参谋长!”秦指导员迟疑了一会儿,就回答道:“可不可以等到天黑一点?现在这大白天的,敌人都在坑道外头盯着呢!” “嗯!”我点了点头:“形势是这样的,我们晚上七点就要对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为了得到后方的炮火支援,我们必须在此之前与团部取得联系,再加上炮兵部队还要时间做一些必要的准备,所以最迟也不能超过六点。有办法做到吗?” “参谋长……”秦指导员有些为难地说道:“现在是秋天,天黑得晚!六点天还亮着呢!这只怕……有困难!” “嗯!”听着秦指导员的话,我也有些无奈。 秦指导员是对的,他担心的这些,也正是我为难的原因。虽说美军在外头拿我们没有办法,但他们占领了表面阵地,当然就会切断坑道与外界的联系,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困难,只要架起几挺机枪摆上几门炮就可以了。所以要想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出去,几乎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参谋长!”秦指导员想了想。就建议道:“要不……我们推迟进攻的时间?” “推迟进攻时间也不好!”我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我也想过,我们越迟进攻,敌人的准备也就越充分,我们想趁敌人立足未稳一口气把他们打下去也就越困难!” “参谋长!让我上吧!”这时一名电话兵端端正正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去?你有办法与团部联系上?”我不由疑惑地说道:“小同志,你的勇气可嘉,但是无谓的牺牲也是不可取的……” “参谋长!”这名电话兵再次挺身说道:“我有信心完成任务!我是个电话兵,我带着一卷电话线出去,一边跑就一边拉线。敌人要打中我容易,要打中电话线就难。我一个人不行,别的同志就接着把线往下拉,这里离五圣山只有一千米不是?多试几次总有一次会成功的!而且……我不一定要跑回五圣山。这一路上有许多被美军炸断的电话线,我很清楚它们的位置,只要找到一根被炸断的电话线,在路上把它们连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不是?” 听着这名电话兵的话,我和秦指导员不由都愣住了。 他说的倒是轻松,多试几次总有一次会成功的。但我们都知道,这每一次的尝试,都意味着失去一名志愿军战士的生命。 不过无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至少他成功的机率比别人多得多…… “参谋长!下命令吧!”正在我们迟疑的时候,那名电话兵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一卷电话线背上了。 “小牛啊!你急啥?”秦指导员制止道:“就算参谋长肯让你去,那也得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再去不是?这时候去……” “指导员,我认为现在去正是时候!”那被称作小牛的电话兵紧了紧身上的电话线:“敌人想不到我会在这大白天的往外闯,正好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再说了,六点钟天色也没全黑,我这么大个目标敌人还是会看得见,但那时我就看不见电话线了……” “唔!”秦指导员被小牛这么一说就没话说了。 我也点了点头,暗赞这名电话兵还真不简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考虑得这么细致。这让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因为我知道摊上了这个任务十有八九都是回不来的,像他这么优秀的一个兵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 “参谋长!你这是同意了?”看着我点头,小牛不由兴奋地问道。 “唔!”我不由迟疑了下。其实这时我是很想把这个任务给别人的。但也实在不适合就这样用了他的建议而当场把他换下去,于是只得点头道:“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不过要先等等,等我想好了该怎么跟团部说!” “是!”小牛兴奋地朝我敬了个礼,站在一旁满脸的激动和兴奋。 我不由看了这名可爱的战士一眼,心里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同时也不理解,这明摆着就是有去无回的任务,为什么他就这么…… 唉!不想了,以现代人的眼光,我是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些战士的。再加上时间也不允许,于是我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桌面的地图上。 我之所以需要时间想好该跟团部说什么,为的就是要把最重要的情报,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递给团部。因为我很清楚,就算电话兵小牛能够成功,我们与团部取得的联系也是很短暂的。 想要在战场作战的时候,实时得到团部的炮火支援已经是不可能了,我们现在只能跟团部约好一个时间。但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敌人火力点的坐标啊…… 对了。可以把阵地的代号传递给团部。我们的阵地,实际上也就是表面阵地上的各个高地,敌人的火力点肯定也是设在这些高地上的。张团长把山炮搬到五圣山上的时候,就命令所以的山炮以上甘岭为目标构筑阵地。那也就是说,五圣山的炮兵肯定有我们各个高地的坐标。只要我高地的代号给团部,他们就会知道该往哪里炸了! 那么时间呢? 这下我可就犯难了,时间定得太短吧!很有可能我们还没有突破敌人前沿阵地的时候,炮兵已经在轰炸后面的目标了,这样效果显然不好。但是如果时间定得太长的话,很有可能我们突入敌人前沿阵地时,却因为已方的炮火没来而不敢继续前进,这就意味着我军要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干等着,这无疑会给我军带来很大的伤亡…… 思前想后,我最终还是决定把时间定得短一些,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军冲锋的连续性,所谓兵贵神速嘛!宁愿让炮火早打一些,也绝不能让我们在冲锋的过程中停下来等我军的炮火。 “好了!”想好了之后,我就抬起头走向向小牛,拍了拍他的肩膀,艰难地问道:“准备好了没有?” “报告参谋长!”小牛精神抖擞地一个挺身,大声回答道:“准备好了,就等你下命令了” “嗯!”我点了点头,随手把他肩膀上的步枪解了下来,说道:“枪就别带了吧,这样跑起来速度会快一点,还有手榴弹……” “不,参谋长!”我刚想解下他的手榴弹袋,却被小牛给拦住了:“参谋长,留一枚手榴弹给我吧!我不想当鬼子的俘虏!” 听着这话我不由愣住了,泪水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双眼,我赶忙转过头去,同时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了两个字:“出发!” “是!”小牛朝我敬了一个礼,转身就朝坑道外跑去。 看着小牛的背影,我不由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真正的军人!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三章 接线 “嘟……”随着小喇叭的一声轻鸣。三名背着电话线的战士从三个坑道同时窜了出来,分别朝左、中、右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视线分散他们的火力。这三名战士除了正前方的小牛外,其它两名都不是电话兵,他们只是起着掩护小牛的作用。当然,我也把早已想好的要传递给张团长的情报告诉了他们,万一他们真能幸运的回到五圣山,同样也可以发挥作用。 但我自己也明白,这想法只会是一个奢望。 之前张团长就因为想跟我们联系而派上了两个侦察排上来,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打倒在路上。两个排上百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闯进我们的坑道,何况现在我们出去的就只有三个人…… “Hei your!”这三名战士们一动身很快就引起了守在外面的美军的注意,随着一声叫喊,机枪手很快就打出了成片的子弹,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迫击炮炮弹紧跟在战士们身后一路追着炸。 三名战士都是老兵,他们都知道听声音看形势掩藏自己的身形。他们有时像兔子一般的从地上跳起来狂奔,有时又突然跳进弹坑里一动也不动。再加上他们是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运动,一时让美国佬慌了手脚,机枪和炮弹的落点都十分混乱,倒让他们跑出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好样的!” “小心!” …… 坑道里的战士们看到美军打出的子弹和炮弹紧跟着那几名战士时,全都紧张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看到战士们再次从弹坑里跃起来时。又情不自禁地为他们叫好! 但好景不长,其它美军也发觉了这边的状况,我们头顶上的枪声突然密集了起来。冲锋枪、步枪、轻重机枪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战场上霎时就是子弹乱飞,尘土飞扬。 一名战士刚刚从弹坑里跃起来就被几发子弹同时击中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放弃,在枪林弹雨中,他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朝五圣山方向又爬了一步,直到又有几发子弹击中了他,才最终让他停了下来。 另一名战士一路被子弹追进了弹坑,他被成片成片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正当我们想朝外甩出几枚手榴弹吸引美军注意力的时候,突然几发迫击炮弹过去,我们就看到那名战士被炸得从弹坑里飞了出来,跌倒在一边再也没了动静…… 就只剩下了小牛一个人了,战士们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牛的方向,但这时战场上却看不见小牛的影子。 我顺着小牛身后长长的电话线往前看,发现地上留着一串鲜红的血迹,我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小牛负伤了,甚至可能已经牺牲了,这差不多就意味着这次任务已经失败。 枪炮声也跟着渐渐弱了下来,或许是美军也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还会有人生存了吧,于是也都停止了打枪! 可就在这时,正前方的一个弹坑里突然窜起了一个人影,一瘸一拐地朝前跑着…… 是小牛!战士们再次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一双双大眼紧盯着小牛的背影。甚至还有一些战士不顾生命危险探出身去朝坑道外甩手榴弹为小牛提供掩护。 美军的密集的机枪和迫击炮再次响了起来,小牛拖着负伤的腿机敏地从一个弹坑跃入另一个弹坑。有时往左有时往右,让美军浑然抓不住他的方向,竟然又让小牛跑出了两百多米。眼看着再坚持一会儿就跑进安全地带了,这时突然两枚炮弹在小牛身边爆炸,小牛被冲击波一带,就翻出去了好几米。 我举起望远镜一看,心下就绝望了。因为我看到了小牛的左腿已经被炸断,血肉模糊中露出了一段森森的白骨,鲜血像喷泉一样从断腿处喷洒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下的一大片土地。 但就在我不抱希望的时候,我却发现小牛背着的那根电话线动了动,接着又动了动…… “参谋长!”秦指导员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赶忙报告道:“小牛也许是发现被打断的电话线了,他想接上……” “快!准备通话!”我赶忙对身旁的电话兵下令道。 “是!”电话兵二话不说,抓起电话机就摇。 电话线又动了一下,而且越扯越紧,有些部份甚至还因为小牛拉扯的力道而悬空了。见此我和秦指导员不由对望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妈的!我不由一拳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为什么偏偏就是在这时候电话线不够长了! 迟疑了下,我当即又举起望远镜朝小牛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见小牛趴在地面上努力朝前爬了爬。一只手拉扯着这一端电话线,另一只手拉扯着另一端电话线,努力想把它们接在一起,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 突然,小牛张开嘴照着手里的电话线咬了几口,接着用嘴咬住一个线头,用手拉住另一个线头…… “通了!参谋长……通了!”几乎与此同时,站在我身旁的电话兵大声叫了起来。 我赶忙接过电话,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熟悉的声音:“喂,是崔参谋长吗?我是张团长,我是张团长……” “张团长!”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电话里就喊道:“我们遭到敌人四个营的猛烈进攻,子弹快用完了,伤亡很大。现在退守坑道,准备晚上七点发起反攻,把敌人从我们表面阵地打下去。我们需要炮火支援,请张团长组织炮兵部队在七点二十整对597.9高地的1号、7号、9号、10号、12号阵地,和537.7高地的4号、7号、8号阵地为我们提供火力援助!” “好,没有问题!”在电话那一头的张团长也知道时间紧迫,当即回答道:“晚上七点发起反攻是吗?到时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两个连的援军,并乘着你们反攻的时机组织人员把弹药送上去。七点二十准时开炮,我重复一下炮击目标,597.9高地的1号、7号、9号、10号……” 这时“轰轰……”的几声炮响,话筒里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放下了电话朝小牛所在的位置望去,那里早已是一片烟尘什么也看不见。等硝烟渐渐散去,原本小牛趴着的位置,除了几块挂在树根上的破布外,已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着身旁的秦指导员。 “他叫牛保才!”秦指导员沉重地说道:“他是一名党员。电话班副班长,今年二十五岁!” “牛保才!”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原来他就是牛保才,他就是牛保才……” 黑夜,在猛烈的炮声伴随下渐渐来临了。 随着炮弹爆炸时传来的一阵阵震动,坑道里的战士们浑然不顾头顶上掉下来的沙石,为自己身上的装备做最后一次检查。 子弹上膛,皮带打紧,手榴弹揭开保险盖,刺刀挂在最容易拔出的位置……只有在战场上打滚多时的老兵,才知道战前的一点点准备,很有可能会在战场上救自己一命。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 我不禁把头探出坑道口的拐角,看了看坑道外的情景。炮弹一颗接着一颗不断地在外面爆炸着,探照灯的光柱四处飞舞,照亮了被炮弹掀起的尘土和硝烟。 当天色暗下来以后,美军也明白危险的时候很快就要到来了,毕竟他们也十分清楚志愿军战士大多都是在夜间发动进攻。于是当昏暗的夕阳刚刚下山,美军的大炮就吼叫了起来,他们以每分钟五到七发的密度,不间断地轰炸着上甘岭与五圣山之间的谷地。 那是一条登上597.9高地的必经之路,一条高地北侧宽约一千五百米的山坳,同时也是一条用炮火和鲜血铺就的死亡之路。 事实也证明,不管是在今夜之前还是之后。这条路都让志愿军战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不让五圣山对我们派出援军,是为了切断五圣山与我们的联系。这也许就是美军所谓的火力封锁吧!美国佬还真是大手笔,每分钟打五到七发炮弹,这一个晚上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炮弹了。而这一切,为的不过是上甘岭这两个面积还不到3.7平方公里的高地。由此可见,美军对我们这两个高地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 但可惜的是,军部却一直都没有对美军进攻这两个高地起到足够的重视,他们始终认为美军进攻上甘岭只是一个幌子,一旦我军把西方山和斗流峰的精锐部队抽调到上甘岭方向防御的话,美军就会利用他们现代化交通工具机动性强的特点。把上甘岭方向的兵力迅速调往西方山、斗流峰一带发起总攻。所以军部即使知道了美军对上甘岭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还是不会从西方山方向调来一兵一卒。 换句话说,在上甘岭战役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上级还是没有正确理解美军的作战意图和主攻方向。 看着坑道外美军猛烈的炮火,我就想起了下午与张团长通电话时,他说的会给我们派两个连的援军。 说实话,这时我是即希望他派出援军,又不希望他派出援军。 希望他派出援军,那是因为我们这两个高地经过白天的激战人员伤亡、弹药损耗都很大,迫不及待的需要援助。不希望他派出援军,则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前来增援的部队,大多都会牺牲在路上。 在现代时我就曾经看过这样一个资料,因为美军严密的火力封锁,前来增援上甘岭的部队往往一个连队往上冲,能活着到达上甘岭坑道的只有两、三个……也正是因为这样,史上的上甘岭战役才会打得如此的艰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朝前走,十分钟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我朝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抓起步枪就朝坑道口跑去。蹲在坑道口前等了一会儿,等探照灯的光柱从面前掠过后,我一个径步就窜了出去。 硝烟弥漫,尘土乱飞。 我相信在这黑暗的某一个地方,正有几个美国佬举着枪对准我们的坑道口。美国佬并不是傻瓜,他们肯定会想得到我们有可能在晚上偷偷的溜出来捅他们一刀。所以很自然的,他们就会布置一些兵力临视我们这些坑道口。 但我可以肯定,我从坑道口窜出去的时候,那些负责临视坑道口的美军并没有发现我。道理很简单——我还活着。 从某个方面说,也许我还该感谢美军的那些炮兵。 因为他们的火力封锁,使得上甘岭上到处都是烟尘,这些烟尘毫不夸张的可以用遮天蔽日这个成语来形容。即使是在白天也可以把太阳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更何况是在这夜晚。再加上那隆隆的炮声完全掩盖了我们的脚步,这才使我们有可能从坑道口钻出来而不被敌人发觉。 当然,这要在不被敌人的探照灯盯上的情况下。 我一窜出坑道口,就在外面打了一滚翻进了旁边的一个弹坑。这时我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了坑道口斜上方的一个位置。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这黑夜中我虽说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总觉得那个方向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看。 我记得大学时,英语老师一再强调我们要多读、多写。对此,她做出的解释是读多了就会有语感。写多了就会有手感。后来我发觉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读得多了,有时跟人对话时想也不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于是总结了这个经验,我在做其它事情的时候也会把这一套用上。比如杀人杀多了也会有手感,枪打得快了,还会有快感! 但现在的这种感觉却是让我大惑不解,因为以数学的逻辑和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来说,我应该是被人杀得多了才会有这种感觉才对…… 不过这时的我也没时间花太多的时间去寻根究底,总之我觉得敌人就是潜伏在那个位置上监视着我们这几个坑道口。于是我拍了拍紧跟着我翻进来的苗怀志,对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组织战士们钻出坑道后暂时原地待命,就抽出腰上的刺刀往侧面跑去。 在炮声和探照灯的灯光下,我走走停停,在斜面上兜了一个圈子,再小心翼翼地绕回到我刚才锁定的那个位置。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有四面美国佬趴在用沙袋构筑成的简易工事前端着枪对着坑道口的方向。 其中两个是机枪手,手里正握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严阵以待。另两名手抱着步枪,坐在一旁无聊地抽着烟。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刚才实在不该太自负了一个人上来。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下面的敌人还有八支手了。 用枪把他们干掉? 我担心这附近还有美军别的部队,虽说炮弹的轰炸声可以掩盖一部份枪声,但是如果美军就在附近的话,那还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的。这么做很有可能会使我们的进攻意图过早的暴露,达不到攻其不备的效果。 用刺刀把他们解决掉? 不说我一个人没有把握一口气把他们四个人无声无息地干掉,那两名抱着步枪吸烟的美军还是面朝着我的。我根本就没办法接近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想到办法的我也跟着越来越着急。因为我知道,我已经跟张团长约好了七点二十分提供炮火援助,这时候我每耽误一分钟,也就意味着我们少一分钟的进攻时间。 唉!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消音器就好了!哪怕只能消除一部份的声音,在这隆隆的炮声中也许就不会被其它美军听到了。 等等!这时的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现代电影里常常出现的一个镜头,有些枪手在没有消音器的情况下,用布包着手枪也能达到一部份的消声效果。 想着我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向了腰间的M1911,接着再解开行军带上的毛巾,把它绑在了枪口上……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四章 生命的传递 “砰砰……”随着两声微不可察的枪响,那两名趴在地上握着机枪的美军吭也没有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或许他们是有发出惨叫的,只是被炮弹的轰炸的隆隆声给掩盖了所以我没有听见。我之所以会选择他们两个先下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趴在地上,就算被我打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没有太大的动作,也就意味着另两名发现有情况的可能就不大。 果然,在黑暗和隆隆的炮声的掩护下,战友的死亡并没有引起那两名吸烟的美军的注意,他们依旧悠闲地吞云吐雾着,其中有一名似乎还感觉到了一些寒意,把大衣领子往上拉了拉。 但就在他做着这个动作的时候,一枚几克重的弹头就毫不留情的射进了他的脑袋。这名美军脑袋一仰,当即就随着子弹的惯性躺倒在沙袋前。这时最后一名美军才意识到什么,两眼惊恐地朝我这个方向望来,叨在嘴上的香烟因为害怕而颤抖了几下,接着很快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砰!”又是一声轻响,随着我手中M1911的一声轻颤,那名美军毫无例外的也跟着躺倒在阵地前。 我猫着腰迅速跑上前去。给这几名美军补上几枪,这才把手枪塞回枪套里。 这时的我不敢大意,万一有哪个美军只是昏迷过去,就很有可能会暴露了我们的攻击意图,所以确认他们已经死了之后,我这才举起白毛巾对下面摇了摇。 这是我和战士们约定好的暗号,在这能见度这么差的夜里,要分辩敌我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白毛巾做标志。在以往的战斗中,志愿军也老是用上这一招,而且还百试不爽。 不一会儿苗怀志就带着战士们猫着腰跑了上来,他们一看地面上的几具美国佬的尸体,不由个个都朝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在奇怪着什么,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在枪林弹雨里打滚多年的老兵,但愣就是不明白我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就把这四个美国佬给解决掉的。要不是现在战局紧迫,我想他们当场就会追问到底了。 上来的是张计法的七连。苗怀志九连的部队就在坑道口附近组织防御,他们的任务是掩护我们这支进攻部队,并负责防守坑道口,以防坑道口被敌人的火力封锁而让我们想退都退不回去。 长期的游击战和潜伏战,让志愿军战士养成了很好的潜伏习惯。他们个个都小心翼翼地端着枪跑上来,尽量不弄出任何声响。一跑到我附近,不等我下命令就各自分散开来寻找有利地形掩蔽。 我朝张计法点了点头,张计法会意,当即举起手在黑暗中朝三个方向大手一挥,战士们就分成三个排朝三个不同的方向摸去。 我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之所以让张计法下令,是因为在这黑暗中我已经分不清原定的几个高地的方向了。本来我也想在战士们面前威风一番。但就怕万一指错了进攻的方向,那可就…… 唉!看来要想做一名合格优秀的指挥官,这方向感还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好在并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否则的话这仗还真是没法打了! 因为在方向上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一回我不敢托大跑在前头,怕的就是万一带错了路,那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虽说我在上甘岭上打冷枪也打了几个月了吧!照理说该是对这只有3.7平方公里大小的地方熟悉个透彻才对。但美国佬这一阵炮轰下来,什么石头啊、高地啊、小路啊,全都变了样了。特别是现在在这夜色里行军,完全都是要凭着方向的。你说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嘛…… 抓着步枪跟着队伍猫着腰跑了一阵,看到山顶上敌人探照灯的位置,我那一片迷糊的脑袋才渐渐明朗,我跟着的这支队伍的目标是2号阵地。 2号阵地位于597.9高地的主峰的左后方。由于2号阵地位于11号、13号两上阵地的接合部,所以位置非常重要。 因为敌人用沙袋、钢板临时构建起来的火力点,其防御方向无疑是面对我们坑道的。一旦我们能够出其不意的拿下2号阵地,就可以以2号阵地为据点,从侧面威胁邻近的11号、13号阵地。甚至还可以在2号阵地上架设机枪掩护我军部队进攻11号、13号阵地。这也正是我制定计划时,首攻2号阵地的原因。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如果我们不能顺利地拿下2号阵地,我们这个排的几十号人就将要面对敌人左、中、右三个方向敌人的火力压制。到时就别说把敌人推下表面阵地了。咱们能几条命回到坑道里去都是个问题。所以能不能迅速拿下2号阵地,直接关系今晚反击作战成败。 随着我们离敌人的火力点越来越近,战士们前进的脚步越来越小心,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个个都是趴在地面上葡匐前进。 二十分钟会来得及吗?这时我不禁对自己定下的时间产生了怀疑,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多定些时间了,毕竟我们这次反击是以偷袭为主,偷袭就要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现在想什么都晚了。 战士们一点一点地朝敌人的火力点靠近,探照灯的光线不时地透过战场上的烟尘划过我们的上空,但因为战士们身上沾满了泥污的灰色军装跟阵地上的尘土十分相近,所以我们潜伏到离美军火力点只有一百米多远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 其实美国佬有时候挺笨的,看着头顶上的一个个探照灯,我不由发出了一阵感叹。美军也不知道是为了摆阔还是为什么,给每个火力点都装备上一个探照灯。或许这也是出于美军对黑暗的恐怖吧,他们早已习惯了在有光线的情况下作战,早已习惯了打着了探照灯、点亮了照明弹才开枪。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样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把自己火力点的位置明明白白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这不?我们只要数数头顶上探照灯的个数,基本就可以确定敌人火力堡的个数和位置。 还有一百米!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所以战士们爬行的速度很快。当敌人探照灯的光线照过来的时候,战士们全都趴着不动。一等探照灯的光线移开,他们个个都像灵活的壁虎一样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不远处炮弹的轰炸声完全掩盖了战士们爬行时的声音,所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还有八十米! 美军探照灯有一定的角度,他们观察的主要地段是五十米以外的地方,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所以我们只要再往前爬行几十米,就可以准备对敌人发起冲锋了,爬在前头的战士们已经加快的速度,有的甚至已经取出了手榴弹。到时战士们只要一排手榴弹投上去。再往前一冲,这个阵地就可以很轻松的拿下来。 但就在这时,上方的美军突然大叫一声“敌情!”,紧接着就是“砰砰……”几声枪响。 我愕然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所有的探照灯不约而同都对着山脚下的谷地照。于是我就明白了,敌人不是发现了我们,而是张团长派来的援兵沉不住气冲上来了。 这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个机会,因为这时敌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山脚下冲上来的我军部队上,就正好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冲上去大杀一顿。 不过一切都太迟了,我正要下令战士们继续往上爬,张连长却突的一下从地面上跃了起来,大叫一声:“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人民,冲啊!” “冲啊!”战士们纷纷从潜伏地上爬了起来,端着枪就朝敌人阵地猛扑了过去。 我心下不由一叹,这也怪不得张连长,之前我的命令就是没有被敌人发现的话就偷袭,被敌人发现了就强攻。在这个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我们已经被敌人发现了…… “哒哒哒……”枪声、爆炸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美军被志愿军战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机枪声显得十分杂乱。但美七师也不愧是精锐之师,很快就组织着火力朝我们射击。再加上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形,机枪随便往下一扫就有几名往前冲锋的志愿军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美军再抛下几个手雷。随着轰轰的几声巨响,手雷在他们阵地前形成了一道弹幕,立时又有几名战士被炸得飞到一边生死不知。 突击排的冲锋被敌人硬生生地挡了下来,我军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全部卧倒在地上等待时机。 “砰砰……”这时我手中的步枪响了,我的目标是敌人火力点上的探照灯,战士们的攻势已经被敌人的火力给压制住,如果还让他们的探照灯在我们头上摇来摇去,那不用想也知道那将会给我军带来怎样的伤亡。 “砰砰……”随着我手中步枪的一声声震动,探照亮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开来冒起了一股白烟,四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但我却知道这黑暗只是暂时的。因为敌人很快就会打出照明弹。敌人现在还没有动手,只不过是他们现在忙于打枪无暇分身而已。美国佬也怕,他们怕一旦有人抽身去准备照明弹,火力一弱就会让我们给冲上去。毕竟两军相距不过只有几十米,一个不小心就是丢了身家性命的结局,所以谁也不敢大意。 597.9高地虽说被编成了十几个阵地,但别看什么2号阵地、11号阵地叫得那么响,其实很多地方不过就是一个小山丘。二号阵地还算大些,但也就只就是一个多了几块石头的小山坡。 敌人在山坡上一共布置了四个火力发射点。其中两边的两个位置稍低,中间两个位置稍高,距离很近。4个火力发射点喷射着无数条火舌,相互交织着组成了一片火网,就像是恶魔挥出的大网,在我们头上尽情地肆虐着,压得我们全都抬不起头来。 我不甘心地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朝那些喷出的火舌瞄去,但过了一会儿,却又无奈地把枪放了下来。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击中对手的机率几乎等于零。这并不是说我的枪法不好,而是因为敌人居高临下,我这样瞄准敌人枪口发出的火光打,多半只能打中敌人身下的沙袋。 有人也许会以为居高临下的优势在冷兵器作战时表现更大,人站在高处往下砍劈的力道就会更大嘛,所以自然就更占优势。而热兵器作战,那还不是用枪打来打去的,在力道上居高和居下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事实上,热兵器作战居高的优势并不是体现在力道上,而是体现在掩体上。居高,就可以像现在我们面前的敌人一样,全身基本都在掩体的保护之下,他们只需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份就可以轻松的瞄准我们。居下,则是把全身都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就像是一个个靶子似的…… 不能再等了! 我很清楚时间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美国佬有援军赶上来,几乎就意味着我们这次行动的失败。而且越往下拖,离我军炮击敌人的时间也就越近。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把面前的这几个火力点拿掉。 “爆破组!”想到这里我大吼一声:“马上把东面第一个火力点炸掉!” 我知道,敌人的第一个火力发射点如果能够顺利的炸掉,不仅可以减少敌人的封锁,更重要的是能够动摇、威胁敌人其它三个火力发射点,并给战士们增加信心和力量。 我们在战前早就考虑过这种情况,所以在进攻前就编好了爆破小组,现在正是用上他们的时候。 “是!”三名志愿军战士抓起反坦克手榴弹、爆破筒就冲了上去。 战士们也很默契地架起了机枪压制、吸引敌人的火力。 爆破小组和炸坦克小组相似,只不过当初我们刚入朝的时候还没有反坦克手榴弹,所以第一爆破手携带的通常都是爆破筒,第二爆破手带的是炸药包,第三爆破手带冲锋枪负责火力掩护。现在的我们,在装备了苏式反坦克手榴弹后,首选的当然是这种又方便、威力又大的反坦克手榴弹了。 比起炸药包和爆破筒,反坦克手榴弹有很大的优势。其中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它可以投掷和触发式装置。可以投掷使我们不需要跑到敌人的火力点跟前,几乎是面对面的把炸药包或是爆破筒丢进去。触发式装置则使我们用不着担心反坦克手榴弹会像炸药包和爆破筒一样丢进去了还会被敌人再丢出来,又或者是像普通手榴弹一样,在斜面上丢了过去还有可能会滚下来。 不过可惜的是,这种炸敌人火力点、碉堡的利器,却在白天我们抵抗敌人进攻时用得差不多了。毕竟它同时又是炸敌人步兵和防守的利器,现在我们就把仅剩下的几十枚反坦克手榴弹药,分到各个排装备到爆破小组里。 在一片枪声中,三名战士乘着夜色和战友们的掩护,分散开来朝敌人的第一个火力点爬去。他们时而在跃起用飞快的速度冲进前面的一个弹坑,时而在地上冒着敌人狂扫而来的子弹葡匐前进。因为在黑暗中敌人无法清楚地掌握战士们的位置,所以这几名战士十分顺利的一步步朝敌人的火力点逼去。 眼看着战士们就要到达投弹距离时,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几颗照明弹,把整个阵地都照得雪白的一片。 “哒哒哒……” 不幸的是,第一爆破手正在这时候跃起,被敌人的机枪子弹打得鲜血四处飞溅。我心下不由一沉,两枚反坦克手榴弹都在第一爆破手身上,他一旦倒下了,那么爆破成功的机率至少少了一半。 但就在我失望的时候,却愕然发现第一爆破手在倒下的一瞬间,拼尽最后一口力气朝旁边抛出了一个东西,然后才倒在了血泊之中。 意识到那名战士在临死前抛出的东西是反坦克手榴弹的时候,我不由震惊了。 我不明白的是,是什么让他在临死前还会想到把手榴弹传给自己的战友。这需要多强的意志,多大的责任心和默契让他来完成这一个看似十分简单的动作。这好像就是在告诉他的战友:我不行了,你替我来完成任务吧!一切都交给你了…… 这一刻,我被这个场面给震撼了,周围的枪声和炮声仿佛都消失了,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名战士倒下前把手榴弹传给战友的那一幕! “轰!”的一声,他的战友没有辜负他留下的使命。 第二爆破手在敌人照明弹刚刚失去光芒的那一刻,抓起地上的反坦克手榴弹朝前猛跑几步然后奋力一投,第一个火力点就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五章 2排长 “冲!”随着张计法的一声令下。就有十名战士带着各式武器和炸药包朝刚刚被炸毁的第一个火力点扑去。 这是我们在进攻之前就组织好的突击队。爆破小组一旦炸毁了一个火力点,就需要有战士用最快的速度去占领这些火力点。否则一旦等敌人反扑上来重新占领火力点,那么爆破小组的成功就会失去了意义。 突击队的人数不能太少,因为他们在打退敌人反扑的同时,还担任着扩大战果掩护爆破小组继续爆破其它火力点的任务,人少了就无法顺利完成任务。突击队的人数也不能多,火力点就那么大,如果我们全排的人都冲上去,敌人只需要随便朝我们打上几炮或是投下几枚手榴弹,都可以让我们伤亡惨重。 所以在战前战士们就把全排分为四个突击队,一旦爆破小组炸毁了一个火力点,突击队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抢占火力点并组织防御和掩护。 看着战士们乘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冲向敌人火力点,我也抓起了步枪就要跟上去,却被张计法给一把按住。 “太危险了,参谋长!”张计法不容分说的把我往后压了压,说道:“参谋长放心,这个突击队是2排长带领的,有他在上面指挥不会有差错的!” “唔!”被张计法这么一拦,我不禁有些气恼。 话说从反击开始以来,我这个狙击手除了开始的时候打掉了四名美军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正想上去发挥点作用,却又被他拦了下来。再看看前沿阵地,这时手榴弹产生的烟雾已经渐渐消散,敌人也及时打出了照明弹,现在也已经错过了冲上去的机会,于是也就只好作罢。 张计法一上来就派出包括一个排长在内的突击队,也是有道理的。对于面前的这四个火力点来说,能不能顺利地占领第一个火力点并挡住敌人的反扑,直接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插入敌人阵地并站稳脚根的问题。一旦在第一个火力点站稳了,那么在这个火力点的掩护下,要拿下其它三个火力点相对来说就要容易得多。所以这派上去的第一个突击队是最强的,同时装备也是最好的。 这不?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的不是机枪就是冲锋枪,一冲进火力点就把手里的武器打得哗哗直响,成功的压制住敌人最近两个火力堡。 “爆破组!”我大叫一声:“目标第二火力点!” “是!”话音刚落,又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爆破小组冲了上去。 我心里很清楚一点,敌人是肯定会发出反冲击的。 在战场上敌我双方必争之地往往是相同的,因为重要的位置之所以对我军重要,要么就是我军的软胁,要么就是敌军的软胁,无论是哪一种对敌人来说同样也重要。 就象现在这样,第一个火力点可以做为我军进攻敌人其它阵地的依托,那么敌人当然不允许我们占领它。而要彻底让敌人无法发起反冲击,就必须迅速地把其它三个火力点都消灭掉,使敌人没有依托,让他们失去掩护。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更快的把对方从阵地上赶下去! 第一火力点把敌人大部份的火力都吸引了过来,这使得爆破小组前进得很快。三名战士在松软的斜面上猫着腰小跑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接近了第二个火力点。眼看着战士们就要投出反坦克手榴弹,可就在这时漆黑的阵地突然变成了一片火红…… 是火焰喷射器! 一片片大火在已经焦黑、松软的土地上燃烧着,四周全都变成了火红的一片,就算是天空中照明弹发出的光芒,在这浓重的烟尘和火光下也变得那么的微弱和暗淡。 火光以第二火力点为圆心,在阵地前划过了一个圆弧,正冲往第二火力点的三名战士霎时就被包围在烈火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就响了起来。 不,不对! 与其说是惨叫,不如说是厮吼,因为这三名战士全都无一例外的继续往前冲,手拿反坦克手榴弹的第一爆破手甚至还在做着投弹动作。但很遗憾的是,在这火光之中美军机枪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随着一阵哒哒声,三名战士的吼声嘎然而止,三名英雄心有不甘地倒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看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抓起步枪突地就从地上跃起朝第一火力点跑去。 “参谋长,参谋长……”张计法的叫声在身后响起,但我根本就不加理会,依旧猫着腰变换着路线朝目标跑去。 迫击炮的炮弹不住地在我身边爆炸,子弹、弹片在我耳边呼啸,炮弹掀起的土石扑打在我的身上、脸上,还有眼里。几乎就让我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我知道我不能停,一年多的战斗经验告诉我,这时只要我一停下来,也许就会被这些子弹打成筛子,被炮弹炸成几块。 于是我强忍着睁开被沙石磨擦得直掉泪水的眼睛,马不停蹄地朝第一火力点跑去。 其实,这一刻当我跑出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能到达第一火力点,毕竟在我面前的这些子弹和炮弹就像是铺开的一张网,随便哪一颗打中我都能要了我的小命。不过也许是因为阵地前的火焰吸引了敌人的目光,强光之后反而让他们暂时看不见火堆后的我,这才让我无惊无险的一路跑到第一火力点前。 一看到达了目的地,我哪里还敢怠慢,一个翻身就跃了进去。可就在我跃进去的同时,突然就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投了进来…… 手榴弹! 我想也不想就一个翻身又跃了出去。 几乎就在我落地的那一刻,身旁就传来了几声轰轰声,一片尘土腾空而起像雨点一样打在我的脊背上。 我心下不由一沉,完了,守在第一火力点的几名战士都完了…… 但战场不及我多想,我明白这里之所以会有敌人的手雷,那是因为敌人已经冲到了近处,而且接着很快就会对我旁边的第一火力点发起冲锋。于是当即就抽出两枚手榴弹,一拉弦就先后把它们朝着敌人的方向投去。 随着“轰轰”的两声闷响,黑暗中立时就传来了一片惨叫。 我不等爆炸声完全褪去,一个翻身又来到了这个用沙袋堆积成的火力点里,一定神就看到面前架着一挺美式M1919机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操在手里就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随着肩部传来的一阵震动,一颗颗弹壳在我面前欢快地跳跃着,子弹则带着一道道红色的火线飞快地射向面前的阵地。 顺着子弹的射向望去。这时我才看见面前的敌人。好家伙,黑压压地挤着一大片朝我围了上来。他们也许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火力点还会有活人,正一群群地发起冲锋了,这下被我这么一扫,立时就倒下了一大片。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烟雾中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我的机枪扫到哪里,他们就卧了一地,机枪一过他们又爬起来往上冲,只打得我不住地转动机枪,不住地更换射击方向。这么打子弹分散不说,准确度也不高,但我却没有其它办法,因为各个方向都需要压制,万一哪个方向少了子弹,敌人很快就会冲上来把我乱枪打死。但就算是这样,敌人还是越来越朝我靠近,让我情不自禁的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敌人像潮水一般的慢慢朝我逼近,眼看着就逼近了投掷手雷的位置,我心里不由大急,暗道这火力点只怕是保不住了,打定主意一看到有人去摸手雷我转身就跑…… 可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敌人阵地里突然爆起了一声巨响。接着在我身旁又响起了一片机枪声。我偷空用眼角的余光往旁边一看,嘿!还有一个活的,只不过浑身是血,现在正操着一挺机枪朝敌人一阵猛扫呢! 有这名战士跟我分担了半边天,火力一下就全面起来,霎时就压得敌人再也无法靠前。随着一声声惨叫,敌人就在我们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再加上我们还时不时得空投出一、两枚手榴弹,不一会儿敌人就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打得好啊!同志……”敌人退下去后,我狠狠地拍了身旁的那名战士一下,但听到的却是一声惨哼。我手掌触及的地方。也感觉到他的身子在索索地颤抖。 “你负伤了?”我赶忙低下头去检查。在恍惚的火光中,我朝这名战士打量了一下,不由惊呆了:他的下半截身子粘满了血污,右膝下露着骨碴,小腿已经断了,只有一层皮连着;左腿大腿的肌肉被削去了一半,也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他趴着的地方早已到处是粘乎乎的鲜血,鲜血和松软的泥土混和在一起,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是……是参谋长!”这名战士这时才认出了我,不由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声。 “唔!是2排长!”我好不容易才认出了面前这位浑身鲜血的战士就是带着这支突击队上来的排长。 “你伤很重,我背你回去!”说完我伸手就要把2排长抱起,却被他拒绝了。 “参……参谋长!”2排长顽强地坚持着,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脸,装作没事一样镇定地说道:“我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别管我!参……参谋长,敌人很快就会再次发起反冲击了,咱们的部队被敌人火力压在后面上不来,而且炮击……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必须尽快把敌人火力点炸掉。参……参谋长,你去炸,我掩护……” “你……你这个样子怎么还行……”看着2排长痛苦的脸色发青嘴唇发抖的样子,一阵不忍之情油然而生。 “我能行!”2排长像是要向我证明似的,当即就用那双早已是血肉模糊的双膝跪了起来,握着战壕上的机枪,几乎是用命令的气对我说道:“快……快去!再迟就来不急了!” “嗯!”看着2排长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忍心再和他争辩下去,只得胡乱的在地上摸了两枚反坦克手榴弹。想了想,我又为2排长找到了几枚手榴弹和一些机枪弹匣,这才跃出战壕朝敌人的火力点爬去。 敌人的第二、第三火力点就在眼前,在跃出战壕前我花了点小心思,我是特意从反方向跃出去的,再绕着战壕爬了一圈才面向敌人火力点。所以第二、第三战壕里的敌人并没有发现在黑暗中的我。 我趴在泥土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第二、第三火力点几乎是呈一条直线排在我面前,我一咬牙。就朝这两个火力点的中间爬了过去。 所谓富贵险中求,我要么不玩,要玩就跟你丫的玩大的。一旦我能够在敌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插进第二、第三火力点中间,再把手中的两个反坦克手榴弹一左一右的这么一丢……那我就赚大了! 但我这么做风险无疑也高了好几倍,因为反坦克手榴弹特别重,我能抛出的距离也不远,所以要爬到相当近的距离才可以实现我那伟大的理想。第二、第三火力点中的美军只要有一个人发现了我,然后再像刚才一样把火焰喷射器往前面一喷…… 想着刚才那几名牺牲在烈火下的战士们的惨状,我的速度不由自主的就慢了下来,但一想到2排长正拖着那双被炸断的腿在后面盯着我看,我只觉得像是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般的难受,情不自禁地又加快了速度。 草!死就死吧! 这战场上生生死死的还不是太多了,添上老子这条命也不过就是在尾数上加个1而已。 想着我咬咬牙,握紧了手中的两枚反坦克手榴弹义无反顾地往上爬。这时忽然面前像刮起了一阵狂风暴雨似的,一排排子弹打在我面前“扑扑”直响,碎土、石块、树根,纷纷跳跃起来飞到我的面前,地面顿时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水。 我暗道一声不妙,心里清楚这是敌人的机枪手发现我了。好在这战场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我赶忙一个侧翻就滚进了旁边的一个弹坑里。 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敌人的机枪转移射点,不由又是着急又是担心。 着急的是时间越往下拖对我军就越是不利,担心的是,敌人万一朝我这里丢几枚手雷或是打几发迫击炮什么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偷偷探出脑袋一瞧,还好!在这黑夜里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子弹射出去的弹道,第二、第三火力点射出的子弹不是朝向我这边的,只有第四个火力点吐出一串火球直奔我的位置。 这说明第二、第三火力点的敌人还没有发现我,我暂时还不用担心他们会朝我丢下手榴弹,同时也意味着我还有成功的机会。但那该死的第四个火力点射出的子弹,却像是一条条火绳似的捆得我动弹不得。 就在我暗自骂娘的时候,身后呼的飞过一串串子弹射向第四火力点,敌人的射向开始转移了。 不用想,这些子弹肯定是2排长打出的。我不安地朝后方的漆黑望了望,但除了一棱棱带着火花的子弹外,什么也看不见。 战场不容我迟疑,我当即爬出弹坑再次朝第二、第三火力点爬去。这一回进行得很顺利,第二、第三火力点的敌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在了我军后方的部队,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我,第四火力点的火力也被2排长给吸引了过去,于是没过多久,我就靠近到离敌人火力点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 之所以要爬到这么近,是因为这防坦克手榴弹足足有两斤多重,而且我还是自下往上投,距离不近些我实在没有把握把它丢上去。再加上我手上只有两枚反坦克手榴弹,我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时我也顾不上反坦克手榴弹的杀伤半径是二十米,而且还是触发式的我根本就没有时间躲,只想着能把这两个火力点炸掉就算拼上了性命也值。于是当即拉开手榴弹的保险销,一左一右的就投了出去…… “轰轰!” 我只觉得肚皮下一震,随着两团烈火和两声爆炸,我就像是葫芦一样被冲击波震得滴溜溜地往山下滚。 就在我被震得七荤八素地滚下来时,刚刚被一根树根挂住了衣服而稳定了身形,就愕然看到一群美军拥向了第一火力点。2排长正把机枪打得哗哗直响,将子弹猛烈地扫向敌人。 我想去增援,但却没有半点力气,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美国佬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最后像一窝蚂蚁一样扑了上去…… 接着第一火力点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我面前升起了一团几米高的火焰,还有被抛得四处飞散的美军尸体。 “2排长!”我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吼叫,一直被敌人的火力压制住的战士们也大喊一声杀,就冲了上来。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六章 屯积物质 “杀!” “冲啊!” …… 战士们端着各式武器。发出震天的吼声冲上了2号阵地。一双双腿从我身边跨过,一把把刺刀从我面前经过,敌人仅存的第四火力点再也抵挡不住我军的冲击,稀稀拉拉地放了几枪,很快就淹没在愤怒的志愿军战士的人潮之中。 就在这时,五圣山上的炮声也终于响了起来,让我意外的是炮声竟然比我想像的密集得多。认真一听,才听明白这其中有许多都是迫击炮的声音。照想张团长是把团里的迫击炮都集中起来用来给我们提供炮火支援了。 随着一片片炮弹的呼啸,敌人在597.9高地纵深的火力点、铁丝网一个个都被炸上了天。当然,陪着他们一同上去的还有阵地上的一群群美军。 志愿军战士乘着这些炮火的优势,一鼓作气就冲上了597.9高地上的各个阵地,四处追杀着满地逃窜的美军。 我没有冲上去,我颤悠悠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第一个火力点走去。 2排长的位置上,两挺机枪仍然还好端端地摆着,枪旁散乱地堆着一些弹匣和弹壳,似乎是在告诉我刚才在这进行的是一场多么激烈的战争。机枪四周不远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片敌人的尸体,可就是没有看到2排长的身影,只有那机枪后面留着一堆已被鲜血浸透了的泥浆。 我四下张望了下,明知道没希望还是习惯性地喊了几声。 当然没有人回答我。我在乱尸堆中一阵找了一会儿,最终只在火力点旁找到了一双还穿着鞋子的乱腿…… 这该是2排长留下的吧! 美国佬的腿,是不可能穿着打了补丁的解放鞋的,同时牺牲在这里的志愿军战士也没有人断了两条腿的。 看着那双鲜血淋淋的腿,我心里没来由的闪过一片凄凉,英雄能留下的,就只有这些了。 战斗仍在继续,原本退守坑道的战士又打回了地面,和张团长派来的援兵会合四处出走,枪声、炮声、喊杀声一直在耳边轰响,激烈之处还有刺刀之间的肉搏战。 原本在这个时候,做为部队指挥官的我是应该冲上前去指挥战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却一动也不想动。 也许是我觉得自己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也许是我觉得今天杀人已经杀够了;又或者,我是在想现在战局已定,上面的事再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总之这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一刻我什么也没管,就是呆呆的在火力点里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脱下了身上的军装,把面前的那双脚放在中间包好……我不想2排长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也会被敌人的炮火炸得无影无踪。 突然阵地上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战士们举着枪大喊: “胜利了!” “美国鬼子撤退了!” …… 几个连长也不愧是与美国佬交过手的老兵,还没等战士们叫够,就大声下令战士们撤退。战士们应了声,随手在阵地上抓起几件战利品,就像潮水一般的往坑道里退去。 我也抓起了步枪,跟着人群朝坑道走去。 “嘿!打得真是痛快”在炮声隆隆的坑道里,张计法握了一下拳头兴奋地说道:“这下咱们可出了一口恶气了。看那些美国佬还嚣张!” “是啊!我在后头看着也心痒痒!”苗怀志也接嘴说道:“恨不得就上去打上几枪,张连长,这回你们算是给咱们牺牲的同志报仇了!往后啊,咱们一定不能让阵地从我们手里丢掉!” “没错!”万福来也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这些阵地都是战士们有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咱们如果要是再把阵地丢了,那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不,我们要放弃阵地!”我毫无感情色彩的插了一句。 “啥?”苗怀志和张计法闻言全都吃惊地朝我望来,就连秦指导员也不例外。 在我军刚刚取得胜利,战士们全都士气高昂的时候,我的话无疑就是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参谋长……你,你说啥?放弃阵地?”苗怀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些莫明其妙的望着我。 “没错!”我点了点头:“等敌人炮击结束后,一连、九连分别派上一个班的战士到阵地上警戒,这部份的战士的任务是敌人上来的时候通知部队上去,一定要选好地点,注意掩蔽,敌人炮火猛烈的时候允许进坑道躲避。六连、七连大部份同志休息,只留一个排做准备。我相信敌人会等到天亮时再进攻,你们只要坚持三到四个小时,就可以……” “我。我不同意!”还没等我说完,苗怀志就反对道:“参谋长,咱们损失了那么多人,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只坚持三、四个小时就放弃阵地!那,那对得起牺牲的同志吗?对得起组织上对我们的信任吗?我提议,咱们就在阵地上跟敌人拼了,他们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 “是啊!参谋长!”张计法也建议道:“597.9高地易守难攻,我们也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阵地拿回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呢?” “我也赞成坚守!”六连连长万福来也说道:“我们的伤亡的确很大,但敌人的伤亡比我们更大。更何况,如果把阵地拱手让给美国佬等晚上再把阵地夺回来,这样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伤亡,还不如就在阵地上跟美国佬拼人。这样也许还能以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更大的伤亡!” 不可否认,战士们的说法也是有道理的。从敌我伤亡对比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坚守阵地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敌人更大的伤亡。毕竟我军虽说可以在黑夜里反击,但那时毕竟是敌人占据了有利地形,我们从山下往上攻,付出的代价一点也不比坚守要好多少。 但我考虑的还不只是这些。 “高永祥同志,李德宾同志!”我没有回答战士们的疑惑,转身叫着坑道里的两张新面孔。 “到!”这两名战士一个挺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们俩是张团长派来增援我们反击的两个连队的连长,张团长知道我们伤亡很大,就命令他们完成反击任务后就作为补充兵力驻留上甘岭。 “高连长、李连长!”我朝他们点了点头,逐一和他们握了握手道:“首先先欢迎你们的到来,你们很好的配合了我们的这次反击战,为我们成功地恢复了表面阵地而打下基础!” 话当然是要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和其它各连长都知道,他们的到来差点打乱了我们的偷袭计划。不过在其后的反击战中,他们也的确弥补了我们兵力上的不足。 “这是我们应该的!”两位连长不约而同地朝我敬了一个礼。 “上级有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指示?”我随口问了声,事实上,我完全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上级会给我们什么指示。 果然,高永祥很快就挺身回答道:“报告参谋长,张团长让我转告你,一定要把597.9高地和537.7高地牢牢地抓在手上,咱们135团的头可断、血可流,阵地不能丢!” “嗯!”我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参谋长!”秦指导员走到我身旁来建议道:“咱们革命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既然团长都这么下令了,你看是不是……” “秦指导员!”我没等他说完就反问了一声:“我们放弃表面阵地退守坑道,难道就是把阵地丢了吗?” “退守坑道的确不算把阵地丢了!”秦指导员回答道:“但我们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而且从伤亡角度来说,这么做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阵地,而不是能杀死多少敌人!”我站起身来说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子弹,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条枪来阻挡敌人的进攻?”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了声音了。这也是摆在面前的现实,人数免强还凑和,有了五连和八连的增援,我们两个高地上免强还可以凑得出三百多人,但是弹药却是越打越少。张团长虽说组织人送上了一些,但大部份的弹药都没能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线,送上来的一些弹药还不够我们补充今晚的损耗。 “同志们!现实的问题我们是要考虑到的!”我沉重地说道:“昨天白天一战。同志们都知道在表面阵地上抵抗美军的进攻,损耗弹药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如果再像昨天那样打,只怕我们这些弹药连一个小时都支撑不住,何况还是支持一整天?” “弹药不够,我们就用刺刀拼!”苗怀志举起步枪说道。 “对!”张计法也赞同地说道:“还可以用石头砸,就算我们全都牺牲了也不能把阵地丢了!” “如果我们都牺牲了,那阵地能不丢吗?”我反问了一声。 看着战士们斗志昂扬的样子,我实在不想给他们泼冷水,但我也不能这样让他们错下去。 “参谋长,那你的计划是……”秦指导员问道。 “我认为。我们的重点是要守住阵地,而不是杀伤敌人,更不是英勇牺牲!”我解释道:“同志们!做为革命军人,我们当然要有不怕牺牲、敢和敌人拼命的精神。如果我们牺牲了可以守住阵地,那我也不会阻止你们坚守阵地!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我们如果在阵地上跟敌人拼了,都在阵地上牺牲了,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最高兴的就是敌人,他们可以放心的进攻五圣山主峰了!但是如果我们能保存实力退守坑道,敌人能放心的进攻五圣山吗?我们就像是他们屁股底下的定时炸弹,就像是钉在他们身上的一枚钉子,就像是刺在他们肉里的一根刺,他们不把我们拔掉,是不能放心的进攻五圣山的!所以我们才要放弃表面阵地,不能跟鬼子硬拼!这样才能更好地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否则就算我们全都牺牲了又能有什么用呢?鬼子还不是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听着我的话,战士们不由小声议论起来,有些人已经是在互相点头,显然已经被我说动了。 “参谋长!”过了一会儿,高永祥又问了声:“那么你让战士们在阵地上守三、四个小时,为的又是什么呢?” “我们先来看看,如果我们不守的话会出现什么状况!”我指着地图上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说道:“如果我们不守而直接退回坑道,美军就可以轻松地占领我军表面阵地,他们就会有很多时间,可以从容不迫地在我军阵地上构筑工事。以美军的装备和速度,一天的时间,他们足以在我们表面阵地上修筑起钢筋混凝土碉堡工事,那时我们再想乘着夜色反击,再想恢复表面阵地那就难上加难了!” “哦!”闻言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而一旦我们无法恢复表面阵地,就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顿了下我就接着说道:“无法恢复表面阵地,也就意味着我们将会有可能被敌人封锁在坑道里完全与外界隔绝。敌人的机枪、大炮完全有能力阻隔外界对我们的任何支援,到时不只是子弹,还有喝的水、吃的粮,伤员用的药,全都运不上来。时间越久,困难就会越大,我们应该乘现在这几天美军还没有能力完全封锁我们补给线的时间。尽量储备物质! 反之,如果我们能够在阵地上守上几个小时,敌人攻上阵地时就会十分疲惫,在表面阵地上构筑工事的时间相对来说也少,我们再次恢复表面阵地的难度也就越小,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得到补给的机会也就越大……” 听着我的这番话,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人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见此我不由问了声。 “参谋长……”秦指导员迟疑地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太远了些?咱们这场战……能打那么久吗?” 闻言我不由一愣,随即很快就明白过来。我是因为知道了历史,所以下意识里就用持久战来看这上甘岭战役了,而且也很清楚不久之后,上甘岭就会因为美军在表面阵地上巩固了工事,坑道中的志愿军无力再发起反攻而陷入补给被断绝的窘境。 事实上不只是我,在现代时,几乎人人都知道上甘岭补给被断的艰苦状况。后来上级甚至还定下了“谁能送进坑道一个苹果,就给谁立二等功”这样的规定,可想而知那时的补给有多么困难。 我知道这些,战士们却不知道! 现在上甘岭战役不过才打了一天多的时间,许多战士也许还想着这场仗说不准过两天就结束了呢!五次战役打得那么大不也就打十几天么?这上甘岭一场小仗能打多久啊!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看起来很小的仗,一场不过在3.7平方公里这么大的两个高地上的小仗,却足足打了一个月零十一天。其惨烈程度、艰苦程度,令整条战线都为之侧目,令整个世界都为之震惊! “同志们,有句话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到这里我忙解释道:“打仗嘛!就更是要把眼光看得远一点,更何况我们现在要得到补给已经很困难了!” “参谋长说的不错!”秦指导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部队的补给情况,这时就点头说道:“这些天因为后方的食物一直送不上来,我们坑道里的粮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特别是药品奇缺,伤员基本上已经无药可用了。水这一方面还算好,‘无敌坑道’中存着几十桶水,足够我们用上一个月。只不过其中有一些水因为保护不好有些变质发臭,也需要倒掉更换干净的水……” “等等!”闻言我赶忙制止道:“先不要忙着把发臭的水倒掉,先补充,等桶不够的时候再倒!” “是!”秦指导挺身应着。 “同志们对这个方案还有什么想法?”我接着问道:“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提,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看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我同意这个方案!”高永祥首先赞同道:“参谋长说得对,我们的目的是要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守住597.9高地和537.7高地以保五圣山的安全,而不是到这战场上比谁勇敢、谁不怕死的,那跟好勇斗狠的强盗没什么区别,不是我们革命军人的作风!”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战士们纷纷表示赞同。 “好!”最后我总结道:“同志们都没有意见,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把重点放在配合后方运送物质这方面上来,争取又快又多的屯积战略物质,为将来彻底打败敌人做好准备!”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七章 烟雾弹 第二天。我在美军的轰炸声中醒了过来。 事实上,美军对我们的轰炸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进攻的时候就不用多说了,美军的炮兵可以在一小时内朝我们这两个小高地倾泻上万发炮弹。没有进攻的时候,为了火力封锁我军的后勤补给线,他们也是一刻不停地朝五圣山和上甘岭之间的谷地大炮。这也是为什么上甘岭上每天都是硝烟缭绕、昏天暗地的原因。 还不习惯这种战场生活的我,入夜时就会这被这些炮声吵得无法入睡,最后只能又用老办法——往耳朵里塞棉絮解决问题。反正我也知道美军在夜里是绝不敢发起进攻的,再加上如果有什么事,旁边的电话兵、通讯员也会叫醒我,于是也就放心大胆地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 但没想到才刚睡下不久,就被地上传来的一阵阵震荡给惊醒。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又快天亮了,美军这是又开始炮火准备了。不过这一回的烈度似乎没有昨天那么强,也许是美军炮兵手都打软了吧!又或者他们也清楚地认识到,这上面除了一片焦土外,没有什么工事值得他们摧毁的,这顿炮火准备也就是为他们随之而来的冲锋壮壮胆、打打气罢了。 从床上坐起身,随手拿起一块破步就擦起手中的步枪来。轰炸声依旧一声一声的从坑道外传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一声声的震荡和头顶上被震落的土石,就连坑道壁上挂着的煤油灯都因为这震动而忽明忽暗的。 这样的炮轰不禁让我有种自己是置身在船舱内的错觉。这坑道就是一个小船,坑道外的土石就是海水,那一发发炮弹就是狂风暴雨。它们在外面拼命的嘶吼着,摇晃着,尽一切的努力要把我们这艘小船打沉、打碎…… 在现代的资料中我知道,美军在这场战役中先后投入的轻重火炮有一千六百多门之多,而且还动用了三千架次飞机和一百七十辆坦克。仅敌人一方就向上甘岭这两个小小山头倾泻了一百九十余万发炮弹和五千多枚炸弹,最多一天高达三十万余发炮弹,每平方米土地上要承受七十六枚炮(炸)弹的轰击。 据说战后有人在上甘岭的土地上随便捧起了一把土,就可以在里面找到大大小小的弹片几十块之多。 “参谋长……”这时秦指导员带着一名战士跑到我跟前来报告道:“小赵回来了,有事向你汇报!” “唔!”闻言我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秦指导员身后的那名战士望去,果然是小赵,于是赶忙问了声:“怎么样?一路上还好吧!张团长有什么指示?” 小赵是我派出去与张团长联系的通讯员,因为今晚我们已经恢复了表面阵地,敌人对我们的封锁暂时只能局限在山谷处的火力封锁。这已经算是我们补给线最轻松的时候了,所以就趁着这个时机多和团部联系。 “报告参谋长!一切都好!”小赵朝我敬了个礼说道:“张团长认真研究了参谋长的作战方案,还把上甘岭的情况和参谋长的想法报告了师部,师部也同意了参谋长的作战方案。师长还让我转告参谋长,不只是135团,咱们全师、全军都组织起了向上甘岭运送物资的小分队。军、师组织火炮向上甘岭方向机动,并组成炮兵指挥所统一指挥;还建立后方供应机构,加强后勤保障,除原先储备的弹药外,为咱们每个连增加8000枚手榴弹和3个月的补给品储备量,并积极组织向坑道补充弹药、食物和饮水。师部还打算从134团抽调几个连来协助我们发起反攻!” “太好了!”秦指导员兴奋地握了下拳头说道:“有师长的这些话,我们还怕这些美国鬼子干啥?这回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下这些美帝国主义!” 闻言我不由苦笑一声。秦指导员还是把这场战役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如果是在平常,脚下这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得到了一个师的全力协助,那怎么说也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但我却知道现实远远要比秦指导员想像的残酷得多,师部虽是答应了给我们支援、给我们补给,但这些补给能不能送上来、能送多少上来还是一个大问题。而且我们也无法跟后方取得实时联系,根本就不能做到步炮协同,只能和支援我们的炮兵各自为战…… 想了想,我就下令道:“小赵,乘现在天还没亮,你马上回去报告张团长,明晚反攻时间约定在凌晨两点整,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然后炮火延伸,两颗红色的信号弹我们就从坑道里冲出去!还有……今天早上九点整,炮火覆盖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的所有阵地。时间不要久,十分钟就够!” “炮火覆盖所有阵地?”小赵不由疑惑地望向我,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参谋长,九点炮火覆盖?那时阵地还在咱们手上不是?” “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是!”小赵一个挺身转身就要走,但还没走几步又被我拦下了。 “小赵!”我又接着下令道:“多叫几个人传达这条命令。一定要把情报成功地送到张团长手上,这直接关系到我们明天的反攻能否取得胜利,明白吗?” “明白!”小赵应了声,向一阵风似的招上几个人,交待了几句后一头就扎进了坑道外的硝烟中去。 “参谋长……”等小赵走后,秦指导就疑惑地问了声:“明天定在凌晨两点反攻我知道,美军有了昨晚被我们反攻的经验,肯定会一整晚都不睡觉防备着我们反攻。我们把时间定在凌晨两点,就正好是他们等得人困马乏的时候,可是今天早上九点整火力覆盖所有高地……” “秦指导员!”我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下令道:“把命令传达下去,原定每个高地驻守四个小时的命令,更改为八点四十分全部撤入坑道!” “是!”秦指导员听着我的命令,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拿起电话把命令传达给了各连连长。 话说上甘岭虽说基本上与五圣山失去了联系,但597.9高地和537.7高地之间的通话还是很顺畅的,因为597.9高地和537.7高地之间已有了互相联系的坑道,电话兵们只要把电话线往坑道里一拉,任美国佬怎么大炮也不用担心电话线被炸断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大喊失策,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要把通道都挖到后方的五圣山去,这里离五圣山也就一千米不是?如果有一条这样的通道在,什么通讯、粮食、药品还有弹药,那还不是后方有多少,就可以运上来多少了…… 正想着外面的炮声突然停了下来,我抓起了步枪就朝外面跑去。 朦朦胧胧的天色一片阴凉,整个高地都被像雾一样的硝烟包裹在中间,一点都没有早晨清新的空气,反而到处都是刺鼻的焦臭味、硝烟味和血腥味。 本来我还以为坑道里的空气混蚀,但跑出来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我。刚跑出来深吸了两口这样的“新鲜空气”,忍不住就被呛得猛咳了一阵…… 操!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怪不得坑道里的空气会那么差,坑道外都这样了,那里面还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也没工夫考虑空气好坏的问题,我带着战士们猫着腰就朝山顶阵地爬去。这一路上那个惨啊……昨天白天打了一天,晚上又激战了一夜,阵地上到处都是来不急搬走的尸体。有我军的,也有美军的。 话说这也怪不得美国佬,没有人会在拼死争夺高地的时候高声喊上一声:“等等!给我们点时间搬下尸体!我们同样也不会傻到美军的炮弹都炸过来了,还要因为要搬尸体而留在阵地上给敌人炸。这就是战场上的现实,也是一种无奈! 于是乎,美国佬那上万颗炮弹往这一丢,我们眼睛看到的,脚上踩着的都不成样子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能分得清是手还是脚的那还算完整了,大多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跟焦黑的泥土混在一块就像是烂泥似的,根本就分不清是身上的哪个部份。我们走着走着鞋底下就越来越沉,抬起脚来一看,血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粘在鞋底上沉淀淀的一大块,其间还会有些碎布…… 什么叫尸山血海,我今天算是见着了! 战士们一爬上山顶。就很有默契地分散开来进入划分好的各个阵地,我带着十几名战士进入597.9高地的9号阵地。 初时我对上甘岭这两个高地上的各个阵地还不是很熟悉,如果没有地图上的标号,还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但自从在这些阵地上打过几仗并组织过一次反攻后,很快就对这些阵地耳熟能详了。 比如,8号阵地是一名志愿军战士救了我小命的地方;10号阵地有一名志愿军战士抱着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还有4号阵地也有;2号阵地昨晚攻打过,2排长还在那牺牲了…… 这记是记下来了,但让我有些伤感的是,这些都是鲜血和生命的记忆! 在阵地上搬了两块石头作掩体,我就在上面架起了步枪朝山下望去。 滚滚的硝烟中。美军已经在几十辆坦克的掩护下对我们发起了进攻。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或许已经被我们给打怕,没敢再像昨天那么嚣张一窝蜂的往上冲,而是又搬出了老一套,互相掩护试探着前进。 看着他们身上崭新的军装,我就知道今天这批人不是昨天进攻我们的那一批,也不是昨晚被我们打下去的那一批。据说美军比较忌讳部队成建制的被敌人打死在战场上,所以通常在部队遭受到严重的伤亡的时候,就会把这支部队换下去。这么看来,昨天的那支部队是让咱们给打得差不多了。 敌人慢慢地往上移动,个个都猫着腰,小心地举着手中的枪对着斜上方。 “把命令传下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我朝身旁的战士下令道:“节省弹药,看准了再打!” “传下去,节省弹药,看准了再打!” …… 战士们把我的命令一句一句的传了下去,我心中却有些无奈。在这样的防御战中,要对付成片成片像潮水一样冲上来的敌人,就是要有成片成片的子弹。节省弹药也就意味着敌人更有机会冲上阵地,而一旦敌人冲上阵地,就算我们能再把他们拼下去,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我这个命令,几乎就是在用人命换取弹药。 但现在又能用什么办法呢?如果放开了打,我们现在的弹药顶多支撑一个小时,现在才只有六点多一点,根本就没有办法坚持到约点好的炮击时间。 敌人慢慢地往上爬着,身上各式各样的装备随着他们的脚步互相碰撞而发出铿锵声。 敌人这一回的进攻显然是有备而来,因为他们知道把主攻放在了我所在的这个9号阵地。 9号阵地是597.9高地主峰的门户,位置十分重要,只要9号阵地不失,597.9高地就可保不失。而且10号阵地在右后方,7号阵地在左后方,这使得9号阵地在整个防御战线上成为了一个突出部,最容易受到敌人的攻击。 试想在敌人全线进攻的情况之下,万一我们侧后的10号阵地和7号阵地无暇分身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那么9号阵地这个突出部,就很有可能会遭受到来自敌人的三面进攻。 想到这里我再也不敢多等了。举起了手中的步枪一扣扳机,一名扛着M1919的机枪手就在我的视线中倒下。 枪声就是命令!霎时志愿军战士们就朝各自选中的目标扣动了扳机。但因为我节省弹药的命令,枪声明显就没有昨天打得那么猛烈了。 志愿军战士长期以来一直处在缺少弹药的情况坚持与敌人作战,所以他们很清楚这场节省弹药的仗该怎么打。手里拿着步枪的就不慌不忙的瞄准了再开枪,可以连发的机枪、冲锋枪就改连发为点射。当然,这样的打法很容易让敌人冲上来,但战士们也都准备好了,几名战士专门负责投掷手榴弹,哪些地方的敌人冲得快,手榴弹就朝哪丢。 战士们这互相十分默契的配合,只打得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我们的枪口下而毫无办法。有几回眼看着美军就要冲上我军阵地,却又被手榴弹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但美军似乎也被我们吊起了胃口,我军并不强的火力让他们不甘心就这样退下去,于是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在机枪、坦克的火力掩护下,像潮水般的朝我们涌来。 “砰砰……”我很快就把目标转向了敌人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手。 敌人的坦克炮并不可怕,在这烟尘弥漫的战场上,坦克里的射手根本就看不清目标在哪里,就算看清了也因为怕误伤到自己人而不敢开炮,所以坦克炮打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造造势、助助威而已。但那上面的高射机枪手却很麻烦。虽说我们躲在高处,那些射手看不到我们,但射手却可以根据我军打出的弹道和青烟,大慨地估计出志愿军战士的位置,然后操起机枪对准这个位置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乱扫。 不过那些射手想不到的是,他们可以根据弹道确定我军的位置,我同样也可以。 笼罩在硝烟里的战场能见度很差,山脚下的坦克也就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轮廓,但高射机枪发出的一连串的火光却很明显。我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操起步枪对准那些火光一连窜的扣动扳机,高射机枪很快就没了声音。 就在这时山脚下突然传来了几声闷响,接着在我们阵地上就腾地冒起了几条浓浓的烟柱。这些烟柱一出现,战场上的硝烟就被比了下去。 “毒气弹……” “毒气弹!战士们快掩住口鼻!” 不知道是谁叫了声,正与美军作战的战士们突然就乱了起来。 见此我暗叫了一声不好,与小日本打过战的志愿军战士们吃过日军毒气弹的苦头,所以一碰到这种情况很自然的就会想到毒气弹。但我却知道那不是,原因很简单,如果这些是毒气弹的话,面前的美军就不会继续朝我们冲锋。 所以,那些只是烟雾弹,用来扰乱我们视线让我们无法正常射击的烟雾弹…… “同志们!”我赶忙大喊一声:“那不是毒气弹,不要让敌人冲上来!狠狠地打!” 被我这么一叫,战士们很快就醒悟过来,纷纷再次举起手中的武器朝敌人扣动扳机。 但已经太迟了,美军几乎是带着胜利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像蚂蚁一样朝我们狂涌了上来……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八章 等着 “杀!” 看着烟雾里像潮水一般涌上来的美军。我大吼一声站起身来举着枪瞄准了美军就扣动了扳机。 事实上这时候说“瞄准”是不准确的,因为敌人就在我面前,根本就不需要瞄准。随着一连串的枪响,一个个敌人在我面前惨叫着倒下。没过一会儿,只听“铿”的一声,弹夹就从枪膛里跳了出来。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很讨厌M1步枪这“铿”的一声,因为它往往会告诉敌人我没有子弹了。但在这一刻,我却觉得有这一声响其实挺好的,因为它同时也提醒我步枪没有子弹了。否则的话,我想我还是会拿着这把没有子弹的步枪对着敌人乱扣扳机。 美军显然也听到了这声脆响,同时他们对这个响声也十分熟悉,当然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于是原本被我打得有些退意的美军就再次鼓起勇气往上冲。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我手中不但有他们的M1步枪,还有他们引以为豪的近战利器M1911。 “砰砰……”又是一连串的几声枪响,冲上前面的几个美军惨叫一声就朝山坡下滚去。那几名倒下的美军尸体稍稍挡住了正往上冲的美军势头。但他们也打红了眼,跨过那些正惨叫着的尸体还是不顾一切的往上冲。 我一把丢掉手中的M1911,有些无奈地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 之所以会觉得无奈是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拼刺刀这玩意还真是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技术再好也顶不住三、四个人的进攻,何况我在拼刺刀上并没有多高的技术。何况敌人还不只比我们多三、四倍。 这下阵地要提早丢了,但愿坑道里的战士们能为大局着想,不要冲出来救我们,否则上甘岭也许就守不住了! 我随即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在这生死关头,我怎么也像战士们一样只想着任务和阵地了!还不希望别人上来救我们…… “打倒美帝国主义!” 就在我举着刺刀等着敌人冲上来的时候,一名战士大吼一声举着两把步枪就朝敌人冲去…… 等等!两把步枪? 战场上本来就烟雾缭绕让人视野不清,让美军打上了几颗烟雾弹后就更是辩认不出什么跟什么了。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两把步枪啊!而是两根正冒着青烟的青烟的爆破筒! 我赶忙往地上一趴,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阵“狂风暴雨”从我头上吹过,巨大的冲击波带得我帽子都飞走了。抬起头时,就发现周围已经是满地的鲜血和残肢,包括我自己身上也是。 “毛主席万岁……”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又有一名战士冲了下去,所不同的是,这回他抱的是炸药包。接着我很快就发现,战士们的这种举动,不仅仅是在我所在的9号阵地,其它阵地也无一例外的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烟雾弹使射手找不到较远的目标,近身的目标又大多来不急装弹。于是这时候我军阵地上已经没有多少枪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声声高喊着的口号和一声声轰响,还有的就是美军阵地传来的一声声惊呼和难以置信的喊叫。 “这太疯狂了,他们简直是疯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美军很快就在这一声声惊呼中放弃了他们眼看就要得到的胜利退了下去。事实上,我想他们也知道我们阵地上没有多少人,他们也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成功地攻上我们的阵地。 但他们就是坚持不下去。 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想像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打法。当年小日本把飞机当炸弹撞向美军的军舰,那为的也是保卫日本本国最后的防线,志愿军战士们保卫的又是什么呢?只不是两个小高地,这两个小高地甚至还不是我们的国土。 所以美军害怕了。原本他们以为志愿军不会因为朝鲜的国土而拼命,但是他们现在知道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在今后的几十年里,美国总是爱用“催眠”、“洗脑”等词汇来形容中国军人吧!因为他们无法相信,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撤退!撤入坑道!”看着像潮水一般退下的美军,我咬着牙下达了命令。 我们刚撤入坑道,美军的炮声就响了起来。炮声虽然没有变,炮弹的密度也很高,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炮声已经没有之前的响、没有之前的有威势了。相反,我还觉得这些炮声像是美军在掩盖他们的胆怯,在发泄他们心中的恐惧……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听着头顶上美军渐渐稀疏下来的炮声,我这才逐渐从刚才战场上的震撼中回复过来。 这场仗让我明白了一点,有时候能把敌人打下去的,不只是步枪和大炮。还有勇气! 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愕然发现指针已经指到八点了,但我们还是没有接到美军发起进攻的消息。 “美军还没有发起进攻吗?”我不由问了身旁的秦指导员一声。 “没有!”秦指导摇了摇头:“我想,他们是被战士们刚才的打法给打怕了吧!” “就是,八连的同志打得真勇敢!”苗怀志赞同地说道:“碰上这样的打法,美国佬这回是不服也不行了!” “唔!原来刚才上去的是八连……”听着苗怀志的话,我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跟我一同上去的高永祥的兵。 “参谋长!”秦指导苦笑着说道:“咱们跟炮兵约好了九点炮火覆盖,如果美国佬不上来,那咱们就要白白浪费一批炮弹喽!” “是啊!”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先前是希望美军迟点上来,现在又希望美军快点上来,还真是为难!” “报告!”就在这时一名浑身尘土的志愿军战士跑了进来在我面前敬礼道:“美军又上来了!” “哦,来的正是时候!”闻言秦指导员不由大喜道:“参谋长,这一回咱们就不用派兵上去顶了吧!等他们上来以后,再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差不多就是我军炮火覆盖的时候了。咱们就在这坑道里等着看好戏就得了!” “不!”我摇了摇头:“还是像平常一样派一个排上去。” “参谋长!”闻言秦指导不由有些不忍地提醒道:“咱们弹药不多了,而且伤亡也很大啊!” “如果我们不派点兵上去顶一下,说不定会引起美国佬的怀疑!”我回答道:“他们也不是傻瓜,也知道我们有大炮。而且一旦让他们攻下了高地,他们也同样会像我们一样大部队撤离只留下小部队在高地上驻守,那时炮火覆盖的效果就不好了,也达不到大量杀伤敌军的目的!” “参谋长说的对!”听着我说的这些,秦指导员也没有什么异议,当即点头回答道:“我马上让高连长带一个排上去!” “等等!”一听说又是高连长,我不由交待道:“跟那个高连长说一声,还是要节省弹药,不要顶得太狠了,我们的目的尽可能多的把敌人引上来。绝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抱着炸药包往下冲!” “是!”秦指导员应了声,马上就抓起了电话下达命令。 这一回我没有再跟着战士们一起上阵地,因为我突然感到自己累了,需要休息。这场战也许比不上昨天那么激烈。也没有昨天打得时间长,但我却觉得比昨天那仗还要累。我想,这应该是刚才又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的原因吧!虽说我已经不是第一回从阎王爷那讨回这条小命了,但还是有些受不了。 也顾不上全身又泥又是血的,就这样缓缓地在床上躺了下来,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刚才战士们抱着炸药包、爆破筒冲向敌人的那一幕。 不知过了多久,秦指导员突然跑到我跟前来叫道:“参谋长,不好了!敌人逼得太紧,阵地上的战士们撤不下来!” “什么?”闻言我突地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清醒过来不由抓起了步枪就跑出指挥部。在坑道口上正碰到了苗怀志带着几个兵在坑道口处准备好接应,当即下令道:“苗怀志,带着你的人跟我来,多带点手榴弹!” “是!”苗怀志应了声,兴奋地朝坑道里一招手,呼啦一声就有几十名志愿军战士跟了上来。 战场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轻松,阵地上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的尸体。原本我以为这场战只要随便顶顶,快顶不住的时候撤回坑道就得了,没想到还会打得这么惨烈。 “怎么回事?”我趴在高永祥旁边问了声,这时才发现高永祥竟然也挂了彩,这时左臂还缠着绷带呢! “参谋长!”高永祥把手中的冲锋枪朝正冲上来的敌人打了一梭子,再缩回了脑袋向我报告道:“参谋长,这批敌人跟以前的有些不一样了!硬的很,枪法也好。咱们不少同志都牺牲在他们的冷枪下!看这情形,咱们要是一撤,还没等我们回到坑道也许就要被他们在路上全打死了!” “唔!”听着这话我不由一愣,当即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山下的那些美军望去。 这一望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在这批攻上来的美军中,我看到了其中有一部份美军脸上涂着油彩。 “游骑兵!”这个词很快就跳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当即把瞄准镜对准了他们的手臂望去,一个黑色的臂章在我的视线里一闪而过。没错,就是他们。 在现代的资料里我对美军的游骑兵有一些了解,这支部队在朝鲜战争时,是每个编制为112人的游骑兵连,分配于编制18000人的步兵师担任各师的特种任务。在各师的行动中游骑兵负责掩护。对重要目标的侦搜、阻绝或突击等任务。 当然,因为游骑兵的人数少而精,所以普通的任务一般不会用到他们,特别是在这伤亡率很高的攻坚任务上。 但这一回却例外了,看来面前的这帮美国佬是打得急了,把他们最精锐的部队也派了上来。 看着瞄准镜里美军的游骑兵,我就想起了曾经跟他们打过的一仗。那时他们不过几十个人,搭载着直升飞机直接就飞到我军防线的后方,企图断我军后路。虽说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但他们那种勇气和全军体现出来的素质、协同和作战能力还是让我记忆犹新。更让我印像深刻的是,在那场战中我还打死了游骑兵中的一个狙击手,我手上这把枪就是他的呢…… 等等! 我猛然想起了高连长刚才说的:“我们很多同志都死在敌人的冷枪之下。” 这让我意识到敌人中又有狙击手出现了。 于是我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狙击枪,把脑袋往后一缩…… “嗖!”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一发子弹就贴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 我暗叫了一声好险,如果不是我知道狙击手的习惯是在等待着重要目标的话,也许才刚上来一枪还没放就要让敌人给崩了! 不过换个角度说,我能一上来就被敌人的狙击手给瞄上了,这也说明我很有魅力嘛! 所谓英雄识英雄,我知道敌人中有狙击手,心里就有些痒痒的。有心想跟他比试一番,看看谁输谁赢,当然,赌注就是两个的性命。 但转念一想,很快就要到我军炮火覆盖的时间了。我这么一比试不打紧,说不准还会把战友都一块儿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我就朝苗怀志等人一招手:“手榴弹,全都给我丢出去!” “是!”苗怀志也是个老兵,当然知道这是为了掩护部队撤回坑道。所以也不用我交待,当即指挥着战士们排成一字分散开,接着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喇叭一吹,战士们纷纷把手榴弹抛了出去。 “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霎时就腾起了一片烟雾,这片烟雾就像是在斜面上拉起的一道黑布,完全阻隔了敌我双方的视线。 爆炸声一起,战士们就很有默契地抓起武器转身就朝坑道口跑去。 挖在山顶的坑道口不远,离山顶阵地只有几十米。有了刚才那手榴弹弹幕的掩护,所以我们全都很放心的朝坑道口跑去。 美军不会猜到我们的意图的。就算猜到我们是要借着弹幕的掩护撤退,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不能确定我军阵地上是否还有人留守,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是? 但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身旁的两名战士“咕嗵”一声就摔倒在地。他们倒地之前,身上喷出的血箭赶在了我的前面,在那焦黑的土地上立时就多出了一抹鲜红。 一枪打双!是狙击手! 我不由咬牙暗恨! 他是随着手榴弹爆炸声就一刻不停地追了上来的,否则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身后。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会这么狠!他不但猜到我们是要撤退,而且还不管阵地上是否有人留守,不顾生死的追了上来! 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呢? 我很快就意识到他为的是我,狙击手之间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在以命搏命,当然这一回也不例外。 而他的这发子弹之所以没有击中我,是因为他从背影上完全认不出哪一个人是我。他这一枪是在向我宣战!是在告诉我他来了! 他希望我能回头跟他一决高下…… 如果我不回头的话,他还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激我,他还会像刚才一样在我面前表演他的枪法! 草!死就死了! 想到这里我一翻身就朝旁边的一个坑道滚去。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举起枪来朝他瞄准,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不会有任何生存的机会。 他是一个高手。 当枪法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决定一个狙击手是不是高手的就不再是枪法,而是脑袋、是判断、是耐力等等各方面的因素。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很不简单。 所以,我不会笨到在他举着枪瞄准我这个方向的时候,还企图转过身去把他击毙。 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对的,因为在我滚进坑道的那一霎那,两发子弹就呼啸着从我头顶上飞过。 我双手紧紧握着枪,趴在弹坑里一动也不动,随时做好了探出弹坑射击的准备。我打定主意,只要这个家伙再敢朝战士开一枪,我就跟他拼了。 也许是迫于我的压力,这家伙再也没打一枪,放任所有的战士先后进入了坑道。 这时我很快就意识他在等什么了,他在等其它的美军上来,只要他的战友一上来,他就可以置我于死地甚至把我活捉,所以他犯不着冒险跟我拼命。他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用枪口封锁住我所藏身的这个弹坑,然后就可以很轻松地等待胜利的到来…… 不过他在等,我也在等! 我很想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但又怕那家伙在这时候突然举着枪出现在我面前。 于是我就能这么等着,等着……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零九章 意外 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我双手紧紧握着步枪一动也不敢动。眼睛情不自禁地瞄向手榴弹袋里仅剩一枚的手榴弹,心里就在想着,如果让敌人围了上来,我是不是也该像2排长或是其它战士那样拉响“光荣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投降吗?这一刻我真想过投降,到了要死的一刻,谁都会想着各种有可能活命的方式。我相信我投降之后美军会给我好的待遇,毕竟我是一个参谋长,美军对待战俘也有按军衔划分的。 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为别的,之前那么多名战士宁死不屈,做为他们的上级,我这个参谋长又怎么能给他们脸上抹黑呢!更何况,我做为志愿军部队里的一名高级干部,这要是贪生怕死投降了,那该会给部队造成多坏的影响,会给战士的士气带来多大的打击啊! 于是我咬了咬牙,当即旋开了手榴弹保险盖一手握着一手拉弦…… 我可以听到周围的脚步声在慢慢的向我靠近,美军的鹿皮军靴踩着土里的弹片,发出一些很明显的金属磨擦声。他们很小心,速度很慢。我想这是因为他们被告知这里躲藏着一个狙击手的原因吧!狙击手在美军的眼里总是带着一种神秘的英雄色彩,结果对敌人的狙击手也“尊敬”了起来。不过这时候他们的“尊敬”,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该死的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想要去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却实在又腾不出手来。 终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接着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完了! 我一狠心,猛地一拉弦就闭上了眼睛。 “轰”的一声巨响,我听到了美军发出一片惨叫。 不会这么快吧!手榴弹还有时间延迟的不是?而且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阵地上碎石泥土乱飞,这让我意识到那不是手榴弹爆炸,而是我军在大炮了!睁开眼睛看看手中的手榴弹,还在冒着白烟呢!吓得我忙不迭的把它甩了出去。 “轰轰……”炮声一阵紧过一阵,阵地上的美军四处奔走着寻找藏身地点,有些甚至端着枪从我面前跑过也没工夫“理会”我一下。 我刚想乘着这个时候就跑回坑道,但一想起了那名美军狙击手,就不由收住了脚步。 狙击手不同于寻常的美军,如果他也像其它人一样被炮弹一炸就放弃目标到处乱跑,那也就不配成为我的对手了。所以我想,他现在应该还在阵地上的某一个地方等着我,就等着我跑出去给我致命的一击。 他娘滴!没想到等到了炮火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这要是死在敌人的枪下还好,要是死在自己人的炮弹下,那才叫冤枉。 有时我也想过,这或许都是我的猜测,或许那家伙根本就没有在外面等着我!说实话。这个侥幸心理很具有诱惑力,好几次我都想拼一拼,反正冲出去是死,不冲出去也是死!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我知道,狙击手之所以与普通军人不一样,就是在于狙击手比普通人更有耐性、更有理性、更能忍!如果我做为一名普通的战士,抱着侥幸的心理冲出去的话那无可厚非,但做为一名狙击手就不行。 就在我躺在弹坑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一名美军慌不择路的一下就跳到了我所在的这个弹坑里。见此我不由大喜过望,拔出军刺就对准了他的脖子,刚想乘势一划,又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那名美军虚张着嘴巴,慢慢地转过头来,用一双充满惊恐的蓝眼睛望着我,良久才颤抖着对我说了一声:“Wait wait……Don’t kill me please!(等等,等等……求你了,别杀我!)” 我没有杀他,不是因为他求我,也不是因为我心软,而是因为我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我原本的确是想割断他的喉咙,然后再戴着他的头盔跑出去。但我想。美军的那个狙击手肯定也看见这个糊涂的大兵跑了进来,所以用我这种低级的把戏很难骗倒他,于是我就改变了主意…… “我不杀你!”我用英文回答道。 由于周围炮声很响,所以我必须压着他的背靠近他的耳朵才能让他听清楚我的话。这让我感觉到他在瑟瑟发抖。面对死神,谁都不能镇静如初。 “我可以放你走!”我大声在他耳边说道:“但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方向跑,我的枪会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 说着我伸就去摸腰间的M1911,但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刚才把手枪子弹打空了之后,为了抓紧时间上刺刀就顺手把它丢在了战场上。 于是我一把拔出这名美军腰间的手枪,熟练地打开保险,对着美军指了指坑道口的方向说道:“往那个方向跑我就不杀你,不许回头,否则我就会把这手枪里的子弹全部还给你!听明白了吗?” “谢谢!我会照你说的做的!”那名美军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想了想,觉得反正是一死,还不如试试,于是点了点头就答应了。 “记住!”我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许回头!跑……” 随着我一声令下,那名美军就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坑道口的方向飞扑过去。但他还没跑几步,就突然一个挺身捂着胸口慢慢倒下! 我哪里还敢怠慢,就在那名美军中枪的时候,我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跃,拔腿就朝坑道口跑去。 没有枪声,事实上这时就算那名狙击手有开枪,我也因为周围隆隆的炮声而听不到。但至少现在没有子弹打在我身上。我想,他现在肯定还沉浸在亲手杀死自己战友的痛苦中。美国佬一向重视人命,当然,在战场上除外。只不过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和杀死自己的战友却完全是两回事。 任何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刚才打死了一名自己人,那心理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的,狙击手同样也不例外。于是我就乘着这个空档。飞也似的朝坑道口跑去。 我得承认,像我这样一个穿着志愿军军装的人在美军群中乱跑,的确有些别扭,而且心里还有些怕怕的。这不就是掉入狼群的羊吗?不过好在这群狼都在忙着寻找藏身地,根本就无暇理会我,这才让我有惊无险地跑到了坑道前。 刚想低头往里钻,又硬生生地把伸进去的脚给抽了回来。迟疑了几秒钟,就顺手把手中的M1911丢了进去。 “砰”坑道里传来了一声枪响,我不由暗道了一声好险。差点就被守坑道的战士给一枪打死了,不过这会儿,他们大慨会以为刚才我丢进去的是手雷而滚到一边躲避去了吧! 感受到外头狂风暴雨般密集的炮弹,我也不管猜得对不对,一咬牙就钻了进去,一边猫着腰小跑,一边就朝里头大叫:“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参谋长!” “参谋长,是参谋长……快收起枪!” 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放心了,然后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几步跑到坑道的拐角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直喘着粗气。 “参谋长,真是参谋长……” “参谋长,你没事吧!”黑漆漆的坑道中。一名志愿军战士黝黑的脸孔出现在我的面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说道:“参谋长,咱们都以你……”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壮烈了是吧!”我没好气地回答道:“我没壮烈在鬼子的枪下,倒差点壮烈在你们的枪下了!看清楚了再打嘛!” “参谋长,这也不能怪咱啊!”另一名战士有些委屈地说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人往坑道里摸,那咱们当然以为是鬼子了,何况这坑道又黑,谁还能看得清……” “还有理由了你!”我气苦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参谋长,我们知道错了!”黑面孔的战士搔着脑袋说道:“下一回啊,咱们一定看清了再打!” “看你个头!”我又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这时候外面已经没咱们的人了,还看什么看?凡是有活的东西进来都得打!” “是!”两名战士应了声。互相对望了一眼,似乎是这看清打也不对,没看清打也不对,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参谋长,你的枪!”其中一名战士捡起了我丢进来的M1911给我递上:“刚才这玩意还吓了咱们一跳,咱们还以为是手榴弹呢!” “不吓你们一下,我能活着进来吗?”我一边收起了手枪,一边对他们下令道:“给我盯着点,别让鬼子摸进来喽!” “是!”战士们应着。 再交待了战士们几句,我就猫着腰朝坑道里走去。顺着坑道左拐右拐,不一会儿就来到指挥部。煤油灯的灯光下,高永祥、苗怀志几个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秦指导员正在中间焦急地踱来踱去的。 “哟,这是怎么了?”我随口问了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了进去。 “参谋长!” “参谋长!” …… 没想到我刚一出声,指挥部里的战士们就是被针扎了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倒还把我吓了一跳。 秦指导员就更是一把抱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又惊又喜地问道:“参谋长,你没牺牲啊!” “废话!牺牲了还能站在这吗?” “太好了!参谋长!”秦指导员看着我呵呵笑着,不一会儿又转向苗怀志和高永祥说道:“你们两个同志啊!该说你们什么好呢?参谋长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吗?怎么说人家……” “咱们是说可能!”高永祥回答道。 “就是!”苗怀志傻傻地笑道:“咱跑进坑道点着人数后才发现参谋长没进来,那时大炮已经炸响了,这外头不是炮弹就是美国鬼子,→文·冇·人·冇·书·冇·屋←谁想到参谋长还没……呵呵……” “参谋长!”高永祥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刚才指导员还因为你,还以为你那个了,把我们给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呢!这下算是白挨批评了!” “哦?”闻言我不由打趣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要出去死在美国佬的枪下,才称你的心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永祥被我这么一问不由有些手忙脚乱了。 战士们看着他的那个样子,不由哄的一声就笑出声来。 这时坑道外的炮声慢慢停了下来,秦指导员挥了下拳头兴奋地说道:“这顿炮可把那些美国佬打得惨了吧!咱们又打一个胜仗了!” “嘿!秦指导员刚才还说咱们这是一场败仗呢!”高永祥说道。 “一场败仗?”我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是啊!”高永祥点了点头,接着就学着秦指导员的腔调说道:“多打几个美国佬有什么用?损失了参谋长那就是败仗!参谋长一个人就可以顶美国佬的一个营、一个团……不,是一个师!” 哄的一声,坑道里再次发出了一片笑声。 “同志们!”笑了一阵,我就对战士们说道:“咱们今晚进攻一定要小心,我发现敌人已经派出了他们的精锐部队,这支部队叫做‘游骑兵’。我以前跟他们交过手。所以知道些这支部队的情况,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能打的老兵,很棘手!” “怪不得我怎么打着打着,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高永祥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叫‘游骑兵’什么的,是有两手,他们很会利用地形掩护自己,让我们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特别是他们中的神枪手,冷不防的给我们来上一枪,许多同志就是这样牺牲的!” “嗯!”我点了点头,想起刚才跟那名美军狙击手对决的那一幕幕,不禁让我心里有些后怕。 不知道是因为我刚从后方回来还没有完全适应战场的原因,还是那名狙击手太厉害了,这次的较量我连开一枪的机会都没有。从一开始就落在下风,之后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虽说我最终还是成功的从他的枪下逃了出来,但这家伙这一步一步的也跟得太紧了!这让我认识到一点,下次再与他较量的时候,千万不要再犯什么错误,哪怕是一点小小的错误。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个错误而落得个饮弹身亡的下场。 由这名狙击手的本领,我就可以猜到美军的这支游骑兵不简单。所谓水涨船高,部队里的配置也差不多是这样。美军不可能会把一个水平这么好的狙击手,配在一支水平一般的队伍中。所以这支游骑兵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 想到这里,我就转身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加派人手加强坑道口的防御,小心敌人搞什么花样!一定要做好防毒、防火、防炸等各方面的准备!” “是!”秦指导应了声,当即拿起了电话就下达命令。 美军的那名狙击手会出手吗? 他会不会在刚才那场炮火轰炸中被炸死了? 我此时的心理有些奇怪,又希望他被炸死了,又不希望他被炸死了。 他被炸死了就没对手了!但这家伙又太厉害了,让我感觉有点怕怕的……纠结啊!不过就算他没被炸死,应该也没办法对付收藏身在坑道中的志愿军战士吧!至少我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美军竟然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就连象征性的朝我们坑道丢几枚手雷都没有。也许是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山顶阵地的构筑上。 不过我对此却不担心,因为我们有了炮兵的协助,那一阵炮火轰了上来,什么工事还不是摧枯拉朽!即使是以美军的现代化装备,我想也没有办法在半天之内,就构筑起能抗得住炮火轰炸的碉堡工事! 当然,坑道除外。 只不过坑道都让我们给先挖了,美军想挖也找不着地啊! 这天色一黑下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志愿军擅长打夜战,美军最怕打夜战,这几乎都已经成了朝鲜战场上一个不变的规律。何况这时候我军还是躲藏在坑道里,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但偏偏就在这时,坑道口处却传来了几声枪响。原本我以为是守在坑道口的志愿军战士打的枪,但仔细一听又不对,志愿军战士都在坑道里,如果是他们打枪的话,那枪声会在坑道里产生回音,声音不至于这么小。 难道是敌人打的枪?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名战士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跟前来报告道:“参谋长,坑道外有敌人的神枪手,咱们牺牲了好几个同志!” “什么?”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那家伙是用什么办法,能在这黑夜里命中躲藏在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章 探照灯 “砰!”又是一声枪响。就在我朝坑道口跑去时,正看见一名志愿军战士头部迸出一道血花倒在血泊中。 让我十分惊奇的是,坑道的拐角处闪烁着探照灯的强光,把驻守在这里的战士照得一清二楚……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美军的狙击手能够精确的命中守在坑道里的战士的原因吧。果然是个好办法,用探照灯对着坑道口照。志愿军战士原本躲藏在暗处,这么一照就变成在明处了。美军的狙击手本来在明处,但志愿军战士却因为被强光照着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他们又变成在暗处。 果然不愧是美军的精锐部队!只是让我奇怪的是,驻守在坑道口的志愿军战士怎么会任由那些美国佬把探照灯对着坑道口照。探照灯那么大的一个玩意,而且还在这么近的距离,要想把它们一枪打爆并不是很困难不是? “参谋长……”坑道口的战士叫了一声,这才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留神一看,不由恨得直咬牙,只见地上已经躺着三名志愿军战士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头部中弹,一看就知道是狙击手干的好事! “参谋长!”苗怀志跑到我跟前来报告道:“美国佬在坑道外打灯,咱们什么也看不见,已经牺牲了三个同志了……” “这我看得见!”我怒目一瞪就打断了苗怀志的话:“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是怎么让美国佬给打上灯的?这么大的灯也能让他们打在坑道口上?你们是怎么防守的?” 之前我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脾气暴燥,也正因为我没脾气,所以在现代时就被同事落了个“绵羊”这样不雅的外号。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参谋长!”苗怀志颓唐地摘下了帽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些鬼子精得很,他们不是在咱们面前打灯,他们是把探照灯从上面吊下来的,咱打不着啊!等看见的时候,那子弹都过来了……” “哦!”听着苗怀志的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美国佬的办法还真是绝了!把探照灯从我们头顶上吊下来,当我们看到探照灯的时候,也就是意味着探照灯的光线就照在我们身上了……这时潜伏在外头的敌人狙击手也就看清了目标,接着就可以扣动扳机一击毙命! 他的目标是我!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我知道,美军如果是用这种方法让我们处于明处的话,根本就不需要动用狙击手。他们完全可以用普通的美国大兵,他们就算枪法不好,也可以用机枪、用火焰喷射器,甚至可以用火箭筒……我想,这情况就连游骑兵都不值得为此冒险,而他们却动用了狙击手。 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对一支部队来说是一笔不少的财富。甚至可以说,一名可以称之为高手的狙击手,在部队里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军很懂得利用资源,所以在这时用上狙击手很不合常理。 于是事实就很清楚了,这是美军那名狙击手在向我叫阵,他是希望用这种方法把我逼出来与他对决! 但现在这情况我怎么跟他比呢?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我只要一探出身去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样摆在他的面前,而我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摆明就是一个不公平对决! 不过战场从来就没有公平不公平之说,只有你死我活、优生劣汰! 这时我突然发现,原来根本就不需要我犯什么错误。这个家伙同样也可以用他自己的方法把我逼上绝路…… 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我自己告诉自己,这家伙一路对我穷追猛打,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只怕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对手!他现在的举动,几乎已经可以说是疯狂了。我想,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在想报仇。 对!他是想报仇,他恨我入骨! 他之所以恨我,是因为之前在战场上,我为了逃命而误导他杀死了自己战友。 如果他杀死的这个人是韩国的伪军,也许那算不了什么,这事就权当死者是被敌人打死的,但偏偏死的又是一个美军士兵。美国人重视生命,所以即使他的上级不想追究,但死者的家人,却会千方百计的把他告上军事法庭。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几乎就可以说,这名狙击手从这个战场走下去后,他的军人生涯也就此完结了。 我可以理解他的这种痛苦。一名狙击手,一个被专门培训出来在战场上以人为目标的猎手,从此以后将再也不能走上战场。再也不能握上他心爱的狙击枪。这无异于一个赌徒被砍了双手,色狼被剁了男根…… 唔,这比喻似乎太暴力了些,不过管他呢……恰当就好! 所以他才恨我,所以他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想把我逼出来。 他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但他错就错在他的恨!心中一有恨就会失去理智,一失去理智就会冲动,冲动就会犯错……所以这时候,正是我解决他的大好时机。 事实上,我也不得不想办法解决他,如果任他们这样的封锁住我们的坑道口的话,那么今晚我们根本就无法完成反攻表面阵地的战略目标。 但是用什么方法对付他呢?我陷入了苦思…… 猛然间我就感到一阵奇怪,这家伙为什么就针对这几个坑道口! “其它坑道的情况怎么样?”想到这里我不由问了一声。 “其实坑道暂时还没有动静!”苗怀志回答道:“美军只对我们这几个坑道动手!” “嗯!”我点了点头,紧皱着的眉头也不由松了松。 这家伙还不知道我们的坑道互相之间是打通的。他看见我从这个坑道口钻了进来,所以他就以为我肯定在这个坑道里,所以他才这么针对这几个坑道,所以我就有机会…… 但是该怎么做呢?随后我很快又犯难了。 即使我知道这一点又能怎么样?也许我可以绕到他的身后,但他不可能会笨到把自己的后背亮在另一个坑道口前。所以在外面肯定不只他一个人,他会让他的战友守住其它的坑道口,好让他专心对付这个坑道。 而能让他放心把后背交付的战友,必定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几处坑道全都有敌人的探照灯照着,在这种情况下,我也许连一个普通的美国大兵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是他们了…… 先把探照灯打掉!这也许是一个办法。 想到这里,我就小心翼翼地靠近坑道的拐角,然后猛地一探头再迅速地把头缩了回来。 我是在坑道的最上方做这个动作,我料想美军的狙击手不会料到我赶在这个部位探出头去,同时他也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所以我才无惊无险地观察到了外面的探照灯。 但只这么一看。我的一颗心就凉了半截。因为我发现,敌人的探照灯并不是整个吊在坑道口的,他们竟然十分聪明的只把探照灯露出一小部份。这一小部份的光线就足以照亮坑道里的一分一毫,而我们想要打中这一小部份并把探照灯打坏却是难上加难。 打探照灯是不行了。看了看旁边的血迹,我就明白这些战士肯定是拼着性命要出去把探照灯打掉,但显然没有一个成功的。 也许我会成功,但在我打掉探照灯的同时,就会一发子弹钻进我的脑袋! 这几个坑道不行,那就只有从其它坑道口了。但在其它坑道口又不能看到对手,那就只有……钻出去! 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现在上甘岭上的每个坑道口对美军来说都不是秘密,那么大的一个洞,美军发现不了才怪了。甚至他们可能已经把我们的坑道口在地图上标出来,并且还会在每个洞口附近都分配上几名美军防守,以防有我军士兵出去了都不知道。 不过要钻出坑道还不算很困难,昨晚我们反攻表面阵地的时候,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偷袭的。难就难在……这回我钻出去,还必须在到处都是美军的地方寻找美军狙击手,将其击毙后再全身而退…… 这里面只要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或者在任何一个时间被敌人发现动静,那么我都不可能活着回来。于是连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成功的机会。 但无奈的是,我没有其它办法,又不得不出去。 就这么干! 我一咬牙就对苗怀志下令道:“你命令战士们小心戒备,只要不让敌人进来就行。不要轻举妄动!” “是!”苗怀志点头应着,看着我检查完装备提着枪就要走,不由问了声:“参谋长,你这是要上哪?” “出去看看!”我轻松地回答道。 “出去看看?”苗怀志等人闻言不由就愣了。 “参谋长!”我没跑几步,苗怀志就从后面跟了上来:“参谋长,外面都是鬼子,你一个人就这么出去看看?我跟你一块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胡闹!”我不由训斥道:“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任务?啥任务?哦……命令我让秦指导员去下达了!” “那你……”想了想,我就接着说道:“那你再回去,命令战士们每隔个几分钟就朝坑道外面甩一枚手榴弹,或者随便打上几枪!” “是!”苗怀志应了声转身就跑。 但等我跑到通往其它坑道的通道前时,却发现苗怀志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来了。 “参谋长……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苗怀志傻乎乎地笑着。 “又是让人转达的啊?”我没好气地说道:“我是要你亲自去下达命令!” “参谋长!”苗怀志不乐意了:“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我不会拖你后腿……” 我摇了摇头,实在拿这个苗怀志也没辙,于是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就跟着吧!不过一定要记住,我没打枪你绝对不能打枪!” “是!”苗怀志兴奋地应了声,跟在我屁股后面就往通道里钻。 没过一会儿在后头又问了声:“参谋长,不能打枪能打手榴弹不?” 只问得我一个越趄,差点就没有当场晕过去…… 两个人在通道里钻了一会儿,很快就来到了较远的一个坑道口。 这个坑道口因为与刚才我所在的坑道隔了一个山脊,所以我可以说暂时逃出了美军狙击手的控制。想到这,我全身都没来由的一阵轻松。但一想到等会儿我还要爬过去找他,一颗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因为紧张,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理会驻守在这里的几名战士的敬礼,一路跑到坑道口,就自顾自地开始做最后的检查。 “参谋长!我们这是要去干啥?抓俘虏?”趁着还没有出去,苗怀志抓紧时间问了句。 “去打掉美国佬的那个神枪手!”我闷声回答着。 “啥?”苗怀志不由愣了下,满脸惊异地望着我。 我没再多加理会,乘着另一边传来的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低头一钻,就无声无息地钻出了坑道口。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它们全都被周围的硝烟和尘雾给挡住了,虽说烟尘在晚上已经少了许多,但还是足以让整个高地伸手不见五指。 当然,如果美军探照灯的灯光刚好照到我的手指,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跑出坑道口,我猫着腰继续小跑了十几米,这才在一个弹坑里趴了下来。 监视这个坑道口的美军在哪呢?我在黑暗中环顾了一下四周。但感应这东西很诡异,没有刻意的去感觉的话,总是在不经意之中就像是特异功能一样就感觉到了敌人的位置。但现在用心去感觉,甚至我都快把眼珠子瞪破了,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敌人的位置。 发现不了敌人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个危险,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发现的危险。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性。这就像是整天被债主追着一样,要提心吊胆着过日子。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风,一个黑影就无声无息地趴在了我的身边。我一看正是苗怀志,不由暗赞了一声,这家伙的功夫也不错。隐蔽功夫做得很到家。最难得的还是在这黑暗中还能这么精确、这么快的找到我的位置。 即使有战士们的枪声和手榴弹声做掩护,我还是不敢说话。于是我拍了拍苗怀志的肩膀,指了指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的方向,两人就小心翼翼地朝山脊上爬去。 我们爬得很慢,因为我们知道在这黑暗的某一个地方,正有几名美军在监视着这个坑道口。所以我们任何一点大的动作,都有可能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这让我们有一种步步危机的感觉,就好像这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左边、右边、后面……到处都是。我们每往前爬一步,都要停下了听一听、看一看,仔细观察一番后这才敢接着再爬一步。 于是当我们爬上了这个小小的山脊,看到我原本藏身的那个坑道时,都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很幸远,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这可以由我们俩还活着来证明。 正如我熟知的那样,在我的视线里一共有三个坑道口。这三个坑道口排列成品字形,因为我们的有意为之,这三个坑道口可以互相支援。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坑道里的战士,只要在坑道口架起一把枪,都可以火力控制另外两个坑道口。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让美军对我们束手无策。 当然,他们现在似乎已经想到办法了。 就像我现在看到的一样,每个坑道口上都吊着一个探照灯…… 这样一来,三个坑道口都被同时控制住了。这时候的美军,其实可以很轻松的往坑道口上丢几个炸药包,就可以把这些坑道口全都炸塌,或者说用火焰喷射器对着里面狂奔一通。虽说这对藏身在里面的志愿军战士起不了多大的伤害,因为我们的坑道是相通的,但至少美军却不知道这一点。 他们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我想就是美军的狙击手不愿意这么做,他想把我逼出来,而不是那样不知生死。 他在哪呢? 我慢慢地把步枪架到跟前,然后透过瞄准镜一寸一寸地寻找着下方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我现在正占着优势,至少在这一刻是这样。因为对方不知道我正在他脑袋上找他,一旦被我找到了,那他的小命也就差不多要玩完了。 不过可惜的是能见度很差,对手伪装的也很好,我在探照灯的余光下搜寻了两遍,也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下至少有三个人,因为他们每个人控制一个坑道口,但我却连一个也找不到。 “哇,他们真是好样的!”这时身旁传来的一声英文让我和苗怀志不禁吓了一跳。 我终于知道那几个监视坑道口的美军在什么地方了。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爬到了他们脚下……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光源 我跟苗怀志对视了一眼。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苗怀志当即朝我比了一个把他们解决掉的手势,我想了想就摇了摇头。 不可否认,有几名美军在我们旁边的确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干扰。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的狙击手,一想到身旁就有几个美军在火力堡里抽着烟、聊着天,那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压力。再说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一击不中的话,根本就不会有第二次机枪。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对付身边的这些美军。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我们可以无声无息地解决掉身旁的几个美国佬。但是敌人的狙击手就躲藏在下面,这上面的动静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耳朵。而一旦让那个狙击手察觉到什么,那么我和他之间的对决,无疑就是满盘皆输。 也许我可以换个位置…… 但是我看了看四周,无奈的发现似乎只有我们趴着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山脊不大,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多,如果我们爬到别的地方,那些美国佬只要随便拿着手电筒一照,我们就会被他们发现了。而现在我们就在他们阵地的旁边,却正好是他们手电筒最不容易照到的地方。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此时的我,算是真正体会到边句话的真谛了。 随后我又想到。潜伏在这里虽说会给我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但至少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因为身旁的这几名美军的存在,隐藏在暗处的美军狙击手也会忽略了来自这个方向的威胁。 我听说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当敌人的枪口对准他的时候,往往会感应到危险,这就是那种奇怪的第六感觉。我相信这是有的,因为这种事在我自己身上就发生过。美军的这名狙击手很厉害,所以我相信他也会有。但如果来这第六感的方向,正好有几个自己人在抽烟聊天,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误判或是神经过敏呢? 想到这里,我就更是下定了决定不换位置了。 我把眼睛闭着休息了一会儿,同时尽量不去理会身旁的美军传来的话声,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观察面前的那个山坳去。 没理由啊!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又搜索了一遍还是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应该说,要找出美军的那名狙击手不难才对,因为下面的山坳并不大,大慨只有一百多平米。敌人要控制坑道,其潜伏的位置必然是在坑道口延伸出来的直线上。如果他们潜伏在其它地方的话,除非他们的子弹会转弯,否则根本没有办法把子弹打进坑道去,就更不用说击中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了。 所以我要寻找的地方很少,不过就是三个坑道口延伸出来的三条直线。而且我搜寻的重点是在我所处的那个坑道口的延伸线,因为我觉得我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那里。但就是这么少的地方,我在瞄准镜里仔细的寻找了几遍,却还是什么也发现不了…… 是美军潜伏得太好了吗?还是我的眼力出了问题!我心里不禁有些泄气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形势对我来说很有利,现在我只需要找到他,然后再扣动扳机就可以了。但就是找不到目标。 我现在真有些希望那名狙击手能再次出手,这样我就可以轻松的认准他的位置并一战而胜。这时我甚至有些后悔下了不让战士们轻举妄动这个命令。虽然我知道这也许会牺牲很多战士,但现在我却认为这是值得的。如果不解决掉这家伙,我们也许以后都要被困在这坑道里而出不来了!这是多少牺牲都换不来的! “轰!”的一声,一枚手榴弹在坑道外爆炸。 这是坑道里的战士们听我的命令,每隔几分钟就往外甩上一枚手榴弹。手榴弹在坑道外掀起了一团尘土和烟雾,冲击波震得悬挂在坑道口上的探照灯也不住的摇晃。 我趁着这个时候又观察了一遍下面的山坳,还是没有人动,一点破绽都没有。 这时我们身旁的美国佬却发出了一阵嚣张的笑声:“那些赤色份子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不是吗?他们竟然希望随便投出来的手雷就能炸死乔治!” 乔治想必就是美军的狙击手,听着这名美军的话,我不由暗念了一遍这个可怕的对手的名字。 “让他们炸去吧!”另一名美军回答道:“谁也不能杀死乔治,何况他根本就不在那……” 什么?他不在那…… 听着这话我的脑袋不由轰的一声就炸开了。他不在那,那他能在哪?哪里还能把子弹打进坑道? 我把瞄准镜慢慢地往坑道口的延长线往后移,当我在黑暗中看到597.9高地的另一个山脊时,我就明白了。不是我的眼力不好,也不是敌人的潜伏本领很高,而是对手没有在这里。他是潜伏在对面的斜面上。 597.9高地的形状,就像是一个三角形,正因为这个美国佬才把597.9高地称作三角形山。而我们志愿军构筑的坑道,就在三角形的两条边上。我一直以为敌人的既然能打到坑道里的战士,那当然就是潜伏在坑道外了。但没想到敌人在坑道外是不错,但却是在坑道另一边的斜面上,距离这里足足有三百多米远…… 想到这里我当即把瞄准镜对准了坑道对面的斜面,但让我失望的是,在能见度这么低的夜晚,我根本看不到三百多米远的距离。对面除了一片黑暗外什么也没有。 我花了一点时间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离我和张团长约定的总攻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 时间过得可真快,如果我有多一点时间的话,我可以考虑慢慢地摸回坑道,然后在由通道运动到对面美军狙击手的位置,然后再故技重施寻找他的位置。但我想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我这么做,我们要从敌人眼皮底下爬回去都要费上一番工夫,何况还要到对面再来一回! 就这么放弃吗? 不行!一旦我军的大炮开打,我就只能寄希望于美军的狙击手死在我军的炮火下,否则有这家伙防守,我们今晚反攻敌人表面阵地的希望,只怕要就此破灭了。 美军的这名狙击手会被我军的炮火炸死吗?这个可能性很小,狙击手总是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方法。 同时我也不想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等到反攻时再与他一拼高下,到时他在高处我在低处,他在暗处我在明处,只怕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一定要把这家伙干掉! 我咬着牙下了决心,但是怎么打呢!他藏身的地方根本就在我的视线之外。他甚至根本就用不着花心思潜伏,这阵地上的烟雾、尘土、黑夜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我现在需要的就是光线。只要有一点点光线照到那个方向,只要让我看到了他的位置,我就可以保证他没有机会走上军事法庭。这对他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我一向很乐于助人,所以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哪里有光线……我看了看悬挂在坑道口上的正朝坑道喷射出强光的探照灯,于是就有了主意。当即对身旁的苗怀志打着手势,命令他一等我开枪,就马上解决掉身旁的几个美国佬,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苗怀志会意地点了点头,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托卡列夫就做好了准备。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不敢太大声,因为我怕惊动了身旁的美国佬。接着我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后,就把视线转向了坑道口上的探照灯。 在我的瞄准镜里,那个探照灯就像是一个倒扣在地面上的手电筒,光线无孔不出地从探照灯与地面间的空隙中透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圈。而我的步枪,就对准了光圈的一侧。 我没有开枪,我在静静地等着机会,一个由战士们给我制造的机会…… “轰!”的一声,又是一枚手榴弹在坑道外爆炸。战士们始终不折不扣地在执行着我的命令。但也许是因为弹药不足,所以投掷手榴弹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关心的,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瞄准镜中探照灯上。 在爆起的烟尘中。探照灯被手榴弹的冲击波带得晃动了一下,光线也跟着或明或暗。我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也不由得紧了紧。 震动的幅度不够大,所以我没有开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又有一枚手榴弹甩了出来,随着一声巨响,探照灯被震得一晃……就在这时我的枪响了,“砰”的一声,一发子弹从枪膛里旋转着飞射了出去。随着一声金铁交击声,正中探照灯的一侧,只打得探照灯整个都翻转了过来。 霎时一道强光旋转着从我头顶划过。跟着灯光一起旋转的,还有我手中的步枪。我早已估算出狙击手有可能隐藏的大慨位置,这时已先灯光一步把枪口调整到了这个方向。 灯光飞快地划过面前的斜面,照亮了斜面上的黑色的焦土、弹坑、机枪堡,还有机枪堡里一个个惊愕的美军…… 我的枪口也跟着灯光飞快的移动,突然我枪口停了下来,想也不想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飞射了出去, 刚才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名头戴贝雷帽的美军。我知道他就是美军口说所说的乔治,因为我熟悉他手中的步枪,那是一把跟我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带着狙击镜的M1c。 他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什么伪装。他轻松地在对面架起了几个沙袋,然后蹲在沙袋前架着枪,悠闲地瞄准着他的目标。 他或许是觉得,在他的临视下我根本就不可能出得了那个坑道吧!或许他还会以为,就算我能出得了坑道,也不可能会发现在黑暗中的他,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光源。 但显然他错了,这两点我都能做到。因为他犯下的这个错误,所以我发现了他。 不过也只是发现他而已,我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命中目标。因为在我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探照灯的灯光已经飞快地划了过去。我几乎就是凭着刚才的印像朝黑暗中射出一发子弹的。 我本想把枪膛里的其余子弹全部朝那个方向打出去,但很快就失去了欲望。因为我知道,如果第一发子弹打不中他,那么其它子弹就更没有打中他的希望了。 “参谋长,快走!”苗怀志在旁边推了我一把,这才把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刚才我太投入了,投入得眼睛里、视野里,甚至是脑海里只有手中的步枪和那名被称作乔治的狙击手,以至于把其它所有的东西都给忽略掉。这时被苗怀志推了一把,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转头一看,身旁的机枪堡里已经躺倒了三个血淋淋的美军尸体,不用想也知道是苗怀志干的。苗怀志正操着敌人阵地里的高射机枪朝黑暗中一阵疯狂的扫射。 “快走啊!”苗怀志一边扫射着,一边朝我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坑道,我掩护……” “轰!”的一声,苗怀志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发迫击炮炮弹在不远处爆炸,苗怀志捂着左腿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见状我一把就将苗怀志从机枪堡里拉了出来。也不理他痛不痛,揪着苗怀志的领子拖着他就往坑道口的方向狂奔。话说这苗怀志人看起来不胖,但拖起来还是蛮重的,好在从山脊到坑道口一路都是下坡,所以速度倒也不慢。 不过这可急坏了苗怀志,一路在后头大声朝我叫唤着:“参谋长,别理我,你快走!” 我不理他的叫唤猛地又加快了速度。这时我们已经跑到了山脊下,有山脊的掩护,敌人大多数子弹都打不着我们,探照灯也照不到这里,在这一段时间里暂时是安全,我们只要在敌人跑上山脊前钻回坑道就安全了。 但我似乎没法做到这一点,因为这时山脊上已经传来了美军的叫骂声,那声音就在我身后。于是我猛地停了下来,趁着美军在黑暗中还没发现我们时,随手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丢出了两枚手榴弹,接着拉上苗怀志又跑。 “轰轰!”随着两声巨响,背后传来了美军的一片惨叫。 我不敢回头去欣赏自己的杰作,使出吃奶的劲拉着苗怀志朝坑道口狂奔。只是这时我们已经下了下坡,走上了比较平缓的地段,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几道光线在身边闪过,我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那是美国佬打亮了手电筒。我心里很清楚,一旦让这些光线照到我们身上,我们很快就会变成马蜂窝。 由于怕被美国发现,所以这时苗怀志也不敢叫喊了,只是拽着我的手使劲想把它拉开,但我就是铁了心不放手。一边拖着他继续跑一边拔出腰间的M1911往身后甩手就打。 “砰砰……”随着几声枪响,美军亮着的几个手电筒当场就被打灭了。 当让我很无奈的是,美军的手电筒就像是荧火虫一样,越打越多,打灭了几个反而又多出几个来。而且枪声还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很快就有几道光线朝我们照来,吓得我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拖着苗怀志就跑。子弹就“哒哒哒……”的一路在后面跟了上来。 就在这危机的时刻,坑道口里突然跑出了十几个黑影,他们也不说话,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美军的方向就是一阵猛扫,只打得黑暗中发出一片惨叫声。更有两名战士快步跑了上来,一个一个把我和苗怀志抢了进去。 在战士们的帮助下进了坑道口后,我不由又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看了看身旁苗怀志脚上的伤,发现只是被一块小弹片打中没有什么大碍,两人不由庆幸地相视而笑。 “你们乐个啥!差点都没命了还笑成这样?”身旁传来了秦指导责怪的声音:“我说谋长,我知道你带兵打仗的风格,所以一直都没拦着你上战场。但是这一回你过火了!你身为两个高地的总指挥,却独自一个人上阵地……” “指导员!还有我呢!”苗怀志在旁边插嘴道。 “你什么你!我正想说你呢!”秦指导冲着苗怀志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参谋长一个人出去即不拦着也不报告,还跟着一块儿出去了?你们俩都是属牛的是吧!要不是守坑道的小孙无意中提起,我马上组织兵力在这里接应,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 “指导员!这可怪不得参谋长!”苗怀志替我辩解道:“参谋长这回出去啊,是去打敌人的那个神枪手,如果不把他打掉,那咱们今晚的反攻可就难喽!你是没瞧见,除了参谋长还真没人能把那家伙给打掉!” “唔!打掉了吗?”秦指导员是个聪明人,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不知道!”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埋伏 炮声如约在凌晨两点正响了起来,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我军的炮声没有美军的那么有“震撼力”。再加上开战以来,我军与597.9高地和537.7高地就基本失去了联系,炮兵使用的坐标也是几天前测绘的阵地高度,而这时这两个高地早已被美军的炮弹削去了一米多,所以许多炮弹都没有打在正确的位置上。 这可以从我们头顶上传来的一阵阵震动和坑道外的轰响可以听得出来。如果把美军的轰炸比作一场暴风雨的话,那么我军的轰炸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场及时雨。 不过我想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炮轰,还是让美军有些手足无措。开战以来,美军投入了很大的代价力图阻隔上甘岭与后方的联系,甚至还不惜以火力封锁上甘岭与后方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想当然的就会以为我军已经没有办法再实施大规模的步炮协同。但我军现在的反应,就用行动证明了他们是错的。 我往坑道口外看了看,知道通讯员报告的的确没错。外面由炮弹爆开的一片片土石,其烈度虽说不能和美军的轰炸相比,但也绝不是张团长手上的那十几门山炮可以做得到的。这也就是说。美军对上甘岭的进攻的确引起了师部的注意,从而为我们调来了炮兵等各方面的支援。但可惜的是,上级始终认为美军对上甘岭方向的进攻只是佯攻,所以还是局限性的提供增援,其它方向的兵力依旧按兵不动。 我想这也是炮轰力度还不够理想的原因吧! “突突!”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两枚红色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炮火延伸开始了。 我当即朝身后一挥手,立时就有两名战士吹响了小喇叭,战士们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坑道口钻了出去。 我没有走在前头,而是提着自己的狙击枪小心地跟在战士们的后头。时不时的还举起枪透过瞄准镜往黑暗中敌人的阵地观察一阵。 不是我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我不能确定美军的狙击手是否死在我的枪下。 如果那个叫做乔治的家伙没有死的话,那么他的主要目标当然就会是我,我走在前头的结果,除了能让他轻松的把我解决掉外,对整个战局不会有作何的影响。 虽说我这么做,有点用战士们的身体来掩护自己的意思,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战场的现实。 现实就是我不能死,如果我一死,美军的狙击手就会没有任何顾忌的大杀特杀。否则的话,就算美军狙击手还活着,也会因为考虑到我是否躲藏在暗处盯着他而不敢轻易出手。 我跟着战士们一块往前跑,甚至有时候还会学着他们的样子大吼几声。一年多的战场经验告诉我,如果有狙击手在暗处盯着的话,最忌讳的就是一些与其它人不一样的表现。比如说朝着战士们大声吼叫,再比如说寻找一些看似有利的位置架起步枪,这样做的结果。无疑就是在告诉敌人的狙击手:我是个重要人物,朝我开枪吧! “杀!”战士们一路嘶吼着朝山顶阵地冲了上去,美军的抵抗很小,山顶上只传来了零星的几点枪声。我想,这主要还得归功于我军的炮击。 美国人一向注重生命,做为美国人一份子的美国大兵当然也不会例外。再加上他们在上甘岭上根本就来不及构筑任何可以抗得住炮击的防御工事,一旦我军开始炮轰,美军撤出阵地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用美军军官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不会让士兵在没有防御工事的山头上,做无谓的牺牲。 所以对美军的这种表现我并不感到奇怪,我所奇怪的是,往常在这个时候,美军至少会打出几发炮弹或是几发照明弹过来,但这一回却是什么也没有。就连那几个在山顶上打枪的敌人,也只是放了几枪就无影无踪了。 于是我们就没有任何惊险的攻上了山顶阵地,2号阵地、8号阵地、4号阵地……内侧的阵地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我们拿到手上。但我却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美国佬好像生怕我们不上来似的!莫非……有诈?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赶忙下令道:“所有单位,立即退回坑道!” 但已经太迟了! 几乎是在我下令的同时,天空中突然爆起了十几颗照明弹,各个方向都有。有些甚至还来自我们坑道的方向。 照明弹霎时就把四周照得一片苍白,正在冲锋的志愿军战士们就被清清楚楚的暴露在亮光下,密集的枪声随即也响了起来。 我想也不想倒在地上翻身一滚,就滚进了一块石头后,一排排子弹像是一条条毒蛇一样在地上乱窜,随着“扑扑”的几声,立时就有几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志愿军战士们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不等我下令,全都分散开来趴在地上举起手中的武器还击。但无奈的是敌人事先有所准备,而且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战局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面。 “参谋长!”与我一同带队上来的高永祥趴在地上爬了几步,趴到我身边叫道:“参谋长,我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了!撤退吧!” “他娘滴!”看着周围一个接着一个倒在敌人枪口下的战士,我不由咬牙暗恨。 这些美国佬竟然可以在我军炮火的轰炸下从容布置伏击圈,想来也是美军的游骑兵搞的鬼,我倒还是小看他们了。不知道美军这个圈套是谁组织的,还真有两手。这不?趁着我们炮击的时候示弱,故意放空前沿的几个阵地引我们上勾,他们却早已在其它阵地上布置好了火力,并且派出小分队包抄我们回坑道的路…… “参谋长!赶紧下命令吧!”见我不答话,高永祥看了看来自坑道的方向,不由着急的催促道:“再迟就来不急了,敌人在包抄我们的后路!” “不!我们不回去!”我当即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不惜一切代价恢复表面阵地!” “参谋长……”听着我的话,高永祥不由吃惊地望着我。 “执行命令!”我没有时间与高永祥辩解,朝他大吼一声道:“告诉战士们,敌人在阵地上的人数不多,但他们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援兵。只要我们迅速地恢复表面阵地,就可以居高临下的阻止他们的反扑!” “是!”高永祥应了声,咬了咬牙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现在的情形是很明显的,被包围后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包括高永祥连长在内都是撤退。那么做为美军的指挥官,他不会想不到。美军的目的是不让我们回坑道,因为一旦我们回坑道的话,他们就会对我们束手无策。无法解决掉我们,他们就无法放手进攻五圣山。 所以他们才会不顾炮轰的伤亡在这里布下埋伏圈,希望能乘我们反攻时一举把我们歼灭在山顶阵地上。 根据这个战略目标,如果我是美军的指挥官的话,我就会把大部份兵力放在我们撤回坑道的路上。他们会在半路截杀,会用火力控制每一个坑道口,所以我们撤退的结果,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全军覆没。 相反,美军指挥官也肯定会以为我们会撤退,再加上在上甘岭的正面,有美七师一整个师做为援兵,他们不认为我们会往正面进攻,同时也不担心我们会往正面进攻,所以他们放在正面的兵力当然是最少的。 我大胆地推断美军用在正面的兵力很少,因为他们兵力也不足。一来如果在这山顶上投入太多兵力的话。经过一阵炮轰后伤亡自然不会小;另一个则是因为,在美军中能执行这个任务的,只有游骑兵这样的精锐部队才能做得到。而游骑兵总共才只有一百多人…… 但这一切毕竟只是我的猜测,而且就算我猜的都对,一旦我们没能及时把正面的几个阵地夺回来的话,我们还是逃不出全军覆没这个结局。 这一刻,我也有想过下达了这个命令后,自己将会负上多大的责任。如果事后证明我这个命令是错误的话,我很有可能将要为手下的这些战死沙场的战士负责。也就是说,如果我想的是错的话,就算我能成功的走出这个战场同样也难逃一死…… 他妈的!想那么多干什么!能不能走出这个战场还是个问题呢!还想着以后! 想到这里。我抓起步枪朝着战士们大喊一声:“机枪、迫击炮!火力压制11号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两挺转盘机枪和一门迫击炮很快就调了过来。 “哒哒哒……”随着一阵枪炮声,11号阵地的发出的火光几下就被打哑了! “一班跟我来!”我朝战士们一挥手,就带着二十几名战士朝11号阵地冲去。 11号阵地位于2号阵地的左上角,我之所以选择它做为进攻目标,是因为它位于597.9高地的最左端。这也就意味着11号阵地只有右侧14号阵地的掩护,而我们攻击的路线有很大一部队又在14号阵地的死角上,所以11号阵地相对来说是比较孤立的。 “冲啊!” “杀!” …… 战士们发出一阵厮吼着朝11号阵地上冲去。敌人也不愧是美军的精锐部队,相互之间配合得也很默契,一看到我们朝11号阵地冲锋,其它阵地上的机枪堡立时就朝我们射出了一排排的子弹。 随着几声闷哼,当即就有两名志愿军战士中弹倒地,从烈士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身旁战友的军装。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挡住战士们的脚步,他们也知道现在是危急关头,个个都顶着子弹、炮弹往前冲。 “砰!”我一边快速朝前跑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射出了一发子弹。 11号阵地上的美军也意识到了危机,他们不顾我军的火力压制,拼死从阵地里冒出头来朝我们举起了机枪。但不幸的是,他头盔上反射出照明弹的亮光暴露了他的位置,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朝他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又是一发子弹从我的枪膛里飞射出去。 一名美军刚刚举起冲锋枪打了几发子弹,就被我一枪撂倒。M3冲锋枪那长长的弹匣让他不得不探出了整个脑袋朝我们射击,枪口上的火光就正好为我指示了目标。 “嘟!”的一声刺耳的惊啸,战士们不约而同的都停住了脚步。 这是志愿军战士用于联系的小喇叭发出的声音,我们都知道它在这时响起代表着什么。果然,我们才刚趴下,黑暗中就见几个冒着白烟的手榴弹旋转着飞往敌人的阵地。 接着只听“轰轰……”的一片乱响,战士们高喊着就冲上了11号阵地。 当我跟在战士们的身后进入敌人的阵地时,看到机枪堡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美国佬的尸体,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分析不会错了。在这正前方的各个阵地上,美军果然只安排了少量的部队。 还没等战士们坐下来歇口气,我当即又下令道:“机枪掩护!14号阵地!” “是!”两名机枪手当即在敌人垒起的沙袋上架起了机枪,子弹像雨点一样朝14号阵地倾泻而去。 14号阵地与2号阵地11号阵地构成一个三角形,本来敌人占着14号阵地和11号阵地两处火力压制我们的2号阵地,这会儿11号阵地被我们夺回来,就反过来变成了我们以两个阵地压制着敌人一个阵地的火力。再加上几个阵地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不一会儿就打得14号阵地上的敌人左支右应的忙于应付。 “上!”我朝战士们一挥手。很快就有十几名战士抢出机枪堡朝敌人阵地扑去。 几乎与此同时,高永祥所在的2号阵地,也跑出了十几名战士同时朝敌人14号阵地发起了进攻。 这就是志愿军战士打仗时的默契,这种默契不仅表现在战士们互相配合着打仗,也表现在基层指挥官在指挥的配合上。 在志愿军这支部队中打了一年多的仗,让我印像深刻的不是战友与战友之间、部队与部队之间的互相配合。有很多时候,这种互相配合都是要做出不小的自我牺牲的。比如说主动掩护其它部队撤退,再比如说佯攻吸引敌人的火力…… 志愿军十分缺乏现代化通讯设备,所以互相间要做到协同十分困难,但在战场上,志愿军各部队往往就能像一个整体一样进退有度。也许也正是因为缺乏通讯设备,这才让志愿军练就了这种默契。 就像这回一样,我和高永祥根本就没有约定时间,甚至我都没有跟他说明下一个目标,但他就是能在这合适的时候,分出一部份兵力协助进攻。 在机枪声和手榴弹的轰炸声中,美军的14号阵地很快就被我军占领了。接下来的战根本就用不着我指挥了,战士们自发的以已经占领的阵地为根据地,与周边的战士配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推骨排一样一个个推倒了美军的阵地。不过一会儿我们就恢复了所有的表面阵地,不仅如此,我们还在敌人的机枪堡里缴获了一部份美式装备。 这所有的过程全部只用了十几分钟,其速度之快,以至于美军的援军才刚刚爬到半山腰。但就像我们熟知的那样,美军很忌讳打夜战,战士们只架着机枪对他们扫了几梭子,他们就像是潮水一般的退了回去。 而包抄到我们身后的游骑兵,现在也许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回去呢! “参谋长!”高永祥满头大汗地走到我面前,喘着气问道:“下步咱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高永祥这话的意思,虽然我们已经顺利地占领了山顶阵地,但美军游骑兵却依然像一根刺一样潜伏在我们后方。 “用不着担心!”我轻松地回答道:“敌人因为有游骑兵潜伏在我军高地上,所以不敢炮击。师部还会借此向我们派来援兵,到时这支游骑兵很快就会陷入两面夹的境地,他们很快就会撤走的!” “唔,那咱们要不要……” 我摇了摇头,这的确是歼灭美军游骑兵的好机会,但我军的所剩无几的弹药和伤亡,已经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了。 同时我也终于确定了一点,那名被称作乔治的美军狙击手,已经在昨晚死在我的枪下。否则,今晚我已经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今晚游骑兵甘心冒着炮击的危险在我军高地设下埋伏,也许就有一部分是为乔治报仇原因。或者说是为了扳回他们游骑兵的面子,又或者是想振奋被打击的士气…… 谁知道呢?管他什么原因,总之今晚他们又输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营长 接下来的战局果然如我所料,潜伏后方的游骑兵很快就知道了我军已经恢复了表面阵地,并轻松打退了他们的援军。于是为了避免遭受到两面夹击的窘境,他们很快就在黑夜中悄然退去。 美军撤退我们也跟着撤退,这是在朝鲜战场上的一条不变的作战法则。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战场上除了十几名战士留下警戒外,其余的战士拔腿就朝坑道跑去。 还没跑到坑道口,我们就看到山脚下前来增援的志愿军部队。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我心中不由一喜。这队前来增援的部队至少有一个营,而且他们个个肩上都被着补给品,有的背着弹药箱,有的背着米袋,甚至我还看到有人牵着一头羊…… 这时我心里就在想,没想到我们这次还因祸得福了。美军的游骑兵潜伏在我军坑道口附近,敌人炮兵担心误伤所以暂时停止了炮火封锁。这就使得前来增援的志愿军部队几乎是无伤亡的到达上甘岭。 但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从山脚下传来。我愕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增援部队中爆开了一团鲜红的火球,几名战士在火光被炸得飞到一旁生死不知。 没有炮弹的呼啸声,是地雷! 想到这里我赶忙对着那支前来增援的部队大声喊道:“回去!全部回去!” 但是已经太迟了,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又传来了两声爆炸,两团冒着黑烟的火球再次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知道是因为爆炸声掩盖了我的叫喊。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不听命令,这支增援部队根本就没有半点要返回的意思。不过他们知道了前面有地雷,所以也跟着放缓的脚步。 但我却知道,部队放慢速度才是最致命的,这也正是敌人在这片区域的布雷的目的。 于是我又大声朝增援部队喊道:“加快速度!别管那些地雷……” 话音未落,天上就传来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接着在我和战士们无奈的眼神中,一发发炮弹在增援部队中炸了开来。 几名战士二话不说,把步枪往身后一背就要跑下去,但很快就被我拉了回来。 “进坑道!”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使劲地朝战士们挥着手:“全体都有,全部进坑道,不许接应增援部队!” 山脚下到处都是地雷,还有成片成片落下来的炮弹,去接应增援部队除了增加伤亡外没有任何意义。高永祥也很清楚一点,所以也跟着对战士们大声呼喝,战士们这才陆陆续续地钻进了坑道。 我最后看了一眼山脚下的那些消失在炮弹的烟雾中的增援部队,暗叹一声:能不能活着过来,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这是游骑兵搞的鬼! 很明显,游骑兵潜伏在我军后方的时候,就考虑到我军会有增援的情况,于是他们为了不致于两面受敌,或是为了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就在援军的必经之路布下了地雷。 美军的地雷我在步校的时候是用过的,知道那玩意布起来很方便。再加上现在是黑夜,他们甚至不需要挖坑,只需要把地雷转到战斗档随手往那松软的地上一丢就可以了。一个连队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轻松布下上百枚地雷。 随着他们的埋伏被我们攻破。这些地雷看起来似乎起不了作用,现在却又在关键时刻让我军的增援部队遭受到了惨重的伤亡。 “参谋长!参谋长……有人上来了!”正在这时,坑道外传来了高永祥的几声呼喊。 “哦!”听说我二话不说,抓起步枪就朝坑道口跑去。 漆黑的夜色里,透过层层烟雾,我借着炮弹爆炸时发出的火光往阵地上一看,正有十几个黑影在坑道时而趴在地上躲避炮弹时而从地面上跃起来一路狂奔。只是他们奔跑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对着我们的坑道,而且也不像是要去其它坑道口的样子。 “他们不知道坑道的位置!”看着我就明白了,他们肯定是师里其它部队的同志,从来没有到过597.9高地,不知道坑道口的方向。如果是在平时慢慢找还没什么问题,但在这漆黑的夜里而且还是敌人炮轰的时候,想要找到一个黑漆漆的坑道却不简单。 于是我当即下令道:“快!把他们几个接进来!” “是!”两名战士应了声,没有半点迟疑就一头扎进了外面的烈火和硝烟之中。 这两名战士的功夫着实不懒,他们在弹坑中快速的移动,灵活地在躲避着炮弹前进,不一会儿带着那十几名战士跑了回来,我和高永祥赶忙在坑道口接应。 一名战士刚跑进坑道就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和高永祥赶忙跑了上去连扶带拖的把他揪了进来。 “营长!营长,你没事吧!”听着其它战士的叫喊,我才知道我们手上架着的是个营长。 “我没事!”营长撑着想站起来。但一个站不稳又差点坐倒在地上。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位营长身上除了脸上被碎石擦破了点皮外,其它地方根本就没伤。这也就是说,他会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被这一阵炮火给吓的。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战士表现成这样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那成片成片的炮弹任谁看到了都会怕,更何况他的部队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但他做为一名营长,做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表现成这样就不怎么合适了。 志愿军部队的战士,打仗很多时候都是盯着干部看的。 实际上,应该说这时代的人大多都有这么一个习惯。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盯着领导看,领导咋样下面的人也跟着咋样。如果厂长无故旷工,职工就会在想,厂长都能这么干了,咱们为什么不能?于是也就跟着无故旷工。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优良传统并没有跟着社会的发展而传承到现代的社会来。否则的话,我想现在的国民个个都开着公费小车、住着开发商送的楼房,并且同时包着两、三个二奶。 这种习惯在部队里,就是战士们都以干部为榜样。干部如果勇敢,战士们心里就会想,人家当干部的都拼命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战士也就跟着勇敢;干部如果胆怯了,战士一下心里就没了底。 不过就算忽略他这样的表现会给手下的战士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身为一个营长,也该考虑到坑道口狭小,刚才他瘫坐在地上完全有可能挡住身后战士进坑道的路。这在战场上可不是一个小问题,是会给部队带来损失的! “同志!带我去见参谋长……”我正想着,这位营长却发话了。 我一听他话里带着命令的语气,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高永祥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位营长的派头。于是心里一个不爽,把手一放就冲着他叫道:“找参谋长?你旁边扶着你的那位就是参谋长!” 营长冷不防的被高永祥这么一丢,差点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他刚想责问,听着高永祥的话不由一愣,当即从我手中挣脱出来挺身敬礼道:“报告参谋长,134团1营营长李正庸奉命前来增援!” “哦,原来是李营长!欢迎欢迎!”我礼节性地同李营长握了握手,但对他刚才的表现实在是不怎么满意。 “李营长!”一边带着李正庸往指挥部走,我一边问道:“这次你们营一共上来多少人?” “报告参谋长!”李正庸摘下满是炮灰的帽子颓然说道:“这次前来增援的一共有572人,现在只怕……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正说着,坑道口方向传来了战士们一阵忙活的声音,战士们又接进了十几名志愿军。我不由看了身旁的这位李正庸一眼,李正庸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惭色。 “李营长!”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指挥部,我顺手给他递上了一杯水:“你们这次来,不知道上级有没有带来什么指示?” “报告参谋长!”李正庸挺身回答道:“上级让我转告参谋长,我军会不断的派人送上粮食和弹药,而且还会派来援兵。师长让参谋长一定要坚持下去,要把敌人死死地拖在597.9高地和537.7高地上!绝不能让他们跨过上甘岭一步!” “嗯!”听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过了半晌才问了声:“你们带了多少弹药和粮食上来?” “这个……”李正庸沉默了一会儿,就迟疑着说道:“除了我们身上带的弹药,其它的差不多都丢在路上了!” 我掏出怀表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天很快就要亮了。再要让师部组织一次补给运送肯定来不及。 其实。在恢复了表面阵地之后,我军如果只是要通过美军的炮火封锁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同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这次之所以会弄成这样,完全是由那些地雷造成的。 不过刚才如果李营长指挥着全军撤退,等敌人炮火过了后再前进,或者是不管脚上的地雷快速前进,我相信大部份人和物质都可以到达坑道。但他却没有……他偏偏就让地雷给吓着放慢了速度,这就给了美军炮兵机会照着他们一阵乱轰。这地上是地雷天上是炮弹的,能有几十个人活着冲过来就算不错了。 但我又能说他什么呢? 指挥上的失误就像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我现在提出正确的方案,那也可以说是事后诸葛亮。再说了。任何人在战场上,在那种炮声隆隆、弹片横飞的环境下,难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就连我也不敢保证如果换作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于是我点了点头,对李正庸说道:“你先带着战士们下去休息下,找个时间清点下物质和人数,照顾好伤员,然后再来向我报告!” “是!”李正庸朝我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指挥所。 “这个李营长是什么人?”等李正庸走后,我随口问着身旁的秦指导员。 “我也不是很清楚!”秦指导员回答道:“不过我听说过他,他是高级步校出来的,据说在步校的时候成绩十分优异,是个党员。曾经给134团提过几个作战方案,立了功,受到上级的表扬,这才当上了营长!” “唔,原来是步校出来的!”听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步校的确是为我军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军官,但读过大学的我心里很清楚,正如在大学时成绩优秀的学生走上社会后往往混不开一样,在步校里成绩十分拔尖的学员并不一定能适应血淋淋的战场。毕竟步校里的各种训练都没有性命之忧,但在战场上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今晚算是白忙活了,本来我们恢复表面阵地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后方能多运上一些粮食、弹药上来,没想到就这样变成了一场空。 “参谋长!”秦指导随后又为难的向我报告道:“咱们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了,明天还要在阵地上坚守吗?” 听着秦指导的话我不由大感头疼,本来还指望今晚能送上点弹药来,可是现在…… “明晚反攻的弹药够不够?”我问道。 秦指导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只剩下两千多发子弹,平均每个战士十发子弹还不到,手榴弹也只剩下两百多枚。爆破筒、炸药包倒还有一些,可是光有这些也没啥用啊!” 我明白秦指导员的意思,如果没有机枪、手榴弹的火力掩护,让战士们抱着爆破筒、炸药包往前冲,那就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明天就不要坚守阵地了!”我无奈地下着命令:“命令在阵地上警戒的同志,明天天一亮就返回阵地!” “是!”秦指导应了声。 “至于明晚的反攻……”我想了想就说道:“乘天还没亮,派几个通讯员冲过敌人的火力封锁线去向团部报告,把我们缺乏弹药和粮食的情况详细向张团长报告,建议明晚的反攻由后方增援的部队为主力。我军助攻!并让通讯员把详细的作战方案带回来,以便两军之间互相配合!” “是!”秦指导员应了声,转身就走出指挥部去安排。 看着秦指导员的背影,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本来上甘岭战役还可以这样白天给敌人,晚上我们再反攻回来,美军也拿我们毫无办法。而且因为美军的伤亡要比我们大得多,很快就会超出他们所能承受的压力底线。但是现在,却因为弹药不足而让战局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难想像,由于我们没有弹药,美军第二天天一亮就可以轻松的占领表面阵地,接着他们有一整天的时间用来修筑工事。虽说一天的时间修筑起来的工事还是有所不足,但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我军再次恢复表面阵地的难度。 更何况,美军不但对我们坑道口的位置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知道了我们每晚必反攻的作战规律。他们完全可以有针对性的构筑工事。 于是这样的仗,只会是越打越困难,越打越艰苦…… 从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史上的上甘岭战役也差不多是这样发展的。开始时我军还有能力与美军争夺表面阵地,还不致于完全被美军封死在坑道中。但到了几天后的第二阶段,由于补给送不上来和伤亡太大的原因,我军就不得不退守坑道。 一旦我军退守坑道,任美军在阵地上修筑工事和火力点,那么他们对坑道的封锁将会是空前的严密。据说在这时期,为了给坑道内的战士们送上一点点物资,十五军最后还动用了精锐军部警卫连。 军部警卫连厉害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我见过保护老总的警卫员,我想,做为保护军部的警卫员,应该也不会比保护老总的警卫员差多少吧! 但就是这样的一支精锐部队,在通过敌人的封锁区时,其出发前是96人,到达坑道的时候就只有24人,伤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这牺牲的人中就包括跟随了军长五、六年的警卫连指导员王虏。 十五军自成立以来,大小数百战,还从没有用上军警连,初次上阵损失就这么惨重,为此直到战役结束军长秦基伟还为此痛心不已。 由此也可知,在我军退守坑道后,要往坑道里送上一点物资难度有多大。 但我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形势越来越紧迫而无能为力。 不行!我狠狠地一拳砸在地图上上甘岭的位置,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乘着敌人封锁还是很严密的时候往坑道里运上一些物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接应 “参谋长!”天还没亮,才刚刚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的我就被秦指导员给叫醒。 我知道秦指导员如果没什么急事,是不会叫醒我的,于是一咕碌就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情况?” “参谋长!”秦指导员给我递上了一杯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水,指了指身后的一名志愿军战士说道:“我派往团部的通讯员小陈回来了!” “唔,张团长怎么说?”我赶忙问道。 “报告参谋长!”小陈向我敬了个礼回答道:“张团长让我转告你,咱们135团都差不打光了,而且还要驻守五圣山主峰,实在抽调不出兵力。不过张团长把我们情况向师部反应,也把你的建议向师部报告了。师长的意思是,我军增援部队如果从五圣山方向直接对上甘岭之敌发起进攻,会受到敌人机枪、大炮的拦截,只怕伤亡会很大。” “嗯!”我点了点头,认同了这种说法。 上甘岭两个高地易守难攻,而且从五圣山通往597.9高地的必经之路只有一千五百米宽,这条路平时就算没有敌人在上甘岭上防守,只是炮火的火力封锁都可以让前来增援的部队损失惨重,何况是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可以用机枪火力封锁的时候。 “那么师部有什么解决方案吗?”我接着问了声。 “师长的意思是……”小陈回答道:“他建议我军明晚不实施反攻。他会给我们派上七个连的援军,这些援军将在明晚分批分次进入坑道,集蓄好力量后,于后天晚上八点整一举恢复表面阵地!” “好!”我与秦指员对望了一眼,互相点点头,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师长让我们明晚做好接应援军的准备工作!”小陈继续报告道:“必要时,我军还可以对敌人表面阵地实施佯攻,以掩护援军顺利进入坑道!” “还是师长考虑得周到!”秦指导员点头说道:“只是,这援军要上来……难度很大啊!” 我明白秦指导员这话里的意思,我们现在因为弹药的原因,已经无力在表面阵地上坚守,第二天一早美军就会占领表面阵地。美军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我军有可能会有援军,所以他们在构筑的时候,肯定会想到利用机枪阵地阻隔我军援军,而且还会严密临视坑道口。 所以即使是晚上,我军援军想要进入坑道,也要经过敌人枪林弹雨的层层封锁。师长派来的这七个连,能有一半能活着到达坑道就算不错了。 “所以……”想了想我就指着地图上的各个坑道说道:“我们要尽一切的可能、尽最大的努力,来保证我们的坑道口不被敌人的火力封死,只有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我军援军的伤亡,为胜利的恢复表面阵地创造条件!” “保证坑道口不被敌人火力封死?”闻言秦指导员不由疑惑的说道:“参谋长,这天色一亮,咱们就要退守坑道了不是?咱们自己都没办法走出坑道了,还怎么保证坑道口不被敌人火力封死?” “加强坑道口的防守力量,组织战士们在坑道内打冷枪!”我回答道:“总之在咱们坑道口可以观察到的范围内。绝不能让敌人活动!” “这一点可以做到!”秦指员点点头说道:“虽然我军缺少弹药,而且接连几天的激战让战士们十分疲惫,但好在李营长的部队刚刚上来,可以让他来完成这个任务!” “李正庸?”闻言我不由想起了刚刚进入坑道的李营长,不由大皱眉头问了声:“他手上还有我多少兵?能胜任这个任务吗?” “在你睡着的时候,他的部队又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二十几个人!”秦指导员回答道:“刚才我统计了下,他的部队一共有五十三个人还有战斗力,精神状态都不错,而且他们身上的弹药也算充足。至于能不能胜任……虽说他们刚进入坑道没多久,没有什么经验!但这个任务也就是在坑道口打冷枪,照想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嗯!”我点了点头。 “再说……”秦指导员迟疑了下,又接着说道:“我们先后在597.9高地上投入的1、5、7、8、9五个连,经过这几次战斗后,剩下的人都不多了。最多的是5连,只剩下三十人,最少的是8连,还不到十人。这么少的人数,很难在统一指挥下完成这个任务!” “好吧!那就让李营长来执行这个任务!”想了想,我就同意道:“不过要交代李营长,6号坑道还没来得及和别的坑道挖通,属于相对孤立的坑道。而且其地理位置很重要,一定不能有什么差错!” “是!”秦指导应了声,想了想,就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说道:“参谋长,在坑道里打冷枪容易,可是根据这几次表面阵地被敌对夺走后的经验,敌人会在这几个位置修建机枪堡。这些地方是我们坑道口观察不到的位置,而敌人却可以这里控制我军好几个坑道口……在这,这,还有这……” “明晚援军什么时候上来?”我盯着秦指导员指着那几个地方问了声。 “刚才我问过了!”秦指导员回答道:“这七个连队,增援537.7高地的有三个连,增援597.9高地的有四个连,天色一入黑第一个连队就出发。我们想事先把这些火力点炸掉,时间上也不允许!” 我在地图旁踱了几步,心里不由暗自着急。 援军这一路上必须要经过美军大炮的封锁,要经过美军机枪堡对五圣山方向的封锁,最后还要在黑暗中找到坑道,闯过敌人对坑道口的火力封锁才能进入坑道。所以虽说来增援的部队七个连有一千多人,但或许又会像今晚李正庸的部队一样,最后只有几十个人能成功的进入坑道。 美军的炮火封锁和对五圣山方向的火力控制我们是没有办法,那是在我们能力之外的事,但是封锁我们坑道口的机枪堡……这些机枪堡几乎就是修筑在我们头顶上,我们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事先在这些位置埋上炸药吗?这显然是行不通的,敌人进攻前的炮击会把阵地上的焦土翻个好几遍。等敌人冲上来的时候,炸药包、引线就算没有被炸烂、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等等!就在我们头顶上? 我突地拿过地图认真观察了一下秦指导员指出的那几个位置。 没错!上甘岭上因为长时间的炮击而硝烟弥漫,就算是在白天能见度也很低,晚上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美军为了能够达到监视坑道口的目的,往往把会把火力点修筑在我们头顶上。这样即可以监视住坑道口,又可以居高临下的射杀从坑道口闯出来的敌人! 在我们头顶上。也就是说垂直距离不会很大…… “有办法了!”想到这里我当即指着地图对秦指导员说道:“乘现在天还没亮,敌人还没有攻上来,马上组织有测绘经验的战士测出这几个位置的坐标方位!” “测坐标方位?”秦指导员听着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没错!”我点头问道:“我们的战士中应该有不少人有干过炮兵的,马上把他们找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在天亮之前把这些位置的方位坐标给我测算出来!精确度嘛……就以我军挖通道能挖到为准!” “挖通道……”听着秦指导似乎明白了什么,二话不说抓起电话就接通了各连连长,接着很快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参谋长!”不一会儿秦指导员就放下电话走到我面前报告道:“参谋长,任务已经分配下去了!你的意思是……” “等到天亮的时候,你去组织一队战士挖通道!”我对秦指导员说道:“就按照测绘出来的坐标挖,敌人构筑火力点的位置离我们坑道很近不是?最多的也不过十几米,挖个一天也就差不多了吧!” “何况……”秦指导员会意地接嘴道:“何况这些通道也不要太大,只要能塞得进炸药包就可以了!” 我和秦指员对望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美军又像往常一样对我军阵地实施一阵长达半个小时的炮击,虽然他们知道这些炮击不会对敌人造成多大的伤亡,但他们总是习惯的这么做。 也许他们是希望从那一阵阵炮声,和上甘岭上的满地焦土上获取一点信心和勇气吧!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说服自己为了这场根本就与他们没多大关系的战争拼死往上冲。 不过这一回,他们如愿以偿了。 因为他们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占领了全部表面阵地。这一天,肯定会有许多美军把它当作幸运日,因为我听到了坑道外美军巨大的欢呼声,其兴奋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第一次占领上甘岭的那一次。 接下来。战事就跟前几天没有什么区别,美军很快就开始在表面阵地上构筑工事,并派出小量的部队谨慎的靠近我们坑道口,希望能用炸药包、手雷之类的东西破坏我们的坑道。有时他们也会朝我军坑道里投几枚催泪弹之类的东西,但我军对此早已有了防备。我们所要帮的,无非就是用沙袋把坑道口堵上。所以美军一时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美军在上面挖地构筑工事,我们志愿军在坑道里也同样在挖。只不过是一个往下挖,一个往上挖。 志愿军战士对挖坑道很经验,再加上各式挖坑道的工具一应俱全,所以只有了半天的时间就挖到了离指定位置只有一米多远的距离。 “参谋长……”高永祥的脸紧紧地贴着通道的上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就转头小声对我说道:“位置没错,可以听到美国佬在上头挖地的声音了!” “唔!那就不要再挖了!快回来!”我赶忙下令道。 我可不想现在就挖把这通道给挖空,然后让正在上面施工的美国佬吃惊地发现这下面还有一个地洞。 “快,快用东西顶上!”随着高永祥的一声命令,很快就有两名志愿军战士用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板、木棍把通道顶部支撑住,以防通道因为外面炮弹的震动而塌陷下来。 看着战士们娴熟的动作,我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志愿军一向以擅长土木作业著称,甚至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木匠、矿工等出身,这时就体现出他们的好处了。 这不?原本我以为这条通道只要简简单单的朝上挖一个洞就可以了,但真正实施起来就会出现很多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直接从我们坑道往上挖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在炸毁敌人火力堡的同时,也会把我们自己的坑道给炸塌了。 但这个问题却被战士们给轻松解决了,解决的方法就是在坑道的侧壁上挖一个通道,然后迂回至敌人火力点的下方。这样坑道正上的土层就不会遭到破坏,而且战士们还用了大量的原木支撑住坑道顶部,确保坑道不会出问题。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古时候冷兵器作战时用的一种常用的攻城方法。那时的战士对付久攻不下的城墙,为了达到对城墙破坏的目的,他们就会在地底下偷偷地挖上一条长长的地道,这条地道会一直通到城墙正下方,然后在城墙下方装上大量的炸药。 接着就轻松了,只需要点燃导火索,随着轰的一声,早已准备好的千军万马就会从城墙的缺口处狂涌而入…… 这一回我们所用的方法,与古人的攻城法是何其相像。如果我们的对手是韩国人,也许我还要担心他们是不是也知道这种方法,毕竟高丽在古时肯定也吃过不少这样的苦头。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美军,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是如此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参谋长,全准备好了!”完事后高永祥就从通道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我报告道:“597.9高地上,一共二十一处美军火力点,除了两处因为位置不对外,其余十九处全部准备就绪!” “炸药包准备好没有?”我又问了声。 “早准备好了!”高永祥兴奋地回答道:“参谋长放心,等到天色入黑的时候,我们只要再往上面挖个小洞,然后把炸药包往敌人屁股下面一塞。就让他们坐飞机!看他们还得意……” “轰!”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被高永祥这话逗得笑成了一团。 做好这些准备,再命令战士们回去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一天的黑夜,就在战士们的期待中到来了。 看了看坑道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美军接二连三亮起来的探照灯,我往嘴里塞了几把炒面,就在坑道口的拐角处渐渐地等着。 我在等师部给我们派来的增援部队。我们不能太迟动手,也不能太早动手! 我们没有弹药,这就决定了我们无法在坑道与敌人抗衡。这并不是说消极或是胆怯,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在战场上的确是要需要尽量的发挥战士们的主观能动性,但在这同时也要尊重客观事实。 无法与敌人抗衡,也就意味着我们解除美军对坑道外的火力控制的时间不会很长。虽说因为有了安放在敌人火力点下炸药,可以一举将敌人控制我们坑道口的火力点尽数炸毁。但美军很快就会发起反扑,然后重新占领这些火力点控制我们的坑道。 所以我们的这些“秘密武器”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发挥作用,而且只能用一次! 于是我就在想,今晚前来增援597.9高地的援军有一共有四个连队,他们会分成四批进入坑道,那我应该把这个“秘密武器”用在哪一批上呢?这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我正想着,山脚下突然枪声大作,炮声也更加密集起来。美军的照明弹成片成片的打了下去,探照灯的光线也不约而同的全都照了下去,把下面的半边天都照亮了。我赶忙举起了望远镜朝山脚下望去。 在美军照明弹的亮光中,一团团烟雾出现在望远镜的光圈中。这些烟雾很浓很厚,以至于美军那刺眼的探照灯都无法穿透过去。偶尔在其中还会看到几条朝前奔跑的人影,但还没等我看清,那些人影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没过多久,枪声慢慢地稀了下来,只有一发发炮弹和照明弹,还是远远地朝那片土地上落下去。 我收起了望远镜暗自一叹:至少这一批用不上“秘密武器”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逃兵 “参谋长!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高永祥在旁边问了声。 因为烟雾浓厚。所以大多数的战士都没有看清山脚下的情况。但只要是个明白人,光听那声音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有些战士就急了。 “是啊!参谋长!”一块跟着出来看情况的苗怀志也皱着眉头说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增援我们的部队上不来,咱们明晚的反攻计划就没有了实施的基础。更何况,上级不是也命令咱们为增援部队打掩护吗?” “打掩护?”听着我不由反问了一声:“怎么掩护?冲出去跟美国佬拼了?没子弹怎么拼?就这样出去那还不是送死?再说了,你们刚才看到增援部队了吗?咱们看不到他们,他们也同样看不到我们,这人都看不到,你们说还掩护个啥?”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都没再说话了。 其实我说的这些,战士们又何尝会不知道,只是他们虽说知道,但眼睁睁地看着前来增援的战友们就这样牺牲在敌人的子弹和炮弹之下,感情上接受不了,心理上也过意不去,总想做出什么来帮帮战友们冲上来。 他们可以这样想,但做为指挥官的我却不能这样想,我只能为大局着想,要比他们更现实、更理智些!否则的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告诉战士们!”我咬着牙下令道:“没有命令,谁也不许擅自跑出坑道接受增援部队!” “是!”高永祥和苗怀志等人小声而又无奈地应了声。 我把望远镜收进了挂在腰间的盒子里,顺手从身后拿过了狙击步枪。把它对准了坑道口。 本来把守坑道口的任务完全不需要我这个参谋长来担任,在平时高永祥等人也不会让我做这样的事。但我们都知道今晚是非常时期,增援部队能不能顺利的上来,直接关系到明晚能不能胜利反攻,甚至还关系到我们会不会被敌人封锁在坑道里的问题。而这个战场需要有人当场指挥决策,所以苗怀志等人也不阻止我这么做。 我的视线在瞄准镜中一直往前延伸,但能延伸多远,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看到的前方,是一片黑暗的虚空,以至于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远近。 援军还会再上来吗?上甘岭战役是不是会就此转入被敌人完全封锁的状态了?这可就大事不妙了,坑道里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咱们吃几天的……人人都说老天是公平的,它给了人们一个长处,往往就会给它一个短处。那是不是说,因为我在坑道里储存了大量的水,所以老天就要让我们严重缺粮呢? 盯着这片黑暗时间一久,我的思绪也跟着乱飘起来。直到几个缓缓朝我们方向移动的黑影进入了我的狙击镜,才猛然让我清醒了过来。 是幸存的战士们! 我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如果是美军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进攻我军坑道的话,那未免也太幼稚了。他们很清楚我们的坑道口的位置和朝向,经过了这几天的战斗,他们甚至都知道哪片区域在我们的火力控制之下。 所以这些在我面前缓缓朝坑道口方向爬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增援部队的幸存者。 “参谋长……”趴在我身旁的高永祥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状况,轻轻在我耳边问了声。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时候,我其实可以很轻松地把这几名战士接应进来。因为他们已经突破了敌人前两道火力封锁线,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封锁坑道的这十几个火力点。我们所要做的,只需要把炸药包引线一点。然后等炸药包炸响的时候跑出去接人就成了。 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我在数着那些黑影的人数,四个、五个……一共有十二个! 我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参谋长!”高永祥加重了语气又叫了一声。 “给我闭嘴!”我被高永祥问得心中一阵烦躁,用生硬的语气顶了回去。 我知道如果我不点燃炸药包把他们接应进来的话,不久之后等着这队战士的将会是什么!在这漆黑的夜色里他们很难找到坑道口,而且美国佬的火力点就在我们的头顶上。他们想要进入坑道而不被敌人发现,那慨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是我不能这么做,他们的人数太少了,我不能只为了这十几名战士而用掉我们唯一的一次机会。 所以,我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往前爬,一步一步地往前移。他们身上,甚至还背着支援我们的弹药和粮食,他们直到现在还不愿丢掉这些补给品,不愿丢掉这些送给我们却会大大增加他们牺牲在敌人枪口下的物资,甚至这其中有些战士显然还受了伤……看着他们艰难地往上爬的身影,一阵阵愧疚就像潮水一般的向我涌来。 我是谁?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他们是来增援我们的,他们是拼死为我们送粮、送弹的啊!可是我……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点燃炸药包把他们接应进来。可是现在的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一点地走到敌人的枪口下。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希望会有奇迹出现。但现实是残酷的,特别是在战场上的现实! 随着一声枪响,探照灯的灯光很快就照在了战士们的身上。这时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但就在这一瞬间,这些脸就被一片片鲜红给淹没了。美军七、八挺机枪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扫射着,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子弹在战士们身上打出一道道血箭,在我面前形成一抹红色的血幕…… “嗨!”趴在我身旁的高永祥狠狠往地上砸了一拳。 我知道,他这一拳里,即包含了对战士牺牲的痛心,也包含了对我的不满! 这时候我不由想起了庞师长的那句话:做为一名成功的指挥官,不仅要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在战场上没什么机会对自己的战友狠,所以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在战场上,时时刻刻都存在选择。 这些选择看起来很简单,因为它无非就是牺牲少数人还是牺牲多数人的问题。我想这个问题摆在面前,绝大多数人想也不想就会选择前者。但真正在战场上做这道题的时候,却发现原来那么难! 血腥味和硝烟味,伴着灰尘慢慢地从坑道口处涌了进来,我就这样静静地趴在冷冰冰的地上看着,一动也不动,没有思考也没有动作。 开始高永祥似乎还能理解……或者用“忍受”这个词更贴切一些,因为我知道他也是在控制着自己,只是因为我是参谋长而不敢发作而已。 但是……过了两个多小时,当第二队前来增援的部队遭受到同样的命运之后,他就再也看不下去,把步枪狠狠地往背上一丢,什么话也不说就闷声闷气的回到坑道中去。 有时我也会在想。干脆就点燃炸药让战士们痛痛快快地救一批战士进来算了,这样战士们至少在感情还会接受得了,心里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不满。更何况,我这样一直等下去的话,如果最后一批还是这样呢?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个想法强行压了下来。做为一名指挥官,我要负责的不是自己的面子,也不是战士们对我的看法,而是战士们的生命和一切对战局有利的因素。 于是我依旧趴在坑道前一动不动地等着。 突然,一个炸药包在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从外面丢了进来。它甩进来的力道很足,所以并没有掉进我们在坑道口处挖的通道内。我想也不想,一跃而起就把那个还冒着青烟的炸药包给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坑道外传来了一声巨响。 还没等我从爆炸声中回复过来,外面的手雷就像雨点一样往里头丢。我赶忙往回跑了几步,一个侧身就翻进了拐角处,就只听“轰轰……”的一连串爆炸,我整个人都淹没在硝烟和尘土之中。 不过就像我预想的那样,美军的这些动作并不能对我们的坑道口造成多大的破坏。一来大部份的手雷都会从坑道口前的通道滚到坑道外,二来坑道口也是经过战士们加固过的,并不是几枚手雷就能炸塌的。 “参谋长!参谋长!”听着坑道口传来的这些动静,不远处的战士们纷纷操着枪跑上来支援。 我也不答话,抽出一枚手榴弹拉了弦朝坑道外轻轻一丢……力道掌握得刚刚好,正丢在坑道口的连缘。随着一声轰响。外面就传来了几声惨叫声,接着就没了声音。但其它坑道口方向的爆炸声却是此起彼伏! “参谋长!你没事吧!”秦指导员和高永祥也闻声赶了过来。 “没事!”我应了声,仔细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头:“怪了,美军这一回怎么是在晚上进攻我们坑道的!” “是啊!”秦指导点了点头:“其它坑道的情况也都差不多,大多受到了美军的进攻,看来他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 “手电筒!”我一声令下,举着枪一个翻身就翻出了拐角。 几乎与此同时,高永祥就双手一左一右的举着两支手电筒朝对面的坑道口照去,透过层层烟雾,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正有几条人影在晃动。我想也不想就对着那几条人影扣动了扳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在外面的人就是敌人。 只听几声惨叫传来,接着又听到美国佬咒骂了一声“shift”,我就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误伤自己人了。 打完了一个弹匣后,我闪入了拐角,很快就有战士自觉地补上了我的位置。 “参谋长!”秦指导在一旁问着我道:“你看会不会是我军援军频繁的往坑道运动,引起了美军的戒心,所以才组织起兵力想把炸毁我们的坑道口?” “嗯,有这个可能!”我一边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弹匣,一边点头说道:“但如果只是像刚才的那种情况,美军根本就用不着进一步封锁我们的坑道口!” 秦指导员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刚才虽说没有看到援军上来的情况,但也知道两批援军没有一个成功进入坑道。在这种情况下,美军这么急着要炸毁坑道口,的确有些不合常理。 “除非……”想了想,我不由欣喜地说道:“除非他们威胁我军援军上来的火力点已经被炸掉,无法再像刚才那样严密地封锁我军增援路线!” “有理!”秦指导一拍手掌回答道:“美国佬是在担心增援部队会大批的进入坑道,所以才慌了手脚,甚至不惜在这黑夜里动手想把我们坑道口炸毁!” “可是……”随后秦指导又有些不相信地说道:“是哪支部队有这种本事,竟然能先派人清除障碍……” “管他是哪支部队!”我嘿嘿一笑道:“总之咱们援军就要到了就是了,马上通知各坑道战士,做好引爆炸药的准备!” “是!”秦指导兴奋地应了声。 “还有!”我朝秦指导员的背影叫道:“让战士们注意点打,外面有可能会有自己人!所有单位一律不许冲出坑道!” “是!”秦指导头也不回地应着。 不让战士们冲出坑道,是因为我们与美军几乎是在同一个位置。在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冲出坑道接应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援军误认为是美军而造成误伤。到时我们说不准还会与援军混战在一起。 这时在趴在坑道口打枪的战士正好打完子弹,退回到拐角处,我马上又补了上去。但这一回却看不到任何身影,就连美军的探照灯的光线都没有了。照想该是被增援部队给打掉的吧!于是我就在想,这批增援部队还真有两下子,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本事! “哒哒哒……”这时坑道外突然传来一阵机枪声,子弹“嗖嗖嗖……”的就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我刚想举起枪还击,但一想,不对啊!听着声音好像有点像我军转盘机枪的声音。是我军增援部队上来了…… 果然,我们头顶上的美军火力堡的枪声也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但不知怎么的,那转盘机枪的子弹就是一个劲的朝咱们坑道里打! 看了看高永祥手里的两个手电筒我就明白了,这增援部队是把咱们这光源当作射击目标了!还别说。这枪法还真是准,在这么黑的地方隔了那么远竟然还能把子弹打到这坑道里头。 想到这里我赶忙下令道:“快,把手电筒都熄了!” “是!”高永祥应了声,当即按灭了手电筒,四周顿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正在我就要下令引燃炸药包时,对面的坑道中突然闯出了几道黑影,疯也似的朝山坡下跑去。接着又一窝蜂似的跑出来十几个…… “搞什么名堂!”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骂了一声。 那些人影显然是志愿军战士,而且还是驻守在坑道里的志愿军。如果是美军的话,不可能会从坑道里跑出来,也不会往山坡下跑。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从坑道里跑出来呢? “是六号坑道!”高永祥神色凝重的接了一句:“是李营长驻守的地方!看来做逃兵了……” “什么?李正庸!做逃兵?”听着我不由大吃一惊,望了望那二十几条人影,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接下来的事实却又让我不得不信,因为一条火龙很快就喷了出来,在这条火龙把他们尽数点燃之前,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确是志愿军战士。 惨叫声在熊熊的烈火中响起,二十几条人影在烈火中翻滚着、奔跑着,令人惨不忍睹!焦臭味和汽油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就无法呼吸。 但我却不在乎这些,也无法在意这些。 一直以来,我在战场上感受到的都是志愿军战士们英勇顽强的一面,我以为志愿军战士中不会有被人看作是胆怯、懦弱的逃兵,但这一刻才发觉自己错了。 我现在才知道,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有逃兵,即使是在英雄接踵而出的上甘岭也不例外……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八连 硝烟弥漫。炮声震天! 坑道外到处都是炮弹爆炸时发出的火光和子弹带出的火线,但就愣是看不到一个人,这让我无法掌握援军的位置。不过这时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不管援军在什么位置,先把头顶上的那些美国佬给解决掉再说。 于是我当即下令点燃埋藏在敌人火力点下方的炸药包,随着“轰轰……”接二连三的一片巨响,外面的枪声霎时就平静了许多。我想,那些在火力点中正与我军激战的美军,或许到最后一刻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但谁又在乎这个呢!我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为援军们指示正确的坑道位置。 就像前几批上来的援军一样,之前没有在上甘岭打过仗的志愿军战士,很难在这黑夜里及时、准确地找到坑道口。毕竟在这几平方公里,并且还被炮弹炸得到处都是弹坑的山坡上,找到分散在其间的坑道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时甚至就在坑道口旁边经过也有没有发现。更何况战士们还因为担心暴露目标而不能打着手电筒。 用手筒给战士们发信号吗? 这不大好!虽说志愿军和美军的装备不同,但手电筒发出的光还是一样的,援军根本就无法分辩敌我。就像刚才一样,援军就把我们的手电筒当作目标打了。而且手电筒这么一照,在给我指明方向的同时,也会让美军找到了目标。 派人出去接应吗? 似乎也不大好!这时候正是敌我双方交战的时候,我们的几个战士贸贸然跑出去,不但有可能会被志愿军战士误伤。更严重的是如果援军因此而敌我不分,碰到人都不敢开枪,那就大大不妙了! “参谋长!接到人了吗?”秦指导员这时也耐不住性子,从指挥部匆匆忙忙地跑到我身旁焦急地问了声。 “还没呢!”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战士们找不着坑道口!” “嗨,真是急人!”秦指导员回答道:“美军的火力堡只是暂时被咱们炸毁,再耽误一会儿美军反应过来派上援军,就会重新封锁坑道口……” 这时只听呼啦一声,坑道口处突然掉下来了一大堆的沙石,在炮火中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一个人掉下来。我一个径步就举着步枪冲了出去,来到坑道口处发现果然有一个黑影,也许是在掉下来的过程中把枪给弄丢了,现在正在黑暗中到处乱摸。 在黑暗中我分不清是敌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步枪就对着抵在那黑影的脑袋上,大叫了声:“不许动!哪个部份的?” 我喊这话是有目的的,我说的是汉语,如果对方是敌人,那么他就会乖乖的举起手;如果他是志愿军战士,那么他就会…… “同志!是自己人!”这个黑影的回答让我欣喜不已,二话不说收起了枪就把这个黑影拉了进来。 如果我们的对手是伪军,那我还会顾虑下面前的这位是不是会说汉语的南韩人,毕竟伪军中有许多人汉语说的那是跟咱们中国人一点区别都没有的。但现在跟我们交手的是美军,所以我想也不想就把他拖了进来。 “同志!可找到你们了!” 在坑道的拐角处站定,用手电筒一照,一名满身泥土,脸被硝烟熏得黑漆漆的战士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同志,现在是什么情况?”战情紧急。我也不多客套,握着他的手单刀直入的问道。 “天太黑了!咱们找不到坑道口!”这名战士着急地说道:“战士们分成好几批在外头找,我要不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这还找不到你们呢!” “不行!”说着这名战士又着急了:“我得赶紧出去把战士都叫进来,再迟些就来不急了!” “同志!你就这么出去,回来的时候万一又找不着坑道口呢?” 事实上,就算是这位战士不自告奋勇,我也会派他出去联络援军。一是因为他做为援军的一部份对部队熟悉,随便叫上几个名字就可以识别敌我。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也清楚援军的大慨位置。其它人如果出去了,在这面对面都分不清敌我的战场上,找起人来那还真是危机四伏。 “那……那怎么办?”听着这名战士不由愣了下,他也是头一回进这坑道,甚至还可以说是不小心掉进来的。这回出去了,还真是很有可能像我说的一样,出去就找不着回来的路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想了想他就一扬脑袋说道:“我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呆在坑道里把战士们都丢在外头不管吧!先出去再说!” “高永祥!” “到!” “你熟悉地形,跟着这位同志一起去接应!另外……”想了想,我又转身问秦指导道:“咱们坑道里还有没有面粉?” “面粉?”秦指导员虽说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知道军情紧急,当即就回答道:“还有四、五袋……” “够了!”我对高永祥下令道:“你们俩背一袋面粉出去,一路走就一路洒。碰到自己的战士就让他们跟着面粉走,明白了?” “明白!”高永祥和那名战士会意地点了点头。 在秦指导员的指挥下,很快就有一名战士背着一袋面粉来。高永祥也不说话,抽出军刺照着面粉袋扎了两个洞,背在身上拉着那名战士就跑出了坑道。 “好办法啊!参谋长!”看着坑道口前一条长长的白线,秦指导不由赞了一声:“这白面往地上一铺,即可以让战士们找着坑道口,又可以节省高永祥两个人来来回回带路的时间,一举两得!真是太妙了!” “是啊!参谋长!”站在身旁的苗怀志也笑着说道:“以前吧!我只知道这白面能填饱肚子,还没想到能起这作用!这吃的玩意到参谋长手里,都能用来打仗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听着全都笑出声来。 战士们正笑着,就有几名志愿军战士沿着面粉找了进来,战士们纷纷走上前去接应。帮忙背东西的背东西,背伤员的背伤员,忙得不亦乐乎。接着没过多久,进来的人就越来越多,而且他们身上个个都背着弹药和粮食,看着我不由心情大好。 这似乎也证明了我在前两批援军上来的时候不让战士们点燃炸药包的决定是对的,否则这批援军就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能够顺利地进入坑道。 现在好了,有这么战士、这么多物资上来,怎么说也可以缓解下燃眉之急了。正在我对着着那一箱箱从眼前晃过的物资大流口水时,从坑道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同志,参谋长在哪?”一名身材高大的战士一边拍着身上的沙土一边问着。 “我是!”我朝那名战士招了招手。 “报告参谋长!”这名战士跑到我跟前来敬了个礼说道:“134团2营8连连长李宝成报道!” “八连?李宝成?”听着我脑袋不由嗡了一下差点短路了。 不是为别的,而是这支部队实在太有名了,史上的上甘岭战役主要就是这个部队打的。在现代时我也看过这支部队的资料,给我印像最深的就是在解放战争时期,曾经与国民党的嫡系精锐十四军第十师交战,他们一路进攻接连打下四个村庄。最后伤亡只剩下九个人。但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依靠俘虏补充到了140人,战斗力依然不减。四天后再次担任纵队的尖刀连进攻敌人王牌部队,依然是一路凯歌…… 这要是其它部队用俘虏扩充到一百四十人,九个人想要看住其它一百多号人都难了,更不用说什么战斗力。但他们却依旧可以带着这支部队去冲锋陷阵,甚至还能屡战屡胜,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现在师部派出了这支王牌部队上来,说明对上甘岭的战局已经有足够的重视了。 “参谋长,参谋长……” “哦!”李宝成的叫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我赶忙握着李宝成的手道:“原来是李连长,欢迎欢迎!刚才我和秦指导员还在奇怪,是哪支部队竟然可以把敌人打得手忙脚乱的,原来是李连长的八连,这就难怪了!来来,我们到指挥部去说!” 说着叫上了秦指导,就猫着腰朝指挥部走去。 “说说上来的情况吧!”刚在地图前坐下,给李连长递上了一根烟,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前两批增援的部队都没能通过敌人的火力封锁,你们怎么能一下子上来这么多!” “报告参谋长!”李宝成挺身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法宝,前两批援军的增援虽然失败了,但是他们的牺牲让我们认准了敌人的火力点,我们事先派出尖刀班。把沿路威胁增援的火力点一个个炸掉,然后再摸上来!” “哦,不错不错!”闻言我点头赞赏道:“看来你们这支王牌部队果然名不虚传啊!” “参谋长过奖了!”李宝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如果不是参谋长在关键时候把敌人的火力堡炸掉,我们只怕还不会这么顺利!” “你们俩就别再夸来夸去的!”秦指导端出两杯茶分别递到我们面前说道:“李连长,伤亡统计出来没有?” “还没有!”李宝成摇了摇头:“我已经让王指导员去统计了,现在也差不多……” “报告!”这时一名腰胯托卡列夫手枪的战士钻了进来,朝我敬了个礼说道:“134团2营八连指导员王文用前来报道!”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请坐请坐!”秦指导赶忙笑着给李宝成让了个座位。 “连长、参谋长,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王指导员看来心情很好,一坐下来就意气风发地报告道:“全连143人只牺牲五人,十余名同志轻伤,八班长崔含弼的伤重点。不过也没什么大碍!” “八班长怎么了?”李宝成不由问了声。 “也没什么!”王指导员喝了一口茶,说道:“他就是为了给战士们带路。这小子也机灵,开始时还弄了袋面粉引路,后来面粉给踩乱了战士们看不清,就来来回回爬来爬去二十多趟,战士们差不多都是他给带回来的!到后来军衣都破了,胸腹、手臂还有腿脚一片血肉模糊,全都是趴在地上爬的时候让弹片碎石给磨的!” “真是好同志啊!”秦指员不由赞了一声。 听着王指导员的话,我就不由想起了那名不小心摔进坑道的战士,照想他就是李连长和王指导员口中的八班长吧!要说去带路,带上一回两回就完全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别的战士了,但他却一个人自觉的坚持着带了全部……我真是无法理解这时代的战士。这如果要是在现代,准会被世人扣上一个“傻瓜”的帽子。但我却知道,在朝鲜的这片土地上,在志愿军的部队中,正是有这样千千万万的“傻瓜”,咱们才能打出了这一场让世界都为之侧目的战役! “李连长!”想了想,我就直奔主题问道:“不知道对明晚的反攻,上级有什么指示?” “参谋长!”李宝成与王指导员对望了一眼,有些迟疑地说道:“师长给我们连的命令,是只反攻不坚守,让我们明晚反攻恢复表面阵地后,立即撤回师部!” “唔!这怎么行……”秦指导员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们上甘岭的情况师部又不是不知道,人员伤亡很大,兵力已经严重不足。师部增援我们的部队就只有你们上来,如果你们都撤回去了,那我们还拿什么跟敌人拼!” 只反攻不坚守,我知道师部的意思。八连是45师的王牌连,不到关键时候师部是不会动用的,更不会让八连在防御战中消耗殆尽。 这如果在其它增援部队有上来的情况下当然是可以的,但其它的增援部队却几乎是全军覆没。 不过我也不担心这个,因为史上的上甘岭战役,这个英雄八连就是主心骨,所以我相信八连不可能会撤下去。 想到这里我当即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们现在只考虑明晚的反攻计划!完成任务后你们就可以撤回去!” “参谋长……”秦指导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制止了。 “嗯!”李宝成点了点头,指着地图说道:“初步的计划是这样的,发起反攻的时间定在明晚九点整。师部会调来一个火箭炮团,配合炮兵部队对敌表面阵地实施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十点整火力延伸,我军分三个方向占领敌人表面阵地,参谋长带着余部作为第二梯队……” “你们熟悉上甘岭地形吗?”我问道:“我相信你们能打,也相信你们的战斗力,但我想你们还是第一次到这597.9高地作战吧!” “参谋长的意思是……” “你们做为第一梯队是当然的!”我回答道:“坑道里的守军建制很乱,几天不间断的作战也让他们很疲惫,再加上弹药不足,所以想要做为第一梯队主攻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但我不希望你们因为地形不熟和对战场形势不了解而吃亏。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的部队里有一些连队的人数很少,部份连队全连只剩下十几个人。我觉得,可以把这些人数少的连队,分开编入你们排里做为第一梯队进攻,这样就可以弥补你们对地形不熟的不足!” “参谋长说得对!”李连长和王指导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有一点我要先提醒一下李连长!”想了想我又接着说道:“美军今天已经在我军表面阵地上构筑了一整天的工事,今晚我们没有恢复表面阵地的能力,也就是说……到明晚我们反攻的时候,美军已经有了两天的准备时间。以美军的现代化装备,两天的时间完全有可能构筑起坚固的水泥混凝土工事。也就是说,明晚我军就算是增调了一个火箭炮团并且加强了炮击的力度,但效果也许并不理想。明晚也许会是场恶战,我们要做好炸碉堡的准备,事先组织好爆破小组!” “是!”李宝成和王文用点头应了声。 “还有!”想了想我又指着地图说道:“考虑到我们这两天的进攻路线都是相同的,我想敌人也会相应的做出准备,明晚我们就改变一下进攻路线。就从8号、0号、13号阵地进攻,打下一个阵地后马上扩大战果。三个方向的部队互相支援、互相掩护,力求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少的代价恢复表面阵地!”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应着。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威信 又是浑浑噩噩的一整天。 躲藏在坑道里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生活我想任谁都会觉得窝囊。当然,会感到窝囊的是志愿军战士,我更多的是感到无聊,于是我就在想着,如果现在这里一台电脑……最好还能用网络,那我在这里头玩上几天几夜都不是问题。到时就算美国佬全都被打败回国了,我也不出去…… 志愿军之所以会这么无聊的一部份原因,也是来自于美军。因为他们对坑道口的进攻实在是太没有创意了,一天到晚除了对我们坑道口丢炸药、丢手榴弹外就是打无后座力炮,根本就不敢过于靠近坑道口对我们发起进攻。 这也许是因为美军重视生命的客观因素决定的吧!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朝鲜不是他们的土地,他们在这里作战与“保家卫国”无关,他们犯不着跟我们玩命。另一方面,他们或许也知道我们会再次发起反攻,所以将大部份的精力都投入到构筑表面阵地上,而无暇顾及躲藏在坑道里的我们。 这使得坑道口的战争变得很无趣,美国佬根本就不敢冒头,就躲藏在我们的射击死角里搞小动作。以至于我都懒得到坑道口去看上一眼。 我也一直在担心,美军两天一夜马不停蹄的构筑工事,会不会让我军今晚的反攻变得十分困难。但想想。担心也是没有用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到时间就会知道了。 不过坑道里轻松的气氛,很快就随着夜幕的渐渐来临变得紧张和急促起来。 虽说离开战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但战士们早早的就开始了各种准备。先是李宝成和王文用召集各排干部和暂时编入八连的战士,互相介绍完后就详细地交代了战斗任务,然后再让各排干部把战斗任务和目标传达给每一个战士。 这一点与我知道的有些不同,以前我上战场,最多就是把战斗任务下达到排一级,到班一级的就很少了。所以在打仗的时候,除了连、排长外,大多数的战士都不知道打战打的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只知道连长、排长让咱们打什么咱们就打什么。对此我也是深有体会,在我做小兵的那一段时期,就是处在这种懵懵懂懂的状态。 可是这八连打仗,却是把战斗任务和战斗目标详细的介绍给每一个战士。听李宝成说,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八连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只要还有一名战士,就要努力完成上级交下来的任务、达到预定的作战目标。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就是每一个战士都知道仗要打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胜利! 听着我心下不由暗叹,这也许就是王牌部队和普通部队之间的区别吧!在志愿军部队里,要得到这“王牌”这称号不容易,要守住这个称号就更是不容易。就像现在的八连一样,今晚可以说就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一旦打了败仗,那么这几十年来,不知用多少战士的鲜血换来的这个“王牌”称号。很有可能就将不保。 经过李宝成的一番详细布置后,最后再由王文用对战士们做了全军总动员,战士们宣读了作战决心书,完了才让战士们准备武器。 “参谋长!不知道你对我的安排还有没有什么补充?”李宝成一边为自己的手枪弹匣压上子弹一边问着我。 “你安排的很详细、很全面!”我点头说道:“就按你安排的打吧!” 这时候,我觉得自己不该过多干涉李宝成的布置。因为做为连长的他,才是最了解这支部队战斗力的人,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打才最能发挥这支部队的作用。我提出的任何想法,也许都会是一个错误。 “那么……参谋长!”李宝成迟疑了下,就咬牙说道:“我希望参谋长能跟我一起进攻八号阵地!” 闻言我不由一愣,疑惑地望着李宝成那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往常都是我要上战场的时候战士们不让我上,可是这一回,这家伙却主动要拉我上一线…… “是这样的,参谋长!”王文用适时凑上来解释道:“我们听战士们说,参谋长是个神枪手,前几天还打掉了敌人的一个狙击手,连长跟我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在一线需要像参谋长这样的神枪手来压住敌人!所以……” “参谋长!”李宝成接嘴说道:“其它话我都不多说,像你那样利用敌人探照灯的灯光打掉敌人的狙击手,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美军的士气。如果你能在战场上让美军感觉到你的存在,那对美军产生的压力是不可估计的,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削弱敌人的战斗力!” 咦!这李宝成不简单。闻言我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一点也不回避地迎上我的眼睛。 “这可不成!”这时秦指导走上前来说道:“参谋长是爱上战场打仗不错,但是这一回如果参谋长跟你们在第一梯队进攻,那第二梯队由谁来指挥?” “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李宝成回答道:“就由高永祥高连长指挥!” 我清了清喉咙,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事实上,李宝成说的这个任务很合我的胃口,我本来也不愿意做为第二梯队跟在他们后面打。但由李宝成这么说出来,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爽。我才是这两个高地的最高指挥官不是?现在反要被一个连长指挥着上战场了! 这个李宝成可是心高心傲了,在战场上能打能拼,而且还是45师的王牌部队。据说他们自抗日战争开始,就拥有了一个特权,那就是自己缴获的装备可以不上缴。于是乎,在当时全军装备都十分落后甚至还有人在用猎枪、梭镖的时候,他们却可以清一色的装备上日式的三八大盖,还有九挺歪把子机枪。这在整个八路军部队里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 所以现在,他们不怎么把其它部队放在眼里那也是常理之事。人嘛!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心理,只不过有些人低调些,有些人嚣张些;有些人藏得深一些,有些人根本就不愿意藏。 现在他对我这个参谋长虽说是不会怎么样,但如果能“用”得上的话,还是照“用”不误! “参谋长……”李宝成又问了一声。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我对上一线作战也没有意见,只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希望我一起跟你进攻八号阵地呢?” “八号阵地靠近597.9高地主峰!”李宝成回答道:“一旦我们攻下了主峰3号阵地,参谋长就可以在主峰上居高临下用火力控制周围的四号、十号、九号阵地,这对我们进攻敌人阵地是很有帮助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8号阵地地势陡峭,在这种地形上根本就不适合打冷枪?”我反问道:“所以在这种地形上,要达到你所希望的给美军压力的目的。是不实际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在主峰上安排两个机枪手,也许会比一个神枪手更有用?” 闻言李宝成的脸不由腾的一下就红了,他的不足在于没有打狙击的本领,还是用冲锋陷阵的那一套来分配狙击手,这才闹了个大红脸。 “所以……”我又接着说道:“我觉得我应该跟二排一起进攻零号阵地,零号阵地地势相对比较平缓,阵地分散面积较大。更重要的,还是昨晚我们失守的六号坑道!” “六号坑道?”闻言李宝成等人不由纷纷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参谋长!”秦指导员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敌人有可能派人进驻六号坑道?他们……有那个胆吗?” 秦指导员的话我明白,有胆量躲藏在坑道里让敌人在外面重重包围,也许就只有我们志愿军才能做得到了,而美军拥有大量的现代化装备,再加上作战意志不坚定,所以进驻六号坑道与我军对抗的可能性极小。 但是…… “我并不是说他们会进坑道驻守!”我瞄了李宝成等人一眼,说道:“我也知道他们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等我军火力准备的时候,一些来不急逃跑而且又没有工事隐蔽的美军,就会想起六号坑道了!正如美军拿我们没有办法一样,我们对躲进坑道的美军同样也没什么好办法,同样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消灭他们,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成为插在我军身后的一枚钉子,随时有可能从坑道里冲出来在背后插我们一刀!” 哄的一声。听着我的这番话,周围的战士们全都议论开了。当然,没有人怀疑我这些话的正确性,所有人都知道我说的这些很有可能会发生。这一切都很合理,只是他们没想到而已。 是啊!谁会想到美军也许会为了躲避炮弹而躲进我军的坑道里,而成为一支威胁我军整个反攻计划的奇兵呢?就算是李宝成这样的事无遗漏的指挥官也想不到,但我就想到了。 看着李宝成面带窘色地低着头,再看看周围不住点头的战士们,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这支被称为英雄八连的王牌部队前树立起了威信。 威信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正如容易驯服的马一般不会很优秀一样,志愿军普通的部队根本就不需要树立什么威信。他们只需要知道我是他们的上级,只要知道我是指挥官,然后就会坚决服从我的命令。但这英雄八连就像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这从昨晚他们刚刚走进这个坑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其它连队进驻后,大多都会实时向我汇报情况,重大事务还会由我决策。但这支连队却不一样,他们明显是一支高度“自制”的连队,比如说今晚做的一切准备都是他们自行分配的,最后甚至还要求把我也“派”上战场。 昨晚秦指导员就偷偷地跟我说了一番话,他说45师许多连长都是很傲气的主儿,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疯,但一提起8连来,却都心悦诚服,说8连和他们连的区别在于:我们连有了个好连长才能打,8连没个好连长也能打,有个好连长就更能打。 我现在算是明白秦指导员是想提醒我什么了。不过我想,这种状况也许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了。 “就按参谋长说的打!”李宝成很快就从尴尬中恢复过来,看着我点头说道:“那就由参谋长负责2排的指挥,2排长王练才协助,负责对敌人零号阵地方向的进攻!” 2排长“霍”地站起身来向我敬了一个礼,我不由微笑着点了点头,明白这其实也是李宝成认同我的一种方式。说起来还真有些好笑,我一个团参谋还需要一个连长的认同……但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很是受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地过去!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我手拿着怀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表盘上跳动的秒针。 十、九、八、七…… 我的心脏也跟着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手心不知不觉地在冒着汗。 紧接着,当指针终于指到九点的时候,随着天空中传来的一片呼啸声,一串串炮弹就在我们头顶上炸了开来。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一回的炮火准备特别紧张。也许是因为我知道这一回我军是否能成攻的恢复表面阵地,在很大程度在依赖于炮兵部队对敌人工事的摧毁。又或者,是知道这一回我军用上了著名的“喀秋莎”火箭炮。 从李宝成那里我知道,这次我军共集中了配属的十九个炮兵连的四十六门山、野、榴弹炮和志司刚调过来的火箭炮兵二十四门十六管132毫米“喀秋莎”火箭炮。 这“喀秋莎”火箭炮因为其火力猛、机动性高的特点,所以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朝鲜战场上的宠儿。 由于其发射时会产生大量火药与烟雾,极易暴露发射阵地,所以志愿军在使用它之前。都是事先选择好发射阵地和炮击目标,计算好射击诸元,然后由警戒部队护卫开道,直奔发射阵地,展开后立即开火,射击一完就火速撤离。一般只在阵地上停留四五十分钟,美军根本来不及组织报复性还击。 现代有资料做过统计,整个上甘岭战役其间,“喀秋莎”火箭炮一共组织过营团级的火力准备七次,却毫发未伤,可以说是朝鲜战场上十分成功的一种武器。 这一回,又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听着坑道外传来的一阵阵独特的啸声和头顶上密集的爆炸声,我不由感叹这玩意果然名不虚传。这不?头顶上传来的一阵阵震动都快赶得上美军的火力准备了。 说起来也好笑,躲藏在坑道里的我们,虽说也同样是被那炮弹声震得摇摇晃晃的,但心里那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美国佬大炮的时候,心里就直骂娘!这一回就希望它能多打上一阵。 但过了一阵,火箭炮的声音渐渐的就停了下来,剩下的就只有这一发那一发的炮弹爆炸声。这让我明白了一点,“喀秋莎”的火力是猛,覆盖范围也大,但却无法持久。为了安全起见,它似乎是打完了车载的十六发火箭弹,就匆匆忙忙的打道回府了。 接着的炮声虽说还算猛烈,但跟刚才的那一阵狂轰滥炸比起来就差多了。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天空中终于升起了两颗红色的信号弹!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上甘岭每经过一回炮轰,当我们走坑道时,都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回也不例外,整个世界都像经过重新洗牌似的到处都是一片焦土。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滚滚的硝烟和飞扬的尘土几乎就让我们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于几十米外炮弹爆炸出的火光,也像是层层乌云后透出的一点点电光。 我只能凭着自己的记忆,回忆着零号阵地的方向,然后朝身后挥了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朝山顶上扑去。 谢天谢地,没有走错方向,当我爬上山顶认出脚下正是零号阵地的前沿四号阵地时,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敌人的机枪堡,也没有敌人的碉堡,就算是有,我想也被我军的炮火给轰得一点也不剩了。因为这时除了一片焦土外什么也没有了。 “苗怀志!”我朝后一挥手,苗怀志很快就跑到我身旁趴下。 “带着你的人,去封锁六号坑道!”我下令道:“绝不能让坑道里的敌人冲出来!” “是!”苗怀志应了声,带着手下的十几个兵就朝六号坑道潜去。 “其余的人!跟我来!”说着我就带着2排猫着腰朝零号阵地冲去。 这时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希望敌人的碉堡捱不住我军炮火的轰炸,这样我们就能像收复四号阵地一样轻松恢复表面阵地……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就是八连 “突突……”几声,正在我做着千秋大梦的时候,黑暗中突地升起了几颗带着刺眼的亮光的照明弹,正在烟雾中朝前冲锋的战士们霎时就卧倒了一片。接着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子弹成片成片的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 我趴在地上端着步枪朝枪声传来的方向一望,几条火舌在层层的烟雾中不断地朝我们喷射着子弹。借着照明弹的光线,我透过瞄准镜运足目力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枪声是来自零号阵地右侧的五号阵地。带着火光的子弹就像雨点一样从敌人的三个据点向我们打来。 是三个碉堡? 如果不是碉堡的话,不可能抵挡得住我军炮火的轰炸,所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钢筋水泥工事。但在硝烟中观察了一会儿后,我发现自己错了。 中间的是一个碉堡,但旁边的两个却是用沙袋垒起来的机枪堡。 这些美军的反应竟然有这么快!这不禁让我有些意外,这时候炮击才刚过,用沙袋垒起来的机他堡是不可能在成片成片的炮弹中“生存”下来的。所以这些机枪堡,肯定是躲藏在碉堡里美军在炮击过后构筑起来的。看着这两个机枪堡一左一右的分布在碉堡的两侧,照想也该是用来保护碉堡的。 在碉堡里的确是安全,特别是像美军构筑起来的钢筋混凝土碉堡,有的厚度都会达到一米多厚,足可以抵抗我军高烈度的炮轰。但唯一的不足就是,躲藏在碉堡内的美军视野不够开阔,而且还有一部队观察死角和射击死角。这使对手有机会沿着这些死角悄悄靠近碉堡,然后把手榴弹、爆破筒之类的东西从射击孔里塞进去达到炸毁碉堡的目的。 所以在碉堡外设立几个机枪堡作为碉堡的火力辅助是很有必要的,特别是在能见度这么低的夜晚。机枪堡可以很好的弥补碉堡视线上的不足。 我奇怪的是,我们在炮火开始延伸的一霎那就马不停蹄的往上冲了,从坑道冲上山顶不过只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美军竟然就能成功的构建起两个机枪堡…… 是游骑兵! 我很快就做出这个判断,因为我想只有游骑兵才能做到这一点。这要是其它美军的话,不会有人愿意从碉堡里出来在机枪堡里担任掩护任务。 我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步枪瞄向机枪堡的敌人,但是因为硝烟实在太浓了,我除了敌人机枪喷射出的火舌外,什么也看不到。 十几挺机枪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一个劲的就朝我们大慨的位置猛扫,子弹打完了就马上更换,那一排排子弹只打得我军阵地前的尘土像是刮起了一阵风似的飞扬着朝我们卷来。 但八连又岂是易与之辈,乘着照明弹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黑的时机,2排长王练才一声令下,就有一个三人组成的爆破小组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向敌人火力堡冲去。与此同时,几挺机枪和迫击炮也在阵地上架了起来,子弹、炮弹一片片的向敌人火力堡打去。 我没有动,也没有干涉2排长的命令。因为我知道,做为八连的一个排长,他完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做,所以这个战场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指挥。我只是举着手中的枪,紧紧地盯着右侧的一个火力堡。 爆破小组是从右翼包抄,右侧的火力堡最有可能发现他们,也最有可能用火力阻止战士们前进的道路。 “腾!”的一声,这时又有几颗照明弹升上了天空,那三名正冲向敌人火力点的战士虽说已经及时卧倒在地上,但还是被敌人的火力堡发现了,两排机枪子弹霎时就改变了方向朝战士们卧倒的位置打来。 “砰!”的一声,这时我的枪声响了。 在敌人转移射击目标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对面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不用想,那肯定是敌人射手改变机枪方向时做的动作,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就射出了枪膛里的子弹药。 我知道我打中了,因为在这一瞬间那挺机枪的响声嘎然而止。但我并没有放松对目标的监视,反而更是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个方向。 一个机枪手的死亡,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战场上飞舞的到处都是子弹和弹片。所以美军最多只是认为这个战友只不过是死于流弹而已,如果他们是这样想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替补上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我在硝烟中再次发现了一个黑影动了动……于是我的另一颗子弹再次脱膛而出。 我觉得自己这时就像是一只青蛙,青蛙就是只会看得见活动的东西而看不见静止猎物。同样我也是,在这漆黑的背景之下,如果美军站立不动的话,我根本就看不见他们,或者说会把他们当作一根树桩…… 我想,美军如果聪明的话,他们只要放慢自己的动作,慢慢地爬到机枪前,然后再慢慢的站起身来打响机枪,那我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但他们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过大的动作让我再次发现了一个目标,于是我的枪膛里又少了一发子弹。 在我消灭了第三个敌人的时候,敌人另一个机枪堡的火力霎时就小了许多,甚至还有一挺机枪完全就没有了声音。 我想,这大慨就是一名狙击手给敌人造成的压力吧!在我成功地打掉了一个机枪堡里的三名射手之后,那些美军肯定意识到了我的存在。然后他们会把这个情况通过先进的通讯设备报告给自己的战友。接着美军就会想,既然敌人的狙击手能打掉另一个机枪堡里的战友,那么他就一定能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 于是乎,他们的射手很快就会开始畏首畏尾的,就担心自己成为敌人狙击手的目标。 乘着美军还没有缓过劲来的这一点时间,爆破小组的几名战士突地就从地上跃起朝前紧冲了几步,接着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甩出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两个机枪堡包括中间的那个碉堡瞬间就被包围在一团浓烈的火光之中。 见此我暗道一声八连的同志果然厉害,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要把那几个机枪堡一个一个的慢慢炸呢!没想到这一下就全端了。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就乘着反坦克手榴弹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和烟雾冲了上去。 但这时机枪声突然响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刚才炸碉堡的那三名战士。他们投弹完后一马当先的就冲了上去,但很快就被一排的子弹打得浑身是血,无力地躺倒在血泊之中。接着又几颗照明弹照亮了碉堡前的阵地,战士们只得无奈地重新趴了下来。 碉堡并没有被炸毁,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敌人的碉堡实在是太厚了,反坦克手榴弹根本就对它无可奈何! 反坦克手榴弹炸不了它,那么一个很严峻的事实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那就是——我们必须把爆破筒或是炸药包从敌人的机枪发射孔里塞进去才成! 我想得到的,2排长王练才同样也会想得到。随着他一声令下,又有三名战士挺身而出朝敌人的碉堡扑了上去。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手里的反坦克手榴弹已经换成了爆破筒。 美军当即就发现了这三名冲向它的战士,一道道机枪子弹马上就转向了这他们,随着几声惨哼,立时就有两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有一名机敏的战士及时趴倒在地上躲过了这一劫。 我举起手中的步枪朝碉堡的射击孔瞄了瞄,但很快又无奈地放了下来。这已经是在我能力之外的事了,我虽说一名狙击手,但对于躲藏在碉堡后面的美军还是无可奈何。 2排长当即组织起火力朝碉堡射孔一阵乱打,虽说这些火力打不中藏身在碉堡里的美军,但还是让那些美军慌了手脚,当即把射向转移到我军机枪射手这边。 这就给了那名战士靠近敌人碉堡的机会,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根爆破筒,趁着敌人不注意就突地跃起小跑几步,跳进一个弹坑停了一会儿,冷不防再次跃起又是一阵小跑。眼看着他就要靠近敌人的碉堡,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他只需要再跑几步,就会跑到敌人碉堡的射击死角,那时他只需要拉燃爆破筒,然后把它往敌人的射击孔里一塞,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但就在这时,随身一身巨响,一团焦土就在这名战士身后呈辐射状散开。那战士的身影当即就消失在泥土和烟尘之中。 我心中不由一沉,满以为这次的冲击已经失败了。但在烟雾渐渐散去的时候,却又惊奇地发现了那名战士向前爬动的身影。只不过速度似乎慢了许多。我忙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朝他的方向一望,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腿已经齐膝被炸断了。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依旧不屈不挠的朝前爬去。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左腿断处喷射出来,在他身后拖出了一条红红的血路。这条血路刺痛了我的眼睛,也震撼了同样看着他的战士们。 “打!”2排长王练才咬着牙大吼一声,指挥着战士们不断地朝敌人碉堡射孔射击,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再往前一点,又往前一点,那名战士在黑暗中艰难地往前挪动着!在我的瞄准镜里,我可以看到他每往前移动一步,他的身体就因为疼痛而一阵颤抖,但他还是顽强地往前爬着…… 终于,他爬到了碉堡的正下方。 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对敌人碉堡的射击,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射出去的子弹,打在碉堡上很有可能会反弹回来打伤那名战士。全排的战士都悬着一颗心紧张地望着那名战士,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用双手撑了下,试图依靠单腿站起身来。但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失去了平衡,以至于两次都没有成功。就在我们紧张得直咬牙的时候,他把爆破筒当作拐杖,紧贴着碉堡慢慢地把自己撑了起来。接着还没等我看清,他就已经拉燃了爆破筒把它从射击孔塞了进去。 正在战士们大声叫好的时候!却见那根爆破筒又被敌人推了出来。 完了!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叹,刚才那名战士费了那么大的劲、那么长的时间才把爆破筒塞进去,却被敌人推了出来。这下我想他已经没有体力也没有时间再把它塞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名战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起了正冒着烟的爆破筒,就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受伤的人一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抓着爆破筒就往射击孔塞去,但塞到一半就被里面的美军给顶住了,爆破筒就在射击孔上僵持着。那名战士大吼一声,干脆用自己的胸脯顶了上去……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碉堡和他一起在火光中消失了。 战士们大喊一声杀,就乘势收复了阵地。 我呆呆地趴在地上几秒钟没有了思想,我不知道那名战士在最后的关头是哪来的力气与敌人僵持。很显然,他断了一条腿失去了平衡,过多失血也让他没有了力气,而且敌人碉堡里肯定不只一名美军在把爆破筒往外推。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能成功的把爆破筒塞了进去! 虽然我们要相信科学,但这世上还真有些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奶奶为了挽救车轮下的孙子,竟然能够抬起一辆车;一名刚刚买菜回来的母亲,为了能接住从楼上摔下来的儿子,竟然能够以超过世界纪录的短跑速度冲上前去…… 我可以理解这个奶奶和这个母亲,她们是为了自己的孙子和孩子而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但我有些无法理解刚才的那名战士,他是为了谁呢?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让他发挥出这种令人震惊的力量呢? 几秒钟后,我用意志把自己从这震撼中拖了出来,努力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这场战斗中来。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只不过是攻破了敌人一个阵地而已。 我们的目标是零号阵地,零号阵地就在主峰三号阵地的旁边,只要我们拿下了零号阵地,就可以和李宝成所带领的一排一左一右的夹攻主峰三号阵地。而一旦我们两个排在三号阵地会师,三排又成功地拿下了其它阵地的话,就基本可以说是成功地恢复了表面阵地了。 跟着战士们提着步枪朝前跑了一阵,零号阵地就在眼前。但正如我想的一样,敌人对我军这次的反击早有准备。游骑兵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在我们进攻五号阵地的同时,美军已在零号阵地的碉堡前构筑起了几个机枪堡。 当我提着枪趴一块石头后面时,正看到一个爆破小组倒在了敌人疯狂扫射的机枪子弹下。 战士们的进攻实在太快了,我这才停了那么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对零号阵地发起了进攻。而且还不只进攻一次,因为我看到阵地前已经倒着六具志愿军战士的尸体。 不对!不是六具尸体,还有一个活的! 这时我愕然发现从死人堆里爬出了一个血人。显然他是受伤了,因为他爬行的动作不连贯,但他浑身的鲜血让我无法分辩他伤在哪!敌人的机枪一直在朝他这个方向打着,随着扑扑的几声,又有几发子弹打到他的身上。 这回我看清了,是打中他的右臂!但他还是用仅存的一条手臂和双腿朝前爬着。不一会儿又有几发子弹打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是一个打不死的铁人一样依旧顽强地往前爬。一直爬到离机枪堡只有两米的地方,他躲藏在弹坑中稍作休息,积攒最后的体力,接着一跃而起,抱着一捆手榴弹就扑到了机枪堡上…… 一声巨响,一个机枪堡就此灰飞烟灭。 另一个机枪堡的敌人似乎也被这个场面给吓住了,抱起机枪就往碉堡里头跑,但还没跑几步就被战士们消灭在路上。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在这之前,我想我绝不会相信有什么部队能吓退美军的游骑兵,但我现在却不得不信! 这——就是八连!英雄八连!钢铁八连!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雄 0号阵地,左右两面都是悬崖绝壁,能够通行的仅有连着4号阵地的一道不足十米宽的山脊。由于它紧靠着主峰3号阵地,既能够居高临下封锁4、5、6号阵地,又可以向左封锁志愿军1号阵地的大坑道口,所以敌人在这个阵地上做足了功夫。 这不?在我的瞄准镜里,乘敌人打出照明弹的时候,我发现敌人修建在0号阵地上的那个碉堡,其实是在巨石中硬生生的敲出了一个洞,然后再改造成碉堡的。这样的碉堡,想用大炮、反坦克手榴弹药或是火箭筒之类的远程武器炸毁它的话,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要炸毁它,还是要像炸毁5号阵地上的那个碉堡一样,把手榴弹或是炸药包从射击孔里塞进去。 事实在大多数的碉堡都要用这种方法,但0号阵地的这个碉堡难就难在,通往他的道路只有十米宽…… 占领4号阵地很轻松,它几乎可以说是毁灭在我军的炮火之下的。战领5号阵地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在战士们舍身炸碉堡的精神下,总算让我们攻了下来。此时我在5号阵地上看着面前0号阵地的这个碉堡,心里就不由生出了一点无奈。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天险,已经不是靠人力就可以破得了的。碉堡里的几挺机枪和其右上角一个起掩护作用的机枪堡,分列道路两侧一左一右的构成了交叉火力,严密地封锁住了这条不足十米宽的道路。 我不知道战士们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时候我是觉得除非有坦克,否则这个地方只有等敌人弹药打光了才会攻得下来。 但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举起手中的步枪,轻松的几下点射就解决掉了左侧的那个露天机枪堡里的两名美军。美军打出的一颗照明弹太近了,近得都把那个机枪堡也暴露在亮光之下,我可不会放弃这个这么好的机会。 “砰砰砰……”我一口气就打光了枪膛里剩下的三颗子弹,然后在照明弹暗下去之前,就为步枪装好了一个新的弹匣,接着再把准星锁定住敌人机枪的位置。 因为我相信,等照明弹暗下去的时候,那些趴在机枪堡里的美军,还是会直起身来打响机枪,特别是在照明弹刚刚暗下去的时候。因为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在照明弹失去光线的那一刻,视力因为还没有从刚才的强光中适应过来,所以是最黑的时候,也正是应该有所动作的时候。 美七师的美军个个都是老兵,所以我想他们也会利用这个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空骤然黑暗时,机枪堡里的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这响声却终止于我射出的子弹。 “砰!”的一声,对面的机枪声嘎然而止。 “砰!”我隔了几秒钟就朝那个位置射出了一发子弹,因为我不希望敌人在我视力恢复之前有机会转移那挺机枪的位置。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再想确定射手的位置就十分困难了。 “砰!”打出第四发子弹的时候,我的视力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那个机枪堡模模糊糊的轮廓终于又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 于是我就停止了射击,一动不动地盯着机枪的位置。就像刚才一样,这时候那个方向只要有人动,我就能发现他并且把他打死。 结果一直到最后,那个机枪堡的机枪都再也没有响起来。战后我在那里发现了四具美军的尸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死在我打出的哪颗子弹下的。剩下的几名美军,也许是从交通壕跑回碉堡里去了。 2排长还是没有什么动作,我想他也是为面前了这条不足十米宽的小道感到为难。但现在却是没有其它的办法。 不夺下0号阵地,就会给敌人以喘息的时间,增加夺取主峰的困难。 不夺下0号阵地,就会严重地威胁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4、5、6号阵地的安全。 不夺下0号阵地,美军的援军就会不断地从这个缺口涌进来朝我们反扑…… “爆破组!上!”随着王练才的一声令下,三名战士就乘着照明弹暗下来的时候一跃而起朝敌人碉堡扑去。 突地一声,几颗照明弹再次腾空而起,战士们机警地趴倒在地上。但是这条小道实在是太窄了,十米,不过就是横着跨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敌人要发现趴在上面的几个人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机枪子弹像雨点一般的朝那三名战士横扫了过来,随着飞溅起来的一片血花,那几名战士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下一组!上!”王练才这时似乎是打红了眼,毫不犹豫的再次下令道。 但是与上回一样,三名战士跑上前进还没多久就倒在血泊之中。战士们的尸体堆满了这段狭窄的道路,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下一组……” 王练才又要向身后的战士们挥手,我不由小跑上前阻止道:“2排长,这样打下去可不行,咱们全打光了也不一定能冲得过去!” 王练才咬着牙把手中的步枪往旁边一放,抓起几枚手榴弹狠声说道:“参谋长,部队就交给你指挥了,我就不信他妈的炸不掉这个王八蛋!” “等等!”我一把压住了就要冲上去的王练才,说道:“冲动是没有用的,前面的路太短了,要想冲过去,就只有迷惑敌人的视线!” “迷惑敌人的视线?”王练才转头问了声。 “没错!”我点了点头:“下一个爆破组多带些手榴弹,手榴弹一炸就乘着烟雾往前爬,敌人看不清目标机枪就只会一个劲的乱扫,这样才有机会冲过去!” “嗯!”2排长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也只有用这办法了!” “下一组……” “排长!让我上吧!”这时一名满脸漆黑的战士几下就爬到我们旁边叫道:“排长,我是个通讯员,在炮弹里跑惯了。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只要我还能动,就一定能完成!让祖国人民听我胜利的消息!” 王练才想了想,就紧紧握住了这名战士的手说道:“好,任务交给你去完成,我会叫两名战士配合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知道!”这名战士兴奋地应道:“用手榴弹做掩护,慢慢的爬过去!” “嗯!”王练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等你的好消息!” “等等!”在那名战士正要冲上去的时候,我又把他压了回来,交待道:“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战士们的尸体做掩护,明白吗?” 那名战士的眼睛闪过一丝悲怆,然后又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三名战士在隐藏处趴着等了一会儿,然后在照明弹光线暗了下去的时候腾的一下就不约而同地跃出了隐蔽处,接着又在照明弹升起之前趴在了地上。 “轰!”的一声,在敌人机枪发现他们之前,一枚手榴弹在那条道上爆炸开来。烟雾和尘土很快就充满了这条本来就充满了硝烟的小道上。那浓密的烟尘,就算是照明弹的光线也无法穿透,不一会儿就盖住了那三名战士的身影。敌人的机枪只能往烟尘中胡乱地扫射,就像几条火绳一样在烟尘中纵横乱舞。 “机枪手!”随着王练才的一声令下,两挺机枪很快就在旁边架了起来,“哒哒……”地朝敌人碉堡射出了子弹。但无奈的是,敌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我们的机枪扫射。 也许是他们有恃无恐,知道我们的机枪很难打中藏在碉堡中的他们;又或者是他们过于害怕那些烟雾中有人会冲上前去,接着再把炸弹塞进他们的碉堡里去。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转移他们的射向,依旧把一排排的子弹朝烟雾里倾泻。 我得承认,这么密集的子弹打向那段只有十米宽的道路上,只怕就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了。于是我就在想,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全都牺牲了?但就在这时,道路上又传来的两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让我兴奋不已。 那是他们丢的,手榴弹响了就代表他们还活着。而且手榴弹爆炸的位置也离敌人碉堡近了些,这说明他们正在前进! 敌人也许也明白这一点,顿时就慌了手脚,子弹就更是一阵紧过一阵的朝那道路上乱扫。但无奈的是,那三名战士在烟雾中隐藏得很好。尽管敌人加强了火力,但手榴弹的烟雾还是一步一步朝着他们的碉堡慢慢靠近。 这时,突然在碉堡的左侧又出现了两个新的火力点。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那些火力肯定是看到情况不妙,所以从碉堡里分出几个人出来从其它方向阻止战士们前进。 我举起步枪朝那几个火力点瞄去,想助他们一臂之力,但却什么也看不见。道路上被手榴弹激起的烟雾让我根本就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一道道子弹带起的火光之外。 就只能靠他们了,现在美军似乎给他们加大了难度,他们如果想要到达碉堡前把手榴弹塞进碉堡内把它炸毁,那么首先要解决掉的就是前面的那两个火力点。 三个火力点呈三角形布置,每个火力点都有两挺以上的机枪。美军疯狂地朝那条小道射击,我甚至可以看到机枪弹在空中互相撞击,由一个火球分裂成无数点火花的亮光。由此也可以知道这扫射的密集度有多大。 那小道就像是掀起了一场风暴似的,机枪子弹掀起尘土,甚至都用不着战士们再投出手榴弹来做掩护了……随即我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战士们已经好久没有投出手榴弹了,是不是他们已经…… “轰!”的一声,正在我担心时,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更让我惊喜的是,这次手榴弹是直接在敌人的一个火力点上爆开的。 手榴弹可以直接炸掉敌人的火力点,这说明他们离敌人碉堡已经不远了。 “好样的!”王练才紧紧地一握拳头,大声下令道:“准备冲锋!”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握着手中的武器做好了准备。 “哒哒哒……”烟雾中突然闪出了一道火线,那是我军的波波莎冲锋枪。 见此我不由眉头一皱,知道他们已经与碉堡外的敌人展开了激战。但是…… 我们能看得见战士们打出的子弹,敌人同样也能。果然,几排机枪的子弹不约而同的就锁定了那个位置一阵乱射,烟尘中很快就冒出一片红色的血光。 是谁牺牲了,我们不知道! 那团烟雾里还有几个人,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只是渐渐地看着那一团团烟雾渐渐消散,再也没有了手榴弹的爆炸声。 战场慢慢地清晰了起来,地上的战士们的尸体也一具具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一、二、三、四…… 八具,只有八具尸体!刚才我们冲上去的一共有九个人,但地上只有八具尸体,这是不是说还有一名战士活着呢? 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朝阵地上望了望,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难道说是我数错了?或者是有一具尸体被手榴弹炸得飞下山去了? 敌人的机枪还在朝这条通道扫射着,他们还是不放心,同时也担心这些尸体是战士们的伪装,于是又用机枪在这些尸体上扫射了一遍。最终发现没有什么异状后,这才放下心来,把射向转移到我们这个方向。 子弹在我身旁掀起了一簇簇土花,但我却根本没有多加理会,依旧目不转睛地在阵地上寻找着。 终于…… 一块焦土动了一下,我一颗悬着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果然还有一名战士活着。只是不知道他受伤了没有,还有没有战斗能力! 那块黑土又动了一下,伸出了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然后是一个军帽。 是那个通讯员,我认得他军装背后有一个大大的补丁。通讯员三天两头的都在子弹、炮弹里头跑来跑去,所以这军装也破得快。 他在朝前爬,但动作非常慢,每拉一下腿,伸一下胳膊都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吃力。我想他是受伤了,但我无法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他全身都蒙着一层焦土,焦土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让我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土。 他慢慢地往前爬着,离敌人的碉堡不到20米了。 敌人也许是因为刚刚把那个道路“检查”过一遍,所以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这名战士,依旧疯狂的把成片成片的子弹朝我们打来。 他仍然在前进,离敌人的碉堡只剩下十几米的距离。 十几米,不过就是十几步路,这在平时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但是现在对于这名战士来说,却是一段艰难的长征,他每爬一步几乎都要付出全身的力量。 “准备冲锋!”王练才显然也发现了这名战士,马上就向战士们下达了命令。 我们似乎只要等待着这名战士爬到敌人的射击孔前,然后塞进手榴弹就可以冲锋了!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个让我震惊得几乎就要晕过的问题。 那名战士已经没有手榴弹了,他的手榴弹袋拖在身旁空空的,他的左手是空的,右手也同样是空的…… 王练才没有发现这个,但我却发现了,我是在瞄准镜里看到的,但又不敢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一旦说出来的话,除了让战士们泄气和失望之外,不会对战局有任何的帮助! 但是…… 他既然已经没有手榴弹了,那为什么还在向前爬呢? 难道他想用枪朝射击孔里扫射?但他的枪也丢在了一边,他几乎就是赤手空拳的朝敌人的碉堡爬去。 这时我不禁产生了一个错觉,我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个远古的勇士,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却有勇气与怪兽搏斗,而且还赤色空拳、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但是! 这样有用吗?冷冰冰的现实就在眼前。没有手榴弹也没有枪,他爬上去做什么? 就在这时,那名战士已经爬到了碉堡脚下,他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忽然站了起来,伸开双手向仍在喷射火舌的射击孔猛扑了上去…… 他是黄继光!他是黄继光! 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了他是谁,也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敌人的枪声停了下来,因为那个狭窄的射击孔,被一个血肉之躯死死地堵住。子弹还是一串串的从射孔里打出来,它们穿透了那位英雄的肉身朝外倾泻,但显然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美军的射手已经失去了视线,失去了目标! 我想,射手失去更多的,应该还是勇气,再次与我们抵抗下去的勇气。 古往今来的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哪个国家、哪个战士,赤色空拳的用活生生的生命,来堵住敌人的枪眼。 但在中国就有,在志愿军部队里有! “冲啊!为黄继光报仇!” 乘着黄继光堵住枪眼的那一刻,战士们纷纷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朝0号阵地发起了冲锋!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章 补给之战 0号阵地顺利被我军拿了下来,敌人3号主峰阵地的防御也在我军的两面夹攻之下迅速崩溃,接着志愿军战士们就以3号阵地为依托,迅速把战果扩大到其它阵地,表面阵地就在枪炮声和战士们的呐喊声中一个接着一个地恢复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我缓缓走到0号阵地的碉堡前。英雄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密密麻麻的枪眼让人触目惊心。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枪眼下却看不到鲜血。 我缓缓把视线往后移,移到他曾经爬过的地方,移到他曾经趴着的地方,看着那一路混着鲜血的焦土很快就明白了。他在趴着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在拼尽最后一口气爬向碉堡的时候,已经把最后一滴鲜血洒在了前进的路上,但他仍在弥留之际,在身上的血已经流尽的时候,用生命谱写下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两名卫生员走了上来,他们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小心地把英雄的遗体放在担架上,就像是抬着一名还没有牺牲的伤员一样,默默地把他抬了下去。 是的,他还没有死!他还活在战士们的心中! 英雄倒下了,但部队却多了一个连,一个以英雄命名的连——黄继光连。这个连从今往后的每天晚点名,连长都要首先高呼第一兵的光荣名字:“黄继光”。全连齐声答:“到!” 我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抬着担架下去,接着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因为我知道,这是战场,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也不是恤怀战友的时机。 在上甘岭的战场上,用自己的生命与敌人同归于尽,用自己的鲜血为战友们开路的战士,不只黄继光一个。在这个只有3.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有了数也数不清的无名战士英勇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现代时,我曾经看过这样的资料。一位曾经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老兵说了一句话,他说在上甘岭上,像黄继光那样堵枪眼的,抱着炸药冲向敌人的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已经是很普通的事了! 像其它所有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一样,这位老兵的语言也没有豪言壮语,而且还是用轻松的语调说了出来。以至于我也没有认识到这话里头的真正意思,也没有在意这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后面代表的意义。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种“常态”是多么的不平常,明白了这个“普通”是多么的不普通,同时也明白了,老兵那轻松话语的后面,是怀着怎样沉重的一颗心! “敌人撤退了!”志愿军战士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用不着命令,战士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敌人撤退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对我军阵地实施炮击,于是战士们留下一些负责警戒的战士,就像潮水一样往坑道口退去。 “李连长!”回到指挥部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打得很好,我会向上级报告你们的英雄壮举。现在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有机会你们就可以撤下去!” 但这时李连长和王文用却互相对望了一眼,不言不语。 “现在是敌人炮轰的时候!”我继续说道:“敌人一般会连续轰炸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时候下去也许会比较困难,也会有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我建议……你们在敌人轰炸结束即将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我们顶上去的时候撤退!那时候应该说是最安全的时候。不过我希望,你们走之前能留下弹药和补给……” “参谋长!”还没等我说完,李宝成呼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说道:“你们都打成这个样子了,我们怎么还能撤下去?那……我们这还不是当逃兵吗?” “是啊!参谋长!”王文用也跟着说道:“刚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情况这么危急,美国佬会顶得这么凶,我想上级也不知道是这种状况,所以才会有让我们反击成功后就撤下去的命令!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们如果再执行撤退的命令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王指导员说的没错!”李宝成握着拳头“砰”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参谋长手上全是零零散散各个部队的兵,人数也不多,如果我们就这么撤下去的话,阵地可能很快就会被敌人压回去。昨晚我们八连付出了八十几名战士的生命才把表面阵地夺回来,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鲜血白流,不能让他们白死!参谋长,让我们留在这吧!我们向上级打报告,向上级申请留下!八连留在上甘岭上服从参谋长的统一指挥!” “嗯!”我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种情况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当兵的打仗有时候跟谈恋受有点像,谈恋爱的时候,当一方为另一方付出时,心里就会舍不得。有付出就会希望得到回报,这是人的天性。所以往往是付出的越多,就越是割舍不下。所以聪明人在交女朋友时,通常都不是一味的付出,而是想办法让女友付出点什么! 同样的道理,李宝成的这支王牌部队刚上来的时候没有付出多大的伤亡,所以对脚下这片土地没有什么感情,那时要撤退的话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只要一个命令下来说走就走了。但是现在,在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再想要撤下去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们会想着那些牺牲的战友,会把战友的牺牲和这片土地联系起来,于是就有了感情,于是就不希望这片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土地再被敌人夺回去,于是…… “留下吧!”我点了点头说道:“上甘岭需要你们在这里,五圣山也需要你们驻守在这里,我想上级也会认真考虑我们的建议的!” “太好了!”李宝成和王文用不约而同的向我敬了个礼:“我们马上安排通讯员向上级汇报情况!” “参谋长!”当李宝成和王文用两人走出指挥所的时候,秦指导员就凑上来问道:“今天我们还要在表面阵地上坚守吗?战士们都打了一夜的仗了,从昨晚十点一直打到天亮,现在……” “坑道里的粮食够我们用多久?”我问了一声。 这时候打不打,其实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坑道里的粮食决定的。坑道里有粮,就可以不打,无粮就不得不打! 美军在表面阵地上构筑起来的坚固工事还历历在目,昨晚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且还涌现出几个舍身炸碉堡、堵枪眼的英雄,这才把表面阵地拿了下来。这要是再让美军轻松夺取了表面阵地,让他们有时间构筑工事,我们只怕是再也没有能力恢复阵地了。 “大慨……够我们吃四、五天!”秦指导员想了想,迟疑地回答道。 “什么?怎么还这么少?”闻言我不由大吃一惊。 “参谋长!”秦指导员有些为难地说道:“要打仗就要运弹药,要运弹药粮食自然就少了!” “唔!”闻言我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我们为了能顺利地运进被粮食,就必须坚守阵地或是在夜里恢复表面阵地,而要坚守或者恢复表面阵地,弹药就是基础。要运送上这么多的弹药,在同等条件下就只能减少粮食的运输。 “马上派出通讯员向上级汇报!”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让上级在今晚黄昏前设法送上一批粮食来,必要的话,可以只送粮食不送弹药!并马上减少战士们的口粮,做好坚守坑道一个月的打算!” “参谋长!”闻言秦指导员不由大惊:“不送弹药……这,这怎么行?” 我明白秦指导员的意思,在战场上,有时弹药要比粮食重要得多。因为有了弹药才有与敌人拼命的资本,有了弹药才能保护自己的生命,如果命都没了,那还要粮食做什么呢? 而且现在对我们来说,没有了弹药,也就意味着要被美军死死地封锁在坑道里了。 “去吧!”我拍了拍秦指导员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就按我说的去做!” “是!”秦指导员见我坚持,也就没有异议,向我敬了个礼就下去了。 看着秦指导员离开的背影,我不禁一叹。 我之所以会下这个命令,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们再往上甘岭上运送弹药,几天后也难免会出现弹药不足、伤亡过大而放弃反攻表面阵地的状况。 七天!这是史上我军与美军反复争夺表面阵地的时间。在这七天里,表面阵地在我志愿军45师和美七师之间几度易手、反复争夺。最终还是因为我军在美军的火力封锁下,弹药、部队无法得到补充而放弃表面阵地的争夺,上甘岭战争也就此进入了第二阶段。 现在……因为长时间的躲藏在坑道里,使得我都没有了时间观念,也分不清现在离上甘岭开战有多少天了。应该是第四天了吧!距离史上的七天也不远。但我却知道,如果上级同意我的汇报今晚只往阵地上送粮食而不送弹药的话,那么从今晚开始,我们就必须放弃反攻而进入第二阶段。 没有弹药就无法反攻,不管是谁都很清楚这一点。 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冷开水喝了一口,我就重重地坐回到床上。与敌人激战了一夜,体力和精力的消耗让我十分疲惫。刚才在讨论事情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现在一轻松下来,就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不一会儿就在敌人隆隆的炮声中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炮声嘎然而止,我立即就惊醒了过来。 有的人也许会对我这个反应感到奇怪,他们会想,在炮声能睡得着,现在炮声停了、四周安静了怎么反倒被惊醒了呢? 我想这也许就是对一种状态的适应吧!有在车上睡着经历的人都知道,在汽车开着的时候睡着了,那隆隆的马达声和车窗振动时发出的铿铿声反倒会成为一种催眠曲,一旦汽车停了下来反倒会把人惊醒。 现在我的状况也跟这情况差不多,炮声一停我很快就意识到敌人就要发起冲锋了,于是容不得我半点迟疑抓起步枪就朝坑道外跑去。 “呜……” 刚跑出坑道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怪叫,一架美军海盗式战机呼啸着从我们头顶上飞过。 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天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美军的飞机,至少有三、四十架,就像是一堆苍蝇一样围在我们这两个高地上空转来转去。不时还有几架飞机朝我们俯冲下来就是一顿扫射!有些甚至还直接对着我军的坑道口投弹…… “进入阵地!”见此我不由朝战士们大叫一声。 敌人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他们希望能用大量的飞机轰炸阻止我军进入阵地,或是竟然杀伤我军有生力量减轻他们进攻的压力。 飞机与大炮不同,大炮因为曲线角度的原因,很少能打到反斜面上,而且打在正斜面上造成误伤的危险。但飞机就没有这样的问题,熟练的飞行员可以准确地把子弹和炸弹倾泻在反斜面上。而唯一能让他们有所顾忌的,就是山顶阵地。 山顶阵地的面积很小,高速运行的飞机一旦把握不好,往往会把子弹和炸弹打到正斜面上正在冲锋的美军部队身上去。所以我大胆的猜测,这时候山顶阵地上反而是安全的。 果然,当我带着战士们冒着子弹和炸弹一路往上冲,来到山顶阵地时,头顶上虽说还有敌机的呼啸声,但他们已经不敢向我们投弹了。 跑到九号阵地上趴了下来,探出头来往下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十多辆坦克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山脚下,它们由于地形限制无法实施集团突击,干脆就抵近射击当作炮台、机枪堡使用。在他们的前面,是一队队全副武装举着各式武器小心向我们靠近的美军士兵。粗略的估计一下,至少有五、六百人。 这回我简直就怀疑面前的这些美国佬是不是疯了,为了这两个不起眼的高地却不惜投下了这样的血本。眼前的这些飞机、坦克不说,光是这几天为了阻隔我军增援兵力和补充粮弹运输路线进行的几乎是不间断的炮火封锁,就不知道要消耗他们多少炮弹。 在其它战场上,美军的伤亡当然比我军小。但是在这场战争中,我相信美军的伤亡是远远大于我军的。我记得现代的资料记载,战后美军俘虏供认,“联合国军”在上甘岭上参战的十八个营,每个营、连都轮番打了两三次。有的团在一天之内就伤亡过半,有的连就只有一、两个人活着回去。 我真有些想不明白一向重视部下生命的美军,为什么偏偏会在这里舍不得丢下这两块“鸡肋”! 虽说这两个高地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他们就算能占领上甘岭又能如何?他们没有消灭躲藏在坑道里的我们,还不是一样不敢进攻五圣山? 但想想我很快就明白了。 范弗里特丢不起那个人! 范弗里特被誉为山地战专家,他又怎么能在这山地上输给装备差到近乎原始的中国人呢?当然不能!于是他根本就不顾美军的伤亡,不惜把大量的飞机、大炮、坦克和部队源源派到上甘岭这两个小高地上来。 殊不知,这些飞机、大炮、坦克和部队,只要换到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打上一场大战,取得更大的战果。 克拉克也丢不起那个人! 这个新任的联合国军总司令,一心就想超过他的前任李奇微,在朝鲜战场上另有建树。他又怎么能在上任后的第一仗就轻易认输呢?当然不能!于是他也失去了一个指挥官应有的冷静的头脑,放手让范弗里特大干一场。 虽然事实早已证明范弗里特是错的,因为在范弗里特的作战计划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他只需要两个营的兵力就能拿下这两个高地。 应该说,这是我军的一个机会。一个歼灭敌人的大好机会。 在战场上,用人拼人是志愿军战士最喜欢做的事,何况现在还是美军的伤亡大于我军。如果我军继续这么坚持下去的话,最后崩溃认输的,毫无疑问会是美军一方。甚至还很有可能,美军会因为今天的这个错误决策损失了大量的有生力量而在今后的战斗中处于劣势。但遗憾的是,我军过于脆弱的补给线,注定我们无法很好地把握住这个机会。 “准备战斗!”看着在山坡上越走越快、越来越近的美军,我大声向战士们下着命令。 上甘岭,注定要再次被鲜血染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通讯 “砰!”一声枪响之下,志愿军战士就纷纷打响了手中的武器。飞射出去的子弹打在了跑在前排的美军身上,带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但美军对此似乎也早有准备,枪声一响他们就趴倒了一地。几乎与此同时,停靠在山脚下的美军坦克开火了。 “轰轰……”只听一阵乱响,几十辆坦克同时开火,只打得阵地前土石乱飞硝烟弥漫,霎时就失去了敌人的身影。 接着坦克上的机枪手“哒哒哒……”地对我军阵地就是一阵乱打,坦克旁的迫击炮手也朝我军阵地打上了一发发炮弹。阵地前的沙土被子弹打得响成一片,头顶上则到处都是子弹的呼啸声。 我赶忙把脑袋一低,一排子弹就带着啸声贴着耳朵飞了过去。 咱们用手榴弹激起烟尘掩护进攻的这一套想不到还被美国佬给学去了,我本想捡几个美军坦克上的机枪手开开荤,但没想到举起枪来往下一看,朦朦胧胧的到处都是灰尘,美军抵近冲锋的步兵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更不用说坦克上的机枪手了。 坦克炮和坦克上的机枪因为角度的原因,并不能给我们志愿军战士带来多少伤害。但问题是美军扫射的并不只是这些,他们还有迫击炮,还有随身携带的轻重机枪。 如果是在以前,我想美军的这些轻重武器还没有这个准头,但他们几度攻上表面阵地后,对597.9高地的各个阵地都了如指掌。这就使得美军的火力掩护很有针对性,甚至他们在撤退之前就可以测好诸元,要进攻的时候,就算是烟尘蔽日他们也可以把迫击炮弹准确地打上来。 这不?只这么一会儿我军就接连有几名战士牺牲在敌人的迫击炮下,而我们却被敌人的机枪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就算乘隙探出头去,也无奈的发现敌人乘着烟尘冲锋,我们很难准确的击中目标。 “全体都有!”我朝战士们大吼一声:“全部撤到二线阵地,作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提着枪就往后跑。 上甘岭山顶阵地星罗棋布,没有一定的规律,阵地后面还有阵地,这也使得我们可以退出一线阵地继续防御。 带着战士们在阵地上趴下重新架起了步枪,就只见前方的阵地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却是风平浪静。这也许是迫击炮手只测好前沿阵地的诸元,而没有想到我们会退守二线阵地的原因吧!不过我想在这些烟雾下,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退守到二线阵地。 接着没过一会儿,炮声也渐渐小了下来。我们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就见另一面突然抛上来一排排黑乎乎的东西。 是手雷! 美军果然不知道我们已经退守二线,这回可是赚大了! “轰轰……”的一阵阵巨响,手雷响过之后,只听美军们一声欢呼,就一排排地狂涌了上来。只见一群群举着步枪、挺着刺刀的美国大兵,乘着手雷爆炸的余威争先恐后的抢上了阵地。 “打!”就在这时,随着我一声令下,志愿军战士们手里的武器开始怒吼起来。 步枪、冲锋枪、机枪不约而同地朝硝烟中的敌人扣动了扳机。密集的子弹带起了一阵微风把硝烟都吹向了美军一边,而那些美军却显然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这时他们已经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美军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把防守主力撤到二线,瘁不及防下还来不及趴倒,就让我们给打倒了一大片。 更厉害的是,冲上山顶的美军发现中伏,而正在斜面往上冲锋的美军却并没有查觉,依旧带着胜利的嚎叫往上冲。于是一队队美军冲上来,就毫无例外的一队队倒在血泊之中。阵地上很快就躺满了美军的一具具尸体,血腥味霎时就充斥了整个战场。 “砰!”的一声,我在打出第一枪同时击中了两名美军后,就再也没有再次扣动扳机的欲望。因为我发现,刚才我所打中的那两名美军,在他们还没倒下时又有四、五发子弹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于是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需要我这个狙击手。在战场上,有时候一个出色的狙击手还不如一个蹩脚的机枪手,我想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敌人很快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冲势也跟着缓了下来,已经冲上阵地的美军也个个都趴在地上找掩护。但战士们并不会这样就轻饶了他们,李宝成很清楚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只听他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投出了一排排的手榴弹…… 八连的战士们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兵,他们都知道这时候该把手榴弹投到什么位置上才能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亡,那就是把手榴弹投在美军进入表面阵地的转折地带。这个部位是美军最为拥挤的位置,同时也是最高的位置,就算没有炸死几个美军,掀起的碎石和飞下去的弹片也会让美军受不了。 “轰轰……”一连串向鞭炮似的巨响过后,美军就被炸得一片惨叫。 “杀!”随着李宝成一声令下,早已把步枪装上刺刀的战士们,腾的一下就乘着手榴弹药爆炸的烟雾跃出隐蔽处朝敌人冲去。 刀刃入肉声、惨叫声,霎时就响成了一片,在一线阵地上的美军还没从手榴弹的爆炸中反应过来,战士们已经破开了烟雾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把把刺刀无情的刺进了敌人的胸膛,一道道鲜血向喷泉一样从伤口喷射出来…… 这时我看到了志愿军战士的另外一面,因为我惊愕的发现,这其中就算有哪些美军举起了双手投降,或是用不标准的汉语朝战士们叫着:“我投降,别杀我!”但战士们的刺刀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地朝他们捅去。 并不是所有的志愿军都优待俘虏,志愿军的尖刀部队在打仗的时候就有不留俘虏的习惯。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志愿军老兵描述战场时说的一句话:“走在前面的是尖刀排,尖刀排不留俘虏,咱们跟在后面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尸体……” 八连是尖刀中的尖刀,不留俘虏,或许也是他们长期以来养成的一个习惯。 不过话说回来了,在上甘岭上的确不适合留俘虏。把他们留着干什么呢?用来消耗坑道里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粮食?还是使用我们已经紧缺的药品?就算是他们能够不吃不喝,也会消耗坑道里少得不能再少的空气! 非常时刻就要使用非常手段,更何况以前我也是杀过俘虏的人,所以也没有阻止战士们这么做,就眼看战士们把地上一个个嚎叫的美军给解决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搜括完他们身上的子弹,接着再把他们的尸体当作沙袋一样,一个个垒在阵地前做掩体…… 够狠! 看着战士们轻松地搬着敌人的尸体并把它们一个个堆叠起来时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平时肯定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或许他们早就习惯这么做了。 不愧是钢铁八连的战士,对敌人狠,对自已也狠! 如果不是对自己狠,他们怎么又会不顾自己的生命,一个接着一个的抱着炸药冲向敌人的碉堡;如果不是对敌人狠,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这样利用敌人的尸体! 虽说我也在战场上打滚了一年多,这尸山血海也是见得多了,但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到,心里隐隐感到一些不自然,觉得自己跟不上步伐了。 我举起步枪猫着腰往前跑了几步,想探出脑袋去看看下面敌人的情况,但实在有些受不了身下用美军尸体堆起来的“战壕”。它散发出来的血腥和恶臭让我一阵阵翻胃不说,就在离我下巴只有几公分的正下方,就有一个美国佬的脑袋,它张大着的嘴巴里满是淤血,失去光彩的蓝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就是在看着我,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但我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和恶心,努力的忽略身下的所有东西,把脑袋探了出去。 我不能让战士小看了我,否则的话,我想要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听我指挥,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一看之下,却不由让我有意外,平时美军对我军的进攻总是一波接着一波从不间断,也不给我们任何休息的机会,但是现在,他们却似乎有些畏首畏尾的不敢往上冲了! 望了望战士们垒起的这一道尸墙,再看看战士们脸上木然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战士们的这股杀气,震住了那些美国佬。 有时候杀气腾腾,并不需要面目狰狞,也不需要大声嘶吼。反而是轻轻松松地把敌人的尸体往前一堆,像家常便饭似的把机枪往上面一架,更能让对方感觉到恐怖、更能让对方寒心。这正是战士们现在做的,我想这也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但美军并不甘心就此失败,他们在山脚下磨蹭了一会儿后,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冲了上来。但是这一回,我却明显感觉到他们再也没有了嚣张的气焰,行动也跟着谨慎得多。 “参谋长!”就在这时,李宝成趴到我的身旁报告道:“后面有情况,好像是有一队朝鲜老乡上来了!” “什么?朝鲜老乡?”闻言我不禁大吃一惊,猫着腰朝后面跑了几步,透过石头缝朝山下一看,还真像李宝成说的那样,的确是朝鲜老乡,大慨有十几个人,有男也有女!后面还跟着五、六个志愿军战士,似乎是想要阻止他们。但那些老乡根本就不顾战士们的阻拦,还是一个劲的朝山上猛…… “搞什么名堂!他们上来干什么?” “应该是那些老乡乘战士不注意,私自给咱们送粮食上来的!”李宝成在旁边接话道:“给咱们部队运送物资的朝鲜老乡,都听说了上甘岭的情况。我在后方还没有上来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老乡自告奋勇的要把补给给我们送上来,但是张团长不让,说是太危险了!这下他们肯定是偷偷地跑上来了!” “都不要命了!”我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到前沿阵地,大声命令道:“同志们,朝鲜老乡给咱们送粮食上来了!咱们要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打!”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敌人的坦克和大炮很快也开了火,战场上霎时就再次热闹了起来。 我没有理会战场前的美军,而是飞快的跑到后方,看着后方上来的那一队百姓。前方的枪炮声并没有把他们吓走,他们还是艰难地往山上爬着,即使是炮弹落在了他们的身边,也没有阻走他们分毫。 我希望我所做的一切能吸引住敌人的目光,让他们能忽略掉美这一队不起眼的平民,但同时心里又明白,在美军下定决心要封锁住上甘岭的补给线的时候、特别是在这白天,我的这些想法只能是一个愿望、一个奢望。 果然,在我无奈的眼神之中,几架野马战机呼啸着俯冲下来,朝着那队百姓一阵疯狂的扫射,接着再投下几枚炸弹。那十几个朝鲜老乡就像被摧残的落叶一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在他们白色的衣服上留下了斑血迹,显得特别的刺眼。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队志愿军战士从后方冲了出来,大慨有三、四十人。看着他们身上背着的粮袋,我就知道他们是已经准备好给我们运送补给的后勤指战员,这时是想趁着这个时机走过敌人的封锁区。 但很遗憾的是,敌人对此似乎早有准备,天空中想必有校炮机在等待着,战士们还没跑出多远,一片片炮弹就从天而降,把他们一个个抛到天上。 “撤退!”我咬着牙说了声。 “什么?”李宝成似乎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又问了一遍。 “我说撤退!”我转身朝李宝成大吼道:“让战士们全部撤进坑道!” “参谋长!那阵地……” “你想看着战士们继续这样一队队的冲上来吗?”我打断李宝成的话道:“你还想看着他们一队队的死在敌人的飞机、大炮下吗?就为了给咱们送粮食?” 被我这么一说李宝成就没有话说了。 八连的战士可以对敌人狠,也可以对自己狠,但就是没有办法对战友狠,特别是在战友们要因为自己牺牲的时候。 我们如果在阵地上坚守,后方的部队就会以为还有运送补给的希望,就会不断把部队派上来,伤亡也就会越来越大! 所以我们只能撤退。 这是一个无奈选择,我心里很清楚,在白天想要从后方把粮食运送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敌人在天空中盘旋的战斗机甚至都不需出动,他们只需要向后方的炮兵报告一下需要轰炸的方位,接着就是另一场血腥屠杀。 现在的状况,是除非我们能坚守着阵地一整个白天,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后方才有可能把补给送上来。否则的话,我们在阵地上的坚守都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能在阵地上坚守一整天吗?我们手上的弹药不允许,尽管刚才我们缴获了许多敌人的弹药,但最多只能再坚持一、两个小时。 坑道里很安静,混蚀的空气和压抑的气氛,使每个人的胸口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闷的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八连的战士们在想什么。 他们是因为不想丢掉阵地而留下来的。但最终,我们还是丢掉了阵地,而且现在还必须窝在这坑道里。 我也能理解他们。 八连,是一支自从建军以来大小数百次战役,从来就没有打过一场败仗的部队。但今天,却头一回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且还是在我的命令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败下阵来的。 “参谋长!咱们晚上就打回去!”李宝成在我面前挺身说道:“您下命令吧!要咱们怎么打!” “李宝成同志!”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要明白一点,咱们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恢复表面阵地,而是能不能得到补给!有补给,就算是没有恢复表面阵地,咱们守在坑道里一样能守住阵地,一样能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可是参谋长!”李宝成不是不甘心的说道:“我们八连从没有打过败仗,不管怎么样这阵地绝不能从我们手上丢了!” “你是要完成任务还是要你们八连的面子?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重要?还是你们八连的名声重要?”我一丝不让地顶了上去。 “这……”李宝成把帽子一摘,闷声闷气的就坐在一旁不说话。 “通了……参谋长,通了!”这时一名通讯兵从坑道外跑了进来,一边跑就一边兴奋地大叫着。 “大呼小叫着啥?”秦指导员上前不满地阻止道:“你是谁的兵,进来也不喊报告……” “报告!”那名战士也不等秦指导员批评完,兴高采烈地敬了个礼就抢着说道:“报告参谋长,咱们与团部联系上了!” “什么?”指挥部里的众人全都吃了一惊,个个都朝通讯员望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整纪 无法与后方取得联系一直都是上甘岭这两个高地上的大问题,有时为了能向后方传达一个消息、一个情报,甚至还要以几名通讯员的生命为代价。可是现在,就在敌人占领了表面阵地的情况下,我军竟然能和后方联系上,这哪能不让我们感到吃惊。 带着李宝成和秦指员跑到坑道口处一看,几个通讯员正兴奋地拿着一个步话机大声呼叫。见到我来,赶忙把步话机递了上来:“报告参谋长,刚刚接通了团部,但是由于信号干扰什么也听不见!” 我也不答话,接过步话机来往耳边一靠,果然就是一大堆叫喊声和乱七八糟的杂音。 “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着通讯员。 “报告参谋长!”一名个子矮小的通讯员在我面前敬了个礼说道:“步话机频率少,咱们坑道里一共有二十多台步话机,现在一齐使用、一齐呼叫,相互干扰影响,谁都听不清了!” “唔!”闻言我当即转身对秦指导下令道:“马上下令其它坑道的战士停止呼叫,有什么情况汇总到指挥部,由指挥部统一上报!” “是!”秦指导员应了声转身抓过几名战士就让他们分头去传达命令。 乘着战士们去下命令的这个时间,我就问着那名矮个子通讯员:“说说,是怎么跟后方联系上的?步话机不是不管用吗?怎么一下子坑道里所有的步话机都可以用了?” “报告参谋长!”矮个子战士嘿嘿傻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是俺整的!俺寻思着,这天线一伸出去就会让美国鬼子给炸了,就把天线绕在手榴弹柄上丢出去了,这坑道外面到处都是弹片、破枪、手榴弹柄之类的玩意,美国佬也不会去注意这个玩意,这不……就可以用了!” “哦,不错!”闻言我不由拍了拍这名战士的肩膀赞赏道:“是个好办法,为咱们解决了通讯的问题,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同时心里也一阵感叹,有时候看起来十分困难的一件事,就像现在这个要付出生命代价才能换取的通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其实也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把天线往手榴弹柄上一绕…… 平时我的脑袋里就只想着打仗、弹药、粮食,却没想到这个问题能够用这么简单的方法来解决! 现在的我,只叹自己在现代时没有多注意这方面的资料,而让志愿军战士牺牲了那么多同志。不过话说回来了,在查资料也没有办法会查得这么面面俱到。 “参谋长,通了!”这时一名通讯员再次把步话机递到我面前,有些激动的说道:“现在没有干扰了,是张团长的声音!” “喂!”我一把抢过步话机,就对着话筒说道:“张团长,我是崔伟!” “崔参谋长!情况怎么样了?”步话机那头传来张团长焦急的声音:“阵地还在我们手上吗?人员伤亡大不大?弹药还有吗?” 我不由看了身旁的李宝成一眼,他显然也听到了张团长的话,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愧色。 我奇怪的是,我们从阵地上撤入坑道至少有一个多小时了,而张团长却还没有发现表面阵地已经被敌人完全占领。 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上甘岭上被浓厚的烟尘笼罩着,虽说与五圣山只隔一千多米,但有时连发射信号弹后方都看不见,就更不用说是站在表面阵地上的人了。再加上美军不间断的炮击我军补给线,这才让后方根本就不了解上甘岭的情况。 “张团长!”想到这里我就报告道:“由于我们弹药不足,人员伤亡严重,所以我下令让战士们主动撤回坑道,保持有生力量,在坑道里继续与敌人作斗争!” 对面的张团长听了我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做得对啊!崔伟同志!在战略上,上甘岭的两个阵地是五圣山的门户,敌人耗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甚至不惜用炮火封锁上甘岭的补给线,他们的目的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彻底地打垮你们,然后再以上甘岭为依托朝五圣山进攻!我们要想粉碎敌人的这个阴谋,就是要保存实力与敌人斗争到底。请代我转告战士们,我们的目的,是要把敌人死死地拖在上甘岭的两个高地上,而不是歼灭多少敌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要保存自己,用一个战士换一百个敌人咱们都不换!” “是!”有了张团长的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志愿军战士在战场上向来都是不怕牺牲的冲锋陷阵,因为他们自己这样,所以在心里上自然就偏向于那些同样是英勇杀敌的干部。如果有什么干部让他们撤退、让他们保存实力,他们就会在想,这干部是不是自己胆小退缩了?他胆小也让咱们也跟着一起做缩头乌龟。于是开小差的就多了起来,不服从命令或是选择性服从命令的情况也慢慢多了起来。 我现在下的命令,似乎正符合这种情况。 如果只是一、两个连队还好控制,但现在上甘岭上却是有几十个被打散了建制的连队。这些连队有的甚至连长和指导员都牺牲了,处在一种无人指挥无人管理的状态。本来在战斗的时候还好,他们还处在齐心协力对抗敌人的状态。但现在一撤回坑道,就像打了败仗似的士气难免低落。 特别是在李宝成的这支王牌部队上来后,我虽说是上甘岭两个阵地的总指挥,但却有种渐渐控制不住的感觉。 刚才,就在向张团长汇报我下令撤退的情况后,我心里就在七上八下的,万一我这个命令得不到上级的认同,批评我犯了什么右倾保守主义错误什么的,那上甘岭的局面只怕当场就会乱作一团无法控制,我这个什么参谋长也就别当了。 现在听了张团长的这一番话,就像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说战士们的状态还是没有改变,但自己心里却有了底气。 “崔伟同志!”步话机里张团长继续问道:“现在你们有战斗能力的还有多少人?部队情况怎么样?” “报告团长!”我回答道:“经过初步统计,还有战斗能力的539.9高地还有七十三人,537.7高地还有四十二人,但是伤员却有两百多人,粮食、弹药都快用完了,伤员因为没有药品而得不到救治!” “伤亡这么严重!”我的报告显然也让张团长吃了一惊:“崔伟同志,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坚持下去,我们会想办法把补给给你们送上去。” “张团长!需要我们配合吗?”闻言我就接嘴问道:“是不是晚上又要开始反攻了?” “情况是这样的!”步话机那头的张团长迟疑了一会儿,就回答道:“白天补给根本送不上去,晚上困难也很大。我们这几天与美军反复的争夺表面阵地,美军掌握了我军活动的规律。他们的炮兵在天还没有黑的时候就已经调整好诸元待命,我军炮火准备结束,刚开始炮火延伸,美军火炮就大面积覆盖我军的增援补给路线,我军几批增援部队都是伤亡在敌人的炮火之下。所以乘着反攻的时机运送补给,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困难了!你们要做好没有补给长期坚守坑道的打算……” 步话机的声音虽说不是很大,但是围在我身边侧着耳朵认真听的几名战士还是听到了这些话,不由哄的一声就乱开了。 “没有补给怎么坚守?” “就是!闷在这坑道里头,饿也要把咱们饿死,还不如出去跟鬼子拼了!” “对!出去拼了,至少还能拉上一个垫背的!” …… 霎时坑道里到处都是乱轰轰的一片,几名战士抓起步枪和几枚手榴弹,就要朝坑道外跑去。 “都给我回来!”我慌忙挂上了步话机,大声喝止道:“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你们想出去拼,拼了有用吗?全都拼光了这坑道谁来守?” 战士们听着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敢出声,一时站立在坑道里没敢再动。 “全体都有!除了驻守坑道口的战士外,全部集中到无敌坑道开会!”我闷声闷气的抛下一句话,转身就往指挥部走去。 “参谋长!”我回到指挥部,还没坐上一会儿,秦指导员就匆匆走上前来报告道:“情况很严重,战士们听到坚守的消息后,士气很低落,枪械也乱丢乱放,已经发生好几起走火事故!” “搞什么名堂!”我皱了皱眉,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想了想,就转身问李宝成道:“我想把坑道里的所有战士都编入八连,没有问题吧!” “所有的战士都编入八连?”闻言李宝成不由有些疑惑地说道:“参谋长,这坑道里有那么多个连那么多个连长,营长也有好几个,让他们全都编入八连?” “嗯!”我点了点头,一边取下挂在墙上的皮带和手M1911别在了腰上,一边转就朝无敌坑道走去。 边走就边对跟在后面的李宝成说道:“把战士们编入八连是有原因的,你们八连在咱们部队是出了名的能打,每个战士都以能成为八连的一份子为荣。现在部队的士气这么差,战斗秩序很乱,随随便便的把他们编成一个连队,只怕还是控制不住。但是八连就不一样了,编入八连后,战士们就会觉得自己是八连的一份子,既然是八连的兵,当然就要用八连状态来要求自己!这样要控制局面就容易得多,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李宝成想也不想就满口应道:“能在坑道里坚持下来的战士,个个都是能打能拼的好兵,能有他们编入八连,也是我们八连的福份!” “嗯!你会这么想就好!”我拍了拍李宝成的肩膀,转身就带着他钻进了狭窄的通道里。 在通道里左转右转了一阵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比较宽敞的无敌坑道前。 我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黑暗的坑道旁观察了一会儿,想更清楚地了解一下战士们现在处在什么状况。 坑道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想必是有许多受伤的战士也迫不及待的想来听听情况。在微暗跳动的煤油灯光下,有的战士在擦枪,有的战士半躺半卧,时不时还有伤员发出几声压抑的呻吟。还夹杂着一些吵架似的叫嚷声,整个坑道里都显得乱哄哄的,空气混浊而沉重。 “走!咱们出去打鬼子去!”一个又粗又壮的机枪手在招呼着身旁的战士:“咱们谁不出去谁就是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了?”一个矮个子战士气呼呼地站起来质问。 志愿军战士都有个毛病,就是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被别人称作胆小鬼。 “没听到上级的命令啊?”矮个子战士不服气地反问道:“咱们是革命军人,如果个个都像你一样不听命令,那还打什么仗?” “命令!”机枪手扬一下手中的机枪说道:“谁让咱去打鬼子,咱就听谁的命令!” “不要乱吵啦!”也有人站起身来调解道:“咱们都是为了消灭敌人,都是为了守住阵地,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大家可以商量嘛!等参谋长来了看看怎么说……” 这一场争吵刚平息下来,另一边又有人叫开了: “谁跟我出去?我带你们打鬼子去!” “我!” “我!” …… 还真有几名战士站起来响应,大一场“兵变”的样子。 “冷静点!”很快又有一名战士起来制止道:“这是打仗,不是打扑克,要听上级的统一指挥。否则是要犯大错误滴!” 我站在坑道口足足看了五分钟,明白了战士们的状况要比我想像的要严重得多。他们都是进入坑道不久的战士,还没有几天就被打散了建制,现在凑在一块儿互相不熟识,还带着憋在坑道里的急燥和埋怨情绪,在如何与敌人作战的这个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彼此又不是一个连队的,互相之间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如是我们每晚都计划反攻,那对他们的影响还不大,因为大家都想着白天休息晚上出去打鬼子。所谓兄弟嬉于墙而御于外,战场上的困难和牺牲,让他们暂时放下了战友之前的矛盾而共同战斗。 但是现在……放弃反攻而坚守坑道的消息一放出去,战士们之间、连队与连队之间的矛盾就被激化了。 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战士们就算单兵素质再好,但如果没有组织、没有指挥,那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各自为战。 于是我当即走到战士们中,在一个适中的位置上停住了脚步,轻轻叫了一声:“同志们!” “参谋长!” “是参谋长来了!” “参谋长!组织突击队吧!算我一个,带我们出去和鬼子拼了!” …… “同志们!”我加重了语气叫了一声,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就安静了下来,个个都用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同志们!”我环看了战士们一眼,朝战士们高声喊道:“首先,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驻守在坑道里的所有同志编入134团八连,由李宝成同志担任连长,王文用同志担任指导员,各级干部会后由战士们选举产生!” “哄!”的一声,战士们顿时就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满以为我这次来说的肯定是上级让他们坚守的命令,但没想到我先说的却是改编的事。 所谓避其锋锐,击其惰归。我现在用的似乎也就是这种方法,在战士们对坚守坑道有极大的抗拒心理的时候,我先说说他们容易接受也乐于接受的命令,然后下令坚守坑道,相对来说就容易得多了。只不过这招通常都是用在对付敌人身上,没想到用在自己的战友身上同样也有用。 “同志们!”这时李宝成也适时站出来说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八连的一份子了,知道什么是八连吗?八连是战无不胜的八连,是流血不流泪的八连,是打不垮的八连,是坚决服从命令的八连!你们做得到吗?” “做得到!” “做得到!” …… 战士们纷纷举起手来高喊! 这下就好办多了,看着举起手来高喊的战士们,我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志愿军战士注重承诺,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说话要算话。这也正是志愿军战士往往在战前动员的时候,要集体宣誓的原因。 还别说,那些对我现代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的誓言,在这时代还真能起到作用。在战场上有些战士看着枪林弹雨心生了怯意,正想开小差的时候,往往就是想起刚刚发过的誓而豁出了性命。 现在战士们刚刚大叫“做得到!”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作思想工作,就可以慢慢来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袭 “同志们!”我耐心地等战士们慢慢的安静下来,就扯开嗓门朝战士们喊道:“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八连的人,那往后就是一个连队的战友;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八连的兵,就要有英雄八连和钢铁八连的样子,就要有八连的纪律和精神面貌,可不能让其它部队的战士们看着我们就笑话了:瞧!那些就是八连的兵,他们的上批战士个个都是抱着炸药包和敌人碉堡同归于尽的英雄,这一批啊……” 说到这里我有意顿了顿,指了指坐在面前的几个衣裳不整、帽子歪着戴,没精打采地坐着的战士说道:“这一批啊!个个都像是打了败仗似的一副熊样!”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面前的那几名战士老脸一红,赶忙戴好帽子整理好装备,挺直了身子坐在我的面前。其它的战士笑归笑,被我这么一提醒,也都各自整理自己的衣帽,然后排好队列端端正正地围坐在地上。 这仪容仪表虽说是一种形式,但一支部队的整体的精神面貌会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每一个人。这不?战士们这么整齐地一坐,放眼一看很快就会有了一种精、神、气。这些精、神、气又会反过来影响战士们,给战士们信心和希望。 “同志们!”看着战士们的转变,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们八连的历史,我想用不着我多说了,同志们都知道八连是以打硬仗、打狠仗出名的。不是有人说吗?咱们八连枪一响就是玩命的往死了打,不打赢,毛主席下令也不肯撤。不管啥时候,只要仗一打卡壳了,指挥员马上想到的就是咱们八连! 这种精神很好!在战场上打敌人就是要有这种不怕死、豁出命去打的精神,这样才能打胜仗,才能把敌人打趴下!” 我越说,战士们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兴奋,有些人甚至还以为我改变主意要带着他们出去狠狠地打上一番了,但我话锋一转,就放缓语气说道:“但是……是不是在任何时候打仗都要这样打呢?当然不是?打仗也要看情况,不同的情况要用不同的方法。我们要想狠狠地打敌人一拳头,就要先把拳头先往后面收一收!否则的话,一味乱打乱拼,那就跟强盗、跟土匪没什么两样,不是咱们革命军人的作风!同志们说对不对?” “对!”战士们齐声应了声。 “现在的情况是……”我又接着说道:“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要守住上甘岭的两个高地,如果我们守不住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敌人就可以利用我们丢失的这两个高地为依托,放心地对五圣山主峰发起进攻,如果五圣山被敌人攻下了之后会怎么样呢?战士们心里都很清楚,五圣山后面就是一大片的平康平原,失去了五圣山,我们在两百公里的范围内将无险可守! 所以……我们的担子很重啊!一旦我们丢失了阵地,就很有可能导致我们志愿军部队要往后撤退两百公里。两百公里是多远?就算咱们一天能行军三十公里,也要走上七、八天!同志们,咱们能把这么大的一片土地送给美帝国主义吗?” “不能!” “不能!” …… 战士们义愤填膺地举起手来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有些人甚至是在嘶吼。说到土地,在抗日战争中有切肤之痛的志愿军战士当然是寸土不让了。 乘着战士们群情激愤的时候,我就接着说道:“如果不想把这么大的一片土地送给美帝国主义!那我们就一定要守住上甘岭的这两个高地!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像有些同志说的那样冲出去跟美军佬拼了,全体战士打个痛快,跟美国佬同归于尽。这下美国佬最开心了,他们正愁着咱们躲在坑道里拿咱们没办法呢!咱们倒自个出去了……咱们人少,人都拼光了阵地自然就落在美国佬的手上。咱们做了烈士,美国佬也可以放心地去进攻五圣山主峰了!” “哄!”的一声,我话音刚落,下面的战士们就议论成一团,他们原本只想着出去跟美军打个痛快,可没想到后果还这么严重。 “第二个选择……”我挥了挥手让战士们安静下来:“第二个选择就是咱们躲在这坑道里死死地把美国佬拖住。美国佬就是那白骨精,咱们就是躲在他们肚子里的孙猴子,让他们抓也抓不着、打也打不着。咱们还可以等天黑了偷偷地出去给他们来上几枪,他们要是去进攻五圣山了,咱们就在后头打冷枪!同志们,你们说说是选哪个吧!你们要是都选了第一个,都说要冲出去打鬼子了,我崔伟就是拼着违抗上级的命令,也陪着你们一块出去打鬼子!” 说着我就抓起了步枪,往里面塞上一个弹夹后,一挥手就朝战士们说道:“走!出去打鬼子去,咱这命都不要了,还怕什么违抗命令!能打一个是一个……走啊……” 叫了几声却没人应了,所有的战士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有一个人吱声,也没有人跟上来。 “参谋长!”良久才有一名战士站起身来,挠着脑袋说道:“是咱们错了,开始咱都只顾着打得痛快,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咱们全都明白了,不打!不打了!” “真不打了?”我又装模作样的问道:“可别过两天,在坑道里憋得慌了,又开始喊着要冲出去了!咱们个个都是爷们,要打干干脆脆的就现在冲出去。不打就老老实实地蹲在坑道里头等上级的命令!” 我这是在为今后作打算,我可不想这样的场面三天两头就来一回。 “真不打了!”又有一名战士站起身来说道:“咱这痛快的做了烈士不打紧,可阵地丢了,让美国佬抢去了两百公里地,那咱们还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就是!”又有一名战士说道:“不打了,咱们要做白骨精肚子里的孙猴子!”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跟着笑出声来。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到了这一刻,我感觉战士们又团结在了一起,又有了信心和希望,不再像刚才一样有如一盘散沙了。 “参谋长,您下命令吧!咱们该怎么做!” “同志们!”我略一沉思,就对战士们说道:“咱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得不到后方的补给。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但是我们至少要做到坚持十天的准备!” “十天……”我这话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片不少的波浪。 这十天的时间虽说不算上,但战士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被敌人完全封锁着在坑道里坚持的经验,这回一上来就听说要十天,所以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但事实上,我却知道史上的上甘岭战役,在志愿军退守坑道之后,整整用了十天我军后方才积蓄好力量发起反攻。 “因为要在坑道里坚持十天,所以我们要节约使用我们手上所有的物资!”我点头说道:“水这一方面还好,无敌坑道下面储蓄着几十桶水,如果我们省着点用的话,足够我们使用。但是粮食和药品就没有办法保证了,为了每一名战士都不至于饿肚子,我建议把所有的粮食集中起来,由后勤处统一配发,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在坑道里顺利的坚守!” 说着我主动解下绑在身上的干粮袋,那里面还有这几天吃剩的一碗炒面。战士们看见我这个样子,也纷纷解下身上的干粮袋,堆在了我的面前。 “参谋长!”这时站在一旁的秦指导员插话道:“坑道里的同志单位很多,很混乱,我建议先做发登记工作,给咱们八连的战士登记造册,这样管理起来就会比较容易!” “嗯!”我点了点头:“这个工作就交给你办吧!” “是!”秦指导员当即抽出钢笔和本子,开始了登记工作。 战士们除了无法动弹的重伤员,其余的都坐了起来,党员就掏出了党证,团员掏出团证,各人都像做报告似的在秦指导面前叙述自己的职务和战斗经历,并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看着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抓起了步枪回到了指挥部。 这时已经能和团部联系上了,所以回到指挥部后自然少不了向张团长汇报一番。张团长对我的这些安排也很满意。夸奖了几句后,就提醒我,后方的补给现在虽然很难送上来,但炮兵还是随时待命,如果我们的坑道被敌人打得太厉害了,可以呼叫炮火支援。 与后方联系上了就是好啊!现在我们虽说是处在完全被敌人封锁的状况,但因为与后方联系上了,心里反而有了底气。 这不?因为有了通讯,现在还可以得到后方的炮火援助了。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呆在闷热的坑道里的生活虽然很枯燥很乏味,但美军这两天很少对我们坑道口发起进攻,所以一切倒也是有惊无险。 我想,美军这两天之所以没有为难我们,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还会像往常一样对他们发起反攻,所以用尽全力在表面阵地上构筑工事吧! 事实上,我知道的是美军在占领上甘岭的表面阵地后,就从没有中断过在上面修筑工事,以至于到十天后我军发起反攻时,他们竟然在上甘岭这两个小高地上,构筑起了70多个永备火力点,部暑了14门无后坐力炮和65挺重机枪,构成了完整的火力配系。 这也使得我军在反攻时付出极大的伤亡之后,才艰难的把上甘岭表面阵地夺了回来。 只不过现在这些还不是我能考虑的,我现在要担心的,是美军很快就会对我们坑道发起进攻。 如果没有敌人的进攻,就这样在坑道过上十天似乎也不错。 我无聊地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那上面纵横交错地画着上甘岭上的一条条坑道。 坑道里很黑、很闷,硝烟、硫磺、血腥、粪便和汗臭味还是使空气污浊不堪,令人窒息。甚至为了节省坑道里的空气,除了指挥部外,其它地方都尽量不点灯。 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原本上甘岭最为严重的缺水、缺粮现像,在这时候却有了很大的改善。 水自然是不用说了,无敌坑道里的储水甚至够伤员清醒伤口用。想起史上驻守在这里的战士,不知道有多少战士为了出去抢水或是送水而牺牲在敌人的封锁下,后来甚至还用喝尿来解渴,我们现在却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了。 粮食经过统一管理后,问题也不大。后勤处的小赵把粮食平均了一下,按十天的口粮来分,每人每天都可以分到小半碗的炒面,还有半个馒头。这虽然还不够充饥,但至少也饿不死人,比起前五次战役时的那一番光景也有所改善。 我想,史上上甘岭的战士之所以会缺乏粮食,主要是因为没有料到他们将要在坑道里坚持十天之久,没有计划没有统一分配,自然就会差些。 此外,在战士们的选举之下,坑道里八连的骨干也一个接着一个产生了。135团的几个连长,万福来、苗怀志和高永祥十分顺利的成为八连的三个排长。这使得坑道里的一切工作都变得井井有条,战士们的士气也跟着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参谋长!”正在我想着,李宝成就来到我身边报告道:“坑道口的战士报告,鬼子上钩了!” “唔!”我一听李宝成这么说,不由来了劲头,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说道:“走,去看看!” 我带着李宝成风风火火的来到坑道口,一名战士在李宝成的示意下,操起机枪朝坑道外的黑暗打了几枪,但美军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成了!”我兴奋地喊道:“马上命令突击队到坑道口待命!” “是!”李宝成兴冲冲的转身就走。 这是战士们为了突击队能够顺利出击而想出的办法,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者!”我用的这招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开始时,在坑道外负责监视坑道口的美军警惕性很高,因为有了前几天的经验,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随时都担心志愿军战士会从坑道里钻出去发起偷袭。于是坑道口方向一有什么动静,那些美军就什么也不管,机枪朝着坑道口的方向就是一阵猛扫。 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想要摸出去偷袭就有很大的难度。于是把守坑道的战士们就想了一个办法,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冷不防的就朝外面打上几枪,或是往外扔上一个罐头盒、石头什么的,使美军误以为志愿军战士要反击了。中计的敌人机枪对着坑道口就是一阵猛打,一打就是十几分钟。等敌人停止了射击之后,战士们再打几发子弹药,再扔些东西,于是敌人再打上十几分钟…… 好家伙,这些美军也还真有耐性,一直到了今晚,“聪明”的他们似乎这才发现这是赤色份子设下的陷阱,目的是为了消耗他们的子弹,付带再耍弄下他们的智慧,于是就不予理睬了。 他们对这些动静不予理睬,我们就有了机会。 没过一会儿,李宝成就带着三名战士猫着腰跑了上来,他们每人手里都抓着两枚反坦克手榴弹,说是突击队,实际上也就是爆破小组,目的是为了炸毁那些垒在我们坑道附近的机枪堡。 “清楚敌人的机枪堡的位置吗?”我问了声。 “清楚!”一名战士兴奋地回答道:“白天的时候咱们都来观察过好几回了,外头一共有三个机枪堡,位置咱们都记在心里头了,一人一个,不多也不少!” “好!上!” 随着我一声令下,三名战士就猫着腰钻了出去。 “铿铿锵锵……”由于坑道外有许多罐头盒,所以战士们一跑出去就整出了不少的动静。因为这一回是真有人出去了,所以这些响声都让在坑道里头的战士们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好在并没有引起美军的注意,所以一切都有惊无险地进行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守在坑道里的战士们都焦急万分。坑道外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战士们还是时不时的把脑袋探出去张望。 只有我不是在看,而是在认真的听。 没有枪声,没有枪声就说明一切顺利。我几乎就可以想像战士们在黑夜里慢慢地朝敌人机枪堡靠近,越来越近…… “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三声轰响,坑道外顿时就升起了几团火焰。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大叫:“成功了!” “打得漂亮!”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偷袭 枪声、炮声,叫喊声,坑道外霎时就乱成了一片。 美国佬这时才意识到我们这一回来是动真格的,机枪和迫击炮顿时朝着我们坑道口的方向一阵乱打。照明弹也一排排的朝这个方向打了过来,坑道外霎时就亮成了一片。滚滚的烟尘就在刺目的亮光中,像潮水般的从坑道口外涌了进来。 正在战士们暗自为突击队担心的时候,突然几个黑影一闪,三名满身灰尘的战士就猫着腰跑了进来。战士们赶忙跑上前去把他们一一接了进来。 “痛快!”一名突击队员拍着帽子上的灰尘,漆黑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兴奋地叫道:“这几天老子在这坑道里憋得慌,这下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参谋长……”另一名突击队员在我面前敬了个礼:“敌人三个机枪堡,一个不少全让咱们给炸掉了!” “干得好!”我拍了拍这名战士的肩膀,转身对秦指导说道:“把这几个战士的名字记下来,给他们报功!” “是!”秦指导应了声,当即取出了随身带的纸笔。 “李连长!” “到!”李宝成当即站在了我的面前。 “指挥战士们继续这样打!”想了想我就接着说道:“不过不能投入太多兵力,美国佬晚上不敢进攻坑道,天一亮就会动手了!这两天他们忙着构筑工事没工夫理会我们,明天我想他们也差不多可以腾出手了。这样……一个排负责晚上的行动,另外两个排休息,准备好明天对付美国佬的进攻!” “是!”李宝成恭恭敬敬的朝我敬了个礼。 敌人的三个机枪堡,对于在上甘岭打了这么多天仗的我们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但这却是我们退守坑道以来,定下骚扰战略的首次胜利。这几天,战士们虽说在干部们的思想工作下恢复了不少士气。但所谓空口无凭,我们定下的这些策略毕竟只是一个方案,具体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还是未知之数,战士们嘴上虽是不说,但心里个个都留着个心眼。 但是现在,这初战告捷就像是给战士们吃了个定心丸,所有人都知道躲在坑道里打美国佬这一招行得通,于是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坑道。以至于我走到指挥部时,驻守在那的通讯员就已经先一步知道我们打了个胜仗的消息了。 用步话机向张团长汇报了这次胜利后,团部也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本来我也兴奋得没法休息,但想想第二天也许要面临更大的麻烦,于是就平复下心情躲进了被窝里。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就在一阵枪炮声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还是晚上……想想又觉得不对,这是在坑道里,哪里还会分得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掏出怀表一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于是我就想,那一阵阵枪炮声,应该是美军开始对我军坑道口发起进攻了吧! 果然,我还没有跑到坑道口,就闻到了一阵阵硝烟味。在接近坑道口的拐角时,就发现战士们一个个都在忙碌着。有的在忙着运送弹药,有的在忙着往后送伤员,有的举着枪趴在地上朝外打枪,还有的就在拐角处排着队等着替补…… “什么情况?”我随口问了声。 “参谋长!”战士们这时才发现我,赶忙回答道:“美国佬开始进攻了,一个劲的拿炸药包、手榴弹炸咱们的坑道口,被咱们打死了好几个!” “美国佬这是想报仇呢!”另一名战士笑道:“他们昨晚被咱们打疼了,现在天亮了想找回点面子!参谋长放心,咱们会让他们越找越没面子!”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砰砰……”趴在拐角处举着枪的战士这时又扣动了扳机,坑道外随即传来了两声惨叫。 战士们刚要叫好,却见那两个战士脸色一变,转头说道:“美国佬要用火攻了!” “啥?他们那火能烧进来吗?”有些战士就疑惑地问着。 我也觉得奇怪,于是就跑上前去探出脑袋一看,很快就明白了。 坑道口上不断的掉下一根根木头、一堆堆杂草。开始我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因为就算他们把这些东西点着了,这火也没有办法烧进坑道里来。但看着坑道前越堆越高的柴堆,我能看到的地方也跟着越来越少,渐渐就明白了。 他们不是火攻,而是想在坑道前生火挡住我们的视线。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志愿军的坑道口与坑道口之间可以互相掩护、互相支援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趴在拐角处举着枪的战士不用出坑道就可以射杀进攻对面坑道的敌人,同理对面坑道的战士也可以射杀进攻我们坑道的敌人。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视线没有被挡住的情况下。一旦坑道口的视线被障碍物挡住,那也就意味着坑道之间的联系就被硬生生的隔断了。而美军要做到这一点却似乎很容易,他们只需从上面丢下一堆堆的木头和杂草,然后丢下火种就可以了。 一旦坑道口被点着了,那火焰和黑烟就会使得守在坑道里的战士根本就看不清坑道外美军的活动,接着美军就可以放心的用无后座力炮对准坑道口猛轰,或者在坑道口旁安放炸药把坑道口炸塌…… “参谋长!把坑道口封上吧!”一名战士着急地说道。 要把坑道口封上并不是难事,侧壁上就有许多准备好的沙袋,我们只需要把沙袋往中间一堆,然后铲上一些土堆上去就成了。那时不管他们是火还是烟还是毒气,什么都别想进来。 但这时的我却不愿意这么做,美国佬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是为了不让我们出去再像昨晚一样骚扰他们,所以想封住坑道口不让我们出去。如果我们就这样把坑道口封住的话,那就正好如了美军的愿,他们用炸药把坑道口一炸就完事了。 这样下去,我们的坑道口只能是越来越少,相互之间的配合与支援也就越来越少,晚上活动的空间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少。甚至,如果就让美军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们还有可能用钢筋水泥把我们坑道口给封住,那时我们就名副其实的被闷在地下了…… 所以我并没有像那名战士说的一样用沙袋把坑道口给封上。 想了想,我就抓过身旁的两名战士下令道:“你们两个,马上去通知对面的两个坑道的战士,让他们以喇叭声为令,朝敌人火堆丢上两枚手榴弹,然后射杀坑道外的敌人!” “是!”那两名战士应了声,转身就朝另两个坑道跑去。 “准备好手榴弹!” “是!”趴在地上的两名战士当即抽出了两枚手榴弹,并旋开了保险盖。 “准备小喇叭!” “是!”一名战士应了声,就抓起了脖子上的小牛角号。 志愿军战士因为十分缺乏通讯设备,所以班排一级的战士脖子上都挂着一个牛角号,平时作战也都用这玩意指挥,所以这时才随叫随有。 作好了这些准备后,我就举起了步枪从拐角处探出了脑袋。地上已经有两名战士趴着,有限的空间让我不得不采取跪姿把步枪靠在坑道壁上。 瞄准镜中,树枝、树头不断地从天而降,柴堆越堆越高,慢慢地阻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接着没过多久,上面又往下浇下了一道淡黄色的液体。 是汽油!一股刺鼻的味道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坑道。美国佬那个富啊!这要是咱们志愿军,这些玩意都是被当作宝贝藏着揶着,而他们却用来做助燃剂…… “腾”的一声,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坑道外的那堆柴突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开始还是带着透明的淡黄,渐渐地就变成了浑厚的深红,同时还冒出了一团团呛人的黑烟。 “咳咳……”趴在地上的战士被呛得咳了几声,不由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 但我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火焰的另一头。寒风吹着火焰呼呼作响,一团团青烟像波浪一样不断地涌了进来。这青烟让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也刺激得我的眼睛不住地流泪,但我依旧没有下令动手。 直到两名美军的模模糊糊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 “吹号!” 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就举着小喇叭做好准备的战士“嘟”的一声就吹响了小牛角号。趴在地上的两名战士哪里还会不明白这号声的意思,一拉手榴弹的弦就把它们甩出了坑道口的火堆上。 话说在这坑道里要把手榴弹给甩到外面还是有点难度的,手榴弹抛出去时是沿着抛物线的轨迹运动,坑道就那么高,从里往外抛往往会被坑道顶给挡着。好在战士们个个都是抛手榴弹的老手,再加上这几天为了适应坑道里的战争,每当空闲时就在坑道里练习投弹,所以这两枚手榴弹也就很顺利的没入了火堆之中。 两名战士倒也机灵,不等我下令就翻身躲进了坑道的拐角处。我也跟着缩回了脑袋…… “轰!轰……”坑道外很快就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炸声。当然,伴随着这些爆炸声的还有一片惨叫。被手榴弹激起的火星和燃烧的木头到处飞射,有的还飞进了坑道。 火星刚落,我再次举起了步枪靠向了坑道壁,那两名战士也不约而同的翻身滚了过来。 我把脑袋缩回去再探出来的这一段时间,虽说只不过须臾之间,但坑道口的情况却是大不一样了。刚才还是一大堆木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们的视线也被这些火焰给阻隔了。现在视线虽说只有坑道口那么大,但却有种霍然开朗感觉。因为那堆带着火焰和浓烟的木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个抱着脸,捂着眼睛,或是狼狈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的美国大兵! “砰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志愿军战士当然不会轻饶了这些美军,子弹一发发的射了出去,那些美军还没有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就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坑道外的尸体霎时就倒了一地,满地还冒着青烟的木柴,很快就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我没有开枪,直到这时我枪膛里的八发子弹一发也没有打出去,因为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我开枪的时候。战士们趴着的位置距离那些美军不过只有二、三十米远,在这个距离上,就算是一个新兵也能打得精准地打中外面的美军,何况是从枪林弹雨中打滚出来的志愿军战士。 所以还没一会儿,那些美军就一个不剩地躺在了地上。 “过瘾!”趴着的一名战士当即叫了起来,但很快就在我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我没有理会战士们疑惑的眼神,透过瞄准镜认真观察着躺在面前的那堆美军,视线在一具美军尸体前停了下来。这名美军头部中弹,子弹在他的后脑勺上开了一个大洞,红的白的东西混在一块流得到处都是。 他显然已经死透了,但我还是扣动扳机朝它射出了一发子弹! “砰!”的一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一声尖叫也随之而起。 一名焦头烂额美军抱着大腿翻身坐了起来,子弹穿透了压在他身上的尸体在他大腿上打了一个大洞! 他掩饰得很好,也很有忍耐力,面部被烧伤的情况下也能强忍着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但可惜的是,我在枪声还没响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他原本是受伤坐在地上的,在志愿军刚开始射击的一瞬间他就倒下了。 开始射击的那一刻,人往往会下意识的选择比较大的目标。站着的美军目标大,志愿军也是人,所以坐在地上家伙先倒下,这似乎不怎么合常理。我用了一发子弹来印证我的想法,现在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 之所以只打他的大腿,是因为我还想玩玩围尸打援的那一招,我想看看美七师的士兵在战友的嚎叫声中会有什么反应?他们是来救还是不救?或是干脆给他来个了断! 但我心念刚起,就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两颗子弹解决掉了他的性命! 我相信这是志愿军战士打的,他们对美帝国主义心怀着仇恨,在这种情形下不会愿意留着美国佬的性命。同时他们也单纯,不会像我一样利用美军的伤员来钓其它的敌人。这让我些无奈,也有些惭愧…… 于是,当我找到下一名装死的美军时,就毫不犹豫地朝他脑袋开了一枪。这名美军过于紧张了,我在瞄准镜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年多的战斗经验告诉我,那不是临死前的抽搐。 我得承认,在扣动扳机前,我几乎就想装作没看见而放过他。因为他的那个样子就像是一支躲避巨兽的小鸟,这让我情不自禁地生起了几分怜意。 但可怜归可怜,战场上的经验让我在发现他的那一刻就习惯性地扣动了扳机。 “嘿!真是神了!”当我击毙了第三名躲藏在尸体里的美军时,身旁的志愿军战士就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些美国佬还装死,为啥咱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参谋长就一个打一个准!” “要不人家怎么能当参谋长呢!” 也有些战士在小声议论着:“参谋长也不见得个个都能打枪啊!” “嘘,小声点!”另一名战士压低声音回答道:“听说啊!咱参谋长没调过来的时候,是冷枪部队的这个……” “哦!这就难怪了!” 听着战士们的议论,我心里就不由有些无奈。人在这部队里,还真没什么秘密可言,毕竟曾经做过的事都是在战友的眼睛下看着的。不管是什么渠道,战士们只要随便一打听,就知道曾经在哪里呆过、做过些什么了。 在瞄准镜又观察了一阵,再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于是就收起了步枪。 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隐隐传来了几声挖地的声音,我不由朝头顶上望了望。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我和战士们心里都明白,这是敌人一计不成再施一计,想要从我们头顶上直接往下挖,挖通了之后就可以往里面扔炸药包。 这如果是在我们还没有与后方联系上的话,也许对敌人的这个办法毫无对策,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我嘿嘿一笑,对跟着一起上来的一名通讯兵招了招手,下令道:“通知炮兵部队,一号坑道位置,十发急速射!”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把早已测量好的坐标报了过去。 不一会儿,头顶上的动静就在战士们的笑声和炮弹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伪军 在坑道里与美军对抗了几天,我们总是趁着美军不注意、警惕性不高的时候偷偷摸出去袭击。这仅使驻守在表面阵地上的美军日夜不得安宁,而且还在我们的偷袭之下伤亡惨重。因为他们在白天的时候没有办法成功的堵塞住我们的坑道口,晚上我们就有可能从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坑道口里摸出去偷袭。这些坑道口分布在高地上的每一个方向,而且还有上、中、下三层,这就意味着我军可以从任何一个方位、任何一个方向偷袭。这使得美军防不胜防,似乎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需要补充…… 美军显然很不习惯这样的作战,虽说他们以前也有构筑过类似的工事,特别是在一战时的堑壕战中,坑道工事也有完善的各种功能。比如说侧所、弹药库、埋尸间等等……但那时坑道的作用大多都是为了防对方的炮击的,哪里像我们现在这样,直接就把它用于作战了。 西方人或许就是不擅长这方面的思维和创造,他们总是习惯于使用他们的现代化装备来对付我们,他们总是以为,对付不了我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武器和装备不够先进。于是他们几乎是把手中能用上的装备都用上了。 为了阻止我们出去,他们用了地雷、铁丝网,但这些显然是没什么作用的。与美军交战了这么久,志愿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反地雷的知识,没吃过猪肉也有见过猪走路嘛!更何况,八连中也不乏王显儒式的排雷高手,每次出击时只要带上一、两个这样的高手就不会有问题了。反而是美军因为有地雷而放松了警惕,有一天晚上竟然让我们连着偷袭两次成功,只以五人牺牲的代价换取了敌人七十几人的伤亡。 至于铁丝网,那就更是不值一提了。后来他们甚至动用了“谢尔曼”改装成的铲车,硬是开了一条路上来,把位置较低的坑道口都给埋上了。这虽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军的坑道口因为少了许多,坑道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稀少,活动范围也在缩小,但却也为美军增添了不少的变数。 因为坑道口外面被堵上了,咱们在里面可以掏开。再加上坑道口被美军一封,在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出来,过个一两天,美军都会忘了这里有一个坑道口了。但我们却可以把它掏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土,等到晚上的时候铲子一挥,就从这个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去偷袭。有时为了不引起敌人的注意,我们回来时甚至还会自觉的把坑道口重新堵上。 为了破坏我们的坑道口,美军所使用的武器也在逐渐升级,炸药包和手榴弹很快就不用了,随之面来的就是无后座力炮、迫击炮的狂轰,在收效不大后,甚至出动了飞机俯冲轰炸。但是可想而之,美军的飞行员就算再厉害,在那高速运行的飞机上,也很难把炸弹精确的投到只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的坑道口里。战士们看着外面一架架飞来飞去的飞机,时不时还发出刺耳的噪音俯冲轰炸,根本就不躲,只当作是守着坑道无聊的时候看的一场好戏。 这并不艰苦的战况,让我相信之前在上甘岭上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因为史上上甘岭战役第二阶段时是最为艰苦的阶段,退守坑道后,坑道内的战士几乎就完全断了补给。食物上还好说,饿肚子这样的事志愿军战士没少挨过,最艰苦的时候也是每天有半个馒头,还不至于饿死人。倒是缺水实在是个大问题,据说到了后期,就算是尿液也只有伤员才能喝得上了。 史上的上甘岭战役,也不知有多少后勤指战员为了给上甘岭送上一点水,而牺牲在美军的封锁线上。但这个最大的困难却因为我在无敌坑道里的储水给轻松解决了。 其次是坑道的构筑,史上597.9高地一共有三条大坑道,八条小坑道和三十几个简易防炮洞。主坑道是一号坑道,位于一号阵地下,同时也是最长最大的坑道,有两个坑道口,全长近八十米,只不过这十几条坑道互相之间都没有打通。 而我却因为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把这些坑道互相之间打通了,甚至两个高地之间都有通道联系。除此之外还增加了十几条大小不等的坑道,我在构筑坑道时还十分注意坑道口之间的掩护和支援。这使得美军即使拥有了强大的现代化装备,却对我们束手无策,反而被我们的夜间骚扰给打得损失惨重。 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话在上甘岭这两个高地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但我也很清楚,美军是不会让我们在坑道里这么轻松地过日子的。他们一天不把我们彻底清除,就一天不敢对五圣山发起进攻,而且我们还随时可以配合后方的部队里应外合发起反击。这对美军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坑道一日不除,美军就一日不得安生。 “参谋长”我正想着,苗怀志就满身尘土,兴匆匆地跑进了指挥部叫道:“参谋长,咱们又上去偷袭了……” “急啥?”看着苗怀志的那副样子,秦指导员不由笑骂道:“咱们哪天没有上去偷袭过,哪天没打过一两次胜仗啊?用得着高兴得这个样子?” “不……不是!”被秦指导这么一打岔,苗怀志就摸着脑袋,这个那个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急别急,慢慢说!”我不由笑着给苗怀志递上了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打胜仗是吧!今晚打了几个美国佬啊?” “打了三十五个……不,不对!” “什么不对不对的!”闻言秦指导员不由皱了皱眉头:“打了多少就多少,你还想谎报战功不成?” “不,不是……”被秦指导员这么一说,苗怀志不由憋红了个脸,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取出几块带着血迹的肩章往桌上一放说道:“参谋长、指导员,这是咱们从今晚的敌人身上撕下来的,你们自个看吧!” “唔,是伪军的!”捡起桌上的肩章看了看,我就明白苗怀志想说什么了:“今晚碰到的敌人是伪军?” “是!”苗怀志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全身轻松地点头说道:“晚上咱们打掉了三十五名敌人,开始天色黑,咱们看不清还以为是美国佬,走近了一看才发觉是伪军!” “那美国佬呢?”秦指员不由疑惑地问道:“在阵地上有没有看到美国佬?” “没看到!”苗怀志摇了摇头。 “参谋长!”秦指导转身对我说道:“这么说美国佬是撤下去了,换了伪军上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 美军一向是不与伪军混合作战的,这在志愿军部队中早就不是秘密了。虽说有时美军喜欢让伪军打头阵,有时也会让伪军担任排雷、向导、翻译等任务。但基本不会出现作战部队混合作战的情况。所以在这高地上出现了伪军,那也就是在告诉我们,美军已经把阵地交给了伪军。 “太好了!”秦指导员用拳猛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兴奋地说道:“美帝国主义终于顶不住撤下去了,他们终于在战士们顽强的毅力前低下他们的头认输了,我们终于胜利了!参谋长,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喜讯向团部报告,你的意思是……” 我点了点头,批准了秦指员的这个请求。 有情况当然要向上级报告,这个我也没有道理阻挡。只不过……我却不像秦指导员和战士们那么乐观。 得到我的允许,秦指导员抓起步话机就向张团长汇报了这些情况。 “嗯!是真的,我们没有搞错!” “确认过了,刚刚上去偷袭的战士还撕下了敌人的肩章!是伪军的!” “嗯,嗯,好!” 接着秦指导员就一边听着步话机,一边大声喊道:“张团长要我转告坚守坑道的所有战士,在你们顽强的斗争的艰苦的拼搏之下,我们终于战胜了美帝国主义,取得了战役的初步的胜利,张团长代表党、代表人民感谢你们,感谢所有坚守在坑道里的战士!你们的成功和胜利,在朝鲜战争中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秦指导员话音刚落,指挥部周围就发出了一片欢呼声,整个坑道都随之沸腾起来。所有的战士都在叫着、跳着、笑着,有的举着步枪,有的握着拳头,有的拼命地鼓着掌…… 却只有我没有笑,也没有叫。因为我知道,上甘岭战役不会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了,我们在坑道里的斗争还要继续,甚至还会比之前更加艰苦。 答案很简单,美国佬习惯于使用现代化装备,过份依赖手中的武器,但伪军却不是这样。伪军的前身是日军统治下的部队,其装备也相对落后。后来虽说在美军手下训练,但美军为了保持朝鲜半岛南北双方的武力平衡,也一直不愿意改善伪军的装备。这也是朝战初期人民军只凭着几十辆T-34坦克就可以长驱直入的原因。 虽说开战以后,美军也在伪军部队中大量投入现代化装备,但毕竟时间有限,他们并没有对这些装备形成太大的依赖。 所以,我却觉得,美军如果继续在上甘岭驻守下去或许对我们还是件好事。 但战士们的想法显然与我的不一样,甚至上级也是这样想的,这从他们现在高兴成这个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毕竟与联合国交过手的志愿军战士们,都知道在战场伪军的战斗力与美军相去甚远,以至于每一次战役我军都是拣伪军这个软柿子来捏,所以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皱了皱眉头,想向战士们说些什么,但看着战士们兴奋的样子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什么事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的话,就算我怎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也许他们会愿意听我说,也会点头,但他们心里却不会认同,在行动上也不会有所警惕。 想了想,我就高声说道:“全体都有!有什么好高兴的,咱们还都憋在坑道里,敌人还呆在咱们头顶上,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都给我回去休息,准备好明天敌人对坑道的进攻,谁也不许有半点马虎!”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不敢违抗,个个面带激动之色回到各自的坑道去。 解释不了,我就只有泼冷水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擅长这个! “参谋长!”等战士散了后,秦指导员就给我递上了一根烟,说道:“怎么还不高兴了?美军的王牌部队被咱们打垮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胜利啊!” “秦指导员……”我接过烟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说道:“美军擅长的是飞机、坦克、大炮,我们的坑道就是用来对付飞机、坦克、大炮的,所以美军对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但伪军却不是,所以我担心……” “参谋长是担心伪军会对我们坑道造成更大的破坏?”秦指导员不以为意地笑道:“参谋长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美军王牌部队都拿咱们没办法,那些伪军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我回答道:“美国佬是白种人,他们想的跟我们不一样。可伪军跟咱们同样是黄种人同样是亚州人,甚至跟咱们中国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伪军的思维和创造跟我们十分相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秦指导员也是个有谋略的人,虽说还是不怎么相信,但还是点头说道:“参谋长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现在还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还不能过份轻敌,否则就很有可能吃亏!” “这样吧!”沉呤了一会儿,秦指员就建议道:“要不?我叫几个人连夜到各个坑道去视察一下,监督战士休息,并做好战斗准备!” “也好!”我很快就同意了秦指导员这个方案。虽说没有办法说服战士们,但让他们事先做好准备还是必要的。 第二天,我是被坑道里传来的一声声枪响给惊醒的。 本来在这个时候并不需要我这个参谋长出去看情况,但一想到今天是伪军进入阵地的第一天,于是当即就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步枪就往坑道口方向跑去。 “情况怎么样?”一跑到坑道口我就随口问了声。 “参谋长!”身旁的战士回过头来叫了一声,我才发现是高永祥。 “报告参谋长!”高永祥兴奋地回答道:“伪军比美国佬好打多了!他们还一个个端着枪朝咱们坑道口跑哩,这不?才这么一会儿就被咱们打倒了十几个!” “唔!”闻言我不由一阵意外,我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不过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伪军才刚刚上来,对地形和情况都不熟悉。等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了解到进攻坑道的难处之后,就会用他们自己的办法来进攻坑道了。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会想出什么办法来进攻坑道。 果然,不过一会儿枪声就渐渐少了下来。趴在坑道拐角处的一名战士就高兴地报告道:“敌人撤退了,也许是被咱们打怕了哩!” “保持警惕,不要轻敌!”我训斥着。 “是!”那两名战士应了声,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坑道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没有发生任何事。几个小时过去了,趴在坑道口的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伪军却没有任何动作。 战士们都在嘲笑伪军不经打,都说伪军这才死了几个人就怕了,就再也不敢来进攻了。但我却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伪军怕死是没错,但往往越是怕死的人,就越会想出一些歪门邪道的办法来。他们现在,应该就是在想办法吧! 事实也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就在我也等得失去了耐心的时候,趴在坑道口的两名战士突然双双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坑道口的上方。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猛烈的冲击波把靠在拐角处的几名战士包括我在内狠狠地推往坑道深处…… 灰尘四起,硝烟弥漫,我被这爆炸都给打懵了。甚至连这爆炸是炸药包、手榴弹还是炮弹产生的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次爆炸是发生在我们坑道内部的,而且爆炸的位置就在我们的旁边。否则,我们也不会被冲击波推得这么远。趴在坑道下的那两名战士…… 对了,那两名战士!想到这里我腾的站起身来翻身朝坑道口跑去,但没跑几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在浓厚的烟尘之中,坑道拐角处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那两名战士已经没有活着的可能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迫击炮 这时战士们也反应过来,迅速地把坑道口牺牲的战士遗体抬了回去,接着很快就有两名战士替补了上去。 战士们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也没有像电视、电影里一样对着牺牲的战士叫唤一番。在真实的战场上,我们没有时间这么做,也没时间悲伤。如果硬要这么做的话,其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殆误战机。 战士们的激情不需要激发,因为看着战友在自己身边倒下,就足以使他们对敌人恨之入骨。战士们也不会为牺牲的战士悲伤,因为他们自己,此时也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让我来!”我拍了拍趴在地上的其中一名战士,示意他把位置让给我。 “参谋长……”那名战士刚要反对,被我眼睛一瞪,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身来走进了拐角处。 我在那名战士的位置上趴下,闻着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感受着地上那粘乎乎的潮湿,心里就不由暗自奇怪。 我趴着的地方与坑道口至少有十几米的距离,伪军是用了什么办法,把炸弹丢到这么深的地方来的呢? 手榴弹?炸药包? 这几乎就不可能,不是说他们的腕力不够,也不是说他们手雷丢的不够远,而是在我们坑道口互相的支援下,伪军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我们坑道口,也就没有办法在合适的位置以合适的角度把手雷往我们坑道里丢。就像原先驻守在这里的美军一样,他们最多只能把手雷和炸药包丢在坑道口一米左右的地方…… 那这又会是什么呢? 除了手榴弹和炸药包,那就只有炮了。迫击炮是曲射的,在狭窄的坑道里无法打到这样的深度。那……就只是无后座力炮,对,就是无后座力炮! 我回头看了看后面坑道壁上被炸出的一个深坑,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敌人不可能抱着无后座力炮到坑道口前射击,驻守坑道的战士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那他们是怎么把炮弹射进来的呢?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美军把探照灯吊着从上面放下来,不由恍然大悟,他们是把无后座力炮从上方平平的放下来,然后用绳索带动扳机触发的! 于是我就在身旁战士疑惑的眼神下,举着步枪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无后座力炮这玩意我也用过,打一发炮弹就要装上一发。这也就是说,伪军打完了一发之后就要把这无后座力炮吊回去重新装弹。现在,我就等着伪军再次把它吊下来。 我之所以要站起身来,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子弹顺着无座力炮那长长的炮管射进它的底部。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伪军把无后座力炮吊下来。于是我就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还是一个未知数。 但我却愿意为自己的这个猜测等,我相信伪军要把无后座力炮吊下来也不容易,因为他们要始终保持着无后座力炮的平衡,而且还要让炮口始终对准坑道口,在这过程中还要注意不让绑在扳机上的绳索受太大的力,否则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无用功。 这些对事先没有准备的伪军来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他们需要时间。 于是我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坑道里渐渐地等着,这个姿势无疑是给坑道外的敌人一个很大的目标,坑道外只要随便射进一发子弹,就可以轻松的打中我。所以身旁的战士们全都用一副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眼光,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等着。 突然,我看到几道阴影从坑道口上划过。坑道外烟尘蔽日,光线昏暗,所以这几道阴影几乎可以说是微不可察。但我事先有所准备,所以注意到了它们。 来了! 我在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声,心里明白那几道阴影就是绳子吊着的无后座力炮。于是紧了紧手中的步枪,把它再往高处抬了抬。 我必须在伪军开炮之前把炮膛里的炮弹打爆,否则我和身旁趴着的那名战士,就会像刚才那两名战士一样被炸得血肉模糊。而且我也有很清楚的知道一点,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无法一枪命中,子弹的冲击力就会让那吊在绳索上的无后座力炮剧烈摇晃。那时,即便伪军没有开炮,我要想把子弹顺着炮管射进去也会比登天还难! 突然,一个无后座力炮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或许是因为敌人前后协同不一致,使得这炮身倾斜着炮口朝下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听到了战士“哦”了一声,似乎是这时才明白敌人是用什么方法把炮弹打进我们坑道的,接着又“唔”了一声,很快就明白了我要站立端着枪的原因。于是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我扣在扳机上的食指轻轻动了两下,但没有开枪,因为这时还不是开枪的时候。无后座力炮的炮口朝下,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打中里面的炮弹。我也不急,因为我相信伪军在这时候不会开炮。他们想要对坑道里的战士造成伤亡,必然就会把炮口端平…… 于是我就我屏着呼吸等着,等着……直到炮身轻轻一颤,那黑洞洞的炮口就直直地对准了我。 我有过被别人的枪口直接对准了脑袋的经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自己的生命已经在别人的手中一样。自己的生命由他人主宰,这当然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被别人的炮口直接对准了脑袋,这还是同一回…… 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脑海里只想着这黑洞洞的炮口喷出一团火焰,和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情景。 为了不让这一幕变成现实,我就只有瞄准它,然后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一团火焰就在我面前爆了开来,鲜红的烈火中,附带着无后座力炮的碎片和零件四处飞射。 我没有躲避,因为我知道这时如果有弹片射向我的话,躲避也已经来不及了。人的动作再快、反应再灵敏,也不会有子弹的速度快,不会有弹片飞得快。 不过好在这无后座力炮是在坑道外爆炸的,它呈辐射形四射开来的弹片大多都被挡在坑道外面,少部份飞射进坑道里的,也因为角度的原因射在了坑道壁上,这才使得坑道里的我们安然无恙。 “好!打得好!”爆炸声刚刚平息,坑道里就响起了战士们的欢呼声。 “狗日的!”高永祥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这些伪军还会用这种法子来破坏咱们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参谋长!我马上去通知其它坑道这个情况,咱们就照你的方法来跟这些伪军斗!” “嗯!”我点了点。 上甘岭上大多数的坑道的拐角,离坑道口都只有十几米,要在十几米的距离上打中敌人无后座力炮里的炮弹,我相信战士们还是会做得到的。而且伪军手中的无后座力炮也并不多,多打个几次,他们这法子就没办法用了。 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伪军意识到这个方法不管用,很快就会想到其它的方法。所以我担心的不只是这个,而是不知道伪军还会搞出什么花样来。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用无后座力炮吊射这个方法,就足以证明他们比美军更麻烦、更毒辣! 果然,随后的事实与我想像的一样。 伪二师以东方人的思维的创造,在随后的战争里给我们的坑道带来了很大的破坏。他们用毒气弹、硫磺弹熏,用铁丝网绕成团或是巨石堵住坑道口,或是在坑道顶部凿眼埋下炸药爆破。美军整整忙了五天对我们也无可奈何,而伪军上来才一天就把我们的坑道炸塌了三十多米。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疲于奔命过,在坑道外的伪军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堆苍蝇,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着。忙活了整整一天,在每个战士都焦头烂额,并且付出了三十几名战士的生命之后,这才终于撑到了晚上。 “参谋长!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秦指导皱着眉头说道。 坑道内一改昨晚欢天喜地的景像,每个战士都铁青着脸闷声不说话。 他们不是怕,他们是气。这如果是在地面上和伪军打,那些伪军根本就不是咱志愿军的菜。但就是这些让志愿军战士看不起的伪军,现在却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和伤亡,战士们心里哪里能服气。 “就是……”苗怀志气呼呼地站起身来说道:“那些伪军把咱们的通气孔都一个个找出来堵上了,坑道口也给堵得没剩下几个,这样下去咱们还不是让那些龟儿子的给活活憋死!” “憋死还不至于!”李宝成摇了摇头说道:“上甘岭的坑道工程十分庞大,而且互相之间还是相通的,坑道口更是有几十个之多,咱们在气紧的时候,只要随便挖开几个坑道口就成了,伪军防得了这边就防不了那边。我觉得……更重要的问题是,坑道口被敌人炸塌之后,也就失去了互相之间的支援和掩护,而且也无法为五圣山主峰提供掩护。这样用不了多久,敌人就可以放心的进攻五圣山了!”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 李宝成的分析是对的,坑道里的有水也有粮,想要在里面生存十天是不成问题的。但如果坑道口都被敌人给封上了,对于这场战役来说,我们就对敌人构不成威胁,同时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还剩多少个坑道口?”我随口问了声。 “还有十三个!”秦指导看了看手中的本子回答道:“其中二号坑道和四号坑道的几个坑道口都没有损失,那两个坑道上面是很厚的岩层,伪军没办法凿眼爆破!” “参谋长,可不可以让上级想想办法!”李宝成迟疑了一会儿,就有些无奈地说道:“五圣山方向有咱们的炮兵部队不是?只有他们才能打得到这些破坏坑道的伪军了!” 我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李宝成一眼,因为我知道志愿军战士的基层军官,一般是不会向上级提困难、提要求的。而现在做为45师王牌部队的连长李宝成,却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足以证明他对现在的这种状况是无计可施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已经把困难向上级汇报过了,但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伪军所在位置的确实坐标,上甘岭上空烟尘很厚,五圣山方向的炮兵观察员根本就看不到上甘岭的敌人。再加上敌人凿眼爆破也用不了几个人,我军炮火很难命中。如果要炮兵起作用,就只有炮火覆盖!但炮火覆盖对炮弹的损耗是很大的,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一多后勤就撑不住了。更何况这样做也并不能炸死伪军多少人,我军炮火一过伪军又会从碉堡里钻出来了,不是长久之计!” “他娘滴!”苗怀志呼的一声就站了起来骂道:“咱们不能就这样让伪军从我们身上过去了,一定要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阻止伪军继续破坏坑道!” “苗排长说得对!”秦指导员点头说道:“但说是这么说,做起来却不容易!谁会想到这些伪军精得跟鬼似的,他们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凿眼,顺着咱们的坑道一段一段的炸,炸开了就往里面堆石头堆铁丝网,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咱们的子弹又不会拐弯,能打得着他们?” “咦!”听着秦指导员这话,我不由回答道:“子弹打不着他们,但是迫击炮能啊!” “啥?”听着战士们全都不由愣了下,个个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我。 “参谋长!”秦指导员不解地问道:“你是说,让咱们的战士到坑道外头去架炮?敌人的火力都控制着坑道口,这能出去吗?” 秦指导员担心的也有道理,迫击炮架炮虽说不难,动作快的话几分钟就足够了。但这些动作要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下进行,显然是不合实际的。 但我想的就不是这样,于是我摇了摇头说道:“战士不需要到坑道外头去架炮,因为我们打的是破坏对面坑道的敌人,这与我们坑道口之间互相支援的道理是一样的。甚至于……我们都不需要架炮,就用手托着,跑到坑道口朝对面打上几发炮弹就撤!” “参谋长!”李宝成不由疑惑地接嘴道:“这用手托着没有调整诸元,何况我们还看不到敌人……那迫击炮能打得准么?” “咱们也用不着看到敌人不是?”我回答道:“敌人要凿眼破坏坑道,那肯定就在对面坑道的正上方准没错,咱们就照着坑道口的方向用不同的角度打上几发炮弹,就算打不着也能把那些伪军给吓得半死!”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议论开了,他们虽然在战场上打滚了好多年,但却从没有像我说的这样用手托着迫击炮打过,所以一时意见各有不同,不少战士对此都抱着怀疑的态度。 其实用手托着迫击炮打,这是45师的战士们不知道,曾参加过轰轰烈烈的冷枪冷炮运动的我,对手托迫击炮打敌人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冷枪用不着多说,就是隐蔽着打狙击。 冷炮,如果使用重炮作战,就十分不合适了。因为对我志愿军部队来说,每一门炮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只是为了歼灭几个敌人,就冒着被敌人由弹道发现位置,接着派出飞机或者直接用炮兵轰炸掉的危险,那是十分不划算的。于是炮兵部队的战士们就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可以快速转移阵地的迫击炮。 但后来发现迫击炮的速度也不够快,也很容易被敌人狙击手发现而造成损失,于是干脆连炮都不架了,直接用手托着,飞快的朝着有敌人的方向打上几炮就马上钻回坑道。 当时因为我主要是组织冷枪作战,对这冷炮作战很少涉及,平时也只是有看过炮兵部队的战士们打而没有参与过。没想到现在这法子还能派上用场了。 “参谋长,我看这方法也许能行!”战士们议论了一会儿,才有人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坑道里正有十几门迫击炮,炮弹也不少,因为这些天都窝在坑道里,炮手们正愁着派不上用场呢!” “是啊!参谋长!”也有的战士说道:“反正咱们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赶明儿就试试看,说不准还真能行!” “我也同意!”李宝成点头说道:“我们连里有几个是出了名的迫击炮手,他们打迫击炮都有十几年了。我想,就算让他们用手托着打,精确度也还是会有的,吓吓伪军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见战士们都没意见,我当即下令道:“命令迫击炮手做好准备,必要时也可以做些演习,明天一早就开始行动!”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方案 第二天我是让秦指导员给叫醒的,在上甘岭打了这么多天的仗,被人叫醒还是头一回,我不由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秦指导员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就,就是天快亮了……” “啥?天还没亮?”闻言我不由疑惑地看着秦指员。 “这个……是这样的!”秦指导员解释道:“李连长一晚上都没睡呢,他一直都在研究用迫击炮阻止敌人破坏我们坑道的方案,他有些新的想法,想跟参谋长商量商量!” “唔!”听着秦指导这话我不由老脸一红,别人为了这场战斗都是忙里忙外的,而做为总指挥的我却安心在这里睡大觉,刚才被人叫醒还不大乐意…… 于是我赶忙点了点头问道:“李连长在哪?指挥部?” “是!”秦指导应道:“他正在和迫击炮手们讨论战术呢!” “嗯!”我应了声,随手抓起步枪就朝指挥部走去,秦指导忙在后边给我打着了手电筒。 在通道里走了几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指挥部,就见煤油灯下人头攒动,正有四、五名志愿军战士围在地图上商量着什么。 他们一见我走进指挥部,赶忙挺身朝我敬了个礼。 “继续继续!”我举起手来示意:“别因为我来了就打断你们,同志们继续说!” 说着就转向李宝成打趣道:“好你个李宝成,昨晚打仗也不叫上我!” “打仗?”闻言李宝成不由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参谋长,我……我们昨晚没打仗啊!” “还说没打仗!”我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说道:“秦指导员都告诉我了,说你们在这挑灯夜战整整一晚上,不信你问问秦指导员!” 战士们听着不由愣了一下,等到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后,哄的一声就笑出声来,就连秦指导员也被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参谋长!”李宝成也咧开了他原本严肃的脸,回答道:“大的主意你来作主,像这些小事情,就交给我这个连长好了!你昨天都忙了一整天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再邀请你一起‘夜战’啊!” 哄的一声,坑道里再次传来了一片笑声。 “怎么样?”笑了一阵我就把话题转入正题,问道:“研究了一晚上,觉得昨天的方案可行吗?” “当然可行!”李宝成点头回答道:“参谋长,我先跟你介绍下这几位同志,这位是人称孙大炮的孙长禄同志,他是我们连出了名的迫击炮手,大伙儿都说这孙大炮要是想打敌人的脚掌啊,那炮弹就不会打敌人的脚后跟!” “你好!”我热情地握了握这名已是满脸皱纹的老战士的手,感觉到他手上的一层厚厚的老茧,不由心生敬意。我知道,这些老茧不是种庄稼种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摸武器摸出来的,是杀敌人杀出来的! “这位是杨飞罗同志!”李宝成继续介绍道:“他原本是炮兵部队的,后来嫌在后方打敌人不过瘾,主动要求调到步兵部队当一名迫击炮手,在测量坐标方面很有一套!” “你好!”我再次伸出了手。 “这位是王昌盛同志!”介绍到这位战士的时候,李宝成不由笑道:“这不问不知道啊,我一问才知道,原来王昌盛同志早在与小日本打游击的时候,就用过手托迫击炮打鬼子的方法了!” “哦!那你不是很有经验了?”我不由问道。 “经验谈不上!”这名中年战士笑了笑说道:“就是那时打游击的时候,有时被鬼子追得紧了,根本就来不急架炮,常常就是用手托着炮把炮弹往里头一放,就这么打了!开始也打不准,不过熟能生巧,后来打得多了慢慢也就准了!” “那就好!”被这名战士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有信心了。 “参谋长!”介绍完之后,李宝成就指着地图说道:“昨晚我统计了一下,坑道里一共有迫击炮十五门,炮弹五百二十三枚!用来坚守我们剩余的十三个坑道口是绰绰有余的!” “嗯!”我点了点头。 炮弹虽说不多,志愿军迫击炮的炮弹基数是五十枚,这五百多枚炮弹平均下还够不上一个基数的弹药。不过我们只剩下十三个坑道口,这对弹药的要求也不会太高。 “不过同志们却另有想法!”顿了下李宝成就继续说道:“同志们认为我们不能把战斗只局限于剩下的这十三个坑道口上,这样打的话这场战就打得太死、太有规律了!在坑道里朝外面打迫击炮,能打得到的地方本来就少,如果我们还只局限于这十三个坑道,那么能控制的地域就会很小。敌人也可以用迫击炮、无后座力炮、手榴弹等武器在坑道口前做好准备与我们对抗,这就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难!” “不错!”我点了点头,同意了李宝成的这个说法。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们的迫击炮手只在这十三个坑道口活动的话,伪军大不了就每个坑道口分配上几个人,用手榴弹、炸药包或是无后座力炮等做好准备专等着我们的迫击手出来。 “所有我们认为!”李宝成指着地图接着说道:“我们应该把战斗扩大到所有的坑道口,被敌人堵上的坑道口我们可以把它们掏开。迫击炮手在这个坑道口打完几炮后,转移到另一个坑道口去再打几炮,这样就可以把这场战打活,每个坑道都有可能成为攻击敌人的地方,让敌人防不胜防!” “说的不错!这样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我一边点着头,一边又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要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下把坑道口挖开,这谈何容易啊!这是要付出很大的伤亡的!” 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伪军也不是傻子,他们炸塌了我们的坑道口,不可能会就此放任不管,他们肯定会派人巡视我监视,以防我们再把坑道口挖通。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把坑道口的土石挖开,就意味着我们要顶着敌人的子弹作业…… “45师的战士流血不流泪!”李宝成咬着牙回答道:“打仗总会有伤亡,何况,如果我们不把坑道口挖开,危险就会转嫁到迫击炮手的身上,说不定伤亡还会更大!” 我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了李宝成的这个作战方案。不过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考虑到了一点:伪军对我们坑道口的破坏是有针对性的,他们首先进攻的是朝向五圣山方向的坑道口。而且由于我们昨天没有及时想到对策,所以他们做得很成功,以至于几乎所有朝向五圣山方向的坑道口都被炸毁了。 敌人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为他们进攻五圣山做准备,一旦让他们巩固了这些被炸毁的坑道口,那么到时就算我们还能生存到最后,也无法对五圣山提供什么支援了。 从这一方面看,挖通被炸毁的坑道口也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我当即对李宝成下令道:“乘着天还没有亮,马上下令战士们着手挖通被敌人炸毁的坑道口,尤其是面向五圣山方向的,尽量不要惊动敌人,隐蔽作业!” “是!”李宝成应了声,当即下去组织人员动手。 “所有的迫击炮手做好准备!”我再次下令道:“密切监视敌人动静,敌人有什么动作,就尽量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掩护其它的战士把坑道口挖通!” “是!”几名迫击炮手应了声,转身就退了下去。 “秦指导员!”等战士们都走了之后,我就拍了拍秦指导员的肩膀说道:“后方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放下吧参谋长!”秦指导员满脸疲惫地点了点头:“你就只管在前线指挥战斗,后方就由我撑着!” “嗯!”我再次握了握秦指导员的手,转身就抓起步枪朝坑道口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秦指导员虽是没有说什么,但我却知道他也不容易。自从上甘岭开战以来,秦指员就自觉地担任起坑道里物资的储蓄和分配工作,不过这些还算不了什么,最大的问题还是坑道里数目庞大的伤员队伍…… 上甘岭开战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在这半个多月的战斗中,坑道无疑就成了伤员最好的避风。又因为美军一直都用不间断的炮火轰炸封锁住了我军的补给线,所以伤员也一直送不下去。于是伤员就在坑道里越积越多,最多的时候竟然达到了三百多名。现在只所以只剩下了两百多名,则完全是因为这些伤员没有足够的药口医治,而一个接着一个的牺牲了。 昨晚我抽了个空到伤员的坑道里去走了一趟,那里的场景让我直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坑道里连一滴酒精、一卷绷带都没有。伤员只好任凭伤口发炎糜烂,全靠坚强的意志和自身的体质支撑着。血腥、腐臭、汗臭和粪便味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就无法在那个坑道里再呆上一分钟。 但我还是强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躺在这里的都是我的战友,都是曾经与我同生共死的兄弟。而现在我只能眼着着他们在这里慢慢的死去,却无法给他们任何帮助。 后来我发现,这些伤员们为了不影响战友的情绪,都自觉强忍疼痛,一声不吭,很多伤员都用嘴紧咬着床单,有的至死嘴里的床单都没法拿下来…… 为了照顾这些伤员,秦指导员把他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这上面。他带领着十几名坑道卫生员日夜不歇地竭尽全力救护,甚至还有人在夜里偷偷地爬出坑道,捡拾照明弹上的降落伞、尸体棉衣里的棉花和断了的枪管,回来做成绷带和夹板,替伤员更换包扎、固定断肢。 他们的辛劳丝毫也不比战场上与敌人拼搏的战士们逊色,这可以卫生员那一张张累得都变了形的脸上可以看得出来。 “参谋长!” “参谋长!” …… 战士们的一声声叫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抬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坑道口了。几名战士正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挥着工兵锹搬石运土。 李宝成正在一旁指挥着,见到我来,当即迎了上来说道:“参谋长,一号坑道口被炸的时间很迟,伪军还来不及扩大战果就已经天黑了。因此这里被炸塌的地段也很短,我想在天亮前就把它挖通,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为我们所用了!” “嗯!”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就说道:“李连长,我认为我们不仅要强调尽快把坑道挖通,更应该强调同时!” “同时?”李宝成听着不由有些奇怪了。 “没错!”我指了指几个方向说道:“这个坑道口是和其它两个坑道互相支援、互相掩护的,如果我们只挖这一个坑道口,就算让我们挖通了,其结果也是得不到其它坑道口的掩护,很快又会被敌人炸毁,我们的辛苦和用生命代价换来的坑道口,就会再次付之东流。但是如果我们能同时把这三个坑道口挖通了,使坑道之间能够互相支援,这样才是有意义的!” “哦,我明白了!”李宝成搔了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看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差点坏了大事!” “这就叫取长补短嘛!”我继续说道:“为了达到挖通的时间一致性,我们可以在就要挖通时留下一层土,等到三个坑道口都准备好后,互相约好了同时挖通,这样也可以打个外面的敌人措手不及!” “是!我马上去组织!”李宝成挺了个身,转身就去安排了。 为了不让敌人察觉,挖掘坑道口的战士们全都很小心的作业,有的战士为了不发出声音,甚至干脆就把工兵锹丢到了一旁,徒手在那土石里挖着、淘着。这些从坑道顶上塌下来的泥土虽说不是很硬,但其中混杂着许多弹片,所以没过一会儿,战士们就挖得双手满是鲜血,但他们却像是没事一样毫不在乎。 挖出来的土,就由战士们用炮弹箱一箱一箱的运到别的坑道里去,或是均匀的洒在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士们也越来越小心,最后终于停手不挖了。 其中一名战士蹑手蹑脚的跑到我身旁来小声报告道:“参谋长,我们听到外面有敌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差不多要挖通了!” “干得好!”我点头下令道:“等其它坑道的消息,做好战斗准备!” “是!”那名战士轻声应了声,朝其它战士招了招手,把混和着鲜血和泥土的双手在军装上擦了擦,就去摸自己靠在旁边的枪。 这时几名电话兵一边拉着线一边跑了过来,我正看着奇怪,其中一名在我面前挺身报告道:“这是李连长的主意,他命令我们接通三个坑道口的电话,由参谋长统一指挥,以达到三个坑道口的协同。” “好家伙!”看着电话兵忙着接上电话机,我就不由暗赞了一声,这个李宝成果然不愧是王牌部队的连长,做起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电话兵的动作十分迅速,几分钟后就把电话机给装好了,这也是战场对电话兵的要求。由于这时的军用电话是单线电话,所以用了两部电话机分别联系其它两个坑道口。为了不让坑道外的敌人听到铃声,电话兵们还很细心的为它们蒙上了两层厚厚的棉衣。 “喂喂……”电话兵刚装好电话,我就迫不及待的拔通了其它两个坑道口。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我分辩出接电话的一个是李宝成,另一个是高永祥。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我在电话里问道:“快挖通没有?” “我已经准备好了!”李宝成回答道:“就等参谋长的命令了!” “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另个电话传来高永祥焦急的声音:“我这里应该也快了,但还不能确定!” “不要急!”我交待道:“要多点耐心,最重要的是不要让敌人发现,我们还有时间!” “是!”高永祥应着。 “李连长!”我又接着下令道:“调三门迫击炮过来,一号坑道的这几个坑道口对敌人的威胁很大。被我们挖通之后,敌人可能很快就会故技重施,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再次得逞。否则的话,我们再想挖通的难度就会很大了!” “是!”电话那头的李宝成当即应了声。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战士分别抱着一门迫击炮和一箱弹药从坑道的另一头轻手轻脚的跑了上来。我定睛一看,却是被称作孙大炮的孙长禄,不由赶忙迎了上去握了握手。 “参谋长!”这位不怎么爱说话的老兵信心十足的在我面前挺身道:“就看我的表现吧!我保证不让敌人破坏我们的坑道!” “好!就看你的了!”我回答道。 “通了,通了!”这时电话那头传来高永祥兴奋的声音:“参谋长,我们这里也通了,都准备好了,下命令吧!”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八章 急救包 “做好准备!”我同时对着电话和身旁的战士们下令着。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有两人举着铁锹在坑道口前待命,另有两名战士则举着冲锋枪对准了外面。 “熄灯!”我又接着下令道。 “熄灯!”电话里头也传来李宝成和高永祥的下令声。 熄灯是为了不会过早的暴露我们的位置,如果我们还点着煤油灯的话,一旦我们挖通了坑道口,从坑道口透出去的光线很快就会引起伪军的警觉,这显然是对我们不利的。 “呼……”的一声,随着我的命令,很快就有一名战士吹灭了煤油灯,坑道里立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顿了一会儿,看战士都准备好了,我当即下令道:“行动!” 黑暗中看不见战士们的动作,只听到几声轻微的铲土声,偶尔还有些金铁交击声。我知道,那是战士们的铁锹撞到了掺杂在泥土中的弹片。 我有些担心这些声响会惊动驻守在外面的伪军,但很快就发现我的这些担心都有多余的,因为这时坑道口方向已经射进来了两道光线,战士们已经在坑道口上挖出了两个洞。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战士们一挖通坑道,就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的景物,一片焦黑松软的泥土上,正有七、八名伪军蜷缩在机枪堡里瑟瑟发抖。这时已是十月底,虽说还没有下雪,但坑道外的夜里已经十分寒冷了。 好家伙,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伪军竟然把机枪堡直接就修建在我们坑道口面前来了。不过这样做的确也有他的道理,把机枪堡修筑在坑道口前看起来危险,但却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是否挖通坑道口。而且如果伪军发觉什么动静的话,我们想要在这机枪堡的火力控制下作业,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就算让我们成功挖通了,敌人机枪堡里的机枪也可以很有效的压制住我们坑道里的火力,从而达到再一次炸塌坑道口的目的。 虽说我们躲藏在坑道里处于暗处,但伪军只需要把机枪、无后座力炮等,一古脑的往坑道里打就成了。 但遗憾的是,他们绝想不到我们会同时把三个坑道口同时挖开。这样一来,机枪堡里的这几名伪军,就完完整整地处在我们三个坑道口的包围之下…… 射击孔不够大,所以战士们继续挖着,只不过他们为了不惊动那些机枪堡里的敌人,所以变得越发小心。突然,这时对面传来了“铿”的一声脆响,照想是哪名战士不小心挖着了一片体积较大的弹片。 这声异响立时就惊动了机枪堡里的伪军,他们呼啦一下就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指去。但这样一来,却把他们的后背毫无防备地亮在了我们的面前。 无须我的命令,战士们这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负责挖掘坑道口的两名战士这时再也顾不上暴露位置,挥着铁锹照着坑道口使出全身力气猛挖了两下,然后迅速靠到一旁。 几乎就在那两名战士靠边的同时,举着冲锋枪的两名战士就很有默契地抢上前去,把冲锋枪探出刚挖出的两个小洞,对着机枪堡里的那些敌人“哒哒哒……”的就是一阵扫射? 惨叫声霎时就响成了一片,我没有看到敌人倒下去的身影,只看到战士冲锋枪发出的火光和那两个小洞外面的一片鲜红。但是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驻守在坑道口外面的伪军不可能会再有活的希望了。 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举着冲锋枪的战士退到一旁。握着铁锹的两名战士再次冲了上去。他们这一回不再像刚才那么小心了,而是举着工兵锹大开大合,几下就把那两个小孔扩大,接着直接把铲下来的土推到了坑道外面。 坑道口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直灌进来让我不由精神一震……坑道外的空气虽说也是混浊不堪,但跟坑道里的比起来,却不知要好过多少倍了。 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时我才注意到了倒在坑道外的伪军尸体。话说这样是在现代,看到这样几具鲜血淋淋的尸体,不把我吓死了才怪了。但现在在战场上看多了,这些尸体竟然都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以至于空气对我的刺激都比它们强一些…… 战士们也不说话,一窝蜂的就有七、八个人冲出坑道口,匆匆忙忙的就去捡那些伪军身旁的武器……有机枪、无后座力炮,甚至还有一个火焰喷射器……他们有的捡武器有的搬弹药,抓着了就用最快的速度往坑道里头搬,不一会儿就运了一大堆到坑道里头。 而这一切,从战士们挖通坑道打死伪军起,直到战士们把伪军的武器全部运进坑道,前后只不过用了五分多钟的时间,这时其它的伪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志愿军战士的作战效率,有很多事情,在他们之间是不需要命令、也不需要说,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该怎么做,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整体的一部份。 我本来并没有想着要跟战士们一样跑出去捡敌人的装备,因为我相信战士们会做得很好。而且我做为一个参谋长,实在也不适合亲身犯险去做这种捡弹药的事。 直到我在坑道外灰暗的光线中,看到了一个划着“十”字的急救包。战士们的注意力显然都集中在了伪军手中的武器上,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这玩意。 这时我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冒出了昨晚在坑道里因为没有药口而只能任伤口腐烂的战士们。正想冲出去,但偏偏在这时头顶上却传来了伪军援军的叫唤声和脚步声。 怎么办?出去还是不出去? 我已经错过了出去的最好时机了,如果出去的话也许会什么也拿不着,反而还会赔上一条性命! 理智告诉我不能出去,但一想到坑道里那么多战友正在咬牙强忍着病痛的折磨,不由一咬牙,端着步枪就冲了出去! “参谋长!” “参谋长……” …… 战士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着,等我跑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大事不妙,但想阻挡也已经来不及了。 “砰!” “哒哒哒……” 枪声和叫唤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伪军援军赶来一发现他们的战友全都无一幸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又看见我竟然还不知死活的跑出来,哪里还会轻易放过我,当即举起各式武器朝我打来一片片的子弹。 但可惜的是,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掌握不好提前量,再加上我冷不防的就这么跑了出来,他们在匆忙间也是乱打一气,所以子弹总是落在我的后面。 坑道口离敌人的机枪堡不远,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来到了那个急救包前。子弹就在我后面紧追不舍,我一刻也不敢停的抓起急救包一个翻身就躲进了机枪堡里。子弹“刷刷……”的就从我头顶上飞过,也有的打在沙袋上发出一阵扑扑的响声。 伪军们打了一阵后,就发现从他们那个角度打不着躲藏在机枪堡里的我,于是就停止了射击慢慢朝我靠近。 这时我脑袋就在飞快地想着:如果我掉头跑回坑道的话,那肯定躲不过身后子弹的追击,而且那些伪军也做好了我会跑回去的准备,这样的话我难免要落得个身中数弹而亡的结局。 于是我一咬牙,抽出了一枚手榴弹拉燃了,往自己脚下一丢,看着那枚手榴弹冒了一会儿白烟,就乘着伪军没有打枪的时候,猛地一跃就朝对面的坑道跑去。 我这一跃大出伪军的意料之外,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总以为我从哪里来自然就会回哪里去,哪里会想得到我竟然会朝另一个方向跑,出乎意料之下,那一片子弹再次打歪了。 但我的危险还没有过,我的目标实在太明显了,那就是正对面的那个坑道口。只要稍有作战经验的敌人,很容易就会把握住这个重点,他们不需要用枪追着我,只需要用火力控制那个坑道口,那么任我怎么跑,最终还是要送到他们的枪口之下…… 这时我丢在机枪堡里的那枚手榴弹响了,只听“轰”的一声,硝烟、碎石,和泥土,伴和着伪军的尸体和鲜血一起飞了起来,再加上伪军乱打一气的子弹,四周霎时就乱成一片,甚至就在我眼前的坑道口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我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凭着印像冲进去,虽说我是路盲,但还没有盲到刚看到就忘的地步。 是的,那枚手榴弹是我故意丢在机枪堡里用来迷惑敌人视线用的。我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手榴弹的弹片炸伤。那枚手榴弹是在机枪堡里爆炸,手榴弹呈辐射状爆开的弹片,下半部份大多会被机枪堡周围的沙袋给挡着。我只要稍稍猫一下腰,就可以成功地躲过弹片。 当然,如果很碰巧,有什么弹片会从沙袋间的缝隙穿过,然后再十分准确的打在我的身上的话,那我也死得无话可说了! 在我路朝前跑的时候,不断有东西飞射在我的背上、头上,我分不清这些打在我背上的东西,到底是碎石、泥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愿不是子弹或是弹片吧……我来不急细想,只使出吃奶的劲,不顾一切的往坑道口的方向狂奔。因为我知道,一旦手榴弹爆炸产生的震撼和烟雾褪去,我就可能再也无法活着回去了。 终于,只感觉眼前一黑,我就钻进了坑道里。从相对亮的外面钻进黑暗的坑道,让我暂时失去了视线,一直往前冲的身形也不由跟着一滞。这时,黑暗中伸出几双有力的手,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进了坑道深处。 “安全了!”直到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参谋长!你这是怎么搞的!”李宝成的声音在我身旁响了起来:“你身为一名团参谋长,身为597.9和537.7两个高地的指挥官!平时带队打仗我也不说你,可是你现在怎么能……” 在坑道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也不理会李宝成的责怪,把手里的急救包往李宝成手里一塞,下令道:“把这个马上给伤员送去!” 李宝成接过急救包一看,很快就明白了。他盯着那急救包发了一会儿愣,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敬了一个礼,应道:“是!” 说着抱着那个急救包就往坑道里跑。 “参谋长!你没事吧……”这时就见高永祥匆匆忙忙的从通道里钻了出来,看到我安然无恙,就不由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嘿嘿笑了起来:“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你,还说是哪个战士这么机灵呢!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来躲避敌人的子弹,还想派人去把这名战士叫过来呢!后来听了电话兵的报告,才知道原来就是参谋长你……” “怎么?参谋长就不能上战场打仗了么?”我没好气地回答道:“我要是没两手硬的,能做你们的参谋长?” “那是那是!”高永祥陪笑道:“不过参谋长这两手,好像硬得过份了点,这要是咱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有一只手一条腿能回来就算不错了。参谋长就愣是一个零件都没少……” “这可不一定!”我上下打量了高永祥一番,打趣道:“我看高排长你……也能行!这样吧!要是你不信,也这么出去逛一趟,我打赌你肯定没事!” “别别别……”高永祥赶忙作揖道:“我认输,我认输了还不成么?” 哄的一声,身旁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参谋长,抽根烟!”一名战士给我递上了一根烟,说道:“压压惊,您就在这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我接过了烟,在昏暗的光线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原来是刚刚见过面的迫击炮手王昌盛。之后我才发现他手里正抱着一门迫击炮。于是我不禁一阵懊恼,几乎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在刚才那一阵奔逃中被炸坏了。 就在我懵头懵脑时,王昌盛已经抱着迫击炮带着助手跑向了坑道口。接着随随便便的把迫击炮往坑道口上一架,助手很有默契的就把早已抓在手上的迫击炮炮弹往迫击炮里一放…… “腾!”的一声,接着坑道外很快就传来了一声爆炸,几名伪军就惨叫着从上面掉了下来。 接着又是“腾腾”两声,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又传来了两声爆炸声,这一回虽说没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但天上却像下起了一场血雨,而且这血雨中偶尔还带着一支手、一支脚,或是几根手指。 打完了三发炮弹,这王昌盛也不欣赏下自己的作品,抱起迫击炮就跑了回来,在我面前呵呵笑道:“参谋长,俺打的就是刚才朝你打枪的那些家伙,这下也算是为您报仇了!” “嘿!老王啊!”在旁边的高永祥听着这话却不乐意了:“我说这参谋长好端端的站在咱们面前不是?你这是报啥仇啊?” “这个……”听着王昌盛不由一时语塞,不过他略一沉呤之后就回答道:“那,那就是替参谋长出气吧!” “出气也不合适吧!”高永祥笑道:“咱参谋长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达了一圈,一根毛都没伤着就回来了,这气得跳脚的该是敌人才对!” “那……”听着高永祥的话,王昌盛又没话说了。但所为姜还是老的辣,他想了想后,就回答道:“那我这就是为咱们牺牲的同志报仇,替被压迫的朝鲜老乡出气!” “好!” “说的好!” 周围立时就传来了一片叫好之声,高永祥也举起拳头说道:“同志们,咱们向王昌盛同志学习。咱们打战,为的就是为牺牲的同志报仇,替被压迫的朝鲜老乡出气!坚决把美帝国主义侵略者赶出朝鲜的领土!” “为牺牲的同志报仇!” “替被压迫的朝鲜老乡出气!” “打倒侵略者!” ……… 霎时坑道里的口号声就响成了一片。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要激发战士们的战斗激情,有时并不需要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只需要一名普通的战士无意间说了这方面的一、两句话,很快就会引起其它战士的共鸣。 这种共鸣,在我这个现代人的眼里,或者说在大多数现代人的眼里,会以为很傻、很可笑。甚至就在我们坑道外面的伪军,听着我们的口号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美军对这种现像的解释,就是它是赤色份子的某种催眠和洗脑,但它却实实在在的能激发战士们的战斗力和战斗激情。 以前我也不明白,但与战士们生活、战斗了这么久之后,渐渐有些明白了战士们为什么会有这样表现的原因,那就是他们的沌洁、无私、信任和团结。而这些,却正是我们现代人所缺乏的。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作战计划 虽然有了迫击炮阻止伪军在我们坑道顶上凿眼爆破的这个策略,但我们在坑道里与敌人的斗争依旧十分艰苦。 一方面是因为我军的迫击炮弹并不多,总共才五百多发炮弹,每门迫击炮还不到五十发,如果是放开了打的话,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全部打光了。 当然,我们是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炮弹给打完的。一天就把炮弹打完,也许会给伪军带来很大的伤亡和震摄,但用不了多久,一旦等他们发现我们已经没有炮弹的时候,就会变本加利的对我们坑道实施破坏。 因此,我把这五百多发炮弹平均分摊,以每天大慨一百发的弹药控制着弹药使用量。每天一百发虽说有所不足,但却可以让伪军不敢肆意妄为,使他们每次在我们坑道顶上凿眼的时候,都要偷偷摸摸的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虽然没有办法完全阻止敌人对我们坑道的破坏,但却会在很大程度上减缓了敌人破坏坑道的速度。 这不?这两天的时间仅仅被敌人炸塌了十几米,这速度已经在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了。因为我知道,史上我军反攻的时间是在10月30日,离现在只有三天的时间。战局按照这样发展,我们要坚持到反攻的时候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我们的战斗之所以艰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伪军的素质已经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美军初时的战斗意志之所以顽强,是因为他们以一种救世主的姿态进驻朝鲜,并且认为对手不过就是一些装备落后的游击队。打了一段时间吃了几次败仗后,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该陷入这场与他们无关的战争,国内的反战之声也是一阵高过一阵。这些对美军的影响,就是战斗意志越来越弱,到最后就更是出现了“明哲保身”、“拖延时间”等等现像。用志愿军老兵的话来形容,就是这时的美军,已经是“一见到血,一倒下几个人,就全军撤退了!”。 这也不奇怪,谈判的形势越来越明朗,聪明的美国大兵都知道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肯定会是以谈判告终,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所以在这种情形下,一向重视生命的美军,谁也不会愿意为别人的土地而平白地牺牲自己的生命! 当然,与我们争夺上甘岭的王牌部队美七师与其它美军还是有所区别的。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后,把伪军给推上了上甘岭。 这就说明了一点,不只是美国大兵不愿意白白牺牲自己的生命,就连范弗里特甚至是克拉克,都不愿意再在这片土地上牺牲更多的美国公民。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现代,某些人在谈起抗美援朝的胜负时,总喜欢以志愿军的伤亡和美军的伤亡做对比。他们总是摆出了一大堆的数据,说志愿军牺牲了多少多少人,而美军只伤亡了多少多少人。最后再总结:美军伤亡人数比志愿军少得多,所以朝鲜战争实际上是我们输了…… 这个结论显然是不符合事实同时也是很无知的。不说判断一场战争的胜负是以是否达到战略目标为标准,就以伤亡人数来说,志愿军是和包括美军、伪军、英军、法军等十几个国家的部队作战,其中除了美军和伪军人数众多外,其它国家的参战部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却全是一个国家的精英部队,特别是英军和法军。 如果没有法军,志愿军很有可能就不会有砥平里的惨败,这场战役的胜负,对我军发起的第四次战役的总体战略起着关键的影响。 如果没有英军,在第三次战役时,美军也许根本就逃不出我军预设下的包围圈。在第五次战役我军对敌人防线发起雷霆攻势时,也不会因为英军格罗斯特营挡住我军三天三夜,而错失了直取汉城的时机。 所以说,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绝不能因为其它部队人数少,而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人数虽少,但却是一个大国的所有精锐,往往能在战场上能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反观美军,却总是习惯于与志愿军远距离作战,总是习惯于用其它国家的部队做掩护而自己撤退,总是习惯于让伪军走在前面充当炮灰,总是习惯于明哲保身……就像现在,他们原本以为拿下上甘岭只需两个营的兵力就可以轻松做到,但打了之后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于是很快就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伪军。 像他们这样打仗,伤亡不小那才是怪事了! 但是,这难道也可以说是美军的胜利,志愿军的失败吗? 比起美军的越战越怯,伪军在战场上却是越战越勇。他们从最初总是被志愿军当作软柿子捏,总是被志愿军做为攻破防线的突破口,总是被志愿军追得满山跑,到现在已经逐渐成长为了一支能独挡一面的部队。 究其原因,我觉得不仅仅是由于朝战初期的伪军是由日军统治时期的伪军转换而来,名声太臭、管理阶层过于腐朽等原因。更因为朝鲜半岛受战火荼毒太久,南韩人民也希望尽快结束战争,从而纷纷投军有关。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现在伪军的战斗力已并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对于这一点,战士们嘴上虽是不承认,但其实却是心知肚明,这从他们在战场上个个都小心谨慎,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以看得出来。 “参谋长!”就在我躺在床上无聊地暇想的时候,通讯员给我递上了一封由团部发来的电报。 说是电报,这其中还有一段插曲。 在坑道里电台接收不到外面的信号,只有步话机因为可以把天线丢到外面,所以能照常保持与后方的联系。 但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一天我与张团长在步话机联系,为了让张团长放心不再往上甘岭上运送补给而增加伤亡,我就在步话机里说了大话,谎称因为我们合理分配坑道的食物和饮水,所以坑道里的补给至少还可以维持半个多月。 于是张团长这才同意不让后勤指战员冒死往上运送补给,但让我奇怪的是,至此之后美军对上甘岭的炮火封锁从此也减弱了。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很容易就判断出我们与后方的联系被敌人监听了。美军的无线电设备十分先进,要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这也让我联想到了上次我们对美军发起反攻时,却被美军游骑兵设下埋伏伏击的事情,当时我就在奇怪美军怎么能在时间、地点、火力等各方面都配置得恰到好处,几乎就把我们给逼入死地。现在想到步话机被敌人监听,很快就明白了。 于是为了不再让重要情报落入敌手,我们与后方的联系就换了一种方法,事先互相约定好一本相同的书,然后在步话机里报上一大堆数字,通讯员就根据这些数字在书上找字,最后把这些字拼在一起,就成了一封完整的电报。 这方法倒还是从日本鬼子那学来的,据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军就是采用了这种方法,让美军的情报部门头疼不已,根本就无法破译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 不过有利也有弊,这方法虽说可以避免情报不外泄,却让我再也无法畅快的在电话里与张团长他们说说话聊聊天了。这不?一天到晚在坑道里头闷得慌。坑道口的战局已经稳定了下来,根本就用不着我去指挥。伤员那边我想去帮帮忙,却又不知道怎么弄,站在那儿反而碍手碍脚的,最后只能躺在床上睡大觉! 我没精打采地接过通讯员递上来的电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句话:“为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歼灭敌人,拟30 日夜发起反攻,崔参谋对地形熟悉,可制订初步作战计划!” 看到这个电报我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再认真把电报看了一遍,很快就把它放在煤油灯下烧成灰烬。 要开始反攻了! 虽说我早就知道会是在30号这一天发起反攻,但现在确实从电报上看到这个情报,心里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很明显,上级之所以要冒着被敌人监听的危险发这个情报给我,是因为敌人对上甘岭的情报知道得很少,而且这两个高地长明间被烟雾笼罩后方根本就看不到,无法因地制宜地制定反攻的作战计划,这才问起了我。 这样的情报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的话,一旦透露出去让敌人知道了我们的反攻时间,那对我们大部队造成的伤亡是无法估量的。 我走到地图前看了一会儿,随即抽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兵力”,就让通讯员发给了张团长。 不一会儿,通讯员就递回了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步兵三个营,预备部队一个团,两个炮兵团,一个火箭炮团!” 我瞄了一眼,把这些数字记在心里,当即又把这封电报放在煤油灯上化为灰烬。 这封电报没有列出具体的数字,也没有列出具体的部队,这点是可以理解的。我想上级的意思是在担心这其中还有漏密的可能,而我也不需要知道得那么具体,只要有一个大慨的数字,能够制定出一个初步的计划就可以了。 兵力是不少,首批投入的部队就有九个连之多,还有三个炮团差不多也有两百门火炮了吧!电报里虽是没有说炮弹的数量,但我想我们坚守坑道的这十几天,后方一定是在大量的积蓄弹药,想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但是该怎么进攻呢?看着地图我不由就开始犯难了! 我虽是对上甘岭这两个高地比较熟悉,特别是597.9高地。我在这个高地上也可以说是亲自带队与敌人反复争夺了好几次,哪个位置重要、哪个阵地难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打仗这事有时还有点像是小俩口过日子,往往是越熟悉就越没感觉。 这不?我在597.9高地和敌人反复争夺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我拟定的作战计划,变来变去所有的花招都打完了,所谓返璞归真,我现在只想着——还要什么作战计划嘛,先来个炮火准备,然后把部队开上来打就是! 最多……也就是让部队分成三个部份,分别进攻597.9高地的左路、右路和中路。597.9高地的形状像是一个指向敌人的箭头,这样打可以避免进攻主峰的中路部队不被敌人三面夹击…… 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场仗不能这样打! 首先这样的计划太没有创意了,从军部、师部,甚至是团部里随便抓出一个参谋长来,都可以制定出这样的作战的计划。上级冒着被敌人监听的风险让我制定作战计划,绝不是想听到我这样的回复的。 上面这是想干什么呢? 我越想越奇怪。就算伪军在表面阵地上修筑了大量的水泥工事,但是用三个步兵营进攻,一个步兵团为预备队,另加三个炮兵团这样的阵容,完全有能力恢复上甘岭的所有阵地。何况这上甘岭上还有坑道里的我们里应外合! 猛然间想起了第一封电报里的一句话:“为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歼灭敌人!”。于是我就明白了,这次反攻的目的并不是要夺回阵地,而是要在上甘岭上大量歼灭敌人,以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用人拼人,这实在是志愿军的一种无奈之举!装备比不上别人,想要在战场上争取一点优势,就要尽量和敌人打近战,就要想尽一切办法跟敌人拼人…… 但是这样,上甘岭无疑又会是一场尸山血海之战啊!也难怪全世界都会把这上甘岭战役称作是“东方的凡尔登”了! 我甩了甩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后,就把所有的这些悲天悯人都抛出了九霄云外,战场上没有怜悯、可怜等等这些感情色彩落脚的地方,特别是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想的就是该怎样充分利用手里的资源,让手中的武器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从而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597.9高地的山顶阵地面积不大,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遭到敌人的炮火杀伤,在山顶阵地上的布置的兵力不会超过两个连队。但是我军却有九个连队,就算是分四个连进攻537.7高地,也还有五个连,加上坑道里的部队,大慨会有六个连。 这么多个连是没有办法同时呆在山顶阵地上的,就算伤亡了两个连还剩下四个连,把守在山顶阵地上也是人挤人,敌人只要打一发炮弹过来就会牺牲一大片。 而且……一旦我军恢复了表面阵地,敌人肯定又会玩他们惯用的那一套。进攻,炮火轰炸,再进攻,再炮火轰炸……这样像潮水一样的一波又一波的轰炸,最终会像以前一样,把我们的部队消耗在阵地上。而且进攻的时间也完全掌握在敌人手里,要不要进攻的主动权也掌握在敌人手里,甚至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抽身而退。我们并不能达到拖住敌人,最后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 那么?怎样才可以即能拖住敌人,又能让敌人炮火无法轰炸呢? 可不可以与敌人共存呢? 如果我们只恢复上甘岭上的部份表面阵地,让敌人依旧占领着另一部份表面阵地,上甘岭那小小的山顶阵地上,就会存在着两支不同的部队,这样敌人的炮兵当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另一方面,敌人肯定不甘心就此放弃还在掌握中的阵地,并且还会借着这些阵地不断地派上援兵发起反扑,这样……一个以人拼人的战场就出现了! 没错!就这样打! 想到这里我当即定下了这个方案,但是我军要占领哪些阵地才能让伪军撤又撤不下,打又不好打呢? 我几步就走到地图前,认真地看着597.9高地的地形。 我军占领的阵地不能太多。太多的话,伪军会觉得大势已去,干脆把那几个无关紧要的阵地给放弃了。 我军占领的阵地也不能太少。如果太少,很有可能根本就站不住脚。到时就别说是歼敌了,能不能恢复表面阵地都是个问题! 那么,就是主峰! 我随后就把目光移向了围绕在主峰周围的8、9、10和3号主峰阵地。 这几个阵地位于597.9高地的中部,受到其它阵地的两面夹攻,伪军不可能会放弃这样一个夹攻我们的大好时机。然而这几个高地又易守难攻,占领了这几个高地,志愿军战士也有相当的能力能够在这里站得住脚! 一个大胆的计划慢慢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先是框架,然后是血肉,接着是细节……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章 开饭 三天的时间,就在战士们和伪军对坑道口的争夺中紧张的渡过。 由于我们采用了迫击炮对抗伪军的破坏,再加上孙长禄等人对手托迫击炮射击也是越来越熟练,精确度越来越高,伪军对我们的这种快打快走的方法也是束手无策。这使得他们能炸毁的坑道口越来越少,而我们挖开的坑道却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所有的坑道都被战士们给挖开了。 在这几天的战斗中,战士们都是在坑道里与外面的敌人作战,所以伤亡并不大,只有挖通坑道口伤亡了十几个人。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因为有我的事先准备,使得上甘岭坚守坑道时的艰苦状况并没有出现。 比如坑道的极度缺水;后勤部队不顾生命危险往坑道里送水,以至一批批的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卫生员用一整天的时间收集从石缝滴下来的水,只为了能让伤员们喝上几口……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我在无敌坑道里的储水而没有发生。 于是我就在想,或许因为我的出现,发生在上甘岭坑道内的《一个苹果的故事》的感人故事就不会出现在我们的小学课本上了,英雄八连也许也会因此少了不少英雄。 但谁在乎这些呢?能多保住一些志愿军战士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天,我刚从各个坑道口走了一圈回来,就接到了通讯员递给我的一封电报,上面写着:“反攻时间:二十二时二十五分,目标0号、4号、3号、8号、9号10号阵地!”。 我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得到了上级的认同, 0号、4号两个阵地紧靠主峰三号阵地的右侧,显然是为了掩护三号主峰阵地的右翼。3号阵地是主峰,占领了它就可以居高临下为其它阵地提供掩护。8号、9号10号阵地在三号阵地左侧,则是为了阻挡左路进攻的敌人! 真的就要反攻了! 确定了反攻时间,我心里不禁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在我面前的这场仗,肯定会是一场恶战。 我想不只我是这样,如果战士们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也会欢呼雀跃。这些天来战士们在坑道里也都快憋出病来了,如果听到今晚就要的反攻哪里还有不高兴的道理。 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炮弹的呼啸声,接着头顶上就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和震动,只打得坑道里土石直掉,东西乱晃,煤油灯也被震掉在地上,坑道里立时一片漆黑。 大炮的肯定是志愿军! 现在表面阵地上只有敌人,除非敌人发疯了,否则绝不会朝上甘岭上大炮。但不是说攻击时间是在晚上十点二十五分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大炮呢? 我不由疑惑地掏出了怀表,打开手电筒一照,这才中午十二点呢!外面还是个大白天,我军不会这么早就开始炮火准备了吧! 难道是我军炮兵在杀伤破坏坑道的伪军? 也不可能啊!虽说只隔了一千米,但因为烟尘浓厚,后方根本就看不到上甘岭的情况。平时炮兵都是根据我们报过去的坐标大炮的。 “参谋长!参谋长……”对这件事感到奇怪的不只是我,这炮声一响,很快就有一群心急的战士围在指挥部外面。 “参谋长!这是咋回事?”苗怀志最是心急,一跑进来就兴高采烈地问道:“是不是反攻要开始了?” 我没有回答,在黑暗中找到了煤油灯将它点燃,让坑道重新恢复了光亮。身旁的战士们一张张期盼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同志们!”我扬了一下手中的电报说道:“上级命令我们晚上十点二十五整开始反击4号阵地和0号阵地,全面反攻,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坑道顿时沸腾起一片欢呼声,战士们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有的高举着枪叫好,有的当即就从弹药箱里抓起几枚手榴弹塞进腰里。轻伤员忙着整理绷带把自己包扎好,想用最好的状态走上战场,就连重伤员也挣扎着想站起来。一时间,坑道里就像过年过节一样热闹,欢呼声甚至都盖过了坑道外隆隆的炮声…… “参谋长!”过了一会儿,李宝成就有些疑惑地问道:“刚才你是说……晚上十点二十五开始反攻?” “嗯!”我点了点头。 “那现在的炮声……” “我也不清楚!”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转身问通讯员道:“小赵,你确定电报没有翻译错?” 通讯员小赵不由一怔,很快就拿起一本书来对着一串数字一阵乱翻,过了一会儿就在我面前挺身回答道:“报告参谋长,保证没有出错!” “参谋长!”李宝成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看……咱们要不要向上级确认一下!” “不!”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上级确定的攻击时间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那时候是在晚上,这个时间发起反攻是有道理的。如果我们与上级过于频繁的联系,反而会引起敌人注意,而且还有被敌人监听的危险。我军会在这时候大炮,必然会有他的道理,我们还是耐心的等下去吧!各单位马上回去做好反击准备,今晚十点二十五分整,对0号阵地和4号阵地发起反攻!” “是!”战士们应了声,个个摩拳擦掌的回到自己的坑道中去。 开始我还以为这炮打上一阵就会停了,但让我意外的是,一个多小时后,坑道外的炮声还是一阵紧过一阵。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上级的作战意图,经过了十几天的准备,我军炮兵部队已经积蓄了大量的炮弹,他们是想用这种长时间的轰炸,尽可能多的摧毁美军、伪军在上甘岭表面阵地上的工事,甚至也可能有摧毁敌人作战意志的意图。 一支部队,如果长时间处在敌人的炮火轰炸之下,意志薄弱的敌人很有可能会就此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甚到还有可能崩溃。对于这一点,我们志愿军战士的体会是相当深刻。我就见过不少志愿军战士在美军炮火下变成了疯子…… 果然,等了一个多小时,再等了一个多小时后,炮声还是没有停下来。直到四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炮声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参谋长!参谋长……”就在我感叹志愿军的炮火也逐渐猛烈起来时,突然又有几名战士跑进指挥部着急的向我报告道:“参谋长,炮火延伸了,五圣山方向好像还有信号弹的亮光!是不是反攻的时间到了?” “啥?”闻言我不由愣了下,也没多想,拔腿就往坑道口方向跑。 跑到坑道口往外一看,果然就像那名战士说的一样,天空中还有炮弹的啸声,只不过爆炸声已经往敌人纵深延伸了。透过层层的烟尘,五圣山方向依稀闪烁着几颗信号弹的红光。不一会儿,更让我吃惊的是,烟尘后还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和一片喊杀声。 “参谋长!”这时苗怀志和李宝成等人又找了上来,苗怀志着急地说道:“参谋长,这是大部队要开始反攻了,咱们也上吧!迟了就要殆误战机了!“ “都回去吧!”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呵呵一笑道:“全都回去作好准备,命令战士们谁也不准冲出坑道!” “参谋长……” “服从命令!”我加重了语气,战士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各自散去。 这是我军设下的计谋!目的是为了把敌人从掩蔽处骗出来,然后大量杀伤敌人。刚才我就从战士们的喊杀声中听出来了,那根本就不是一边跑一边喊的声音。 我记得我以前就用过这招,想不到现在再次在战场上出现。 我不担心伪军会不上当,美军可以没有目的的大炮,但是做为后勤补给十分困难的志愿军,却几乎是每次大炮之后都会有步兵往上冲。这一回我军一连打了四个多小时的炮,所以就算是守在坑道里的战士们,都以为这下肯定是开始大反攻了。 更何况,我军发起总攻的时间,大多都是选在黄昏,这样就可以越打越黑,有一整晚的时间打夜战。因此,与志愿军打了两年战的伪军,相当然的就会以为我军要发起总攻了。但是当他们急急忙忙的跑出掩蔽部抢修工事的时候,却发现…… “轰轰!”我正想着,头顶上猛然又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轰炸声,我赶忙把脑袋往坑道里一缩就躲了回去。 这回大炮的时间倒不长,只有十五分钟,我一直就在坑道的拐角处等着看好戏,接着就发现炮火再次开始延伸,不过这一回却没有喊杀声,同时也没有冲锋号和信号弹的亮光。 好家伙!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知道确切反攻时间的我,当然知道这一回又是假的。但是做为伪军的敌人却不会这么想了。他们会想,上一回是骗人的,这一回该是真的要进攻了吧!最妙的还是这回战士们都不喊也不叫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更会让伪军误认为志愿军是想偷偷摸摸的上来,于是再次从掩蔽处钻了出来进入阵地,但偏偏又是一个骗局…… 所谓兵不厌诈,我想也莫过于此了!看来上级是对这场战役下足了功夫。 果然,在伪军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炮火再次打了回来。这一回是十分钟急速射,炮弹密集的像雨点一样,打得上甘岭阵地上整个山头都响成了一片,碎石、焦土到处乱飞,伪军也刚好被打了个正着。 但是这种折磨还没完,在随后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军炮兵部队时不时的就对敌人阵地来一场轰炸。有时有喊杀声,有时又没有喊杀声,有时甚至还会派上一支小部队配合着炮火延伸一边打枪一边往上甘岭上冲,等敌人跑出工事防御的时候,部队猛然间又撤了回来又是一顿炮火。 这样真真假假的来了几次,不用想,高地上的守军用不着我们出手已经伤亡大半了。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老师讲的《狼来了》的故事。我想,当我们真正发起反攻的时候,伪军或许就会以为我们还是在骗他们吧! 后来我才知道,根据我军藏在公路附近的侦察员报告,这场炮轰之后,敌人运下的尸体就整整装了三十卡车。 让我体会更深的,还是由这场炮轰明白了我军的炮兵经过连日的战火考验,终于逐步成熟,炮火的运用合理精熟。 我所知道的是,我军现在与美军在火炮数量上的对比就从战役初期的1:10缩小到1:4,炮火组织指挥上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曾经在炮兵部队工作的迫击炮手杨飞罗就告诉过我,我军炮兵现在把所有火炮按射程远近分为五个炮群,采取二线分散配置,由军炮兵指挥所统一指挥。并且制定了统一的阵地分区代号,以便迅速精确进行射击。各型火炮也根据性能不同,赋予不同的使命:榴弹炮、加农炮负责压制敌炮火,摧毁敌工事,打击敌二梯队;火箭炮采取面积射击主要杀伤敌纵深炮火和有生力量;迫击炮机动使用,主要拦截敌集团冲锋,射击其他火炮难以打击的死角。 此时的志愿军,已经从初期的小米加步枪的装备,发展到现在已经有能力与联合国在正面战场上硬捍了! 二十二点二十分,离反攻时间只有五分钟,上甘岭上出奇的一片安静。 从今天中午十二时开始,我军断断续续地朝上甘岭两个高地打了十个小时的炮,只这么一天时间,我想志愿军炮兵就向阵地前倾注了数万发炮弹了。 这些炮弹再次把上甘岭炸得一片烟雾燎绕,坑道口外面几乎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就连敌人探照灯的光线,也只能在这浓厚的烟雾上留下像手电筒一样的淡光。 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一下一下的跳动,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本来我以为我军炮兵部队会在进攻之前再来一次炮火准备,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时候再给敌人来上一顿炮火,我想伪军还会以为又是骗他们而没敢从掩体里出来,这就正好给了我们冲上去的机会。但没想到时间一点一点的逼近,却依然没有半点要大炮的样子,天空中也没有一点炮弹的啸声。 还有三分钟! 战士们已经做好冲出坑道的准备,他们手里紧握着各式武器,子弹已经上膛,手榴弹旋开保险盖,整齐的排成一排,贴身靠在坑道壁上。就等着我一声令下,就会冲出坑道朝预定的阵地冲去。 由于我军炮兵已经对敌人阵地一阵狂轰滥炸,所以伪军今晚根本就没有心思也没有胆量派出人来监视我们坑道口,这使得我们可以放心地在坑道口前等待着攻击时间的来临。 还有两分钟! 看着怀表上的指针,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跳动。看来今晚的攻击,上级是不准备有炮火准备了?只有两分钟的时间,这时就算是有炮火准备也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一分钟! 我把怀表收了起来,从背上抓过自己的步枪,并为它装上了刺刀。 我们这个坑道口离0号阵地和4号阵地很近,如果没有遇到伪军的阻拦的话,冲上去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所以很有可能会发生肉搏战,事先装上刺刀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差不多可以冲了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前后也不过就只有半分钟的时间,早点冲晚点冲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了一片“啾啾啾……”的声音。 是“喀秋莎”! 我很快就明白了,今晚的总攻不是没有炮火准备,而是用作炮火准备的,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喀秋莎”。这玩意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把成百上千发火箭弹一口气全部打在敌人的阵地上,难怪会直到这时候才动手了! “轰!”几百发火箭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敌人阵地上爆炸开来,高地上闪出一片耀眼的白光,霎时就把阵地上的烟雾和弹坑都给照得一清二楚。 “开饭!开饭!”爆炸声还没有完全消逝,挂在旁边的步话机里就传来张团长的大声吼叫。 这是张团长和我约好的暗语,就是要拿敌人下饭的意思。于是我对着司号员一点头,他当即一马当先地跳出了坑道口吹响了冲锋号。 “冲啊!” “杀!” …… 战士们高喊着一个接着一个冲出了坑道口。别看他们一个个在坑道里头蹲了十几天,天天都吃着半饱打仗,平时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但这时全都像上足了发条似的个个都蹦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劲,风风火火的就朝阵地上冲去。 我也提着步枪跟着人流冲了出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慨。 跟敌人拼人的时候到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一章 3号阵地 天地萧杀,寒风瑟瑟。 一走出坑道我才发现原来外面的天气已经这么寒冷了,我们只在坑道里躲了十几天,冬天就突然间来到了这个小小的高地上。 将近十个小时的炮火轰炸,使阵地上到处都弥漫着烟雾和呛人的硝烟味,以至于我都不敢大口的喘气,因为每吸一口气,喉间就会有一种强烈的咳嗽欲望。 这不是咳嗽的时候,雪白的烟雾中到处都暗藏杀机,随时都有可能会喷射出成片成片的子弹。我但心弯下腰咳几声,也许就会再也起不来了。于是我只得强忍着肺部传来的阵阵不适,提着步枪跟着战士们朝高地上狂奔…… 没有枪声,也没有照明亮,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墨一般的漆黑。 这次反攻只局限于597.9高地。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主要是这次反攻的主要目的是歼灭敌人,而我军防守的537.7高地北山因为地势比敌人防守的南山略矮,不利于防守,所以暂时不作战计划内。 阵地上能见度很差,战士们只能勉强看到一米多远的地方,但在坑道里潜伏了半个月的志愿军战士,每个人都参加过两、三次对表面阵地的反攻,对表面阵地上的目标早已是了如指掌,所以一刻也不停的朝3号主峰阵地狂奔而去。 “轰!”的一声,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响,我的心也不由跟着紧抽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趴倒在地。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见枪声,于是又爬起身来朝前跑去。 接着又是“轰轰……”的几声闷响,我加快了脚步朝前一看,4号阵地和0号阵地就这样被我们顺利的占领了。没有遇到敌人的任何抵抗,阵地上除了几个被炸得变了形的碉堡之外,就是一些早已分辩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的钢筋水泥块。那些碉堡的几处开口,还在徐徐往外冒着青烟。照想是跑在前头的战士们,也不管里面有没有活人,先往里头塞两枚手榴弹再说。 再往前跑了一小段路,穿过了那段只有十几米宽的山脊站在了0号阵地上,我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上甘岭的表面阵地个个都易守难攻,尤其是这个0号阵地就更是凶险异常,十几天前黄继光就是在这里舍身堵枪眼,才把这个阵地给拿了下来。于是我就担心还要来上这么一回,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些心了。 我想,这还要归功于我军的这次大规模的炮火轰炸吧!几乎就没有中断的连续轰炸十个小时,这在我军炮兵史上还是从未出现过的。作为我们敌人的伪军和美军,他们当然也想不到,同时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才被我们打得乱了阵脚。 特别是临近进攻时的那几秒钻的火箭炮齐射,就更是可圈可点。几百火箭弹如果是在不同时间分批打在阵地上,效果或许还不会这么好。但那些火箭弹却是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就全部倾泻在这个小小的高地上,它产生的声音和震动是无法想像的。许多伪军躲藏在碉堡里也许没有被直接炸到,却很有可能已经被震聋、震昏,甚至是震死。 我们这些驻守在坑道里的战士离山顶阵地很近,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冲了上来,这时候碉堡里的敌人也许还没有清醒过来呢,所以才轻轻松松的就夺回了两个高地。 但就在战士们加紧步伐冲向3号主峰阵地时,从高处打下的几颗照明弹让我们意识到再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就夺取剩下的阵地了。 “哒哒哒……”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在烟雾中,虽说照明弹的亮光也只能依稀的照出志愿军战士们的一个影子。但这对敌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成片成片的子弹很快就成片成片的打了下来。 接着上方又投下了一枚枚手雷,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刚刚抢进0号阵地的十几名战士就有一半倒在了血泊之中。 0号阵地在3号和4号阵地之间,紧靠在3号阵地脚下,它小到几乎就无法在地图上标志出来。换句话说,就是3号阵地就在0号阵地的上方,而且十分狭窄。敌人的手雷几乎都是不用丢,只需轻轻一投就可以砸到我们的脑袋上了。不过因为伪军使用的手雷是卵形的,所以往往在丢到我军阵地上的时候还会顺着斜面滚到别的位置去,否则的话,0号阵地里的十几名战士包括我在内,只怕无一例外的全部牺牲了。 对面的李宝成怎么还不动手! 抓着步枪趴在暗处感受着头顶“哗哗哗……”就像一阵风一样打下来的子弹,我不由焦急万分。敌人的机枪朝着0号阵地一阵乱打,而想对于3号阵地来说,0号阵地又无险可守,只怕用不了多久,我们仅存的这几名战士都要牺牲在敌人“流弹”之下了…… 3号阵地是597.9高地的主峰,也就是最高的一个阵地。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掌握了它实际上就是掌握了至高点,敌人只需要把机枪往上一架,几乎就可以对597.9高地上的任何一个高地构成威胁。再加上它面积不大,远程火炮甚至迫击炮都很难打中它,所以就很自然的成了敌人双方的必争之地。 可以说,如果3号阵地没有拿下来,就算我们拿下了其它阵地,只要天色一亮,敌人就可能利用3号阵地上的地理优势居高临下的配合正面部队进攻,不用花太大的力气就可以把所有的阵地都抢回去了。 我们这次任务的焦点,甚至于我制定下的“以人拼人”的作战计划,全都是围绕着3号阵地展开的。因此,在战前我就和李宝成计划好了。两人各带一个排的兵力,对3号阵地实施两面夹击。我排经4号阵地、0号阵地进攻3号阵地的右翼。李宝成带上另一个排经8号、9号、10号阵地进攻3号阵地的左翼。 但是从现在看来,李宝成的部队显然没有按时占领10号阵地,与我排形成对3号阵地的夹攻。 这时对面的10号阵地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和爆炸声,让我意识到李宝成的部队在10号阵地上遭到了伪军的阻拦。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冒着子弹跑了上来向我报告道:“参谋长!李连长率领的二排在十号阵地遇到了伪军顽强的阻击,无法按原计划对3号阵地发起攻势!李连长正在组织火力加紧进攻十号阵地!” “不懒啊!这些伪军小子!”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 这要是在朝战初期,同样也是伪军,在经过志愿军长达十个小时的炮轰后,我们如果能在上甘岭上找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伪军那可就是怪事了。可是现在,他们竟然还能组织起有力的反击。 看来“战场是一支部队最好的训练场”这句话果然不错。南韩军在美军一大堆教官的指导下,整整训练了五年。但结果如何呢?他们号称“亚州之雄”的军队,在战场上被证明其实是“亚州之熊”。但同样也是这支部队,在战火中仅仅过了两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一支顽强、狡诈、诡计多端的部队……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举起枪,透过瞄准镜朝3号阵地望去,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从0号阵地到3号阵地只有一条小路,而且路上怪石嶙峋十分陡峭。有些人会以为路上有很多石头更利于部队冲锋,因为这些石头可以为冲锋的部队提供掩护。但这其实是门外汉的说法,这种说法也许在冷兵器作战的时候还会成立,但是在现代的战争中,敌人一个手雷丢下来,那些石头碎片就会转化成一个个高速飞行的弹片,大量杀伤冲锋部队。 而3号阵地的左翼却不是这样的,所以在制定进攻3号阵地的计划时,就是以李宝方向为主攻方向我军为助攻的,可是现在…… “哒哒哒……”正在我为难的时候,后方突然响起了一片机枪声。我回头一看,只见四号阵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架起了四、五挺机枪,集中了火力朝3号阵地射击。借着照明弹的亮光一看,到处都是志愿军在朝我们这个方向奔跑。 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这是我们的援军部队上来了。在张团长发给我的电报中我知道,因为担心敌人会从西方山方向进攻,所以军部始终不肯从四十四师调动一兵一卒到上甘岭方向。又因为134团和135团在对上甘岭的地形熟悉,所以就调来了补充兵员补充进134团和135团,编成了九个连队做为这次反攻的主攻部队。 而这些新加入的我军的补充兵,有些战士甚至上战场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 这样的部队在战场上作战,很容易犯冒失冲动的错误,就是不知道保存实力一味强调猛打猛冲。 我刚想朝他们大喊阻止战士们往前冲,但这时偏偏有几发迫击炮弹打了过来,霎时碎石就像雨点一样到处乱射,我的喊声也被爆炸声掩盖得一点不剩。 “冲啊!”几发炮弹过后,就是一片喊杀声。 我抬头一看,就见战士们成片成片的朝我们这个方向冲来,由于山脊十分狭小,所以人挤着人就像是潮水一样往3号阵地涌去,根本就不容我阻挡。 “哒哒哒……”原本压着我们的机枪很快就转移了射向,子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一排排的从我头顶上飞过,然后打在了战士们的身上。 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战士们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木桩一样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掉进黑暗中,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们脚下的焦土。 但是战士们依旧英勇地朝前冲着,前面的战士倒下了,后面的战士跨过战友的尸体继续往前冲。前仆后继,一个接着一个。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一个排的战士冲了上来,转眼之前就全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切,但是却又毫无办法。在我身旁的仅存的几名战士见到这种情况,也乱了阵脚,从隐蔽处一跃而起,大吼一声就冲向3号阵地。 我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上去。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他们是想趁敌人注意力转移的时候,能靠近三号阵地丢出几枚手榴弹为冲锋的战友做掩护。但还没等他们冲出几步,就听两声轰响,伪军只随手抛下几枚手雷,就在那片碎石区产生了千万颗“弹片”,战士们当即中弹倒地。 不能从正面进攻! 我冷静下来后,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虽说在这黑夜里能见度很低,但是这条路实在过于狭窄,伪军监视这条路并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 但是,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路呢?北面是悬崖根本没路,西面那条路本来是最佳进攻方向,但却被十号阵地给挡着一时攻不上去。那就只有……南面? 想到南面就连我自己都不禁吓了一跳。因为南面正是敌人的反斜面,这里不但地势陡峭,更重要的是伪军在这里修建了许多防炮洞,有大量的敌人预备队藏身在这防炮洞中准备对我军发起进攻。换句话说,这南面就是敌人阵地…… 南面就南面,我一咬牙当即就下了决定。 反正我又会说朝鲜话,在这黑暗中谁都是脏兮兮的就一个身影,谁怕谁来着! 想着我当即就掉转方向朝伪军的反斜面阵地爬去。这斜面还真他妈的陡峭,几乎就跟悬崖差不多。爬了还没几步,我就必须掉过身来慢慢的往下爬了。也难怪伪军不顺着这斜面往上冲,这地方这么陡峭,而且他们也一向不擅长打夜战,从这里往上冲,那也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不一会儿我就脱离了机枪控制的范围,战士们的喊杀声和枪炮声因为隔了一个山脊也小了许多。 偷偷摸摸的爬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现在是伪军诶!这里是俺自己的领地,这样在地上爬,那被自己的“战友”看到了,不露出马脚才怪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了想,又收起了步枪上的刺刀。虽说我的枪也是M1步枪,但我想这时候的伪军多半是不会上刺刀的。 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前面的黑暗,我定了定神,就迈开脚步以3号阵地为圆心拐着弯走,希望能用最短的距离,在不碰到自己“战友”的情况下摸上去。 但天不从人愿!当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最后终于摸到3号阵地的南面时,却发现正有十几名伪军在黑暗中排成两排做好了战斗准备。 显然,他们是替补3号阵地的伪军。3号阵地地势虽然险要,但面积却不大,最多只能同时驻守四、五个人。所以伪军同样也只能用我们的作战方法,那就是伤亡一个,再往阵地里添上一个。 于是我就开始犯难了。 我就这么往上走么?不行! 阵地上的伪军还没有伤亡呢,何况那里还有十几个伪军在排队,我就这么往上冲,不被他们拦下来问话那才是怪事了! 要么……乖乖的跟在后面排队? 也不行! 有十几名伪军在排着队呢,我要是排在他们后面,只怕这场战打完了也轮不到我上去。我还要保佑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认不出我这身军装……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地上一个空的弹药箱,不由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 我以尽量自然的动作,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塞到弹药箱里,然后盖上盖子往肩上一背……刚好遮住了头上的军帽。真是天衣无缝啊!伪军的军装除了军帽外,其它的都跟志愿军差不多。现在有这个炮弹箱做掩护,再加上这四周乌漆麻黑的,如果谁还能认出我来,那我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于是壮了壮胆,猫了一点腰就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往3号阵地上快步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十分嚣张的叫着:“??!??!(韩语:让开!)” 那些伪军哪里会知道有诈,还真为我让开了一条路,我表面上虽然还装着镇定,但那心里啊,就是扑嗵扑嗵的一阵乱跳!直呼装模作样骗人还真是不容易,比从鬼门关走上一遭还要辛苦! 猛然间脚下一个不小心打了一个越趄,立时就遭来了身旁一阵骂声:“我说小子,给我小心点!赤色份子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耽误了正事有你好看!还不快点上去?” “是!是!”我忙不迭地应着,心里只想着,还好没有摔跤,否则把里面的两块石头给摔出来了,那就糗大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麻袋 顺着机枪声,我不动声色的背着弹药箱往上爬,不一会儿就来3号阵地上。只见几名头戴钢盔的伪军正在战壕前把几挺机枪打得哗哗直响,迫击炮也不住地往下发射着炮弹,还有一名伪军正飞快的朝着下方甩着手雷…… 再看看战壕下方,志愿军战士依旧不顾生死的朝前冲着,但由地势和敌人的火力过于猛烈的原因,使他们的冲锋变得毫无意义。 看着战士们成片成片的在倒下,我心中不由暗恨,但又不敢马上动手。 这个阵地上共有七名伪军,机枪手在前,迫击炮手和掷弹手在后。 七个人! 他们彼此比较分散,所以我没有办法一口气把他们全部解决掉。虽说我别在腰上的M1911正好有七发子弹,但伪军并不是傻蛋,他们不可能会像傻子一样让我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他们打倒在地。而一旦我的身份暴露被他们缠住,哪怕只被一个人缠住,那就意味着不但我要搭上的性命,志愿军战士还要继续为夺取3号阵地而付出巨大的伤亡。 先解决机枪手是不行的,机枪手一死,枪声也就会跟着停下,不说阵地上的几个伪军会随之发现我,在阵地下面等着替补的伪军也会跟着冲上来。 “还站着干什么?快把弹药拿过来!”正当我对着眼前的这些“战友”发愣,盘算着该怎么动手的时候,一名伪军迫击炮手就大喊着朝我直招手! “是!”我应了一声,知道机会来了。右手顺势抽出了别在腰间的M1911,压在弹药箱底下,紧走几步顺势就递了过去。 迫击炮手在阵地相对靠后的位置,在递出去时,我特意让自己背向志愿军冲锋的方向。并且还装作害怕的样子再也不敢上前。 伪军迫击炮手不知有诈,够不着弹药箱的他嘴里狠狠骂了一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就抓向炮弹箱…… 就在他抱起弹药箱的同时,我的枪响了! 应该说我的手枪没响,它只是轻轻的颤抖了一下,阵地上到处都是机枪和迫击炮的轰鸣声,手枪的脆响被掩盖的一点不剩。 当然,被掩盖的还有那名伪军的惨叫。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连人带箱翻身倒在血泊中。 那名伪军刚倒下,我就飞快地跑了上去扶着他的尸体,装作察看伤势。其实趁着这个时候我已经把手枪换成了军刺。 开枪的时候,我站着的位置是背向志愿军战士,所以这一枪打出去像极了从志愿军方向打来的一颗流弹,以至于就在旁边的两名伪军也没有查觉有异。其中一名伪军不假思索的就跑上去来查看伤势。 “李忠夏!李忠夏!”这名伪军一边喊叫着一边摇晃着地上的尸体,想必他们之前还有些交情。 “咦!”这时他突然发觉有异,原来李忠夏手中抱着的弹药箱,盖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里面除了一块黑黑的石头外什么也没有。 发现这一点后,他不由张大了嘴朝我望来,这才发现我的军帽和他们的不一样…… 不过他明白的已经太迟了,我一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掷弹手的视线,然后毫不犹豫的就把手中的军刺送进了他的喉咙。 他的嘴巴立时张得老大,想叫又叫不出来,想吸气又吸不进去,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都是又恐怖又痛苦的神色。他双手拼命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抠着,把自己的脖子都抠得血肉模糊,似乎是想把塞在喉结中的那段利刃抠出来……但这一切显然是徒劳,我缓缓伸出左手把他的脑袋往怀里一抱,他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慢慢瘫软下去。 “喂!你们在做什么?”我身后的掷弹手没有查觉到异状,他甩出了两枚手雷后,就带着不满的口气朝我们大喊:“这是在打仗,不是伤心的时候……” 声音嘎然而止,我一个转身,在他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的时候,把军刺从侧面插进了他的脖子。 我不理会他的痛苦,松开手一把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面前正握着机枪乱打的几名伪军“砰砰砰……”的就是一阵乱射。 这四名伪军机枪手全是背对着我,个个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阵地下冲锋的志愿军身上,哪里会想到身后突然会有敌人出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惨叫着倒在地上。 直到这时,那名伪军掷弹手才捂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的倒下,他有幸成为这个阵地上最后一个死在我手下的人。 我不敢怠慢,抓起了阵地上的一挺机枪就对准了刚刚上来的地方。那里有十几名准备替补的伪军,只要枪声一停,他们很快就会冲上来。 夜很黑,雾很浓!下面根本就没有敌人影子。但我也不管那么多,猛地扣动扳机,握着机枪就对着暗处做着扇形扫射。 血光乍现,黑暗中惨叫声响成了一片!我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只知道紧扣着扳机不放松,只知道左右旋转着枪口,只知道把子弹一排排的射下去…… 枪声嘎然而止,使我意识到子弹已经打光了,于是顺手就抽出了两枚手榴弹丢下去。可就在这时,我猛然间发现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抛到我的脚边,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它们还是从志愿军的方向抛上来的。 娘滴!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真正的战友干的好事!自己光顾着拦阻敌人,却忘了告诉冲上来的战士们一声,这个阵地已经在我手上了…… 来不及多想,我丢下机枪忙不迭的跃到沙袋外趴了下来。 “轰轰……”随着几声巨响,那巨大的冲击波把沙袋都掀了起来压在我身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喊杀声,志愿军战士开始冲锋了。 我正想推开沙袋钻出来,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志愿军战士正个个挺着刺刀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这时候钻出去,那还不是被他们给千刀万剐了?赶明儿李宝成他们找不着我,天一亮发现我就躺在阵地旁,还全身都是莫辛纳甘的刺刀眼,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为了不让李宝成和战士们内疚,为了战士们不受处分,为了等等等……我就只能委屈点,趴在沙袋下不出来了。而且还得一动不动,因为我担心哪个细心的志愿军战士发现这里还有个“活”的,“哧”的一下就给我来上一刀…… 于是乎,战士们一个个喊着杀从我身上跨过,甚至有些战士还从我身上踩过,我那个委屈啊! 过了好一阵子,我看着战局也差不多稳定了,阵地上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的时候,这才敢推开沙袋往外面钻。我的动作很慢,因为担心战士们还会把我当作敌人。 “不许动!举起手来!” “缴枪不杀!” ……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等我来得急站起身来,就有好几把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我。 还好!我不由暗自庆幸着,这些应该是新补充进来的新兵。新兵嘛!接受的教育就是优待俘虏、缴枪不杀之类的,这要是八连的兵,那刺刀还不是“咔嚓”一下就在我身体里面了! “不许动你个头啊!自己人!”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我嘴里虽是这么说,但还真没敢动。新兵虽说不杀俘虏,但他们会紧张啊!我这要是一动,说不准哪个兵手指一扣,或者是把刺刀这么一送,我这小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玩完了。我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是不是! “唔,是自己人!”听着我说的是中国话,当即就有一半的战士信了,当即收起了刺刀。这不由让我再次骂了一声“新兵蛋子”,会说中国话的伪军多着呢,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不过这会儿还是相信的好…… “等等!”也有些战士比较谨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你是自己人?帽子呢?哪个部队的?”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帽子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伪军的军装和志愿军的军装颜色差不多,这一没帽子还真不好辩认。 “参谋长……”正在我为难的时候,苗怀志那熟悉的声音不由让我松了一口气,只见他带着几名八连的战士屁颠屁颠的跑上来,意外的说道:“参谋长,你怎么在这?刚才我们在下面找不着你,还以为你牺牲了呢!” “你还说!我差点就牺牲在你们手上了!”我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沙袋上,窝火地叫道:“刚才谁往阵地甩的手榴弹?不知道阵地已经被我控制了啊?还真他妈的狠!一甩就甩了七、八个!” “唔!原来在敌人阵地上搞鬼的就是参谋长啊!”闻言苗怀志不由笑开了:“我就说了,伪军这些王八羔子怎么突然像疯了似的,不朝咱们打枪朝自己人方向打枪。我,我就说不对劲……” “都知道不对劲了还甩手榴弹?”我不由气苦地说道:“打仗要用点脑子嘛!要注意看形势不是?哪有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鲁莽的冲锋的!” “参谋长……”苗怀志笑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刚想阻止,那些兵……” 苗怀志指了指站在我身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的新兵们说道:“他们哪里会叫得住啊!个个都像小老虎似的,不顾一切的就朝阵地上冲!” “参谋长……”这时李宝成血迹斑斑的跑到我面前来,低下头说道:“参谋长,我请求处分!没有按时攻下十号阵地,配合你的部队夹击3号阵地,给部队带来了损失!” “这不怪你!”我摇了摇头,过了好久才把目光转向了3号阵地下,那一片血红血红的世界,沉重地问了声:“伤亡了多少人?” “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李宝成惭愧地说道:“不过伤亡不会小,十号阵地方向至少伤亡一个连,0号阵地方向差不多损失了两个连……” “三个连……”闻言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有三个连的伤亡,按志愿军的编制,这都有四、五百人了! 不过好在我们终于顺利的按照计划把这几个主要阵地拿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怎么守的问题了! “指挥一个排驻守阵地,加紧构筑防御工事!”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命令八连和前来增援的两个连队留下进入坑道,其余各部队一律把武器、弹药和补给留在坑道里,然后带着坑道里的伤员回到五圣山重新整装待命!” “是!”李宝成应了声,转身就忙了起来。 “报……报告参谋长!”等李宝成走开后,这时那些站在一旁的新兵才战战兢兢地走了上来,迟疑着说道:“参谋长,咱,咱们请求处分!那些手榴弹……是咱们甩的!咱们几个以为上面是敌人,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 “参谋长!”另一名战士接着嘴就回答道:“咱们一定不会再犯了,往后咱们一定看准了再打!” “球!”我站起身来忍不住骂了一声:“什么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往后还得这么打!明白了吗?” “啥?”听着那些新兵们个个都站在原地发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解释,这也没办法解释,如果解释清楚了,那还不是打了自己的嘴巴。于是带着苗怀志等人就回到坑道里去了。 上甘岭战役依旧没有结束。上甘岭战役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在我军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与数倍于我的敌人争压表面阵地,第二阶段是在坑道里被敌人完全封锁的艰苦十天。第三阶段,则是我们现在的反攻。 在现代时看过相关资料的我,当然知道反攻阶段并不像电影里拍的一样,大炮一响、冲锋号一吹,志愿军战士大场喊着杀冲向高地,敌人像潮水一般的后退,然后战役就此结束了。 史上的上甘岭战役三个阶段各有特色。 第一阶段打得最顽强,因为战士们是用抱着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方法把敌人拼下去的。 第二阶段打得最艰苦,战士们是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坑道里,整整坚守了十余天。 第三阶段,就打得最惨烈,因为在这一阶段,每一个阵地都是志愿军战士们用鲜血和尸体堆出来的。 就像刚才的战斗一样,仅仅只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有三个连队的战士就永远的留在阵地上回不来了! 对我来说,这被炮火炸得浑身漆黑的上甘岭,就像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的魔鬼,每时每刻都在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奔向它的生命,有我军的,也有敌军的。 “参谋长!”我正发呆的时候,通讯员把步话机递到我面前说道:“张团长电话!” “唔!”我接过电话对着话筒喊道:“张团长,我是崔伟!” “崔参谋长!”电话那头的张团长怪责道:“你怎么把增援部队派回来了!我这还没来得急下命令,你就……” “怎么了?”闻言我不由疑惑的问道:“张团长,是我下的命令有什么问题吗?” “有!有很大的问题!”电话里张团长生气地说道:“你们八连已经在上甘岭上连续作战半个多月了,而且还在坑道里被敌人封锁了整整十天,战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你崔伟就算不顾着你自己,也要想想战士们嘛!” “张团长!”闻言我不由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们的确很累,我也有想过要让战士们回去休息一下,但是咱们能下去吗?增援部队大多数都是新兵,何况他们也不熟悉地形、不清楚战况,让他们守在这里我能放心吗!” 听我这么一说,电话那头就没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张团长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崔伟同志,你要理解上级的难处,美军一面对上甘岭大打出手,另一面又对西方山、斗流峰虎视眈眈,军部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兵力了……” “我明白!”没等张团长说完,我就回答道:“所以我才觉得我们不能回去!” “嗯!”张团长也不再说废话,直言道:“那就看你们的了,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想了想我就回答道:“能不能给我们多送点麻袋上来!” “麻袋?”闻言张团长不由疑惑地问道:“你们要麻袋干什么?要多少?” “越多越好!”我回答道:“刚才战士们反应,上甘岭上的泥土都被炸松了,石头都成了粉末,根本没办法构筑工事,我们需要麻袋像美国佬一样垒沙袋构筑工事!”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想张团长是震惊于这场战争的激烈,因为任张团长身经百战,只怕也没有经历过所有东西都被炸成粉末的战场。 “没问题!”过了一会儿张团长才回答道:“我马上组织人员,连夜把两千张麻袋给你们送上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三章 埃塞俄比亚营 李峰和郭三旦,是留在597.9高地上两个连队的连长。他们在几天前还是13五团的一个班长,但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连长。 不是因为他们能打,也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而是因为……他们所在的连干部全都牺牲了,没办法才让他们这些班长顶上去。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这几个班长在连队里已经算是有经验、有资格的老兵了。 但是我却知道,这种情况还不是最恶劣的。据说在上甘岭战役打到第三阶段中后期,刚刚参军几个月的新兵就当上连长、甚至是营长的事也比比皆是。只不过这些连长、营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手下都没剩下几个兵。换句话说,就是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干部! “你们手上兵有多少是老兵!”我看着地图,闷声闷气地问了声。 “报告参谋长!”李峰回答道:“二连全连一百二十七人,十五人是原部队的老兵,其余的全部是参军只有三个多月的补充兵!” “五连一百零九人,二十一人是老兵,其余是新兵!”郭三旦紧接着报告道。 听着这些数据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差不多都是新兵,参军只有三个月的新兵。 我的思绪往前推了三个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三个月正是敌我双方在谈判桌上大打唇枪舌战的时期,战场上双方都没有大动作。这也就是说,就算这些兵这三个月都在战场上,也很有可能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打仗。 带着这样的兵在上甘岭上面对伪军和美军的王牌部队……这还真让我头大了! “李连长!”随后我又问着李宝成:“八连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李宝成回答道:“昨晚进攻的时候因为有援军助阵,我连伤亡不大,只损失了二十三人,现在我们连还有一百一十二人有作战能力,只不过……战士们长期躲在坑道里饿肚子,体力透支严重,身体状况很不好,不少人得了夜盲症无法参加夜战!” “嗯!得了夜盲症的同志就让他们晚上休息,白天作战!”听着李宝成的报告,我心里这才有了点底。 在上甘岭上只有李宝成的八连,和新补充进来的二连、五连。二连、五连大多都是新兵,新兵的特点就是战斗力不强,而且伤亡率很大,所以兵力还是略显紧张。 我军反攻的时候,之所以九个连队能够一口气冲上来,完全是因为我军朝敌人发射了大量的炮弹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封锁。一旦美军炮兵缓过气来,很快就会再次对上甘岭实施火力封锁。那时想要再得到五圣山的增援,又将会是件很困难的事。 但这也没有办法,上甘岭上的坑道就只有这么多,三个连队四百多人几乎已经是容纳的极限了,这不?坑道里的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到处都是人挤人,空气也变得更加稀薄,有时甚至连煤油灯都点不着。 “参谋长!”秦指导员在一旁听着这情况,不由忧虑地说道:“二连和五连大多是新兵,我们得让他们尽快适应战场,否则……这样的情况就不好应付了!” “嗯!”我点了点头,转头问道:“老秦,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我虽说也打了两年的仗,也可以算是一个老兵,但是该怎么让新兵尽快上手,我却是一无所知。而且我也觉得,有些事情不是说觉得行就一定能行的,特别是在战场上,只要一次想错了,下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还是用老办法吧!”秦指导员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一看、二带、三打!” 秦指导员说的这句话,让我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托大是多么的明智。想想也是,志愿军是从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走过来的,在这十余年的抗战生涯中,肯定会有不少新兵加入,该怎么让新兵尽快适应战场,志愿军当然有他们的一套了。 只不过这“一看、二带、三打”,说的是什么我还真不明白,不明白当然也就无法下命令。于是我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为难地望了望秦指导员。 秦指导员是个聪明人,被我这么一望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赶忙对李宝成说道:“李连长,你看……能不能安排些老兵到二连和五连去指导新兵作战,第一次老兵打,新兵看;第二次新兵打,老兵在旁指导;第三次或让新兵自己打,或让老兵带着打……” “没有问题!”李宝成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安排两个班有经验的战士,他们就不用作战了,专门负责轮着上战场指导新兵打仗!” 原来这就是“一看、二带、三打”!听到这里我不由恍然大悟,暗道原来志愿军战士就是用这种方法带着新兵打仗的。 接着我就在奇怪,当初我还是个新兵的时候怎么就没人带我呢?不过想了想,我似乎在打第一场战的时候就已经很牛了,好像还用一把铁镐就俘虏了好几个伪军。这样的兵还有谁敢带啊! “这样!”想了想我就补充道:“新兵战士们在战场上学习了经验,也需要回到坑道和其它战士互相交流战斗经验,也要有时间向老兵们提出新的问题、学习更多的杀敌本领。再加上597.9高地表面阵地不大,不必要、同时也不能把三个连队同时派上表面阵地驻守。所以我觉得,我们三个连队可以分成三批,每批在阵地上驻守一天,一天之后不管战况如何,一律轮换回坑道休息,同志们觉得怎么样?” “我同意!”李宝成当即赞成道:“一个连驻守一天不至于太累,而且还可以在我们三个连队之间形成竟争,看谁把阵地丢了,谁就做王八!” “对!”李峰和郭三旦两人也不示弱,当即就应道:“谁把阵地丢了,谁就做王八!” “参谋长!”这时秦指导插嘴道:“部队轮着上好是好,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新上去了部队对战况和敌人都不了解,这在战场上很容易犯错误的!” “唔!”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还是秦指导想得周到。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大部队轮换作战时就出现过了,40军当初还是第一批入朝作战的部队,回国半年多再上了战场的时候也难免会出现不适应战场的现像。 现在我们虽说是小部队轮换,也是在同一个战场上,但每个连队都要相隔两天再上战场,这样也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一些问题。 “这样吧!”想了想我就对李宝成等人说道:“你们几个连长就辛苦些,战士们在战场上打一天,你们就打两天,第一天指挥自己的部队作战,第二天作为参谋协助新上来的连队作战,有困难吗?” “没有困难!”三个连长齐刷刷的在我面前挺身应着。 看着三个连长脸上不但没有一点为难的神色,反而还因为我把这样艰巨的任务安排给他们而感到荣幸,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就是指挥志愿军的好处了,自从我做团长以来,不管我把多重的任务安排下去,战士们总是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到现在我还从没听见过谁抱怨过什么! “参谋长!第一天就让咱们二连上吧!”李峰抢着说道:“我们二连人数最多,愿意打这个头阵!” “不,应该让我们八连上!”李宝成反对道:“怎么说我们八连对地形、对战况都比你们熟悉,应该让我们打几场战,让新兵同志们学习学习!” “不行不行!”李宝成这么说郭三旦也不答应了,他冲着李宝成说道:“你自己刚才也说了,你们八连在坑道里蹲了半个多月,饿了十几天的肚子,这如果还要你们上,那咱们这脸还能往哪里搁!怎么说也得在二连、五连中选一个。要我说,我五连老兵比二连多,打头阵应该让我们来才对……” 听着这几个连长就在我面前争来争去的,不禁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还在担心他们会不会觉得任务太重了呢,现在他们反倒抢来抢去的! “好了好了!”我举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说道:“郭连长说的有道理,八连需要休息,需要时间补充体力。而且五连老兵的比重也多,就让五连先上,李连长暂任参谋协助作战!五连后就是二连,最后是八连。八连在休息的时间里要注意做好随时准备增援,并负责指导新兵同志作战!” “是!” 我这么说了,几位连长就没再反对,个个挺身敬礼接受了命令。 虽然伪军现在的战斗力已不容小觑,但他们依旧不敢在晚上对擅长打夜战的志愿军发起反攻。所以这天夜里的战斗就在我军成功地夺取了597.9高地的几个主要阵地结束。之后伪军除了装模作样的组织了两次根本就算不是上反扑的反扑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所以说伪军的这两次反扑算不上反扑,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扑的意思。仅仅是组织起一些兵力在山脚下打一阵机枪,再胡乱打几发迫击炮就撤退了。 照我想,这应该是伪军为了应付范弗里特丢给他们的命令,做做样子给美国人看的而已。 范弗里特那个着急啊!他在美军中就因为擅长打山地战而被人称为“山地战专家”,可是没想到却在上甘岭这两个小小的山地上阴沟里翻了船。本来打了几天,他们看似已经成功的攻下了上甘岭,虽说一直没有办法清除躲藏在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但总算是扳回了点面子。但现在却被我们发起了反攻拿下了597.9高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当然会不停地向伪军施压,让他们马上把这些丢掉的阵地夺回来。 但是伪军跟我们打了那么久的战,他们心里自然清楚,黑夜是志愿军的天下,要想在黑夜里守住阵地都不容易了,何况还是去夺取这么险峻的高地。再加上他们心里对美军一直拿他们当炮灰也有成见,于是就在我们面前演了这么一出阴奉阳违的戏。 我不得不承认伪军的做法是对的,这不能说他们胆小,而应该说他们很清楚战场的形势,不会因为“面子”问题就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冲上来白白送命。 上甘岭十分陡峭,山上的泥土又因为被炮火轰炸了好几遍而变得十分松软,就算是在白天进攻也要手脚并用的才能爬上来,何况还是在这夜晚。所以他们如果真按照范弗里特的命令在夜里发起反扑,那就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除了美军又开始用炮火封锁上甘岭补给线的炮声外,战场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之所以会选择在八点进攻,是因为上甘岭四周烟雾弥漫,直到八点的时候才有一点点亮度。我想伪军最喜欢在这个亮度下进攻了,因为这时他们既可以看见周围的地形,又不致于过份的暴露在我军的枪法之下。 于是他们马上就组织了一场炮击,也正是这场炮击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当我提着步枪赶到九号阵地上的时,李宝成和李峰已经在阵地上趴在战壕里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了。 597.9高地像一个三角形,而九号阵地就是三角形面向敌人的顶点,在这里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任何位置,这也是我和李宝成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这个阵地的原因。 “情况怎么样?”这是我碰到他们时的第一句话。 “参谋长!在那……”李宝成指了一个方向,把望远镜递给我:“那边有一个怪部队,看着像美国佬的黑人团,但又不像是美军,而且还是光着脚的……” “唔!光着脚的?”闻言我不由接过望远镜朝那个方向一看,果然就看到山脚下几十名头戴大盖帽,扎着绑腿,但是脚上没装鞋子的黑人部队,正在十几门迫击炮旁忙活着。 “是埃塞俄比亚营!”看着我就明白了:“他们是非州的部队,不穿鞋是他们的习惯!” “啥?”听着李宝成不由就愣了:“还有人习惯不穿鞋的?” “那他们就不怕疼?那能行军吗?也能跑?”李峰听着也不敢相信。 “去去去……”闻言我不由气苦地说道:“你管他们穿不穿鞋,反正他们上来就瞄着脑袋打就是!哪那么多废话!” “是!”李宝成和李峰应了声就没话了,但没过一会儿,又好奇的举着望眼镜朝埃塞俄比亚营望去。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哪里是来观察敌情的,根本就是来看戏的。 这埃塞俄比亚营我是知道的,现代时就看过他们的资料,而且还挺同情他们的。他们来自十分落后的非州,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沦为意大利的殖民地,后来在英国的帮助下,他们的游击队击败了敌人重获自由。从此埃塞俄比亚营在政治上就彻底倒向了美英帝国。 在现代时,我还看过一张由战地记者拍下的照片,名为《埃塞俄比亚营士兵的脚》,说的是埃塞俄比亚营士无论行军打仗还是训练出操,全都不穿鞋子而光着脚。久而久之,他们脚掌上的茧已经磨的很厚很厚,双脚已经磨练得不怕树枝戳,不怕石头硌了。 照片拍的就是一名埃塞俄比亚士兵的脚底板。如果不是脚掌上哪道道的裂纹和清晰的脚指,还当是穿了一双特殊的鞋套呢! 但我同情他们的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当下的这场战争。 埃塞俄比亚皇帝之所以会参加联合国军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了麦克阿瑟的话,以为可以轻松的解决战斗。不少军官把这次参战当作是一次“惬意的东方之旅”,是一次“胜利大进军”。甚至还自信满满的宣称:“埃塞俄比亚军事实力有多强,回来后就知道了!”。 结果…… 这支一千多人的部队来到朝鲜战场上一年多没有参加任何战斗,参加的第一场战斗就是上甘岭战役。就在他们摩拳擦掌想到战场上大显身手的时候,却在一天的时间内就被打残了直接回国…… 这场战,并没有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看到埃塞俄比亚的军事实力有多强,而是看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军事实力有多强。从此,埃塞俄比亚皇帝塞拉西也看清了世界的形势,在往后的外交政策中,坚决地站在第三世界的阵营中,并开始与中国建立友好关系。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埃塞俄比亚营还是我们的敌人! 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这些黑人冲上来就给我狠狠地打,来多少就打多少,一个也别放过!” “是!”李宝成和李峰嘴里应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他们是在奇怪,我怎么会这么恨这支连鞋子也穿不起的怪部队。咱们志愿军也是穷人不是?穷人看到穷人往往就会更有侧隐之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之所以这么做不是因为恨,而是希望能打出一个未来的盟友来!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士气之争 埃塞俄比亚营的光脚士兵们在山脚下把迫击炮打得“嗵嗵……”直响,炮弹一排排地带着啸声落在我军阵地上,掀起了一片片的焦土。 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对迫击炮运用十分娴熟,这从他们几十个人井然有序的操控着那十几门迫击炮,让迫击炮几乎是不间断地朝我军阵地发射炮弹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我想,他们对武器的运用之所以娴熟,应该也是出于志愿军战士相同的原因。那就是国家相对贫穷、落后。贫穷就意味着弹药少,落后就代表着武器陈旧。陈旧的武器再加上不充足的弹药,就使得他们要在战场上击败敌人,必须苦练杀敌本领。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手中为数不多的武器的最大威力。 不过现在的埃塞俄比亚营不会再有弹药不足和武器陈旧这种状况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的大老板?——美国,会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的迫击炮还是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他们毕竟是头一回进攻上甘岭。对上甘岭的地形不够熟悉和笼罩在上甘岭周围的烟雾,让他们根本就无法观察,只能是对着我们阵地乱打一气。 同时我也用不着担心美军会对597.9高地实施大规模的炮击,597.9高地只有主峰周围的五个阵地在我们的手中,大多数阵地还驻扎着伪军部队。就算美国佬胆子再大,也不敢不顾友军的死活朝我们阵地大炮。这样做的后果,不但会使联合国军四分五裂,而且还会让美军受到国内反战人士的遣责。 于是乎,我们现在就可以无需像往常一样进坑道躲避敌人的炮火,依旧趴在阵地上轻松自在了。 “两翼的伪军有没有什么动静?”我随口问了声。 “暂时还没有动静!”李峰回答道:“我已派人严密监视左侧和右侧的伪军阵地,安排了几挺机枪和迫击炮做好了阻击准备。他们如果有什么动静,战士们马上就会有所反应的!” “嗯!”我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实际是在敌人的三面包围之中。正面是埃塞俄比亚营,大慨有一千多人。左边和右边,则是我们已经领教过的伪二师。 我们的状况看似极其凶险,但我却并没有过多的担心。 首先,我们的后面是安全的。敌人的确可以绕到我们身后偷袭,对于驻守在三角形两条边上的伪军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但我军驻守在坑道里的战士不可能会对此不闻不问,反斜面上有几十个坑道口,只要有一名战士发现了偷袭的敌人,很快就可以召来炮火支援。那时,敌人的偷袭部队只怕是要以全军覆没告终了。 我们的右翼也是安全的,右翼只有两个微不足道的阵地——5号、6号阵地。驻守在这两个阵地上的伪军,充其量也只有一个排。依靠这么点兵力,他们能守住阵地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敢对我们发起反扑。更何况,如果他们真这么做的话,就必须要经过0号阵地那道天险,这就是黄继光堵枪眼的那段只有十几米宽的山脊。我们只要随便在那个方向安排四、五个人两挺机枪,就可保右翼不失。 我们主要的压力来自正面和左翼。 正面的埃塞俄比亚营是由长期与意大利军队作斗争的游击队精选而来,虽说在武器装备上有些不足,比如没有什么重装备,但战斗力想必不会差。左翼的伪军战斗力同样也不可小觑,他们长期与志愿军作战,深悉我军的作战习惯和特点。更重要的是,537.7高地还在他们手中,他们完全可以通过537.7高地源源不断的增兵,以达到对我们不间断冲击的效果。 从左翼进攻,在地理上也同样处于劣势,但无论如何也比要从正面攀爬要容易得多。 不过这也正是我希望看到的局面,因为有这么好处,所以他们绝不会就此把左翼的七个阵地拱手相让。更因为他们有机会对我们三面夹攻,有机会把主峰阵地再次夺回去,所以他们肯定会对我们发起强烈的攻势。这时,就是我们大量杀伤敌人的时候…… 我正想着,山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 “是坦克!”我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在朝鲜战场上有一段时间了,我对这种声音当然不会陌生。 果然,不过一会儿,十几辆坦克就陆陆续续的从对面的山脚下拐了出来,排成一字形缓缓的驶进埃塞俄比亚营的阵地中。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在望远镜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上面的机枪手是美军士兵。 想想很快就明白了,埃塞俄比亚相对比较落后,自然也就不会有坦克了,这是美国佬调来助阵的坦克营。 埃塞俄比亚营或许很少见过这样的阵容,或者说他们很少和这样的现代化装备的部队并肩作战过,所以坦克部队一开进来,埃塞俄比亚营士兵立时就爆出了一片欢呼声。他们有的举着枪高喊,有的兴奋地朝天打枪,还有的甚至还爬上美军的坦克和美国大兵握手…… 山脚下立时就一片欢腾,埃塞俄比亚营士兵的士气也跟着大震。 那些美国佬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见到埃塞俄比亚营士兵这么热情、对他们这么崇拜,也不由有些洋洋自得起来,个个都站在坦克上像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朝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挥手,有些甚至还示威似的抬起机枪对着我军阵地“哒哒哒……”的就是一排子弹,顿时又惹来了埃塞俄比亚营的一阵欢呼。只看得志愿军战士们个个暗骂不已。 他娘滴!见此我就有些不愿意了,这些美国佬当是在拍戏还是怎么的,还在盟友面前炫耀武力了。不灭灭你们的威风,咱志愿军的脸往哪搁! 想着我也不多说,当即收起了望远镜就把步枪提了上来。 身旁的李宝成和李峰两人见此都知道我要出手了,双双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我枪口指着的方向。 瞄准镜中,我默默地观察着美军坦克上耀武扬威的机枪手和欢呼着的埃塞俄比亚营士兵,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等待着机会。 虽然能见度不是很好,但我相信,在狙击镜的帮助下,要击毙一名美军机枪手还不是很大的问题。不过这并不是我想做的,要打,就要一枪震住那些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让他们明白在战场上装备并不能代表一切! 我这么做并不是全是为了志愿军的面子,更不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枪法,而是想压一压埃塞俄比亚营高涨的士气和美军嚣张的气焰。顺带鼓舞一下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们,他们大多数都是新兵,很需要这个! 士气这玩意不好说,有时只是一个重要人物亲上战场指挥,或是一个好消息,就可以让战士们精神亢奋。而一旦战士们士气高涨,打起仗来就会个个生死用命、奋不顾身。反之就会越打越怕,越打越难受,怎么着都觉得不顺。 这也许就是冷兵器作战时,兵力弱的一方往往会站出一名武将出来叫阵单挑的原因吧!古人那个聪明啊,已方本来赢面就比较小,让武将出来单挑叫骂,对方应战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战吧,输了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已方士兵的士气。不应战吧,那摆明了就是在示弱,是做胆小鬼…… 现在的我,就是在跟敌人做这个士气之争。 我的准星对着山脚下,看着一辆又一辆坦克从我瞄准镜里经过,一个又一个美国佬的脑袋从我枪口下晃过。但却始终没有开枪,他们很幸运,因为他们都有戴头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身旁的李宝成和李峰有些不解地侧过头来望了望我,似乎是在奇怪我怎么还不开枪。但我并没有理会他们,依旧一动不动地端着枪静静地等着…… 突然,一名美军进入我的视野,他也许是被埃塞俄比亚营士兵恭维得过于兴奋了,摘下头盔对着坦克下欢呼的士兵们使劲挥手。 于是……我食指轻轻一扣,枪声响了! 那名美军被子弹打得一侧身,就挂在了坦克旁,脖子上的鲜血像喷泉一样射得老高。 而在那名美国佬的另一面,一名刚才还在欢呼的埃塞俄比亚营士兵,脑袋上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大窟窿,他倒下前脸上甚至还留着诡异的笑容。 一发子弹同时射中两支部队的敌人,我想这在战场应该不多见吧! 这一刻山脚下突然安静了下来,欢呼声没了,喊叫声也没了,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哗的一下当即趴倒了一大片。 “Sniper!(狙击手)”很快就有美军认识到这一枪的厉害,大叫一声个个都不约而同地缩回到坦克里,匆忙中竟然有些人连舱盖都来不及盖上。 “打得好!”李宝成大叫了一声:“看这些龟儿子还嚣张!” “全都做缩头乌龟了!”李峰冲着山脚下的敌人大喊一声:“缩到你们的乌龟壳里去吧!敢出来就吃你爷爷的花生米!” 哄的一声,驻守在阵地上的战士们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还没笑一阵,我就发现美军坦克一个个掉转过炮塔,接着把炮管高高地翘起,于是赶忙下令:“掩蔽!掩蔽!” 话音刚落,就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炮弹扑天盖地的就打了过来。阵地上就像是刮起了一阵龙卷风。整个山头都被打得摇摇晃晃的,黑烟、气浪、碎土和着硝烟扑天盖地的就过来了,呛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但我很清楚坦克炮是直射炮,根本就对山顶阵地上的我们没办法,充其量也是为他们壮壮胆、助助威而已。 美军坦克打了一阵炮,机枪手这才重新从坦克舱里钻了出来,“哗哗……”地朝我军阵地上一阵扫射。不一会儿只听一声高喊,那些来自非州的埃塞俄比亚营士兵就像是一片乌云一样朝我们阵地上席卷而来。 我探出脑袋一看,这才发现埃塞俄比亚营士兵不穿鞋的好处。 上甘岭的正斜面很徒,以往不管是美军还是伪军,进攻时即要举着枪又要朝前奔跑,多多少少都无法保持平衡,甚至有些人干脆就把枪背在背上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所以冲锋的速度很慢。特别是在上甘岭被无数的炮弹“梳理”了几遍后,到处都是松土,敌人往往是爬两步就要往后滑一步…… 但是这个埃塞俄比亚营……这些没有穿鞋子的士兵,却可以轻松的在这么徒的斜面上保持平衡,他们甚至还可以在这斜面上一边跑得飞快一边举枪瞄准! 这不会就是范弗里特一年多都没有把这支军队派上战场,唯独到现在才让他们上来的原因吧! 我不否认,在这一点上范弗里特的确是看对了。 “参谋长!敌人上来了!敌人上来了!”不远处好几名战士朝着我这个方向大叫。 “急什么?”因为是李峰的兵,所以他面子上挂不住,红着脸冲着那名战士大吼一声:“各就各位,全都沉住气,听参谋长口令!” “是!”被李峰这么一喊,战士们这才重新端起了枪对着敌人。 新兵就是这个样子,看到敌人上来了难免就会紧张。 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越爬越高,他们似乎对山地作战很有经验,快要跑到山顶时就放慢了速度,小心的利用阵地上的弹坑和石头掩护,摸索着往上爬。 但不管他们怎么小心,由山脚爬到山顶,面积也跟着越来越小,原本还比较分散的队伍也就紧凑起来。等他们抢到离我们阵地只有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时,已经是人挤人密密麻麻的一群了。 “打!” 本来在这么陡峭的斜面上作战,我还可以再把他们放近一些动手,但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对阵埃塞俄比亚营,不清楚他们的实力的作战风格。又考虑到战士们大多数都是新兵,敌人逼得太近的话也会让他们过份紧张,于是当即下达了战斗命令! 霎时战场上就热闹开了,机枪、步枪、冲锋枪……各种枪械的子弹一排排的往下打,阵地前的松土就像炸开了油锅一样沸腾起来,到处都是被子弹打起来的一堆堆土花,到处都是从敌人身上迸射出的鲜血,到处都是手榴弹、爆破筒激起的一层层土浪…… 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们在我军的一阵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给打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刚才美军坦克的那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轰炸和扫射之下,志愿军还会有这么猛烈的火力。 其实,有打过上甘岭的伪军和美军都知道,坦克上的直射炮和高射机枪根本就对山顶阵地上的我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埃塞俄比亚营的士兵不知道,我怀疑是美军和伪军有意掩瞒,为的就是让他们甘心前来送死。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想敌人的主要进攻方向就不会是正面……于是我很快就想到了他们的主攻方向是我军的左翼,正面的这些埃塞俄比亚营士兵不过是他们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和牵制我军兵力的诱饵而已。 我心念刚起,我军左翼和右翼就同时传来了枪炮声。 我想也不想提着枪就朝左翼的八号阵地跑去,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右翼的枪炮声同样也是敌人为了牵制我军兵力而发起的佯攻。 八号阵地不远,就九号阵地侧后二十几米远的地方,猫着腰跑过去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就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驻守在这里的十几名志愿军战士就有过半的伤亡了,阵地上到处都是鲜血,麻袋垒起来的战壕也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头戴钢盔手举步枪的伪军,分成三堆各自摆着三角队形,紧跟着弹着点往上爬。在前面的伪军一个个伸手扯腰里的手雷,眼看着就要到抛手雷的距离了。 “砰砰砰……”我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是几发子弹,排头的几名正要甩手雷的伪军当即被我打倒在地。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我身旁的一堆麻袋就打得飞了起来,我眼角瞥见一阵红光,赶忙往地上一趴,只听呼的一声,全身都处在一片燥热之中,头发也被烤得滋滋直响。 趴在地上往前爬了几步,抬起头来一看,这才明白了八号阵地会守得如此艰难的原因。在八号阵地的左侧,正是伪军驻守的1号阵地和7号阵地。虽然这两个阵地都处在下方,但落差却不大。伪军在每个阵地上布置了三、四门无后座力炮,对着我们垒起的麻袋就是一阵乱轰…… 麻袋垒起来的战壕哪里会禁得起无后座力炮的狂轰滥炸啊!所以虽说我们居高临下,而且又有3号主峰阵地的火力支援,但辛苦构筑起来的工事还是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乌有!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五章 8号阵地 “砰砰砰……”我一口气把枪膛里的几发子弹打完,把对面1号阵地和7号阵地里的几个无后座力炮手打掉,接着再手忙脚乱的朝冲上来的敌人甩出了两枚手榴弹。 “轰轰……”阵地前一片乱响,爆炸声在敌群中此起彼伏。幸存的几名战士也跟我一样,除了两名机枪手在“哗哗哗……”地往下打出成排的子弹外,其余的全都一个劲的往下甩手榴弹,也有的往下丢爆破筒和炸药包。成群成群围上来的敌人让我们应接不暇,几乎是摸到什么就甩什么,一拉燃导火索就往下丢,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敌人。 谁在乎这些呢!反正到处都是敌人,爆炸物随便往下丢准不会落空就是了。现在的我们,心里只想着把敌人打下去、杀下去、炸下去…… 时间紧迫得甚至是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的机会都没有,同时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为步枪装子弹也是没有必要的。 三面朝我们围攻上来的敌人至少也有一百多人,而且后面还有援兵源源不断地跟上来,而我们8号阵地上包括我在内只有八名战士,而且还在不断地减少中。这不?随着一声爆炸声,就有两名战士被震飞老远,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在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为步枪装子弹已经失去了意义,甚至用步枪作战也失去了意义。它的射速太慢了,就算是一枪能打三个也挡不住像蚂蚁一围上来的敌人。现在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用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等在阵地周围炸开一道弹幕…… 此时的我们也正是这样做的,阵地上的八名战士很有默契地分成三组,每组对付一面敌人。战士们大多是新兵,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默契是从哪里来的。这应该是人在生死关头时的一种本能吧!如果没有这种默契的话,我们现在只怕早就被冲上来的伪军用刺刀捅了个千疮百孔了。 战士们一个劲的把手榴弹朝伪军头上甩,阵地四周几乎是不间断地响着爆炸声,整个八号阵地都被笼罩在弹片、惨叫和飞舞的残肢断臂之中。但伪军却大有不攻下我军阵地誓不罢休之势。虽说成片成片地倒在我们的弹幕防御之下,但还是前仆后继地挺着刺刀朝阵地上狂冲。 这还算好,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还是对面1号阵地和7号阵地上的敌人。他们的机枪和无后座力炮时刻瞄准着我军的前沿阵地,寻找一切可以狙杀志愿军战士和压制我军火力的机会。只要战士们稍稍往前探出一点身想看看敌人在哪,身上只怕就要多出几个窟窿来。 我一边甩出几枚手榴弹,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之前我只是想借着地理优势大量杀伤伪军。现在这个目的似乎是达到了,但谁会想到伪军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而且他们这一着显然是有预谋的,先用埃塞俄比亚营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接着再集中优势兵力、优势装备,在1号、7号阵地的火力掩护下对我军相对容易进攻的左翼发起突然袭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8号阵地绝不能丢! 如果在平时的争夺战中,因为8号阵地属于二层防御位置,所以并不是十分重要。但在这时,它却对我们能不能在表面阵地上站稳脚根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8号阵地如果丢了,虽说还不会直接威胁到主峰3号阵地。但9号阵地的后背却会毫无防守的亮在了敌人的面前。9号阵地本来就是三角形的顶点,三面都会受到埃塞俄比亚军的进攻。现在再把后背让给敌人,无疑就会遭到四面围攻,那时就再也没有幸理。9号阵地一失,敌人就可以依托着8号阵地和9号阵地,夹攻10号阵地,主峰3号阵地的门户就受到了威胁。那时我军想在表面阵地上站住脚,那就难上加难了。 怎么办?我在心里问着自己。 虽说在阵地周围炸开一圈弹幕暂时还可以阻止敌人上来,但是手榴弹、炸药包这么个用法的话,很快就会用完了。而敌人却可以源源不绝地从537.7高地运动到这里,不间断地对我们发起进攻…… 战斗经验告诉我,对付敌人这样的人海战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呼叫炮火增援,同时这也是大量杀伤敌人的一个好机会。但我这时却偏偏腾不出一点点时间回指挥部去呼叫炮火增援。我担心我一走开,战士们的防御一弱敌人就乘机攻了上来,那时就算是呼叫炮火支援杀伤敌人后续部队也没用了。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突然有一名战士背着一箱手榴弹跑了上来,我赶忙一把把他抓到身旁,大声命令道:“快,下去通知郭连长,马上呼叫炮火支援,左翼快顶不住了!”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丢下手榴弹转身就往坑道口跑。 不一会儿天上就传来了一阵炮弹的呼啸声,紧接着大地就是一阵乱颤,一团团鲜红的火焰在537.7高地附近爆了开来,甚至还有不少炮弹砸在了朝我们进攻的伪军头上。伪军立时就趴倒了一地,不一会儿就在炮火中像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就坐倒在阵地上。原本我以为敌人想要攻下我们一、两个阵地,至少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没想到才刚刚开战就打得这么险。 再看看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全部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有一名小战士竟然还在不停地往阵地外甩着手榴弹…… “干啥?”当我抓住那名小战士的正要甩出去的爆破筒时,他吃惊地抬起头来望向我,正要挥拳相向,猛然发觉是自己人,不由擦了擦脸问道:“干啥拦着我?敌人就要上来了,快帮忙!” “胡闹!”听着我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敌人早打下去了,你还一个劲的甩手榴弹,看看你浪费了多少弹药!” “唔!”那么小战士伸出脑袋往阵地外望了望,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突然又笑了起来:“嘿,还真把敌人打下去了,我,我还没死!” “死了还能在这活蹦乱跳的?”我没好气地回了声。 “参……参谋长!”那名小战士似乎直到这时才认出了被硝烟和尘土整得像土人一样的我,赶忙朝我一个挺身,刚想敬礼又生生把手缩了回去。 “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坐倒在阵地前的一块大石头旁。 “诶!”那小战士应了声,就招呼着另一名战士一起凑了过来。 战士们先前垒起的工事早就让伪军的无后座力炮给打得乱七八糟的了,阵地光溜溜的全是松土,就连机枪都没地方架。只留下一块大青石头,上半截被打得粉碎,剩下石头根还有两尺来长,有半人多高,勉强可以作为3个人的屏障。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怕?”我随口问了声。 其实这是废话,刚才我都有些打怕了,他一个新兵蛋子还能不怕? “嗯!”小战士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害怕了!”另一名战士也很坦白:“敌人像一窝蜂似的涌上来,一眼都望不到头,打也打不完,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不怕才怪呢!我,我现在两脚还在打颤……” “嗯!”我很满意新兵们的这种坦诚,点头说道:“不只是你们怕,我也怕!” “参谋长也怕?”两个新兵不由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我,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接着脸上的惭色很快就转化为了一种自信,他们似乎是在想,像参谋长这样的老兵都怕,那我们会怕也没啥丢人的了。 “能不怕吗?”我苦笑道说道:“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怕死是人的天性!”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但我们就算是怕也要坚持住,因为只有我们坚持住,才能让朝鲜人民不怕,让我们的祖国人民不怕,让我们的亲人不怕!你们能做得到吗?” “能!”两名新兵战士不约而同地握起了拳头,一副下定了决心与敌人决战到底的样子。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已经不知到什么时候变得跟现在的指导员、政委做的思想工作差不多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在这时代呆久了,耳孺目染之下,不知不觉的竟然被他们同化了…… “参谋长!参谋长……”这时阵地上传来了李宝成和李峰两人的几声叫喊。 “在这!”我应了声。 不一会儿李宝成和李峰两人就跑到了我的跟前,见我没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李宝成带着些怪责的语气说道:“参谋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我们都还以为你回坑道了呢!” “是啊!参谋长!”李峰也同意道:“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参谋长还是回坑道比较合适!” “什么坑道坑道的!”听着我不由有些不耐烦了:“我都在坑道里蹲了十几天了,难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还一个劲的叫我回坑道?” “李峰!”我不容他们两人反对,当即下令道:“马上加强8号阵地的防御,绝不能让这个阵地落在伪军手里,否则我们占领的阵地很快就会被敌人一个一个抢去了!” “是!”李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你想怎么加强?”我紧接着又问了声。 “这个……”李峰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很快就回答道:“组织人员构筑工事,增加观察哨,阵地减员时及时通知坑道里的部队上来增援!” 我沉默了一会儿,就探出身去,指着8号阵地对面的正硝烟弥漫的1号、7号阵地说道:“你们看,敌人驻守的两个阵地正好对我军8号阵地形成了夹攻之势。而且伪军也在这两个阵地上设置了大量的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助攻,我们用麻袋垒起来的工事就算再厚,也没办法顶住他们的无后座力炮啊!” “这不?”我指了指周围已经成了破布的麻袋碎片说道:“昨晚战士们构筑了一夜的工事,这才一开打就被伪军给打得不成样子了!” “那……”李峰想了想,就回答道:“参谋长,你看咱们要不要把那两个高地压回来?” “不好!”李宝成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兵力本来就不足,强攻伪军阵地不合适,何况现在还是白天,那样做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伤亡,到时只怕守都守不住了!再说了,左翼在伪军控制下的阵地有七个之多,而且纵横交错,我们为了避免被伪军夹击攻下两个阵地,而这两个阵地又在其它阵地的夹攻之下,这样做不能解决问题!” “唔!李连长说得对!”李宝成的分析让李峰心服口服,不过这也不能怪李峰,对上甘岭的地形和阵地都不熟悉,也难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其它阵地可不可以为八号阵地掩供火力支援?”我问道:“如果有四、五门迫击炮对1号阵地和7号阵地实施火力压制,那么8号阵地的压力就会小得多!” “参谋长……”李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三号主峰阵地可以为别的阵地提供火力支援,但面积狭小,安排两门迫击炮都显得拥挤。9号阵地三面受敌,与敌人的战斗十分激烈,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为别的阵地提供支援。10号阵地轻松些,只受到来自正面的敌人进攻,但它必须为9号阵地提供支援减轻9号阵地的压力,否则9号阵地很有可能不保。所以……” 李峰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我也明白了,在敌人猛烈的攻击下,其它各阵地全都自顾不暇,无法再为8号阵地提供火力支援了。 但现在能怎么办呢?8号阵地就像是我军阵地的软肋,这丢又不能丢,工事也没办法构筑。 8号阵地也没多大,最多只能安排十几个人驻守,人一多一密就要挨敌人迫击炮炸…… “敌人上来了!”一名战士的喊声当即让阵地上的人都紧张起来。 我探出脑袋一看,果然就见又有一个连的伪军上来了,个个都穿着绿衣服,戴着钢盔背着枪,腰里挂着手榴弹,波浪一样的往上涌。那个让我头疼不已的1号阵地和7号阵地,又帽出了几个黑洞洞的炮口朝我们瞄来。 “各就各位!”随着我一声令下,李宝成和李峰应了声就各自跑回自己的阵地。战士们也纷纷做好了阻击敌人的准备。 我也从大青石后探出身来把枪口指向准备冲上来的伪军。但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一回伪军的动作有点怪,他们的动作很慢,似乎并没有往上冲的意图。有些冲得快的还有意停下来绑绑鞋带或是摆弄着什么…… 莫非……有诈? 心念刚起,就听一片轰响,伪军在1号阵地和7号阵地里的无后座力炮开火了。还没等我做好准备,阵地前就爆起了一片巨大的火墙,暗红的毒火就像潮水一般的朝我们阵地涌来。 不好!是燃烧弹! 我赶忙往石头后一缩,想也不想就抱着头脸蜷成了一团。 “呼!”的一声,一股热浪扑天盖地的就涌了过来。先是一股冲鼻的焦臭味和汽油味,紧接着就是空气被抽干的窒息,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惨叫声很快就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来一看,8号阵地早已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挣扎着的火人。他们是刚刚从坑道上来增援的战士,还没来得急打几枪,就被敌人的燃烧弹点着了。他们哀号着、打滚着,还有的挥舞着手臂乱跑乱跳,最后终于没有了声音。阵地上只剩下一团团烟火和一具具焦尸……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一切。猛然间觉得头痛得厉害,伸手一摸,一阵灼痛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帽子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着了火,头发都被烧得吱啦吱啦响,赶紧把帽子摘掉丢在地上,接着就发现背上也着了火! 因为李峰在阵地后方安排了观察哨,所以坑道口很快就有十几名援兵赶了上来。等我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后,他们也进入阵地。战士们看着这番状况,也不说话,个个都咬着牙铁青着脸挥起工兵锹扑灭阵地上和尸体上火焰,并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阵地前还有大片没有熄灭的火头,风一刮,烟火就发出一阵呼呼的声音。 火头还没灭伪军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冲上来,于是又朝着我军阵地打来一排排的迫击炮。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泥土和石块掀起,劈劈啪啪地打在我的身上和脸上,但我一点也不理会。 我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一动也不动地观察着下方烟雾中的1号阵地和7号阵地。 只要这两个阵地还在,刚才的惨装就还会再次发生。 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让敌人无法在这两个阵地上立足!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六章 10号阵地 虽说敌人1号、7号阵地上的火力一直是我心上的一根刺,但在这战场上我始终没有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打又打兵力不足,不打又处处被他们压制,这仗打得还真是有些窝火。更重要的是,伪二师和埃塞俄比亚营两支军队一个在左翼一个在正面,几乎是不间断地对我们的阵地发起攻击,战场上的形势十分紧张,让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甚至有几次都和伪军打开了白刃战,好在坑道里的战士及时前来增援,这才把伪军强压了下去。 我们也不知道打退了敌人多少次进攻,不知道阵地上的战士换了多少批,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不断地扣动扳机、甩手榴弹丢炸药包,一次又一次的把敌人从我们面前赶下去。 仅仅只有半天的功夫,8号阵地与敌人的1号、7号阵地之间,就遍布了伪军的尸体。 伪军每发起一次冲锋,都会在阵地前留下几十具尸体。冲锋的次数一多,尸体就一具具重叠在一些,在我们面前铺出了一条鲜红的血路。8号阵地,也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尸山。 “参谋长,这伪军还真他娘的不怕死,这都打成这样了还一个劲的往上冲!”在敌人退下去的时候,一名满脸漆黑的战士就给我递上了一支烟。 我接过烟一看,没想到却是第一仗时碰到的那名往阵地下乱抛手榴弹的小战士,不由一愣,暗道这家伙还真命大,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了,没想到他还在这。再看看他的身上的军装,几乎都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到处都是洞和布条,里外全都烧了个透,皮肤也烧烂了,跟焦黑的衣服混在一块,也分不清哪些是衣服哪些是肉。 “受伤了?”见此我不由问了声:“坚持得住吗?” “没问题!”小战士咧开黝黑的脸笑道:“这点小伤算不了啥!不过我心里就是呐闷,我还没当兵的时候,听着回国的志愿军同志都说,这伪军是最不经打的呀,全都是一打就走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还都往深山老林里钻,追都追不上。怎么现在……” 我也不答话,笑着说道:“你现在还怕吗?” “打着打着就不怕了!就想着多杀几个敌人!”小战士扬了扬手中的步枪,那种自信跟第一次见到他时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现在……还会把手榴弹、爆破筒一个劲的乱丢吗?”我又问了声。 “哪能呢!”小战士呵呵笑道:“现在都往敌人身上丢了!” “这不就是了?”我抽了一口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这才半天多的时间,你就学会怎么打鬼子了,跟老兵比你也就差一些经验了,那人家伪军可是学了两年喽!” “唔!是这么回事……”听着我的话,小战士恍然大悟地摸了摸脑袋。 “轰轰……”敌人迫击炮又开始轰击了。我二话不说,抓起步枪就带着战士们往前沿阵地跑去。 跑到阵地前一看,伪军再一次密密麻麻的围了上来。我心里突然生起了一种厌恶感,这天伪军至少这么来来回回的进攻了几十次了,他们不怕死、不怕伤亡,我打都打烦了!但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战士,并不是我想不打就可以不打的! “做好战斗准备!”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准备好了手榴弹和爆破筒。并动手用工兵锹在身下挖上一个小坑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了土里。 有了第一次被敌人用燃烧弹偷袭的惨痛教训后,战士们每一次进入阵地都会小心的不往前沿靠,并互相用土为身旁的战士盖上一层。这样虽说不能完全解决燃烧弹的问题,却可以给战士们足够的时间逃生。 而且,战士很快就看明白了。如果伪军想要打燃烧弹,那冲锋的伪军必然会有一些人战战兢的不敢上前。这也可以理解,燃烧弹往这阵地上一炸,那带着火的粘稠液就是四处乱飞,杀伤范围会波及到几十米远,谁也不想自己被那玩意给粘上。于是这一来二去的,战士们很容易就可以从冲锋的伪军表现上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打燃烧弹。 伪军一看打燃烧弹已经起不了很大的效果,再加上燃烧弹一打就要烧个半天,他们也无法踩着火焰往上攻,于是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比如说这一回,我看他们朝前冲锋的速度,就断定他们不会打燃烧弹。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轰轰……”随着几声巨响,我们身后腾地升起了几团鲜红的蘑菇团,一股热浪也随之朝我们涌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我们阵地和坑道口之间的道路已被燃烧弹的火焰给封得严严实实。我很快就明白了伪军这么做的目的,他们的意图与我们炮兵轰炸537.7高地一样,目的都是为了阻隔对方的援军。 伪军在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上与我们争夺坑道争了十几天,当然对这里的地形和坑道口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想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呀!”我正想着,伪军随即大喊了一声就踩着战友的尸体朝我们阵地狂冲上来。这一回他们冲锋的速度之快,不一会儿就冲到了距离我们阵地只有二十几米远的地方,以至于1号阵地和7号阵地负责掩护的伪军根本就来不及开枪、开炮,因为在这么短的距离很容易造成误伤……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拉燃了手榴弹、爆破筒丢了下去。接着在手榴弹脱手的那一刻,迅速举起各式枪械“砰砰……”的朝敌人扣动了扳机。 一个个敌人惨叫着倒在我们的枪口之下,为阵地前的尸堆上再次铺洒上了一层“新土”。紧接着又是一阵轰响,战士们丢下去的炸药接二连三的爆炸了,把地上那些死了的和没死的全都抛上了天空。鲜血、弹片、焦土,混和着各种器官朝四周乱飞。这阵地就像是一个巨型的搅拌机,把活人变成死人,然后再把死人打碎和各种东西搅拌在一块! 也许眼前的这一切,换在另一个场合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的话,我们会害怕、会恶心……但现在却没有人会去理会这些,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战场,这是在生死关头,如果我们害怕了、恶心了,那么下一个变成碎石和脚下的泥士掺和在一起的,就会是我们自己。 所以,有悲伤、害怕和恶心这些情感,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很惨的事,更惨的是连渲泻或是表达这些情感的时间都没有! 爆炸声还没停,战士们就很有默契地再次往阵地周围抛下了一排手榴弹,接着又举起了手中的枪对敌人一阵乱打……这样的仗打得多了战士也都明白了,只有这样同时抛出手榴弹,并且和子弹配合着打,才能最节省弹药,并且也能发挥出这些弹药的最大威力。 突然一颗炮弹打在了阵地上,三名战士当即被掀到一旁,战线也随之出现了一个缺口。好在战士们早就经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马上从另两个方向分出两名战士来把这个缺口补上。 我却不由对这颗炮弹感到奇怪,因为这颗炮弹爆炸时碎土是往敌人方向飞的,那也就是说这颗炮弹是从后方打过来的。可我们的后方是我军的十号阵地…… 疑惑的回过头去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大约有一个排的伪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绕过我们驻守的八号阵地,从我们侧后的10号阵地侧面攻了上去。因为我们一直在朝阵地周围投掷手榴弹,所以竟然没有发觉。 再仔细看看十号阵地,仍然是静悄悄的,除了炮弹爆炸的硝烟和燃烧的火焰外,就只有树根、尸体和光秃秃的山包,滑一点儿反应,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难道10号阵地上的战士已经全部牺牲了? 10号阵地相当于8号阵地和9号阵地的后背,如果10号阵地就这么丢了,那么8号阵地与9号阵地上的战士就无异于把后背亮在了敌人的面前。就像刚才一样,他们的无后座力炮和机枪就可以直接打到我们的阵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10号阵地上仍然没有一点儿动静。敌人离山头更近了,他们也许还在担心山头上有人,个个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往上爬着,所以速度并不快。 这时我再也沉不住气了,拍了拍趴在身旁的小战士,指了指后面的10号阵地下令道:“跟我来!” 说着就从身旁的弹药箱里抓起几枚手榴弹塞进腰间的手榴弹袋里,又握了一枚反坦克手榴弹在手里,提着步枪就猫着腰往十号阵地上冲。 小战士也机灵,二话不说也抢了几枚手榴弹,提着一根爆破筒就跟在我的身后。 这时的我已打定了主意,如果我能在敌人前赶到10号阵地,那就最好,两个人在10号阵地守着。如果没能急时赶到,就拼死把它夺回来。 两个人对付敌人一个排?而且还是近身搏斗…… 这个想法要是放在其它时候,或者是事后我冷静想想,肯定会以为自己疯了!但当时我就是豁出去了,反正如果10号阵地守不住的话,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战士都活不了,还不如拼上一把! 我一路朝10号阵地飞奔,松软的泥土让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最后连鞋子都跑丢了我也顾不上。眼看10号阵地就在眼前的时候,突然一排机枪子弹嗖嗖地朝我飞了过来,我赶忙往地上一趴,几发子弹药就打得身旁的泥土扑扑直响。 显然,敌人已经发现了我,并希望能用机枪封锁住我的去路。 时间十分紧迫,虽说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也要把10号阵地夺回来,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如果让敌人先占领了10号阵地,然后再居高临下的一阵扫射,那么我们能成功的把它夺回来的机会就十分渺茫。反之,如果我们能先一步占领10号阵地,那能守住的机会就大得多。 但偏偏就在这时候,却被敌人的机枪给压着…… 我抓起步枪想把机枪手干掉,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敌人一边用机枪手压制着我,另一边又抓紧时间阵地上跑。等我把敌人机枪手干掉了,那敌人也就抢先占领阵地了? 想着我当即一翻身滚进身旁的一个弹坑里,停了一会儿再突的一下窜到另一个弹坑,当我扑倒在第四个弹坑里的时候,就已经冲上了山顶阵地。抬起头来一看,他娘滴,敌人也上来了,距离不过就七、八米远,近到连伪军的惊恐的眼睛都能看得到! 我也没有多想,把手中的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销一拔,就朝冲上来的伪军甩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反坦克手榴弹是触发式的,一砸到人或是一落地就爆炸了,所以那群伪军根本就来不急躲避,哗的一下就像是树枝一样被炸得到处飞射。但敌人来不急躲,我同样也来不急躲,我只感觉脑袋嗡了一声,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旁边不停地摇晃,我睁开眼睛,小战士焦急的脸孔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参谋长!你终于醒了!”见我还活着,小战士不由兴奋地说道:“参谋长,快……敌人又上来了!” “敌人上来了就快去打啊!还在这里做什么?” “是!”小战士应了声,当即就抓起手榴弹朝阵地下投去。 我只觉得身上直冒冷汗,两眼直冒金星,好像天地都在打转,再被呛人的硝烟一熏,几乎就喘不过气来,全身都好像被针扎着似的痛得发抖,真想就这么躺着睡上一会儿。 但我却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坑道里的援军被燃烧弹压着出不来,而敌人又一波一波的朝我们进攻,一旦我睡了过去,就很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于是我强撑着翻了个身,从腰间掏出了两枚手榴弹,咬着牙忍着痛爬到小战士身边往下一看,还有十几名伪军正在机枪的掩护下企图强攻10号阵地。我把手榴弹弦往嘴里一咬,一左一右的就丢了下去,只听两声巨响,一下就炸倒了四、五个,余下的伪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参谋长!9号阵地……” 顺着小战士的目光望去,就见9号阵地只剩下一名负伤的战士和李宝成在守着,已是险象环生,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快去增援!”见此我当即下令道:“这里有我守着!” “是!”小战士应了声,拔腿就朝9号阵地跑,跑到后抓起弹药箱里的手榴弹又是乒乒乓乓的一阵乱打! 我这一回头猛然间看到阵地下又是一群伪军往上冲,再看看8号阵地,也就只剩下两名战士了,不由暗暗叫苦,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但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慢,两手在身旁牺牲的战士身上摸了一阵,收集了七、八枚手榴弹放在一旁准备着。看着敌人上来就抓起手榴弹往下猛甩。伪军这下也学乖了,他们也知道阵地上的守军不多,于是分成了两部份,一队从正面进攻,另一阵从侧面包抄。我想爬起来到另一个方向阻止敌人上来,但刚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正无奈之时,冷不防一个熟悉的身影又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抓着地上的手榴弹又是一阵猛甩。 我定睛一看,不是那小战士还有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刚好填补了10号阵地的空缺! 就这样,这名小战士就在几个阵地之间跑来跑去,一会儿窜到这个阵地,一会儿又跑到那个阵地,忙得不亦乐乎,一次又一次的在关键时刻把敌人的攻势打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坑道里的战士们终于扑灭了火焰补充了上来,敌人这才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参谋长,你没事吧!”等敌人退下去后,小战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我的身旁,断断续续的问了声:“受,受……伤了吗?我看看……” “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坐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同志,打得好啊!知道自己打退了敌人多少次冲锋么?” “啊?这个……光顾得打,没记得数了!”小战士咧开了嘴呵呵笑道。 一名志愿军观察哨跑过来插嘴道:“我知道,我在火墙那头虽说过不来,但却看得清楚,他一个人就打退了敌人十二次冲锋!” 我不由在心中暗赞,这要说出去,谁双会相信是一个头一回上战场的新兵干的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木头 整整经过了九个多小时的战斗,伪二师和埃塞俄比亚营的部队一次又一次的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又一次一次的被我们打了下去。直到天色入黑的时候,他们才最终放弃了进攻。伪军在这一天里虽说表现出非同寻常的英勇和战斗力,但阵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无疑是他们失败的最好证据。 敌人的伤亡大,我军的伤亡自然也不会小。在阵地上一直坚持作战时还不知道,只知道战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回到坑道听了秦指导员的报告,才发现原来李峰的二连早就在下午的时候已经伤亡殆尽,其后轮换上去,实际上是李宝成八连的战士。 “伤亡太大了!”我当场就被秦指导员报上来的情况给震住了,照这样伤亡速度,一个连队守一天根本就不够用。 “参谋长……”李峰也受了伤,他左手缠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右手握着拳头挥了一下,咬着牙说道:“我们的伤亡是大,但我觉得值,看着阵地前的敌人尸体,我就觉得痛快!我明天还要上战场,跟那些狗日的拼了,也好下去陪陪手下的那些同志们!” “对!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 坑道里的战士举起枪来个个都义愤填膺的喊着,只有我一声不吭地看着桌面上的地图。 战争就是这样,本来我跟伪军、美军并没有什么仇,二战时中国和美国甚至还是反法西斯阵营的盟友,是抗日的盟友。联合国军的许多参战国的士兵,我们也还都是头一回见到。比如说那些光着脚的埃塞俄比亚营,再比如说志愿军最初看见美国的黑人团时还被吓了一跳……但是,随着仗越打越激烈,死的人越来越多,双方本来没什么仇恨,渐渐也变得仇深似海,恨之入骨了! “参谋长!”这时一名全身伪装的观察哨跑进坑道来报告道:“外面的伪军和埃塞俄比亚营阵地有动静……” “敌人上来了?” “来得正好!打他个狗日的去!” …… 战士们二话不说抓起步枪就要上阵地。 “回来!”我一声命令就把他们叫住,然后平静地问那名观察哨道:“是什么动静,说清楚些!” “敌人没有上来!”观察哨解释道:“不过在山脚下有许多汽车的声音和脚步声,天太黑也没看清楚,应该是敌人部队趁着天黑在换防了!” “唔!”战士们听着观察哨的话,这才不好意思的一个个坐了回来。 “参谋长!”秦指员分析道:“这应该是敌人部队伤亡太大,换上别的部队了!” “参谋长,电话……”这时一名通讯员把步话机递到我面前:“是张团长!” “我是崔伟!”我接过步话机就表明了身份。 “崔参谋长,你们今天打得好啊!”电话那头张团长的心情似乎很好,他高兴地说道:“我们刚刚接到上级的电报,伪二师31团在今天这一仗几乎伤亡殆尽,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埃塞俄比亚营也死伤过半,无力再发起明天的进攻,所以美军只好把他们调下去了!”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也都听到了张团长的话,不由兴高采烈的互相握手鼓劲。 “张团长,我军的伤亡也很大!”我报告道:“今天防守的主力二连只剩下七个人了,八连也伤亡了二十几个!” “伤亡是肯定会有的!”张团长回答道:“战士们打得很顽强,他们的精神很值得表扬,也值得我们学习。但这些伤亡跟敌人的伤亡比起来,那是值得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照这样的伤亡比例打下去,敌人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赢得最后的胜利的!” “是!”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张团长说的是事实,甚至于这个以人拼人的战斗计划还是我制定的,但真正实施起来,看着那么多新面孔还没来得及熟悉,转眼之间就成了烈士,才明白很多事都是计划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打仗就更是这样。 “参谋长!”顿了一会儿,张团长又接着说道:“有件事我必须通知你,好让你和战士们有些准备!” 听着张团长这话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又有对我军不利的军情了,于是咬了咬牙应道:“张团长放心,不管再苦再难,我和战士们都顶得住!”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偷偷瞟了四周的战士们一眼,果然就见他们脸上个个都表现出了坚定。 做领导、做干部那个难啊!事实这时我已经快撑不住了。但却很明白,战士们的眼睛都盯着我呢!如果这时我在电话里头抱怨:“张团长,我们都打了这么多天了,伤亡太大,也很疲惫,就快要受不了了,快点把我们换下去吧!” 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可想而知,先不说张团长会不会同意把我们换下去,身边的战士一听这话全都要泄气,那接来的仗也就没法打了! “说得好!”电话那头的张团长赞许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革命军人就是需要你这种精神啊!事情是这样的,上级给我们提供了情报,探明敌人这次换防上来的伪军,是伪第9师30团的部队!” 张团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伪第9师30团,就在二十天前,正是这支部队这个团在白马山一带顶住了志愿军38军五个团整整十天的强攻。这支部队因此被称为“白马师”。 志愿军38军是什么部队,我想只要是志愿军部队的战士,甚至是人民军部队的战士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就是在朝战初期被老总称之为“万岁军”的头等主力军。就是这样一支善打硬战、苦战的部队,用了五个团进攻白马山,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当然,38军最后没能打下白马山,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上甘岭开打了,我军认为敌人的强攻位置是在上甘岭一带,这才下令38军停止进攻。 但能顶得住38军十天的进攻,这伪9师30团的战斗力也可见一斑了。 “张团长,你放心!”想到这里我咬牙回答道:“我们一定能够守住597.9高地,坚决打倒伪9师!” “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相信战士们有这个能力!”电话那头张团长回应道:“我马上派出两个连队带着弹药和补给增援你们,你们做好接应的准备,然后研究一下明天的作战计划!” “是!”我应了声,就挂上了电话。 “参谋长!这伪9师30团是个什么来头?”有的战士听了我和张团长的对话,不由奇怪的问着。 “没什么,也就是伪军的一个王牌部队而已!”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敌人的王牌部队我是见得多了,什么格罗斯特营啊,伪首都师啊什么的,个个都是王牌部队,在我们手下那还不都讨不了好!” “那是!” “刚刚被我们打下去的美七师不也是王牌部队吗?” “那还不是?什么王牌部队啊!在咱的子弹和手榴弹下,那还不都是一样?” 战士们全都轻松地笑作了一团。 我不是要故意瞒着战士们。38军可以说是志愿军部队的一支典范部队,许多部队的口号都是向38军学习,甚至有许多战士在受训时接受的观念都是38军怎样怎样,你们又怎样怎样……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们,我们将要面对的这支伪9师,是刚刚挫败过38军的攻势的部队,那肯定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他们的士气,所以我宁愿他们不知道。 对于这一点,我想李宝成、李峰和秦指导员几个人也是赞同的。他们身为志愿军连级干部,李宝成甚至还是王牌部队的连长,对于十几天前的这场战斗,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但他们也是聪明人,都知道我不说实情的原因,于是也都不明说,只是对我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和明白。 “王牌部队,王牌部队又能怎么样?”李宝成插嘴道:“参谋长,今天你大部份时间在八号阵地上指挥战斗,所以没看到埃塞俄比亚营的战斗力。要我说,这埃塞俄比亚营不会比任何一支王牌部队差,其作风甚至与我们志愿军十分相似!” “没错!”李峰也点头说道:“这也是我们连会有这么大的伤亡的原因,他们虽然没有穿鞋,但是进攻速度却比穿靴子的美国佬快多了,我就觉得比美七师还要难打!” “我看啊,最厉害的还是他们跟炭头似的那层皮!”李宝成打趣道:“那身皮啊,就跟战场上焦土一个颜色,要是他们光着屁股上战场,往那地上一趴,咱们谁也别想发现……”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李宝成这话给逗乐了。 其实就算李宝成和李峰不说,我也很清楚这一点。除了美军和伪军外,加入联合国军的其它部队虽然人数少,但这些部队都代表着本国的尊严,所以没有一个国家不是把本国最精锐的部队派出去的,这埃塞俄比塞营同样也不例外。何况他们还是从长期的游击战中发展而来的,那种吃苦耐打的精神并不是生活条件优越的美军可以比拟。 他们之所以在上甘岭上讨不了好,很大一部份原因是由于597.9高地易守难攻。对于597.9高地这样的地形,从正面进攻的话,其实是不是王牌部队没有很大的区别!只要志愿军战士手里还有手榴弹和炸药包,我就不信王牌部队的骨头还会比炸药硬! 但处于我们左翼的几个阵地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我就不由皱了皱眉头,指着地图上还在敌人控制下1号阵地和7号阵地说道:“敌人正面的进攻问题不是很大,重要的是左翼的敌人。他们离我们8号阵地很近,往往以1号阵地和7号阵地为依托对我阵地发起冲锋,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我想,明天敌人的进攻还是会以8号阵地为重点!” “参谋长说的没错!”李宝成也点头说道:“正面的地形过于陡峭,易守难攻,伪军只是为了牵制我们的火力才不得不攻。但在左翼我军已经没有很大的地理优势了!” “最气人的还是在8号阵地无法构筑阵地!”一名在8号阵地上驻守的战士插话道:“我们的麻袋一垒起来,两下半就让敌人的无后座力炮给打掉了。阵地上到处是松土,轻机枪都架不住,更别说重机枪了!” “能不能……趁着天黑把这两个阵地给摸掉?”有的战士就这样提议。 这个想法很诱人,志愿军一向擅长打夜战,在夜色里出击几乎就成了我们的惯例,但我还是否决了这个建议。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们躲藏在坑道里,可以选择表面阵地上的任何一个阵地偷袭,敌人防得了这个就防不了那个。可是现在,这1号阵地和7号阵地摆明了就是他们第二天进攻的依托,他们又怎么会没有防范呢?何况现在驻守在那里的部队还是伪军精锐部队30团,说不定他们已经安排好陷阱正等着我们往里钻呢! “参谋长……”正在战士们都在为这个问题发愁的时候,一名新兵跑上前来说道:“这1号阵地和7号阵地都在8号阵地的下面不是?我今天也看了下,这两段坡是又陡又平,咱们可不可以弄些美国佬那圆圆的手雷啥滴……” “那两个阵地离咱们远着呢!”很快就有战士不屑的反对道:“咱手榴弹都炸不着,手雷还能炸着?” “不是……”那小战士被别人这么一抢白,不由就急了,脸红脖子粗的说道:“我是说,这甩不了那么远,说不准还能滚到敌人阵地上……” “小同志,你还没到上面打过仗吧!”秦指导员苦笑着问了声。 “没,没……”这害羞的小战士脸一下就红到耳朵上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俺,俺……俺就送了一箱弹药上去!” “那上面啊……”秦指导员耐心地解释道:“那上面全都是松松的焦土,全是被炸弹炸的。就算美国佬那手雷是圆的,往这土里一丢也滚不了,除非是木头!” “哦,哦……”小战士应了几声,就再没敢说话了。 我听着却不由一愣,震惊着抬起头来问秦指导员道:“啥?你刚才说的是啥?” 秦指导员被我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半晌才疑惑的说道:“我没说啥啊?我就说手雷在这土里滚不动,我……” 说着还看了看其它的战士,问了声:“我没说错话吧!” 其它战士也莫名其炒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这句!”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继续问着秦指导员:“你刚才说啥能在阵地上滚来着?木头?” “对啊!是木头!”秦指导抓了抓脑袋说道:“这木头只要大根一点,就算那土很松,也能在阵地上跑不是?” “参谋长,你没受伤吧!”李宝成不由问了声:“听说今天你帽子都让燃烧弹给点着了,是不是……” “去去去!”闻言我没好气地骂道:“你脑袋才被烧坏了呢!对!就是木头,明天有办法对付1号阵地和7号阵地了!” 想着我就兴奋地转向通讯员命令道:“马上联系张团长!”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对着步话机呼叫了起来。 联系上后,我抓起步话机就对着话筒说道:“张团长,可不可以让前来增援的部队每两人抬一段木头上来?” “木头?”张团长还以为是听错了,得到确认后,才疑惑地问道:“要木头做什么?如果要带木头,那弹药就要少带很多了!而且……两个人抬一根木头,速度也会慢很多,这会增加增援部队的伤亡的!” “张团长!”我回应道:“困难我知道当然会有,但是能不能成功的把木头带上来,有可能关系到我军明天能不能成功守住表面阵地和减少我军驻定部队伤亡的问题!所以我希望增援部队能克服一下,弹药不能少,木头也要带!” “没问题!”张团长一听我这么说,当即一口应承了下来:“我给你派四个连队上去,两个连队运木头,两个连队带弹药。坑道太小装不下四个连队的人,运木头的连队到了后就马上回来!另外……我再通知炮兵部队掩护增援部队,对敌人炮兵实施二十分钟的火力压制,让战士们把尽可能多的弹药和木头运上阵地!” “感谢团长支持!”听着张团长的这些话,我不由有些感动。连原因都没问明白,就这样无条件的支持我,并不每个团长都能做得到的。 “还说什么感谢!”电话那头张团长苦笑道:“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请转告驻守在上甘岭上的战士们,祖国感谢你们!人民感谢你们……” 当我挂上电话时,身旁所有的战士们都愣愣的看着我。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多了两个连队的增援,不顾伤亡,甚至还出动了炮兵……二十分钟的火力压制,那得消耗多少炮弹啊!可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带上来一些木头?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口号 “轰轰……”深夜十一点整,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坑道外响起,我军的炮火压制开始了。 一发发炮弹越过我们的头顶,带着一条细长、明亮的火线,就像是从天上掉落的流星一般朝敌人阵地和纵深的炮兵阵地飞去。随着一片片火光和一声声爆炸,伪军设置在阵地上的铁丝网和机枪堡、一个个被炸得粉碎。 也许有人会奇怪,为什么美军的炮火因为担心误伤友军而不敢放心大胆的用远程炮火轰炸,而我军的炮兵就没有这个顾虑。 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志愿军拥有“坑道”这个法宝。 在约定炮轰的前几分钟,驻守在表面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已经乘着黑夜神不知鬼不觉的全部撤回坑道,此时的表面阵地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不担心敌人会乘着这时候把阵地夺走,我们撤下来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与炮击时间十分紧凑。只有一种情况敌人有办法趁我军撤下来时占领表面阵地,那就是事先知道情报、知道我们撤退的确切时间。 再说了,就算他们能做到了这一点,在我们驻守的那几个阵地上根本就没有防炮设施,他们用这种方法占领了我军阵地,除了挨炮炸等着被我们反攻回去的结果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反之敌人却不能用我们这种方法,因为他们大多数的防炮设施都是碉堡之类的水泥混凝土工事,这样的的工事构筑起来耗时耗力,更重要的是能藏的人不多,而且多砸几炮同样也会受不了。 这就使得上甘岭的形势是,敌人炮兵要轰炸我军阵地时就投鼠忌器,而我军要轰炸时,只要约好时间提前几分钟往坑道里一钻,就爱怎么炸就怎么炸了! 十分钟后,炮火开始往后延伸,战士们大喊一声就冲出了坑道。 霎时枪声、手榴弹爆声、喊杀声、冲锋号声就响成了一片,俨然就是一副我军要趁夜反攻的样子。 但就像我们所计划的一样,这并不是一次反攻,我们冲出坑道的战士不过一个排几十个人,他们出去只是重新占领3号主峰阵地周围的那几个阵地而已,顺带着打打枪甩甩手榴弹,让敌人产生一种我军要开始反攻的错觉。 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把敌人的火力吸引到我们这边来。另一边,我早在炮火刚刚开始延伸的时候,就派出几名熟悉地形的战士出去接应前来增援的部队的。 597.9高地中间突出两翼内收,这样的地形使得增援部队要想进入我军的坑道,就必须通过两翼伪军的交叉火力封锁线。虽说我军炮火能够成功压制敌人的炮火封锁,但战士们人人都背负着大量的补给,甚至还抬着沉重的木头,严重影响到了前进速度。一旦被敌人发现,那后果还是不堪设想。 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声东击西的办法。 敌人果然上当,与我军阵地接触的几个伪军阵地很快就响起了一片枪炮声,他们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操起各式武器对着我军方向就是一阵乱打!别的地方的探照灯也不约而同的往主峰阵地附近照去,照明弹也一颗颗的朝我军阵地上打来……霎时阵地上就到处都是火光和亮光,就像是正在举得一声盛宴似的。 “砰砰……”我举起了步枪,两下就打掉了几个在我军补给线上旋转的探照灯。为了掩人耳目,我还附带着打掉了其它几个。 其实探照灯这玩意在战场上并不实用,高地上烟雾弥漫、尘土飞扬,即使是探照灯发出的强光也照不了多远。但它的亮光却可以暴露位置,让狙击手很轻松的把它干掉,甚至是干掉操作它的主人。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敢冒险,不打掉它们的话,敌人就很有可能会发现我军的增援部队。再说了,在白天紧张、激烈的打仗之余,乘着这美好的夜色,在坑道口对着敌人的探照灯练练枪法也实在是件轻松、惬意的事。 “参谋长!”正在我乐此不彼的一枪接着一枪收拾着敌人探照灯的时候,趴在身旁的李宝成眼尖,指着山脚下的几团黑影说道:“来了!应该是咱们的部队!” “来的好快啊!”听着我不由一愣,这离炮火延伸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不过想想,五圣山离597.9高地不过只有一千多米,以战士们的体能,如果是在炮火延伸的同时就一路跑上来,那几分钟的时间也差不多吧! 于是也没再多考虑,当即对身后的战士下令道:“快!去接应一下!” “是!”身后的两名战士应了声,把步枪往身后一背,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朝那些黑影迎了上去。 但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哪里不对劲我一时也没想到,只感觉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看着那团黑暗渐渐放慢了速度,猛然间就明白了,如果他们是志愿军战士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越接近坑道口速度就越快才对,可是他们却放慢了速度…… 他们是敌人!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暗叫一声要糟,马上对那两名冲出去的战士大喊一声:“回来!” 但是已经太迟了,随着“哒哒哒……”的一阵枪响,那两名迎上去的战士就一头栽倒在地。紧接着只听“轰轰……”几声巨响,几个坑道口的位置就传来了一片火光和剧烈的爆炸声。 他娘滴!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伪军的“白马师”,我倒还是小看你们了,这些家伙竟然会趁着夜色和上甘岭能见度很差的特点,派小分队前来偷袭我们坑道…… 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我军之所以能在表面阵地上坚持与大批的敌人对抗,凭的全是主峰阵地的地理优势和坑道工事。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使得我们可以用少量部队对抗敌人大部队,而坑道工事就相当于我们的后备力量和弹药库。阵地上伤亡了一个人,就可以从坑道里补充一个人,而且弹药也是从坑道源源不断的运送上去的。 这两个优势使得敌人对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明知道每次进攻都是在以几十甚至上百人的伤亡,来换志愿军的一条人命。但想要夺取阵地,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做这种赔本生意。 想要不做这样的赔本生意,一个很好的办法就切断我军人员和弹药补充的源头。就像伪军这支突击队所做的一样,炸毁我们的坑道口…… 虽说我们的坑道口有几十个他们没有办法一口气炸毁,但他们只需要炸毁靠近山顶阵地的几个坑道口,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大我军往山顶阵地输送人员和弹药的难度,拉长我军往山顶阵地运动的距离。 战场上,往往就是多了这么一点点的难度,加长了那么一点点距离,就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负。更何况,拉长了运动距离后,伪军也就更容易用高射机枪之类的远程武器,阻断坑道口与山顶阵地之间的联系。 “砰砰……”我也没有多想,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那团黑影打出了两枪,两声惨叫当即从黑暗中传了上来。 我正想再次朝其它黑影扣动扳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是我军的阵地,志愿军战士发现了敌人之后,肯定会冲出坑道与敌人作战。这也就是说,下面的那些黑影不一定都是伪军,很有可能是咱们自己人! 怎么办?想到这里我暗道一声不好,我军援军很快就要上来了,如果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伪军这支突击队消灭掉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和前来增援的志愿军战士混战在一起,那时给整支部队带来的损失,就不只是人员大量伤亡、弹药损失惨重的问题了。那将会在很大的程度上长了敌人的士气,打击战士们的信心。 “参谋长!”李宝成也是一个聪明人,当然明白现在的形势十分危急,不由焦急地在旁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援军上来的话会让我们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我马上派人去通知援军,让他们停止前进!” “来不急了!”我摇头说道:“这时候援军只怕已经上来了!再说现在到处都是乌漆麻黑的,你怎么去通知援军!” “那,那怎么办?”李宝成也顾不上危险,急燥地坐起身来看着坑道外乱作一团的黑影。这些黑影在黑暗中互相打来打去,枪声此起彼伏,也分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马上把八连的战士叫出来!”我咬着牙下令道:“用最快的速度作好战斗准备。” “是!”李宝成愣了一下,也不敢迟疑,转身就朝坑道里跑! 眨眼间的工夫,八连的数十名战士就在坑道口处排成了一队。他们个个都是老兵,都知道在战局是容不得片刻耽搁的,所以集合起来特别迅速! “同志们!”顶着坑道外传来的一阵阵枪炮声,我朝战士们高声喊道:“话我就不多说了,时间紧迫。目标我军反斜面阵地,全体上刺刀高喊‘打倒帝国主义’,一边喊一边杀,凡是不喊口号的就是敌人,全部给我杀掉!”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 “打倒帝国主义!”见战士们做好了准备,我大喊一声挺着刺刀就带头冲向阵地前的那堆混战在一起的人群中去。 “打倒帝国主义!”战士们也跟着高喊着挺着明晃晃的刺刀冲向了人群。 霎时口号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人群中也有传来了不少高喊声,我情不自禁地暗松了一口气。这就是志愿军战士的习惯啊!一旦有人带头高喊口号,很快就会有人跟着响应,而且还会一声高过一声…… 平时我对这样的喊口号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因为它往往会让我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现在可以用来识别敌我,当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战斗就变得简单了,一路脚步不停地往下冲,黑暗中不断有黑影在面前闪过,有喊口号的就此放过。没有喊口号的,管他是谁,先朝他身上捅几刀再说! 当然,我也承认在这其间肯定会有一些会说汉语的伪军冒充着喊口号,也可能有一些志愿军战士忙于作战而无暇喊口号。但这毕竟是少数,在这种情况下,牺牲少数而保存多数是有必要的,同时也是一种无奈。 战场上,很多时候都要做这种选择。 突然,一片口号声从对面的黑暗中传了出来,接着一大片人就像潮水一样涌到我们的面前,对过暗号后双方都确定了是自己人,这才热情地抱在了一起…… 指挥部里,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刺刀上的血,因为我知道,它很有可能也沾上了自己战友的鲜血,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心中虽是有些内疚,但却知道如果让我重新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下令、还是会这么做的! 再看看站在身旁的李宝成、高永祥等人,有同样是经历了一场恶梦一般的满脸惊悸。他们怕的不是敌人,也不是牺牲,而是害怕自己杀了自己人…… 良久,李宝成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今晚好在参谋长当机立断,否则的话,还不知道要冤死多少同志了!” “李连长说得对!”高永祥也赞成道:“参谋长的命令是正确的,虽然……我们有可能误杀了自己的同志,但是这对于整体来说无异于一场胜利,参谋长用最小的代价成功阻止了一场混战!” “他娘滴!”苗怀志把步枪往地上狠狠一捶,狠声骂道:“这狗日的伪9师,咱们不去打他们,他们倒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参谋长……您下命令吧!咱们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我摇了摇头道:“伪军之所以会一反常态的在夜里对我军发起偷袭,就是因为我军占据了地理优势,他们在白天作战根本就讨不了好,所以才想在夜里与我们作战。如果我们真上去跟他们拼,那还不正合了他们的意?” “参谋长说的对!”秦指导员赞成道:“虽说我军一向擅长打夜战,联合国军则恰恰相反。但此一时彼一时,敌人在597.9高地上,往往是要用几十人才能拼掉我们志愿军的一条命。这样的仗,对敌人来说在白天打还是在晚上打,实际上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甚至还可以说,敌人拥有大量的照明弹和探照灯,所以在晚上打优势还会跟大一些。我们可不能沉不住气,上了敌人的当喔!” “我也同意!”李宝成也点头说道:“敌人想让咱们晚上跟他们打,咱们就偏不打,气死他们!照白天那样的打法,他们来一个部队咱们就打残他们一个部队!不过……像今晚这样敌人的偷袭,我认为我们要多加防范,否则这样的危机还有可能会再次出现!” “嗯!”我点了点头:“这是我们指挥上的疏忽,以为敌人在晚上不敢对我们发起进攻,所以在晚上就放松了警惕!我们应该马上在阵地周围安排观察哨,时刻注意着敌人的动向和人员来往!” “我马上就去安排!”秦指导员应了声,转身就去找人手。 “参谋长!”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陈志远和程元庆这时才走了上来。 他们俩是新补充上来两个连队的连长,因为对上甘岭上的形势不熟悉,所以一直插不上嘴。这时见我们已经谈得已经差不多了,陈志远这才迟疑着指着地上的一段段木头问道:“战士们这一路上都在呐闷呢!都想知道费那么大的力气把这些木头疙瘩搬进来做啥?” “是啊参谋长!”程元庆也跟着说道:“有的同志说这是准是用来砸敌人的,我说砸敌人还用得着木头疙瘩?远这么一段木头,咱们都可以扛两箱手榴弹了……” 战士们听着这两个连长的话,也都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拿铁锤和凿子来!”我下令道。 “诶!”一名战士应了声,片刻功夫就把铁锤、凿子递到我跟前。 597.9高地上战士们自己生产工具挖坑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样的工具可以说到处都是。 我也不多做解释,一手举锤一手拿凿,照着一段木头“砰砰砰……”的一阵猛敲,几下就开出了一道几尺长的横槽,然后拿过一名战士手中的爆破筒往那横槽里一塞…… “嘿!”这下战士们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木雷”啊!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木雷 寒风从硝烟外挣扎着挤了进来,一股雾气在阵地上缓缓升起,移动着,顺着阵地下方的斜面铺展开去,像一条灰白色的没有脑袋的毒蛇一样钻进了悬崖,露出了斜面上带着鲜血的焦士,和一具具来不及清理的死尸…… 这是上甘岭上的一个普通的早晨,我已经记不清多少天没有看到过星星、月亮了。当然,更不用奢望能看到太阳。浓浓的烟尘每时每刻都笼罩在上甘岭的上空,使上甘岭这两个高地就像是与世隔绝的魔域一般,感受不到人间的日月星辰。 所以我并不是到阵地上来闲庭信步或是观赏日出的。我之所以不是像往常一样被敌人的炮火给惊醒,唯一的原因就是我想试试新发明的“木雷”的威力。 昨晚看到了我的示范后,战士们很快就明白了我拼着增大战士们的伤亡,拼着动用炮兵,拼着增加一倍的运输部队也要送上来的木头疙瘩有什么用。 于是战士们也兴奋地跟着我动起手来。两个连队一共运上来了一百多段木头,看起来很多,但因为“木雷”制作起来十分简单,再加上坑道内工具齐全,所以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全部折腾好了。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战士们在我装爆破筒的基础上想出了更多的安装炸药的手段。有的往木头上开了十几个手榴弹大小的孔,一口气就往里面塞了十几枚手榴弹;有的在木头两侧的断面挖了两个坑,一左一右的塞了两个炸药包;甚至还有人在炸药包底下又各垫了两枚手榴弹…… 我知道垫战士们在炸药包下垫手榴弹的意图,手榴弹的爆炸时间比炸药包短,手榴弹一炸,炸药包就会被震得到处乱飞,这对于排着密集队形往我军阵地冲锋的敌人来说,绝对是个噩梦! 不过我之所以要用这种“木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解决敌人1号阵地和7号阵地对我军8号阵地的威胁。要解决它们的威胁,就必须先敌人一步到达阵地做好准备,于是在天亮前,我就带着战士们抬着十几段“木雷”偷偷摸摸地爬上了8号阵地。 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半了,上甘岭外面的世界肯定已经大亮,但是在这里,却依旧还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灰白。 我举起望远镜看了看敌人的方向,到处都是硝烟和尸体,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只得下令战士们隐蔽,并做好准备等待时机。 时间一点一点往后推移,四周的景物也渐渐跟着清晰起来,灰蒙蒙的天空中也隐隐传来了敌人飞机的轰鸣声。 我知道,那是美军战前的例行侦察。虽说因为烟雾,敌人在飞机上看不到上甘岭的任何目标,但却可以注意我军五圣山方向的动静,并为其炮兵部队较射,阻止我军往上甘岭派遣援军。 由此我也知道敌人快要开始进攻了,于是往后方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几名战士推着两段“木雷”上来。一段对着1号阵地,一段对着7号阵地。 一阵寒风吹来,硝烟渐渐散去,露出了敌人两个阵地上用沙袋垒成的战壕,十几名扛着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的伪军身影若隐若现,几挺高射机枪粗大的枪管也在战壕上傲然挺立。他们似乎正在对自己的武器做最后的检查,等着在发起攻击的那一刻为已方部队提供有力的掩护。 但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还想像往常一样,用这些武器把我军阵地狂轰一阵时,却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目标! “参谋长!动手吧!”李峰看了看时间,焦急地爬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敌人就要进攻了,再不动手敌人就要开始大炮了!” 我明白李峰的意思,按照惯例,敌人在进攻之前会朝我军阵地打上一阵迫击炮或是无后座力炮,以摧毁昨晚我们构筑起来的工事。这是志愿军战士一直痛恨的一点,也正是我发明“木雷”的目的。这一刻,我们似乎只要把那两段“木雷”往下一推就可以轻松的阻止敌人破坏我们的工事。但突然间我又不想这么做了,因为我想到,如果把“木雷”就这样推下去以后,敌人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们在1号阵地和7号阵地上准备的机枪和火炮当然会被我们炸毁,我们昨晚构筑起来的工事也会保得住。但左翼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如果主攻方向的两个主要阵地被我军炸毁的话,他们还会继续朝我军发起进攻吗? 我的答案是不会! 他们更有可能延迟进攻时间,直到他们做好了准备,或是想到对付我们“木雷”的方法之后再进攻。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秘密武器给敌人带来的损失就太少了,不过就是十名个人,附带几挺机枪、几门炮而已。 想到这里我朝战士们挥了挥手,下令道:“全部后退,寻找掩蔽!” “是!”李峰听着这个命令不由愣了下,但也知道战场上应该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于是应了声,当即指挥着战士们把“木雷”滚到后方掩蔽起来。 我收起了望远镜和步枪,慢慢爬进了大青石背后。这是阵地上最安全的地方,无后座力打不着、迫击炮打不到,甚至连燃烧弹都无可奈何,战士们很体贴的把这个位置留给了我。我心里虽说也有些过意不去,但我也明白,做为一名指挥官,我的生存与否有可能直接影响到全军的士气,于是也就默默接受了。 战场也是现实的。 在现代的和平生活中,现实就是权力、金钱和地位。而在战场上,现实就是能力,指挥能力和战斗力! 这并不是说我的生命比战士们的生命更重要,而应该说,战场上的一切都是以能更好、更快的击败敌人为目标,所有有利于这个目标的都值得保护。 “轰……”随着一阵炮弹的啸声和爆炸声,敌人照例开始了冲锋前的轰炸。当然,这些轰炸都是由迫击炮、无后座力炮或是坦克炮来完成的,敌我双方阵地相距太近,使得美军的远程火炮只能起着阻隔我军增援部队的作用。 敌人迫击炮主要用来杀伤我军阵地上的战斗人员,但上甘岭上能见度不高,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趴在什么地方。所以对我们的威胁并不大。 倒是无座力炮,这种被志愿军称之为阵前炮的东西,破坏起我军阵地前沿的工事起来还真是有两手,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战士们花了几个小时用麻袋构筑起来工事就化为乌有…… 但我却不担心这个,因为我知道,一旦敌人失去了1号阵地和7号阵地的掩护,那么即使我军没有了工事,即使进攻部队换成了伪军的精锐部队“白马师”,他们也讨不了多少好处! 炮火刚停,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我一挥手,战士们就会意进入了阵地,“木雷”也被战士推了上来。 举着步枪探出脑袋一看,大慨有三个排的伪军分三个方向越过1号阵地、7号阵地朝我们冲来。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扣动了扳机,朝敌人射去了一排排的子弹。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我并没有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1号阵地和7号阵地距离我们至少有两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虽说是在各式枪械的射程内,但在朦胧的亮光下和硝烟中是很难看清目标的,伪军也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时候就开枪,条件反射之下,呼啦一声就卧倒了一大片……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木雷!” 随着我的一声叫喊,战士们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二话不说,一拉木雷上的导火索就把两段“木雷”推了下去。 “再放!”不等那两段“木雷”爆炸,战士们又在我的指挥下推下了四段“木雷”。 几段“木雷”在斜面上欢快地跳跃着,碾过松软的焦土,压过成堆的尸体,越滚越快,越跳越高,最后几乎是飞一般的朝着敌人的1号阵地和7号阵地射去。 而这时,那些趴在地上的伪军还带着一副不知所以的目光看着这些从山上滚下来的木头。我知道他们在奇怪着什么,他们现在一定是在想,难道说在山顶上的赤色份子已经没有弹药了吗?竟然连木头都成了他们的武器了? 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事实并不是像他们想像的那样…… 最前面的两段“木雷”很快就滚到了伪军阵营中,我得承认,因为初次使用没有什么经验,所以炸药引爆的时间太长了,而且木雷也很巧合的没有被敌人战壕挡住。于是这两段“木雷”滚过了我们的目标1号阵地和7号阵地,依旧自顾自的朝烟尘中滚去…… 但我很快就发现,这反倒给我们带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随着几声巨响,下方的硝烟中就传来了伪军的一片惨叫声。因为知道我们看不见,所以伪军在后方准备了许多预备部队,只等着第一次冲锋被我们打下来时紧接着就发起第二次冲锋。不过他们没想到而且我们也没想到的是,第一梯队冲锋的伪军还没与我们开战,第二梯队的伪军就已经在我们的“木雷”死伤惨重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前面的那两段“木雷”,因为其目的是为了炸毁敌人的两个阵地,所以每段“木雷”两旁都各装了一个十斤重的炸药包。这四个炸药包下去,可有那些伪军受的了! 紧接着又是“轰轰……”的几声巨响,第二轮滚下去的两段“木雷”装的是爆破筒。其中有一段正好滚在1号阵地前被敌人用沙袋垒起的战壕挡住了去路。战士们为了加大“木雷”的威力,往往会为“木雷”同时装上三、四根爆破筒。只听一阵轰响,硝烟和火光过处,整个1号阵地都变成了一个大坑,阵地上的机枪、无后座力炮还有趴在周围的伪军,片刻之间就像是被扫把扫过似的,变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半点影子。 伪军一见到这种状况当下就慌了,他们也不明白志愿军使用的是什么新式武器,饶他们是伪军的精锐部队“白马师”也被这几下炸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敢继续往阵地上攻。个个抓起步枪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后跑。 但偏偏这时第三轮“木雷”已经在路上了,他们逃跑的速度再快,又怎么会快得过“木雷”的滚动速度?在我和战士们充满怜悯的目光下,两段“木雷”飞也似的跳进敌群里,接着“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被炸起了一片尘土! 这是装有手榴弹的“木雷”,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它爆炸的声音特别多,也特别分散,诚然是大面积杀伤敌人步兵的最好武器。 不过这种“木雷”操作起来比较麻烦,也有些危险性,因为在把它推下去之前,必须把装在“木雷”上的十几枚手榴弹的拉火弦尽数拔掉。拔得太慢了,就很有可能炸伤自己人。有几个如果没有拔掉,又不会爆炸而浪费弹药。 好在战士们也有办法,他们事先先把这些弦都绑在一根绳子上,要推下去前,只需用脚踩着木头抓着绳子用力一拉……所有的弦都一个不缺一个不落的被拉掉了! 因为手榴弹的延迟爆炸时间不可能完全一致,有一些微少的差异。所以当第一枚手榴弹爆炸时,会把木头炸烂,冲击波会带着其它手榴弹到处乱飞,甚至飞上天空……那爆炸时产生的杀伤力和覆盖面积,自然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果然,当阵地前的那些硝烟渐渐散去的时候,敌人1号阵地与7号阵地周围到处都是伪军都尸体,其中还有许多显然还没有死,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挣扎着…… “好!打得好!”看到这番情景,战士们不由高声欢呼起来。 “什么白马师啊!”李峰笑道:“还不是让咱们几个木头疙瘩就给砸下去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但伪军的伤亡并没有因为停止冲锋而停止,他们在正面的进攻还在继续。 本来伪军正面的冲锋只是起着助攻的作用,但谁也想不到担任主攻的侧翼部队这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让我们给炸了下去。再加上正面的斜面较长,伪军一路疯狂的冲锋,正冲到接近我军阵地的位置,这时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继续进攻吗?主攻部队已经撤退,他们的进攻就失去了意义。再加上他们失去了侧翼的战友的配合,单方面进攻的话伤亡肯定不会小。 就此撤退吗?他们刚刚在白马山挫败了志愿军王牌部队38军的攻势,顶着“白马师”的盛誉,这下连枪都没打就撤下去,面子上怎么也挂不住。而且也会让那些前来督战的美国佬看不起! 正在他们犹豫时,志愿军战士却抢先一步开打了! 随着郭三旦一声令下,他所指挥下的四连当即开了火。一颗颗子弹,一枚枚手榴弹,就像雨点一般的朝伪军头上砸去。 听着9号、10号阵地上传来激烈的枪声,我交待了李峰一声,就抓起步枪朝9号阵地跑去。 探出脑袋一看,却愕然发现正面的伪军依旧在坦克炮和高射机枪的掩护下,挺着刺刀朝我军阵地冲锋。 一支精锐部队之所以能称之为精锐部队,就是在非常时刻能够表现出超乎普通部队的耐力和战斗力。一般的伪军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大多会因为失去友军的配合而一溃千里。甚至我想,就连美七师也不会例外。但伪九师并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所以他们并没有退下去。 子弹乱飞,手榴弹轰响! 正面的伪军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们打了下去,又一次一次的冲了上来。他们很聪明,也很勇敢,每次被我们打下去的时候,并不像美军一样退出阵地休整,或是换一支部队攻上来。美军的进攻方法,虽说也可以说没有间断,但在他们休整或是换一支部队攻上来的间隙,我军就有时间休息,同时也可以补充弹药和人员。 但面前的这支伪军却并不是这样,他们在被我们打下去的时候,仅仅只是退出我军手榴弹能够投掷到的距离,等到后方人员补充上来的时候,就再次对我军阵地发起进攻。这使得我军作战人员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机会。 我也想过用“木雷”杀伤正面进攻的敌人,但正面地域太广,伪军只有在靠近山顶时才相对集中,“木雷”在这方向显然是无法发挥很大的作用的。 接着我军的4号阵地和8号阵地再次传来了枪声,让我意识到两翼的伪军再次发起了进攻。这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那就是原本担任助攻任务的正面伪军,现在变成了主攻,而原本担任主攻伤务的侧翼部队,却变成了助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章 信号弹 伪九师冲锋的次数,可以说比其它部队少,也可以说比其它部队多。因为我们已经分不清他们这样的攻势,到底该算是一次还是多次。 算一次?他们在半个小时内就明明对我军阵地发起大小十几次冲锋。 算多次?他们却根本就没有从阵地上退下去过! 美军和其它的伪军是撤退到山脚下休整,而伪九师,却是在枪口下休整。 但不管他们冲锋的冲数是多还是少,总之伪军师给我们阵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压力,甚至已远远超过了装备精良的美军王牌部队美七师! “.(韩语:杀!)”伪军高喊着又冲上来了十几、二十个人,但很快就被战士们的手榴弹和机枪打倒在地。 他们的冲锋看起来是无谓的,因为这么少的人根本就不够志愿军战士的子弹。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因为志愿军机枪上的发出的火光很快就暴露了我军的火力点,潜伏在烟尘中的伪军迫击炮手很快就朝我军阵地打来了一颗颗炮弹。 炮弹在我们身旁掀起了一片烟尘,硝烟过后,志愿军战士的几名机枪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是的!伪九师的敌人就是用这种方法跟我拼人,他们每次冲上来的人数都不多,只有十几个。但如果我们不马上把他们赶下去,其后就会紧跟着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上来。而他们这么做,似乎只是想找到我军的火力点,好让他们身后的迫击炮手给我们造成一点伤亡…… 我得承认,我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这支部队就是我曾经交手过的伪九师!我记得在第一次战役的时候,我和354团就是在褚团长的带领下,以一个团的兵力在九龙江之战上就成功地阻止了伪九师南逃,还缴获了他们的大量装备。 据说这支部队是由在日军统治下的警察组成的。警察是什么?警察就是非正规部队,而且还是在日军统治下的警察部队。当初他们匆忙丢下装备,在我们枪口下四散逃进森林时的狼狈样子我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才仅仅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了。 这也许,就是战争对一支部队的焠炼吧! 左翼传来一阵阵轰响,我知道那是李峰又在往敌人身上砸新发明的武器“木雷”了。左翼因为相对狭窄,伪军如果要往上攻的话必然要排着密集的队形,这就是“木雷”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有了“木雷”后,我并不担心左翼的安全。倒是这正面…… 一排排伪军倒下去,换了一排排炮弹砸上来,志愿军战士也一个接着一个牺牲,接着又换了一批批上来。战场上不断重复着这样的生死搏斗,虽说伪军在战线上始终没能前进一步,但他们依旧紧紧咬着我们一点也不肯放松。 但伪军能打,我们志愿军战士又何尝是易与之辈? 伪军几十门迫击炮照着我军前沿阵地一阵狂轰滥炸,把整个阵地都炸得弹片横飞、弹坑遍地。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战士们都知道上战场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有眼睛,个个看得分明,一个个活生生的走上阵地的战士,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或是缺手缺脚浑身是血的被抬了下去。 但他们并没有害怕,还是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的从坑道里补充上了前线。 我可以理解伪九师的成长,两年的战火足以让一支溃军成长为能征善战的部队,但这些志愿军战士却大多数是新兵,他们还都是些十几数的孩子,在战场上前后只呆了三个多月!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比起面前这支堪称精锐的伪九师依然毫不逊色! 我将手中的步枪打得“砰砰”直响,那些往上冲锋的伪军几乎是刚刚从烟尘中露出一点身影就被我打倒在地。当然,在射击的同时,我还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以使自己不会被敌人的迫击炮手盯上。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在单个阵地上可以变换的位置太少了,有些阵地甚至总共才只有几平方大的面积。于是我干脆游走于各阵地之间,有时甚至还会爬上3号主峰阵地逛上一圈。 正在我军与伪军相互僵持着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 这段时间,对这声音我也没少听过,但因为上甘岭上烟尘笼罩,敌机很难发现高地上的目标,再加上现在伪军正在朝我军阵地冲锋,所以我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次美军的飞机似乎飞得特别低,听声音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上,甚至于我都可以感觉到它飞过时带起的气流…… 当几秒钟后,第二架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时,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如是只是一架飞机这样冒险,或许还可以解释为美军飞行员在耍酷,貌似美军飞行员很喜欢这么做。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在现代时,我们就听过美军飞行员为了表演自己的高超技术,驾驶着战斗机企图穿过正在行驶的缆车。其结果却是缆绳被撞断,缆车内20名游客身亡。这就是98年震惊世界的缆车惨案…… 但现在却是两架飞机,这就不得不让我有些怀疑了。 上甘岭附近到处都是山,而且还烟雾弥漫,敢在这种情况下做低空飞行,这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一是这批飞行员的技术特别高超;二是他们肯定有特殊的任务。 会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我收起了枪躲藏在一块岩石的后面,思考着美军飞机有可能对我们采取的手段,但很快就一一被我推翻了。 伪军离我们太近了,美军在无法确定目标的情况下,不可能会对我们实施空袭。 伪军有可能会这么要求。不久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正是眼前的这支“白马师”,他们在驻守白马山时,眼看着阵地就要被38军攻下来了,伪军就用电报要求美军炮兵轰炸已方阵地。不过美军却没有这么做,他们选择了轰炸距伪军阵地20米之外的地方大量杀伤我军后续部队。(美军炮兵平时最近只轰炸离友军阵地60米的位置) 但就算那些伪军不顾自己的身死,授意让美军轰炸597.9高地,美军飞行员也不敢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只顾击败敌人而不顾自己友军生死的做法,会让美军在联合国中失去地位,并遭到其它各国的遣责。一向打着人道主义的幡子的美军,他们担不起这个风险和责任! 于是问题就来了,美军飞行员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巧合?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知道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但却想不到这个理由是什么?越想不到,心里就越觉得恐惧。这种恐惧让我一度想下令让战士们放弃表面阵地撤入坑道,但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 不管在我们头顶盘旋的两架飞机要做什么,如果我就此下令全军撤入坑道的话,伪军就可以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美军飞机也不用按原计划实施下面的步骤了。 一次这样可以解决,我们也许还可以迅速发起反攻把表面阵地夺回来,但第二次、第三次呢?往后是不是只要美军派两架飞机来在我们头顶上转两圈,我们就要撤回坑道呢? 所以,不管他们准备实施的是什么阴谋诡计,不管战士们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下,我也要等到他们开始实施之后才能有所动作! 不过……还是要先给战士们提个醒,让他们做好准备! 于是我当即跑下主峰阵地,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在趴在地上的战士们中找到了连长郭三旦,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全体战士做好撤回坑道的准备!” “什么?”听着这个命令郭三旦不由震惊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参谋长!我们顶得住,伤亡再打咱们也不怕,就算全部打光了,也不能把阵地就这样丢给敌人啊!” “服从命令!”我也不解释,一句话就顶了上去。其实这时我也解释不清,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敌人要搞什么鬼,只是一种直觉、一种预感而已。 “唉!”郭三旦一拳砸在焦土上,在面前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显然对我这个命令非常不满,所以连“是”也没应一声,转身就气呼呼的让通讯员把命令传了下去! 我也没多说,举起了步枪就瞄向了阵地前还在朝我军冲锋的敌人。不过这一回却没有开枪,而是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他们有什么异常。 果然,我很快就发现伪军的攻势有些不同,他们冲锋的时间间隔似乎拉长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有异常才是我最担心的事,因为我想不到他们为什么异常,猜不到他们的目的!这样的局势,很容易让人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 突然,一枚冒着红色烟雾的烟雾弹打着滚飞过烟尘落在我们阵地跟前,紧接着又是两、三枚。那些烟雾弹距离我们阵地只有十几米,散发着就像鲜血一般浓浓的红色朝天空冲去…… 不,这不是烟雾弹,而是信号弹,为美军战斗机指引目标的信号弹。 我朝阵地周围望去,吃惊的发现我军阵地已经被那些红色信号弹给包围了。敌人陆陆续续往我军阵地前沿抛上了几十枚这样的信号弹,包括左翼的8号阵地和右翼的4号阵地也是这样。放眼一望,就像是一根红色的画笔把我军阵地的轮廓给清晰地描绘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我也来不及多想,赶忙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立即撤入坑道!” 战士们虽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因为我之前已经让他们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所以这下也没多想,收起武器撒腿就往坑道口的方向跑。我也不敢殆慢,抓起步枪跟着人流就往最近的坑道口跑去。 战士们虽说是新兵,但在坑道口进进出出也有些时候了,排着队进入坑道口的速度虽说不像八连的老兵一样浑然天成,但也不会慢多少。再加上在阵地上驻守的人本来就不多,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已经全部钻进了坑道。 一钻进坑道周围马上就黑了下来,还没等我适应坑道里的光线,四周突然就亮起了一片红光。开始我还以为是坑道里有谁点燃了煤油灯,但当坑道口外涌进一阵阵灼人的热浪时,我这才明白那不是煤油灯,而是坑道外敌机投下的燃烧弹…… 意识到这一点,我赶忙重重的往前一扑,我的力道是那么大,以至于前方几名战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跌倒在地。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道火苗就像是一条红色的火龙一样从坑道外窜了进来。火苗烤得我露在棉衣外的皮肉阵阵发痛,头发就幸灾乐祸的欢跳起来,同时胸口一阵气闷脑袋一片晕眩,刺鼻的汽油味一个劲的往我肺部直灌…… 过了良久,当我被两名战士拖进坑道,大口大口地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时,神智才慢慢的清晰了一些。美军的燃烧弹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这都已经钻进了坑道里,还差点被它给折腾得窒息而死,那如果是在外面……接下来的事我都不敢想像了。 “参谋长,你没事吧!”李宝成关切地问了声。 但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时的我,只顾着喘气和咳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其它的士也跟我差不多,坑道里咳嗽声响成了一片。 好一会儿,郭三旦才缓过气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参,参谋长……我向你赔……赔罪!” “赔,啥罪……”我喘着气口齿不轻的回道。 “对你不敬……”郭三旦惭愧地说道:“刚才我对你的命令心里有气,我错怪你了……这,这要不是你啊,咱们这下……就全都在上头回不来了!” “切……”我说不出话来,只顾着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我说郭连长,你本事了啊!”我虽说不计较,但李宝成可不愿意这么放过了他,他一把抓起郭三旦的领子,瞪起一双眼睛冲着郭三旦毫不客气地说道:“对参谋长的命令心里有气,不知道咱革命军人就是要坚决服从命令吗?不知道在战场上违抗军令是要受啥处分么?” “不,不怪他!”听着我赶忙深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些肺部传来的一阵阵难受,制止道:“同志们先别吵,伪军很快就会乘着燃烧弹攻上阵地了,马上组织人员灭火,抢占表面阵地!” “是!”李宝成应了声,把手中的郭三旦往地上一丢,朝坑道里一招手,当即就带着十几名战士拿起铁锹朝坑道口外跑去。 “郭连长!”等李宝成一行人走后,我就对郭三旦说道:“李连长那人就是这样,雷厉风行快人快语,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参谋长!”郭三旦满脸惭色的自我检讨道:“李连长批评得对,虽说最后我还是执行了命令,但我心里还是开小差了,险些就犯了大错。参谋长你处分我吧!” 听着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年代的战士就是这样,这要是在现代碰到同样的事,李宝成和郭三旦这两个同是连长身份的人,不打个头破血流才怪了。可是他们现在却是一个愿骂一个愿挨,就像搁着同一条心、说着同一套话一样! “好吧!”看着郭三旦满脸的真诚,我不由有些无奈地说道:“照我想,伪军这一着肯定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再加上我们要从坑道口往外灭火,人员不易展开,速度会慢了许多。很有可能会让伪军先我们一步占领表面阵地。给你的处分就不要了,准你戴罪立功,组织好人员做好战斗准备,乘敌人立足未稳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他们打下去!” “是!”郭三旦兴奋地应了声,好像接了这个任务就可以弥补他心中的愧疚似的,一扫脸上的惭色,挺身对我敬了个礼道:“保证完成任务,坚决把敌人从我们的阵地上赶下去!” 说着转身就在自己的连队里点着名。不一会儿就有几十名战士被分别安排到三个靠近山顶阵地的坑道口,端着冲锋枪、举着刺刀准备着,只等着命令就冲出坑道去与敌人大战一番。 我也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为腰间的M1911装上了子弹,心里就想着,这群伪军不简单,竟然会想到这个方法来抢占我军表面阵地。这比起美七师或是伪二师的强攻来说,怎么说都是开劈了一个先河了。虽说我及时把战士们拉回来避免了伤亡,但还是被逼到了被动的地位。 而且…… 随后我就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下一回,伪军再投出一批信号弹把我们吓回坑道,而敌机却不轰炸,伪军则乘机占领表面阵地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气 黑烟呛鼻,毒火灼人!整个战场都是火红的一片,一波波的热浪随风涌来,让我以为自己是站在蒸笼里。 还不等李宝成等人把火完全熄灭,我就带着李峰和四连的战士们端着枪从坑道口钻了出去。刚一钻出来就被外面充满汽油味和焦臭味的空气呛得肺部一阵难受,放眼一望,满山都是火红火红的火焰,山风一吹,这些火焰就呼呼地在我们面前欢快地跳动着,似乎是在向我们示威。 火焰下,石头烧得通红,泥土结成了块,尸体则被烧得只剩下一个个漆黑的骨架……我们就像置身于一座火焰山里,又像在魔窟中正受着地狱之火的煎熬! 李宝成带着八连的十几名战士在前头飞快地铲着土,他们的动作很快,两手不停地挥动着铁锹,焦土就像是波浪一样不停地朝火区涌去,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扑灭了一大片的毒火。战士们一刻也不敢停歇,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抢先一步扑灭火焰占领山顶阵地,就意味着谁能夺得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并最终取得胜利。 “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这句话在战场上得到最直接的表现。 我和李峰则带着战士们紧紧地跟在后面,战士们个个端着枪瞄准了山顶阵地,时刻提防着那里会有敌人突然冒出来。但是那里依旧是一片火海,这至少告诉我们,敌人还没来得及占领阵地,我们还有机会…… 敌人会在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看不到山顶阵地,同时在周围传来的枪炮声中也听不见山顶阵地的任何动静。但是我想,这时候伪军应该也差不多占领了我军的前沿阵地了吧! 伪军事先有准备,在宽敞的地区兵力也更容易展开,不像我们是坑道里钻出来的。再加上他们的人数也要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没理由会比我们更慢。我们既然已经都快到山顶阵地了,那么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到达前沿的9号、10号阵地了吧! 随即我很快就想到,9号、10号阵地被敌人占领了还好,但它们后面就是3号主峰阵地,万一被他们占领了这个制高点,而我们又没来急扑灭火焰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而又无法发起冲锋,那时我们还是只有退守坑道这一种结局。 于是我当即一挥手,下令道:“迫击炮准备,目标9号、10号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有十几名迫击炮手在滚烫的土地上开始架炮。 我是在做一个假设,如果敌人已经攻上9号、10号阵地的话,那么迫击炮正好可以杀伤伪军士兵,并阻止他们灭火继续朝3号主峰阵地前进。 如果他们还没来得急占领这两个阵地的话,那就更好了,迫击炮的炮弹会打得阵地上还未燃尽的燃烧液四处飞溅……那些正在灭火的伪军就有得受了! 既然不管怎么样,迫击炮都能给敌人带来不少的伤亡和制造一些麻烦,那么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战士们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就把迫击炮架好,并调整好诸元。 上甘岭上迫击炮的任务,原本就是在反斜面上隔着山轰炸正斜面冲锋的敌人,所以事先早已把反斜面上的坐标测量好,甚至是自己阵地也不例外,所以这下做准备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放!”随着我一声令下,抓着炮弹放在炮口的战士们一松手,炮弹就滑入迫击炮中,接着只听“嗵嗵……”几声炮响,山顶上就传来了一片爆炸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伪军们歇斯底里的惨叫! 肯定是炸着火头了,听着那惨叫声我心中不由一喜。我知道,如果是被迫击炮炮弹直接炸伤的话,惨叫声不会是这样的。这声音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就在不久前,8号阵地上就有十几名志愿军战士死在敌人的燃烧弹之下。他们被火焰包围着的时候,发出的就是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呼喊,就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你们伪军也有今天…… “放!”我见迫击炮有效,哪里还会放过这次好机会,当即一挥手,又有十几枚炮弹飞了过去。 “轰轰……”又是一片乱响,山顶上的惨叫和呼喊更多也更响了。 燃烧弹可是个好东西啊!它是一种粘稠性的液体,如果它烧着了,被炮弹直接命中也不会熄灭,反而会带着火星西处飞溅,这玩意可比弹片杀伤的威力要大得多了。 “轰轰……”这几声爆炸却是在我军反斜面上炸开的,看来伪军是不甘心就这样挨炸,同样也朝我们这方向发射炮弹了。 这些炮弹同样也炸开了一堆堆的火星,但遗憾的是,伪九师这还是头一次攻上597.9高地,根本就不熟悉我军阵地的地形,所以这些炮弹炸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对我军构成威胁。 但是我知道,这种好运坚持不了多久。伪军也不是傻瓜,他们知道没炸中后,很快就会调整角度变换坐标接着轰炸,只要有一发炮弹落在我们周围,就可以给我们带来不小的伤亡。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喊一声:“加快速度灭火,迫击炮掩护!” “是!”负责灭火的战士们也知道形势危急,不约而同的就加快了速度。迫击炮手就更是一发接着一发的不断地朝敌人打去一颗颗炮弹。 于是在这两军还没有会面时,双方就展开了一轮迫击炮大战和灭火大赛! 很显然,志愿军战士因为熟悉地形和测算过坐标,所以在迫击炮大战占尽了优势。但伪军却因为在灭火上有所准备,而点了先机。 但这一点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时在前头负责灭火的八连战士,已经靠近了3号主峰阵地,只要咱们再往前一些,就可以先敌人一步爬上主峰…… 但就在这时,问题却出现!主峰阵地上多石少土,战士们无法再像刚才一样把土铲得像潮水一般的灭火,只能在有土的地方铲上一铲土,跑个老远才只能扑灭那么一小块火头。于是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我想,这也是伪军为什么过了那么久还没有占领主峰阵地的原因。 正在我暗叫不好的时候,李宝成大叫一声:“排队,两行!” 用不着李宝成多做解释,战士们一听就明白了,十几个人很有默契地排成两行,从有土的地方延伸到3号阵地,后面的人把土一铲一铲的往上传,中间的人把土一铲一铲往上移,最上面的人再接着把土一铲一铲的往火里堆…… 看着我不由暗赞了一声,果然不愧是八连的兵!这事情看起来虽小,但这配合,这指挥,使他们看起来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火海在战士们的配合下屈服了,一步一步的往山顶阵地退却。眼看阵地就在面前,但就在这时,上方突然探出了一名伪军的脑袋,我不由一惊,想也不想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那名伪军脑袋一晃就从上面滚了下来,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跌落在火焰中,转眼间就燃起了大火。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因为我知道,在这名伪军的背后,将会有数不清的伪军绵绵不绝地跟上来,一旦让他们在3号阵地上站稳了脚跟,那么我们不但没有机会,还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伤亡! “手榴弹!”我朝李宝成大喊一声。 李宝成也不笨,一听这话很快马上就抽出两枚手榴弹往3号阵地上抛去。但可惜的是,李宝成抛上去的并不是反坦克手榴弹……普通手榴弹有爆炸延迟,这个时间虽说很短,但伪军却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踢下来,甚至他们往我军方向又抛出了五、六枚手雷! 王牌对王牌,作战时的方法和反应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连时间都差不了多少! “趴下!”我大吼一声就趴倒在地上。 首先是从地面传来的一阵滚烫,烫得我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熟了似的不住翻滚。紧接着就是几声巨响,耳朵“嗡”的一下,脑袋就模模糊糊的一片,整个世界似乎都开始摇晃起来。 “哒哒……”枪声、炮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我被两名战士一左一右的架着拖到一块石头后,其中一名战士给我喂了几口凉水,头脑这时才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一把抢过水壶,往脸上、头上一浇,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看看身上没什么伤,除了手上被烫出了几个水泡外。想来刚才是那几枚手雷在比较近的距离爆炸,差点被震晕了。 再看看战场,此时早已打得乱成了一团。就在我们离主峰阵地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伪军却先我们一步爬了上去。 但志愿军战士却并没有就此放弃,李宝成一行人冒死趴在那条通往3号阵地的小路上不肯下来,其它的战士无法往上冲,只得在下方架起机枪往阵地上打去一排排的子弹。 伪军暂时也讨不了好,3号阵地靠近我军的一方没有工事和可供藏身的障碍物,这是战士们攻下阵地时就做的小动作,其目的是万一阵地被敌人夺去了,我们要抢回来不至于太困难。所以伪军虽是居高临下,却被我们的机枪火力给压制得不敢冒出头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朝我军方向投来一枚又一枚的手雷。 一枚枚手雷在战士们中间爆炸,一个个战士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甚至还有些手雷掉落在燃烧的火头之中,掀起了一片火星…… 我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趴在小路的李宝成那一行人,有机会攻上去的就只有他们了。他们挡着路,后面的战士全都上不去!他们倒不用担心伪军的手雷,伪军的手雷是卵形的,在陡峭的斜面上会不住打滚,所以十分靠近阵地的李宝成在这场手雷大仗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但问题是,李宝成他们面前还有一段十几步远的燃烧地带! 继续灭火吗?时间根本就不容许他们这么做,我军战士正在伪军的手雷下大量伤亡,一旦我军火力压不住伪军,让他们抬起头来,那就将会是我们的噩梦。 朝山顶投掷手榴弹吗?事实已经证明这是没有用的,伪军居高临下的把手榴弹中踢下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和力气,就算有一、两枚手榴弹能成功的在阵地上爆炸,那也阻挡不住其后源源不断的援兵。 那就只有一种选择了,那就是冲上去! 但是…… 燃烧弹的液体是一种粘稠液体,如果冲上去的话,谁都知道踩过这片地带将会发生什么! “杀!”我这个想法刚起,就听那条小路上排在最前面的两名战士,大吼一声就朝3号阵地上冲去。 不,他们不是冲,而是在爬。3号阵地太陡峭了,要想快速冲上去必须手脚并用。但手脚并用的结果,也就意味着火焰会更快的把他们的身体点燃…… 我不知道烈火烧在手上,烧在脚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手上的几个水泡还在传来一阵阵刺痛。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把这种刺痛加重百倍,然后遍布我的手脚,甚至是身体和脸庞……想着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但这些让我不敢想像的事,却正是那两名战士现在在承受的,燃烧弹的液体烧得很快、很旺,以至于他们才爬到一半手脚就全是火焰,吼叫声也变成了惨叫。但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往上爬着,等他们最终爬上了阵地时,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火人”! 山顶上的伪军似乎被这两个“火人”吓了一跳,发出了一阵恐惧而又慌乱的叫声。他们似乎是想逃走,似乎是想躲避,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那两个“火人”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与他们抱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能吓倒伪军的精锐部队“白马师”的战士,是什么样的战士。但我却知道,他们成功了!他们不但吓倒了伪军、吓退了伪军,还在山顶阵地上升起了另一堆火头,用他们自己的身体燃烧起火焰,挡住了伪军重新占领山顶阵地的步伐。 “灭火!”李宝成咬着牙大叫一声。趁着这时候,趁着伪军无法投掷手雷的时候,趁着那两名战士用自己身体所争取的这一点点时间。李宝成带着那十几名战士再次挥起了铁锹,用最快的速度扑灭了小路上最后一点火。 几乎与此同时,伪军也挥舞着步枪重新攻上了阵地,李宝成大吼一声,就带着战士们挥着铁锹冲了上去! “同志们,为八连的同志报仇!冲啊!”在阵地下方的李峰也跟着大吼一声,一挥手枪,就带着四连的战士顺着小路冲上了3号阵地!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很快就在另一个斜面响了起来,当我顺着小路登上了3号阵地俯瞰周围几个阵地时,才发现战局已定。伪九师的部队在战士们的冲锋下,头一回像潮水一般的朝山脚下撤退了下去。 这的确很让人费解,伪军的人数比我们多得多,我们在表面阵地上的战士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但伪军却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但他们却会在已经占领了我军前沿阵地的情况下,首次撤到山脚下。这与他们之前从不撤走,最多只是撤出我军手榴弹投掷距离的勇气相比判若两人。 这应该与阵地上到处都是燃烧弹的火焰,他们大部队无法发起冲锋有一定的关系吧!但我想,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两名燃烧着自己为志愿军争取了片刻时间的战士,把伪军的士气狠狠地压了下去! 这时我就想起一个老兵说过的一句话:“打仗,比的其实就是杀气。咱们的杀气压住了敌人,敌人就会输。敌人的杀气压住了我们,我们就会输!” 这场战,我军人数虽少,但杀气却压住了敌人。所以我们胜利了,而让我胜利的,就是我在面前的这两名战士,他们身上还冒着青烟和火苗,双手还紧紧抱着敌人…… 战士们夺下了阵地就迅速分散开来忙开了。他们救伤员的救伤员,灭火的灭火,做工事的做工事,让我根本就无法相信他们中大多数还是新兵。 一架敌机呼啸着从我们身后俯冲下来,似乎是想乘着下面的火光对着目标扫射、轰炸一番,但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架敌机突然间红光一闪,在半空中爆了开来,炸得七零八碎,满天都是带着火光的飞机的碎片到处飞射。仅存的一点飞机残骸就像一个冒着黑烟的火球一样,呼啸着冲向那些正在退却的伪军阵营,掉在地上重重地翻滚弹跳了几下,最终不再动弹了! 我正为这架飞机的自爆感到奇怪时,就听观察哨兴奋地吆喝着:“飞机撞到榴弹炮炮弹上了!也活该它找死!” 哄的一声,阵地上的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再看看阵地下的那些伪军,就更是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二章 537.7高地 夕阳西下,只留一道金光浮映在烟雾缭绕的北方山脚。本来就布满鲜血的红色斜面,被这残阳一照,就更是显得凄凉壮烈。几名志愿军战士挂着血丝的刺刀高高举起,在残阳的返照下,一时光辉四起。山风一吹,飒飒的凉意逼入心肺。那呼呼的风声,好像是逝者的哭泣;那满山的尘雾,就像是枉死的怨气…… “参谋长!团部电话……”正当我的思绪游离在黄昏的泣别伤离时,一名通讯员的叫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唔!”我点了点头,站起来身活动一下筋骨,就懒散的抓起步枪朝坑道走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古人说的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自从伪九师让我们给打得没了脾气之后,他们就再也拿不出原来的那股干劲,随后的冲锋也就一次比一次弱,时间也一次比一次短……最后终于在夜幕际将来临的时候,他们这才如释重负的鸣金收兵。 所谓此消彼长,伪军的气势落了,志愿军战士自然就会越战越勇、越打越顺。侧翼有木雷一根根的往下滚可保不失,正面的敌人冲上来一次就被打退一次。虽说我军还是有不少伤亡,但之后就再也没有让敌人冲上我军阵地了。 伪军师30团攻了一天,最后只好无攻而返! 顺着坑道拐了几个弯,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指挥部,秦指导员赶忙把步话机递给我,说道:“是张团长,正为你亲自上战场发脾气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接过电话就说道:“报告张团长,我还活着呢!” “我说你这个家伙!”电话那头传来张团长责怪的声音:“我说怎么打电话过去都是秦指导员接呢!转告转告,全都是转告!崔伟同志,你要搞清楚!我让你到上甘岭去指挥战斗的,可不是让你去打仗的!” “张团长!”我有些无奈地回答道:“你以为我吃饱撑着,一天到晚往阵地上跑啊!我也要就在坑道里打打电话、下下命令就把敌人给打退了,可这能行吗?战场瞬息万变不说,敌人个个都是王牌部队,什么美七师啊!伪九师啊!个个都如狼似虎的,就像要把我们吃了似的咬得紧紧的,一秒钟都耽误不起。我这要是在坑道里,等着通讯员把战况汇报给我,我下了命令后再把让通讯员带上去……这不说通讯员能不能活着把命令送到,就算真把命令送到了,这敌人早把阵地占领给抢去了!” 我这么一说,张团长也就没话说了。过了好一会儿,步话机那头才传来张团长的声音:“那就辛苦你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张团长!”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在阵地上啊,战士们都把最安全的藏身处让给我了,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张团长回答道:“又打了一次大胜仗了是吗?部队伤亡情况怎么样?” 我不由把目光投向了秦指导员,我只顾着在阵地上指挥战斗,还真没想过统计伤亡了! “报告张团长!”秦指导员接过电话沉重地说道:“战斗经过我已经汇报过了,我军伤亡刚刚统计出来,一共牺牲一百二十七人,伤五十六人!” “什么?”闻言张团长和我全都不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郭三旦的四连已经全都打光了!”秦指导员继续说道:“四连只剩下两名通讯员,和三名战士。郭连长也受了重伤,我已经派人把他送下去了!陈志远的三连刚刚上去就伤亡过半……” 步话机那头一阵沉默,秦指导员报告完后,就把步话机递给了我。 “郭连长……他没什么大碍吧!”我一边接过步话机,一边问着秦指导员。 秦指员没有答话,只是把眼光转移到别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心中不由一沉,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简直就不敢相信,一个刚刚还在我面前要求处分,要求戴罪立功的人,转眼间连伤成什么样也没见着,似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虽说我已经有过不少这样的经历,但还是无法适应这巨大的反差。 “参谋长,参谋长……”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步话机里的张团长在叫我。 我木然地接过了电话,应了声:“我是!” “参谋长!”步话机里张团长加重了语气说道:“通过认真研究,上级决定在今晚对敌人阵地发起反攻,一举恢复597.9高地的所有表面阵地!” “是!”我毫不犹豫地应了声。 事实上,这时的我也不想再这样继续打下去了,有时候我甚至后悔制定了这个以人拼人的计划。计划是成功的,但实施起来在感情上却让人受不了。虽然战场就是这么残酷,虽然早就已经对死人已经麻木,但无论是什么都会有一个极限。上甘岭上的死人,已经超出我和战士们所能想像的极限了! 我会这么干脆的一口应承下来,显然让张团长感到有些意外,他本来正打算顺着我的疑惑解释清楚呢,这下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把你们今天的战况报告给了师部,师部觉得伪九师这次应该是被我们给打得没了底气。伪九师是伪军的精锐部队,在将来的战场上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不能让他们有时间恢复士气,同时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应该乘着他们士气低落时,一举把他们打垮!” 张团长的说法我明白,“趁你病要你命!”是志愿军战士一惯的打法。现在正是伪九师虚弱的时候,自然就是我军歼灭它的大好时机。更何况,这支“白马师”刚刚在白马山上让我军主力38军伤亡惨重。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现实上,都决定着我们要把他们打下去。 “可是……”随后我又疑惑的问道:“张团长,597.9高地上敌人控制的表面阵地虽多,但是面积都不大,不可能是敌人的主力。如果我们要达到打垮伪九师的目的的话,只怕……” “这个我们派人侦察过了!”张团长回答道:“伪九师30团在今天与你们的拉锯战中,已经伤亡大半,余部聚集在537.7高地,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次对597.9高地发起冲锋! 我们的计划是这样的:在没有炮火准备的情况下,今晚九点整,你部对597.9高地伪军控制下的阵地发起猛攻,驻守在537.7高地上的伪军必定会前来增援。我军对537.7高地炮击十分钟,再以五个连队冲击537.7高地,左右夹击伪九师30团余部!” 听着张团长的话我就明白了,这场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恢复597.9高地的全部表面阵地,而是要打残伪九师30团! 这个计划也许会成功,伪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根本就想不到我们会把目光转移到了537.7高地上。但是代价会是什么呢?537.7高地地形比较简单,根本就无险可守,而且537.7高地北山地势比南山略低,敌人在南山上架着的机枪就可以俯射北山。我军五个连队就这样攻上537.7高地,不说在进攻伪30团时会付出多大的伤亡,但在击溃敌军之后,很快就会遭到南山敌人的火力打击…… “张团长!”我猛然间想起了597.9高地有一条通往537.7高地的通道,不由对着话筒说道:“597.9高地有一条通道通往537.7高地不是?而且537.7高地的坑道可以容纳两个连队的兵力,我们为什么不事先把兵力运动到537.7高地的坑道里,这样就缩短了冲锋的距离了不是?”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电话那头的张团长恍然大悟地说道:“5个连队,可以分两个连队埋伏在坑道里,和外面的三个连队内外夹攻,一口气就把伪30团余部吃掉!参谋长,计划要做修改了,等我跟上级商量后再做决定。你先和战士们休息一下,补充些体力,晚上有你们忙的!” “是!”我了声。 反攻开始的这几天,我是白天打仗晚上开会,全身神经都崩紧了没放松过。平时只顾着打仗也不觉得,现在被张团长一提醒,这才发觉自己真是累得不行了。 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不清地对秦指导交待道:“命令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晚上有任务……” 一边说一边就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又被人推醒了,我是觉得才刚刚闭上眼睛,但习惯的掏出怀表一看却已经九点多了,不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冲着身旁的秦指导员叫道:“怎么搞的,都过了攻击时间了,为什么不叫醒我?情况怎么样了?” “参谋长……”秦指导员有些疑惑的说道:“九点的攻击计划不是已经改了吗?” “唔!”听着秦指员的话,我这才朦朦胧胧的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打仗打得太紧张,脑袋都有些混乱了! “参谋长,电话,是张团长的!”秦指导员给我递上了步话机,我意识到这就是他叫醒我的原因。 “崔伟同志!进攻时间定在十二点整!”电话那头张团长说道:“这两个小时的时间,会有两个连队陆续进入597.9高地。不过计划有些改变……” “张团长,你就下命令吧!给我们分配了什么任务?”听着电话那头的张团长有些迟疑,我就意识到这次给我们的任务肯定不会轻松了。 果然,张团长就缓缓说道:“我们师的部队差不多都打光了,这仅存的五个连队也大多是参加战斗只有几个月的补充兵,师部担心他们难以担当里应外合夹击伪30团的重任。所以……把这个任务给了你们!你们八连大多都是老兵,而且很有坑道作战的经验,能者多劳嘛,这次重担又要压在你们肩膀上喽!” 上级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潜伏在坑道里,然后迅速冲出坑道口杀向敌人,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比如几个坑道口的协同作战,坑道口之间的互相掩护,先冲出坑道口的战士必须负责警戒等等……这些都不是新兵们知道也不是新兵们会做得来的。所以这个任务,不交给我们八连,那还能交给谁呢? 这时我几乎都有些痛恨自己这张嘴了,我如果什么也不说,直接接受命令就可以了。轻轻松松的在597.9高地恢复表面阵地不好吗?有了“木雷”,恢复表面阵地似乎只需要居高临下的把“木雷”一段段的放下去,然后带着战士们往前一冲就差不多了…… 这下倒好,被安排到537.7高地去,让伪军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打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真什么也不说的话,我们的任务也许是轻松了,但进攻537.7高地的志愿军战士就不知道要多牺牲多少人了。 这么一想,心下才渐渐释然,只是觉得苦了那帮战士,跟着我就是没好日子过! “参谋长!”张团长接着说道:“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十点之前通过通道运动到537.7高地的坑道里。等伪军30团余部朝597.9高地派出援兵时,我们会对537.7高地实施十分钟的炮击,炮击结束后,你部迅速冲出坑道,配合后方跟上来的3个连队占领537.7北山阵地。并杀伤敌人有生力量!有困难吗?” “没有困难!”我机械地回答着。 这时候的我,才回答这句话时,心里已经不会想着是真没困难还是假没困难了。 “好!597.9高地就暂时交由李峰防守,你带着其它部队做好准备!” “是!”我应了声就挂上了电话。 “参谋长!”等我挂上电话后,秦指导员就皱着眉头说道:“这个537.7高地不好打啊!” “嗯!”我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537.7高地。 敌人在控制了537.7高地北山的表面阵地后,动用了大批南朝鲜劳工和士兵,昼夜突击,构筑了比较坚固的野战工事,设置了铁丝网、地雷等大量障碍物。不过这些还好说,我军一轮炮火过后就差不多了,更让我头疼的还是537.7高地的地势…… 537.7高地北山阵地狭窄而突出,受到伪军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以及597.9高地东侧11号阵地的三面包围。在这三个方向,伪军都设有高射机枪对准了537.7高地北山。一旦我们攻了上来,其结果就好像是自投罗网一般,自己攻进了敌人的火力网里。 这也是我们先攻597.9高地,然后再考虑537.7高地的原因。如果恢复了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至少还可以解除537.7高地的一面之忧,但是现在……我们似乎不得不在敌人三面夹攻的情况下提前对537.7高地发起攻势了。 好在这是夜战,而且还是与敌人混战在一起。如果是在白天,那我想都不敢想了! “参谋长!要把战士们叫醒吗?”秦指导员问道。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摇了摇头说道:“再让他们睡一会儿吧!” 十一点整,在进攻前一小时,我就带着李宝成、陈志远和程元庆三个连队朝通道走去。说是有三个连队,但其实全部加起来才不过两百多人。 这时距进攻时间还早,我之所以在这时把他们叫醒的原因,是因为援军已经分批进入了597.9高地的坑道里。援军一来,原本就狭窄的坑道就变得拥挤不堪,空气也变得异常混浊。如果我们再不走,后面的援兵根本就挤不进来了。于是无奈之下,本来还想让战士们多休息一会儿的我,就只得下令叫醒他们,并带着他们朝537.7高地运动。 通道很长,也很窄。 这条通道挖起来本来就是供两个高地联系用的,如果挖得过宽的话,一是工程量太大,二是容易被震塌。所以仅仅容许一个人腰低了腰通过,战士们必须把枪支、弹药捆在一起,一边爬就一边拉。而且还必须很小心,因为敌人的阵地就在我们的头顶上。这使得我们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爬到了目的地。 在这里,我们受到驻守在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热情的欢迎,虽说他们平时想要见到我们其实很容易,只需要爬过那条通道就可以了。但这时互相见面,却好像是见了久别多年的亲兄弟一样,亲切的握着手,热情的拥抱在一起…… 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我看着那一张张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笑脸,心里只想着,不知道明天,还能在这坑道里看到几个人、几张笑脸!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谷地 朝鲜的寒冬悄然而至,从太阳下山开始,气温骤然降到零度以下。 我带着战士们握着手中的步枪,一个紧挨着一个靠在坑道壁上,迎着坑道外吹来的一阵阵寒风,感受着步枪上金属传来的冰凉,静静地等着攻击时刻的来临。 从597.9高地运动到537.7高地坑道,花了我们半个多小时,离进攻时间也就只有二十分钟了。这让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再休息,战士们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和枪械,就无声无息的按照命令分成四个部份在不同的坑道口前等待着命令。 要从坑道口冲出去夺取敌人的阵地,最困难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迅速展开兵力,在最短的时间里发挥出部队的全部战斗力。这也是我们把部队分为四个部份,每个部份两个排的兵力,分别由我、李宝成、陈志远和程元庆四个人带领指挥的原因。 597.9高地方向突然就传来了一片密集的枪声和轰炸声。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指针正好指在十二点。597.9高地的战士准时朝伪军控制的阵地发起了进攻。但我却没有动,战士们也没有动,因为我们知道,这时候还不是我们进攻的时候。我们要等,等着伪军的救援部队从他们的碉堡和工事里出来…… 我们不知道伪军什么时候才会往597.9高地方向派出援兵,上级也不知道,所以我们这一回的进攻时间是不确定的。甚至可以说,如果597.9高地我军的攻势无法撼动伪军的阵地,伪军没有危机感的话,根本就不会派出援兵。那时,我就不知道这次反攻是不是还要按计划实施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坑道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原本在我们坑道口前晃来晃去的探照灯光线消失了外,所有的都没有变。我想,这应该是597.9高地的战事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几天来,我军一直都在597.9高地上作战,我想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我们突然就把目标指向了537.7高地。 突然,坑道口上滚下来的几块石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伪军的援军出动了。原因很简单,我军炮兵没有轰炸537.7高地,暂时也没有志愿军战士朝这个高地冲击,那么在这黑夜里会有石头滚落下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伪军援军出动时,在这黑夜里看不清路,不小心把石头踢了下来! 不过我用“不小心”这个词似乎并不合适,伪军并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们,所以根本就不用不着“小心”! “做好准备!”我转身对身后的战士下着命令,接着这个命令很快就被一个接着一个的传了下去。 伪军这回有难了!志愿军的炮兵观察员,这一刻肯定是在黑暗中观察着他们,并把一串串代表着坐标的数字通过步话机往炮兵指挥部报告,只等着伪军集结完毕,炮弹就会像长了眼睛一样的飞了过来…… 果然,我心念刚起天空中就传来了一片“啾啾……”之声,是“喀秋莎”!在上甘岭的这段时间里我对这种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它历害就历害在,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几秒钟)里把大量的炮弹倾泻在敌人头上,让他们连重新躲进工事的机会都没有,从面达到大量杀伤敌人步兵的目的。 “轰隆隆……”紧接着山顶上就传来了一片巨响,原本黑暗的坑道口也被爆炸的火光映得通红。因为炮弹之间的爆炸的时间间隔很短,所以我们根本就听不到爆炸的间歇。那响声就像是原子弹爆炸似的一阵连着一阵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涌来!坑道顶的沙土也被震得大块大块的往下掉。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还真没听过原子弹爆炸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火箭弹的爆炸声慢慢褪去,炮弹的爆炸声才渐渐清晰起来。火箭弹的目的是大量杀伤敌人步兵,而炮弹则是为了炸毁敌人修筑的工事!当然,十分钟的轰炸时间的确不长,这跟几天前我军整整轰炸了半天的弹药量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如果坐标精确的话,给敌人工事造成的破坏也是不可低估的! 炮声还没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山脚下突然升起了几颗红色的信号弹。这是我军冲锋的信号,见此我不敢殆慢,把手一挥就朝战士们大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冲啊!”战士们大吼一声,就像一条长蛇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钻出坑道口朝外面的黑暗中扑去。我也一挺手中的步枪,跟着战士们钻出了坑道。 空气依旧混蚀,血腥味、硝烟味和焦臭味同样浓烈,但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在上甘岭的这些日子已经让我习惯这一切了。坑道外并没有想像中的寒冷,甚至还让我感觉到有些温暖。我想,这该是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大量热量没来得及散发出去的原因吧! 四周很黑很暗,所以我们看不到路,也看不到敌人的尸体。我们只能凭着印像和对地图的记忆朝指定的高地冲去。脚下踩着的,要么就是软软的,要么就是松松的……软软的是尸体,松松的是焦土! “杀!”战士们高喊着冲上537.7高地的山顶阵地。四个部份分成两组,分别朝537.7高地的一号阵地和六号阵地冲了上去! 537.7高地北山一共有九个阵地,这九个阵地十分集中,如果在地图上用笔把它们圈出来,它们就会像用手捧着的一把珠子。而一号阵地和六号阵地,就是反斜面上最突出的两个阵地,我军要攻入敌人阵地,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两个阵地! 特别是一号阵地,因为它坐标较高,依托它可一举恢复二号、三号阵地,并直取七号、八号阵地。 但正如我预想的那样,我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就攻上一号阵地和六号阵地。枪声断断续续地响着,偶尔还掺杂着几声手榴弹的爆炸。那是战士们在射杀躲藏在工事里的伪军士兵,并把手榴弹投进敌人被炸得乱七八糟的工事。我们攻上阵地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以至于伪军还没从刚才的轰炸声中反应过来。 战士们冲势不减,用最快的速度四散开来占领周围的各个阵地。六号、五号、四号、二号……一个又一个阵地依次被我们控制在手中。战士们也不等命令,马上就挥起了工兵锹在阵地上构筑起工事。 当所有的阵地都在我们的控制下之后,我就不由有些奇怪了。伪军的增援部队都到哪里去了?难道说都被“喀秋莎”给炸死了?不可能啊!不管“喀秋莎”有多厉害,总会有漏网之鱼的不是? “参谋长!”跟我一组进攻的程元庆也不由疑惑地问了声:“怎么都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就在这时右侧突然传来了一“铿铿咣咣”的声音,我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537.7高地和597.9高地之间的谷地上,黑压压的一片,趴着的全是伪军。照想他们是在那谷地上躲避炮弹来着。 也许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会以537.7高地为目标,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攻上阵地,所以并没有马上爬上来抢占阵地。 这下好了,他们完全暴露在我军的火力之下。而且……九号、三号、七号和八号阵地恰好就像是一个扇面一样包围着他们…… “打!”其实还没等我下命令,枪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一颗颗子弹呼啸着朝伪军所在的谷地飞去,虽说天色很黑我们不怎么看得清目标,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射杀敌人。伪军排得实在是太密集了,至少有一个营的人拥有挤在那个小山谷里,我们几乎只要随便打上一枪就能穿透好几个敌人。 我想,伪军之所以会聚集在这里,应该是由于这个山谷得天独厚的条件。 前几天,我们在对597.9高地发起反攻时,伪军的援兵也正是从537.7高地通过连接两个高地的山岭运动到597.9高地。为了杀伤伪军援兵,减轻597.9高地的压力,我军炮兵也经常组织炮火轰炸537.7高地,但效果一直都不理想。 当时我就在奇怪了,照说伪军增援部队在运动的路上,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炮火的工事和坑道,他们是怎么在我军炮火下生存的呢? 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秘密就是眼前的这个谷地。这个谷地面向北方正好有一道高高的山岭,可以挡住大部份从北方发射过来的炮弹,浑然就是一个绝好的藏兵坑。 不过现在,这个藏兵坑却要成为他们的坟墓了!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志愿军战士居高临下的朝谷地里射出一发发子弹,甩出一排排手榴弹,甚至还有些战士把炸药包也往谷地里投……只炸得谷地中的伪军那是尸横遍野、惨叫连天! 反观伪军。开枪射击找不到目标,投掷手雷却又因为自己的手雷是卵形的,在这陡峭的谷地中极容易滚回去炸着他们自己,再加上志愿军战士成片成片的往下面甩着手榴弹药,使得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无望地举着枪朝天乱放。甚至还有不少伪军用中文朝我们歇斯底里的大叫:“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人到了生死关头,而且又无力反抗的时候,总是会有求生的欲望的,即使是精锐的伪九师也不例外。 据说在西方国家,比如说美国,在这种情况下投降并不会被认为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为他们觉得,既然已经无法扭转战局,那么用投降来保存生命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些投降的士兵回国后还是会被当作英雄对待。但在我们东方国家,却不会这么认为。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点似乎对谷地中的伪军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因为战士们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唤! 伪军在这时候叫投降也有另一种意思,那就是孙子兵法里的缓兵之计。这个谷地并不是没有逃路的,谷地的开口就在537.7高地南山脚下,他们只要逃到那里就是安全了。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们是很有可能逃出我们的射击范围的。只不过志愿军战士劈头盖脑的一阵乱炸,让他们根本就没有起身逃走罢了。 志愿军战士不会傻到放弃眼下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也知道如果真相信了这些伪军会投降,咱们手下一松,那些伪军呼的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想那些叫投降的伪军里,肯定也有一部份是真要投降的,但谁管他呢?同时也没人管得了!难道还让咱们走下去一个个问他们是不是真要投降? 炸药包、手榴弹、爆破筒一个个丢下去,在山谷中掀起了一片片腥风血雨,不过一会儿,整个山谷就像是一个装满了鲜血的容器一般,散发着恶臭和浓重的血腥味。 这时537.7南山的机枪声突然响了起来,驻守在那个方向的伪军似乎是想把这些困在谷地里的伪军救出去。于是很快就派出了一个连队朝我军冲锋。 “突突……”几颗照明弹打了上来,那苍白的光线正好让我们看清了谷地中的惨景:到处都是伪军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头盔、武器、残脚断臂交织着重叠在一起,鲜血顺着斜面汇集到谷底,就像小溪一般缓缓朝低处流去…… 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欣赏这个杰作,因为其它阵地上的伪军已经对我们发起了攻势。 “??!(韩语:杀!)”伪军大喊着朝我们冲了下来,注字洞南山和597.9高地的11号阵地也同时朝我们射来了成片成片的子弹,几乎就把我们压得抬不起头来。 537.7高地南山距离北山很近,不过一会儿伪军就跑到我们的面前,刺刀反射着照明弹的光线在我们面前乱晃。志愿军战士们忙转移火力,把枪口对准了冲上来的敌人。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再次开火了。 伪军冲锋的部队在我军的火力下一排排的倒下,但由于我们遭到来自左面、正面、右面三个方向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所以战斗得十分艰难! 程元庆正抬起手把一枚手榴弹扔出去,一颗子弹就射穿了他的右手腕,鲜血直流。我虽说看了这番状况,但却什么也没办法做。因为敌人在我们面前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让我片刻都不敢停下来,我担心一停下来,伪军就有可能冲上我们的阵地,用他们的刺刀在我们身上来几下。 我希望程元庆能自己回坑道,但是他没有。右手不能动了,左手投手榴又很不方便,他二话不说提着一根爆破筒就扑向敌人。 “程连长!”见此我不由大惊,还以为他就这样就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程元庆在与敌人相隔十米远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把爆破筒往前一送……一声巨响,烟雾弥漫,爆破筒爆炸的冲击波,就像是一支巨手一样把敌人推翻了一大片。乘着这个时候,程元庆就手脚并用的爬回了工事。 我一把将程元庆扶进了阵地,苦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跟敌人同归于尽了呢!” “哪能呢?”程元庆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手腕上的伤,笑呵呵地说道:“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杀更多的敌人呢!” “回坑道包扎下!”乘着敌人暂时还没有攻上来,我对程元庆说道。 “参谋长,我还能行……” “服从命令!”我用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道:“顺便通知后面跟进的部队,暂时回坑道待命,阵地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 “是!”程元庆无奈地应了声,转身就朝坑道口爬去。 伪军随后又抓紧时间扑了上来,虽然他们也知道这时候还想救出谷地里战友已经太迟了,他们最多也只能收收尸。但他们还是想把我们从阵地上赶下去,又或者……他们也想替他们死去的战友报仇。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就像是疯一般的朝我们发起进攻,一次又一次,成批成批的敌人被我们歼灭了。但因为我军受到三面高地的火力压制,所以志愿军战士的伤亡也不小。一名又一名的战士倒在血泊中。 看着战场上的这种情况,我不由暗暗心急,这597.9高地的部队是怎么回事!这时候还没有把11号阵地拿下来! 这样打下去不行! 我把目光转向了右翼的597.9高地,咬了咬牙,他们打不下来,我们就打回去!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四章 11号阵地 “李宝成!指挥战斗!”我转身朝趴在不远处七号阵地上的李宝成大声喊道。 “是!”李宝成应了声,二话不说就翻过战壕爬到了我所在的位置。 作为王牌部队连长的李宝成,他的指挥能力我还是放心的。于是冒着枪林弹雨,提着步枪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537.7高地北山要比597.9高地要小上许多,所以这里的坑道相对来说也少,再加上我对这个高地的地形又不怎么熟悉,这花了我好一会儿工夫才在黑暗中摸进了坑道口。 “通讯兵!通讯兵……”一跑进坑道我就焦急地大喊。 “你是什么人?”几名战士在昏暗的光线中疑惑地望着我,这让我意识到现在在坑道里的大多数战士都是新上来的增援部队,他们还没来得急认识我呢! “参谋长!”正在我犯难的时候,程元庆吊着一支用绷带绑好的手迎了上来,愣了下就朝坑道里大叫:“快,步话机!” “是!”程元庆这么一说,坑道里的其它战士也就没什么疑惑了,很快就把步话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张团长!”接通后我当即对着话筒大声报告道:“597.9高地的战局怎么样了?我军遭到597.9高地11号阵地和注字洞南山火力的侧面压制,伤亡很大啊!” “参谋长!”电话那头张团长也焦急地说道:“597.9高地的进攻部队对地形不熟悉,再说他们大多数都是新兵,现在在13、14号阵地受阻,暂时还没有办法拿下11号阵地,你们再多坚持一会儿!至于注字洞南山……我会派一支部队佯攻,尽量吸引他们的火力!”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心急火燎地说道:“张团长,侧面火力不解决,537.7高地根本没办法坚守。我提议,派出一支部队前后夹击597.9高地,用最快的速度恢复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解决537.7高地的一面之忧!” 电话那头的张团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我有个建议!新上去的部队大多是新兵,从来都没有在上甘岭上打过仗,对地形不熟悉就很难发挥战斗力。所以这次最好还要你们八连上!” “明白!”一得到张团长的同意,我当即挂断电话大声叫道:“新上来的几个连长在哪里?” 很快就有两名志愿军战士跑到我面前来敬礼道: “134团2连连长王风报道!” “134团5连连长谢长彬报道!由于坑道太小,9连潜伏在山脚待命!” “你……”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考虑什么,事实上我对这两个连队根本就不了解,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于是随便指着一个连长下令道:“王风是吧!马上带着部队上去把八连替下来,让八连连长李宝成到我这里报道!” “是!”2连连长王风应了声,一挥手就拉着一个排的战士抢出了坑道。 “参谋长!”在一旁的程元庆站在我面前,扬了扬已经包扎好的右手说道:“参谋长,我的连队还在上面呢!我就这么点伤,还能上阵地,你看是不是……”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受伤的是右手,上阵地怎么打枪?怎么投手榴弹?” “打不了枪,我还可以投手榴弹不是?”程元庆还是不甘心,继续要求道:“参谋长,让我上吧!大不了我啥都不做,就在阵地上指挥!我的连队在上头,我,我在坑道里坐都坐得不安稳。这屁股都跟针扎了似的……” 看着程元庆发自内心的焦急,我不由沉默了。 谁都知道战场上是一番什么样子,特别是现在的537.7高地,受到来自三面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子弹有可能从任何一个方向射过来。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没办法保护好自己。 程元庆刚从阵地上下来,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如果是我,应该庆幸自己受了伤不用再上这个充满凶险的战场才对。但这时代的人不是这样想的,程元庆不是这样想的,其它的志愿军战士也不是这样想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有拍了拍程元庆的肩膀,点头说道:“去吧!一定要活着回来!” “是!”程元庆兴奋地应了声,用他仅存的左手在旁边的弹药箱中抓了几枚手榴弹,迫不及待的就往坑道外跑。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这家伙还说啥都不做就在阵地上指挥,一转身就抓着手榴弹上去了! “参谋长!”不一会儿李宝成就带着八连的战士满身尘土、血迹的站在我的面前。 李宝成的表情十分平静,什么也不问,就等着我下命令。 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是其它的连长,我这么突然把他们从战场上撤了下来,他不跟我急才怪了。 不过想想,这李宝成的确也不需要着急。八连现在是上甘岭上这么多个连队中,唯一一支即有战斗经验,又熟悉地形的连队了。所谓好钢用在刃上,我把他们叫下来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这李宝成也是个聪明人,当然会想到这一点。 跟聪明人合作就是这好处,不用太多的废话。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有空的时候就会事先想好呆会儿该怎么说,又能精确表达自己的意思,文字又能尽量简练。这一回也不例外,李宝成来之前我就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了,但是没想到…… 唉!这一肚子的话憋在心里头还真不好受,这也许也是跟聪明人合作的坏处吧! 为了节省时间,我终归还是没有多说,取下煤油灯放在地上,从兜里取出地图在旁边摊开,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我们的目标在这,11号阵地!任务是配合597.9高地的部队迅速恢复表面阵地,解除11号阵地对537.7高地的火力压制!” “明白!”李宝成蹲在地上看着地图,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我知道李宝成在担心什么,前后夹击597.9高地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537.7高地通往597.9高地的那段山岭最窄的地方不过一米多宽,而且远低于597.9高地的11号阵地。原则上,敌人在11号阵地上只要还有一个人一挺机枪,我军就没有办法对他们构成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张团长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并没有考虑拿下537.7高地后夹攻597.9高地的原因。 这情况我也是清楚的,但现在又没办法,只得咬牙说道:“因为道路狭窄,易守难攻,所以我们先用偷袭,被发现再强攻!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出发!” 时间就是生命,这时多耽搁一分钟,就意味着阵地上会多牺牲几名战士。李宝成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抢出了坑道。 我在煤油灯下检查了下手中的步枪,也跟着人流钻出了坑道。 枪炮轰鸣,子弹和弹片的啸声不时在耳边飞舞。一钻出坑道那难得的片刻安静和安全就宣告结束了。虽说在坑道里也并不见得有多安静、多安全,但我依然还是有种从人间仙境掉进地狱的感觉。 跟着战士们猫着腰在反斜面上一路朝右翼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道山岭。这山岭也就是传说中的狙击兵岭,因为它正对着美军的公路,同时这条公路还是美军的一条重要的补给线,所以当初我组织冷枪部队在这打冷枪的时候,常常在这道山岭上埋伏。它曾经是我们狙击敌人的一个保护伞。但是现在,它却成了我们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上!”李宝成一挥手,就有五名战士攥着手榴弹、爆破筒等摸黑朝对面正在喷吐着火舌的11号阵地爬去。 李宝成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要想偷袭敌人的阵地人数就不能多,人多就意味着更容易暴露目标。同时11号阵地面积也不大,伪军驻守在那的部队也没有几个人,人多也派不上用场。 五名战士无声无息地在山岭上匍匐前进,11号阵地上的敌人显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537.7高地上,并没有发现慢慢朝他们靠近的这几名战士。 这道山岭并不长,直线距离大慨只有三、四百米,不过在中间弯了一弯,实际路程才长了些。看着战士们模模糊糊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朝敌人阵地靠近,我手心也为之捏了一所汗。因为我知道,第一批潜伏过去的战士能不能成功至关重要。一旦这批战士没能成功的把敌人火力点炸掉,那就会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防备,那时再想把11号阵地攻下来,那就难上加难了! 战士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硝烟之中,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往山岭方向望去,但除了一片黑暗和若隐若现的烟雾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我只能渐渐地趴在地上等着,战士们也在等着,结果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能做好冲锋的准备!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伪军还是没有发觉,几挺机枪依旧发出一道道火舌朝537.7高地喷射而来。 突然,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情况下,或许是发射照明弹的伪军情急中打偏了,竟然有一发照明弹正打在11号阵地的上空……几名伪军机枪手的身影当即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下。我暗叫了一声“不好!” 潜伏在阵地上的战士肯定有不少人用手中的步枪、机枪对准11号阵地上的伪军,但都因为伪军在黑暗中无法瞄准。现在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肯定会不假思索的扣动扳机。 果然不出所料,我心念刚起,身旁就响起了一片枪声。11号阵地上的几名伪军应声而倒…… 我不由一叹,战士们的枪法虽然好,虽然也都命中了那些伪军,但他们想不到的一点是,打中了那些伪军,也就是打草惊蛇了。而这时,那几名潜伏过去的战士也许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也就意味着,伪军很快就会发现他们。 在我无奈的目光之下,替换上来的伪军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山岭上,在山岭上搜索着可疑目标…… “砰砰……”几声枪响,这两枪是我打的。既然已经引起了伪军的警觉,那么我就不用再有所顾虑了。几发子弹过去,刚刚替换上来的三名伪军就一个不缺的倒在了阵地里。其它的伪军显然意识到有狙击手在盯着他们,所以也不敢轻易地冒出头来。 但是随着照明弹的光线缓缓逝去,我也无能为力地失去了目标! “腾!”又是一颗照明弹,不过这颗照明弹却是打向山岭的。还没等我看清什么,敌人的机枪声就再次响了起来,血光乍现,正匍匐前进的那几名战士接二连三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必然的结果,在照明弹的光线下,要在一道一米多宽的山岭上找到几个人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娘的!”李宝成狠狠骂了一声,大吼道:“机枪掩护,给我冲!” 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十几名战士二话不说就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朝敌人阵地扑去。但遗憾的是伪军在暗处,我军的机枪手根本就没有目标……于是只听一阵惨叫,冲上去的十几名战士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再上……”李宝成一挥手,刚要再让另一批人上去,却被我给拦下了。 “这样打不行!”我阻止道:“我们不能让战士们这样冲上去白白牺牲!” “可是参谋长!不这样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李宝成也有些沮丧。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举起了步枪,望向面前的这段狭窄的山岭,突然觉得这弯弯曲曲的山岭有些熟悉。 对了!是那条通道! 537.7高地与597.9高地相连的那条通道,正是从这条山岭下挖过去的。既然我们要过去,为什么不能从通道过去呢? 想到这里,我就乘着敌人照明弹的亮光还没有暗下去的时候,默默地把这山岭弯曲的形状记了下来。接着对李宝成下令道:“计划有变,以小部份兵力在这里吸引敌人火力,其它人跟我来!” “是!”李宝成应了声,虽说还不知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安排了几个机枪手在这里,然后带着其它战士跟在我的身后。 带着战士们钻回坑道,我随手拿起一把铁锹,一头就钻进了通往597.9高地的通道里。 “参谋长!”这回就就算是李宝成这样的聪明人也忍不住了,他一边跟在我身后爬着,一边疑惑地问道:“咱这是要上哪呢?难道还要回597.9高地去打?” “跟着来就是!”我不敢多说话,因为这时我的脑海里装着山岭的地形,我生怕被这么一打岔就把这地形给忘了。 我一边往前爬着,一边把山岭的弯曲和通道的弯曲对印起来。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敌人11号阵地在哪里,并确定往上挖的位置。我可不想历尽了千辛万苦,挖了上去后却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敌人的刺刀,或者说挖上去后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人的阵地上…… 要在这漆黑的通道里确定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它的走势本来就已山岭的地形不尽相同,其次就是身在通道中,并不好确定这通道是怎么个弯曲法。不过好在我记得在11号阵地前山岭有一个大弯。于是乎,我又往前爬了十几米,就把动工的位置给确定了下来。 “在这!”我在狭窄的通道里,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动用了铁锹,这才成功地转了个身,然后指头顶上对李宝成说道:“从这往上挖,让身后的战士们排好队,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土运出去!动作要快!” “啥?往上挖?”李宝成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爽快地应了声是,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 李宝成果然不愧是王牌部队的连长,那个叫孔武有力啊,把铁锹挥得是哗哗直响,头顶上的土是一大块一大块地往下掉,不一会儿工夫李宝成就成了一个“土人”。但他却毫不在乎,依旧挥着铁锹拼命挖着。通道里的战士们也互相配合,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土往后送。 外面的世界枪炮打得热闹,通道里也进行着一场蚂蚁搬家似的斗争。 “停停!”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拦住了上半身都已经钻到顶部通道里的李宝成道:“我说李连长,你这样挖是想把自个给埋了还是怎么着?得往斜里挖!”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都笑出声来。 李宝成想想也对,如果这么直直的挖上去,到快要挖通的时候,那上面的土松塌下来不把自己给埋了才怪了! 于是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没挖过坑道,所以没啥经验,这就改正!” 说着就再次挥起了铁锹……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八七空降团 李宝成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但掉下来的土却依旧不少。在下面的战士们也知道到这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个个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运着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腾!”的一声,突然一大堆土顺着李宝成的脚跟滚了下来,哒哒的机枪声和火光也忽的一下,就像暴风骤雨般的挤了进来。 “通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能不能成功就在这一刻了,这个办法虽好,但一旦让敌人先一步发现我们,只要随便投下两枚雷就可以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敌人会发现我们吗?可能性很小,在如火如荼的战场上,谁会注意到漆黑的眼皮底下,突然就多出了一个洞呢?更何况,在另一头还有我安排下吸引敌人火力的战士们呢! 李宝成急着想要钻上去,但也许是因为他个子太大了,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差点被卡在里头动弹不得。 我一着急,一把就把他拖了下来,伸出手来命令道:“让我来!反坦克手榴弹!” 李宝成那是一脸的不愿意。首先我是参谋长,他不愿意让我冒这个险,其次他辛苦了半天挖了那么久的洞,眼看就大功告成可以钻出去痛打敌人一番,却还要让别人拔头筹。这辛辛苦苦的养猪,猪肉却让别人吃的事谁也不会乐意。 不过这也容不得他不愿意,谁让他个子大呢?而且现在要从后面调来个子瘦小的战士似乎也是不可能,在这通道里转个身都困难,就更不用说调一个人上来了。 李宝成是个聪明人,他当然会想到这些了。于是只得满脸不乐意的把两枚反坦克手榴弹交到我手上,自己退到一旁去…… 我接过反坦克手榴弹,二话不说就顺着李宝成挖开的洞钻了进去。虽说这洞已经被李宝成这大个子给“撑”大了,但我钻进去还是嫌太挤,不过用点力还是可以勉强挤上去的。于是我就想,好在志愿军战士个个都营养不良没一个胖的,否则的话我也许就要一个人在上面对付敌人了。 在洞里头像毛毛虫一样艰难的蠕动了一会儿,终于钻到了洞口。探出脑袋往四周一看,好家伙,洞口正好开在敌人11号阵地沙袋外侧,伪军的几挺机枪就在头顶上“哒哒哒……”地朝我军阵地喷着火焰。 我刚想爬出洞去甩手榴弹,但一想又觉得不妥。几次用反坦克手榴弹炸敌人机枪堡的经验告诉我,反坦克手榴弹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敌人的机枪堡就在我眼前几米远的地方,我把反坦克手榴弹投到这么近的地方,而且还没有爆炸延时,那只怕敌人机枪堡被炸掉的同时,我这小命也要跟着玩完了。 想到这里,我就探出了上半身,迅速拔下手榴弹的保险销往敌人机枪堡里一丢,接着又用最快的速度往洞里一缩…… “轰……”的一声巨响,我脑袋还没来得急缩回来,就有一阵热浪袭来。接着一个黑影嗵的一下就飞过来堵在了洞口上,并且在我脑袋上狠狠地来了一下,把我从洞里砸了下去。 “参谋长,参谋长!”洞里的战士们见我掉了下来不由吓了一跳。李宝成一边把手电筒往我身上直照,一边焦急地问道:“伤着哪了?哪了……” “没,没受伤呢!”我回答道:“就是洞口不知道让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李宝成探出身去拿着手电筒往上一照,“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参谋长,你说是啥?伪军的尸体,临死还要跟你亲热下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我探出头去一看,可不是吗?直喊了几声晦气! 不过我想也幸亏是这个,如果这飞过来的是块石头、沙袋或是其它什么的,我这下只怕就起不来了…… 李宝成拉着退到通道的另一边,对志愿军战士们叫道:“同志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 “冲啊!”战士们大喊着,一个接着一个朝头顶上开出的那个洞钻了上去。我也不管那么多,抢了一个位置也跟着钻了上去,就留下李宝成一个人在通道里干瞪眼。 洞口被战士们多爬了几次就宽松了,所以这一回我并没有发太多的力气,轻松的就钻到了地面。举着步枪朝周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阵地周围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伪军援军,刚爬上阵地的志愿军战士正抄着枪四处朝敌人射击…… 这批伪军援军该是从597.9高地正面爬上来支援的。伪军不是傻瓜,597.9高地剩下的这几个高地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它们还在伪军手上,等到天色一亮,537.7高地就会完全暴露在伪军的三面火力下。到时,就算伪军没有把537.7高地攻下来,志愿军也守不住。要么就是把537.7高地让出来,要么就是派人到阵地上让伪军肆意虐杀。 而这两个选择,对伪军都是有百利无一害的,所以他们绝不希望597.9高地上仅存的几个高地落到志愿军手上,让我们重新构成一个完整的战线。于是在第一批援军在谷地里被我们大量杀伤之后,很快又派出了另一批援军。没想到却正巧让我们给碰上了…… “砰砰砰……”不急多想,我往残存的沙袋上一趴,举起步枪就对着围上来的伪军一阵猛打。近距离射击,使得我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一个个伪军惨叫着倒在我的枪口下。但伪军人数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蚂蚁一样朝11号阵地围了上来。 他们也知道11号阵地的重要,这几乎就是联系597.9高地和537.7高地的纽带,只要守住它,537.7高地就算是有再多的志愿军都没有办法过来。于是个个都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身边的战士也跟着越打越少。 我心里不由暗暗着急,通道下八连的战士因为洞口较小只能一个一个的爬上来,这对于这个战场来说就是杯水车薪。而山岭那一头的战士人数少不说,距离也太远,只怕还没等他们赶过来,我们就会被这些围上来的伪军给大卸八块了。 费尽心机才夺过来的11号阵地就这样又要回到敌人手中? 我不甘心,但又没有办法,只得一遍又一遍的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子弹射出去。 身旁的一名举着冲锋枪朝敌人扫射的战士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我心下不由一寒:通道上的洞口十分狭小,机枪手暂时还没有办法爬上来,所以在阵地上能大量杀伤敌人就只有冲锋枪了。现在冲锋枪也…… 正在我暗暗叫苦的时候,猛然间那名倒在地上的战士又跳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了面前的敌人! “轰!”的一声巨响,硝烟下伪军倒下了一大片。 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又有一名战士冲出了战壕,他手中同样也抱着一根爆破筒,冲向了另一群敌军…… 敌人像潮水一般的攻势被这两名战士暂时压了下去。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山岭那一头的战士及时补充了上来,在沙袋上架起了机枪,哒哒哒……地朝敌人射出了复仇的子弹! 伪军也感受到了我们火力上加强,知道已经没有希望拿下11号阵地,只得无奈地退了下去。伪军援军一退,其它阵地上的伪军就受到志愿军两面夹攻。动作快的就跟着援军一起撤退,动作慢的,就只得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 597.9高地上,两支志愿军部队胜利会师,所有表面阵地包括537.7高地在这一天夜里全部恢复,阵地上响起了战士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 “他们是谁?”我问着走到身边的李宝成。 刚刚走上阵地的李宝成一脸茫然,问过了身旁的战士后才用沉重的语气向我报告道:“他们是朱有光和王万成……” “朱有光,王万成!朱有光,王万成……”我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名战士的名字。烈士的名字我没有记住几个,但王万成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因为他就是电影《英雄儿女》中主人公王成的原型! 我记得在小的时候,每每看着《英雄儿女》,就会对里面的主人公肃然起敬。但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英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上甘岭这片土地上,在这些可爱的战士中,到处都是英雄,到处都是硬汉!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抱着爆破筒、炸药包冲向敌人的已经成为一种很普遍的现像。那些在电视、电影中高大的英雄形像,其实只不过是上甘岭战士中极为普通的一员…… “参谋长!是张团长!”当我回到坑道指挥部时,很快就有一名通讯员把步话机递给了我。 “崔伟同志!你们打得好啊!”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激动的声音:“因为你们今晚出色的表现,兵团领导人通令嘉奖了我们的部队,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全体的战士!” “是!”我当即把步话机高高的朝战士们举了起来。 战士们不纷纷停了下手中的动作,正在压子弹的把弹匣放到一边,正在擦枪的把枪靠往一旁,甚至是躺在地上的伤员都在战士们的帮助下坐起身来…… “同志们!”步话机里张团长掷地有声地大声说着:“兵团领导人得知了你们在上甘岭取得的胜利,特通令嘉奖,原文如下:致上甘的志愿军战士,你们不顾艰苦,坚守着597.9高地屹立未动,特别是在今晚的反击中,又一举全部恢复了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阵地。你们在战斗中打得英勇顽强,战术技巧灵活,这种战斗作殊堪嘉奖!望你们继续发扬小群孤胆作风,即能以小的代价坚守表面阵地,大量杀伤敌人,将战斗坚持到底,坚持到全部恢复阵地,直到敌人不敢轻易进犯为止!党和人民,感谢你们!” “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 张团长的声音虽说不大,但战士们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兴奋地挥起了拳头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口号,喊声甚至都盖过了坑道外的枪炮声。 “张团长!”过了一会儿,等战士们稍稍安静下来后,我才抓起步话机向张团长报告道:“昨晚我们虽说恢复了全部阵地,但我军的伤亡也很大597.9高地上的两个连队几乎伤亡殆尽,537.7高地上的几个连队也有三百多人的伤亡。我们刚刚统计过,现在还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三百多人,这样的兵力不足以同时守住两个阵地。所以……我们是不是该主动放弃一些阵地?”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不由个个都不解地望向我,但又因为我正在和张团长通话,所以也不敢打岔。 其实我想放弃的是537.7高地,这个高地无险可守,虽说已消除了来自597.9高地一侧的火力压制,但还要面对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两面居高临下的火力。我们的目的是大量杀伤敌人,让敌人承受不了伤亡的代价知难而退,所以我觉得驻守537.7高地这样的阵地是与我们的战略目的背道而驰的。 “参谋长说得没错!”电话那头张团长的这句话让我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提出这个建议,很有可能会引起公愤的,不过现在有张团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的想法与我们不谋而合啊!”张团长继续说道:“我们的伤亡很大,45师的部队都已经打光了,做为预备队的29师或者补充、或者作战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以我军现有的兵力已经没有能力支持这场战斗。所以上级决定,调第三兵团12军31师及34师第106团归我军指挥,明天凌晨就会赶到!明晚就可以为你们提供增援。在这之前,你们最重要保存实力、守住坑道和597.9高地表面阵地。至于537.7高地……我们只能主动放弃!” 12军终于要上来了!听着张团长的话,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12军31师,在抗日战场上战无不胜,被誉为“太行山拳头”。也是我军的一支王牌部队。 照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就算是由自己指挥或是带着兵来打,其它兵团的都不会同意把自己手下的王牌部队轻易的调归别人指挥。 但这第三兵团不同,因为它的兵团司令是王近山。 对于王近山我当然不会陌生!开玩笑,我原在的180师就是第三兵团的部队,对于这个还在老总基地里见过一面的顶头上司,哪里还会有陌生的道理!何况,我还知道他就是现代电视剧《亮剑》李云龙的原型…… 当然,我还不会自大到以为王近山是因为我,所以才肯把自己的王牌部队这么大方的就调给15军指挥的。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跟15军军长秦基伟是老乡加好友。这不管是从个人感情还是从革命大义上,王近山都有把部队调归15军指挥的理由。 我松一口气的原因是,这12军一上来,上甘岭大多数战士都是新兵的局面就会得到改善了,兵力也充足了,敌人想要夺走我军阵地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参谋长!”这时,步话机张团长又接着说道:“你们一天之内就打垮了伪九师30团,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组织明天的进攻,这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 张团长的话让我意识到事情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不由问了声:“坏事是什么?” “根据上级提供的情报……”张团长迟疑了片刻,像他这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人,一般是不会这样犹豫的。但现在却会了,我知道原因,那就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把重担压在上甘岭身上,以至于现在都不好意思说了! 但我知道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所有的部队都打光了,重担不压在我们身上还能压在谁身上呢? 于是我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张团长,说吧!我们撑得住,再来个十天八天也没有问题!” “嗯!”张团长应了声,好一会儿才说道:“上级估计,明天敌人派上来的,会是美第一八七空降团的部队!” “美一八七空降团……”听着张团长这话我不由愣住了。 明天,又将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日子!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六章 程元庆 第二天,老天或许也知道战士们十分疲倦,所以破天荒的没有让我们被炮弹惊醒。但长久以来在这同一时候被炮弹惊醒的习惯,还是让我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掏出怀表来看了看,指针正好指在八点。 敌人怎么没有进攻?这是我睁开眼睛时想的第一个问题。不是说美军一八七空降团要上来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说上级的情报不准确? 应该不会!虽说敌人出动哪支部队到上甘岭来作战属于高度军事机密,但因为人民军在伪军中有大量的间谍,再加上敌人大部队开动时多少都会有些迹象,很难瞒得过间谍的眼睛,所以这个情报应该不会有误! 如果不是情报有误,那么这些美国佬又打算搞什么鬼呢? 一边想着我就一边朝坑道口走去! “呜……”我刚走出坑道口,就有一架敌机带着尖锐的啸声从我头顶上呼啸而过。飞机的气流激得阵地前的烟尘随风而动,就像一只天方夜潭里跑出来的恶魔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恨不得把我一把抓起吞掉。 “什么情况?”我随口问着守在坑道口的志愿军,自从我做了干部以来,这句话很自然的就成了我的口头禅。 “报告参谋长!”那名战士当即回答道:“没啥情况,就是看着鬼子的飞机一个劲的在咱们头顶上转悠!” “唔!”听着这话我不由糊涂了,美军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松吧!也不动手就派几架飞机在我们头顶上转悠?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他们之所以迟迟不进攻,是因为他们对地形不够熟悉。别的部队比如说伪军,他们熟悉地形的方式就是直接派人往阵地上冲锋几次,虽说丢下一大堆尸体,但地形也由不熟悉变成熟悉了。 但美军就很少这么做,特别是精锐部队,他们讲究的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所以他们在作战之前,一般都会有细致的情报收集工作,这其中包括敌人的兵力、火力分配、地形地貌等等!美军一八七团自然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些,我神色不由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对于美军的这些战前准备,我也是认同的。这就像是我们所说的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一样。同样在战前做好细致的情报工作,也可以让自己的部队少走许多弯路。 而面对美军现在做的这些,我们却似乎毫无对策,就只能这么等着。等着他们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对我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参谋长!张团长电话!”我正想着,一名通讯员又把步话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崔伟同志!”张团长说道:“现在已经证实,你们当面之敌是美军一八七空降团。这支部队是美军最早组建的空降部队之一,原番号为第八十二空降师第五零五团,曾经在在二战中参加过欧洲战区的西西里岛、诺曼底、萨勒诺、阿萨姆等多次重大战役的空降作战,战功卓著,无论战斗力还是装备在美军中都处于领先地位的,你们要小心对付啊!” “是!”我应了声,其实这些不用张团长提醒我也知道,在现代时我就没少看过101空降师作战的电视剧。虽说电视、电影里拍的不一定能当真,但能够做为美国佬的典范而搬上荧幕,其战斗力肯定非同一般。 我面前的这支部队与101空降师同属于美军最早组建的空降部队,其战斗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崔伟同志!”顿了下张团长就继续说道:“美军把这支精锐的空降部队作为普通步兵团投入到上甘岭,一方面表现出美军高层孤注一掷的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我们美军缺乏后备兵员!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坚持住敌人的进攻,在不远的将来,胜利就一定会是我们的!” “是!”我应道:“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守住阵地,绝不让敌人跨过597.9高地一步!” 张团长的说法我是赞同的,因为无论是谁心里都清楚,一八七空降团,其之所以会被称之为空降团,那就是因为他们都是空降兵。空降兵的主要任务,就是空降到敌人后方占领敌人的军事要地。这样做往往可以出其不意的切断敌人的退路和补给线,甚至可以直接攻击敌人的炮兵阵地或是指挥部…… 但是今天,像这样一支靠“出奇制胜”的部队却被当作普通野战部队来进攻上甘岭,这让只能说明美军再也没有其它部队可以选择,并且铁了心也要把上甘岭给拿下来的疯狂! “很好!”电话那一头的张团长听我这么说,赞扬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守得住阵地,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考虑在白天对你们派出援兵!” “不!”我拒绝道:“张团长,白天派援兵代价太大了。美军的飞机和大炮肯定会严密监视我们的增援路线,一个连队能活着上来的就只有几个人,对我们也起不了多大的帮助。还是准备在夜里增援吧!” “也好!”张团长回答道:“我会尽量给你们提供炮火支援,你们要与炮兵同志紧密配合,坚持把敌人的冲锋打下去!” “是!”挂上电话后,我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与美军最后的对决到了。 对于美军孤注一掷投入的一八七空降团,如果我们还能把他们打垮,那么美军就再也没有信心,同时也没有兵力和我们在上甘岭上争夺下去了。 “轰轰……”这时阵地上突然想起了一阵阵巨烈的爆炸声,这让我意识到美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了。与往常听到爆炸声就上阵地不同的是,这一回战士们排着阵从阵地上钻进了坑道。 这就是把伪军从597.9高地上全部赶下去的后遗症,597.9高地上已经没有了伪军,美军的飞机和大炮自然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照着我们高地尽情的轰炸了。 轰炸还是像以前一样枯燥乏味,虽说美军这样的轰炸对躲藏在坑道里的我们并不能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这轰炸可以把我们在阵地上构筑的工事完全毁灭。这可以尽可能地削弱我军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显然美军的目的也是这个,因为在十五分钟之后,炮声就渐渐停了下来。 我并没有马上命令战士们冲出坑道,因为我担心美军也会玩我们同样的诈术,等我们冲上阵地后紧接着就再来一通炮袭。面对着一八七空降团这样一支部队,而且是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所以我一直在坑道里等着,直到坑道外的观察哨对我们喊了一声:“美国鬼子上来了!”,我才一挥手,带着战士们抢出了坑道。 趴在阵地上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美国大兵就出现在朦胧的硝烟之中。他们全部穿着新型的防弹背心,手里端着的全都是半自动、全自动武器,大多是卡宾枪,其余的就是冲锋枪、机枪等。他们个个低垂着枪口猫着腰,互相掩护着从山脚下朝597.9高地靠近。他们的队形,他们的装备,不禁让我联想起了现代电视、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特种部队! 美国佬现在的防弹衣我也见过,虽说那玩意还不能真正的防弹,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轻破片造成的伤亡。这玩意在现在还是属于高科技产品,美军能给这支部队全部装备上,也足以说明美军在这支部队上舍得下血本了。 战士们也感觉了这支部队非同一般,个个都在阵地前举着枪凝神瞄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参谋长!”程元庆爬到我身旁问道:“这就是美国佬的一八七空降团?看这架子有点气派,就不知道是不是银枪蜡头!” “管他是什么部队!”我没好气地应道:“反正看到人照打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银枪蜡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程元庆应了声,就在面前摆开了几个已经旋开了保险盖的手榴弹。 看到程元庆用左手别扭的样子,我才猛然想起在昨晚的战斗中,他的右手已经负伤了。不由有些责怪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上来?还是下去休息吧!” “参谋长,轻伤不下火线!”一听我这话程元庆不由就急了:“更何况,这次在阵地上的是我的连队,战士们都需要我指挥呢,何况我还是个共产党员!” 看了看597.9高地上相对分散的阵地,我想想觉得也对,于是就命令道:“那好吧!你到四号阵地去指挥战斗!” “是!”程元庆应了声,转身就朝邻近的四号阵地跑去。 “腾腾……”随着一阵轰响,美军打出了烟雾弹,阵地前后突然就多出了十几道烟雾。上甘岭上本来就是硝烟弥漫,这时被美军这烟雾弹一打,眼前立时就白茫茫的一片,勉强只能看到二十几米远的地方。 我在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就无法看到目标,无法发挥我们手中武器射程远的优势。而美军手中的卡宾枪虽说射程短,但射速却很高,再加上他们人数众多,在这烟雾弹中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 “沉住气!”我不由大叫了一声。 实际上,这时的我也有点慌了手脚,喊上这一声是在给战士们定神的同时,也是为自己壮胆的! 烟雾越来越浓,能够看见的距离也逐渐缩短,这时大慨就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十几米……这个距离对我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就算美国佬处在不利的下方,他们在这个距离上也可以朝我们投掷手榴弹。另一方面,美军爬上这十几米的距离只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如果我在这距离才下令战士们开火,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让美军挺着刺刀一拥而上把我们刺死在阵地上! 怎么办呢?现在就开火吗?开火也许可以,就算看不到目标,手榴弹砸个一排下去也能让美国佬受不了!但谁知道美国佬有没有上来呢!他们这会儿说不准正躲在阵地下面的某一个位置,看着我们会有什么反应呢!又或者,他们正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走上来…… 投石问路! 我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个成语,于是不假思索的捡起了一块石头往阵地下抛去。 “铿!”的一声脆响,这让我意识到这是砸着了美军的头盔了。运气真好,就这么随手一抛也能命中目标。不过话说回来,美军越往上走面积就越小,所以队形也自然而然的会由散兵形变成了密集形。现在这下面的烟雾中,肯定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美国大兵,这石头砸不到人那才叫怪了! 接着烟雾中就传来了一名美军的大喊:“Get down!(英语:趴下)”。 这喊声就更证实了我的想法!我不由大喜,暗道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果然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随便一个成语用在战场上都这么实用。 想归想,手上却不敢殆慢,对战士们大吼一声“打!”后,抽出一枚手榴弹拉了弦,就朝声音发出的位置投去。 战士们的动作也不慢,纷纷抽出手榴弹朝烟雾中投去,随着“轰轰!”的一阵乱响,阵地前就被炸开了一道弹幕,惨叫声立时就在烟雾中响了起来。 有了惨叫声,战士们也就随之有了目标,手上的扳机一扣,子弹就成片成片的朝惨叫声发出的位置倾泻而去。 霎时阵地上就混乱了起来,枪声、炮声、喊叫声响成了一片。美军的烟雾弹让我们失去目标的同时,也让他们自己失去了目标。当然,他们的原意是想慢慢靠近我们依靠手中的半自动、全自动武器射速高的特点与我们打近战。但没想到还没靠近阵地就被我们发现打了个七零八落! 美军也开始朝我们射击了,虽说我看不到他们,但却可以从头顶上成片成片呼啸而过的子弹知道这一点。 但是在这一刻,在这种谁也看不见谁的情况下,居高临下的志愿军显然是占了很大的优势的。 美军的子弹因为角度的原因,大多无法对山顶阵地的志愿军战士构成威胁,他们的手雷又是卵形的容易回滚,在这斜面上轻易不敢使用。而志愿军却完全没有这些问题,那手榴弹随手一投就投得老远,也不管有人没人,子弹就一片片的往烟雾中声音中传来的方向打,只打得阵地下方惨叫连天。 对于弹药这一方面我还是没有很大的顾虑的,这也是我敢于以三百多人硬捍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原因之一。昨晚五个连队前来增援,虽说伤亡很大,但他们运送上来的弹药却完好无损的堆积在坑道里。再加上我们主动放弃了537.7高地,缩小了作战面积,所以那些弹药足够我们打到晚上等待援军来临了。 “轰轰……”的一阵爆炸声,我军阵地前突然冒起了一片火光。 是美军无后座力炮发射的燃烧弹,对这玩意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好在美军是没有目标的胡乱发射,所以并没有打中什么人,只不过是在阵地前多了几道火柱而已。 我一边朝烟雾中甩着手榴弹,一边凝神听了听美军方向传来的枪声和炮声。由这些枪声炮声传来的位置,我就知道美军的火力层次还是很清晰的。烟雾弹也许是他们失算的一着,在这偶然的情况下使他们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但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没有自乱阵脚,依旧不屈不挠地对我军阵地发起冲击。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如果我们不是在597.9高地这样易守难攻的阵地上,这回只怕就要顶不住了。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瞟见一个熟悉身影被两名战士架着往后拖。我很快就辩认出中间被架着的是程连长,他想必是再次负伤,战士们要强行把他拖下去了。 突然一发炮弹就在他们身旁爆炸开来,三个人当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我以为他们肯定是牺牲了,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程元庆再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几步就跑到我的身旁趴下。我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他的右眼已经被弹片打得血肉模糊,左眼却依旧怒目圆瞪。用仅存的左手抓着手榴弹往敌人方向砸去。 “程连长,你快下去!这是命令!”我冲着他大叫,但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地投着手榴弹。 我想拖他下去,但又实在腾不出手来。接着又是一发炮弹在他身旁爆炸,程元庆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伤亡 阵地上充满了烟雾和烈火,敌人一次次的吼叫着冲了上来,又一次次的被我们打了下去。 一八七空降团的攻击很猛烈。他们开始总是以班排为单位的小股部队进行试探进攻,探明我军的兵力、火力后,再在密集的弹幕射击掩护下,发动连、营规模的冲击。攻击队形先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突击队,中间是由重机枪、无后坐力炮等火器组成的火力队,最后再是二梯队集群。第一波攻击不成功,很快就退回半山腰体整,第二梯队紧跟着发起冲锋。 他们这种层次清晰,具有很强的连续性的攻击,让守在前沿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根本就来不急轮换。因为我们担心,一旦美军正好在我们轮换的时候发起冲锋,那下面大群大群的美军的就会一举占领我军阵地。 这种情况就使得山顶阵地上的战士们面临着一种十分严峻的状况,那就是只有坑道里的战士补充上来,却从没有人撤下去休息。战士们只知道战斗,战斗,再战斗!除非是死,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手来。 这就像战士们时常说的口号一样:“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原本我还以为这句口与只不过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没想到却在这一刻,在这上甘岭上,得到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见证。 “砰砰砰……”我机械地扣动着扳机,不断地射杀着烟雾中挺着枪往上冲的美军。 虽说现在是白天,美军烟雾弹所施放出的烟雾也渐渐消散,但战场上的能见度还是很低,几十米外的美军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身影。 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完全可以从他们这隐约的一点身影判断出他们头部要害。然后手中的步枪毫不犹豫地射出一发发子弹,几乎是弹无虚发的把一个个美军打倒在阵地前。 其实在战场上,打中美军的头部跟打中敌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区别。志愿军受了伤还会坚持在阵地上作战,甚至是二次负伤、三次负伤后还是不肯下阵地,直至最后牺牲。但美军就不一样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负了伤,哪怕是一点小伤,他们也完全有理由暂时退出阵地。美军重视生命嘛,而且他们也认为受了伤再上阵地,不只是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还有可能会拖累整支部队。 所以在此时此刻,只要我的子弹能打在美国佬的身上,不管是哪里,就决定他将退出战场,至少在眼下不会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但我却专挑美军的头部下手,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一名真正的狙击手,不在于能杀死敌人的数目,而在于能否把敌人吓住了不敢进攻。对于敌人这样的集群进攻,我相信就算是再厉害的狙击手,其杀敌人数也比不上一名普通的机枪手。所以我觉得自己应该发挥另一方面的作用……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正在跑动的美军身形一顿,连句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头部中弹瘫倒在地。 我相信他是一名很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他很灵活的在弹坑之间窜来窜去,而且从弹坑里跳出来的时间和跑动的方向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在弹坑里不过停留几秒钟,有时甚至能长达几分钟。 我没有办法举着枪瞄准他所藏身的弹坑等着他,因为阵地前还有别的美军在往上冲,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无异于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所以我没有这么做,我要跟他比速度、比反应!我在一枪一枪的射杀其它冲上来的美军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分出一部份注意力监视着他藏身的弹坑。当他从弹坑中一跃而起时,我就迅速地把枪口转移到他的方向…… 我在他就要扑进另一个弹坑的前一秒钟,成功的把他一枪打倒在地。 结果虽然是我赢了,但我却知道自己赢得很险,因为我只要慢一秒钟,他就能成功躲进弹坑,然后朝我军阵地抛出手雷! “砰!砰!”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两名一前一后抬着担架的美军,头部闪出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光,然后双双朝山脚下滚去。担架失去了支撑重重往地上一摔,使担架上的那名美军抱着脚大声嚎叫起来。 他们是医护兵,本来不该死的。这要得益于597.9高地上陡峭的斜面,这斜面使得大多数受伤的美军都会往下滚一段距离。于是医护兵根本就不需要靠近前沿阵地就可以抢救到很多的伤员。他们距离我所在的地方足足有七十几米,在这个距离上,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烟雾中找到他们。 但很不幸的是,我在瞄准镜中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两个红色的“十”字…… 敌人就是敌人,不管他是不是医护兵。而且我知道,美军在战场上的医护兵也是男的,同样也是带着枪的战斗人员。所以我不假思索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又是一声枪响,烟雾中又爆起了一道血花,让我意识到这一枪同样也没有落空。当然,我不敢保证这发子弹能打中敌人的头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人。 我看不见他,他同样也看不见我,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掉以轻心不注意隐蔽,这也是他送命的原因。他高高举起的刺刀,反射着燃烧弹的火焰在这烟雾中闪闪发光,想不让我知道他的位置都难了! 在我打完了三个弹匣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让美军知道了我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攻势明显慢了下来,变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这让我所在的九号阵地上的其它战士顿感全身一松,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也跟着稀疏了下来。 但反观其它阵地,却依然打得如火如荼。特别是十号阵地,我一看之下不由吓了一跳。也许是观察哨牺牲的原因,坑道里的战士没有急时补充上来,硝烟中的十号阵地上只有两名受伤的战士驻守了。 那名战士把冲锋枪打得“哒哒……”直响,手榴弹也一枚一枚不停地往下投,但美军还是像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往上攻,形势十分危急! 十号阵地可不能有失,它是我们联系三号主峰阵地的纽带,如果它被敌人攻下了而且站稳了脚根,那么我们的山顶阵地就无异于被敌人一分为二,使我们互相之间不能增援。到时只怕整个阵地都要被敌人给各个击破了。 派人去增援吗?我看了看身旁,也不过就只有五、六名战士,其它阵地也差不多。山顶上阵地上每个阵地的面积都不大,驻守的人自然也不多。如果把这仅有的几个人也派过去增援,那就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很有可能救了十号阵地,却把自己的阵地给丢了! 情急之下,我一把就抓过身旁的一名战士命令道:“马上通知坑道里的战士补充兵力!十号阵地都要丢了!” “是!”那名战士抓起步枪转向就跑,但很快又被我叫了回来。 咬了咬牙,我就对那名战士下令道:“通知迫击炮手做好准备,目标十号阵地,命令李宝成连长反攻十号阵地!” “啥?”那名战士不由一愣:“参谋长,阵地还没丢不是?咱反攻哩?” “执行命令!”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那名战士大吼着。 “是!”那名战士朝着正坚守在十号阵地上的两名战士望了一眼,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通知坑道里的战士们补充兵力已经来不急了,我很清楚这一点。山顶阵地离坑道虽说不远,但这名战士跑进坑道通知再加上战士们上阵地的时间,少说也有七、八分钟。而十号阵地上,美军像潮水一样慢慢的逼进,那两名战士显然已经支撑不住那么久了。 “砰砰……”我把准星转向了十号阵地,一次又一次的扣动扳机,希望能稍稍减缓美军冲上去的速度。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我无可奈何的眼神之下,十几名美军欢呼着冲上了十号阵地,并把手中的刺刀深深地扎进了守在阵地上的两名战士的身躯,那刺刀上的鲜红霎时就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时,那群挺着刺刀的美军突然乱了起来,刚刚冲进去的他们个个慌乱的从阵地里跳了出来。正在我感到奇怪时,一声巨响传来,十号阵地上就腾起了一片巨大的硝烟和火光。那群美军也随着那声爆炸被狠狠地向四周掀了开去! 是那两名战士,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在牺牲的最后一刻拉燃了炸药包……这样做的结果,首先是让美军无法得到十号阵地上的弹药,更重要的是炸平了阵地上的全部工事,让美军无法防守! 但是,要能像他们一样在阵地上坚持到最后一刻,看着一群群的美军端着刺刀冲上来也不退却,甚至还要等着敌人冲进阵地用刺刀扎进他们的身体,那时才拉响炸药包!我却不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因为我自问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炸药包一响,虽说把刚刚冲上来的那队美军炸得到处乱飞,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就是在告诉美国这个阵地上已经不可能再有活人了。一八七空降团也非等闲之辈,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不顾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战友,挺着刺刀哄的一声就往十号阵地上冲! 但是刚等他们冲上阵地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军反斜面上的迫击炮劈头盖脑的照着他们就是一阵乱砸,只打得他们一拔一拔的飞到空中,接着再分成了几片重重地摔了下来。但这些美军的骨头也硬,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肯后退。 也许是他们知道这个阵地得来实在不易,又或者是他们很清楚,一旦把这个阵地就这么放弃了,如果再要把它夺回来,肯定要付出更大的伤亡。于是他们不管多少人被迫击炮炸得四处乱飞,依旧咬紧牙根,死死守在阵地上。已经在阵地上的就到处寻找隐蔽,并冒着炮火在阵地上架起了机枪。还没有冲上阵地的,就端着各式武器,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朝这个缺口涌了进来!同时其它阵地方向的美军也很有默契的对我军阵地发起了冲锋,就连我面前的美军也不例外…… 一八七空降团果然厉害,面对悍不畏死的朝我们冲上来的美军,我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就在心里暗骂:十号阵地已经被他们突破了,如果按他们这样打下去,大量的美军很快就会从十号阵地运动到我们的后面,两面夹击迅速扩大战果。 好在我事先对此已经有了准备,否则的话我现在只有无奈拉着战士们回坑道了! “杀!”就在美军在阵地上还没有站稳脚根的时候,李宝成带着几十名战士,跟着迫击炮的弹着点就冲了上来,照着十号阵地劈头盖脑的就是一排手榴弹! 十号阵地的两侧分别是三号阵地和九号阵地,这两个阵地上战士往往会在打退正面敌人冲锋的一点点间隙,就把枪口对准十号阵地上的敌人。这也使得十号阵地上的美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侧,再加上他们被头顶上的迫击炮也炸得七零八落的,哪里还会想到正面又突然杀出李宝成这一阵奇兵。一个不留神,就让李宝成他们跑到近前并且投出了一排排的手榴弹。只听“轰轰……”的一片乱响,十号阵地再次升起了一道浓浓的硝烟,那十几名美军虽说躲过了迫击炮的轰炸,却又无一例外的死在了手榴弹的爆炸之中。 李宝成等人冲势不减,前面一拔战士甩完手榴弹趴下,等爆炸声过后,后面一拔战士又抢了上来再次甩出一排手榴弹。手榴弹弹幕就像是长了脚的怪兽一样,一步紧接着一步的朝敌人迈去,硬生生的把美军后续部队又给砸了回去。 等到战士再次把机枪架在十号阵地上时,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缺口终于被及时补上了! “参谋长!”李宝成扑的一下就趴到我的身旁,一边抄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敌人打上了一梭子,一边问了声:“没受伤吧!” “你是怎么搞的!”我毫不客气地问道:“观察哨都牺牲了也没发现,十号阵地都打得没人了都不知道,差点就把阵地给丢了知道吗?” “参谋长!”李宝成面带惭色的说道:“不是观察哨没把消息通知我们,是陈连长的人全都打光了,陈连长也牺牲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人补充上来,咱们八连隔着他们的坑道又远,所以才……” 听着李宝成的话我不由沉默了,一直顾着打仗,却没想到部队的伤亡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才过了正午,如果这样下去,我真不知道597.9高地上的战士能不能撑得到晚上援军来临的时候。 压力突然一轻,枪炮声也跟着慢慢稀疏下来。李宝成把脑袋探出战壕望了望,转过身来向我报告道:“参谋长,敌人撤退了!” “撤回坑道!”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朝坑道跑去。 “能打仗的还有多少人?”这是我回到指挥部后说的第一句话,这是我最关心同时也是最担心的问题。 “包括刚刚从阵地上撤回来的战士,一共还有一百三十五人!”秦指导员有些无奈的报告道:“这些人还包括轻伤员、炊事员、通讯兵……”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我心下不由一寒,现在才只有十二点多,离美军开打不过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伤亡了两百多人,照这个速度打下去,我们是怎么也坚持不到天黑的!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仗不能不打,伤亡肯定也会有,而且在这白天我军援军根本就上不来,眼看着这人越打越少,我又不是魔术师能变出一大堆的活人! 本来我还以为有三百多人足够在597.9高地上坚守一天了,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却是大错特错。 与美军第一八七空降团对决,是不能用与伪军交战时的伤亡速度来估算的。 之前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没想到伤亡竟然会成倍数增长。我想,这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是由于志愿军战士中大多数都是新兵!新兵们虽说勇敢、打得也很好,但毕竟缺乏战斗经验,无论是在配合上还是在保存自己方面,都与老兵相去甚远,所以伤亡大也是很正常的事。 现在怎么办?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眼看着12军的部队就在离我们一千多米远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守到晚上,他们就会给我们输上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兵。难道我们就这样功亏一篑?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集结地 美军的炮火一片片的落在了我军的阵地上,其猛烈程度完全不亚于上甘岭战役开打时的那场轰炸。不仅如此,高地上空更是多出了几十架敌机,它们像苍蝇一样在高地上盘旋着,时不时就带着尖锐的啸声俯冲下来往高地上投掷重磅航弹和燃烧弹。坑道里的温度迅速上升,空气变得异常混浊和闷热,压得战士们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美军的目标我们的反斜面阵地,我很清楚这一点。他们的炮弹对我们的坑道工事起不了多大的破坏作用,其原因是坑道工事修建在反斜面上,而大部份的炮弹都被挡在了正斜面之外。 然而飞机的轰炸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把空投的目标定在597.9高地的反余面,再加上重磅航空炸弹的威力也要比炮弹大得多,一旦让他们碰运气炸中了坑道口或是脆弱的部位,那很有可能就会把坑道炸塌或是堵上。这样,一来可以杀伤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二来还可以把志愿军战士封在坑道里,无法增援山顶阵地。 不过好在597.9高地十分陡峭,陡峭就意味着暴露的目标很小,敌机炸中的慨率也很小。再加上高地四周烟雾笼罩能见度很差,所以敌人的航弹对我们的威胁还不是很大。倒是那燃烧弹,却是让我们叫苦不迭……它使整个坑道都变得跟火笼似的酷热难当,战士们个个都汗如雨下,不约而同的脱掉了身上的棉袄。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些燃烧弹把通气孔周围的空气都燃尽了,使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以至于我连煤油灯都不敢点,只能用手电筒照着桌面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其实美军根本就不需要费力气对我们进行这样的轰炸,他们只需要再向我们进攻一小时……只要一小时,我们就有可能无兵可用了。而他们,就可以轻松的占领我军的所有阵地,甚至是他们战斗了将近一个月都无法夺去的坑道。 当然,美军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依旧做着这种无用功。 不过结果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因为轰炸之后,他们肯定会再次对我们发起冲锋,我们同样还是没办法坚守到天黑。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倒更希望美军能轰炸得久一些,最好是是一直炸到天黑…… 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该怎么办?在手电筒的光圈下,我盯着地图上的597.9高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还像以前一样带着战士们退回坑道吗?这也许是一个办法,我们人死光了对战局一点好处也没有了,如果我们退回坑道保存实力,至少还可以保证坑道在我们手上,至少占领了表面阵地的美军还是会坐立难安,至少我们还有机会配合援军对表面阵地发起反攻…… 这么多个至少,也许足够让我找到充分的理由放弃表面阵地了。但我还是心有不甘,因为我很清楚,597.9高地上的各个阵地个个易守难攻,如果我们就这样放弃了表面阵地的话,再想把它攻下来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再像黄继光做的那样来一次堵枪眼?再像之前反攻表面阵地那样抱着炸药包冲向敌人的机枪堡?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这一回我们要面对的是精锐的美军一八七空降团,597.9高地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就算我们还有这么多的英雄奋不顾身的顶上去,说不定还是无法把阵地抢回来。 只要我们再坚持半天,等到天黑,战局就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我不甘心! 537.7高地的坑道里还有一百多名战士,把他们也调过来防守? 这似乎也不大合适。现在离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把他们调过来也只能坚守两个小时,其结果还是一样。而且把537.7高地坑道里的兵力抽空,其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刚刚打过537.7高地的我当然知道,那个高地无险可守,我军攻上去之后能够依托的、能够藏身的就只有那里的坑道工事了。如果我们把537.7高地的坑道都丢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不难想像。那些坑道很快就会被驻守在537.7高地南山的伪军占领,接着被他们改造成碉堡工事。那时我军想要夺回537.7高地,就要用血肉之躯面对敌人的碉堡和炮弹…… “参谋长!”正在我陷入苦思的时候,同样为这个问题发着愁的秦指导员就在一旁提醒道:“咱们要不要把这个情况跟上级汇报一下,听听上级的想法!” “跟上级汇报有用吗?”李宝成有些无奈的说道:“上级能做的也就是朝咱们派援兵,美国佬的飞机就在咱们头上盯着呢!这大白天的,谁还能活着走来!” “那也要汇报!”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是597.9高地的关键时刻,形势十分危急,表面阵地很有可能会守不住了。我们汇报下,上级也好有个准备!” “嗯!”秦指导员听着,当即就拔通了团部的电话。 “让我来吧!”秦指导员举起步话机正要说话,却被我接了过去。 我不习惯什么事,好事都由我来说,坏事就丢给部下。 “张团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我在混浊的空气里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对着话筒说道:“张团长,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战斗力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想像。我们的伤亡很大,两个多小时的战斗就伤亡了两百多人,现在我们只剩下一百多号人了。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很难坚守下去!” “唔!”话筒那头的张团长听了我的话,显然也吃了一惊,他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马上派援兵上去!” “张团长!”我阻止道:“派援兵是没有用的,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在这时候派援兵,除了让战士们白白牺牲外,对战局起不了任何作用!” 步话机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良久,张团长才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你们退守坑道吧!我们制定一个作战计划,晚上反攻!” “我想……”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想也只有这样了!” “参谋长!”这时李宝成腾地站了起来,说道:“问问张团长,可不可以让炮兵轰炸阵地,持续到天亮!” “哦!”听着这话我眼前也不由为之一亮,很快就把李宝成的话转告了张团长。 但张团长的话却让再次让我们失望了:“这段时间炮兵使用十分频繁,我们的炮弹已经没有那么多存量了!” 顿了一会儿,张团长问道:“对了,你们能不能同炮兵配合,尽量减少伤亡,坚持到天黑!” “张团长!”我无奈地回答道:“上甘岭十分陡峭,敌人在正斜面进攻,我军的炮弹很难打到他们!” “不过……”随后我很快又想到:“我们可以想办法杀伤他们的后续力量,以减弱他们的攻势!”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说话,一把就将步话机交给秦指导,举起手电筒就照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敌人这几天的进攻时间太有规律了,每天早上都是在八点左右发起冲锋。当然,这是因为上甘岭直到八点天才亮的原因。但是……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敌人为什么能这么准时发起冲锋呢?他们每次冲锋都会有几个营的兵力一拥而上,而且为了达到连续攻击的目的,第二梯队的部队还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这么庞大的部队,他们是怎么办到同时对我军阵地发起冲锋的?这些部队,如果说没有事先集结,那很难让人相信。 我的手电筒沿着597.9高地和敌人所在的那座高地之间的那条公路往下走,和朝鲜其它地方一样,这里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是山连着山,几乎就没有可以容纳大部队的开阔地。 除了…… “对,就是这里!”我手电筒的光线移到597.9高地右上角几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山谷,长满树的山谷。长满了树,就意味着我们很难发现里面隐藏着部队,而且因为它位置比较低,整个都躲在了597.9高地山峰的阴影之下,所以很少有炮弹能炸到那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管是美军也好、伪军也好,他们在进攻之前,都是在这里集结的。 于是我当即抓过了步话机,对着话筒叫道:“张团长,在597.9高地右上角有一个山谷,看到了吗?” 过了一会儿,张团长就回答道:“看到了!什么情况?” “我怀疑敌人进攻部队就是在这片山谷中集结的!”我兴奋地回答道:“我希望炮兵部队能轰炸这片山谷,如果我们炸对了,敌人进攻部队会遭受到很大的伤亡,我们也就有希望守住阵地了!” “没问题!”听着这话,张团长满口就应承了下来:“你们依旧守住阵地,轰炸这片山谷的事交给我去做!” “是!”我应了声,就挂上了电话。 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张团长做下的决定,是在冒着怎样的风险。万一敌人不是在那个山谷里集结呢?那我们也许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我正想着,外面的炮声突然就停了下来。 我咬了咬牙,当即就下了决心,对着战士们大吼一声:“上阵地!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虽然我对孙子兵法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在战场上不能犹豫,特别是指挥官就更是这样。上阵地还是不上阵地,对于干脆的指挥官来说,不过就是二选一的问题。选对了就赢,选错了就输,赢面至少还有二分之一。 但是对于一个犹豫不决的指挥,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最好的战机已经从他手里溜走了。等他想好答案时,其实已经没有了选择,他就只有输这一条路可以走。 因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很干脆的就下了决定。 “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 战士们举起步枪来跟着我大声叫喊着了几声,接着一转身就钻出了坑道。 硝烟弥漫,尘土满天! 虽说坑道外的空气里充满了汽油弹的焦臭味和炮弹的火药味,但是当我走出坑道时,还是有一种全身一松的感觉,就像是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突然就没人抬走了。 外面的空气虽然也同样臭,虽然也同样混浊,但它里面至少还有氧气…… 来不急观察一下航空炸弹炸得足有几米深的坑,我抓着枪踩着还冒着热汽的焦土就朝山顶阵地上跑。 战士一跑上阵地就疯狂地举起铁锹在阵地上挖着,虽说这上面的土已经松软得无法构筑战壕,但他们还是要为自己挖上一个可以藏身的小坑。机枪手就更是要把这些焦土给拍实,否则的话,轻机枪的两脚架也许会一高一矮的陷进土里,重机枪如果打上几枪,那震动也许会让它整个都被埋了进去。 我按照习惯,目标还是九号阵地。在阵地上迅速找了一个位置趴下,举起枪探出脑袋往下一看,好家伙,那些美国佬又把坦克调上来了。 也许是因为吃了上次的亏,所以这一次他们没有打烟雾弹。这让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山脚下排成一排的坦克。数了数,大慨有二十多辆,或者在寻找合适的发射位置,或者在调整着坦克炮的高度…… 再看那些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们,个个都趴在山脚下的隐蔽处,就等着命令朝我们发起进攻了。 没过一会儿,敌人坦克已经准备好了。随着一声令下,坦克炮和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一齐发射,阵地上霎时就热闹了起来。枪声、炮声和子弹的呼啸声响成了一片,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也跟着子弹、炮弹小心翼翼的朝我们阵地冲了上来。 “打!”在美军距离我军阵地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我就下了战斗命令。 面对美一八七空降团的部队,我也不敢托大把他们放近了再打。更何况,我们现在弹药充足,而且主要目的是拖时间,能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所以我不会再像往常一样按步就搬。 战士们当即朝着自己选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一排排子弹过处,美军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之前是受烟雾弹的干扰,所以我并没有注意到一八七团的美军士兵被击毙的情景。这一回我算是看得清楚了,死法虽说跟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但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被击中时,尸体往往飞得特别远,这也使得他们几乎每个中弹的人,都会顺着斜面往下滚! 难道说这也是一八七团训练的项目?看着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但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他们身上穿着的防弹衣造成的。这时候的防弹衣虽说还防不了子弹,但却可以在很大的程度减弱子弹的穿透力。比如战士们手中的转盘机枪和郭留诺夫重机枪,在这个距离上本可以很轻易的打穿敌人的身体,并对其后跟上来的敌人造成二次杀伤。但由于美军穿了防弹衣,这子弹却打不穿敌人了。子弹上所有的动能,也就全都由中弹的美军承受。 于是乎,只一排子弹下去,这满山都是美军尸体在斜面上乱滚了!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美军明知道防弹衣防不了志愿军手中苏式武器的子弹,却依旧要让一八七团装备的原因吧!貌似我军的机枪这样居高临下的往下横扫,如果能穿透敌人身体的话,的确可以造成很大的二次伤亡的,没想到美军却用这种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也怪不得这一八七空降团要比其它的王牌部队难打得多…… “砰砰……”我一口气将弹匣里的八发子弹打完,斜面上很快就多出了几名美军打滚。但他们依旧在坦克的大炮和机枪的掩护下,像潮水一般的向我们发起冲锋。 他们分成几队,很灵活的借助弹坑和石头互相掩护着朝我们进攻。他们装备十分精良,机枪、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等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就连普通士兵手里的卡宾机也都是可以连发的。这使得阵地上子弹的啸声响成了一片,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不断地朝我们吹来。战士们几乎就是顶着子弹和炮弹朝敌人射击,不少有战士牺牲在敌人射来的流弹中。 当然,因为角度的原因,美军的伤亡还是比我们大得多。但我却知道,美军的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这样打下去,美军即使没有攻上阵地,他们也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知道炮兵准备好了没有? 我抽了空,抬眼望了望右上角方向的那个山谷,但是在硝烟中,除了一个个朝我军阵地疯狂冲锋的美军外,什么也看不到。 能不能守得住阵地,就看我这下猜得对不对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拼刺 “啾啾啾……” 没有任何预兆,空中突然响起了一片火箭炮特有的呼啸声,身旁的战士们全都不由吃了一愣。此时敌我双方正在塵战之中,而且敌军在另一个斜面我军在山顶阵地,这时候火箭弹打了上来那还不是打了自己人? 一惊之下,战士们纷纷下意识的趴下了身子低下了头。正在冲锋的美军显然也知道“喀秋莎”火箭炮的厉害,也纷纷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却只有我心中一片狂喜地望着597.9高地的右上方,因为我知道,这些火箭弹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我所说的那片树林。 果然,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右上角的那片山谷就爆起了一大片耀眼的强光,整个山谷瞬间就被包围在烟雾和火光中。那些火光是那么的明亮,以至于我现在可以清晰地透过高地上空的烟雾看到那里情况。 那里本来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那些树木至少已经有几十年了,一棵粗壮的树干苍劲有力地挺拔在山谷中。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我军的炮火很难打到它,所以那里的树木也一直保持着生命力。 但是现在,这一切只在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一棵棵大树就像被小孩扫倒的玩具一般,横七竖八地倒在山谷里,等着被火焰吞噬。就算还有几棵没有倒下的大树,也只是无奈地站在其中,任由火焰在它们身上肆虐,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我早该想到我军会出动“喀秋莎”了,对面的那个山谷被597.9高地的山脊挡着,我军炮兵阵地里的火炮很难对其构成威胁。就算炮兵观察员确定了坐标,并且找到了合适的发射位置,炮兵部队也要大费周章的把大炮从坑道里拖出来运往射击阵地。 这个动作虽说听起来不是很困难,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极其危险的。美军不是傻瓜,仗打到了现在,我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早已不是秘密了。只不过因为我军的大炮一般都是隐藏在坑道中,所以他们拿我们没有办法而已。不过,他们还是会利用天上的飞机监视着我军的炮兵阵地,我军炮兵部队的一举一动全都很难逃出他们的眼睛。所以,在这大白天的拉着大炮出坑道,希望能进入另一个发射阵地,那基本就跟自杀差不多。 于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喀秋莎”火箭炮了。 “喀秋莎”火箭炮堪称志愿军的军中庞儿,备受志愿军战士的优待,行军路上,所有的人和车都会不约而同的为“喀秋莎”让道。它在战场上也十分方便快捷,一般情况下,火箭炮就是装载在汽车上,出动时十分迅速。其隐藏的位置也是高度机密,为确保安全,大多时候都会有两到三个隐藏坑道。美军根本就无法确定它藏在哪个坑道或是会从哪个坑道出动。于是就有了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 不过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那些火光中看到美军。这也可以理解,几百枚火箭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倾泻到那片森林里爆炸,接着就腾起了冲天的火柱和烟雾,就算里面有大批的美军,也会被倒下的树木和火光压住。 但这只是可能!如果那森里没有大批的美军集结呢? 我很快就把目光从那些燃烧的火焰中收了回来,转向了阵地前的美军,我想他们会告诉我答案! 阵地前那些美军趴在地上没有动作,他们呆愣愣地看着山谷腾起的那一片火光,没有开枪、也没有进攻,似乎都忘了这是战场,忘了我们正在生死决战! 志愿军战士们也没有开枪,大多数人都对我军炮兵的这次突如其来的轰炸感到大惑不解。李宝强等干部虽是知道这次轰炸的意图,但同样也跟我一样,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炸对了。 于是,战场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只有双方的炮兵还在有一炮没有一炮的朝着阵地乱炸,但谁也没有去理会它。 过了好一会儿,美军阵营中突然有一名士兵朝着我们大骂了一声:“Fuck you!”,接着操起机枪对着我们就是一阵乱打! 我不怒反喜,知道这一回又让我给猜对了!好家伙,那么一大片的森林,美军少说在里面也有一个营的部队在里面集结吧!而且还是一八七空降团的一个营,就这么让我们给轻轻松松的给一锅端掉,这回可是赚大了! 更重要的还是,这些损失对美军的士气也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再加上他们还要花时间重新组织兵力,攻击强度也会有所减弱,我们想要守住阵地到天黑应该不会是什么问题了吧! 但我没想到的是,事情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在战士们根本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眼前的美军突然像是发狂了似的,大吼一声挺着刺刀朝我军阵地冲来。他们两个一堆三个一群,完全就没有了之前的队形和互相之间的配合、掩护,毫无章法的往前冲! 见此我不由眉头一皱,意识到刚才大批战友的死亡反倒激起了美军的血性,让他们不顾一切的要冲上来与我们拼命。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他们现在的状况也许可以解释为急燥、冲动,这样的打法无疑会大大增加伤亡、减弱整体冲击力。但战场是现实的,是生命的拼搏,是心理的斗争,它并不是什么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往往就是这种在科学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打法,却能在战场上赢得胜利。 我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气势给压倒!不能让他们的杀气给吓倒! 想到这里我不由对着战士们大吼一声:“同志们!关键的时候到了,一个俘虏都不要,给我狠狠的杀!” “杀!”战士们大吼一声就扣动了扳机。 一发发呼啸旋转的子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带着战士们的杀气朝敌人的方向飞射而去。打在美军身上发出了一阵扑扑声,承受子弹的美军往上冲的身形当即就停了下来,随着扑扑声颤抖了几下就渐渐倒在了地上。 美军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前面的人还没有倒下,后面的人就抢上来继续往前冲,接着又是一排子弹迎面而至…… 手榴弹一排排地投了下去,在阵地前爆起了一片带着鲜血的焦土,能够致人于死地的弹片就藏在其中到处飞射。有的美军被爆炸的冲击波震飞,有的美军的被弹片打中负伤倒地,还有的美军硬生生的被炸上了天,然后重重地往山脚下摔去。 但这一切还是无法阻挡住美军的脚步,他们依旧大吼着朝我们阵地冲来。刺刀森森的白光在阵地前挥舞,就像是一只急欲痛饮我们鲜血的怪兽在不断朝我们逼近。 疯了!他们真的是疯了! 我得承认,在一刻我的确是怕了。千百个人挺着刺刀从对面冲来,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们在身上扎上十几个孔,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不会怕。但怕也好,不怕也好,与生俱来的求生意识,让战士们个个咬着牙抗击着敌人。因为战士们都知道,一旦让敌人冲了上来,那么等待我们的除了死亡外就不会有别的! 美军冲锋十分凌乱,但也正是因为十分凌乱才使我们找不到他们的规律。有时这边突然打上一阵机枪,有时那边又来一发无座力炮,正面再来几把刺刀……这样的冲锋虽说让美军一路上倒下了不少人,但他们的战线却一步一步朝我们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只把手中的步枪扣得砰砰直响,几乎是面对面的看着他们的脑袋迸出鲜血,缓缓瘫倒在地上。我现在对杀人已经完全没了感觉,这一刻心里只想着:“挡住他们!打死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突然,一枚手雷投在了我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名战士扑了上去…… “轰!”的一声,手雷爆炸,那名战士被高高地抛起。当他再次落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肚子已经被炸烂了,断裂的肠子被炸得满地都是,红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都有,我看了第一眼就没敢再看第二眼。 事实上,这时的我也没空再看第二眼,因为我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面前正朝我们冲锋的美军身上。这名战士是为我们而牺牲的,如果那枚手雷没有被他压住,它爆开的弹片和冲击波,也许会让九号阵地上所有的战士都失去战斗能力,紧接着其它美军就会一拥而上…… 我不能让这名战士白死,所以我不能让美军冲上来。 但事实却让我很无奈,尽管我已经把手中的步枪打得够快、够准了,但敌人还是一步一步朝我们阵地靠近。在这面对面的时候,在这敌人就要看到成功就要冲上来的时候,狙击手所拥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无力,这时我真希望自己手上的是一挺机枪! 终于,就在我打光一枪膛里的子弹后,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换弹匣了。不是我换弹匣的速度不够快,而是M1步枪打完子弹时发出“铿”的一声脆响,让美军清楚的知道我的子弹已经打光了。于是就更加疯狂的往上冲,我相信这时候如果还换弹匣的话,那么在我举起枪时,敌人的刺刀也已经插入了我的心脏! 于是我顺手就抽出别在腰间的M1911,“砰砰……”的一阵,用最快的速度把冲在最前面的美军打倒。乘着美军冲锋一个停顿的时候,就对着战士们大喊一声:“上刺刀!” 一边说就一边为自己的步枪上了刺刀。 “手榴弹!”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不约而同地朝敌人甩出了一排手榴弹。 这是志愿军的作战习惯,战士们通常都会在冲锋前朝敌人甩一轮手榴弹,这样一来可以让敌人在躲避手榴弹之余无暇朝我们射击,二来爆起的烟雾还可以成为一种掩护。 “轰轰……”随着一阵爆响,阵地前就腾起了一道道辐射状的烟尘。 爆炸声刚落,我就大手一挥,对战士们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 “冲啊!” “杀啊!” …… 战士们高喊着,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出战壕,冒着烟雾朝敌人冲了下去。 与其让敌人冲上来,倒不如我们抢先冲下去,这是高地肉搏战的一个不变原则。 一来在山顶阵地上,战士们是火力防御队形,全都是三、五成群的守在一个阵地里射击。这样的队形没有一个整齐的战线,一旦被敌人抢了上来,那么每个阵地的志愿军都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美军。 另一个,更为重要的是,我军挺着刺刀往下冲就占据了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这在刺刀拼杀上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特别是在597.9高地这样陡峭的斜面上。 但是,以我们山顶阵地上只有几十人的兵力,却敢于挺起刺刀对数百人的敌人,而且还是美军精锐部队的一八七空降团发起反冲锋,这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是一个十分疯狂的举动 美军果然也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在这时候还敢对他们发起反冲锋,冲势也不由随之一顿。这时两军相距只有十几米,只这么一顿的工夫,志愿军战士的刺刀就已经逼到美军的面前了。美军无奈之下只得举枪应战。 此时跟着我冲锋的,大多数是李宝成八连的战士,他们个个都是老兵在刺刀拼杀上很有经验。再加上我军又是居高临下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仓促应战的美军哪里会是志愿军战士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战士们刺倒了一片。 捅倒了两名美军后,我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些美军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了。原本我以为带着几十个人挺着刺刀杀向数百人的美军,不管怎么样也是凶多吉少。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但战场却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597.9高地山顶地带面积不大,敌人在一线的兵力并不会比我们多多少,再加上他们互相拥挤在一起,手脚都无法展开,更不用说举起刺刀来与我们拼刺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大多数都是卡宾枪…… 卡宾枪的特点就是,短而轻,携带方便,甚至有些卡宾枪的枪托都是可以折叠的。这些特点正符合伞兵跳伞的需求,这也是为什么美军会把这种枪大量装备空降部队的原因。但是很显然,这些特点是不适合拼刺的。 美军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初生产的M1卡宾机甚至连装刺刀的刺刀托都没有。直至美军士兵强烈反应,才在原先的基础加上了刺刀托。 这装是装上了,不过在这战场上似乎并不实用!这不?我挺着手中又重又长的M1步枪,居高临下的一个冲刺,面前的美军慌忙举起刺刀格挡。这名美军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从刺刀上传来的力量,却让我感觉他就像是在用一根没有重量的竹竿来阻挡一把挥向他的重剑…… 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刺刀只是稍稍偏离了一点方向,依旧刺进了面前这名美军的腹部! 一声惨叫!被刺刀刺中的痛楚并不会比被人打上一枪要好多少,他痛苦地丢下了手中的枪,像只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停顿,几乎是在成功地刺中他的那一刻,就把刺刀拔出,接着再刺向另一名美军,美军互相拥挤在一块,前面的挡住了后面的视线,直到前排的美军被刺倒在地上时,后排的美军才猛然发现敌人竟然就在眼前。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刀却已经插进了他的要害。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美军的拼刺本领十分笨拙,即使是美军的精锐部队一八七空降团。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在这高地上无法施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我想,这应该与美军先进的装备有一定的关系。 装备越先进,也就意味着肉搏战越来越成为一种过时的战争。就像现代一样,美军打的已经完全是一种不接触战争。在这种情况下,拼刺技术也会被认为是一种无用的、过时的本领。虽说我相信美军依然还有拼刺训练,但那毫无疑问的已经成为一种形势了。也怪不得在现代时,会有志愿军老兵说:“咱瞧着美国佬个子高高大大的,有心要跟美国佬比比刺刀,但他们愣就是不敢比,见着上刺刀冲锋他们扭头就跑……” 这可便宜了我们,我挺着一把刺刀“咔嚓咔嚓”几下,一连就捅翻了好几个。再看看其它战士,情况也差不多。我和身旁的两名战士,就像是赶羊一样逼得几十个美军缓缓后退。 终于,当我把刺刀从敌人的胸膛里拔出,正要刺向另一个敌人时,这才发现美军已经像潮水一般的后退了。 战士们依旧不肯放过敌人,用子弹和手榴弹追杀着他们。而我,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章 信号板 “好家伙!”一走进坑道,李宝成就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差点被那些狗日的把阵地给抢去了!” “是啊!”高永祥从急救包里取出一卷绷带,一边熟练地为自己受伤的左肩包扎着,一边应和道:“要不是参谋长急时命令咱们冲出去,咱们现在也许都回不来了!” “我说……”苗怀志搔了搔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那些美国佬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就像疯了似的,全都不要命的往咱们阵地冲了?” “报仇呗!他们来脾气了!”李宝成一边摆弄着手里出了点问题的冲锋枪,一边随口应了声。 “报……报仇!”苗怀志一听就来了脾气,脸红脖子粗的骂道:“我操他大爷,这是他们在进攻我们的阵地,还报仇?他们有啥仇好报的!凭啥跟咱们来脾气!” 李宝成一听就乐了,笑着对苗怀志说道:“苗排长,你还别说,他们还真有仇要报!” “唔!说说!”苗怀志有些不服气,满脸的不高兴。 “因为他们恨咱们!”高永祥接嘴道:“特别是恨咱们参谋长!” “你瞎扯吧你!”听着这话苗怀志不由加重了口气,明显不高兴地冲着高永祥吼道:“这跟咱参谋长有啥关系?就算参谋长枪法准些,在战场上多打死几个人吧!那感情他们还会认得出哪些子弹是参谋长打的?” “子弹倒是不认得,这炮弹就说不准了!”对苗怀志的坏脾气,高永祥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还记得咱们炮兵部队打出的那一顿‘喀秋莎’火箭弹吗?” “记得!”苗怀志点头应道:“炸了一片林子,我正想问呢!咱炮兵兄弟有事没事把那片林子炸掉干嘛?难道是担心敌人藏在里头?” “噗哧!”一声,听着苗怀志这话,高永祥和李宝成两人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苗排长!”高永祥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不是咱们担心敌人藏在里头瞎炸,咱要是为了这个,犯得着出动‘喀秋莎’冒那个险吗?而是敌人早就藏在里头了!” “高排长说的没错!”李宝成也笑道:“怪不得敌人这段时间对我军阵地的进攻,时间能掌握得这么准,天天都是在八点整发起攻势,而且还能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原来一直都把那片林子当作兵力中转站!” “哦……我明白了!”苗怀志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拍脑袋兴奋地说道:“敌人在那片林子里藏了不少的人,一古脑儿的被咱们给全炸了,所以他们才恨上咱们发脾气的是吧!” 高永祥抓过步枪一边擦拭着,一边打趣道:“了不得啊!我说苗排长,你啥时候变聪明了!” 哄的一声,高永祥这话立时就引来了周围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那,那得有炸死多少敌人啊?”苗怀志跟着傻笑着问道。 “这就不好说喽!”高永祥回答道:“那火箭弹这么一通狂轰滥炸,那林子转眼间就不是火就是烟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谁知道炸死多少敌人呢?” “少说有一、两个营吧!”也有战士接嘴道:“那么大的一片林子,而且还要不断的往阵地派兵,怎么说也有这个数!” “参谋长,你有没有敌人伤亡的消息?”李宝成的一句话,成功的把战士们的目光都引到了我的身上。 此时我也正擦着枪。美国佬的武器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制作精密,精确度高。不像苏式武器那样,制作十分粗糙,总讲究低成本的量产。 这个特点在战场上可以说是优点,也可以说是缺点。优点是它打得准,缺点就是容易出问题。制作精密的武器,各个部件的接触都是十分严密的,只要有一点点脏东西,甚至是小小的灰尘进入枪体,都可能导致枪械卡壳。 而制作粗糙的苏式武器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这也是为什么在今后的世界里,多数国家都特别钟爱苏式AK47的原因。 AK47虽说精确度不高,但简单易用,造价低廉,基本无需保养。据说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把AK47放在沙地上拖着走几十米,抄起来照样能打响。这武器只需要短时间的训练,就连小孩都会用。 而美式武器虽说精度高,造型也特酷,但那玩意普通人用不来。隔三岔五的就要拆了擦拭,否则就打不响,能用上的都跟半个专家差不多了。 好在现在的M1步枪还没有那么娇气,不过跟拿着苏式武器的战士们比起来,那我可是痛苦多了。有事没事的就要把这步枪拆了擦拭几遍,别人休息的时候我就在擦枪。没办法了,597.9高地上的烟尘太多,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可不敢有半点殆慢! 熟练的把手中的枪械部件恢复原样,我就抬起头来面对战士们好奇的目光,说道:“其实啊,要想知道被炸死的美军多少,也不是很难!美国佬的脾气越大,这被炸死的人就越多不是?” “嘿,这话说的好!”苗怀志一握拳头说道:“美国佬脾气越大,损失的人就越多!这脾气发的好啊,越大越好!” “我说苗排长!”高永祥不由笑道:“你刚才还说美国佬凭啥来脾气不是?这会儿怎么又说这脾气发得好了?” “这,这咋一样?”苗怀志没好气地回应道:“要是能再来这么一下,俺就是站在那随他们怎么来脾气都成!保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笑成了一团。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战士,个个满是烟尘、血迹斑斑,其中不少人身上还缠着绷带。现在的状况其实还是十分凶险,即使我军已经成功的炸毁了美军的集结点,并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一八七空降团的实力还是比我们大得多。 刚刚秦指导员才做过统计,我们现在还有战斗力的,不过就只有七十几人,这其中有许多战士是伤员,甚至还有二次负伤、三次负伤的。而反观美军,就算在山谷里被我们炸掉了一个营,他们现在至少还有一个营的兵力。那已经是我们的十几倍了,更何况,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还可以把其它部队补充进来。 而我们,只有七十几个人。 我之所以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数字,那是因为这其中有几个伤员,暂时计算在战斗人员里的几个伤员,我无法确定他们能否撑到开战的那一刻。 一个是二排的班长,整条手臂都被弹片给削断了,但是在包扎之后,他还坚持说自己断的是左手,右手还可以打枪,还可以投手榴弹。他虽说紧咬着牙关,装得十分轻松的样子,但我还是可以从他发青的脸色的颤抖的嘴唇上看出,他失血过多,疼的已经快不行了…… 一个是三排的一名战士,他身上套着一件崭新的棉衣,谁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直到他的战友在打退美军后,兴奋地拥抱了他一下,让他痛呼出声,这才发现有异。掀开外面的那件新棉衣一看,里面的那件旧棉衣已经被打烂了,浑身鲜血淋淋,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弹片钉在他的身上……可他就是一声也不吭。为了能继续在战场上打下去,他甚至还把珍藏了几个月也舍不得穿的棉衣套在了身上。 还有一个,我已经记不起他的番号了。来到597.9高地的战士很杂,什么部队的都有。但我相信他是一个干部,因为在他棉衣的内衬里有几道红线,那是共产党员的标志。他不是自己是什么干部,那是因为他想呆在战场上。即使他的手指已经在拼刺刀的过程中被削断了四根,即使他的胸膛也硬生生地挨了一刀,连走上几步都疼得他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相信还有不少,只不过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想要发现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把战士们集合起来检查一下就可以了。但是我不愿意这么做,这么做也没有意义。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相信,在敌人占领我们阵地的时候,我们中将不会再有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战场。所以,我何必又要揭穿他们的“谎言”呢? 对于这种状况,战士们不会不知道。当敌人的轰炸停下来,我们再次冲上阵地的时候,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但他们依然在坑道里谈笑风生,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战士们是在笑看生死吗?我却不这么觉得,因为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死,他们心里只想着阵地,只想着任务,只想着荣誉,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想着等会儿上阵地也许就会死,所以也就没有“笑看生死”之说…… 坑道外的爆炸声一阵紧过一阵,半个多小时过去了,美军的对我们的轰炸还没有停止。当然,这些轰炸还是像往常一样无法对坑道里的我们构成威胁,除非他们炮弹的威力大到能够把597.9高地打穿。 美军这一回的轰炸持续了这么久,无疑也就是在告诉我两件事。 其一,他们不知道我们兵力不足。显然,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只有七十几个人的话,根本就不会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也不会浪费任何时间,生吞活拔都会在天黑前把我们这点兵力耗完。那时我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交出表面阵地,要么全体阵亡。 另一个,我也可以从他们这么久的轰炸时间,更加确定一八七空降团在我军“喀秋莎”火箭炮的轰炸下损失不小。因为遭受到了重大的伤亡,所以他们才需要时间重新组织兵力。因为他们的兵力突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大的缺口,所以他们才需要时间制定另一个可行的计划。 我把步枪靠在了一旁,把弹药箱里的M1步弹匣塞满了自己的子弹袋,这才放心地坐下,靠在坑道壁上休息。想了想,又不由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已是下午5点多,离天色入黑大慨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美军的炮火能轰炸得更久一些。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管怎么样,在天色黑下来之前,美军肯定还会对我们发起一次进攻。他们也希望能在天黑下来之前,就能够把我们解决掉。他们也知道,等到第二天,我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得到新的援军,那时再对付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外面的炮声就渐渐稀疏了下来。我深深地看了战士们一眼,看着他们脸上的坚毅,看着他们表现出来的决心,咬着牙大声下令道:“进入阵地!给美国鬼子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咱们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打败的!”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提着武器背起弹药箱就冲出了坑道。 我本来是想说“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但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不想用“坚持”这个词,这听起来我们像是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这或许会让战士们有了一种消极防御的心理。反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却极具攻击性,我要让战士们知道,要让他们有信心,咱们这场战不只是防守,更是能像上次一样用刺刀给那些美国佬一个教训! 提着步枪再次来到了九号阵地,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去一看。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士兵们已经排起了散兵阵列开始进攻了,队形又回到了以往的井井有条,看来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已经恢复了理智。 与上一回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并没有出动坦克支援。山脚下除了两辆“潘兴”给他们的迫击炮手充当屏障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也许是他们发觉对于进攻这么陡峭的高地,山脚下的坦克炮和高射机枪除了增加噪音和浪费弹药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干脆就把这个环节给省略了。 但是…… 我注意到他们手中拿着的还是卡宾枪,根本就不适合拼刺的卡宾枪! 难道说,他们还想像刚才那样来一回?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天黑前的最后一仗,对我们来说似乎也太简单了点。我们只需要朝他们射击,然后等到美军冲到跟前时,再像上次那样来一回……虽说我们的人数已经很少了,但如果要做的只是这些的话,我相信战士们还是能办到的! 在坑道休息时,我就有想过,美军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同样的情况,也许会考虑更换适合拼刺的M1步枪。当然,这对于用惯了卡宾枪的他们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以他们的拼刺技术,似乎手里无论抓着什么枪都没有什么区别。又或者,他们会选择拉一支伪军部队上来进攻。毕竟伪军的拼刺技术要比他们厉害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有所改变才对,但没想到他们还是这样就冲了上来…… 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由举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朝敌人望去。但在那些美军身上搜寻了几遍之后,除了觉得他们走得有些慢外,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等等,那是什么? 这时从烟雾外透进来的一道耀眼的阳光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见过太阳了,所以这道阳光想不引起我的注意都难。 我的视线透过层层烟雾,只能依稀看到山脚的公路上似乎摆放着什么,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我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我相信这东西就是美军这次进攻的“改变”,也是他们制胜的“法宝”,于是赶忙放下步枪,举起放大倍数更大的望远镜对着那个方向望去。 这一望之下我就明白了,那是美军用来联系和引导飞机的信号板,我曾经还利用过这个信号板从美军那得到补给,后来还搞了点小动作让美军炸了砥平里…… 他们是要引导战斗机对我们山顶阵地进行轰炸!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让飞机轰炸山顶阵地,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就在前几天,也是在这个高地,伪军就用信号弹引导飞机朝我们投弹。但我还是很快就想到了这次的不同。 一八七空降团这是要搞地空协同! 地空协同、海空协同……这些一向都是美军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玩的一套。不过这时的通迅设备还没有发达到步兵可以直接联系到空军的地步,所以他们才需要用信号板引导。伪军之所以不玩这一套,是因为他们还无法做到像一八七空降团一样,可以轻松自如的与空军协同。这也许,才是一八七空降团真正精锐和值得骄傲的地方! 这时我不禁为难了。 撤回坑道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美军完全可以在最后一刻通过信号板指挥飞机不投弹,接着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 不撤回坑道? 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在这里硬生生地等着敌人飞机的轰炸……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将计就计 我趴在阵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山脚下的那些信号板表面虽说没什么异状,但心里却焦急万分。阵地上的其它战士并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所以依旧还是往常一样,个个举着枪聚精会神的瞄准着敌人,随时准备给冲上来的敌人来上一顿狠的。 美军前进到半山腰,随着一声令下,就停下了脚步。他们有的在斜面上架起了机枪,有的寻找掩护,更多的则趴在地上,取出工兵锹开始构筑散兵坑。 战士们看着美军这样子,不由有些奇怪了,互相之间看来看去,都不知道这些美国佬在搞什么鬼! “美国佬这是怕了?”苗怀志疑惑地问了声:“是怕了咱们的刺刀吧!感情现在连冲锋都不敢了?” “哪呢?”高永祥听着就不由打趣道:“照我想啊!美国佬这是怕了苗排长的打声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跟苗怀志在同一个坑道里睡过觉的战士都知道,这苗怀志两眼一闭,那呼噜声可叫惊天动地,简直就跟坑道外的大炮声有得一拼了。 “高排长说的对!”也有的战士接嘴道:“苗排长,你就美美的睡上一觉吧,也好为咱们炮兵部队节省点弹药!” “要是真管用……你,你以为老子不愿意啊!”苗怀志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这时被战士们这一番打趣,顿时脸红得跟猪肝似的,只逗得战士们大笑不已。 只有我没有笑,因为只有我才知道美军为什么停下来。他们当然不会是怕了我们的刺刀,当然,他们也许是真怕了。但他们停下来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是等着战斗机,等着战斗机来了以后和它们配合……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的这种地空配合。一八七空降团是一支空降部队,而且是一支精锐的空降部队,他们平时的任务就是深入敌后攻击重要军事目标。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与空军配合是少不了的。 换句话说,地空配合对一八七空降团来说,也许就像我们出操走正步一样平常了。所以我相信他们能够配合得很好、很默契。我虽说不愿意相信这些,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 “禁声,禁声!做好战斗准备!”正在战士们说笑的时候,十号阵地上的李宝成似乎看出了我的神色有点不对,于是当即喝止住了战士们。阵地上顿时又安静了下来,战士们个个都收起了笑容和玩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半山腰正在忙碌的美军。 “参谋长!”李宝成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我所在的九号阵地,然后在我身旁趴下道:“有什么不对吗?美国鬼子是不是要耍诈?” “不是!”我摇了摇头,朝信号板的方向抬了一下头,说道:“看到了吗?那些是信号板,指挥飞机用的!” “唔!”闻言李宝成不由举起了望远镜朝我说的方向望去,过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望远镜,皱着眉头说道:“参谋长的意思是……美军还想搞伪九师的那一套?用飞机来轰炸我们?我们只要躲进坑道里不就成了?” “不会这么简单!”我摇了摇头说道:“伪九师的信号弹只不过是为飞机提供目标,而信号板,却可以指挥飞机,达到空军与步兵的高度协同,我们现在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空军与步兵的高度协同!”李宝成是个聪明人,听我这么一说很快就明白了,不由脸色一变,再次举起望远镜对着敌人认真观察起来。 “参谋长说的没错!”李宝成一边观察着,一边点头说道:“美军在半山腰构筑工事,一是为了等待飞机,另一个则是担心被飞机上投下的炸弹波及。这么说,等他们工事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就是敌人飞机来的时候了!” “嗯!”我不由点了点头,赞同了李宝成的分析。 李宝成放下了望远镜,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就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参谋长,我有一个办法对付敌人的这种协同!” “哦?说来听听!”闻言我不由一阵意外。 “照我想……”李宝成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敌人的这种协同应该是这样。他们知道我们山顶阵地没人,就用步兵冲锋,有人就用飞机轰炸。所以山顶阵地绝对不可以没人,因为没人的话,他们就可以轻松占领阵地……” “你是说……” “没错!”李宝成点了点头:“在任何时候,我们至少都要保证每个阵地上至少有一个人,即使我们要面对敌人飞机的轰炸。这样可以给敌人造成阵地上有人坚守的假像,让敌人始终也不敢放心的冲锋,让他们不能轻松的占领我军的阵地。只要他们一有停顿,飞机的轰炸一过,我们坑道里的部队马上就可以补充上来!” 听着李宝成的话,我心下不由一沉。这方法我不是没有想到过,这其实是一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每个阵地只安排一个人,所以互相之间很分散。兵力虽小,但如果每人分配上一挺机枪几枚手榴弹,还是可以挡上美军一阵子。这样就不会有美军轻松占领阵地的问题,而且因为人数很少、很分散,所以即使是飞机的轰炸也没有办法把他们全部炸死。 但是……让谁守着阵地呢?597.9高地上一共有十四个阵地,除去二线阵地,需要有人驻守的大慨有十个阵地,也就是说需要十名战士。这十名战士,他们不但要暂时顶住敌人的进攻,还要面对敌机扑天盖地的轰炸…… “下命令吧!参谋长!”见我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李宝成不由催促道:“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现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李宝成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能用人命去拼、去顶。这在志愿军部队里很常见的事,我相信战士们很乐意这样做,也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任务,只是我下不了这狠心而已。 李宝成见我答应,转头就要去安排,但却被我给拦下了:“暂时不要安排,命令战士们做好准备,听我命令行事,咱们先让美军尝尝苦头!” 李宝成回过来疑惑地望着我,想问什么但又没有问出口,迟疑了下就毅然地点了点头服从了命令。 服从命令,是志愿军部队的纪律。但不问明原因就服从命令,就是一种信任。一种相信我能做得好、能办得到的信任。因为做为一个王牌部队连长的李宝成,同时也是山顶阵地主力部队的连长,他在这时候完全有资格问清我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却什么也没问。 飞机的轰鸣声渐渐地的从空中传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明显。 我举着望远镜对着信号板所在的方向,静静地看着,没有命令战士们射击,也没有让他们撤回坑道。我在等,等着美军的反应…… 美军既然要达到与空军的协同,就必然要用信号板向空中的敌机传递信息,如果要传递信息,就必然要改变信号板的方位、排列。虽说我不知道这个方位和排列是怎么样的,但我却知道,他们要传递一个不同的信息,就必然要用不同的排列。 果然,不过一会儿,我就在烟尘中隐隐约约地看到几名美军急匆匆地搬动着信号板来回奔跑。他们显然对这些摆放十分熟悉,平时也不知道训练过多少遍了,所以互相之间配合得很好,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摆放好了。 我相信,他们这次要传递的信息是轰炸的方向和距离。 于是我当即举起手来,故意大声对战士们叫道:“同志们!美国佬的飞机来了!全部撤回坑道……” 战士们个个被我夸张的表情和声音搞得摸不清头脑。话说在这战场上,下撤回坑道这种命令,都会担心被敌人听见而让他们有机可乘,所以大多都是小声下令让战士们口口相传,即使我们的敌人是美军也不例外,哪有像我这样大呼小叫的…… 战士们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因为纪律和对我的信任而执行了命令,于是个个都收起了武器往坑道口方向撤退。 我带着战士们朝反斜面跑了几步,回头看看敌人已经在视线之外了,于是当即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准备进入阵地!” “是!原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命令在战士们中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了下去,战士们就像是被推倒的骨排一般,“哗哗哗……”的就趴倒了阵地上各自隐蔽。 我掉转了一个方向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一段距离,又来到了九号阵地。取出兜里的黑色丝巾把望远镜蒙上了,接着再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其实在597.9高地的烟尘中,就算我不为望远镜蒙上丝巾,我想敌人也是发现不了的。当我不能冒这个险,一旦让敌人发现了这是我的“诡计”,这一套把戏就耍不灵光了! 是的,刚才那一套是我有意做给美军看的!有时我也在想,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让美国佬发现了什么而不上当。但我却认为这值得试一下,因为这对我军似乎没有什么损失。 如果美军上当的话,必然会改变信号板的方位通知飞机不要轰炸,接着在半山腰的美军就会发起冲锋,这时我就可以让战士们上来了。反之如果他们不上当,他们就不会有动作,那我还有时间命令战士们迅速撤回坑道。 当然,这其中唯一的危险是——我这个参谋长距离坑道太远,也许来不及逃离敌机的轰炸范围…… 我举着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山脚下的信号板。 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就代表着他们的飞机要轰炸?我不由大惑不解,难道说这些美国佬都已经把我们的孙子兵法给研究透了?知道我了是在耍诈? 终于,就在我要沉不住气下令战士们撤回坑道的时候,美军的信号板动了,接着半山腰的美军也动了……见此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美国佬终归还是还没有感受过感受过我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 想归想,我也不敢殆慢,朝着身后的通讯员招了招手,通讯员三下两下的爬到了我的身边。 “把命令传下去!”我下令道:“命令战士们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不过不许让敌人发现,也不许把枪管伸出去,沉住气听我命令!”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就朝后方爬去。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一排接着一排的爬进了阵地,这时的他们也许也都明白了我的意图,个个按照我的命令枪上膛、手榴弹揭盖,躲在阵地里不冒头。 再看看美军,好家伙,一群群争先恐后往咱们阵地上冲。开始还小心谨慎,但看着前面的人冲上去都没事,也没人反抗,于是越来越放心大胆,个个都抄着枪朝我军阵地一路急冲。没有互相掩护,也没有队形[517z小说网·www.517z.com],甚至有许多美军连腰都弯了,就像是一群饿鬼在抢着山顶上的一大块肥肉! “呜……”的几声怪啸,几架敌机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果然没有投下炸弹。 其实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美军开始冲锋的那一刻,就已经告诉我们它不会投下炸弹了。否则的话,这一大片炸弹投下来,美军的伤亡人数还要比我们的伤亡大得多! 于是我又将注意力转向了正在朝我们冲锋的美军,他们还是没有发现阵地上有埋伏。事实上他们也发现不了,因为我们在山顶,而且个个都趴在地上,就算有人对他们竖起中指他们也不会知道。 这时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打埋伏。 近了,更近了! 也许是担心手雷回滚炸到他们自己,也许是他们相信山顶上不会有人,又或者是当心坑道里的志愿军会急时冲上阵地,所以他们就算跑到了足够近也不投掷手雷,依旧端着枪朝我们阵地冲来。随着山顶面积越来越小,他们的队形也跟着越来越密集,最后几乎都是前脚碰着后脚挤成一团了! “打!”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我大喊一声就朝敌人投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战士们动作也不慢,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刻,此时一听我令下,当即就探出身来朝敌人投下了一排排的手榴弹、炸药包和爆破筒,甚至还有些战士还推下了“木雷”。机枪手、冲锋枪手则突然从阵地里把子弹喷射出去,照着敌人就是一通猛扫…… 霎时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子弹一排排的打下去,在第一时间就挡住了美军的前进的势头。这时美军已经拥挤得连趴下去的空间都没有,但由于他们身上人人都穿着防弹衣,所以并没有对他们构成多大的伤亡。但不幸的是,这时战士们投下去的手榴弹、炸药包响了…… 阵地上瞬间就腾起了一道暗红色的烟雾。之所以说它暗红,那是因为这烟雾里已经充满了美军的血,红色的鲜血掺杂在焦黑的泥土里,就变成了暗红。虽说我不是学美术的,但还是觉得,这是战士们亲手配出的世界上最美丽的一种颜色…… 爆炸声过处,美军的尸体一具具的被抛到了空中,残肢断臂四处乱飞,甚至因为他们离我们的距离很近,有不少尸体和器官都飞进了我们的阵地。这部份美军还是相当幸运的,因为他们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攻”上了我们的阵地,虽说上来的也许只是一只手或是一条腿! 我相信有许多美军都不是被炸死的,炸药的威力虽大,但美军人人身上都穿着防弹衣,而且非常密集,这使得相对靠后的美军得以幸免。不过很无奈的是,他们同样也会被炸弹的冲击波高高抛起,再加上斜面十分陡峭,所以等他们着陆时,已经是在空中飞行了几十米的高度了。 所以说他们不是被炸死的,而是摔死的。防弹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子弹、防弹片,但却防不了高空坠落……所以我就在想,做为空降师的他们,在空中的时候一定会后悔没带着降落伞! 再往后看,原本排着密集队形的美军,就像是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巨手往后推一样,被炸弹的冲击波给推得硬生生的压倒。不少美军当场被震得往山脚下滚去,大多数人则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互相挤压互相推搡,想爬起来都困难就更不用说举枪还击了。 但他们似乎也没有爬起来的必要,因为……战士们很快又朝这些堆叠起来的人山人海里投起了一枚枚手榴弹……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空城计 手榴弹一颗颗地甩了出去,一声声爆炸在阵地前响起,一具具尸体被炸得四处乱飞……霎时战场上就鲜血四溅,尸体、武器、装备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块,活像是一个长年没有处理的垃圾场。 美军互相拥挤成一团,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即使他们是美军的精锐部队,即使他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有能力控制局面,丢下了一大片的尸体慌乱的朝山脚下撤去。 在这种情况下,撤退是明智的。再在这里坚持下去,其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就是现在这样吧! 597.9高地上的每一个战士,他们都有不少战友牺牲在敌人手里,心里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这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手榴弹、子弹、“木雷”,毫不留情地追着美军,一路为他们制造了不少尸体,一直追到了山脚下逃出我们的视线之,这才罢休。 “打得好!打得漂亮!”敌人刚退下去,苗怀志就咧开被烟雾熏得漆黑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苗排长!”爱和苗怀志抬杆的高永祥就笑道:“你说的这话,该是上级领导给咱们的评价不是?哪有人自个说自个‘打得好,打得漂亮’的?” “那,那……”苗怀志被高永祥这么一说,自觉理亏,迟疑了下又不服气地回答道:“那这仗是打得好嘛!消灭了那么多的鬼子,咱们基本都没伤亡!咱打得好,说说也不行?” “苗排长说的对!”李宝成接嘴道:“打得差就要反省,打得好就该表扬。咱们不但要发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也要发挥自我表扬的精神嘛!这战的确打得好!狠狠地打击了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气焰,让他们知道了咱们志愿军战士的厉害,让他们明白了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人,就绝不会让他们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 “对!绝不让他们占领我们的阵地!” “人在阵地在!” …… 李宝成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个个握着拳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不过我要说……”李宝成话锋一转,又对着我说道:“这场战之所以能打成这样,更多的还是参谋长的功劳!看看敌人……” 指了指着阵地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李宝成又接着说道:“美一八七空降团的战斗力我们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参谋长巧施妙计、沉着指挥,这仗怎么也不可能打成这样!” “对!参谋长指挥的好!” “该给参谋长报功!” …… “报功就不必了!”我摇了摇头道:“同志们!现在形势十分严峻,敌人也不是傻瓜,他们吃了一回亏,不可能会再次上蛋的!所以……” “所以我们为了保存实力,必须要有人时刻守在阵地上!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还没等我说完,李宝成就把这个话题抢了过去。 我知道李宝成的意思,他是不希望我来做这个坏人,不希望破坏我在战士们心目中的“光辉”形像。 俗语有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一般是在审问犯人时才用的,但其实在部队的指挥上也常常是这样。部队里的两个指挥员,往往是一个严历一个怀柔,一个雷厉风行完全不顾面子的抓住缺点就是一阵狠骂,另一个就是细水长流的慢慢做思想工作…… 在597.9高地上显然也是这样,我就是唱红脸的那个,因为平时我总是想着该怎么保护战士们,该怎么减少他们的伤亡,虽说这一点总是做得不尽人意。而李宝成,则就是唱白脸的那个,不顾战士们的伤亡守住阵地,这种事就由他来做了。 “同志们!美帝国主义比我们想像的要狡猾得多!”李宝成继续说道:“他们想依靠飞机的配合轻松的夺取我们的表面阵地,为了粉碎敌人的这个阴谋,我们需要有十名战士驻守阵地。这十名战士的任务,就是在大部队撤入坑道的时候阻击美军的部队的冲锋,不让他们轻易占领我军阵地,也许还要顶着敌人飞机的轰炸,直至我军部队从坑道里出来增援!” “连长,让我上!” “算我一个!” …… 李宝成话音刚落,战士们个个都举起手来,争先恐后的来到李宝成面前报名。 “慢慢来!同志们!”李宝成点着头说道:“这个任务很危险,也许伤亡率很大,我们也只有七十几个人,所以每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牺牲了也不算啥!”苗怀志应道:“瞧瞧那些死在咱们枪下的美国佬,咱现在就算做了烈士那也够本了!” “你以为这是赌博呢!”高永祥没好气地回答道:“参谋长早就说了不是?咱的目的是为了守住阵地,不是为了多杀敌人!” “那……如果把敌人都杀光了,阵地就没人来抢了不是?” 苗怀志这回答虽说不怎么靠谱,但猛一听还真有些道理,就连高永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逗得其它的战士在一旁哄笑不已。 看着战士们这样轻松的接受了这个死亡任务,我心中又是一阵感慨,虽说我早就猜到、也习惯了他们的这种作风,但还是很难与我自己的心里的生存观念相适应。 “这样吧!”笑了一阵,李宝成就下令道:“高排长的人正好有十一个,这第一轮的驻守任务就交给你们二排吧!” “是!”接到了命令,高永祥兴奋地应了声。 “高排长!”见李宝成定了下来,我就对高永祥交代道:“等会儿你先带着战士们去换下装备,因为你们必须一个人驻守一个阵地,所以火力不能弱,全都换成冲锋枪、机枪之类的,多带点弹药和手榴弹。并且给每一个战士定下一个目标阵地,从左翼的六号阵地开始,到右翼的十四号阵地,一共八个前沿阵地,每一个阵地都必须安排一到两名战士驻守。最好再安排几个人流动,这边打打那边打打,给敌人造成我军部队没有撤退的假像。做好这些准备后就在坑道里待命,听到命令的时候就上来与阵地里的战士换防,动作要快。一旦……一旦确定敌人飞机就要轰炸,允许撤回坑道!” 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我在自己骗自己。因为不管谁都知道,如果已经确定了敌人飞机即将轰炸,那就是神仙也来不急撤回坑道了。 久经沙场的高永祥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点头应道:“是!请参谋长、李连长放心,我们二排一定完成任务!” 说着大手一挥,就带着二排的十几名战士回坑道准备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但很快就想到597.9高地的上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时候才会入黑,于是又掏出了怀表。 离天黑还有一个小时,在上甘岭打仗打了这么久,天什么时候黑下来对我这个指挥员来说永远是一件大事,所以我总是可以很精确的估计出来。不过跟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急切的希望天黑的那一刻的到来,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总是觉得时间过得慢。但愿我的这种方法,能让这七十名战士坚持到那一刻吧! “参谋长!”正在我想的时候,李宝成在一旁提醒道:“美国鬼子上来了!” 闻言我赶忙把注意力集中到阵地前,美军果然不浪费一分钟的再次朝我们阵地发起了进攻。他们是急着想在天色入黑前攻下我们的阵地,另外,我想他们也是恼羞成怒,为刚才中计而死伤惨重愤愤不平,这回是急着上来搞他们地空协同的那一套来报仇呢! 还是像上回一样,美军又在半山腰就停住了脚步,并开始构筑工事。于是我也像上回一样,还是故意大声对着战士们呼喊着撤退,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变,依旧是:“同志们!美国佬的飞机来了!全部撤回坑道……” 我想那些美国佬肯定会在下面臭骂:“他妈的,这些赤色份子,骗了我们一次还想骗我们第二次!当我们是傻瓜!” 但是,他们哪里会明白咱们中华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这一回我是跟他玩真的了。 “参谋长!不用命令高排长他们上来接防吗?”在撤进坑道的路上,李宝成一边跑就一边疑惑地问了声。 “不用!”我摇了摇头:“这一回他们肯定会让飞机轰炸阵地了,咱们放心的等飞机轰炸了再上来!” “哦!”听着李宝成很快就明白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转身就在阵地上安排了两个观察哨。 我也没有阻止,因为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美军中有个把聪明的,在轰炸之前先派出个小分队前来试探下,那我这一世英名也就不保了。只不过那两名观察哨……唉!还是不想了!对于整场战斗和风险来说,两名观察员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我一直没有适应这一点罢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飞机的呼啸声和炸弹的怪啸声。 “轰轰……”头顶上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剧烈的震荡,声音虽没有炮火轰炸那么密集,但强度却明显比炮弹要大得多。这可以从坑道顶部掉下的大块大块土石可以看得出来,而且每一声巨响都会震得坑道跟着地面一同摇晃,就跟发生了强烈的地震似的,甚至还有一小段坑道禁不起这震动而崩塌了,所幸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十几分钟后,头顶上的轰炸声一停下来,我就带着战士们冲出了坑道。 轰炸的时间虽不长,但外面的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一个个几米深的大坑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有的地方突起、有的地方陷了下去,整个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走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所熟知的597.9高地了。 好在我们在这个高地已经呆了将近一个月,对这里的每一个阵地都了然于心,而且这也是在白天,所以并不影响我们进入阵地。 手脚并用的爬到山顶阵地一看,上面的情况也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被炸得一片零乱,到处都是弹坑重叠在一起。有些战士上来后就搔着脑袋直发愣,因为他们负责驻守的阵地整个都让美军的飞机给炸成了一个大坑…… 不过山顶阵地上的弹坑明显要比反斜面上少得多。我想,这应该是美军飞行员担心误炸他们自己人的原因。在高速飞行的飞机上很难精确的把握弹着点,所以他们只有尽可能的把弹着点靠后,于是会有这种情况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好在九号阵地还没有惨遭这样的毒手,话说回来,九号阵地就是597.9高地突出箭尖,这要是有炸弹能碰巧落在这里的话,那就不会是一个大坑,而应该是全都塌下去才对。 上一回吃了个大苦头,美军这一次的冲锋就谨慎得多了。这不?他们大部队依旧停留在半山腰临时修筑起来的掩体里不动,或是架起重机枪和迫击炮担任掩护任务。而只派出小部队前来试探。等小部队往前冲了一段距离后,再分出一股小部队作为第二梯队跟上。 这种方法是明智的,山顶阵地的面积不大,再多的部队上来也无法发挥很大的作用,除了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亡和混乱外,对战局基本没有什么帮助。如果他们早想到用这种方法冲锋,就不会有上一回的惨败了。 这也让我意识到了一点,下一回,我就不得不把高永祥他们派上阵地硬顶着。因为美军在轰炸之前,也很有可能会派出小部队做试探性冲锋。那时我如果再大唱空城计……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就再次打响了。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敌人小股部队的冲锋。他们的目的实际上并不是为了攻下我们的阵地,当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也是这个,只不过这一会儿,他们是想知道我们山顶阵地上有没有人防守。 所以战斗并不激烈,我们只朝敌人甩出一排手榴弹,打了一阵机枪,美军就哗啦啦的趴倒了一大片。接着再胡乱地朝我们打了一阵枪,就退出到我们手榴弹的攻击范围之外。接着第二梯队再次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朝我们发起了冲锋。 要打退他们的冲锋是轻而易举的,小部队冲锋与密集队形冲锋相比,虽说灵活得多,但冲击力却没有密集冲锋那么强,所以战士们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但我心里的压力却反而越来越重。 所谓船大难调头,密集队形的冲锋冲击力虽强,要撤退却是不容易,小部队冲锋就恰恰相反。我想,这也是美军为了适应与空军的协同才做的改变。小部队冲锋的灵活性,让他们几乎可以在飞机投弹的前几分钟撤出危险地带。 于是,我就很难把握大部队撤回坑道的时间。撤得早了,高永祥的那十个人也许顶不住敌人的进攻,哪怕他们只是小部队的试探性进攻。撤得迟了,就意味着我们要在这山顶阵地上挨炸…… 原本我们只需要看到美军部队撤退了,就可以判断他们的飞机很快就要来了。但现在他们却是这样打打退退的,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知道他们是真退还是假退!所谓兵不厌诈,看来这美国佬也学会了这一招!都说这美国佬的学习能力很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不过好在我还有一条退路,我举起了望远镜朝美军摆放信号板的位置望去。这一招就叫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你怎么变,你要指挥天上的飞机,终归是要动信号板的吧! 于是我什么事也不做,任凭那些美国佬一次又一次的往上冲,任凭战士们在旁边把机枪打得哗哗直响,我就举着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信号板方向敌人的动静。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看见信号板又有了动于是赶忙转身下令道:“命令高永祥的部队上来!”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跑了几步,对着坑道的方向挥了几下手中的旗子。 这是我们和高永祥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高永祥的部队用最快的时间上来换防。 高永祥的部队动作不慢,对地形也熟悉,十几个人一冲出坑道就分成八个方向,分别朝前沿的八个阵地跑去。他们一进入阵地,就举起手中的冲锋枪、机枪,朝还在阵地前试探着冲锋的小股美军打去。 接着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原本驻守在阵地上的战士就像潮水一般,猫着腰往坑道口的方向跑去。 经过高永祥身旁时,我稍稍停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咧开干燥得裂开的嘴唇冲着我一笑,似乎是在说:“放心吧!我不会让阵地落在敌人手里的!” 他不知道的是,我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李广射虎 当我们钻进坑道时,阵地上的枪声依旧不停地响着。那是高永祥的十几个人,正在山顶阵地上英勇的抵抗敌人的小股部队的试探性进攻。然而,这还不是最残酷的,我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 一种逃兵的感觉在我心里油然而生。虽说我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说我也知道这是无奈的选择,但是让自己的战友顶上阵地上,自己却躲藏在坑道里,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看看身边的战士们,也都跟我差不多,脸上多少都有点惭愧之色。 “同志们!”见此我不由安慰道:“同志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实力,留下我们的命更好、更多的打击敌人。何况,我们全部只有七十几个,每一批都要有十几名战士像高永祥他们一样在阵地上顶着。换句话说,就是咱们人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用不着觉得亏欠了他们!” “参谋长说的没错!”李宝成挥起拳头对战士们说道:“二排这种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现在就组织第二批驻守阵地的战士,任务和高排长一样,谁参加?” “我!” “我……” 李宝成话音刚落,战士们纷纷就举起手来,争先恐后地站在了李宝成的面前。 “连长!”苗怀志啪啪几下把身旁几名战士的手压了下去,不服气的抢到李宝成面前道:“这头筹让高排长给抢先了,这第二……说什么也得让给我们三排!” “这怎么行?”苗怀志这么一说,其它战士就不同意了:“这都是革命战士,凭什么让你们排第二!” “因为……因为高排长爱跟俺斗嘴!”情急之下,苗怀志胡乱找了个借口,只惹得战士们哄堂大笑。 “那好!就给你们排!”李宝成点头对苗怀志说道:“有信心完成任务吗?” “有信心!”苗怀志兴奋地挺身敬礼。 “轰轰……”就在这时,头顶上猛然间传来了一片巨响和一阵剧烈的震动,只震得战士们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敌人飞机又开始对我们阵地轰炸了,心中不由一紧,眼光情不自禁的就望向坑道口。这时的我,多么希望高永祥他们能急时的跟回来,但坑道外除了一阵又一阵被炸弹爆起的焦土和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轰炸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我当即下令道:“三排在坑道里待命,其它人马上进入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坑道口。 我带着战士们飞也似钻出坑道口朝山顶阵地跑去。还好!阵地上还有枪声,说明还有人活着。但另一外面,我也明白活着人不会多,因为有打枪的只有两个阵地。这也就是说…… 我不敢多想,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越过山脊一看,只见九号阵地正有一个浑身泥污和血迹,军装被炸得只剩下布条的战士握着机枪对着山脚下猛扫。 跑近一看,不是高永祥还是谁?他的军帽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头发也被烧得凌乱不堪,两眼露出了像野兽一样的凶光,咬着牙抱着一挺转盘机枪对着山脚下正在冲锋的美军不停地发射着子弹! 美军小部队冲锋十分迅速,这会儿离我们阵地只有四、五十米远了,所以我也不敢殆慢,操起步枪对着美军就是一阵乱打。 一边打就一边对身旁的高永祥命令道:“高排长,马上回坑道!” “高排长……”我接连喊了几声,但却没有听到高永祥的任何回应。疑惑地扭过头去,才发现他的头已无力地低垂在机枪旁,而手指却依然紧扣着机枪的扳机,机枪依旧在吼叫着朝下方发射着子弹…… 见此我不由一惊,赶忙抢过去察看他的伤势,一翻之下,才发现原来他的两条腿都已经被炸没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没认真看还以为他的双腿埋在土里,竟然没有发觉有异。此时的他,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停止了呼吸。 他为了阻止敌人冲上来,坚守着阵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直到看到我们来到身边,把阵地完完整整的交给了我们,他才放心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他牺牲的样子,不敢在他面前停留太久,操起步枪对着冲上来的美军又是几发子弹。 子弹过处敌人应声而倒,个个都是脑浆迸裂死状极惨。要是在以前,在这么近的距离这样打死敌人,我也许还会心生不忍。但是在这一刻,我心里只有恨、只有仇,不管面前的敌人死得再惨、再多,我心里都不会有半分的怜悯。因为我觉得,面前的这一切,远远不够偿还他们犯下的罪行。 虽说我心里很明白,犯错的不一定是他们。归根结底,这还是政治的博弈,国家之间的斗争。但我不管这么多,我只知道,就是眼前这些家伙让我的战友在身边一个个倒下,就是眼前的这些家伙让我窝在上甘岭上不见天日,就是眼前的这些家伙让我时刻都得担心自己的生命…… 于是在这一刻,我把心中所有恨,这些日子憋在心里所有的郁闷全都爆发出来,脑袋里只想着:杀!杀!杀! 一个接着一个敌人在我面前倒下,打到最后甚至是趴在地上的敌人我也不放过。子弹打完了我就机械地重新装上一个弹匣,然后举起枪再打,凡是看到有人影的地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参谋长!参谋长……”当我再次往枪膛里装弹匣的时候,李宝成压住我的枪道:“敌人已经退下去了!” “唔!”闻言我这才清醒了些,往下一望,果然见敌人已经退了下去。 “参谋长!”李宝成给我递上了一根烟说道:“你有没有发现美国鬼子的整条战线都后退了十几米!” 原本我还没在意,听了李宝成的话我才发现美军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在半山腰的战线足足后退了十几米之远,退出来的那部份散兵坑就算空无一人也没人敢躲,除了那周围躺着几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有。 见此我不由觉得奇怪了,疑惑地问了声:“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后退?” “为什么后退?”李宝成张大了个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说道:“参谋长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后退?”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刚才用这把步枪打死了多少人了吗?”李宝成指了指我手中的M1步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从我开始数的时候,就有三十五个!” “有那么多?”听着这个数字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不止呢!”身旁就有一个战士接嘴道:“这是美军冲锋被咱们打下去的数,之前的数……咱们都顾着打鬼子,没数!照想也少不了!” 这时我才发现阵地上的战士们个个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个妖怪一样。 “参谋长!”李宝成接着说道:“刚才你那样子还挺吓人的!一个人一把步枪,硬生生的就把美国佬的防线给逼退了十几米!” “啥?都是让我打下去的?”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还不是?”李宝成笑道:“美国鬼子的冲锋被我们打下去后,本以为退到半山腰就没事了。这烟雾这么大,又隔着这三、四百米远,想要看见目标还真是难了,咱们就没办法打!这不?全都把枪给停下了,就看着参谋长一杆枪在那砰砰直响,还一打一个准!转眼间就被你打掉了三十几个,你说这美国佬能不撤退吗?战士们这不服气都不成啊!” 听着李宝成这话我也不由愣住了,但想想刚才一个劲的打枪,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探出头再往半山腰看去,好家伙!如果现在真让我打,也许还打不准了,刚才怎么就那么神勇了! 想了想,觉得这就是一种状态吧!就像李广射虎的故事一样,人在状态的时候,心里只想着要把老虎射死,于是一箭就深深的射进石头里,然而刻意的想试试,却再也没办法达到那个效果。 刚才的我,似乎跟这种现像差不多。当时因为高永祥的牺牲激起了心中的仇恨,于是一个劲的就想射杀敌人,竟然进入了那种忘我的状态。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都把敌人的防线给逼退了十几米…… “鬼子上来了!”随着观察员的一声叫喊,战士们把手中的烟蒂一丢,再次操起了武器对准了山脚下。 阵地前,美军就像是鬼魅一般的一个个从烟尘中钻了出来,他们显得比以往更加谨慎,更加小心。我想,或许是刚才他们感觉到山顶上狙击手的存在吧,所以冲锋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收发自如了。 但这显然并不能打消他们在天黑之前攻下597.9高地的决心。我掏出怀表来看了看,离天黑大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心下不由一宽,我想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机会了,最多再来两次这样的轰炸我们就安全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天色一黑12军的部队就会马上上来。事实上,美军往往就是在天色入黑的那一段时间,对我军补给线的炮轰尤为猛烈。所以那时并不适合往我们高地派上援军。 我所说的安全,是指一旦进入黑夜,美军就再也没有勇气对我们阵地发起冲锋,同时他们的飞机也无法在黑夜对我们阵地进行相对精确的轰炸。那么他们现在这一套地空协同,也就玩转不开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次进攻。 我习惯性的举起望远镜,望向美军信号板的方向,这一望之下不由一愣……望远镜的光圈里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见此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随着太阳慢慢落山,光线也跟着越来越弱,我所在的位置再也看不见信号板的动作了。 随即我又想到,既然我看不到信号板那么在突中的美军飞行员自然也看不到了!美军也许会改用火光或是灯光来互相联系,具体他们会有什么方法我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那就是美军不可能会傻到让我看到联络飞行员的火光或是灯光……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不由变了变,这意味着我无法判断敌人飞机什么时候会来轰炸,也就无法掌握让战士们撤进坑道的时间! 战斗再次打响,战士们要对付往上冲锋的美军小股部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打起仗来十分轻松。却只有我胸口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我很想告诉战士们现在的情况,很想告诉他们敌机随时都会来轰炸而我们却来不急撤回坑道,但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同时说出来也没有用,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美军在机枪、无后座力炮等火力的掩护下,在阵地前进进退退的冲锋着。他们的冲锋不是很猛烈,往往只是倒下几个人就后退,然后换一批人再次重复着这样看似毫无意义的动作。而我却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他们的目的是要粘着我们,不让我们撤回坑道。一旦我们撤回坑道,他们这样的佯攻很快就会变成真的进攻。 最要命的还是,他们每次撤退都是一样的,我无法判断他们哪次撤退是被我们打下去的,哪次撤退是为了躲避自己飞机的轰炸! 等等!他们大多数撤退是被我们打下去的,如果咱们不打了呢? 想到这里,我赶忙大声朝战士们喊道:“全体都有!停止射击,不许开枪!” 战士们听着我这个命令不由愣了,敌人正在冲锋呢!我却下令不许开枪……他们心里虽说不解,但严明的纪律还是让他们停止了射击。 “参谋长!”李宝成三步两步的猫着腰跑到我旁边来问道:“什么情况?为啥不让打了?” “你看看那些美国佬!”我得意地笔了笔阵地前的美军。 被我这个命令搞糊涂的不只是志愿军战士,阵地前的美军也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停止射击,此时的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继续往上冲吗?在这种地形上,这么点人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菜,我完全可以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再不行我们拼刺刀也可以把他们给硬生生的拼下去。 就这么撤退?没人开枪也撤退,那无疑就是明明摆摆的告诉我们,飞机就要来轰炸了,你们也撤回坑道吧! 于是乎,那些美军也只有在原地操着武器对着我们阵地乱打一通,无后座力炮、迫击炮也是一阵阵的乱轰,却始终不敢冲上来,也没有退下去! “嘿!”看着美军的这副样子,李宝成就有些不明白了:“瞧这仗打的,这些鬼子不是冲锋么?咋的咱不开枪他们也不冲了……” “他们是在等飞机!” “哦!”我这么一说李宝成也就明白了,呵呵一笑道:“参谋长,人人都说美国鬼子奸诈,照我看哪!他们哪里及得上你的万分之一……” “去去去……”我没好气的骂道:“你这意思是我比敌人还要奸诈是吧!”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宝成意识到自己用错词了,赶忙改口道:“我,我是说狡猾……” “狡猾?” “唉!”李宝成叹了一口气:“越说越错了!” 说着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那些美军倒也有几分耐心,就在我们阵地前五、六十米远的地方,不进攻也不撤退,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朝我们乱打一气。那枪声和炮声是有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打仗,因为志愿军战士们都躲在阵地里像看戏一样看着他们表演呢! 偶尔有些战士手痒或是瞅着那些美国佬嚣张的样子心里有气,还会拿个把敌人来练练枪法。对此我也不阻止,反正死个把人也没有办法成为美军撤退的掩护。 于是战场就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僵持着,我也不着急,反正有美国佬在这陪着,我就不相信敌人的飞机敢在两军相距这么近的时候轰炸。直到天空中隐隐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美军这才失去了耐性,忽啦一下就朝山脚下退去…… “撤退!”见美军撤退,我也不敢迟疑,照例留下了两名观察员就带着战士们撤回了坑道。 我们一跑进坑道苗怀志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参谋长!咋回事?咱们不用上去了?” “这回不用上去了,下回吧!”我回答道。 “嗨!”苗怀志听我这么一说,摘下帽子沮丧地说道:“还以为抢了个重要任务呢!没想到这任务就是蹲在坑道里啥都打不着!” 哄的一声,看着苗怀志的那副样子,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拼了 夜,终于如期而至。和往常一样,上甘岭的夜晚没有半点星月之光能穿透外面厚厚的烟尘,天空中只有闷郁得像是压到头顶上的黑暗。偶尔有几道亮光,那就是爆炸发出的火光或是美军打下的照明弹。 这样的黑夜虽说并不美好,但对于等待已久的我来说,却似乎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因为它的到来,几乎也就宣告了美军的失败。 情况比我想像的要好,原本我还以为我们这七十几人很难坚持到天黑,但到现在,我却很高兴看到还有三十几名战士能够活着在坑道里享受着这轻松的一刻。另外还有十名战士,则在阵地上放哨。虽说我们知道美军大多不会在夜里发动进攻,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白天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才保住的战果,很有可能在这夜里就一把火烧个干净。 战士们的心情都不错,虽说个个都累得骨头都要散了架,而且都带着伤,就连我也不例外,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们有的在卫生员的帮助下打理着伤口,紧张的战斗让我们连包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有的在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枪,一整天几乎不间断的发射,使不少武器都出了毛病,不过因为减员严重,所以坑道里的枪支弹药倒还足够我们使用;更多的,则是在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干涩的炒面。因为人员不足,次次都是我们上,所以这一天我们连吃饭喝水的空闲都没有,这会儿个个都是饿得慌了。 我右手自顾自地捧着炒面往嘴里塞,任卫生员在我左肩缠上几圈绷带。在战斗中,一个弹片穿过了我的棉衣嵌入了我的左肩上。我很幸运,卫生员告诉我,如果这个弹片再偏个几公分,也许就是钉在我脖子上的动脉上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于坑道里简陋的医疗条件来说,那基本上只有等死。 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后怕,但在负伤的当时却没有害怕的感觉。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负伤的。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子弹乱飞、炮弹乱炸,被飞溅起来的碎石、泥块打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认为痛处是被石块击中的,所以并没有太在意,直到这会儿回到坑道坐下时,才发现后背湿漉漉的不是汗水而是血…… “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正忙着给战士们准备粮食和水的秦指导,一边给我递上一杯水,一边问着卫生员。 “报告指导员弹片已经取出来的,没什么大问题”卫生员回答道:“就是再上战场的话也许会受点影响,伤口会开裂,如果发炎就不好办了,我们没有消炎药” “参谋长”闻言秦指导员就带着责怪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就别上战场了,上面有李连长指挥呢坑道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处理……” “是啊参谋长”李宝成也赞成道:“有我在上头指挥你……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李宝成自个都有些心虚,以至于说到后面那话音越来越弱,甚至脸都些红了。我知道李宝成的这表情里的意思,事实是如果我不在上面指挥的话,就凭着那七十几个人硬打硬拼,根本就没办法坚持到现在。 看着李宝成的样子,我不由觉得好笑,这时代的人也太不会说谎了,特别是身旁这些生死奋战在一块的战士们,他们是不是在说谎,说谎是什么意图,那都写在脸上一眼就看穿了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笑道:“坑道里的事有你秦指员,还用得着我费心?” “参谋长,电话”正在我们说着,通讯员就把步话机递到了我面前。 “崔伟同志”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张团长声音:“你们打得很好胜利地完成了党和人民交给你们的任务,我代表上级感谢你们再过一个小时,十二军的同志就会分次分批增援上去增援了,你们做好接应工作,就放心的把部队交给他们打了这么多久也累了吧,该是回来休息休息的时候了” “张团长”闻言我不由一愣,想也不想就回答道:“537.7高地还没有收复呢而且十二军的同志不熟悉地形,也要有人在这上面给他们参谋参谋吧我建议,让我留下来……” “别在说了执行命令吧”电话那头张团长斩钉截铁地说道:“把阵地交给十二军,你们全部撤下来,收复537.7高地的事,就留给十二军的同志去考虑” “是”闻言我也只得挺身应着。 把步话机交回到通讯员手上后,自嘲的笑了笑道:“现在啊我是想上战场都没得上了” 战士们听着也都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摸着手中的枪,默默地看着周围的坑道…… 我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为之奋战、为之流血的597.9高地。有些人也许会奇怪,这里的环境这么差,缺医少药、尸横遍野,几乎就可以说是人间炼狱,甚至还有不少战士在这里牺牲、受伤或是留下恶梦般的回忆,还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呢? 但偏偏就是这样,这个高地、这个坑道,才会成为我深深刻在我们脑海里的烙印。这里留下了我们无数战友的生命,因为这里发生了数不清感人的事迹,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流淌咱们志愿军战士的鲜血……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我在听到张团长让我们撤下去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求留下来的原因。来自现代的我很清楚一点,在上甘岭战役中,537.7高地表面阵地的恢复跟597.9高地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537.7高地上无险可守,所以要攻下他们不存在很大的困难,困难的只是如何面对来自注字洞南山和537.7高地南山两面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但这些在随后美军支撑不住这样大的人员伤亡主动撤出了战斗后,也变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我之所以会这样要求,是因为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离不开597.9高地,那感觉就像是要把我用生命为之捍卫的孩子交到别人手上一样。这感觉是很可笑的,因为在上甘岭上的每一天,我几乎都在心里念着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都在盼着有人来接替我们。可是真到了这一刻,我心里却尽是不舍和心酸…… 我想,此时此刻,战士们心里的感觉也都跟我差不多,因为坑道里一片沉默,战士们全都一声不吭,只有阵地外的炮声还是一阵又一阵地隆隆响着。 “参谋长”隔了半晌,苗怀志才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咱们就这样回去了?就这样把阵地交给别人了?” “那你还想咋样?”李宝成表情木然地回答道:“就凭咱们这几十号人,能守得住阵地吗?能不交给别人?” 坑道里又是一阵沉默,人人都抓着枪不吭声。 “全体都有”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站起身说道:“做好战斗准备,准备接应增援部队完成好上级交给我们的最后一次任务” “是”战士们应了声,霎时个个都忙了起来。有的准备弹药,有的准备寻找手电筒,还有的搬出了几袋面粉……自从上一回我用面粉为增援部队引路后,这方法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 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对这个任务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很大的原因是这个任务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表面阵地在我们手上,也就意味着美军无法像以前一样用机枪火力阻止我们接应援军。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用炮火拦阻射击,然而这又是增援部队的困难,我们只需要在反斜面的坑道口附近等着,等着援军部队上来时为他们指引道路就可以了。话说这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没有我们的引导,对地形不熟的援军很难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找到坑道口,除非他们实施地毯式搜索。 不过很显然,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所以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心里只有一种新人换旧人的落寞,只等着随随便便完成这个任务就撤回后方得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事情远远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也不像战士们想的那么轻松…… “砰砰……”就在战士们聚在坑道口,望着坑道外黑暗的虚空的时候,阵地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这些枪声在炮弹的轰鸣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但还是引起了我和战士们的警觉。这也许是老兵与生俱来的敏感,我们总能在敌人到来的那一刻察觉到危险。 李宝成与我对望了一下,两人都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惊异。难道那些美国佬还会对我们发起夜袭? 不过就算感觉到了阵地上的动静,我们还是没有马上冲出去。因为我们都知道,现在我们所有的人就只有四十几个,我们不能不明情况轻易的就这么拉着所有的人冲上阵地。那会使我们和阵地,甚至是援军都陷于危险之中。 于是我们就在坑道口处静静地等着,等着……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这一回更加清晰了,我甚至可以确定那是美军卡宾枪发出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连窜的机枪和冲锋枪的响声。 突然,一名带着伤的志愿军战士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我们赶忙把他扶了进来 “怎么样?什么情况?”在这一刻,我首先问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战场的情况。 这似乎很惨忍,但以大局为重,永远是战场上不变的法则。如果先问伤势,这名战士就很有可能来不急报告情况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么我们将会遭受到更大的伤亡。 “敌人……”这名战士断断续续地报告道:“敌人上来了,他们,他们能看得见……” 听着这话我如遭电击,呆愣当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名战士的话声越来越弱,最后已完全淹没在外面传来的枪炮声中。但这已没有关系了,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李宝成焦急地摇晃着他,大声问道:“同志,同志,你说清楚,能看得见什么?” “别问了我知道”我紧了紧手中的步枪,说道:“美国鬼子是带着夜视仪上来的,他们能看得见我们” 夜视仪,我早该想到美军会在这里用上夜视仪了。一八七空降团是一支伞兵部队,他们惯用的武器就是卡宾枪。而且对于这支精锐部队,美军既然可以为他们装备这时代最为先进的防弹衣,自然也能给他们装备夜视仪。而我,却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到了晚上就安全了…… “夜视仪”听着这话李宝成和战士们全都愣住了。 如果是在以前,战士们听着这玩意也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几个月前我硬生生的从美军手里缴来了一批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后,美军手里有这玩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志愿军部队了。所以战士们对夜视仪和它的功能也都有所耳闻。 但听是听过,真碰上这玩意,他们还是头一回,一时愣在那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办。 “参谋长”李宝成问道:“你说的夜视仪,就是美国佬可以在这夜里看到咱们?” “还等什么?”不等我回答,苗怀志一操手里的步枪就叫道:“阵地上的同志正跟美国鬼子拼着呢管他什么夜视仪,杀上去再说” “不能就这样上去”我一把就拉住苗怀志,大声命令道:“快,带上照明弹” “是”两名战士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朝坑道内跑去。 不一会儿就抱着两箱的照明弹和发射器出来,我们驻守在597.9高地上,为了防备敌人夜袭,照明弹就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武器,虽说大多时间都是美军在用,但在我们坑道里也备了不少。平时因为大多时候都是我军摸黑抢攻敌人阵地,所以很少用得着,没想到这时还派上了用场。 “上刺刀”我一边下令着一边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并对抱着照明弹的两名战士命令道:“你们两个负责往山顶阵地打照明弹,一下都不能停,明白了没有” “明白”那两名战士应了声,当即爬出了坑道口做好了发射照明弹的准备。 “发射”随着我一声令下,两颗照明弹就升上了天空,整个阵地立时就笼罩在苍白而刺眼的亮光之中。 “杀”我大喊一声,举起步枪就冲出了坑道口。 山顶阵地上到处都是人影,在刺眼的亮光和白茫茫的烟雾中,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在扭打。显然是美军已经凭借着夜视仪冲上了我军阵地,此时正跟守在上面的志愿军战士混战在一起。 虽说我知道他们大多数是美军、是敌人,因为我们安排在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只有十个人。但我还是不敢开枪,因为在这亮光和烟雾下,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但我很快就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区分了。 随着一声轰响和腾起的火光,那些扭打在一块的人就像是被一个巨人甩开一样四处飞射,接着另外一阵地上又传来了声轰响…… “杀”我带着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朝阵地冲去。在离山顶不远处,战士们很有默契地分成几路,分别朝不同的阵地奔去。 我们心里很清楚,只要我们迟到一秒,哪怕只有一秒,敌人就很有可能抢先占领我们的阵地,他们的后续部队也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那时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还想守住阵地,那几乎就可以说是痴人做梦了。 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乘着战士们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一瞬间,把敌人挡在阵地下面 但是很显然,美国佬不是傻子,他们也很清楚这时候是胜负的关键,也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抢占阵地抢占制高点,所以当我带着战士们冲上山顶阵地的时候,就无奈地发现已经有大批大批的美军出现在阵地前沿。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沉,暗道终归还是来迟了一步,阵地是守不住了。但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以走,因为这时候后退,除了被美军一路跟在后面追杀而死伤殆尽外,似乎没有其它结局。 所以我脚下一步也没停,依旧大声高喊着朝敌人冲去。战士们也没有停,紧紧跟着我一步也没有落后,一个也没落下 “手榴弹”一边冲我就一边喊着,同时一手握枪一手摸向腰间的手榴弹袋,抽出一枚手榴弹放在嘴里咬了弦,朝敌人的方向用力一甩就趴倒在地上。战士们也很默契地抽出手榴弹朝敌人甩去。 “轰轰……”随着一连窜的轰响,刚刚冲上阵地的美军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炸上了天。 响声刚过,我就带着战士们从地上一跃而起,挺着刺刀朝成群成群的敌人冲去。 在这个方向,跟在我身后的战士还不到十个人。以不到十人的兵力冲向密密麻麻的美军,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番悲壮,因为当时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看不见…… 在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拼了 第七卷 上甘岭防御战役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到人间 两军交汇,刺刀飞快地刺向阵地前沿产美军,惨叫声随之而起,刚刚从手榴弹的硝烟和爆炸中清醒过来的美军根本就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挡,就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战士们的刺刀之下。 从美军身上喷洒过来的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流进我的眼睛里让我的视线一片模糊,但我没有去擦拭。因为我知道这时的我只要停下一秒钟,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面前的这些美军就很有可能把他们的子弹射进我的脑袋,或是把他们的刺刀扎进我的心脏。 所以我不敢腾出手来擦拭,只有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步枪,刺、挑、砸……并且还配合着自己的手脚、牙齿,或踹、或打、或咬,凡是可以用得上的能想得到的动作都使上了。这时已经没有招式可言,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面前的敌人挡在阵地之外,只要不让他们冲上来就成。 美军所在的位置让他们十分尴尬,他们正好处在陡峭的斜面与山顶阵地的临界点。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几乎是一冒出头就要面对我们的刺刀和枪托。他们无法朝我们抛手雷,因为距离太近了,而且手雷也很有可能会滚到他们自己的队伍里。他们也没办法举起枪来朝我们射击,因为在他们的位置看不到目标,等他们看到目标的时候,刺刀就已经在他们面前了。而且……他们头顶上还不断有美军被刺伤翻滚着摔下来,这让他们根本就无法分清敌我。 于是战局就这么紧张的僵持着,美军一个个冒出头来,又一个个的我们刺翻,然后惨叫着从斜面上翻滚下去。但面前的这些美军心里很清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一旦他们退了下去,那么再次对我们发起冲锋的时候,也许就冲不到这么近的距离了。更何况这还是在晚上,而且志愿军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上来。所以美军虽是死伤惨重,但还是不肯放弃眼前这就要到手的胜利果实,依旧奋不顾身的一排排的往上冲。 志愿军的情况也不好过我们最大的不足就是人手不足,这时我心里就想,如果再多上十几个的话,我们很有可能就会像上次一样,只有刺刀就可以把他们拼了下去。但是现在……有限的人手让我们疲于应对眼前的局面。 九号阵地是三角形的顶点,这就意味着我们三面临敌,要面对来自敌人的三面进攻。战士们虽说是居高临下,但这个地利带给我们的,也就是堪堪能抵挡住敌人的进攻而已。而且我们还不能后退一步,这样做的后果,不但是把战友的后背亮在了敌人的面前,而且还会给敌人一块立足之地。 “扑……”的一声,一名战士的刺刀深深地扎进了敌人的胸膛。 美军身上虽说穿着防弹衣,但这时代的防弹衣并没有加装钢板,不过就是一种尼龙软质合成纤维。这种材料虽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弹,但却防不了刺刀,所以刺刀十分顺利的扎进了敌人的心脏。那名美军一声惨叫,就口吐鲜血而亡。但让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我们刺中的敌人一样摔滚下去,而是拖在刺刀上下不来。在身旁的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敌人的胁骨卡住了刺刀。 战场上分分秒秒的时间都不能耽搁,何况是在我们这种以少数对多数的情况。战士只是抽不回刺刀的这片刻时间,几名美军就从斜面上抢了下来,接着两把刺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情况变得危急起来,一旦让那些美军成功的突破这名战士的缺口,那么我们军几个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挡美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就在我暗道大势已去之时,那名战士却大叫一声,顶着敌人的刺刀猛地朝冲上来的敌人扑去…… 这一刻,我清楚的看见了战士的后背,两把带着鲜血的刺刀从他的后背突了出来,刀尖在照明弹下发出了森森寒光,鲜血像泉水一样顺着血槽流淌了下来,染红了战士脚下的土地。这名战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连人带枪的抱着那几名刚刚冲上来的美军从阵地上翻滚了下去。 这名战士用他的生命为我们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就在他投入敌群的那一刻,阵地上的我们很有默契地调整了下队形,补充上了这个缺口。 “砰砰……”的几声枪响,一名战士身形晃了几下,显然是被敌人的流弹打中。但他没有倒下,依旧挥舞着刺刀一次又一次的扎向敌人。直到最后再也举不起手中步枪的时候,才猛地一拉绑在胸口上的那颗“光荣弹”,一挺身就朝美军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十几具尸体被炸得在斜面上乱滚一气,朝我们冲上来的美军立时就被炸开了一个缺口。但他们就像是被炸开的潮水一样,很快又围了上来。 面前的美军虽说一个个死在我们的刺刀下,但阵地上的战士也跟着越来越少。我心里很清楚,照这样打下去,我们的防线总有崩溃的那一刻。一旦我们的防线被敌人突破,或者其它阵地的防线被敌人突破,美军的人海很快就会把我们全部淹没。 但现在的我已没有其它的办法,只得咬紧牙关死撑,只得一次又一次挥起刺刀扎向敌人。 “铿”的一声脆响,手脚发软的我刺出的速度慢了些,让目标有时间低下头,结果刺刀就刺在了美军的头盔上。但我再次收回刺刀时,却发现刺刀竟然已弯曲得不成样子了,于是一个倒抓就用枪托朝敌人砸去。 但用枪托砸的杀敌速度显然没有用刺刀快,只感觉一阵刺痛,就发现敌人的刺刀已经在我大腿上扎了一个血洞。失去支撑力量的我只得坐倒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抽出腰间的M1911,对着面前爬上来的美军“砰砰……”就是一阵乱打,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七名美军应声而倒但这对于战局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因为很快就有新的敌人端着刺刀冲了上来。 完了 我心中暗道,这时的我已经是浑身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最后的一点抵抗就是把手中已经打空了的手枪朝敌人甩去。面前的美军在嘴角上挂起了一丝不屑的微笑,举起刺刀随手把砸向他的手枪挑开,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然后将刺刀对准了我…… “哒哒……” 就在这时我身后突然传了一连串的枪声,在我面前的几名美军被打得一阵乱颤,接着就瘫倒在地上。 美军的鲜血溅得我浑身都是,巧的是,刚刚还对我发出叽笑的那名美军,此时正倒在我的脚边,圆睁着的两眼死不瞑目似的看着我。 “冲”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接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周围。 是援军是十二军的同志……在这最后的关头,他们终于及时赶上来了 我浑身一软,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就躺倒在阵地上。 “同志同志坚持住”很快就有人来到我身边,并把我抬上了担架。这时的我虽说还有意识,也很清醒,但却什么也不想说,也不想动,就任由他们怎么折腾我。心里只想着,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同志伤着哪了?”当我被抬回坑道时,卫生员看着满身鲜血的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伤口在哪里。 “在,在这”我强撑起了上半身,指了指大腿上说道:“让鬼子给扎了一刀” “唔看见了”卫生员二话不说,当即开始检查我的伤口,并取出急救包做一些必要的处理。 这时又有几名战士被扶了进来,虽说他们也浑身是血,他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李宝成,不由欣喜的叫道:“李连长,你的命还真硬啊这样也不会去见马克思” “参谋长”李宝成这才发现了担架上的我,不由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是一样?” “啥?你……”听着李宝成的话,那两名帮我打理伤口的卫生员就愣了下,对视了一眼后就问道:“你,你就是崔伟,崔参谋长” “不是他还有谁?”李宝成艰难地靠在坑道壁坐下,呵呵笑道:“你们两个小鬼,要给我用点心,可别让咱参谋长受罪喽” “是”两名卫生员应了声,哪里还敢殆慢,手上很快就忙开了。不过我怎么就感觉着他们的手有点发抖…… “参谋长”一名卫生员一边为我清洗伤口,一边对着我说道:“你们可打得真勇敢,咱们部队到处都在传颂着你们在上甘岭上与敌人斗争的事迹。就在刚才,小王还跟我说,咱们要是能亲眼见见驻守在上甘岭上的指挥员,那该有多好没想到现在还真见着了还,还为您处理伤口……”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我这已经不是第一回被人当作榜样夸了,但还是没法习惯战士们这么直白的夸奖。 “崔伟同志在哪?在哪?”这时一名干部模样的志愿军战士,带着两名警卫员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就一边问 “报告李营长,在这”那两名卫生员喜孜孜地站起身来应道。 “崔伟同志”李营长闻言大跨步地走上前来,先是对我敬了个礼,然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里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崔参谋长,你们打得实在太好了,这么几个人也能守得住阵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来还想着要来一场反攻呢没想到……” “李营长”我反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应该在一小时后才来增援的吗?怎么会现在就来了?” “是这样的”李营长点着头回答道:“按原计划,我们本来的确是在一小时后才来增援的,但是看到597.9高地上枪声响成一片,照明弹也打来打去的。张团长就判断这是敌人发起夜袭,他担心你们顶不住,所以就把增援计划提前了” “唔”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还是张团长英明,及时把援兵派了上来,否则的话不但我们小命不保,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只怕也要守不住了。 “参谋长,你们就安心撤下去养伤吧”李营长再次握了握我的手说道:“这里就交给我们了。你们放心,我们十二军的战士,一定不会扯你们后腿,给咱们志愿军部队抹黑的” 说着朝身旁的几名战士一挥手,不由分手的下令道:“你们把十五师的同志送回去,要记住,一个也不能少他们是英雄,在战场上没有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也绝不能让他们牺牲在回去的路上就算是用你们的生命,也要把他们安全送到后方” “是”战士们齐声应了声,也不容我们出声反对,当即就或扶、或抬、有的干脆就背着受伤的战士冲出了坑道。 枪炮声依旧轰鸣,硝烟仍然呛人,只是这一回,躺在担架上的我却觉得今晚的战场有些不一样。不只是我,李宝成和战士们也都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一边走着,就一边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战场。虽然在烟雾中,那里除了偶尔发出一两道爆炸或是照明弹的亮光外,什么也看不到,但战士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回过头去…… “参谋长带回点东西做个纪念吧”走在我旁边的李宝成说道。 “这地方还有啥玩意能带的呢?”闻言我不由一阵好笑,这里不是泥土就是石头,难道还带上这些? 李宝成迟疑了下,往旁边走了几步,看到旁边一段不足一米长的树干,当即就叫道:“通讯员,把这树干给扛回去” “是”通讯员应了声,也不多问,扛着那段树干就在后头跟上。 听着李宝成的这个命令我不由觉得好笑,这有事没事的还扛上一段烂木头回去,通讯员本来就已经累得半死了,这不是成心折腾人吗? 但随后猛然想起,在现代时,我曾到过抗美援朝的军史展览馆,那里就陈列着一段烂木头。那段不足一米长的木头上,嵌满了子弹还弹片,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一百多个。这充分说明了上甘岭战役是在怎样一种艰苦环境下进行的,那段木头也成为了上甘岭战役这个历史事件的一个明证。 那段木头,不会就是我们现在抬回去的这段吧…… 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再去在乎这些了,因为此时的我们现在已经到达了敌人的炮火封锁区。一直在上甘岭战斗的我,对这个炮火封锁区都是在高地上远远的望上几眼,从来也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现在来到这面前,才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炮弹虽说不是很密集,但却是有一发没一发的,没有任何规律的在这一段山谷上爆炸。这里的危险就在于,我们无法判断下一发炮弹到底会炸在哪里,同时也不知道美军炮兵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的来一顿狠的 十二军的同志对怎么经过这样的炮火封锁显然很有经验,他们还不等我们做好准备,就腾地从地上跃起,抬着我飞快地往前跑。 炮弹不断地在身旁爆炸,弹片不停地在我耳边呼啸,泥土不时地从天而降飞射进我的眼睛和口鼻,这让我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睛。 但事实是,要在炮弹的轰炸中闭上眼睛是很困难的,因为那会给我一种莫名的恐惧,于是我又睁开眼。这时我很希望这一前一后抬着我的战士能够把我放下让我自己走,但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合适宜的,于是我只得任由着他们抬着我继续往前狂奔…… 突然,我感觉到战士们的脚步慢了下来,空气随之越来越清新,眼前的硝烟也渐渐散去,天空中现出了久违的点点繁星。 我,又回到人间了 上甘岭战役到此结束,此战共历时43天,分三个阶段,由战斗发展成为战役。敌我双方在不足4平方公里的狭小地区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兵器,进行了持久的反复争夺,战役激烈程度为前所罕见。特别是炮兵火力密度,已超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水平。 此役,我共毙伤俘敌2.5万余人,我军伤亡1.15万余人,敌我伤亡对比为2.21:1。 其中597.9高地一号坑道,先后进入的志愿军官兵有三、四百人,最后只有八人生还。战士王土根带回的军旗,十四天前还是崭新的,八连每一次反击,就插上阵地一次,沐浴过数不清的枪林弹雨,现在这面不到两平方米的旗帜上,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多达381个弹洞,1962年中国军事博物馆建成开放时,这面记录了上甘岭辉煌的军旗就是最珍贵的藏品之一 向曾经战斗在上甘岭上的英雄们致敬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一章 还是战友 “来了,来了”担架刚刚走出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很快就有一群志愿军战士迎了上来。他们帮助抬担架的抬担架,扶伤员的扶伤员,七手八脚的带着我们往山坳的另一面拐去。有的甚至还在我们身后排着队,替我们遮挡有可能飞过来的弹片,这让我不禁有一种被战士供着的感觉。心下虽说有些过意不去,却也十分受用。 “参谋长伤不重吧”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让我不禁吓了一跳。撑起了上半身回头一看,不是张团长还有谁。 “张团长,你,你怎么来了?还……还抬着担架……”刚才一直躺着,也没看清来抢担架的是什么人,这时才知道原来就是张团长,不由大惊道:“张团长,快停下我,我这怎么受得起……” “给我躺下这是命令”张团长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是”闻言我只得无奈地躺了回去,但是那感觉,就像后背有火烧似的。 “你们在上甘岭跟鬼子拼命,在阵地上流血牺牲,我抬抬担架有什么不可以的”张团长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崔伟同志,你们这一仗打得很好志愿军的所有部队都盯着咱们呢,都说你们打得勇敢上级也给予了我们部队很高的评价。这一仗,你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啊” “不不……这都是战士们的功劳”我赶忙回答道。 不是我谦虚,而是我一想到牺牲在上甘岭上的战士们,就怎么也不敢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了。 “这些等以后再说”张团长把我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汽车上,轻轻的在车厢里放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伤养好,再回来和我们继续与美帝国主义作斗争其它的事,你就不用再考虑了,安心养伤吧” “卫生员”紧接着又交待了车上的两名志愿军战士道:“照顾好参谋长,交待医院的同志,一定要给参谋长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参谋长的伤就说是师长下的命令” “是”两名卫生员挺身回应。 “出发”随着张团长一声令下,汽车就缓缓朝北方开去。 两名卫生员很小心地把雨布放下,将车厢盖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再打着了手电筒为我检查伤势。 把雨披放下是为了不让敌人的飞机发现,而为我检查伤势,我想则是因为张团长交待的结果。但这也有点太过小心了吧明眼人都知道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让鬼子在脚上扎了一个洞而已,另外肩膀上的伤口似乎也迸裂了。还有胸口好像也有点不对…… 天哪现在一想起来的受的伤还真不少。这如果是在现代,不把我吓死了才怪但是现在,我自己却觉得这些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伤 这也许是在战场上看到的断手断脚或是死人太多了吧所以想当然的就认为,自己的手脚还在身上意识还清醒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伤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我直咬牙,但现在的我似乎也习惯了这些。 随着汽车的一阵阵晃动,枪炮声也渐渐离我远去。这时我身上紧崩的神经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轻轻咳了两声,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又困又累,闭上眼睛就缓缓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应该说是极为痛苦。鲜血、炮弹、喊叫还有被杀死的敌人,不停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几乎就是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有时还会惊醒过来大叫一声就掐着卫生员的脖子,等看清了那头上戴着志愿军的帽子后才把他放开,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依稀听到卫生员焦急地说道:“发烧了怎么办?退烧药早就用完了” “让司机开快点,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到西阳里” 当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单独安排在一间民房里,床头一直都挂着输液瓶,几乎是不间断地往我身体里输送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直到我清醒过来,能够单独进食之后,这种状况才有了好转。 食物是小米粥,配的是朝鲜人最常见的泡菜,每天还会给我送上一个熟鸡蛋。有固定的护士按时为我换药。 虽说这些对于来自现代的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我却知道,能有这样的享受和待遇,对于这艰苦的战争年代来说已经是首长级的了。 我的伤的确跟我想的一样,只是皮外伤。严重点的就是大腿上的刀伤,虽是没有伤着筋骨,却让我不得不拄着拐杖才能下地。 这天早晨,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我在卫生员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出门外透透气,于是就认识了自己已经在这里不知不觉地呆了几天的地方——西阳里。 西阳里在平壤西北约十五公里的地方,一个南北方向山谷的谷口,公路经谷口南到平壤北往顺安。四周环山长着松林,一股小溪从谷内流出,堪称是一个战场中的世外桃源。 西阳里全称平安南道大同郡斧山面西阳里,志愿军第四野战医院第三分院就设在这里。说是第四野战医院第三分院,其实就是朝鲜老乡腾出的一间间房子拼凑起来的。设备十分简陋,因为我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的医疗设备,当然,用来打点滴的铁架子还是有的。 “参谋长” “参谋长” …… 我一走出门,很快就被在外面晒太阳的伤员给认出来了。汇集在这里的伤病员很多,他们都是从各个战场、各个方向运送过来的重伤员。因为这段时间上甘岭战役打得最为惨烈,所以这其中有一大部份的伤员都是来自上甘岭,他们会认出我也不奇怪 “坐坐……”示意正要站起身的伤员们坐下,善解人意的卫生员就为我端来了一张方凳,让我跟战士们坐在一块。 “参谋长?真的是参谋长……”我一坐下,就有一名失去了双眼的老战士,摸索着来到我的面前。 我赶忙单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道:“同志,是我” “参谋长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说道这里那名老战士不由愣了下,改口说道:“不,现在我不能说见到你了……” 我不由一阵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参谋长,你伤着哪了?严不严重?”老战士又接着问道。 “没啥问题,就是一点皮外伤,你没看到我还……”说到这里我猛然收住了嘴,看了看老战士脸上绑着的绷带,只恨自己这张嘴实在是太笨了。 “参谋长,别为俺操心”老战士咧开了嘴笑道:“跟牺牲在阵地上的那些同志们比起来,我这点伤能算得了啥?” “同志你就是崔伟崔参谋长”这时有几名其它部队的伤员围了上来,迟疑地问着。 “不是他还会有谁”老战士哈哈笑道:“在上甘岭上,管敌人来什么王牌部队,咱们就是见一个揍一个,多亏了参谋长的指挥,这仗打得那个叫痛快” 老战士这么一说不打紧,在其它地方晒太阳的伤员忽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个个都忙着给我敬礼跟我握手,忙得我那个叫不亦乐乎。 “参谋长,给我们介绍下战斗经验吧” “是啊参谋长,说说打鬼子的故事” …… 战士们也许是呆在医院里时间久了觉得无聊,所以个个围在旁边要听我说故事。这就让我为难了,虽说我以前是个记者,写写文章那是常有的事,但要这样对着战士们说故事……这以前还真没有过。 “同志们同志们”这时卫生员上来给我解围道:“参谋长的伤势刚刚得到控制,他还需要休息,你们就不要太为难参谋长了都散了吧” “唔那我们就不影响参谋长了” “参谋长好好养伤,养好了再跟我们说” …… 闻言战士们也不再多说,在我面前道了几句好话,就各自散去了。只是散去后,眼光还是直往我这边盯着,并且说的话题也都是我怎么怎么着的,搞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7号房,该换药了7号房……” “参谋长,那是叫你呢”老战士提醒道。 “哦”我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我住的那间就是7号病房。于是对着端着绷带药水的护水抱歉地笑了笑,跟战士们道了个别,就拄着拐杖回到了病房中去。 回到房里换上了新的纱布和绷带,接着打上一针吃了点药,接着又被挂上了输液瓶。这可好,又是哪都不能去了在上甘岭的那段时间,我可是吃尽了窝在坑道里的苦,没想到在这里还是要窝在房里。 话说外面的诱惑对我还是很大的,在战场的时候,难得见到阳光,眼前的东西不是红的血就是黑土,想看到一点绿色、小溪都难,现在看到了这些尽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不过想想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战士在等着我讲故事,还是算了吧 时间就在无聊中过去,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确是个痛苦。因为身体不能动,所以脑袋就会开始乱想。想的最多的还是几天前在上甘岭上的战斗,那些虽说已经离我远去,但那种如地狱般的日子,还是会不自觉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想了很多,想到了一个个牺牲在阵地上的战士,也想到了他们一张张熟悉和不熟悉的脸,有些战士我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但他们却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 黑暗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卫生员给我端上了一盏极为特殊的灯。说这盏灯特殊,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盏煤油灯上套着一个炮弹箱,使得灯光不至于泄露出来太多,但在屋内却又能借着这灯光依稀的看到周围的景物。 我知道卫生员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在担心灯光会引来敌人飞机的轰炸,但我奇怪的是……刚刚还听卫生员介绍说,这里距离平壤只有十五公里。 平壤是朝鲜的首都啊如果是在朝战初期倒也不奇怪,但是到了现在,这周围想必到处都是志愿军或是人民军布下的高射炮,美军的飞机会那么频繁的进来吗?→文·冇·人·冇·书·冇·屋←以至于卫生员们都要这么小心的点灯? 想着我不由问了一声:“小赵,这里是不是经常有敌人的飞机轰炸?” “经常倒也不会”卫生员小赵回答道:“这里离平壤很近,周围有我军好几个高炮团,美军飞机要进来也得十分小心但是奇怪的是,美军飞机对我们野战医院的轰炸次数却很多上级认为是我们的灯光暴露了目标,所以我们就想了这个办法” “唔”听着我也觉得有理。朝鲜人的生活习惯我是知道的,为了节省资源,特别是在这战争时代十分有限的电力,大多数村庄甚至是首都平壤都不开灯的,一到了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野战医院就不一样了,因为我军大多都是夜战,在前线受伤的战士也只有在夜里才有可能送下来,而且医生、卫生员在实施救护工作的时候,不开灯也是不行的。这也可以解释美军飞机会频率轰炸到野战医院的原因。 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不会这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再加上伤口一痛,也就不怎么爱想那些烦心事,于是也就没再多想了。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睡太多的原因,又或者是在战场上睡烂泥睡习惯了,现在躺坑头躲暖被窝反而睡不着,我那个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合眼。 如果说白天睡不着还可以出去看看风景,但是在这晚上,外头乌漆麻黑的,我这出去说不定还会让哨兵给当作敌人给毙了。 于是我不禁长叹,我这人就是劳碌命,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累了随便一躺也能睡得着,就算是在枪炮声下也能睡得安稳。可是现在什么都好了,却反而要受这个罪…… “吱……”的一声,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汽车的刹车声。 于是我就在想,也许又是前线送伤员下来的吧但想想又觉得不对,这送伤员也不可能只有一辆汽车啊而且如果是伤员的话,那这会儿卫生员们也该忙开了不是? 正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参谋长睡着了吗?” 这声音虽小,显然是为了不想吵醒我,但还是让我霍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张团长” 撑起一根拐杖三、两步就走到门口开了门,不是张团长还有谁?后面还跟着缠着绷带的李宝成、秦指导员几个人 “哟你怎么起来了”张团长等人一见我这副模样,赶忙上前来扶着我回到了坑上。 “张团长,你们怎么来了?”我惊喜的问道:“是不是仗打完了?537.7高地恢复了吗?” “你呀你”闻言张团长不由笑道:“让你在这里养伤,我看你脑袋里还在想着前线” “哪能不想啊”李宝成接嘴道:“甭说参谋长想,不把敌人从上甘岭上赶下去,咱们也都跟喉咙里卡着根刺似的,饭吃不香,觉也睡不着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这段时间我是没怎么担心,因为上甘岭的胜利,这对于我来说早就是已知的事了。刚才之所以那么问,只是奇怪张团长这个指挥上甘岭战役的重要人物,怎么有空到后方来看我而已。 “参谋长,我们就是要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笑了一阵,张团长就接着说道:“美军一八七空降团的进攻在你们手下彻底的粉碎了。在那之后美第八集团军新闻发言人就向新闻记者坦言:‘我们在三角形山(即597.9高地)确实失败了。’随后第二天,美军就全面撤出了上甘岭地区。537.7高地虽说还没有被我们恢复,但只有伪军的残兵败将守着,恢复阵地的一天也是指日可待了” “好”战士们纷纷握起拳头叫好。 与张团长和李宝成等人寒喧了一阵,张团长就握着我的手说道:“崔参谋长,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对我们部队做出的贡献其实今天我们来,除了看看你的伤势之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唔什么事?”看着战士们脸上有些怪异的表情,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是180师”张团长苦笑了一声道:“他们就要入朝参战了,而且……指名要我们把你这个团长还回去……” “什么?180师要入朝了?”闻言我不由狂喜,差点就从坑上站了起来。但很快就明白了战士们表情怪异的原因,我这个团长要回去,他们就不可能再与我一起同生共死了。 “我们还是战友”李宝成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 “还是战友” “永远的战友”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走上前来与我握手,让我的眼睛忍不住潮湿起来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章 重逢 望眼欲穿,自从知道180师就要入朝参战的时候,我那颗刚放松下来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但180师的入朝时间是一个军事机密,就连张团长他们都不知道,所以我就只有在西阳里耐下性子来等着。 在西阳里养伤的日子可以说是难得的一段悠闲的时间,这里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在朝鲜的首都平壤附近,虽说同样也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但已远离战争的硝烟和炮火。再加上首都附近的防空火力严密,就连敌人的飞机都很少前来骚扰。让我过上了一段难得的清闲日子。 轻松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卫生员和护士的悉心照料下,腿伤慢慢的俞合,到现在不用拄拐杖也可以下地了。平时我除了跟战士们聊聊天、下下棋,就是折腾着张团长特地让人给我送回来的那把M1狙击步枪。 在战场的这些日子,让我明白了一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能够信赖和依靠的除了身旁的这些战友,就是手中的步枪了。虽说在历次的战斗中,这把原本崭新的步枪已经有了很多的缺陷,比如说在上次战斗中枪托让我给砸松了一些,刺刀托也因为频繁的冲刺出现了扭曲,甚至就连枪杆上也有被弹片打出的几个缺口,但我还是不愿意换上一把新的。 现在我完全有这个条件。战士们在战场上缴获的M1步枪实在不少,张团长也说了,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在那些缴获的步枪里挑,想要哪把就给哪把但我还是不愿意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对这陪伴了我这么多年、渡过了这么多次生生死死的步枪有了感情,二来则是因为我了解它。 了解它的意思,就是我知道它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优缺点。在战场上,我也总是能尽量发挥它的优点避免它的缺点,并最终与它一起赢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参谋长”我正在小溪边擦着枪的时候,几名伤员就围了上来,随随便便的坐在我身旁说道:“咱们都听说你枪法如神,还组织过冷枪部队打冷枪,可不可以让几枪让咱们见识见识啊?” “怎么?不想听我讲故事了?”我打趣道。 “嘿,你讲故事不好听”一名战士就接嘴道:“这让你讲故事啊要么就是一个劲的说这个战士怎样怎样,要么就是说敌人上来了,一排手榴弹就敲了下去,从来都不说自己没劲……” “就是”另一名战士也表示赞同:“咱们都是想听听你在战场上是怎么指挥部队打败敌人的王牌部队的,谁知道你一个劲的就说别人所以要听你的故事啊咱们还不如去听老刘他们讲” 老刘就是那名失去双眼的老战士,上甘岭战役他们几乎是从开始坚持到最后,所以对我的事情也知道得特别多,自然也就毫无保留的把我所有的“事迹”,都向充满了好奇心的战士们抖了出来。 “参谋长”因为是在医院里,战士们互相之间都比较随便,一名额头上缠着绷带的小战士就凑上前来,羡慕地看着我的步枪说道:“这枪我也见得多了,可是枪上还带着‘望远镜’的,这还是头一回见着能不能让我瞧瞧?” “诺……”我随手就把步枪递了过去。 “嘿还看得真清”那小战士接过枪朝河对面瞄了瞄,兴奋地叫道:“参谋长,有了这个望远镜瞄准起敌人来就容易多了吧” “我说小马,这也得看是谁使这枪啊” “就是参谋长一排子弹可以打倒八个,你能打中一个就不错喽” 旁边的战士们一听这话就瞎起哄。 “俺,俺不信”那个被叫做小马的小战士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有这小‘望远镜’一照,那敌人就跟在眼前似的,这……这还能打不中?” “那你就试试啊?”其它战士老趣道。 “参谋长我能试试吗?”小马被身旁的战士一激,就脸红脖子粗的问道。 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这小马就像个孩子似的,还把那些玩笑话都当真了。但看到他满脸的期盼和认真,也不好扫了他和战士们的兴致。再说了,现在这时候我军枪弹的补给也不会紧缺了,平时练练枪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随手就递上了一个弹匣。 别看小马年纪轻轻,但手上似乎还有些功夫,只见他熟悉地为步枪装上了弹匣,举起枪摆好了架式,接着“砰砰”两声…… 身旁战士们的起哄声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因为小马这两发子弹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羞小马一张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其实这不能怪他,枪托有点歪了,想要一上手就能打准还真不是易事。 “参谋长,你试试吧” “是啊参谋长”小马把枪递给我,不好意思地说道:“试试吧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不好让战士们扫兴,再加上被小马这么打几枪也有些技痒,接过步枪对着河对面的一根树枝“砰砰砰……”接连就打了几枪。 “好”战士们不由叫了起来,他们也看得仔细,这几枪发发都打在了树枝上。不过我也听得出来,战士们的叫好声并不是很热烈,因为对面的那颗树离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过百来米,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很容易,从战士们中随便抓上一个人,似乎也能打出这样的成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好的还是在最后一枪…… “砰”最后一发子弹射了出去,那根碗口粗的树枝“呼”的一声就整个断了下来。 战士们这一回却没了声音了,个个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这是我有意为之,但事实又让他们不得不信。 要把所有的子弹都打在树枝上不是难事,但要用这几发子弹把一根树枝打断,而且很有把握用最后一发子弹把树枝打断,那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了。这至少要求射出去的那几发子弹大致要打在树枝的同一个横断面上,这难度一点都不比发发打中靶心低。 接着过了好一阵,周围才爆发出一片叫好声,远远近近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在朝着这边鼓掌 这时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像风一样的跑到我的面前,飞喘吁吁的叫道:“崔连长” “你是……”看着面前的这个护士我不由一愣,虽说感觉似曾相识,但她脸上戴着口罩,一时还真想不起是谁。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面前的这名护士喃喃自语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露出了她清秀的脸,上面挂满了疲惫和兴奋。 “金秋莲”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 “你曾经说过,不想在这里碰到我,但终归还是让你碰到我了”坐在河边的树桩上,听着溪流在身旁漴漴作响,我不由想起了以前的事。 忘了是在第几次战役,仗打多了就有点混了。反正是在汉城,这小丫头打仗有些打怕了,我就托着关系把她安排到后方的医院。分别的时候,这丫头对我说了句一语相关的话,“不要让我在后方看到你”。没想到现在还真在后方看到了,只是这一别就将近一年的时间。 “还好”金秋莲满面笑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了” “喂我说你积点口德好不好?” “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不是好话么?”金秋莲咯咯笑道:“难道说你还希望我说你缺点什么……那才叫有口德啊?” 闻言我不由一阵无奈,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小丫头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斗嘴。 “崔连长……噢,现在应该叫崔参谋长了”金秋莲走了几步到溪边,一边用溪水清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回过头来问道:“不是听说你当了团长了吗?怎么现在又会在这里?我去部队找过你几回,都说你没在。我就奇怪了,你的部队在打仗,你这个团长却可以三天两头的到处跑。老实坦白,是不想见我还是有其它原因?” “唔这个……”被金秋莲这么一问我不禁有些语塞,难道说我还要告诉他是因为李平和因为考虑到作风问题,所以才找这借口的?出卖战友的事是怎么也不会做的,虽然这没什么。 想了想我就半真半假地回答道:“能者多劳嘛上级说我枪法好,就派我到处组织冷枪部队打冷枪去了东奔西跑也是常有的事……” 靠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妻管严,这跟她还没什么呢就得到处找借口扯谎搪塞 “饶了你了”金秋莲对我的话没有半点怀疑,甩了甩手上的水,就来到我面前揭开我腿上刀伤的纱布,说道:“让我看看伤口唔,愈合得很好,用不了几天就……就可以出院了” 说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她皱了皱眉头,这对她来说是件很稀奇的事。 “你一直都在这医院吗?”我随口问了声。 “嗯”金秋莲帮我腿上的纱布重新绑好,坐在我面前回答道:“村尾的那间院子里住着十几个伤员,我一直都在那照顾他们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没想到我们就只隔了几间屋子,却要一直到现在才碰上” 我也不由一阵苦笑,暗道这老天还真有点捉弄人。想了想,又问了声:“那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还一路跑来的……” “枪声”金秋莲环抱着双腿,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同的,就像每个人心跳的节奏也不同一样。所以每个人打枪的习惯也不一样,我好歹也是你手下的一个兵,跟着你打过几天仗,所以一听到枪声就知道是你了” “金护士……”这时林子那头有人喊了一声。 金秋莲当即就跳了起来,对我说道:“我要去忙了,你好好养伤,空闲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说着就急匆匆的朝林子外跑去,不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警告你,别偷偷的跑掉了” 听着我不由感到一阵好笑,都说战场能让一个人快速成熟,但这句话在她身上似乎一点也不适用。不过也正是她的天真,才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战场之外的美好,感受到了血腥杀戮之外的一点沌洁。 这时我不由想到了远在国内的林雪,不自觉的就把她们两人作起比较来。虽说两人都是军旅出身的巾帼英雄,而且枪法也似乎也都不错,但却各有各的特色。 林雪嘛,心机似乎重了点。知道耍小手段、小花招,比如她有办法让别人跟我比枪法,即达到了过山的目的,又趁机知道了我的枪法,再比如说她最后与我分别的时候,还懂得一语双关,借着与李平各道别把要说的话跟我说了,甚至事先还准备好了纸条,趁和我握手道别的时候把纸条塞在我手里。我想,这该是跟她出身于一个政治家庭有关吧平时耳孺目染总是会学会一些的。 反观金秋莲,虽然实战经验比林雪多得多,经历的苦难也多得多,但却像是一个小孩似的天真无邪。而且我觉得,她在战场上之所以怕了,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受不了那么多的人死在她的身边,死在她的面前。这对于她来说,在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这该是她自小跟爷爷在山里打猎养成的性格。 如果要在她们两人中选择一个,我会选哪一个呢?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就朝林子外走去。这个问题,如果是在现代时的我,也许会很纠结,也许还会感到自豪。有两个女孩子同时喜欢我,而且都是美女,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是现在,我却不愿意为这个问题而烦恼。 不是有首诗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这首诗曾一度被大学中的我奉为经典,甚至也想当然的把爱情的地位放在生命之上。那时的我,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没有尝过时刻被死亡威胁着的滋味;更没有在陷入敌人的包围中奋力拼杀,只为了让自己能活下来 所以,那时的我多愁善感,也会为情所困,这都情有可原。但现在的我不会了,因为我经历过这些。 有句话说得好,很多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它的可贵。生命也是一样,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觉得它重要,甚至觉得活着没意义。只有在到了濒临失去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生命有多重要。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更不会比生命宝贵,它只是生命的一部份 所以在这一刻,在这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的这一刻,我不想因为无法选择而徒增烦恼,一切都顺其自然好了。 施施然的走出了林子,这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回到病房用过了卫生员给我端上来的晚饭,天色就渐渐黑了下来。 在战场上我更喜欢黑夜,因为黑夜就是我们的保护色。在现代我也喜欢黑夜,因为黑夜意味着我已经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坐在电脑前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但在这里,我却不喜欢黑夜,因为这里的夜,我似乎除了躺在床上发呆外,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发呆,身旁照例是炮弹箱中煤油发出的红红的光线。这光线随着煤油灯的跳动而忽明忽暗,好几次我都以为它会熄灭,但却又顽强的再次发出火光。 这就像是我的生命,好几次我都以为已经没有生存的机会了,但还是一直生存到了现在。甚至受的伤也都是无关紧要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难道说这就是老天安排我到这个世界的礼物吗?我是不死之身? 虽说我有这个怀疑,但还是不敢轻易去尝试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隐隐传了一阵飞机的轰鸣声。我当即一个翻身就床上坐起,用最快的速度掀开炮弹箱,把里面的煤油灯吹灭。虽说我很清楚,天上的飞行员根本就发现不了这点光线,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么做还是必要的。 “呜哇……”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这时才响了起来,接着就是远方十几道探照灯的光线往天空乱照,防空炮、高射机枪也开始轰鸣起来。 “参谋长快,跟我进防空洞”卫生员小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扶着我就往门外走。 “等等,我的枪”我一边回头抓起自己的步枪,一边就在奇怪:灯火管制的都这么严了,美国佬的飞机怎么还能发现医院的位置。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章 手电筒 还没等我们来得急跑进防空洞,敌人飞机的轰鸣声就压到了我们的头上。随着几声闷响,几颗照明弹就在我们上空爆了开来,苍白刺眼的亮光霎时就把我们所在的这个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村庄照得毫发分明。 看到了目标,美军的战斗机很快就发出一阵怪啸,从空中俯冲下来,接着就是一阵熟悉而又恐怖的“呜呜……”声,一枚枚炸弹从天而降,一颗颗的在村庄周围爆炸开来。 小赵一刻也不敢停,扶着我飞快地朝防空洞方向跑去。但因为我脚伤还未痊愈,一拐一拐的怎么也跑不快,不知不觉的就落后了许多。 突然空中传来沉闷的炸弹呼啸声,我心中不由一惊,没少挨过敌人飞机炸弹的我,听着声音我就能判断出这炸弹离我们不远。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撒腿就跑,可是现在…… 正在我想着要把小赵给推开的时候,却不料身旁一个大力传来,只听小赵大叫一声:“小心”就把我压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炸弹在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爆炸,身旁的一间木屋在响声爆起的瞬间,整间房都升高了几米,接着在熊熊的火光中分裂成大大小小的数十块,重重地砸回到地上。木块夹杂着弹片,带着啸声到处乱飞。特别是那些被炸得裂开的木片,就像是一根根利箭一样飞射到我的脑袋旁,深深地插入坚硬的泥土里。 “小赵小赵……”反应过来后,我当即从小赵身下爬了出来。但已经太迟了,小赵的背部早已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有弹片也有尖锐的木片,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插了十几根,从头到脚都有…… “参谋长……快,防空洞”这是小赵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由沉默了,战友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别的部队别的时代会不会这样我不知道,但这在志愿军的部队里却是常有的事,以至于我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开始时还会有些惭愧、有些自责,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甚至还以为这也是应该的。 战场是现实的不是?越能在部队里发挥大作用的人,就越是应该受到保护的对像。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个个首长都要配上几个警卫员呢?但现在却不一样,这不是在战场,他也不是我的警卫员。他……只是一名卫护人员,一名非战斗人员。拿起枪来担任保护职责的,应该是我才对 “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正在我对着小赵的尸体发愣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冲到了我旁边,拉着我就要往防空洞的方向跑。我一把挣脱了她,在她疑惑的眼神下,吃力地弯下腰去,默默地背起了小赵的尸体,一瘸一拐的朝防空洞走去。 金秋莲愣了一会儿,一跺脚就在后面帮着我把尸体抬了起来…… 防空洞内很黑、很暗,或许是担心被美国佬的飞机发现,所以不敢点灯。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一些伤者的呻呤声、叫喊声,掺杂在其中的小孩哭泣声,就更是让人有些烦躁不安。 过了一会儿,等适应了防空洞里的光线后,我就和金秋莲找了个位置把小赵的尸体放下。做为护士的金秋莲,抱着一丝希望给小赵检查伤势,但结果早就像我所预料的一样,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金秋莲默默地坐回到我的身边,不知道是因为防空洞过于拥挤还是朝鲜的女孩比较大胆,又或者是防空洞中的黑暗让她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她坐下后就紧紧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没有回避,因为这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小赵为我牺牲的那一幕。等到感觉身旁有些不一样的时候,金秋莲竟然已经偎着我睡着了。 这丫头,见此我不由一阵苦笑。美国佬的飞机在外面狂轰滥炸,防空洞里的伤员、百姓个个都胆战心惊,她竟然能这么快就睡着了。 随后我很快就想起了大学时一位自称情圣的舍友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女孩如果能在你身边睡着,这代表你已经得到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代表你能给她安全感,能让她放心…… 想到这里,一种自豪感不由在我心里油然而生。能让金秋莲这样的巾帼英雄在我身边也有安全感,这该是怎样的一种享受啊但随后一想,那自称情圣的家伙还让女友给甩了躲被窝里哭得稀里哗拉的,鬼知道他说的那一套会不会对 半个多小时后,美军飞机的轰炸终于停了下来,飞机带着呼啸声远去。伤员和百姓这才纷纷站起身来朝洞外走,这时金秋莲才醒了过来。黑暗中的她望了望我,微笑一下后,理了理头发就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走进了人流。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又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有些气急败坏的折回头拉上我就往外走…… 防空洞外,到处是一片狼籍,弹坑、尸体、崩塌的房屋,还有熊熊大火,让我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就是我印像之中的村庄。救火的,救伤员的,哭喊的,乱哄哄的忙成了一团……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站在身旁的金秋莲告诉我:“这段时间美帝国主义好像专门在针对医院进行轰炸,我们才刚刚在上个月搬到这里,就遭到敌人飞机三次轰炸” “没有怀疑过有特务吗?”我随口问了声。 “怎么没有?”金秋莲回答道:“但伪军特务无孔不入,想防也防不住他们只要藏在百姓中我们就没办法了” “问题是他们不是藏在百姓当中” “你是说……”金秋莲有些震惊地说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们医院中有特务?” “我也只是怀疑”我回答道:“要知道医院的位置很简单,随便什么特务都可以做到。大批大批的伤员都往这里送,还有你们挂在外面晒的绷带、床单等等,就算是过路的人一眼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有个野战医院。但问题是……” “是什么?”金秋莲好奇地看着我。 “问题是美国佬的飞机是怎么在黑夜里精确地找到医院的位置”我回答道:“你注意到美国佬飞机打下的照明弹了吗?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的精确位置,就会一路打着照明搜索。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几颗照明弹一打就在我们头顶上了” “也许是灯光”金秋莲解释道:“医护人员虽然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百姓就不一定了” “也许”我笑着点了点头:“但灯光不会只跟着医院” “我要去忙了这会儿想必又有很多伤员在等着我。”金秋莲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口罩对我摇了摇手:“你回房去慢慢分析吧,在外面危险最好能把那个特务抓出来,为我们的同志报仇” 说着一溜烟的就跑个没影了。 看着金秋莲的背影,我不由感叹,看她现在肩上挂着红十字脸上脸上戴着口罩的样子,实在有些无法想像当年她是怎么拿着步枪在战场上跟敌人打仗的 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我的那间屋子。这时我才发觉医护人员对我的特殊照顾,因为这间屋子相对比较独立,很难引起美军飞行员的注意,而且其它房子的火势还不会波及到这里。这不?其它病房多多少少都有受到点威胁,可就是我这间病房什么事也没有当然,除了已牺牲的卫生员小赵外。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不闻不问 看着面前这间安然无恙的病房,又想起了刚刚为我牺牲的小赵,我抬起的脚怎么也没有办法往病房迈去。 想了想,掉头就朝北面靠着大树的那间民房走去。 那里是院长张德水的办事处,在西阳里住了这么久,我多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张院长也来看过我几次,所以我知道他的住所。只是大多时候,在志愿军部队里不太适合搞特殊化,对于我这个参谋长来说,张院长也尽力把我当作普通病人来对待,所以才一直没有去过他的办事处。这也是我一直迟疑着没有去过问特务事情的原因。 “张院长在吗?”来到了门前,我径自问着门口的哨兵。 守在门口的这些哨兵,是部队安排下来保护医院不受伪军特务破坏的志愿军战士,是31师的一个警卫连,连长叫李国辉。他们这些人当然知道医院里我这号人物,平时少不了跟着伤病员一块缠着我,要我介绍什么战斗经验,早就打成了一片。 这会儿哨兵早就认出了我,当即一个挺身说道:“报告参谋长,张院长到村口救治伤员去了” “那么李连长呢?”我又问了声。 负责医疗队安全的还是李连长,找他似乎更合适。 “李连长带着战士们救火去了”哨兵抬起头在对面正忙碌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就指着一个人说道:“在那……要不要我去把他叫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 一瘸一拐的朝火场走去,隔了老远就听到李连长在大声呼喝着:“动作快点,水……后面的跟上” “李连长”我朝李国辉招了招手。 李国辉回过头来一看,认出是我,赶忙把手中的水桶递给身旁的战士,跑到我的身旁说道:“参谋长,你怎么出来外面不安全,还是回屋里去吧” “李连长,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参谋长”李国辉打断我的话道:“虽然你的官比我大,但你在这的身份就是一个病人,是这的病人我就得保护好你的安全。不管什么事,先回屋里再说” “我是来跟你商量敌人特务的事的”我回答道。 李连长不由一愣,点了点头,当即扶着我朝办事处走去,同时小声说了声:“我们屋里谈” 进了院子,在中间的正房中坐下,李连长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说道:“参谋长,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们也怀疑内部人员有敌人的特务潜伏但是敌人十分狡猾,我们怎么也抓不住他们的尾巴” “巡逻队都没有发现问题吗?”我问道:“比如说在敌机要来轰炸之前,有没有人用灯光暴露了目标?” “没有”李连长很肯定地回答道:“一个月被美国佬轰炸了三次,我这个连长也难辞其咎,所以这几天晚上都是亲自带队巡逻,绝没有发现什么异动清点人数的时候都在,也没有看到任何足以暴露目标的灯光” “那就奇怪了”听着李连长的话,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哦,原来是参谋长……”这时戴张院长回来了,他进屋后朝我点了点头,就若有所思的在旁边的脸盆着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又是二十一条生命啊”张院长叹道:“美帝国主义又在他们的累累罪行上添上了一笔” “参谋长就是为这事来的”李连长回答道:“参谋长的想法跟我们不谋而合,怀疑我们部队中潜伏着敌人的特务” “敌人的目的,是想打击我们前线部队的士气”把手在毛巾上擦干,张院长就坐到了桌前沉重地说道:“我们的医疗设备、人员和药物本来就紧缺,现在再接二连三的遭到敌人飞机的轰炸,就更是捉襟见拙了。前线送下来的伤员得不到很好的治疗,甚至无药可医,这会在部队中造成很坏的影响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我军部队的士气,帝国主义的用心还真是险恶” 张院长的话我是认同的,志愿军作战是英勇,但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志愿军部队就是一个大林子,一个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的大林子。在这个林子里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程度的人。有勇敢的也有懦弱的,同时也有处于勇敢和懦弱之间的。而且处于勇敢和懦弱之间的人还占了相当大的一部份。 这就使我们需要士气、需要鼓舞。事实上古往今来的任何一支部队都需要这些。只不过素质差的部队通常不会有多高的士气,怎鼓舞也起不了作用罢了。 医疗条件对部队士气的打击是勿庸置疑的。在我手下就有过这样的兵,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徐良,原本是个英勇善战的好兵,但看到其它战士受伤因为无药医治而自杀,就开了小差要做逃兵…… “内部人员都排查过了吗?”随后我问道。 “排查过了”李连长点了点头:“包括每一个进来的病人……” 说到这里李连长不由有些尴尬,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连我也查了。照说像我这样一个人是完全没有必要再查的,不过这也正说明了李连长在工作态度上的认真负责。 “我们把排查对像重点放在了人民军的同志身上”李连长接着说道:“医护人员共有人民军同志二十三名,作战部队中有五名,另加一位翻译,但我们暗中派人观察,都没有什么异动” “嗯”我点了点头,李连长会首先怀疑到朝鲜人也是有道理的,朝鲜和韩国本来就是同一个民族的,说着同样的语言,甚至有些人居住的地点都是互相混淆的,要渗透实在是太容易了。 不过我也想过,敌人特工之所以能渗透得这么隐密,就不会露出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出来,所以排查的重点应该是在我们想不到的自己人内部才对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李连长霍地站起身来说道:“敌人特工如果要引导美军飞机轰炸,在这夜里不是灯光还有啥?这特务在咱们这点灯,美国佬的飞机大老远的在天上都能看得见,咱们在地上却看不见……” “啥?”听着李连长这话我不由猛然一惊,转向李连长说道:“李连长,马上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屋顶,特别是两、三层较高的屋顶” “搜查屋顶?”闻言李连长不由一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人就出发了。 李连长的那句话提醒了我,美国佬的飞机在天上能看得见,我们在地上去看不见。的确是有这样的事的,初中的物理老师就告诉过我们,漫反射是什么角度都会看得见的,所以不会是煤油灯。而镜面反射却只有在一个角度才能看得到,我们身边似乎就有这样的东西,那就是手电筒。如果把手电筒装在屋顶上,那光线直直的照向天空,那在地上的人就很难发现它发出的光线,即使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月光…… 现在我只希望,那些被动了手脚的屋顶,不会恰好被美国佬的飞机给炸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章 埋伏 “参谋长” 西阳里并不大,所有的房屋也不过几十幢,李连长带着几十名战士分头行动,不一会儿就有了结果。 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根加长的手电筒,一边走就一边气急败坏的说道:“他祖母滴有人在屋顶装了手电筒,边缘都用布条塞着,一点光线都不会往外透。亮度也调得刚刚好,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动静敌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做了手脚,我们竟然还不知道” “还是参谋长厉害”张院长接过一根手电筒来左右看了看,苦笑道:“要是我们,就怎么也想不到敌人会用这种方法给飞机指明位置” “怎么样?是在哪里找到的?”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既然已经查出了源头,自然就可以顺藤摸瓜。 “是在牲口房找到的”李连长苦笑着摇了摇头:“两层的,上层堆草料下层养牲口,每天去那的人都会有几十个,要想查出是谁干的,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一定要抓紧时间排查”张院长说道:“把这些潜伏在我们部队内部的特务揪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李连长挺身应道。 “排查工作最好在暗中进行”我说道:“如果让太多人知道,难免会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疑神疑鬼的,这样也不利于我们的工作” 进过政审处的我,当然知道大张旗鼓的排查,对部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是……”听着我这话李连长就不由为难了:“有到过牲口房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发动群众的力量的话,也许会有困难” “的确是有困难,同时也需要时间”我点头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提防敌人再做手脚这方面” “参谋长说的对”李连长赞成道:“现在敌人的这些把戏已经被我们拆穿了,只要我们严密监视屋顶,敌人特务就不敢故技重施。想要给美军飞机指明位置,无非就是那么几个方法,要么点火、要么打灯,与其大张旗鼓的排查,还不如等着他们再次露出狐狸尾巴看他们还能有什么花招” “我也同意”张院长点头说道:“照我看哪,咱们可以分两手进行,一边透一点风声出去,让特务知道我们在排查,让他们着急。他们一着急就会露出破绽,那时咱们就正好逮个现形” “明白”李连长兴奋地朝我和张院长敬了个礼,转身就去安排了。 “参谋长好在有你这个智囊在啊”等李连长走了之后,张院长就握着我的手说道:“没想到参谋长在战场上能打,捉特务的本领也不差咱们这么久都蒙在鼓里不知道敌人搞什么花招,你一来就识破了敌人的阴谋。找着了问题的源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多亏了参谋长,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损失了我相信,在我们团结的力量之下,不管敌人特务隐藏在哪里,我们都会把他们找出来,狠狠地打击反动派的嚣张气焰,粉碎他们的阴谋诡计……” “张院长客气了”听着张院长噼呖啪啦的一大番话,我不由为之乍舌。暗道这时代的人还真会说话,随便一点小事说出来都像是在上政治课一样,虽然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套话,但听起来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见张院长还想接着往下说,我赶忙抢着说道:“那个……张院长,我换药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担心呆会儿护士找不着我,说不准还会把我当作特务给告了我看还是先回去的好” 张院长被我这话逗得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当作送行了。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连长对敌人特务的排查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另一方面又加紧对各方面的巡逻,让敌人特工再也没有可乘之机。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李连长他们的工作也没有丝毫的进展,局势就这样僵持着。 天气渐渐转凉,这天清晨从坑上坐起,往窗外一看,突然就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被白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大雪摇摇晃晃的像是仙女往下洒着花瓣似的从天而降。 “蓬……”的一声,金秋莲风风火火的推开门进来,一推开门就搓着那双小手,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在地上乱跳,嘴里直叫着:“好冷好冷,这鬼天气” 跳了一阵,她随手取下包裹里的棉衣丢到我身上道:“喂,多穿点衣服下雪了” 半天见我还没起来,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还不起来?闲这棉衣不好看是吧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帮你领来的你原来那套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这一个洞那一个坑的,走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乞丐,就别闲这闲那的了” “不是不好看”我抓了抓头,呵呵笑道:“我不怎么习惯在女人面前穿衣服,而且……我有裸睡的习惯” 金秋莲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撂下了一句:“懒得理你”就灰溜溜地夺门而逃,只乐得房中的我呵呵直笑。 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取过金秋莲留下的那套棉衣试了试,竟然发现大小正合适。心想这丫头不但会打仗,而且心思还挺细的,一定是在平时观察过衣服的大小了。 穿上了鞋子在地上走了走,除了脚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报告”门外传来了一声报告声,一名通讯员就站在了门口。 “参谋长”通讯员朝我敬了个礼说道:“李连长让我来转告你一声,说是已经知道敌人特务是谁了” “唔,是谁?”闻言我不由一愣,赶忙问道:“抓着了吗?” “没抓着是张院长手下的两名卫生员”通讯员回答道:“本来还怀疑不到他们身上,但昨晚他们已经偷偷溜走了照想是做贼心虚,不敢再在咱们部队呆下去了” “哦”听着通讯员的话,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按照我的思维,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敌人的特工既然有本领潜伏在我们部队里,心理素质就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差,让咱们逼了下就慌慌张张的逃跑了。而且这逃走的事,该怎么说呢?逃走的另外一个意思也就是失踪,很有可能他们两个已经遇害了,凶手就是真正的特务,而且还潜伏在我们的队伍里。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罢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戴上军帽,说道:“带我去见李连长” “是”通讯员应了声,就走在前面为我带路。 寒风迎面吹来,像沙子一样的雪粉打在我脸上,生疼生疼的,我竖起了棉衣的领子,往里面缩了缩脑袋。看了看地上厚厚的积雪,不由感叹这敌人的特工着实不简单。这时候杀人灭口,只要随便把尸体往哪里一丢,想要发现还真是难了。 找到李连长的时候,他正举着电话说着什么,我听了几句,似乎是在向上级汇报情况,要求周围部队配合追捕敌人特务。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荒山野岭的,要追两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早已经死了。 “参谋长”李连长挂上了电话,当即走上前来说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正在组织人员追捕。” “不一定是他们”我压低声音说道:“真正的特务也许还在我们部队里” 闻言李连长不由一惊,张大了个嘴巴望着我,脸色变了变,接着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敌人真是太狡猾了这是一步妙棋啊” “你刚才说……已经组织人员追捕了?”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雪地上留的脚印”李连长回答道:“分两个方向走的,我们命令一个排的兵力分两头去追了” “还留下脚印?”听着我不由有些奇怪,做为一名特工,当然不会笨到连脚印都不知道掩盖的地步。那也就是说,这些脚印是敌人故意留下的…… 留下脚印的目的是什么呢? “调虎离山”我很快就想到了这个词,李连长手上的兵本来就不多,现在还要分出一个排的兵力去追捕……我想这也许就是特工的目的 “调虎离山?”听着我的话,李连长的脸色不早再次变了变:“这么说,敌人从天上炸的不行,现在要从地上来了?” “应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我马上把部队叫回来”说着李连长抓起话筒就要下命令。 “不”我阻止道:“我们应该再派……再派一个排出去” “什么?”听着李连长不由吃惊地看着我:“再派一个排出去?” 朝鲜的冬夜,天黑得特别早。这一天也许是天气特别冷的原因,忙碌了一天的护士和战士们早早的就回到屋里取暖去了。 夕阳慢慢地从山头落下,风雪在屋外更加肆无忌禅的吼叫起来。夜还是像往常一样宁静,像以前一样寒冷。唯独有些不同的是,就是今晚的月色特别的明亮,在地上白雪的反射下,使得整个世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簿簿的白纱。 突然,在这层白纱中出现了几个若有若无的白影,他们很小心的借着地形和树木的掩护朝村庄移动,开始只有几个,接着越来越多。分成三个方向朝我们包围过来,每个方向都有三、四十个人。 这才是合理的敌人之所以要用到调虎离山计,是因为他们的兵力不足,他们没有把握能把我们这个医疗站一口吃掉,所以他们才想尽可能的把我们的兵力抽空。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才暴露了他们行动的时间 在屋顶上举着步枪看着这一切的我,朝身旁的李连长点了点头。李连长一挥手,战士们就进入了战斗位置。 事实上,不只是我们这个屋子,其它屋子也都有几名战士守着。 敌人越靠越近,他们很谨慎,就像是鬼影一样缓缓朝我们漂来,全身的白衣让他们在这雪夜下很难被人发现,但如果我们早有准备的话,其结果自然会不一样了。 “腾”的一声,当敌人特务闯进村子时,正要破门而入时,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几颗照明弹,敌人霎时就清清楚楚的暴露在我们的面前。他们个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震惊得不知所措,举着枪到处张望却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目标。 紧接着李连长大喊一声“打”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那些身着白色伪装衣的敌人,他们洁白的身体就一个个迸出了血花倒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排手榴弹从窗户投了出去,随着一片爆炸声,敌人一个个惨叫着被抛上了天空,然后再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们显然也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可以组织起火力抵抗,他们分成几队,一边朝我们开枪,一边缓缓朝村外退去。 但早已设下埋伏的我们哪里会让他们就这样逃走,一阵小喇叭刺耳的叫声划过夜空,村外突然响起了一片喊杀声。雪地里突然跳出一个个志愿军战士,挺着刺刀握着冲锋枪从四面八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那是我们派出去搜捕特务的两个排,事实在他们只不过在外面打了个转,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就偷偷回来潜伏在森林里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虽说敌人还是顽抗到最后一刻,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没有回天之力。 当我走出屋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打出一发子弹,因为我觉得没有值得我射杀的目标。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的脑袋远远要比枪法重要的得多。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如果没有发现事先发现他们今晚要来偷袭,以他们的战斗力,只怕不管我的枪法有多好,也难免要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 “报告连长”粗粗地打扫下战场后,一名战士就在李连长面前挺身报告道:“敌人一共一百二十二人,没有一个活口” “没有一个活口?”李连长不由反问了一声。 “是”战士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应该是伪军的特务,牙齿里都藏着毒药,被我们抓着的马上就服毒自杀了” “好家伙”李连长有些庆幸道:“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准备,今晚这仗的结果就要变了个样了” “查到潜伏在我们队伍里的特工了吗?”我问了声。 “查到了”那名战士应道:“想不到是两个护士,一个是湖南的,一个是四川的,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会是特务我们按照参谋长的吩咐,每个病房派一名战士装成伤员暗中观察,猛然就看到这两名护士偷偷的从坑下抽出两把枪……” “现在人呢?”李连长问道。 “也死了一个被当场打死,一个被按在地上时就服毒了” 李连长听着不由骂道:“这朝鲜娘们,怎么个个都跟母老虎似的,打起仗来也这么凶” “那是,那是……”听着李连长的话,我就不由把目光投向了刚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金秋莲。 “喂,要打敌人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金秋莲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张着嘴巴一边怪责道:“害我被吓得半死,差点就起不来了” “被吓得半死?”我不由笑道:“你以前又不是没打过仗,还会被这场面给吓着?” “我都好几年没摸枪了”金秋莲似乎有些怀念的说道:“就算有带枪也用不着,现在只怕连枪都忘了怎么打了” “是不是还想上战场?”我不由打趣道:“明天就带你去,我想前线很需要像你这样的神枪手” “没问题”没想到金秋莲一口就应了下来,脸上霎时就像开了花一样兴奋地说道:“是你说的啊不许耍懒你去哪个部队我就去哪个部队” “啥?”原本我以为她还是会怕的,所以才敢跟她开这个玩笑,没想到现在却是这副局面。 “打得好打得好啊”张院长披着衣服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看着地上敌人的一具具尸体说道:“这回伪军特工可以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多亏了参谋长的计策,我们才能把敌人一举成擒这么看来,我还得希望参谋长你的伤不要那么快好喔” “希望参谋长的伤不要那么快好?”李连长不由疑惑的问了声:“为什么?” “有参谋长这个病人,咱们医院才不用担心被敌人特务进攻啊”张院长笑道。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章 中伏 西阳里的生活舒适而又惬意,特别是在肃清了潜伏在队伍里的特务之后,西阳里几乎都可以说是远离战火了。当然,前线传来的炮声和偶尔闯进几架美军飞机的骚扰,还是时刻提醒着我,这里是战场。 但我却觉得这里不是战场,因为我用不着担心挨饿受冻,病房里的坑头除了晚上怕引来敌机而不能烧之外,其它时候都是热呼呼的;我也不用担心没有子弹,事实上,在这里就算没有子弹我都不会心虚,步枪的子弹基本上都是练枪法消耗掉的;我更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丢了性命,自从那次伪军特务被我们的埋伏给打得几乎是全军覆没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敌人敢打我们这个医院的主意了。 再加上偶尔还有金秋莲在身边调情……呵呵,用这个词似乎不大合适。不过事实却的确是这样,或许是朝鲜女人更为大胆吧,这时代的朝鲜女人甚至比起现代的女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朝鲜男人少女人多,如果朝鲜女人还个个都含蓄害羞的话,那再过几年,朝鲜只怕是没有男丁打仗了。 金秋莲做为一个朝鲜女人,多少也会受点影响。这时代国内的女人就很小心,搞对像就像是搞地下党,在公众场合都要装作不认识,私下里也就是偷偷地拉拉手,最多就是抱抱…… 可是金秋莲呢光天化日之下,在很多在场的情况下也敢做出亲昵的动作,有一次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问我喜不喜欢她,搞得战士们有事没事就会拿我们取笑一番,常常弄得我很尴尬。 所谓入乡随俗嘛虽说我做为一个现代人,也不会那么封建,但现在周围的战士在感情上还都处于“未开放”状态,看着我们这样影响的确不怎么好。这还是我了,如果换作别人,不被说成是“作风问题”摆上政治的高度才怪了。 不过好在前线上不断有伤员送下来,金秋莲大多数时间都在病房里忙前忙后的,也让我耳根清静了不少。 “参谋长” 这天我正在河边摆弄着手中的步枪,战士王新合就来到了我的身旁。 有句话叫生于忧窜死于安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虽说是一种享受,但我还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不久的将来等180师入朝的时候,我就会再次上战场。如果我安于现状的话,很有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又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战场上的艰苦和危险。 在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呢?上次也许是我运气好,在适应阶段没有让敌人给崩了。下一回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样的运气了。于是我在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每天坚持煅炼身体练习枪法,偶尔还会在雪里练练潜伏…… 虽说护士和卫生员不同意我练习潜伏,说是这对我养伤不利,但我一往雪地一趴,谁都找不着 “参谋长”王新合给我递上了一根烟,点上了后问道:“你那小媳妇呢?今儿个咋没来?” “老王,又在笑话我了吧”我不由苦笑了声。 王新合是李连长手下的一名排长,因为他是警卫连里的一名神枪手,据说几次在师里组织的枪法比赛上都拿第一。他听说我枪法好,就死缠硬磨的要跟我比试比试。他枪法的确很好,以至于打静止的东西我和他都没法分出高下。 从某方面来说我还占了些便宜,因为我的步枪是带瞄准镜的。直到我们改变了比试方式,我把一根在寒风中不断摇摆的金达莱花树干给打断后,他才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成了朋友。 “哪是在笑话你呢”王新合咧开了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我觉得金同志人挺好的,可以考虑考虑人长的标致,枪法也好,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上头不是有纪律吗?”我随口应道:“说是咱们志愿军不能跟朝鲜姑娘有男女关系” “哼”王新合摇头笑道:“你瞧着有哪个战士因为跟朝鲜姑娘有男女关系,就受到处分了吗?” 听着我不由一愣,还真没有 “这事啊”王新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就别做呆子朝鲜男人打仗都打得差不多了,人家金主席还鼓励朝鲜女人找咱志愿军呢咱们部队就有些人掉了队,让朝鲜女人给硬生生拖去生孩子了,上级难道不知道?你听说有谁给处分的?” 也对在现代时我就听说过这事,回国的志愿军老兵们也说了:“在朝鲜掉队有三怕,一怕找不着部队,二怕碰到伪军特务,三怕让朝鲜女人给抓去生孩子”,这朝鲜女人,还真有点如狼似虎啊 “所以啊……”王新合总结道:“要是真满意就收了吧往后的事情就不用想太多,在这战场上说不准哪天连命都没了,还想那么多干啥?” 说实话,对于王新合的话,我的确是有些心动。如果是以志愿军战士的观点,王新合的这番话又会被定格为“作风问题”了。但这却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我也知道他之所以会这么放心的跟我说这番话,是把我当自己人、当兄弟看了,这说的都是没有隔阂的心里话。听着虽说有点不合纪律,但又很中肯。 不过我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拒绝了王新合这个“有花折时堪需折”的建议。不是因为怕违反纪律,事实上我从来都是一个不守纪律的兵。封建思想就更不用说了,我这来自现代的人从小就没体会过啥叫封建而是……觉得自己对金秋莲也有了感情,不忍心“往后的事情不用想太多”这样对她虽说现在还真像王新合说的那样“说不准啥时候就牺牲了”。 “好好考虑吧”王新合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来把枪背到背上,就咯吱咯吱地踏着雪回房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想着,这是个问题,志愿军战士也都是人,他们也有需求,别看他们个个都因为纪律因为作风没有说出来,但其实无论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只要他还是个正常的人。 “参谋长,参谋长”正在我发愣的时候,一名通讯员一路飞跑过来叫道:“参谋长,有你的电话,说是180师的……” “什么?180师?”我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转身就朝李连长的连部跑去。 “在这在这……”我一跑到连部,李连长就笑嘻嘻地指着桌上其中一个放着的电话,对我说道:“日盼夜盼,总算是让你盼来了” 我也不回答,举起电话对着话筒就气喘吁吁的说道:“喂,我是崔伟” “崔团长吗?我是庞克昌”电话那头传来了庞师长的声音。 “庞师长”听着我不由喜出望外:“咱们部队是不是入朝了? “是啊”庞师长回答道:“因为入朝是高度机密,所以我也不能提前跟你说。现在我们部队已经在文登里了,回部队吧战士们都很想你啊” “好好……我马上回去……” 还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战士们七嘴八舌的声音: “崔团长,同志们都在等着你呢” “崔团长,一起回来打鬼子啊” “让我来,让我来……到我了” “别挤啊,我还没说完呢” …… 听着电话那头一片乱糟糟的声音,我不由哑然失笑。这些可爱的战士,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会做到秩序和默契,就算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要回坑道时也是一样,却在这时候抢成一片,结果所有人都没办法跟我说上一声完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跟他们说上一句话。 我苦笑了一声就挂上了电话,接着迫不及待地对站在李连长身旁的张院长说道:“张院长,我可以出院了吧” “不行”张院长严肃地摇了摇头,正当身旁的战士们疑惑的时候,没想到他又冒出了一句:“得办完出院手续才行”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谁会想到嘴里一向爱说套话的张院长,今天竟然也开起玩笑来。 “参谋长”李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现在天也快黑了,正是出发的时间。去准备下行李,我给你找辆车,再安排两名战士送你一程吧” “好的谢谢了”我也不推托,握了握李连长的手,转身就回房里收拾去了。 行李没有多少,水壶、行军被、干粮袋,再加上一些弹药,不过十几分钟就准备好了。军人就是这样,随时都要准备好起程,准备好行军。 把连着手枪的皮带在腰间扣上,再把步枪往身后一背,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猛然发现金秋莲就站在面前,不由愣了一下。 “要回部队了是吗?”沉默了半晌,还是金秋莲先开的口。 “嗯”我点了点头。 “你说过的,要带我一块走”金秋莲小嘴一翘,就瞪着我说道:“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后方的医院里,现在你又要让我把你弄上前线?过几天你再要我把你弄回来?” “谁喜欢这样折腾了?”金秋莲不由笑道:“好了,放过你了不过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可不许不在” 接着她整了整我的衣领,顺势就靠在我的怀里,轻轻地说了声:“小心点,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我点了点头,几乎都有点陶醉在她的温柔里了。 有句话叫“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说的还真不错。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不想再上战场的冲动,只想着带着金秋莲有多远走多远,用不着再管战场上的打打杀杀,用不着再时刻冒着生命危险,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但最后还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轻轻地推了金秋莲道:“我会回来的,你放心” “嗯”金秋莲眼里含着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我擦身而过的时候,金秋莲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后面叫了一声:“参谋长……” “嗯”我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金秋莲。 “那个……”金秋莲迟疑着说道:“伪军的特务在我们这里受到了这么大的损失,一定会怀恨在心,说不定就在外面的什么地方一直临视着我们,你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会的”我点了点,朝她挥了挥手,就咬牙朝李连长配好的汽车走去。 我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一路朝汽车的车厢走去,王新合正和另一名战士在里头等着我,看来他们就是李连长安排给我送行的人。王新合看着我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伸出一只手来把我拉了上去。 “再见” “再见” …… 西阳里的伤病员和战士们,纷纷围绕在汽车的周围朝我挥着手,这时我才忍不住回过头去,在人群中搜寻着金秋莲的身影,但却怎么也找不着,不由让我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后悔了吧”王新合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了声。 我只当作没听见,汽车隆的一声启动了,就摇摇晃晃的朝公路上开去。 西阳里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寒风一阵阵的往车厢里吹,有些习惯了温暖环境的我,竟然感觉到痛苦了。只是不知道这种痛苦,是离别的痛苦,还是因为寒冷的痛苦。 王新合探出身去把雨布放了下来,这才让我们免受寒风的骚扰,不过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让我扯下了那副强硬的面具,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失落,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上。 像往常一样,为了避免让敌机发现,汽车的车前灯上蒙着两块黑布,司机只能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前进。再加上道路弯曲、路上又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所以汽车行驶得很慢。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刚入朝的时候,用两条腿都能追得上敌人的汽车、坦克的原因。 当然,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多山的北朝鲜,在南朝鲜的一片开阔地,想要做到这样就不切实际了。 “吱……”的一声,王新合划燃一根火柴,立时就把车厢里的黑暗驱赶得一干二净。接着王新合趁着火柴还未燃尽的时候,一人给我们分上一根烟,重新划燃了一根火柴帮我们点着了烟。 在烟雾缭绕中,烟头上的一点点火光依稀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让车厢不再像先前那样黑暗,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参谋长,他叫林晓绪”王新合指着身旁的那名战士说道:“他对你的本领那是佩服得不得了,听说李连长要安排人送送你,他硬是要求着跟着来我说参谋长啊你这家伙不但会勾女人,还会勾男人哩” 说着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参谋长”林晓绪被王新合的这一番介绍给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赶忙给我敬了个礼说道:“俺来当兵的时候,俺爹俺娘交待着一定要在部队好好干,说啥也要混出点名堂来为俺家争光我,我就想当参谋长这样的英雄” “同志”我拍了拍林晓绪的肩膀说道:“你爹你母亲的话说错了,在部队千万别争着当英雄,最重要的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明白吗?” “明,明白”林晓绪似懂非懂的摸了摸脑袋,接着又好像真明白了似的,握着拳头说道:“俺一定好好干,保存自己的命争取多杀几个敌人” 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是想告诉他,最重要的是能活着回去照顾家人,但我不能这样说,这话在这时代是会犯政治觉悟上的错误滴于是只能用一句颇具深意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句话来提点他,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 汽车摇摇晃晃在路上颠簸,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又养成了晚上睡觉的习惯,又因为晚上不敢点灯没有活动,所以睡意很快就来了。不一会儿就在汽车的轰鸣声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爆炸声把我惊醒,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在这一刻,我还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完全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只是无序也无法抵挡的随着车厢翻滚,偶尔还会感觉到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身上生疼生疼的…… 终于等这种翻滚停下来时,我意思到汽车已经四脚朝天,车头着了火,浓烈的汽油味和焦臭味不断地从驾驶室中涌了进来。在火光之中,司机和副驾驶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参谋长,你没事吧他妈的,有埋伏”王新合拉了我一把,但是没拉动。 我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被变形的车体给卡住了。王新合往掌心吐了一口口水,握着那变形的部位使劲掰了掰,但还是没有动静…… “你们快走”我下令道。 因为我知道,车厢外面肯定会有敌人朝我们靠近,再这样下去,其结果除了我们三个人死在一起外,不会有其它可能。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章 神秘枪手 “快走不要理我”我歇斯底里地朝王新合与林晓绪大声命令着:“执行命令,再不走大家一块完蛋” 林晓绪被我这么一吼倒是给吓住了,愣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新合却理也不理,从鼻吼里发出“哼”的一声,一边用力掰着、喘着,一边板着脸说道:“少跟俺罗嗦,这时候还想用参谋长来吓唬人,老子不吃这一套” “?,???????(上,看看有没有活的)”这时车外隐隐传来了几声朝鲜语的叫喊声,让我们意识到敌人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老王,快走吧”见硬的不行,我就只好来软的:“反正你们也救不了我,这样下去是没有用的” 王新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还以为他被我说动了,但他迟疑了下就下对着林晓绪下令道:“我去挡着敌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把参谋长的腿砍断了也要把它弄出来否则老子崩了你” 说着抓起枪就朝车厢外走去。 “砰砰……” 王新合用的是莫辛纳甘,打一枪就要扳一下,但他显然对这种步枪用得十分熟悉,所以射速倒有不慢,子弹一颗颗的连珠朝敌人射去。他的枪法我是知道的,虽说我人在车厢里看不清敌人的状况,但还是可以从对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判断出伪军特务一个个倒在他的枪口下。 “哒哒哒……”敌人很快就发起了还击,霎时冲锋机、机枪的声音就响成了一片,子弹发出霍霍的啸声把车厢旁边的雨布打出一个个弹孔,甚至还有几发子弹贴着我的耳边飞过,吓得我赶忙趴低身子。但又因为右脚卡在车体里无法动弹,使得我的姿势变得十分怪异,就活像一只趴着的籁蛤蟆。 但谁又管得了那么多呢?难看、狼狈哪有生命重要。 林晓绪也不敢殆慢,举起枪来对着卡着我右脚的车体就砸。“嘭嘭……”,随着一阵响声,我右脚上的压力似乎还真松了一些,但这响声同样也惊动了那些朝我们靠近的伪军特务,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车里有人被困着,于是更加密集的子弹朝我们打来。 雨布霎时就多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一道道月光像是利剑一般从外面射了进来。透过这些小洞,我依稀看到外面的雪地上有几个人影闪动,双手就不由自主地在车厢里一阵乱摸。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枪,想到其它地方找,右脚却又被卡着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外面的敌人干着急…… “参谋长您的枪”林晓绪倒也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找到了我的枪,并把它递给了我。我也不多说,接过枪就朝车厢外瞄去。 说实话,我所在的位置想要打中敌人很难,枪孔虽多,但离我却有一段距离。我只能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孔里看到一点点人影,大慨的判断下敌人的位置。 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砰”的一声枪响,雨布上多了一个弹孔,与其它弹孔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弹孔是来自我的步枪。 一名伪军特务举着冲锋枪一边朝王新合射击,一边缓缓爬起身来朝我们靠近。他太不小心了,他以为目标只有王新合一个,以为只要用火力压制住王新合,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朝我们发起冲锋。但他没想到,在车厢里还有一把枪对准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敢奢望能打中他的脑袋,如果我这么做的话,那就是拿我们三个人的命开玩笑。所以这一枪,我没有打中他的脑袋。事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发子弹打中他哪个部位,因为在车厢里的我根本就看不见。我只知道他倒下了,M1步枪的子弹无论打中他哪里,都会让他暂时失去战斗能力。我需要的也只是这个,为自己、为我们争取时间,尽量减少王新合的压力。 “砰……”又是一声枪响, 这一次能打中敌人是运气,因为这个敌人冲锋的速度很快,当我在小孔里看见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准星移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于是我在脑海里飞快地想像了一下他的奔跑速度,接着把准星稍稍左移,打出了我用枪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枪,结果是……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我在另一个小孔里看到了他倒下的身影。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 两声枪响只击毙了一名敌人,不是说我的枪法不好,而是第一枪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击中敌人。 这个方向传来了敌人密集的机枪声,但却没有弹孔能让我看到敌人,于是我凭着自己的耳朵,大慨的判断了下敌人机枪手的位置。接着打了两枪,第一枪在雨布上打了一个小孔,透过这个小孔,我很幸远的看到了敌人机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于是我就射出了第二发子弹。 我还是不知道敌人是不是被我打死了,我只是知道,在这一刻机枪声嘎然而止。 “嘿嘿嘿……”王新合在车厢外头一边打就一边乐,他手上不停地举枪朝敌人发射,嘴里就自顾自地说道:“好小子今天才看到你真正的本事。我还想着跟你比枪法呢,天差地差你这要不是脚被卡住,我想这些伪军特工根本就不够咱们两人打痛快痛快” 我却没有王新合那么乐观,因为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王新合因为要保护我们所以不能离开他的位置,而我在车厢里射击也十分有限。更何况,我根本就看不见从车头那个方向朝我们靠近的敌人。 虽说林晓绪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甚至都用刺刀撬上了还是没有把我的脚弄出来。于是我就在想,他会不会真像王新合说的那样,用刺刀把我的脚给弄断。幸远的是,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如果波及到油箱,那我们三个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但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个汽车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只要敌人再靠近一些,到了投掷手雷的距离后朝我们丢上几枚手雷,那么一切都将毫无悬念…… 情形虽不乐观,但我还是竭尽自己所能朝外面的敌人射击。做为一名战士,一名志愿军战士,我们的风格就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失败。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就是我们的信念、我们的人生信条 突然,就在这时候王新合一声惨哼,被子弹的惯性带倒在地上。我朝他的方向一看,月光下他的脸色一片苍白,鲜血不断的从他右肩伤处涌了出来。 见此我不由如坠冰窖,暗道一声这下要完了。王新合是我们的主力,现在他却受伤倒地,我们似乎就只有等死一个结局…… 王新合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但却没能如愿,于是他望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就用左手抽出了腰间的三枚手榴弹,并趁着敌人还没有上来的时候,把手榴弹的弦拧在一块。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这或许也是我们最后的出路了,于是也就放下了枪默默地等待着这一刻。 敌人见我们没有反抗,于是个个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举着枪小心翼翼的从四面八方朝我们靠近。他们是想抓活的,这是伪军特务惯用的手段。做为特务,他们的任务除了能对我军重要目标发起突袭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收集情报。所以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任何生擒志愿军战士的机会。更何况我还是个参谋长,如果他们知道这车里面有一个被卡住了右脚的参谋长的话……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并没有选择朝汽车投掷手雷这种简简单单的结束战斗的方式。于是脚步声在四周响了起来,靴子踩在新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种声音在以前或许是一种动听的音乐,但在这一刻,它就是我们的催命符。 王新合发出他惯有的嘿嘿嘿……的笑声,虽然这笑声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也还是像往常一样的难听,但我还是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坚决和力量。他似乎并没有把生死放在眼里,所以笑得很轻松。我知道他之所以还没有拉弦,为的只是能够炸死几个靠近的伪军…… 终于,月光下一个长长的影子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表示时间也差不多了。王新合左手动了动,举起手榴弹就把弦往嘴里塞。 但就在这时…… “砰砰砰……”一连几声清脆的枪响从远方的黑喑中传来。 我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是M1步枪发出的声音,大慨在五百多米之外,目标是我们。确切的说,应该是靠近我们的伪军特务,这可以从周围伪军特务的一声声惨叫可以证明。 八颗子弹,八个敌人中弹倒地。 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枪法?我震惊的不是我们突然有了援军,也不是我们突然又有了生机,而是这枪手的枪法。 在这月光下,五百多米的距离百发百中,说实话我都很难做到。 这枪手是谁?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而且他似乎在黑暗里潜伏着已经一段时间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手? 一个又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我很快又把这些问题甩掉。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关键的时候,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一刻了,于是当即抽出腰间的刺刀装在步枪上,接着唰唰几下,就在雨布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正好有几名伪军特务从我身前跑过,我二话不说举枪就打 “砰砰……”几声,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我根本不需要瞄准就把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 伪军开始撤退了,他们虽说人多,但那个神秘枪手的枪法让他们吃惊。敌在暗我在明,何况汽车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掩蔽,他们再在这里呆下去就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死在神秘枪手枪下。所以也容不得他们不退。 正如我想的一样,他们在退却的时候肯定会留下点东西…… 几名伪军伸手就去摸肩上的手雷,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赶忙举起枪来对着这些伪军一阵乱射。步枪子弹打完了也来不急换子弹,抽出腰间的手枪就打。因为我知道,这时候只要有一枚手雷飞到汽车里,我们就只有车毁人亡的结局。 同时暗处的那名枪手也紧张起来,子弹一发紧接着一发的飞向伪军特务,他的枪法是那么的准,以至于没有一名伪军能够成功的把手雷投进汽车里。 但是……我在车厢里视解十分有限,还是有一枚手雷不可避免的被甩到了汽车旁。事实上,在它被甩到我身旁的时候,我完全不知情,因为那时我正忙着举枪乱打。直到它爆炸时,我才意识到它的存在…… “篷……”的一声巨响,我在毫无防备之下,耳膜受了巨大的冲击。但就在这一刻,我似乎听到了黑暗中,那神秘枪手的位置隐隐传来了一声惊呼…… 汽车被手雷的冲击波震得翻了个身,然后在雪地里滑行了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了下来,车厢里的我也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跟着翻滚摇晃。 但是很幸远,这枚手雷并没有在车厢内爆炸,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更幸远的是,我发现自己自由了,右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从那桎梏中脱离了出来。 恢复自由的感觉可真好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从这差点成为我的棺材的车厢里脱离出来。于是我想也不想,抓起步枪,拉着林晓绪就窜出了车外…… 突然,我看到远处的黑暗中,依稀有一个身影朝我们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是那个神秘枪手,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转头看了看那些伪军特务,此时已经拐进了山坳跑出我们的视线之外了。 于是我就朝那名神秘枪手挥了挥手,叫道:“同志,你是哪个部份的多亏你了……” 但让人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回答。不但没有回答,还蓦地站定了身形,然后慢慢地往后退。 “同志同志?”不管我怎么招手怎么喊,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好事不留名?学习雷锋?”我嘟喃了几句,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大惑不解。 月光下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总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既然他救了我们,而且伪军特工也被我们给打跑了,那他还跑什么?至少露个面报个番号吧…… 我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敢多想,因为王新合还在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我和林晓绪不约而同的跑了上去,把他扶了起来。 “怎么样?还撑得住吧”我关切的问了声。 林晓绪倒也机灵,二话不说就掏出急救包为王新合止血包扎。 “死不了”王新合呵呵笑了声,但很快就变成了苦笑:“这条手只怕要废了……” 这条手是右手,我很明白,对于一名枪手特别是枪法这么好的一名枪手来说,失去了右手代表着什么。 一个人要把枪法练习到神枪手的地步,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就证明了他爱枪如命。因为只有痴迷于枪法,对练习枪法有极其浓厚的兴趣,才有可能把枪法练到这种程度。当然,我似乎是一个例外。 所以任何一名神枪手,他们都会有一种愿望,那就是宁可在战场上丢掉性命,也不愿意丢掉自己的手。因为没有手,也就意味着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摸不到枪了,这对枪手来说是一种悲哀。而这种悲哀,现在就发生在了王新合的身上。 “不会的”我安慰道:“说不准没伤着骨头,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事实上,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因为我知道,王新合是一名老兵,很有经验的老兵,同时也是一个硬汉。如果这一枪没有伤着骨头的话,是不可能一枪就把他打倒在地,并且挣扎了几下都起不来的…… 王新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点了点头。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比刚才打算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时候要惨多了。 “有情况”正在我为王新合感伤的时候,林晓绪突然举起了步枪,警觉地望着伪军退去的方向。 难道是伪军去而复返了?我赶忙飞快地为步枪装上了一个新的弹匣,也跟着举起了步枪瞄去。 月色下出现了几十个黑影,他们很谨慎,个个灵活地猫着腰,借着树木、石头和弹坑朝我们逼近。 “参谋长”见此林晓绪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下命令吧迟了就来不急了” 林晓绪的话是有道理的,我们只有两个人,而敌人却有几十个,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越早开打越好,否则的话我们两枝步枪根本就来不急杀几个人就被他们围攻上来了。 但是……这情况也要在是敌人的时候才适用啊 我又观察了一阵,就放心地放下了步枪,对那群人高声喊道:“同志我是180师538团团长崔伟,你们是哪个部份的?” 听着我的叫喊,对面那群人的攻势明显缓了下来,其中有一个人半信半疑地朝我喊道:“你就是崔伟同志?我们是三十八军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章 归队 “同志你好”三十八军的战士走上前来问候道。 “你好”我点了点头,但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对我们放下戒心。这不?十几名战士呼啦一下,就把我们给包围起来了,似乎是怕我们逃走。 “哪位是崔伟同志”为首的是一名精瘦,面容黝黑的战士,说话时表情严肃没有半点感情色彩,一看就知道是个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的老兵。 他虽说没有像其它战士一样端着枪,但右手却始终按在腰间的盒子炮上,似乎随时都会把它掏出来指着我们。 “同志”看着三十八军的战士这种态度林晓绪就有些不乐意了,他站起身来说道:“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样吧我们中了伪军特务的埋伏,都差点没命了。再说了……” 林晓绪指了指我说道:“这位就是在上甘岭指挥我军大败敌人几个王牌部队的崔参谋长。你,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刚才听你们的介绍……”精瘦老兵不为所动,继续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们说道:“刚才你们还说是180师538团的崔团长,这会儿怎么又说是崔参谋长了?” “哦是这样的”我站起身来解释道:“我原本就是180师538团团长,后来因为前线需要,所以暂时调任45师135团任参谋长,最近180师入朝参战了,我也就归队了。不想在路上遭到伪军特务的伏击……这不?就成这个样了” 我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周围零乱的尸体。 听着我的解释合情合理,老兵的眼神也跟着缓和了些,但他还是对我们说道:“对不起同志现在伪军特务活动十分频繁,我们不得不小心行事,你们还是跟我走一趟吧等证实了你们的身份再上路” “你……”林晓绪刚想冲上去却被我拦了下来。 “我跟你们走”我对那名精瘦战士笑了笑:“我们的车已经被炸了,还有一名同志受了伤需要救治,你们就是不让我们去,我们也要跟着呢” “嗯”精瘦战士点了点头,戒心又少了几分,但对我还是没有好脸色。 见此我不由暗叹这伪军的特务还真是为祸不浅,不但会给我们造成这样那样的损失,还让志愿军内部识别起来都有了不少麻烦。 我正想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王新合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崔参谋长,你这就叫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冤家?”听着我不由一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跟三十八军的战士会是哪门子的冤家。 “那还不是?”王新合笑道:“人家在伪军面前吃了亏,不但没打胜仗,还让伪军给打出了个白马师。可没过几天,这白马师就在上甘岭让你们给打了个差不多全军覆没,你说这人家面子上能挂得住吗?你报出崔伟这名号还能讨得了好?“ 精瘦老兵被王新合这么一说,黝黑脸腾的下就红了,整张脸在这月光下一看就跟关公似的,其它的战士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王新合得理不铙人,继续挖苦道:“再说了,人家三十八军好歹也是一个王牌军,在他们防区里让伪军给设下了埋伏都不知道,还差点就让伪军把咱们鼎鼎大名的参谋长给抓走了,结果还是参谋长大显神威让伪军吃了苦头,你说人家能服气么” “你糊说些什么?” 我知道王新合说的八九不离十,这志愿军部队不管是什么部队,最看重就是荣誉。更何况三十八军还是被称作万岁军的王牌部队,可我却间接的让三十八军大失脸面,那他们会给我好脸色才怪了。 不过我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些是不能这么个比法的,上甘岭是我军占着地理优势等着敌人来攻,而白马山是敌人占着地理优势等着三十八军的去攻。这一来二去的相差何止千里,虽说三十八军在白马山打得的确不怎么好,但我相信,如果是他们防守上甘岭的话也会打得跟我们一样好,甚至比我们更好。 于是赶忙打断了王新合的话:“人家三十八军的同志是公事公办,哪会像你那么小鸡肚肠。再说,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哪里还会分什么彼此,别瞎说” 听着我的话,老兵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王新合也知趣的闭上了嘴,但嘴里又忍不住地发出了他招牌似的“嘿嘿嘿……”的笑声,那笑声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只笑得三十军的战士个个都尴尬不已,却又没人出声反驳。 志愿军的部队就是这样,仗打得不好那就是明摆着的事实,他们从来都不会为自己找这个那个借口推托。即使别人批评、嘲笑也都是硬顶着、忍着。不服气的话,就憋足了一口气,等下回打仗的时候,从敌人那把面子给抢回来。 这就是在志愿军部队里常说的打“翻身仗”,也就是这面子不是在嘴上说的,而是靠战士们用生命、用鲜血、用功勋去换回来的。这似乎都已经成了志愿军部队的传统了,而且上级也觉得这有助于提高战士们的士气,能够让战士们更团结、更有力的打击敌人,所以也支持这种传统。想当初,我们180师何尝又不是这样。 所以,三十八军的战士虽是心中有气,但却什么也没说,把一口气硬生生的往肚子里吞,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走”愣了半天,为首的那名战士才一挥手,铁青着脸吐出了这一个字。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捡武器的捡武器,抬担架的抬担架,甚至把伪军特工的尸体也给抬上了。 只是……他们被王新合这么一阵抢白,那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打扫战场上的时候就难免会做一些大动作。有的用力把敌人的步枪扯下来,有的给呻吟的伪军补上一枪,最绝的还是那两名抬着王新合的战士,跑起来故意蹦蹦跳跳的…… 王新合也是个硬汉,在担架上疼得吹胡子瞪眼的但就是不吭声,直到我和林晓绪两人客气的把担架给接了过来,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小声地对王新合说了声。 “嘿嘿……”王新合又笑了起来:“俺天生就这一张臭嘴,到哪都得罪人要不……现在至少也跟参谋长一样,该有个团长当当了吧” “唉”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还真拿这个王新合没办法。不过,今后他似乎没法再在部队里得罪人了…… 跑了一阵,我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他们就这样背着尸体跑?这样跑下去任谁也受不了,除非他们的驻地离我们很近。不过这也不对,如果近的话,他们应该早就赶到才对。 我正疑惑着,队伍在公路上转了两个弯,几辆军车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是开着车来的,但为了不过早的暴露目标,这才隔远了下车步行朝我们靠近。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知道他们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了。 战士们七手八脚的把伪军尸体抛进最后一辆汽车的后车厢里,我们也被“押”上了另一辆汽车。战士们的动作很快,也很有默契,不一会儿就忙完了。接着随着“隆……”的一声,汽车就启动了缓缓朝黑暗中开去。 车厢里的气氛很怪,王新合躺在车厢的正中间,我和林晓绪两人分坐左右照顾,其它的就全是三十八军的战士。 我心里是觉得没什么,但三十八军的战士却似乎像是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他们时常把目光投向我,但是当然转向他们时,他们却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似的赶忙把目光移到别处。为首的那名战士就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我似乎能理解他们这时的心理,他们是又想听我说上甘岭的事情,或者说想认真看看我这个英雄,但在面子上又过不去的那种 这时代的战士太可爱了,心里想什么马上就表现在行动上。 沉默了良久,为首的那名战士才睁开了眼,叹了一口气后给我递上了一根烟:“崔……崔团长我是339团7连连长徐成峰” 我不由一笑,接过烟说道:“我是伪军特务李承晚……” 战士们听着我这话不由一愣,接着哄的一声就笑成了一团,气氛顿时就缓和了许多。 “这玩笑不能乱开”徐成峰笑着说道:“你就不怕我们当真把你当作特务给毙了?” 我扬了扬手中的烟:“你如果真把我当作特务,就不会给我这个了” 随后我又疑惑地问了声:“为什么突然又相信我们不是特务了?” “我不是傻子”徐成峰苦笑了一声,盯着王新合说道:“你们如果是特务,哪里还敢像这位同志一样把我们给骂得狗血喷头” “嘿嘿嘿……”王新合又笑了起来:“这么说还是俺骂得好喽” “你的批评是对的”徐成峰点着头:“咱们三十八军的也不是孬种,仗打得不好咱们不会抵赖。总有一天,我们会把这笔帐从敌人那讨回来” “就是,一定要讨回来” “要把咱们三十八军的面子争回来” …… 听着徐成峰这么说,战士们也纷纷挥起了拳头发誓,看得我不住地点头头。 “好样的这才是革命军人的作风”我拍了拍徐成峰的肩膀。 “参谋长,我要谢谢你我们要谢谢你”徐成峰伸出手来与我握了握。 “谢我?谢我什么?”我不由疑惑地问道。 “白马山……”顿了下,徐成峰就沉重地说道:“咱们在白马山牺牲了很多同志,你们替我们出了口气,替同志们报了仇……” 我点了点头,想找些话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汽车吱的一声,就停了下来,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跳出了车厢。 “崔团长我就送你到这里吧”徐成峰再次握了握我的手,指着林晓绪和王新合说道:“这两名同志就留在这里养伤,我安排一辆车送你回部队,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因为急着想要回到部队,我也就不再拒绝了。 “崔,崔团长”林晓绪闻言就挤了上来,搔着脑袋迟疑地说道:“俺跟你商量件事……” “说吧”我点了点头。 “你看……能不能把我调到你的部队”林晓绪涨红了脸说道:“俺想当你的兵,俺要上前线打仗,俺爹娘说……” “林晓绪同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活着回去照顾你爹你母亲,这比什么都好” 说着也不管战士们的眼光,转身就爬了上汽车。 “再见再见”战士们在汽车后不断地与我挥着手送别,我也朝他们挥着手,直到他们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个场面,我在现代时在电视、电影里经常看到,那时的我只会以为这场面很土、很幼稚。现在才知道,这里面包含的是怎样的一种战友之情。虽说我和徐成峰他们可以说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但却是一见如故,这时离别竟然就有了不舍的惆怅…… 平壤距文登里不远,事实上平壤距朝鲜的前线的任何地方都不远。平壤就像是朝鲜的一个神红中枢,不管是什么地方,要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的话,大多都要先回平壤。 事实上平壤的地势并不险要,甚至它还连着平康平原,美军的机械化部队很容易顺平康平原直逼平壤城下。但就算是这样,它还是成为朝鲜的首都,其原因就是它是整个朝鲜的交通中枢。一旦失去了它,几乎就可以说控制了大半个朝鲜。 西阳里就在平壤附近,这让我少了折回平壤的时间,所以我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到达目的地,在第二天天亮前就来到了文登里。 文登里,这又是一个留着我记忆的地方。 我还记得,当初还在四十军的时候,敌人正是在这里利用文登里的平原地带发起了坦克劈入战,我们也正是在这里第一次学习使用反坦克手榴弹,紧接着就现学现用,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抵挡着美军的钢铁怪兽。 我真不知道,该形容这段记忆为美好,还是把它称作噩梦更合适。称之为美好,那是因为我们胜利了,我们用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武器,凭着自己的勇气和身体,战胜了美军最先进的装备。称之为噩梦,则是因为在这里,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战友…… 这时我看到的文登里与以前不一样,也与我相像的不一样。 来之前,我就知道文登里是前线,我军正面驻守的伪三师的部队。所以我就在想,文登里该是像上甘岭一样的一片焦土、到处是枪声炮声才对。 但没想到这里却很安静,虽说偶尔也会传来一两声枪响,但这对于从上甘岭回来的我来说,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有时我都在怀疑,那是不是有人在练枪法,或者说是不是什么在打猎…… 跳下了汽车,和司机挥手告别,我紧了紧背上的步枪就朝庞师长告知的方位走去。 一边走,我心里就一边想着,这里的战场怎么会这么安静,安静得让人几乎就不敢相信这里是前线了。这不?弹坑也没多少,灌木丛也是随处可见,这都可以说明这里的战事并不激烈。 想着想着,随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几个月来,整条战线上其实就只有上甘岭打了一场大战。敌我双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兵力都投入到上甘岭上,其它地方的兵,不管是联合国军的兵也好,中朝联合部队的兵也好,几乎都是罢战了盯着上甘岭这几平方公里的小地方看。所以会有现在这种状况也就不奇怪了。 但是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因为我知道,一场更大的战役——夏季反击战役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开始了 “什么人?”我正想着,前方突然而传来了一声叫喊,这才让我醒悟了过来。 “是我”我有些激动的回答道:“我是崔伟” “崔……崔团长?”一听这名字那躲藏在暗处的哨兵明显愣了下,接着很快就从草丛里奔出两名全身伪装的战士来到我面前。 “真是崔团长……”两人看清了果真是我,不由兴奋地朝后方大叫:“同志们,崔团长回来了,崔团长回来喽……” “崔团长回来了” “崔团长回来了……” …… 声音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在模模糊糊的晨曦下,一个个战士兴奋地从坑道里钻出来直奔我这个方向过来。 最前一个人跑得最快,看那身影有些熟悉,而且似乎还是个女的。等她越跑越近的时候,我终于认出了她是谁。 不由目瞪口呆地张大了嘴巴:是林雪她怎来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章 战争与和平 “你怎么来了?”这是我看到林雪的第一句话。 当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嘛人家千里迢迢地来看我,我不仅没有喜出望外,还问了声你怎么来了……我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就发生过同样的事,结果女友跟我打了三天三夜的冷战,那个叫惨哪 果然,林雪的脚步很快就慢了下来,双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脸上的兴奋也随之褪去,变成了一副冰霜。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没想到这时代虽是不同,但女人的脸都是一个样的,那是说变就变啊 不过好在这是在“公众场合”,按照国内青年男女谈恋爱的规矩,我们俩要注意影响,要装作不认识,所以林雪除了在肚子里生闷气外也没有别的什么表现。而且还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委屈地给我敬礼。只是那表情啊,一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样子,恨不得就要把我生吞活剥。让我看着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崔团长,你可来了” “我们还以为你今儿个来不了呢” “是啊同志们都等你等了一宿,看着天亮了才去睡觉,没想到你又来了” …… 还没等我从林雪的那切肤之恨中反应过来,战士们就哄的一下把我给围上七嘴八舌的就说开了。李平和、刘顺义、胡彪、李国强……还有我的警卫员徐永维和张明学,全都来了。大家热情地握着手抱着肩,我也正好跟同志们边说边聊躲开了林雪那要杀人似的目光。 但没走几步,看到了几个又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由就愣了下。说是熟悉,是因为我肯定自己在哪见过他们;说是陌生,那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跟其它战士有些不一样,没有那种亲密无间的战友感情。 战场上的这种感情很奇怪,只有在一起打过一、两场仗后,就算原本是仇人也会变得亲如兄弟。因为那种同生共死的感觉,可以让人不在介意任何隔阂,所以互相之间自然而然的就会有深厚的感情。 想了老半天也没想起来他们的名字,我不由搔了搔脑袋,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李平和。 李平和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还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老同学给忘了?就只记得林雪一个人” “唔”闻言我不由老脸一红,很快就想起了他们是高级步校的学员,而且还是我同宿舍的那一批。虽说我和他们分别的时间不算长,但我在高级步校也没呆多久,再加上这一个多月在上甘岭上打仗打得惨烈,竟然把他们全都给忘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瞄了一下人群中的林雪,她的脸色这时才好看了些,似乎还偷笑了一声。这女孩子就是喜欢计较,知道我把别人都忘了只记得她一个,这会儿又在窃喜了。 “538团3营9连连长江长顺报道” “9连1排排长陈革生报道” “9连2排排长王长胜报道” “9连3排排长张建军报道” 那几名战士见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赶忙走上前来朝我敬礼并报上姓名。 他们这么一说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江长顺就是那个在步校的时候老跟我作对的城市兵,没想到现在还当了我手下的一名连长了。阵革生和张建军……我记得是步校里的乡下兵,那个王长胜就是在回到宿舍就端起书本的家伙了。 “崔团长先去见见庞师长吧”我正想着的时候,李平和在一旁提醒道:“庞师长昨晚也一直在等着你呢这会儿刚睡下不久,还特地嘱咐警卫员,你来了一定要把他叫醒” “那还是不要把师长叫醒吧”我回答道:“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再去见他” 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因为这时有一个通讯员跑到我面前,向我敬了个礼道:“师长让你马上到师部去一趟” 李平和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吧我和你一块去”说着搭着我的肩膀就朝师部走去。 师部是一个稍大一点的坑道,地图、桌子、电台兵都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如果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桌子已经不是由炮弹箱编成的了,而且桌面上还用两张崭新的报纸平铺着,让人看着有那么点干净的感觉。 庞师长这会儿也许是刚刚起床,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肩膀上随便披着件棉衣,还没穿好嘴上就叨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看到我走进坑道口,原本没精打采的脸上马上就焕发出光彩。 他一边朝我们迎了上来,一边呵呵笑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12军在几天前已经胜利的恢复了537.7高地,并抵挡住了伪军几个团的轮番进攻,把537.7高地牢牢地抓在手里,稳定战局了” “真的啊”闻言我不由喜出望外,虽说我早就知道肯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但现在亲耳听到,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我说你这小子”庞师长笑道:“你这出去走了一趟,又出了不少风头喽” “庞师长说笑了”被庞师长这么一夸,我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诶这回可不是说笑”庞师长握着我的手说道:“这一回啊,就连咱们兵团司令都点名表扬你了。喏电文我还留着,就等着你来看了” 说着庞师长就从桌上拿了一张电文递到我的面前,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538团团长崔伟,在上甘岭战役中作战英勇、指挥得当,带领部队多次粉碎敌人的进攻,打出了我志愿军战士的风格,为朝鲜战争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特此通报表扬” 说实话,像这样的表扬,在现代时我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这实在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表扬。但这一回,手里攥着这个电文却觉得沉甸甸的。因为我知道,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表扬,那是用战士们的鲜血换来的,是用那些英雄的生命换来的…… “八年了”庞师长感叹道:“我跟着王司令整整八年了,还从没有见到过他这样表扬过什么人?你小子是头一个你给咱们180师长脸了” 庞师长这么一说,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泪水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这一刻。我想到的是在上甘岭上受的苦,想到的上甘岭上失去的战友,想到的是那有如噩梦一般的几番生死…… 庞师长无言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给我递上了一杯热茶。 喝了几口茶掩饰了一下刚才的尴尬,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不由抬起头来问道:“庞师长,刚才我在外面看到步校的学员,他们怎么也在我们的部队里?” “上级的意思是,让他们来煅炼煅炼”庞师长点头说道:“真实战场才是最好的学校嘛我们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他们就是我们部队的生力军,是我军长期作战的资本再加上我们兵员也不足,所以就把他们都编到一个连队里,必要的时候拉他们上战场去练练” 听着庞师长的话我就明白了,美军发动的上甘岭战役,让谈判又变成了画在墙上的一张饼,所以志愿军高层也就会认为这场战争还会无限的延长下去。于是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有意识的让国内的新兵到一线参加战斗,让战争把他们磨练成老兵。使得我军部队在将来的作战中不至于出现老兵与新兵之间青黄不接的时候。 来自现代的我,当然知道这种状况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我知道,再过七、八个月,朝鲜战争就会在全国人民的欢呼声中胜利结束了。但做为战争中的我们,做好这种打算还是有道理的。 所以,现在应该不只是我的部队,我想新入朝的各个部队都安插了一些新兵做为训练对像。只是……为什么偏偏我的部队是江长顺他们? “你不知道啊”庞师长接下来的话就解了我的疑惑:“你的那些同学,打听到你是在我们部队当团长,死活要挤到我们部队来做你的兵本来我说这种事也是不允许的嘛,上级有上级的安排,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惜动用他们的关系,结果就……呵呵……” 庞师长虽是没有说下去,但我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那高级步校里的学员可是藏龙卧虎,他们中的许多人要么是高干子弟、要么就是红二代,他们要想动用关系挤到我的部队来那还不是太容易了。 只是苦了我这个团长,想到这里我不由哀叫一声,这可是个大包袱啊不把他们带出点成绩嘛,那又要挨批评。要想带出点成绩出来吧这些家伙个个都是来头的,比如说林雪老爹还是步校校长,他们的子女在这战场上要是有什么个三长两短,那我这个团长…… “来,看看这个”我正愁眉苦脸的时候庞师长就给我递上了一张报纸,与以往看到的《汉城早报》不同的是,这次我意外的发现拿到手上的竟然是一份全英文的《纽约时报》。 “你看那一份,我看这一份”庞师长扬了扬手中一叠纸,似乎就是我手中这份《纽约时报》的译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会懂美国话,就不给你看译文啦有一篇叫什么来着?《艾森豪威尔的竞选演说》,那些美国话稀奇古怪的我也不知道在哪,你自个找找看……” 我拿着报纸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大标题,顺着标题往下看,大意就是艾森豪威尔公开答应他的选民,新政府面临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和体面的结束朝鲜战争……要完成这个工作,就需要亲自到朝鲜,如果成功当选总统,他愿意亲自去朝鲜视察,只有这样,才能够知道怎样为美国公民服务是最好的——是进行战争,还是实现和平 艾森豪威尔很快就要上台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 艾森豪威尔很聪明,美国人在朝鲜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许许多多美国大兵的生命。沉重的军费负担和巨大的伤亡使美国人民越来越难于忍受,特别是美军因为深陷朝鲜无法自拔,其本国就要面临来自苏联的强大压力。于是无论是平民还是军队,都强烈要求结束朝鲜战争。 而恰恰在这时候,艾森豪威尔就提出了“尽快而体面的结束朝鲜战争”,这使得他轻松的击败了其它候选人,当选为美国第34届总统。 “看了这新闻,你有什么想法?”知道我已经看完了,庞师长就问了声。 想了想,我就回答道:“美国人想尽快的结束战争” “没错”庞师长点了点头说道:“但是这艾森什么威尔的,说的这话很耐人寻味啊我们刚刚知道他已经当选美国总统了,只是还没有就职所以他的话才值得我们去研究” 庞师长这话我是赞成的,艾森豪威尔之所以当选,那是因为他的话符合大多数美国军民的意愿,所以现在我们似乎只要把他的话分析清楚,似乎就能大体的知道美军,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联合国军将来的战略目标了。 但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去分析,因为我就很清楚的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甚至还可以详细到各个阶段。 当然,我不能这样跟庞师长说。眼下有了这个机会,正好就让我借题发挥。 于是我故作沉思地想了一会儿,就侃侃而谈道:“美军想尽快结束战争是肯定的,但要怎么结束,我觉得在这里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这可以从新闻里的字眼可以看得出来,比如说‘体面的结束’,什么叫‘体面的结束’呢?那就是他们不希望就这样在打败仗的情况下结束,那会让他们很没面子。再比如最后一句‘是进行战争,还是和平’。这其实就说得很明白了,艾森豪威尔会亲自来朝鲜视察,然后再决定是要把战争扩大还是和平结束战争。” “说的没错”庞师长赞赏地点了点头:“上级的看法跟你完全一致,所以我们也决定做两手准备,一面积极备战,抵御美军有可能到来的进攻。另一方面也积极与美军接触,不放过任何一个和平的机会。” 喝了一口水,庞师长又问道:“你认为美国佬是会选择战争呢?还是会选择和平” “战争”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为什么?”见我这么肯定,庞师长不由有些奇怪了。 “因为……”想了想我就回答道:“艾森豪威尔这个人我听说过一些,我懂得美国话不是?有时没事就跟美国俘虏聊聊天什么的,我听他们说起过,这家伙原来也是个当兵的,而且官还不小,当过总司令的做为一个军人,他毫无疑问的更倾向于选择战争。” 这里面有些是假的,我当然不是从美国俘虏那知道这些的,而是来自于数十年后的历史知识。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再说了”我接着说道:“打还是不打,其实并不是全由美国佬一个人决定的,伪军在这其中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伪军总统李承晚,他一直都希望能够借助联合国的部队统一整个朝鲜,这可以从他千方百计的破坏谈判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他在艾森豪威尔面前推波助澜、大吹枕边风,这美国佬想不打都不行了” “说的有理”听着庞师长就陷入了沉思,很显然,刚才我说的这几点是上级没有想到的。 其实我知道的还不只是这些,我甚至还知道艾森豪威尔为了能尽快有武力解决朝鲜战争,还打算用原子弹。当然,我也知道这颗原子弹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使用。因为美军考虑到这样做的结果很有可能会使战争越打越大甚至牵涉到美国本土。 既然没使用过,那么我也就没必要提出来,造成我军不必要的恐慌了。 “有理,有理”沉吟了一会儿,庞师长一甩手中的烟蒂,腾地站起身来说道:“被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这战争还是和平的天平,是朝战争这边倾斜了。不行我要把这些想法向上级报告,让我军部队积极备战,以应对敌人有可能的进攻” “崔团长”顿了一会儿庞师长又接着说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现在战事还不吃紧,平时就带着你的兵修工事,有空就练练那些新兵,教教他们怎么打仗” “是”我和李平和两人挺身敬了个礼,就退出了坑道。 哄的一声,没想到胡彪、李国强等人早就偷偷地躲在坑道外面。我这一走出来,冷不防的就被他们几个人合力抬了起来。接着随着一阵阵欢呼声,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抛到空中。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一套,在空中的我不由暗中苦笑,不过我其实还是很享受战士们的这种欢迎方式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九章 别样的团部 被当作团部的坑道,显然被战士们精心修葺过。 一人多高的原木就像是一个个站岗的士兵一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坑道的顶端和两旁,有些地方为了防止碎石和沙土被炮弹震落,甚至还钉上了木板。供我休息的小床,也不再是用炮弹箱随便搭建拼凑起来的,而是用一根根原木结结实实的钉在一起,显然是为了避免被炮弹震坏。还有那几张办公桌,四个用原木做成的桌角深深地插进地下,一看就给人一种坚实牢靠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壁橱、椅子、煤油灯、挂衣架、洗脸盆、通风孔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用树头挖成的烟灰缸 看着这一切,我情不自禁被战士们的精心布置给感动了。虽说这一切相对于现代的我来说还是很简陋,但我却知道,这些都是在战场上最实用、最耐用的东西,都是战士们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更重要的,它们就是战士们的一片心哪 “还满意吗?”李平和问了声。 我环视了下站在身旁的战士们,他们脸上个个都带着笑容,充满了期待看着我。我感动地点了点头:“满意非常满意谢谢同志们”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我,能够得到我的肯定,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用了同志们不少时间吧”我随便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说道:“该不会是为了给我建这个小窝,连仗都不打了吧” “哪能呢?”李国强笑道:“咱们建坑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建上这么个玩意,还能仗都不打?” “崔团长您放心”赵顺义应道:“有我看着,打仗、训练一个都少不了。您这窝啊,是战士们听说崔团长要回来了,趁着休息时间轮着给你整的。也没整多长时间,就咱们到这里的两、三天吧同志们个个都干得起劲呢我命令他们去休息都不肯……” “唔,影响了休息也不好” “那哪能算影响休息呢”胡彪有些不在乎的说道:“原本咱们还以为这回上前线,又可以与敌人狠狠打上一场了,没想到天天就这么呆着正闲得慌呢” 我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坑道里信步走了两圈,不由苦笑道:“你们这是为难我啊这上级如果到我们团部来转一圈,准会以为我这是在搞特殊化了只有人民军那,干部的坑道才会是这个样子的嘛改天我非得让庞师长给批得狗血喷头不可” “团长放心”李国强嘿嘿一笑:“庞师长他知道哩” “啥?他知道?他知道还让你们这样整?”听着我不由有些奇怪了。 “骗你干啥?这不?”李国强指着那个烟灰缸说道:“这玩意还是庞师长出的主意呢他说,崔团长在上甘岭上吃了不少苦,这趟回来了让他住得好点、舒服点,那也是应该的” 闻言我就不由沉默了。在志愿军的队伍里搞特殊化的不是干部,事实上,有很多干部为了能够以身作则起表率作用,过得要比普通战士还有艰苦。在这支队伍里,能搞特殊化的其实是那些将要上战场的人,和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 将要上战场的战士能得到特殊待遇,是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能搞特殊化,是因为他们建立了功勋。虽说这个特殊化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它却的的确确是战士的一片心。 “同志们”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平和就朝战士们叫道:“崔团长也赶了一夜的路了,而且路上还碰到了一些麻烦,现在也累了,同志们就先回吧让崔团长好好休息休息” 听着李平和的话,战士们也不再坚持,纷纷跟我道了个别后就退了出去。 “崔团长”等战士们都退下后,李平和就对我说道:“部队有我和赵顺义看着,你就放心休息,其它事就等晚上再说” 说着给我敬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战士们退下后,坑道里霎时就变得空荡荡的,只留下勿自感叹不已的我对着这一切发呆。 在上甘岭上呆久了,所以在我脑海里一直以为战场就应该是硝烟、焦土、死尸、烂泥……可没想到反差却那么大,让我脑袋都有一点转不过弯来了。 “报告”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女声,让我意识到是林雪,赶忙叫了一声:“进来” “报告团长”林雪进来后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有些想笑,她手上端着一个碗,所以没有敬礼,只挺了一下身道:“江连长说,崔团长赶了一晚上的路一定饿了,让我熬碗粥给团长送来”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江……江连长,江长顺……那个肌肉男,他会让你熬粥……哈哈……” “知道了还笑”林雪似乎也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勉强,气呼呼的把粥往桌上一放:“快吃吧等会就凉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我一把拉了回来,顺势搂了在怀里,在她耳边问了声:“想我了没?” “你……”林雪被我这举动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在我怀里哆嗦了一下,惊慌的挣扎道:“快放开,被人看见了……” “怕什么?”逮着了这么个好机会,我哪里肯轻易放手,无所谓的说道:“要是被人看见了,我就娶你做老婆呗” “想得美……谁,谁要做老婆了”林雪羞得满脸通红,声音越来越小停止了挣扎紧紧靠在我怀里。 但实际上,这话一说出我就后悔了。心里情不自禁地哀叫一声妈呀这话在现代也许可以当作一句玩笑话,但是在现在……这几乎就可以说是海誓山盟了,万一这以后不娶她,那就是“负心汉”、“坏人名节”啥滴,虽然我到现在还是啥都没做过…… 这时坑道外传来了几声说话声,吓得林雪赶忙从我怀里挣脱出来,交待了一句:“趁热吃,吃完了好好休息” 说着就逃也似的就跑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坑道里发愣。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暗道:管他呢在这战场上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命,想那么远的事干嘛再说了,林雪的家庭的背景实在不错,如果我要一直呆在这个时空的话,能娶她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这么想心下也就坦然了,端过桌面上的那碗热稀里哗啦的倒进肚子,顿时觉得全身都热呼呼的。吃饱喝足全身一暖和,这睡意很快就上来了,于是就把家人关于刚吃过饭不能马上睡觉的祖训给抛到了一旁,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或许是在医院里养成的习惯,又或者是昨晚与伪军特务的那一场战斗累着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四点多,太阳已经慢慢落下西山了。 我不由在心里暗想,这阵子在医院里过的日子太舒服了些,以至于现在一觉也能睡上七、八个小时。往后要注意些,如果个个都像我这样一睡就七、八个小时,那往后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从床上坐起装上棉衣,看到床边的脸盆和架子上的毛巾,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洗脸,突然有了种洗脸欲望。但走到脸盆前,看到盆底的积水早已结成了冰块,毛巾也是硬得跟石头一样,于是又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战场啊就算有了脸盆、毛巾这些东西,想要洗把脸还是很困难的。因为在朝鲜的冬天开水瓶都是没法使用的,刚刚装进去的开水,只要半个多小时不用,里面的开水肯定就会变成冰块,接着再个几分钟,你就会听到“砰”的一声,瓶胆也会被里面的冰块给涨爆了…… 所以,如果在这时候想洗一把脸的话,那就意味着先得动手烧开水,一个人要洗脸那还好办。如果整支部队都要洗脸,那就有我们忙的了 想到了有这么麻烦,所以我最终还是用老办法,走出坑道外随手抓起地面上的几把新雪在脸上擦几把了事。 这样做即方便又快捷,而且还可以给自己提神。甚至我还想到,在现代时就有人提出坚持用冷水洗脸还可以美容,以此推理,我现在坚持用雪洗脸,那过个年把肯定也会变成一个帅哥了 “叫赵团长和李政委到这里来一趟”走进坑道的时候,我顺便交待了正在坑道口站岗的徐永维一声。因为赵顺义现在还是代理团长,所以我才称他为赵团长。 “是”徐永维应了声,转身就朝另一个坑道跑去。 趁着李平和与赵顺义还没来的时间,我就把挂在坑道壁上的煤油灯取下,端在手里照着桌上的地图。 这一看之下,不由皱了皱眉头。按照习惯,我首先找到的是我军驻守的高地,然后再找到正面敌人驻守的高地。 正面的敌人正是我先前所知道的伪三师,对这支部队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因为我先前没有跟他们交过手,也没有在现代看过与他们相关的资料。 但是我想,就我在上甘岭接触到的伪军来看,原本不堪一击的伪军部队现在也变成了一支能打能冲的部队,那么这支伪三师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再说了,这战场其实就是一个惨酷的优胜劣汰,如果伪三师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话,那么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还存在于我面前的这张地图上。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就算伪三师战斗师不弱,我们180师也不是吃素的,我手中的这个538团就更是击败过无数联合国军王牌部队的铁军。 问题是……我们当面之敌所驻守的902.8、973和883.7高地是这片地区的制高点,而我军阵地却相对低矮…… “崔团长”这时李平和与赵顺义两个走了进来。 我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给他们两人递上一根烟后就问道:“说说情况吧” 赵顺义把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就指着地图说道:“我军防线左右分别是21军和67军。根据侦察,我军当面之敌由东往西分别是南首都师、南六师、南八师、南三师、南五师和南七师,敌我兵力相当。由于前段时间上甘岭战事吃紧,所以双方都没有太大的动作,随着上甘岭战役的胜利结束,我想敌人又会蠢蠢欲动了。” “嗯”我点了点头赞成了赵顺义的分析。 事实上,敌我双方接触线上的小规模冲突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即使是双方在谈判桌上有很大的进展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上甘岭的战事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让其它阵线上的所有部队都暂时罢手,为战线提供了一个短暂的春天。现在随着上甘岭战役的结束,其它阵线上的冲突自然就会再次激化了。 “我们的问题是”赵顺义指着敌人驻守的那几个高地说道:“902.8、973和883.7这几个高山高地,是这片地区的制高点。敌人凭借着这几个高地居高临下,晴天时可以俯视我方纵深20多公里,平时敌人又可以利用地形优势向我方打冷枪冷炮,这对我军都是很不利的” “嗯”我再次点了点头,赵顺义说的这些,正是我刚刚考虑到的。 伪军的武器大多来自美军的支援,所以他们高射机枪、大口径迫击炮等远射程武器自然也不会少。居高临下再加上这些远程武器,那也就是说我们就是被他们给压着打的一种形势。 要改变这种不利的格局,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这几个高地给抢过来。 所以我马上就问了一句:“如果我要把这几个高地打下来,有没有困难?”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赵顺义点了点头就接着说道:“我派出侦察部队做阵前侦察,发现这片地区的高地都是深沟相隔、地形复杂,运动起来十分困难。我们作过计算,从我方阵地出发,先要下山,大约要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山脚。然后再过沟上山,还需要三、四个小时部队才能展开。这样攻击前的准备大约就需要七、八个小时。如果晚上八点开始行动,到达敌人阵地前沿展开,就已经是拂晓了……” 赵顺义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我心里其实已经很明白了。我军一向擅长打夜战,现在如果想进攻敌人高地就更是要打夜战。但如果按赵顺义侦察的结果,下山然后再上山在敌人前沿阵地展开部队都需要七、八个小时的时间,这还是在敌人没有发现、没有火力拦截的情况下的时间。 那除非是一次冲锋就能把敌人的阵地给拿下来,否则这天一亮,必然要增大部队的伤亡。即使能侥幸占领了敌人的阵地,也没有充分的时间作好工事、作好打敌人反扑的准备。第二天的作战将会在一种非常困难的境地下进行…… “团长”正在我思考的时候,李平和不由疑惑地问了声:“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好像没有夺取这几个高地吧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要向上级汇报下比较好……” “政委”我笑着解释道:“上级的确没有让我们夺取这几个高地,但这几个高地是这片地区的军事要地,一旦开打首先要占领的就是这几个高地,上级早晚也会把这个任务安排下来的。我们现在也不是真要打,只是未雨绸缪事先做好准备。毛主席不是也教导我们不打无准备的仗嘛” “哦”我这么说李平和很快就明白了。 这应该说是仗打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军事敏感,一看到地图的兵力布置,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要控制最重要的地方从而控制整个战局。李平和大多时间都在做着政工工作,在这方面的敏感差些也不奇怪。 赵顺义就完全不一样了。538团来到这里也不过就是几天的时间吧,他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情况侦察得一清而楚,甚至是下山、上山的时间都计算出来了,还真不愧是一名副军长啊 但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呢?要是按照往常的打法,那不用想,就是潜伏作战了。但问题是这几个高地的地形都很复杂,就算我们潜伏在山脚下,上山展开部队的时间也需要三、四个小时,这个时间也不短。而且上山的一路上肯定到处都是地雷、机关、暗堡……这么看来潜伏作战也是行不通了 怎么样才能把这几个高地给打下来呢?我盯着眼前的这张军用地图苦苦思索着……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章 9连 和刘顺义、李平和两人商量了几个小时也拿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方案,也就只好像李平和说的那样,暂且把进攻敌人902.8、973和883.7高地的计划放在一旁。毕竟在这战场上,并不是每个作战计划只需要眉头一皱就能想得出来了,而且离开战的日子还早,我们完全有时间慢慢考虑这个问题。 “崔团长”刘顺义朝我挺了个身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今晚我就把指挥权交给你吧” “这么急干什么?”我不由打趣道:“我还想再清闲清闲几天呢你这个代理团长干得不错嘛,把538团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我看哪战士们只怕更希望你来当团长喽” “崔团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顺义苦笑着回答道:“你也不瞧瞧你要回来了,战士们那个兴奋劲,还自发的给你整了个这么漂亮的团部,呆会儿崔团长到我的团部去看看,就知道啥叫同人不同命啦” 哄的一声,三人不由相视而笑。 “我军的分布都在这地图上了”笑了一阵,刘顺义就指着地图说道:“180师的分布是,我538团驻守649.8高地和510高地,539团驻守右翼的890.2高地,540团作为预备队驻守二线。我师左翼是179师,右翼是181师。我师处于全军防线的中间突出部,防线总长接近八公里,是全军防线最长的一个师” “好钢用在刃上嘛”我笑着点了点头。 从这种布置上来看,180师现在显然是被当作60军的主力了。想想历史上的180师,还一度因为五次战役时的惨败被闲置,如今却能够成为一军的尖刀摆在重要的位置上,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我们团的部置……”刘顺义接着指着地图说道:“一营和三营驻守在649.8高地,二营驻守在右翼的510高地” 649.8、510……听着这么小的标高我就感到头疼,伪军的阵地动不动就是八百多、九百多的,而我军的高地就是六百多、五百多……相差三、四百米啊,这样的高度差可以让伪军很舒服的居高临下的兜着我们的脑袋炸了。 “之所以把三营安排着和一营共同驻守649.8高地”刘顺义接着解释道:“是考虑到三营有很大一部份战士是新兵,比如说3营的9连,就是一支全由步校刚毕业的学员组成的,他们虽说有许多理论知识,但却没有多少实际作战经验。而且他们又跟普通战士不一样,国家花了很大的心血在他们的培养上,所以我认为他们值得保护和培养。” “嗯”我点了点头,对刘顺义慎密的安排颇感佩服。 “他们的表现怎么样?”我随口问了声。 我这么一问,刘顺义和李平和不由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初生牛犊不畏虎”李平和回答道:“刚上来不知道战场的残酷,几天来一直都在要求分配任务” “那好啊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去试试呢”听着我也不由笑了起来。 “就他们那心态,适合打仗么?”刘顺义解释道:“他们当打仗是扮家家呢我想让他们多看看,静下心来再派他们上去。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一上去就会有不小的伤亡” “那也要让他们试试”我回答道:“不是说战场就是一个大学堂吗?上了战场又不让他们去打仗,那还来学什么?” 刘顺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所谓久病还要猛药医,不让他们上战场去见识见识,当然也不会有他们的进步 “崔团长的意思是……”刘顺义不确定地问道:“是让他们到战场上去练练?” “要练”我点了点头:“今晚就练,我来带队。训练的科目就是……阵前潜伏打冷枪” “崔团长,这不大好吧”李平和赶忙阻止道:“你也知道敌我高地落差很大,让学员们上去练还可以,你做为了一个团长……”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回答道:“正因为我是一个团长,所以才要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团长能做得到,他们做为一个普通的战士能不能做得到” 我这么一说李平和与刘顺义就没话说了,再加上他们也很清楚我一向都是亲自上阵冲锋陷阵的人,所以也就没有多加阻止。 其实我为的倒也不是什么以身作则,而是在医院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雪地里以假想敌为目标练习,这下忍不住心里痒了,想上去试试身手。 “把命令传下去”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下令道:“十二点整,9连准时上阵地潜伏打冷枪,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准备,让连长给我一个作战方案” “是”刘顺义和李平和应了声,朝我敬了一个礼就传达命令去了。 等两人走后,我就取下了挂在墙上的步枪,随手抓一块布擦拭起来。虽说今晚带着上阵地的不过就是一些步校的学员,但敌人却是真真实实的,所以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崔团长”才只过十几分钟,就见江长顺匆匆忙忙地跑到我的面前,朝我敬了个礼道:“崔团长,真,真让我们上战场了?” “当然是真的,命令都下了还有假?你当打仗是扮家家啊?”我不由气苦道。 “不,不是……”江长顺原本在步校时还是挺有气魄的,当时还会跟我作对来着,这时在不管怎么看都矮了半截。这时被我这么一个抢白,就有些不自然地摸着头道:“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想确定下” “确定个啥?”我哗哗一下扳了扳手中的步枪,说道:“马上制定一个方案出来,让战士们做好准备” “方案有了” “这么快?”我不由疑惑地看着江长顺。 “不是这么快”江长顺解释道:“是这些天咱们想上战场都想疯了,所以早就在脑袋里想了十遍八遍了” “嗯说说……”我把江长顺让到了桌面的地图前。 江长顺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地图前说道:“我观察过地形,我所驻守的649.8高地与敌人驻守的883.7高地直线距离最近,大慨三百多米,但是在面对敌人883.7高地的位置却是一片丛林。在丛林里虽说方便隐藏,但却会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已方部队的视线,而且目标太大,危险性过高……” “嗯”我点了点头,江长顺考虑的还是有道理的。在丛林里打狙击,除非是爬到树上,否则很难在黑夜里看到对面的目标。但如果爬到树上的话,一来撤退速度过慢,二来敌人一听枪声首先就会怀疑这片树林,一顿炮过来砸个干净就完事了。 得到我的认同,江长顺似乎变得更加大胆了些,兴奋地往下说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目标定在侧面的902.8高地。” 江长顺指着地图说道:“在这649.8高地的侧翼斜插进敌人的902.8高地侧面,这里虽说直线距离远了些,大慨有四百多米,但能见度好,而且一片平坦到处都是积雪,便于我部隐藏,一旦开打敌人很难发现我们的位置” “你准备派多少人上去?”我问道。 “一个排”江长顺回答道:“我侦察过了,每天晚上大慨两、…的时候,902.8高地都会有一阵伪军到前沿例行巡逻。今晚我们的冷枪就以他们为目标” “撤退路线呢?” “撤退路线……”江长顺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迟疑了下就在山顶上虚划了一条线说道:“就从山顶撤回反斜面吧……” “敌人通讯设备先进,开打之后十分钟之内炮兵就会开火”我问道:“如果从这条跟线撤退,有把握在十分钟之内撤回来吗?” “这个……”江长顺有些紧张的回答道:“我没有计算过,不过牺牲再所难免……” “打仗是要牺牲不会错”我加重语气回答道:“但是由于指挥错误而造成战士们不必要的伤亡,那就是在犯罪” “是”江长顺挺身应着。 “知道错在哪吗?” “不知道”江长顺一板一眼的回答道:“请崔团长指示” 我点头说道:“既然我们潜伏在高地的侧面,那么回到反斜面最短的路线,就不是从山顶回来,而是从山腰……” 说着用手指在山腰部位划了一道弧,江长顺很快就明白了,面带惭色的回答道:“崔团长教训的是,我差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部下” “说不定这些牺牲的人里面还有你自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要记住一点,在战场上不容许犯错误,因为只要犯一次错误,也许你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下去准备吧” “是”江长顺敬了个礼后,就心服口服的退了下去。 其实能做到像江长顺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看来江长顺在步校里学的那些知识也并不是白学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真实的战场上表现得怎么样? 我狠狠地一拉枪机,为步枪压上了一排子弹,心里就想着:是骡子是马,拉出遛遛就知道了。 十点三十分,我全身披满了白布走进了九连的所在的坑道,江长顺带着战士已经在坑道里等着我了。也许是从别的战士那学来的,他们也都披上了白布脸上涂得漆黑,步枪也做好了伪装,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让我不满意的是,他们脸上个个都挂着兴奋的表情。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是老兵,他们脸上就波澜不惊,看不出会有什么表情。但是对于新兵,特别是立功心切的新兵,他们脸上就会是这样的表情。 有这样的表情似乎没什么不对,不对是这表现出他们的心态,这是一种急燥的心态,一种不适合潜伏作战的心态。 事实上我也说不准什么心态适合潜伏作战,也许,可以把潜伏作战比作钓鱼。抛下鱼饵在岸边静静地等着,不一定会有鱼上勾,说不定鱼偷偷的把饵吃光了也不知道,也不一定钓上来的只是一条小得不够塞牙缝的小鱼……所以潜伏打冷枪不该抱太大的希望,可面前的这些兵显然不是这样。 我一步步走过去,这些排着队的学员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挺身站好,就像是接受我的检阅似的。说实话,这让我心里很有一种虚荣感。这时的我虽说只是个团长,却让我感觉到像是一个将军了。 接着我就很惊奇的发现,林雪竟然也在队伍里。因为她脸上也涂着稀泥,所以我看了好一阵地才认出她来。她还调皮地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疑惑地看了看江长顺,江长顺初时还不明白我的意思,等看到林雪后才恍然大悟:“哦,林同志是副连长,她坚决要求跟我们部队一块上去,所以……” “副连长坚决要求一块上去”我有些气苦地狠狠瞪了林雪一眼,但在这么多战士面前也拿她没办法。 “出发”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迈开了脚步朝坑道外走去。 因为是在步校的时候就训练过,所以他们的步伐很齐,甚至比志愿军战士老兵们还齐 坑道外白茫茫的一片,月光洒在战士们的伪装上,与地上的积雪浑然一体,成了我们绝佳的伪装色。 战士们个个猫着腰朝指定位置走去,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步校时练习的“找点”,现在这本领似乎就能派上用场了。 一想到“找点”,我就想起和林雪配对执行任务的事,于是眼光就情不自禁地在人群中搜寻着林雪的身影。 要找到她并不难,对她的步伐和动作我早已很熟悉了,所以虽说现在光线并不怎么好,而且她也是在一群高低相若伪装差不多的战士当中,我还是很轻易的把她找了出来。 她的动作也很熟悉,显然也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事实上,我面前所有的战士他们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相当的好。一路上的侦察、潜行,甚至还十分顺利的排掉了两枚地雷…… 美军可以用飞机布雷,所以在我军的阵地上会出现地雷这一点也不奇怪。 战士们会有这么好的表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想这也不奇怪,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比如说像江长顺这样的“红二代”,我都怀疑他们从小会懂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相关的军事训练了,甚至有些人还有可能是跟着军队长大的,会有这样的素质也是情理中的事。 这时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刘顺义保护这支部队的心理。这样的一支部队,如果好好培养,假以时日肯定会在军队中发挥出大作用。 部队顺利的进入了指定位置,战士们无声无息的依次进入阵地,我稍稍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果然像江长顺说的那样,是个适合打狙击的地形。离对面敌人驻守的902.8高地大慨四百多米的距离,在这月光下恰好在战士们的射击范围之内。 看来这个江长顺还不简单,天时、地利,还有敌人的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战士们各自打着手势找到了合适的狙击阵地,我也在雪地里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趴下。 这时身旁传来了几声“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林雪抓着枪朝我身旁爬来。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朝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她不由一愣,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秀脸一红,也不敢多说,撅了撅嘴就爬到与我相隔十几米远的位置。 也许是这段时间战事并不吃紧,伪军过惯了舒适的生活,所以战场上并没有以往的紧张的气氛。几个探照灯的光线有气无力的在我们头顶上摇晃,我相信那些操作探照灯的伪军,大多数都没有观察目标。因为这其中有几道光线都照射到天空中了他们也不知道。 我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狙击镜朝敌人的阵地望去。树林、暗堡、铁丝网、交通壕、盖沟、掩蔽部……一个个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我还在依稀发现了几个坑道的入口。 “他娘的伪军”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家伙不但会学习美国佬的作战方法,连我们志愿军的作战方法他们也学。如果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在反斜面上挖上许多坑道的话,那我们想要打下这几个高地就难上加难了。说不准也同样会出现上甘岭的状况,我们占领了表面阵地,却无法拿下躲藏在坑道里的伪军。他们也同样可以配合表面部队,里应外合的攻击占领表面阵地的我们。 不过想想,这个担心也许是多余的,因为在这个战场上,除了志愿军敢冒着被人封死在坑道里的危险打坑道仗外,还没有哪支部队敢这样做,特别是现代化装备先进的联合国军。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一章 意外 风停了,雪也停了。 气温很低,整个世界都在白雪的覆盖下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冬给冷住,就连伪军阵地上那几个摇晃着的探照灯也都停止了转动,几条光柱就像是怪兽的眼睛,呆呆地对着天空、对着阵地发愣…… 对阵地上的寒冷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因为在此之前我就领教过冰雪潜伏的厉害,但还是忍不住在周围刺骨的冰凉中瑟瑟发抖。 我不禁把目光转向潜伏在周围的战士们,开始时他们还没有什么异状,但没过多久,就隐隐传来了几声牙齿磕碰声和倒抽冷气声。我不由暗暗一笑,朝鲜的气温可不比国内,这里冷起来可以达到零下几十度的,冻死人那是常有的事。 据说在朝战初期,美军在国内习惯于使用坐式马桶,于是在撇条时就习惯于用凳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垫着,结果完事时就发现屁股被冻在上面解脱不了了…… 虽说这是几年前美军还没经验时的事,但这也足以说明朝鲜有多冷。虽说九连的战士们是来自北京,那里的冬天也很冷,但跟朝鲜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很显然,他们在这一点上的准备不足,或者说他们没有想到朝鲜的冬夜有这么冷,所以个个都在瑟瑟发抖。虽说在这月夜里我看不到他们在发抖,但可以很清晰的从他们身边不住抖动的小草、小树看出来。 在寒冷的气温里发抖是每个人都会的,包括我也是。不会发抖,要么就说明神经有问题,要么就说明他已经快被冻死了。他们错就错在,不该习惯于潜伏在灌木丛里,不该习惯于利用灌木作为自己的掩护…… 如果我是伪军狙击手的话,仅仅凭着这一点就可以确定他们的位置,并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干掉。那时不用说什么打冷枪了,只怕一个敌人没打着自己还要损失一大堆人。 不过战士们好歹也是在步校里接受过几年训练的兵,虽说在这雪地被冻得受不了,但还是个个都咬着牙坚忍着。而且有些战士很快就发现潜伏在灌木丛里的问题,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变换了自己的潜仗位。 我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林雪,她正好也朝我这边看来,两人目光的接触让我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我看到林雪吃力地朝我笑了笑,似乎是在让我放心。 我也只有朝她点了点头,在战场上,虽说很多时候是要讲配合、讲默契,但还是有很多事是需要靠自己,战友也是帮不上忙的。比如说现在的潜伏…… 寒冷不断的考验着我们的意志,让时间变得十分漫长。我几次掏出怀表来看时间,却发现时间只走了那一点点。我想把怀表放到面前打发时间,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它放回到怀里,因为我担心外面的低温会把怀表的指针给冻住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江长顺所说的伪军例行巡逻的时间,我不由端起了枪再次对准了对面的高地。 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伪军的巡逻部队却始终也没有出现。 这时江长顺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缓缓爬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崔团长,也许是今晚天气太冷,伪军巡逻队偷懒了” 我轻轻地点点头,但又觉得不大可能。首先伪军是长期生活在朝鲜的本地人,他们应该比我们更容易习惯这里冬季的气温才对。其次伪军经过战场两年多时间的磨练,早已不会像朝战初期那样散漫了。虽说因为这段时间战事不吃紧有所懈怠,但也不至于例行巡逻都会都疏忽了。 “再等等”我轻声对江长顺说道。 “是”江长顺应了声,也没再多说什么,缓缓爬到一旁继续潜伏在雪地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敌人的巡逻队还是没有出现,那洁白的积雪上,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我甚至有些怀疑,对面那座高地上还有没有一个活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半点敌人的踪影。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静得可怕,也静得反常。 敌人是在搞什么鬼呢?我不由在脑海里想到,难道真像江长顺所说的那样,伪军是因为今晚太冷了,因为偷懒所以才没有巡逻的? 这时,离我们阵地大慨只有五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枯枝断裂的声音。于是我就明白了,原来敌人今晚有行动。 因为有行动,因为他们有部队在朝我们运动,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再派人巡逻。这时他们的先头部队已经到我们眼皮底下了,我们一直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敌人的阵地上,再加我们潜伏位置的视角的原因,竟然没有发现眼皮底下竟然有敌人…… 我赶忙缓缓朝前爬了两步,小心翼翼的将步枪朝前探了探,然后透过瞄准镜观察着下方的那片树林。 这一看之下就暗道一声不好,那片树林的地势不会比我们低多少,如果有敌人隐藏在其中与我们交战的话,那一棵棵足有大腿那么粗的树木无疑会是敌人最好的掩体。而我们,却一个个暴露在雪地里,甚至连一个最简陋的掩体都没有。 现在撤退吗?只怕已经太迟了。 五十几米的距离,战士们只要一站起身来……甚至可以说,在这月光下如果敌人认真观察的话,我们即使是在地上爬动都无法逃过敌人的眼睛。如果这样做的话,只能是让我们一个个倒在敌人的枪口下 那么开枪示警?这似乎也不太妥当。 我们潜伏地点与反斜面坑道里的主力部队有半小时的路程,就算主力部队能够在听到枪声的时候马上出发,只怕他们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敌人给吃掉了。 再说了,我们出发之前就告诉李平和与刘顺义,我们是出来潜伏打冷枪的,那么有几声枪响根本就没办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看了看周围,战士们对眼前的这个危机毫无所觉,依旧拼命与寒冷做斗争,两眼还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阵地对面。再看看周围的月光,在白雪的反射下,使得这片空旷地变得异常显眼。 敌在暗我在明,突然之间我们似乎就处在了一块死地之中。我们出来原本是想做猎人的,可没想到意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猎物 我不由暗暗自责,自己原本是想带战士们上来练练,但现在却让他们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后悔是没有用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当即小心翼翼地退了回来,朝不远处的江长顺打了个手势,告诉他下面有敌人,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手势是以前组织战士们打冷枪时用的,虽说江长顺没有学过,但大慨也能猜出其中的意思,明白过来后不由脸色变了变。再看看地形,一丝惊慌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毕竟是没上过战场的,见他这种表情,我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以往指挥部队作战,不管是一个连还是一个营,我都很清楚手中部队的素质和能力。同时战士们也很清楚我的能力和作战习惯,所以打起仗来才能得心应手,那些部队就像是我的手脚一样应用自如。 但是现在,江长顺的这支九连,虽说在素质上也许会比普通部队高上许多,但我对他们却欠缺了解,同时他们也不了解我。这就使得我无法预知他们会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比如说,我现在就不清楚,万一把树林中有敌人的情况告诉给其它战士的话,会不会造成战士们的恐慌而把我们全部给暴露了。这就给我的指挥带来了很大的困难,给战场带来了很多的变数 局势十分危急,我已经依稀听到林子里传来了伪军靴子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咯吱”声。于是我就在想着,如果战士们不知道林子里有敌人的话,很有可能在看到敌人的那一刻会大吃一惊,其后最大的可能就是——要么喊口令,要么操起枪就打…… 而这些,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虽说可以先发制人打死几名走出树林的伪军,但伪军很快会退回到树林里去,那时就是我们付出伤亡的时候了。 该么办呢?这时的我不由有些着急了,撤又撤不走,打又不能打然道说就这么呆下去? 没错就这么呆下去 想到这里我猛然醒悟过来,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不知道这片雪地里有人,如果我们一直潜伏在这里,直到他们全部走出树林再……不对不应该等他们刚走出树林就开枪,敌人这次来摸营的人数应该不会少,我们不可能一口气把他们全部端掉,如果让他们跑回去一部份人,就算只有一小半,我们这一个排的人还是很难脱离危险。 所以,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一直等,等他们走到我们面前甚至是走到我们中间的时候,再发起突然袭击 攻其不备,然后趁着伪军被我们打了个惊慌失措、搞不清楚状况撤回树林的时候,我们也趁机撤退 想好了作战方案,我当即就朝江长顺打了个手势。因为担心他看不懂我的手势,只好在雪地上写了几个字:“不许动开枪”。意思就是命令战士们不许动也不许开枪。 江长顺当然不是一个笨人,会意地点了点头后,很快就用步校的手势把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这让我不由感叹手势统一的重要性。 我正想着,林子中突然冒出了几个端着枪的伪军身影。他们的出现显然让一部份还没来得急收到命令的战士吃了一惊,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我,这其中还包括林雪。我举起手来示意他们不要开枪,这才让他们平静了下来。 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侥幸,如果这时候有人开枪的话,那么伤亡也许是无法避免的了,好在这些从步校毕业出来的学员,也都知道不能擅自行动。 伪军的动作很小心,他们先走出来四、五个人,在外面猫着腰朝山顶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后,才朝身后招了招手。 见此我不由暗暗好笑,他们犯了跟我们刚才同样的错误。刚才我们只顾着看敌人阵地,而没有发现自己眼皮底下的敌人;而现在的他们,却是只顾着观察山顶方向有没有情况,就没有认真看自己脚下的这片雪地…… 其实因为已有一段时间没下雪了,所以雪地上还是有许多战士们爬动的痕迹的,他们没有发现这个,也就注定了接下来的伤亡。 不一会儿,树林中就越来越多的伪军冒出头来,大慨有一个连队,个个猫着腰端着枪缓缓朝山顶摸去。他们也像我们一样,个个身披白布,乍一看跟我们还真没什么两样 这下我不由又有些犯难了,这两边的人长得都差不多,穿的也差不多,等会打起来怎么分敌我?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担心,敌人人数多,而且全是站着的,到时打起来反正把站着的全都放倒就对了 “咯吱咯吱……”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五十米的距离不是很长,不一会儿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面前,这让我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压低了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有哪个战士沉不住气朝敌人扣动扳机暴露了目标,那无疑会让我们置身于危险之中。不过战士们不愧是从步校出来的,个个都能沉得住气,至少现在是这样。 另一个担心,就是那几名走在前头侦察的伪军有可能会踩着哪名战士。虽说他们看不见我们,但踩上了一个大活人的话脚感肯定会不一样,到时我们同样也没有办法再隐藏下去。其中还有一名伪军的军靴就从我眼前晃过,只要他再偏那么几公分,就会踩在我的脑袋上但幸运的是,这情况也同样没有发生…… 走在前头的几名伪军侦察兵被我们放了过去,接着就是伪军的大部队。他们走出森林后就展开兵力,一百多人排成两排呈散兵队形朝山顶阵地摸去。与先头部队一样,他们也没有注意到雪地上的痕迹。事实上,这时他们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怀疑什么,因为他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痕迹是刚刚走过的那几名侦察兵折腾出来的。 于是他们就放心的朝山顶摸去,有些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开始小跑起来。 “打” 当敌人走到几乎与我面对面的时候,我一声大喝,举起步枪冲着面前的伪军“砰砰砰……”的一口气就把枪膛里的八发子弹打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我根本就用不着瞄准,每一声枪响都会带起一惨叫,就会有一名伪军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栽倒在地。我与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以至于在他们倒地时我都能听见“扑嗵”声…… 几乎与此同时,战士们手中的武器也响了起来,空地前霎时就枪声大作,一个个摸不着头脑的伪军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惨叫声接连不断,伪军人数虽然是我们的好几倍,武器装备也比我们精良,而且严格的说我们还是在他们的包围圈内,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们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一反应就是中了埋伏,于是就像我之前预料的那样,丢下几十具尸体掉头就往树林里跑…… “撤”伪军一开始撤退,我就对江长顺下了撤退的命令。 “什么?”江长顺不由一愣,勿自举着手中的步枪朝后退的敌人打了一枪,然后转身问道:“崔团长,现在正是消灭敌人的时候,怎么……” “你他妈的给我执行命令”我一边举起步枪朝如潮水般退去的敌人射击,一边压低声音朝江长顺命令道:“马上命令部队按撤退路线撤回坑道” 我不能大声朝战士们下令,因为这时敌人离我们太近了,而且他们还都是伪军,很有可能会听得懂汉语的伪军,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伪军就会知道我们要撤退而衔尾追上来,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是”江长顺恋恋不舍的看了正在逃跑的伪军一眼,转身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我知道江长顺舍不得什么,此时的伪军完完全全的把他们的后背亮在了我们的面前,正是大量射杀他们的时机。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那些伪军逃进森林,就会是局势反转的时候。 战士们陆陆续续的开始撤退,但这时我心里突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还没等我想明白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砰砰……”的几声枪响,两名刚要撤退的战士闷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是伪军的先头部队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刚才我们把他们放了过去,所以现在他们在我们身后。如果不尽快的把他们解决掉,他们很有可能会把我们拖住,并与森林里的部队对我们构成两面夹击的形势。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二章 战后总结 “撤退”这时我再也顾不上叫喊声会不会让伪军给听到了,一边朝战士们大声命令着,一边举起步枪朝那身后的那几名伪军瞄去 “砰砰”两声枪响,身后的两名伪军应声而倒。 他们两个太心急了,为了方便射击更快速的杀伤志愿军,竟然采取跪姿射击。这片空旷地上根本就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这使得他们两人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的明显,再加上敌我只有二十几米的距离,这让我在第一时间就把他们打倒在地。 打完这两枪后,我也不敢多加停留,腾的从地上跃起朝侧翼跑去。 “砰砰……”几声,几乎就在我跳起来的那一刻,伪军侦察兵的枪声响了,几发子弹贴着我的后背呼啸而过。 剩下的这几名伪军侦察兵聪明了一些,似乎也知道我奉为座右铭的那句话“保存自己消灭敌人”。事实证明这句话也是对的,刚才那两名采取跪姿的伪军希望能更快、更多的杀死敌人,但却先一步就被我打死。而其它的伪军……我想至少还有十几个人,他们都趴在雪地里,身上都穿着白色的伪装,所以一眼之下我很难找出他们的位置。 我相信,如果给我一点时间的话,哪怕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用手中的步枪找出他们的位置然后将其一一击毙。但是我没有时间,伪军主力部队就要撤入森林了,一旦他们撤入森林找到掩护后,很快就会把注意力和枪口重新对准我们。那时,我手下的这支部队就要陷入伪军的两面夹击之中了。 所以我只能撤退,尽快的把战士们带出这片死地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战士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个个都不顾一切的猫着腰朝侧面窜去。 “砰砰……”又是几发子弹打在我脚边,子弹掀起的雪粉飞进我的解放鞋里,让我感觉到几丝冰凉。 看来那些伪军侦察兵是认准我了,也许是刚才我叫的那声“撤退”吧所以让他们认准了我是一个“军官”。也许他们会以为我是个排长至多是个连长,显然这个级别的军官并不能吸引他们太多的火力。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个团长的话,只怕是所有人十几条枪都会对准我了不过还好不是这样…… 我蓦地收住了脚步,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转身跪在地上,并迅速举起步枪来对着伪军方向“砰砰”就是两枪,两声惨叫就从那片雪白中传来。 在奔跑的时候,我眼睛在注视着脚下的同时,还用一部份余光观察着伪军侦察兵的方向,他们枪口冒出的火花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我一刻都没有停歇,打完这两枪后就地一个打滚,接着再次跃起一路疾走。正如我想的那样,又有几发子弹打在了我刚刚所在的位置。 打仗比的就是速度、就是人的反应。子弹是躲不过的,因为人的反应再快也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但发射子弹的人,他的反应如果跟不上的话,那就只有坐失机会。 就像现在这样,我虽然就在他们眼前,甚至可以说就在他们的枪口下,但他们的子弹始终都没办法跟上我。我时而疾走,时而突然趴下,时而翻滚躲避,让伪军侦察兵完全就没有办法准确的捕捉到我的路线,那些射出的子弹要么打在我前面要么就打在了我的后面,甚至有时我停下来时还会举枪还击,根据枪口冒出的火花判断出他们的位置,然后精准地打掉几个趴在雪地里伪军。 伪军侦察兵显然是被我的这一套“表演”给吸引了注意力,又或者是觉得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不但没有把我干掉,被我像耍猴一样的耍不说,还接二连三的被我打掉好几个。于是飞向我的子弹明显多了起来。这也正是我的目的,朝我打来的子弹越多,也就意味着战士们就越安全。 这时队伍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我的心也不由猛地一抽,是林雪。因为她是我们中唯一一名女战士。刚才那声惊呼的声音显然是女人发出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名战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林雪疾走。 还好,也许只是脚受伤了。 “一班掩护,所有部队撤退”当队伍安全转进了敌人射击的死角后,我就朝战士们下着命令。 “是”随着一声回应,立即就有十几名战士朝敌人的方向架起了枪。 我不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喘了几口气,刚才那一会儿虽说是没有多久,但却是几乎是用尽了我的浑身解数。但就算是这样,没有被伪军打中还是一种运气。 “崔团长你快走吧”江长顺见我坐在地上,不由猫着腰走上前来说道:“这里有我指挥就够了,你还是先撤退吧” “放心”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忘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高地伪军能拿我们怎么样?” 仗打到现在,应该说我们成功的从那片死地脱离出来后,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危险了。伪军原本是抱着偷袭的心理到我军阵营来“揩揩油”,但他们的行动却被我们无意中撞破,战略目标显然已经无法顺利达到。再加上这里的我军的高地,伪军如果再多呆一会儿,随时都有可能被我军包围。所以我想,伪军会追上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果然,战士们紧张兮兮的用枪指着山棱处,却始终也没有一名伪军冒出头来。过了一会儿江长顺出去观察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回来报告道:“崔团长,敌人已经撤退了。走得急,连尸体都没背走” “嗯”我点了点头,抓起步枪站起身来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崔团长……”江长顺疑惑地问道:“不打扫下战场吗?就这样回去了?” “还是交给其它部队的同志吧”我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伪军说不定在战场上还做了手脚,比如说装了诡雷什么的?也有可能是假撤退,就等着我们出去给我们狠狠地来一下呢你们经验还不够,还是交给其它连队处理吧” “是”江长顺应了声也没敢再说什么,脸红的都跟关公似的。 交待了一班的战士一声,我就顺着小路紧跑了一阵跟上了大部队。 “崔团长” “崔团长” …… 我每经过一名战士,他们都会小声的叫一声,再向我投来了尊敬的目光,使我不得不一边走着一边点头,这让我有点像是在啄食的公鸡。我知道,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一番“表演”,让他们对我这个团长彻底心服口服了。 这些战士可以说是我的昔日的同窗,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觉得他们中的一部份人应该还抱着看不起我的心理。毕竟当初我在步校的时候并不是一个表现突出的三好学生。事实上,我还应该说是一个不守纪律、不守军规的坏学生。比如说扎绑退啊、上课不认真听讲啊,还有内务什么的……这些跟他们根本就没得比。 他们来到部队后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尊敬,那也是只是因为我是个团长。但其实心理还颇有些不服气,直到这一仗他们看到了我在战场让的表现后,才明白了一点,真实的战场跟步校里的训练,那还真是两回事。 “伤着哪了?”跑到林雪身旁,我关切地问了声。 “没,没事……”林雪回头看到是我,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接着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问题,赶忙回答道:“报告团长,只是扭伤了没什么大碍” “唔”看看林雪脚下果然没有血迹,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还以为她是中弹了呢没想到只是扭伤。 “原来只是扭伤啊”心情一放松下来,我不由又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可以送你回去了呢” “为什么可以送我回去?”闻言林雪不由疑惑地问了声。 “简单啊”我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如果你这支脚断了,那还留你在这里干嘛?”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林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因为不想让其它战士发觉什么而对我毫无办法,只气得咬牙切齿的,看她那个样子只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咬我一口。 志愿军战士在打完一仗后,通常都会总结下战斗经验,作为从步校刚进入部队的九连当然也不会例外。当我们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江长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战士聚在一块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 参加会议的还有李平和与刘顺义,他们俩个一直都很关心九连这支部队的培养。刘顺义是因为看到了这支部队的潜力,而李平和,则是因为这支部队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他的校友。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他十分关心的人——林雪。 原本他也以为这只是一次潜伏作战打冷枪,所以危险性不是很大,但听着战士们粗略的汇报了一下情况后,知道战况原来如此凶险,那张原本就白净的脸就吓得有些发青了。从林雪回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围着她转,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着卫生员,直到连林雪都不好意思出言阻止了这才罢休。 在这过程中,林雪一直偷眼瞧我,似乎是生怕我生气。但我却不在乎这个,自顾自的端着一碗饭大吃特吃。不是因为我饿,而是被冻了一夜的我需要这些热腾腾的食物来补充热量。 我不是在乎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放得开,一来是因为知道林雪一直把李平和当作哥哥,二来则是因为……心里没有危机感。 对,的确是没有危机感怎么说呢?我感觉自己现在在对林雪的感情处在一种强势状态,是怎样的一种强势状态呢?也可以说是一种信心吧因为我相信林雪喜欢的是我,就像我刚才在战场上的那番表现一样,不但自我感觉良好,而且也得到了战士们的认同。 既然得到了战士们的认同,自然也就会得到林雪的认同了不是? “同志们”江长顺站起身来说道:“我先说说我们这次作战的战果,从七连那汇报来的情况,这次作战我们仅以四人牺牲、五人受伤的代价击毙了伪军四十三人,取得这次战斗的全面胜利” “好” “好” …… 战士们纷纷鼓掌叫好,没有参加这次战斗的战士们则个个都朝我们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但是……”江长顺接着又苦笑着说道:“我们这次的战果,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崔团长打的在战场上我没看清,不过照我想,崔团长一个人至少都打了二十几个敌人了吧咱们一个排的兵,打的敌人还没有崔团长一个人打的多喽” 江长顺这一番话,引得战士们纷纷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我先做个检讨吧”江长顺接着说道:“虽说这次我们首战告捷,并且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这场战也暴露出我们部队存在着很多的问题。我在指挥上也存在着很大的缺陷,在敌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我已经失去了一名指挥官应有的冷静。我想如果没有崔团长在,这次作战我们不可能会取得这样的战果” “俺说几个问题”排长张建军站起身来说道:“俺本来可以多杀几个敌人的,可是在打死第一个敌人的时候就慌了神,手脚不听话的直打颤。回过神来想打第二个敌人的时候,团长都下了撤退的命令……” “我也一样” “张排长说的没错,转变太快了,咱们跟不上”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反表着意见,说着自己的不足,并表达着改正的决心。作战总结大会我是开过不少,但像今天这样有这么多问题的还是头一回碰到。而且这些问题,我在战场的时候因为忙于打仗竟然还没有发现…… “崔团长你来说几句吧”我正想着,没料到江长顺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我。 “是啊崔团长,你也说几句”江长顺这么一说,战士也跟着附和起来,逼得我不得不站起身来。 “同志们”我清了清嗓子,点头说道:“这是你们的第一次战斗,对你们的表现我很满意。为什么满意呢?知道我打第一仗的时候是咋样的吗?我差点吓得一枪都没敢开”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俺,俺不信”张建军咧着嘴,满脸怀疑的看着我说道:“崔团长在战场上是咋样的,战士们可个个都瞧见了。几十个伪军举着枪追着团长打,可就愣是打不着。就团长那身功夫,能吓得一枪都没敢开?” “就是咱们也不信”其它战士也纷纷表示怀疑。 “我真一枪没开……”我故意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就是用一把铁锹抓了几个俘虏而已……” 哄的一声,笑声很快又在坑道里传了开来,就连林雪也被我给逗得咯咯直笑。 “这一仗打得虽好”笑了一阵,我就接着说道:“但就像战士们说的那样,暴露出来的问题也不少这就是真实的战场与训练、演习的区别。真实战场上的子弹、炮弹、鲜血、死亡的威胁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会给你们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这些压力会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来,会让你们发挥失常。 我相信你们的本领,也相信你们的素质你们不会比538团的任何一名战士差,但战场上的压力让你们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我相信这一仗后,大多数同志都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感觉自己很窝囊,枪也打不准了,动作也不利索了……” 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顿,看到战士们果然互相交头接耳的频频点头。 “所以说……”我接着说道:“这不是你们不够好,也不是你们杀敌本领不强而是因为你们欠缺实战经验,欠缺与敌人面对面作战的心理素质。所以同志们,你们今后要练的既不是枪法,也不是怎么指挥,而是要怎么面对敌人、怎么克服战场上的这些困难我相信,你们克服这些困难之后,一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志愿军战士,你们的这支队伍,也一定能成为一支优秀的部队” “好”我的话音刚落,坑道里立时就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三章 表演 要让九连得到充分的实战训练并不困难,我们只需要有意识的把一些不太危险的任务安排给九连的三个排轮流执行,比如例行巡逻、潜伏打冷枪等等,偶尔也会安排几名有经验的老兵带着他们到敌人阵地上逛一圈。 我们通常把这种任务叫做摸营,就像敌人那次派一个连队来我们阵地想占点便宜一样,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想攻下敌人高地,而是带着人偷偷摸进敌人阵地里寻找一些歼敌的机会。 这样做一来可以熟悉熟悉敌人阵地的地形;二来也许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达到打击敌人士气的目的。偶尔还可以抓上一、两个俘虏打听些情报。 这相对于其它任务来说,是属于一种比较危险的任务。不过其危险程度也是可以控制的,比如老兵们带着九连的战士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通常就是带着一个排摸上去,在阵地前沿干掉几个哨兵或是抓一、两个俘虏就回来了。这样打即可以让战士们体验到战场的那种紧张和威胁,从而得到学习和煅炼,又不至于陷入太大的危险中。 当然,像这种深入敌营的任务,战士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参与的。于是我也就只得闷在坑道里,偶尔指挥着战士们改进下坑道,或者到九连去跟老同学续续旧……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其实有些时候,我都是想和林雪有多一些接触的时间。在战场上大多都是男的,这时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女的,而且还是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女的,不管是谁都会有意无意的朝她靠拢。 这也是九连的战士特别受庞的原因,其它部队的战士总是会找这个那个的借口到九连的坑道里去磨蹭,其实我知道这里面没几个不是冲着林雪来的。但我也不以为意,这本来就是人的天性不是? 林雪的性格倒也随和,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我想,这也许跟林雪从小就在部队长大有关系吧所以九连的坑道很快就成了649.8高地上所有坑道的一个亮点,每天都充满了欢笑。 只是让我有些头疼的是,反倒是我这个正宗的男友……林雪却因为要避嫌,有时候故意对我不理不睬的,甚至还会躲到一边。就算有理睬有说话,大多时候也是用部下和首长的态度,时常会让我大感没趣 “崔团长”这天又赶上我无聊跑到九连坑道里和战士们聊天,一名通讯员就跑到我面前敬礼道:“庞师长让你去师部一趟” “马上到”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间还赶着让我去师部,肯定是有什么事。 想着我当即站起身来,跟战士们打了一声招呼,戴上军帽就朝坑道外的黑暗中走去。 “崔团长”还没走几步,没想到林雪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心里不由有些疑惑,这丫头怎么今儿个不避嫌了? “是江连长让我来的”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林雪挥了挥手中的手电筒道:“江连长看你没带警卫员,也没带手电筒,就让我送你去” “这个江长顺”我不由对江长顺这个安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什么?”林雪奇怪的问道。 “唔,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其实江长顺的这个安排已经很明显了,安排警卫员哪有只安排林雪一个人的,这不明摆着是给林雪和我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嘛这江长顺果然不愧是“城市兵”,林雪这么小心都让他看出了端倪。 “崔团长,你会怪我吗?”在黑暗里走了一会儿,林雪不知不觉的就握住了我的手。 “怪你什么?” “我对你的冷淡啊”林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怕别人看出来,会取笑我……所以……” 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的说道:“当然不怪你不过……” “不过什么?”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林雪有些着急的摇了摇我的手:“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人家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笑着解释道:“我记得有个成语叫‘欲盖弥彰’,你知道这成语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林雪得意的一扬秀发,摆出一副别瞧不起她的样子:“这话的意思,就是原本想骗人,结果反而更明显的暴露出来了,就像……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哟还有点知识啊”我打趣着勾了勾林雪的小鼻子。 得到我的表扬,林雪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多了起来,脚步也轻快多了,在雪地上一跳一跳的,就像是一个小孩一样。 这也不怪她,在这个年代的人,会懂得这样一个我们看似觉得很普通的成语的含义,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地顿住了身形拦住了我:“喂,你话还没说呢?” “什么话?”我故作糊涂。 “欲盖弥彰啊你为什么好好会说到这个成语?”林雪一双大大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军帽下的发丝随着呼呼的山风在秀丽的脸庞上前后乱舞,脸庞在寒冷的气温下显得十分苍白,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男人啊天生就有一种保护弱小的心理,这也许是从原始社会传递下来的一种本能。这一刻我突然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的冲动,于是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理了理她的头发,顺势就把她搂在怀里。 林雪愣了一会儿,似乎也很享受我的拥抱而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但很快就像是被烫着似的跳了开来,惊慌的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会让人看见,你吃了豹子胆了……” “怕什么?”我呵呵笑道:“这乌漆麻黑的,谁看得见?来来来……再抱一下” “别……”林雪赶忙躲开,满脸通红的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再来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抱……那就亲一下”说着摆出架势就要上去,吓得林雪撒退就跑。 两个人在小路上追跑了一阵,在接近师部时才停了下来。我真希望到师部的路能远一点,因为在这到处都是鲜血和硝烟的战场上,只有在这时候我才能真正忘掉危险、忘记死亡,完完全全的放下心中的戒备变回真真的我 “我在外面等你”林雪气喘吁吁地整了整我的领子。 “不要等了”我揉了揉她冰凉的双手,心疼的说道:“我和庞师长谈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呢外面冷,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可是我想等多久都没关系”林雪还在坚持。 “那好吧”我笑道:“你等是没关系,不过江连长他们知道你那么久还不回去,说不定会怀疑我们在干什么呢如果我明天还没出来,说不准还会以为……” “你……”林雪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举起小拳头狠狠地砸了我一下,只惹得我吃吃直笑。 “告诉你吧”临走时,我回过头去对林雪说道:“我说的欲盖弥彰,就是你现在做的事。好好想想,为什么江连长会派你一个人来送我” 说着挥了挥手,丢下惊得目瞪口呆的林雪,转身就朝师部所在的坑道走去。 “又带着战士们上阵地了?”庞师长一边给我递上了一杯热开水,一边说着。 “就是歇久了,闷得慌”我恭敬地用双手接过开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庞师长说的是前一段时间我带着九连的战士潜伏在阵地里,意外的碰到伪军部队的事。这段时间我没来过师部,所以庞师长也一直没机会跟我提起。 “你呀你……”庞师长笑着用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还真不愧是王司令手下的兵,打起仗来还有点王司令的样子” “啥?王司令?”闻言我不由疑惑地问道:“他,他难道也亲自上战场?” 我知道庞师长嘴里所说的王司令,就是人称王疯子的兵团司令王近山,但我很难想像,做为一个兵团司令的他也亲自上战场。 “那还不是?”庞师长苦笑着说道:“要不你说为什么每一回打仗的时候,王司令身边的警卫员至少都要有一个排” “才一个排?”我不由反问道:“王司令上战场,那一个排怎么够啊?” “球”庞师长气苦的说道:“那一个排哪里是陪王司令上战场的他们的任务是生拉硬拽,不让王司令有机会冲上战场的” 原来是这样,听着我也不由一阵苦笑。这志愿军的部队里,虽说营级以上的干部是可以不用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可是因为许多干部都是从基层一级一级的升上去的,于是以前做基层干部时带头冲锋、亲上战场的习惯也跟着带上去了。所以营级以上的干部上战场打仗也是很平常的事。这不?王近山做到了兵团司令也还保持着这习惯 看来这时代,做为一名团长亲上战场的还不只我一个了。我越想就越得意,连兵团司令都这样,那么我以后上战场不是就有更多的理由了? “那一仗的报告我看过了”庞师长一边拿着削得只剩下半截的铅笔在地图上画着,一边对我说道:“打得不错,击毙了敌人四十几人,我方只伤亡九人更难得的是,这还是九连上战场的第一战,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啊对这支部队,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他们在朝鲜战场上说不定能够发挥出举足轻重的作用” “是”我点头应着,心里却想着,只怕这支部队已经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了。等他们过了培养期的时候,只怕朝战也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我喝了一口水,静静地等着庞师长继续往下说。我知道,庞师长这时候还叫我来,绝不会是因为九连打的那一场小仗。我军一个排对敌人一个连,总人数加起来也不超过两百人。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对于整支志愿军部队来说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你看……”果然,没过一会儿庞师长就对我指着地图。我忙探出身去望向庞师长所指的位置。 “在这,这,还有这……”庞师长用铅笔点着文登里的几处高地,其中有一个就是我们所在的649.8高地:“这段时间,敌人在我前沿阵地的活动十分频繁。特别是我军驻守的文登里地区,几乎每天都有伪军对我们进行试探性进攻,而且都是在夜里” “哦”听庞师长这么说,我不由再次望向庞师长在地图上做的标注,果然在整条战线上到都是敌人活动的标注,其中以我们驻守的文登里附近的高地特别多。 “由这些情报来看”庞师长看着地图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敌人最近会有所有动作” 没理由啊见些我不由陷入了沉思,如果按照这些情报我也会有这种担心。但历史知识却告诉我,金城战役至少还要过几个月才会打响。那么敌人的这些异动又是为了什么呢? 接着我很快就想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敌人并不是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只是在试探我军正面防御的稳定性” “只是试探?”庞师长闻言不由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问道:“你有什么根据?”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试探”我解释道:“我也是猜的,之前我们就看过艾森豪威尔竞选的演说不是?他之所以能毫无悬念的击败其它候选人成为美国总统,就是因为他许诺尽快而体面的结束朝鲜战争,并声称会亲自到朝鲜视察现在他既然已经当选为总统,那么就是他实现诺言的时候了。我想,艾森豪威尔现在应该就在我们的对面在盯着我们” “唔”我这么一说庞师长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之前我们都以为敌人是在为一场大仗做准备,却没有想到是为了便于艾森豪威尔观察局势” “没错”我点了点头道:“艾森豪威尔之前没有参加过朝鲜战争,他做为一名军人,当然知道只有准确的了解战局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也是他来朝鲜的目的。而要准确的了解战局,则一线的敌人就必须要有所动作所以我想,这才是最近这段时间敌人活动频繁的原因” “不错”庞师长点头说道:“就像艾森豪威尔自己说的‘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知道怎样为人民服务是最好的——是进行战争还是实现和平’,这家伙动作还不慢嘛前脚当选总统,后脚就到朝鲜了” 顿了顿,庞师长又问道:“你刚才说,不能说完全是试探又是怎么回事?” “美国总统就要上任了嘛”我笑着回答道:“他亲自来朝鲜视察战况,他手下的那些狗腿子,自然会想给新任总统送上一点见面礼,渲染一下喜庆的气氛。特别是第八集团军司令范弗里特,这家伙在国内的时候就号称是‘山地战专家’,可是在朝鲜这山地里却老是被我们给打得狼狈不堪,从‘伤心岭’、‘血染岭’、‘秋季攻势’再到最近的‘摊牌行动’(也就是上甘岭战役),哪一次不是被我们打得头破血流的。照我想啊,他这时候就像是一个输急了的赌徒急着想翻本,想打一场胜仗给新任总统留下一个好印像呢” 庞师长听着我的分析不由大笑起来:“有你的啊臭小子,看不出你不光是会打仗,还能把敌人的心理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了,这什么情报都没有也亏你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自己看见了似的” 唉我这哪是会分析敌人的心理啊其实这事还真像庞师长说的那样,我是真看见了,只不过是在现代的资料上看见的。范弗里特这个“常败将军”正是在这个时候想好好表现一下,于是发动了一次小型突击战。 结果可想而知,就因为这个,他在自己的军事生涯中画下了最难堪的一笔,也是最后的一笔。因为这次小型突击战不久之后,他就因为这次的失败离职回国了。 这只能说是朝鲜战场上的一个小插曲,因为其规模不大不能说是战役,所以很多史书都没有记载,我是因为看到了范弗里特离职的原因才记住了这一段。 “那么……”庞师长又把视线转回地图,说道:“敌人对文登里地区的试探最为频繁,是不是说他们会选择这里做为进攻地点呢?” “很有可能”我点头说道:“特别是我师驻守的高地,我们这几个高地虽说地形复杂不易攻击,但就像是逼近敌人阵地的一只触角,多面受敌。更何况对面敌人的高地地势还远高于我军高地,他们可以居高临下的为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援助。范弗里特既然想在新总统面前表现一下,自然就选择容易得手的地方以确保万无一失” 庞师长哈哈笑道:“好既然这个第八集团军司令这么看得起我们,我们当然也不能失礼,要好好的跟他‘表演’一下”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 从师部回来,我就带着战士们展开轰轰烈烈的备战工作。 事实在,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了对坑道的修筑、加固,并把坑道互相打通。在我们之前,这里是由18军驻守的,坑道工事自然也是出自他们之手。但我对这些坑道工事并不满意。话说回来了,如果有什么地方的坑道工事能让我满意的话,那基本上也是会达到上甘岭那样的程度了。 其次,就是对表面阵地的构筑,虽说我也知道在美军强大的炮火下,表面阵地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它们几乎在敌人第一轮炮火下就会被炸得只剩下几个不起眼的小沟。但有总比没有好,就算是几个沟也可以躲几个人。战前流汗总比战时流血牺牲要好。 对于我的猜测,也就是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很有可能就在伪军陈营中观察战局的说法,庞师长十分重视的,因为这直接关系到美军在今后是打还是谈的问题。 如果我军正面防线薄弱,艾森豪威尔觉得有可能突破我军防线的话,那么他毫无疑问的会选择打,因为他也想狠狠的“教训”一下中国部队为谈判争取一点筹码,接着再“体面的结束战争”。 如果我军的防线坚固可靠,艾森豪威尔认为无法突破,或者说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那么他就会偏向不打。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像他竞选时说的那样“尽快的结束战争”,把美国从朝战的泥潭中解脱出来。 所以,发起一场小型突击战是很有必要的,这不仅是范弗里特想要翻身的理由,同时也是没有参加过朝战的艾森豪威尔想看看,为什么美军拥有强大的海、陆、空三军,拥有先进的现代化装备,却对基本上只有陆军且装备的武器可以说是被淘汰的苏式武器的中国部队无可奈何。 美国人一向讲究科学,做生意前喜欢做市场调查,打战前就会做认真的模拟分析,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可以减少打战的风险。而这一场小型突击战,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艾森豪威尔的一场战前模拟分析。 在这场小型突击战里,如果美军能轻易的夺取我军阵地,那就表明他们完全有能力突破我军的防线。艾森豪威尔思想的天平就会朝“打”这一面倾斜,反之就会偏向于“和”。 当然,我知道这一仗最终还是打了。只不过却不是由艾森豪威尔决定的,而是我军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发起了规模不逊于以往任何一场战役的夏季反击战役。 志愿军的作战方针,就是从不把主动权交到敌人手上,我们总是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先知一步发起进攻。这也许就是武侠小说说的“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崔团长”这天晚上,我正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盯着面前的那张五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发愣的时候,刘顺义拍着帽子上的尘土走了进来,问道:“是不是要打仗了?一个劲的让战士们修坑道?” “嗯”我点了点头:“只是有可能,还不能确定” 刘顺义是个聪明人,他干副军长干了那么久,练就的本领就是可以从部队的反应大略的判断出将要发生的战局。我一从师部回来,就加快了修筑坑道工事的进度,这些当然都逃不出刘顺义的眼睛。 “只是可能?”刘顺义不由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嗯”我又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没有召开会议通知各部队的原因,我们知道敌人会有所动作,有可能会发起一场小型突击战,但无法确定敌人进攻的位置。” 在部队里,如果下命令的话,通常都会等消息确定之后再传达。而像现在这样不确定的猜测,如果就贸然下命令的话,一来有可能让战士们草木皆兵。二来有可能出现类似峰火戏诸候效应而影响到命令的公信力。所以我干脆就对谁都没说了,反正我做我的准备,敌人如果真是对我们这几个高地发起突袭,到时我也有恃无恐。 “但是这场战……”顿了下我又接着说道:“敌人是想试探我军正面防御的稳定性,所以也许会动用海、陆、空三军,希望能尽可能又快又好的夺取我军阵地,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消息还没有得到确认,所以暂时不要通知各单位。当前任务,就是防范于未然,一手修筑好坑道工事,另一手抓紧时间训练新兵,打有准备的仗” “是保证完成任务”见我不愿意多说,刘顺义也没敢多问,向我敬了个礼转身就去安排了。 刘顺义的组织能力和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人人都说一心不能两用,如果让我一边组织新兵的训练,另一边又要兼顾坑道工事的监督,我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两头都整不好。但刘顺义的才华就在这里,据说当年他任副军长时,就可以轻松的打理好全军的后勤、伤员的运送,有时还要兼顾兵力的调配等等……这样的人如果是放到了现代,那肯定会是一个好秘书、好助手,所以我很放心把这些事交给他。 在坑道里头坐久了,突然感觉有些腰酸背痛,于是我就站起身来信步走出了坑道。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精神不由为之一震,举目望去,清冷的月光下大地一片洁白。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们忙碌的身影,挖土声、代木声、喊号子声响成一片。让我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工地里了。 随手从兜里摸出了一根香烟叼上,取出火柴盒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根火柴也没有了。冷不防身边传来了“咝……”的一声,火光就在我耳边一闪,倒把我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李平和已经站在我身旁,手里正举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火柴。 “李政委,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见此我不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进去?有什么事吗?” 李平和没有回答,默不作声的再次点燃了一根火柴为我点燃了香烟,然后习惯性的轻甩了几下火柴梗熄了火,随手把它丢到一边。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掉在雪地上燃着最后一丝青烟的火柴梗,就像李平和此时此刻的心情。 难道是…… 李平和始终没有说话,把眼光眺往远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热汽在他面前结成一团薄雾,然后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找林雪谈过了”过了良久,李平和才低下头吐出了这一句话。 果然是为了这事,我心下不由一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给他递上了一根烟。 李平和接过烟叼在嘴里,接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愣了好一会儿才掏出火柴点燃,狠狠地抽了两口后,不无酸楚地说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找你谈谈。但又知道你这个团长军务繁忙,我担心会影响你的状态。所以……” “所以你就站在外面一直不进去?”我反问了一声。 李平和默默地点了点头:“男儿志在四方,现在你我身负家国大事,又岂可如此儿女情长” 我了解李平和,他从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所以明白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痛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进去谈谈” “不了”李平和摇了摇头,然后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朝我敬了个礼说道:“报告团长,一营那有几名同志需要我去做思想工作” 我愣愣地看了李平和一会儿,看他一脸的坚定,于是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还是战友、还是兄弟” “是”李平和挺身应了声。 但他的这个回答却让我心下一沉,因为我知道,如果他真这么认为的话,就不会是以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 看着李平和离去的背影,我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偏偏在这时候让他知道了这些,说不定还会影响际将到来的那场战斗了。林雪这丫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就在这紧要关头的时候说。 不过想想似乎又怪不得林雪。要知道,李平和这家伙原本就是在政审处呆过的,部队里多多少少总会有他安排的眼线,我和林雪的关系就连江长顺都会猜得到,那李平和会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管了,我摇了摇脑袋,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崔团长”我正要进坑道时就听见林雪的叫声。 “进来再说”这时我也顾不上避嫌,转身就走进了坑道里。 “都跟他说了?”一走进坑道我就转身问道。 “嗯”林雪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问道:“平哥他……找过你是吗?没对你……” “他能对我怎么样?”闻言我不由感到一阵好笑:“傻丫头,你放心你平哥也是个大人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想通的。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 “担心他什么?” “最近我们可能会打一场仗……”我有些迟疑地说道:“有些人如果受到感情上的打击,上战场的时候也许就会……” 说到这里我就不往下说了,这个意思其实很明白,就算他不是有意轻生,但以他那样的状态上战场,只怕也会是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林雪被我这么一说,霎时就慌了手脚,差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语无伦次的说:“我……那不是我害的,他是我哥哥……怎么会,怎么会……” “你先别急”我安慰林雪道:“不会有事的,最多我就让警卫员把他看住不让他上战场就是了。” “嗯”林雪点了点头,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你现在要做的……”我迟疑了一会儿,就接着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还像以前一样对他,就是把他当作哥哥,时间一久他也许就会想通了” “好”林雪噙着泪点了点头,突然就扑到我怀里,低声说道:“崔团长,我好怕我怕我哥他……” 说着再也控制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 “别怕”我摸了摸她的秀发,拍了拍她因为啜泣而起伏不平的后背,安慰道:“不说他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就算上了战场也有我不是?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林雪在我怀里不住地点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躲了开去。在我一再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走出了坑道。 “呼……”那个累啊 林雪刚才我就一屁股坐回到床上,感情这事最是折磨人了,我脑袋里本来一门心思的想着打仗,现在却被搞得乱七八糟的跟一团浆糊似的。再把目光投向桌上的地图,却是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了,<5-1-7-z.c-o-m>脑袋里七七八八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团长”可偏偏就在这时,一名全副伪装的侦察兵跑进坑道在我面前敬礼道:“发现情况,敌人方向有动静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提着步枪和望远镜就走出了坑道。 顺着交通壕一路小跑来到山顶,趴在地上举起望远镜朝敌人方向一看,隐隐约约的有许多灯光在黑暗中乱晃。 那是敌人的车前灯,要么是汽车的,要么就是坦克的。 应该是汽车的,我很快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因为如果是坦克的话,我应该会听到马达的轰鸣声,但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听到。 但就算是汽车的车前灯,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伪军在运送补给呢? 不对我很快就想到,志愿军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空中力量,伪军如果要运送补给的话,完全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光明正大的运。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在晚上运送,则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在运送着什么。 他们应该是在偷偷的增兵,又或者是把美军给运上来了。如果我是范弗里特,我要打一场自认为是十拿九稳的“表演战”的话,我会召集来世界各国的记者来观战。当然,用来出风头的兵也不可能会是其它国家的兵。 所以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换防,偷偷的把美军给换了上来这么说,范弗里特的确是选择我们这几个高地做为他小型突击战的攻击地点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侦察排立即潜入敌人阵地侦察,条件允许的话抓几个舌头,全军做好战斗准备” “是”那名侦察兵应了声,转身就坑道方向跑去。 在山顶阵地上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我再次顺着交通壕返回了团部。 当我回到团部时,坑道里已经挤满了人。一营营长胡彪,三营营长李伟强,还有刘顺义等干部都来了。李平和也在,我多看了他几眼,他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 “情况是这样的”我也没有多想,指着地图上我军驻守的几个高地说道:“我们一直在想在进攻敌人的高地,却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敌人的目标。我部驻守的649.8高地、510高地和539团驻守的890.2高地,这三个高地突出我军防线太远,形成了一个突出部,敌人可以从三面对我们同时发起进攻。再加上我军正面之敌驻守的高地,普遍高于我军高地,使我军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我想……这些就是敌人选择我们做为进攻地点的原因当然,消息还有待我军侦察部队的证实” “管他有没有证实”胡彪挥了一下拳头说道:“俺就担心他们不来,什么时候来都一样,俺随时奉陪”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唯独只有我和李平和两人依旧板着脸。 “我必须强调一点”我提醒到:“这次敌人的进攻,也许会跟以往有所不同。美国新上任的总统到前线来视查了,第八集团军范弗里特想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所以会动用他所拥有的一切装备,也会动用他最精锐的部队,其目的就是要扳回他在朝鲜战场上丢掉的面子” “那咱们就打得他没脸见人”胡彪又大大咧咧的说道。 战士们再次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但看看我和李平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管那么多,自顾自地安排道:“鉴于敌人有可能会动用大批的飞机、大炮轰炸,战术还像以前一样,各单位注意保存实力,做好防空、防炮工作。战士们先在坑道里掩蔽,表面阵地只留观察哨,等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主力部队再进入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 “一营负责防守1、2、3号阵地,三营负责防守4、5、6号阵地”说到这里我看了看李平和道:“李政委在团部负责与上级保持联系,协助刘副团长指挥” 闻言李平和不由愣了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图,过了良久才摇头苦笑了一声。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五章 侦察 电报和情报向雪片一样不断地飞到我的面前,诸如各高地伪军的动静、紧急运送的弹药、补给的动向之类的,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关心的。像这类事全权交给刘顺义去处理就可以了,我关心的,是之前派出的那队潜入敌人阵营侦察的侦察排。 他们出发到现在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吧按照他们的速度早就该到达目的地并完成任务了,但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不安的在坑道里走来走去。 他们不发电报回来,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潜入敌人阵地执行任务,保持无线电静默是必须的,否则如果让伪军临听到位置,很有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在坑道里等消息的我十分焦急。 是被敌人发现了吗?应该没有,如果被发现的话,我安排在山顶的观察哨至少会听到枪声。 是迷了路?那就更不会了,如果是我这个路盲还有可能迷路,而侦察排的战士个个都是在干侦察好多年的老兵,就算敌人的高地地形复杂,也不可能会迷路的。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早知道我该多派一多侦察部队去,他们的情报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因为只有他们才可以确定现在伪军今晚是不是和美军部队换防,如果是,那么基本就可以确定范弗里特是选择了我们做为打“表演仗”的地点了。 “崔团长”这时坑道外突然风风火火的钻进了一名全副伪装的志愿军战士,在我面前站定报告道:“902.8高地方向传来枪声和爆炸声,也许是侦察排的同志让敌人给发现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惊,正要提着步枪上去看看,但转念一想,两座高地的水平距离至少有五、六百米,而且这还是在晚上,对面又到处是丛林,我这上去不也是只有听着声音干瞪眼的份? 想着我不由把步枪狠狠往坑道壁上一靠,闷声闷气地坐回到椅子上。 “崔团长先别着急”李平和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道:“侦察排的同志都是好样的,就算他们被敌人发现了位置,我想他们也会把情报向我们汇报的” 看着李平和像没事的人一样,我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木然的接过了他递来的烟。 “其实啊……”点燃了香烟,李平和就凑到我面前低声说道:“我是真没事就刚才那一会儿有些不服气,后来就想通了对这事我早有心理准备,林雪一直把我当哥哥我也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跟她说……你看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没事就好”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现在听了李平和的话,反倒让一直紧张、焦燥的我放松了不少。今天我的表现有些反常,平常的我不会这么冲动的,如果都像这么不冷静,那还做什么狙击手啊也许,是感情方面的事对我的影响吧这种影响这压力不单来自林雪,更多的还是来李平和。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位战友加兄弟。 “再说了……”李平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看得出雪妹是真心喜欢你,像你这么出色的团长,也配得上雪妹。我有林雪这样一个好妹妹,又多了你这么出色的妹夫,我还能要求什么呢?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以后不准欺负林雪,否则我跟你没完” “嗯”我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这时我不由在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里就想到了金秋莲。这会儿要是让李平和知道还有个金秋莲存在,不知道…… “说实话,崔团长”李平和又苦笑着摇头说道:“败在你手上,我是心服口服。因为有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要是个女人,肯定也会看中你的” 哄的一声,两人不由相视而笑,互相之间的芥蒂突然之间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好了专心打仗吧”李平和握着拳头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点头说道:“不要再为这些事分心了,给那些联合国军一点厉害瞧瞧” 面对李平和的胸襟,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紧紧地抱着李平和摇晃了一下,再互相握了握手。当我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就像丢掉了背上压着的石头似的浑身轻松了。 “崔团长”这时一名电话兵突然高声朝我喊道:“是侦察排的……” 坑道里忙碌的人霎时就安静了下来,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接过电话对着话筒问道:“我是崔伟,什么情况?” “崔团长……”话筒那头传来了一名战士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似乎受了伤,周围还不断地传来枪声和爆炸声。 “崔团长”他喘了口气后接着说道:“敌人今晚的防守十分严密,似乎是想隐藏什么我们抓到一个舌头还来不急问就被他们发现了。不过我们看到了美国佬,重复,朝我们进攻的有美……” 一声闷哼,接着不管我怎么呼叫,电话那头都没了动静。接着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坑道里的战士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由纷纷摘下了帽子静静地看着话筒…… “马上接庞师长”我没有半分迟疑,因为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发泄自己感情的时候。 “是”电话当即摇响了电话,接通了之后就把话筒递给了我。 “庞师长”我对着话筒说道:“据我部侦察,发现902.8高地的敌人正悄悄换防,用美军换下伪军,兵力不详。推测是美军选择了我军阵地做为进攻地点请师长指示” “好总算是来了”话筒那头的庞师长说道:“师属炮兵营调归你指挥,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一寸土地也不能让给敌人” “是”当我放下电话环视了周围的战士们一圈后,战士们这才清醒过来,接着打电话的打电话,发电报的发电报,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又要打仗了这才从上甘岭那噩梦般的战斗中脱离出来还没多久,又要开始另一场战斗了。在朝鲜的日子里,似乎只要是没有回国,就不算真正的脱离战场。 不应该说就算回国也是在打仗,那是另一种仗 我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也许是坑道里空气混蚀的原因,我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第二天,敌人以我军阵地为进攻目标的战略意图越来越明显。虽说美军有意隐瞒,比如在高地的前沿阵地上还是照常使用伪军驻守,巡逻队也是伪军的部队。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好只不过是美军的障眼法而已,天空中的侦察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我们头顶上转着圈,早已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到我们接到上级发来的电报,得知人民军潜伏在伪军中的特务探明有大批的高级官员和各国记者组团往文登里方向开进时,我们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果然,就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当天夜里十二点整,随着几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天空,敌人的炮声就响了起来。 炮弹一片片的炮弹带着啸声飞到我军阵地上,接着爆起了一阵阵巨响,震得整座高地都在摇晃。不一会儿敌人的飞机也来了,它们在对面902.8、973和883.7高地探照灯和照明弹的亮光下,成群结队的朝我军高地像下蛋一般的投着航空炸弹、燃烧弹。 霎时整个高地都是一片火光,在照明弹和探照灯的光线下,爆炸飞起的尘土、硝烟和燃烧着的树木充斥了整个世界。 随后我就在奇怪,美国佬怎么会在半夜十二点开始轰炸?难不成他们还要跟我们打夜战?过了半个多小时后,见美军没有丝毫停止轰炸的迹象,这才明白过来,这些家伙不是要跟我们打夜战,而是要一直这么轰炸到天亮。 范弗里特弹药量果然名不虚传,这个第八集团军司令在朝鲜战场上因为从不吝惜弹药而出名。这次“表演仗”就更是关系到他的名声和前途,所以他当然不会节省了。 不过说实话,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半夜轰炸,那隆隆的炮声和像地震一般的震动,就足以让驻守在高地上的战士无法休息,心理素质差的说不准还会崩溃。等到第二天他们进攻的时候,我军自然就是一直疲军了。 但这只是范弗里特一厢情愿的想法,不说我们538团,整个180师的战士都是在朝鲜战场上打过来的,早在五次战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美国佬的飞机大炮是怎么回事了。这要是在朝战初期也许还会怕,因为战士们之前对付的小日本、国民党都没有这么猛烈的轰炸过。但是现在……战士们就权当是唱戏的敲了一通鼓罢了。这不?美军的轰炸刚开始,就有战士在桌面上摆起棋盘大杀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我在上甘岭上大慨经历了一个多月,几乎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就更是没什么感觉。我倒是有些担心,江长顺那个连队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保持冷静。特别是林雪那个小丫头……早知道就该到他们坑道里去看看了。 无聊中把目光朝坑道外投去,我就想到范弗里特也有趁着黑夜向记者展示美军武力的意思。这不?外头照明弹、探照灯的光线把整个高地都照得一片雪白,拖着火光呼啸而来的炮弹群,天上密密麻麻或盘旋或俯冲的战机、遍地升起的冲天火光和硝烟,这是一幅多么壮观的战争场景啊 照我想,那些从没有见过如此阵势和记者,说不定会在地动山摇中簌簌发抖,就连照相机都拿不稳了。 没错这就是范弗里特的目的,他不只是想用这些炮弹威慑我们志愿军,还想把那些记者吓倒。不过他这个如意算盘只怕又要落空了,所谓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他从一开始就这么高调出场,就注定他失败后更加颜面扫地…… 不过这时候胜败还是未知之数现在的我,需要的是休息 于是我就不再多想,习惯地掏出两团棉花塞住耳朵,往被窝里一滚,就在战士们疑惑的眼神中做梦去了。 清晨,当炮弹的震荡声停下来的时候,我也跟着自然醒了。这是在上甘岭作战时养成的一个习惯。虽然我听不见,但身体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一旦这震动停了,危险意识就自然而然的把自己从睡梦中拉出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塞在耳朵里的棉花团,接着就听李平和在我面前报告道:“有线通信线路全被炸断,步话机准备不足,很难全面指挥” 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事,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负责用步话机与上级联络,有重要军情派通讯员通知我,我上阵地指挥” 李平和也知道这是我的作战习惯,所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心点” 我点头笑了笑,抓起靠在坑道壁上的狙击步枪就带着徐永维、张明学钻出了坑道。 钻出坑道一看,好家伙眼前的高地哪里还有从前那一片灌木、树林的影子,全都变成了一片焦土和坑坑洼洼的弹坑。一米多深的战壕、交通壕也被炸成了平地。原本整个高地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这时也不见了踪影,坚硬的冻土层被炸成了半米深的粉末,整个阵地都笼罩在熊熊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之中。 我强压着跑到九连坑道里去看看林雪的冲动,跟着战士们猫着腰朝山顶阵地爬去。 我们必须很小心,因为敌人的飞机就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时不时还俯冲下来对着我们投下一枚炸弹或是来一番扫射。但由于战士们互相之间很分散,而且斜面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坑,敌机俯冲的时候只要往弹坑里一趴,它基本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爬上了山顶阵地,探出脑袋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片美军在我们阵地前几百米的距离展开。举起望远镜一看,几十辆坦克轰鸣着在山脚下一字排开,各自调整着坦克炮的角度和高射机枪。再看看对面的902.8……一个个美式钢盔和黑洞洞的枪口就出现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 形势显然对我军十分不利,美军占尽了天时、地利。从某方面来说,范弗里特选择了这里打“表演仗”,的确是有道理的。 “突突……”随着几颗信号弹升上空中,美军各式武器很快就开火了。坦克炮、迫击炮、各式枪械、甚至是天空中的战斗机也开始朝我们俯冲下来。各种武器打出的子弹、炮弹,从各个方向朝我们倾泻而来,打得我军阵地土石乱飞、炮声轰响,到处都是子弹和弹片的呼啸声。打得我们几乎就冒不出头来…… 美军步兵则趁着这时候高喊一声朝我军阵地冲了上来。 我趴在阵地上等着,等着…… 这时的我并没有把脑袋探出去,外面到处都是子弹,把脑袋探出去无异于送死。所以我并没有看到美军,也不知道他们冲到什么距离。战士们也没有把脑袋探出去,如果有的话也都牺牲了,所以战士们也不知道美军冲到什么距离。 但我却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如果美军冲到我们跟前的话,那么敌人掩护的火力肯定会弱下来,否则他们的子弹将打伤自己人。所以……我只要听他们的枪炮声,就知道敌人是不是冲到跟前了。 想了想,我就高声对身旁的战士们下令道:“上刺刀手榴弹准备” 这次带队上来的是胡彪一营的部队,胡彪跟着我有一段时间了,听见我的命令当然知道我的意图,于是当即指挥部队为部枪装上刺刀,接着再从腰间抽出一个个手榴弹在面前摆好。 近了 我听到美军的嚎叫声,他们一个个都歇斯底里的往上冲,他们似乎毫不怀疑,在这样的炮火和这样的火力之下,志愿军肯定会像那些岩石一样被炸成了粉末。所以毫无顾忌的往上冲,叫喊声比以往我听到的都要响亮 更近了 我几乎听到了他们的军靴踩着碎石带起的哗哗声,但我还是没有命令战士们开火,因为我需要他们冲得更近些。 直到我看到阵地上空亮起了美军刺刀的光辉,才大喊一声:“打” 几乎就在我下命令的同时,战士们不约而同的一拉手榴弹的弦,就朝敌人甩出一排的手榴弹。 叫喊声乍止,那些美军当然也发现了这些投到他们阵营的手榴弹,于是喊杀声立时就减弱了许多。 “轰轰……”的一片巨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的喊杀声就变成了惨叫声。 接着也不等我命令,战士们就大喊一声“杀”就冲出了战壕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六章 狙击排 在战士们冲出战壕的那一刻,我探出脑袋时才发现面前的美军很多,也许是因为山顶阵地相对较小的原因,使美军十分拥挤,黑压压的一片互相肩靠着肩几乎就看不到一点缝隙。 反观志愿军战士,却只有一个排五十几个人,队形与面前的美军比起来显得十分的单薄,但他们还是不顾一切的挺着刺刀朝敌人阵营冲去。 敌人离我军阵地只有十几米远,内搏战几乎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开始了,那些美军根本就来不急有什么反应,甚至于驻守在我们对面902.8高地上的敌人都来不急扣动他们的扳机,两支军队就绞在了一起。 因为我们事先甩出了一排手榴弹,所以美军显得十分的凌乱。有的人趴倒在地上,有的人蹲在阵地前查看战友的尸体,更多的人刚刚从手榴弹的硝烟中站起身来准备朝山顶阵地冲锋,但显然,地上的尸体和战友阻碍了他们的行动,这直接导致了他们战线参差不齐。 趁着这个机会,志愿军战士们大吼一声就挺着刺刀冲进了敌人的阵营。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是拼刺刀的老手,再加上美军完全没有准备,于是只一个照面就让战士们给打得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 美军居高临下的对我们火力压制,阵地前又有敌人的大批部队冲锋,可谓是双管齐下。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打退敌人的冲锋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跟敌人绞在一起。否则的话,我们就会成为902.8高地上敌人的靶子。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也是对的,因为直到现在,902.8高地上的敌人空有先进的装备和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却对我们无可奈何。 我没有冲下去,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与以往不同。战士们冲下去和敌人绞在一起,虽可以说暂时是安全的,但还是会有危险的时候。 敌我双方展开肉搏战,只要不是一方全军覆没,那么总会有脱离接触的时候。两军脱离接触的那一刻,就会是我军最危险的时候。因为那时,战士们将完全暴露在902.8高地敌人的枪口之下。 敌人在等着这一刻,同时分布在我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手和迫击炮手也在等着这一刻。 在肉搏战中轻重机枪手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们的任务就是压制来自902.8高地上的火力,使我军能够安全的撤回。902.8高地和649.8高地的直接距离有五、六百米,在这个距离上似乎也只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才能起来作用了。 当然,如果902.8高地上的敌人没有开火的话,那么他们暴露的目标也很小,再加上角度的原因,即使是轻、重也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于是他们就只有等待敌人开火时暴露出更大的目标的时候。 他们能等,我却等不了。事实上,在战士冲出时我就着人多转移了阵地,躲在一块一米多高的石头后面偷偷的透过瞄准镜观察着902.8高地上的美军。 902.8高地上的美军不多,大慨还不到一个排的样子,虽然他们个个都隐藏得很好,但我却有那个眼力判断出这一点。 不过他们人数虽不多,但似乎个个都是高手。因为我发现,在战士们跃出隐蔽点冲进美军群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开枪。这至少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他们很有耐心,同时也能正确的判断战场的形势。 十几米的距离,战士们冲进敌群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再加上那时手榴弹的硝烟正浓烈,在五、六百米的距离上,902.8高地上的美军根本就没有机会打中我军战士。当然,如果是我在那上面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因此他们并没有开枪,也没有人从战壕中稍稍探出头来观察下肉搏战的形势。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至少已经达到了初级狙击手的程度。 难道他们是美军狙击手?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在战场上出现一、两个狙击手那是常有的事,我就经常在战场上碰到敌人的狙击手。但像这回,在这么小的一个战场上出现这么多的狙击手,这还是头一回,那上面至少都有十几、二十个人了 狙击排?就像我组织的冷枪部队打冷枪一样?美军一般是不会这样干的,不过想想,也觉得大有可能。 这仗既然是范弗里特的“表演仗”,他已经请了那么多世界各国的记者和高官前来观战,那么肯定要有必胜的把握。否则的话,这不但会让范弗里特丢了面子和前途,更会让美军也在其它国家的部队面前抬不起头来。 再说了,现在其它防线的战事也不吃紧,把其它战线的狙击手暂时调到我们这个位置来执行任务也并不是不可能。何况902.8高地也是一绝好的狙击位置,把狙击手安排在上面居高临下的为进攻部队提供掩护,这似乎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可以攻下我军的高地了。 但这只是似乎……鹿死谁手这还不一定 “砰!”的一声枪响,打这一枪的是902.8高地上的美军。我注意到了一块石头后闪了一下火光,接着冒起了一阵轻烟。再看看肉搏战的战线,一名志愿军战士刚刚刺翻了一名美军,就被这发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是个高手!在这之前我就根本没有发现那块石头后有人。而且在肉搏战中敌我双方打成一团的时候还能找着机会,这已充分说明了他不是一个菜鸟。 他太大意了,也许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也许是他不认为我们之中有出色的狙击手,又或者是因为他占着的优势很大,所以有恃无恐,他尽然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暴露在我的面前。 现在,我至少知道敌人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了。 我端起步枪,透过瞄准镜仔细地观察着敌人阵地的地形,接着心也不由渐渐的往下沉。美军狙击手占的优势太大了,他们居高临下不说,而且还有意的留着许多丛林、灌木,这些无疑会是美军狙击手最好的隐蔽。而我们的阵地却是一片焦土,可以隐藏的位置少之又少。 一定要改变这种差异,否则不但是冲在阵前与敌人肉搏的战士有可能全军覆没,我们也要成为美军狙击手的靶子。 想到这里我当即收回了枪,把脑袋缩回到石头后,然后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战士打着手势,让他回去通知炮兵部队朝902.8高地开火。 山顶阵地上刚刚遭到美军炸弹、炮弹、燃烧弹的轰炸,到处是硝烟能见度很低,再加上这一带的高地地形复杂,那名志愿军战士在地上小心的爬行了一会儿,就成功地躲过了美军狙击手的视线回到反斜面上。 阵地前的惨叫一声连着一声,肉搏战的敌我双方打得不亦乐乎 但很显然,我军在这场战中占绝对的优势,一方面是因为志愿军占居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擅长拼刺,所以个个越战越勇,把敌人打得惨号连天。胡彪就更是英勇,他就像是冷兵器战场上的一员猛将似的,把一杆步枪玩得出神入化,刺、扎、削……再加上他天生力大,面对着他的敌人没有能够挡得住他两下的,不这么一会儿鲜血就染红了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他自己也成了一个血人,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不过这些美军倒也顽强,在这明显的弱势下还是死撑着一个接着一个的顶上来。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他们也知道,就在他们的背后,正有许多世界各国的记者举着望远镜观战吧!所以他们也丢不起那个人。不过这样最好,如果他们过早的败退,那也就意味着我军肉搏战的战士也会更早的陷入危险之中,我也许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准备。 时间紧迫,美军随时都有可能不支撤退。那时,我和阵地上的机枪手就是战士们安全的退回来的资本。 所以我很快就把目光从那一片鲜血从收了回来,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的902.8高地上。 我在等,等着我军炮弹倾泻到902.8高地上的那一刻。范弗里特这样的安排的确很具有杀伤力,他显然是打算第一次冲锋就攻下我军阵地。但急于求成的他,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那就是这么集中的使用狙击手,无疑就给了我军炮兵一个很好的立功机会。 在这战场上,狙击手无疑是一种十分宝贵的资源,可是却让范弗里特这样“浪费”在这里。 “呜……”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几声呼啸,我知道我要等的终于来了。于是举着枪,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着902.8高地敌军的阵地。 “轰,轰……”两声。 一发炮弹炸偏了,在山腰上爆炸。另一发炮弹则准确地在敌人山顶阵地上爆炸,掀起的土石甚至都飞到我军阵地里,像下雨似的悉悉索索掉在我的周围。 很显然,这是我军炮兵正在试射。一发打中后,其它炮火很快就会调整诸元,接着不过一会儿,十几门大炮一齐发射。呼啸声、爆炸声霎时就响成了一片。 不过庞师长交到我手上指挥的只是一个师属炮兵营,一个炮兵营只有十八门炮。所以轰炸并不猛烈,炮弹与炮弹之间的间歇时间也较长。虽说有些遗憾,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因为我的枪正对准了902.8高地,已准备好猎杀那一群“狼” 这时候902.8高地上的那些美军狙击手的处境无疑是尴尬的,他们如果不撤退,那么就意味着要顶着我军的炮弹,虽说他们分布得也很分散,但我军的炮弹一发一发不停地炸,总有一下会炸到他们的位置。这会给他们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不说,还有可能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们如果撤退,就意味着无法成功地完成上级的任务。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面临我这个猎人的狙杀!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而已。 于是我就这样耐心地等着,等着…… 终于,一堆灌木丛动了一下。 灌木丛当然是不会动的,全动的是下面的人。 于是我迅速调整枪口的角度,接着毫不犹豫的一扣扳机,一发子弹就带着啸声飞了出去。 那片灌木丛剧烈的颤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了,不一会儿就有一滩红色缓缓渗透出来。这红色证明了我的判断是对的。 打出这一枪后我马上就缩回了脑袋,因为我在担心,这一枪会暴露了我自己,会让敌人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专门狙杀他们的狙击手存在。也在担心这一枪会暴露了我的位置。 但我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因为敌人阵地上到处都是炮声,他们根本就听不到枪声。同时也是弹片横飞,有个把人被弹片打死、打伤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小心行事,因为我相信敌人中也有高手。只是无奈的是,我所在的高地上能藏身的地方不多,如果冒险跑到另一个位置的话,暴露目标的机会也许会更大。 于是我想了想,又从石头的另一侧把步枪伸了出去。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美军狙击手的伪装应该是被炮弹爆炸的汽浪给掀开了,露出了一小块头盔,而这一小块头盔正好朝我这个方向反射了一缕阳光。 今天是个艳阳天,所以注定这名美军狙击手无法活着回去。我的一发子弹十分准确的击中了那块反射出阳光的部位。 “砰砰……”两声枪响。 我刚把枪管伸出去,就正好看到两名全身披着伪装的美军狙击手猫着腰往回跑,我想也不想就对他们扣动了扳机。那两名狙击手一个挺身就摔倒在地上。但刚打出这两枪,我就后悔了。因为他们的四肢伸展向前扑倒的死法,而且还是两个人同一个姿势同一个方向倒下的死法不是被弹片击中的死法,这明显是被子弹击中的死法,而且还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我暴露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敌人不但知道了我的存在,而且知道了我的位置。如果这样他们都不知道的话,那他们也不配狙击手这个称号了。 果然,当我把帽子偷偷的从石头旁伸出去的时候,马上就有两发子弹把帽子给打飞了。 看来他们还不是很高明嘛!真的和假的都分不清,不过我相信,这两发子弹肯定没有那个高手的份。而且……我现在被敌人给盯上了,似乎是不是高手都没什么区别。对面可是有十几、二十个狙击手啊!就算其中有一部份很不幸被炮弹打成几块,有一部份成功的逃回防炮洞,还有几个死在我的枪下,但人数还是不会少 我蹲在石头后只有几平米的地方,这时候就别说是有狙击手盯着我了,就算只有几名枪法好的美国大兵盯着这方向,我也很难不丢掉点什么东西安全的离开。 不过好在这时,阵地前正在肉搏战的美军开始退却了!胡彪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兵,在这时候当然不会傻到去做什么“乘胜追击”的傻事,小喇叭一吹就指挥着战士们朝阵地上撤退。 “砰砰……”902.8高地上的枪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虽说我军的炮弹还是不断的在敌人阵地上爆炸,但还是有一部份胆大的、不怕死的美军狙击手继续潜伏在对面的高地上。这时就发挥了作用,撤退的志愿军战士随着枪声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当然,这时已经有相当一部份的美军狙击手被我军炮火逼回了防炮洞,或是死在我的枪下,这也使得我军战士的伤亡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否则的话,我想咱们冲出去的这些战士一个都别想回来了。 但他们打得很准,几乎是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名志愿军战士倒下。一想到战士们在肉搏战中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却这么憋屈的死在敌人的枪下,只看得我恨得直咬牙。当即朝着早已准备好的轻、重机枪手们一挥手,大叫一声:“打!” 战士们也不多说,轻机枪手从隐蔽处冒出头来架起了机枪,重机枪手则推着轮子把郭留诺夫重机枪从隐蔽处推了出来。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子弹成片成片的朝敌人902.8高地倾泻而去,早已准备好的十几门迫击炮也开火了,配合着机枪手和炮兵,迅速朝敌人阵地打出了一排排的炮弹。 美军狙击手的火力果然被我们成功的压制住,参加肉搏战的战士们也乘着这个时机疯也似的跑回了阵地。 “不要停!撤回坑道!”我疯也似的朝战士们喊着。 因为我知道,美军一旦退了下去,那么他们的炮兵和飞机就会毫无顾忌的朝我军阵地轰炸。此时不撤退,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七章 陷阱 在跑出我用于隐藏的石头时,我不由迟疑了下。因为我总感觉潜伏在对面902.8高地上的那个高手在一直监视着我。 他没有出手,这是肯定的。因为如果他出手的话,退回来的胡彪一行战士的伤亡就不是这个样子了。M1步枪可以连发八枪,如果动作快的话,只那高手一个人就可以让胡彪他们伤亡过半。 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我才是他的目标,他不想错过任何狙杀我的机会。我军打出的那些炮弹、机枪子弹,还有胡彪一行人撤退的身影,也许可以迷惑美军其它狙击手的眼睛,但绝骗不了那名高手。 在战场上,能够狙杀一敌人出色的狙击手,远比击毙几十名普通士兵更有吸引力。 所以我想,他的准星一定还对准着我藏身的这块石头。 这时处于尴尬境地的反而是我了,我如果不逃,那就意味着我要在这里等着敌人的炮火。如果逃……那名高手把全部精力都集中我的身上,锁定了我藏身的这块石头,我实在没有把握从他的枪口下逃出去。 在我后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弹坑,我只要跳进这个弹坑,然后往侧面一滚就可以避进一个小山丘里,那时就可以躲进对手的射击死角。完成这个动作也许只有两秒钟的时间,但我相信,对手完全有可能就在这两秒钟的时间里把我击毙。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一名撤回来的志愿军恰好从我所藏身的那块石头跑过。我意识到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不由一咬牙,忽的一下就抢在了那名战士前窜了出去。 我希望这名战士的身影能够挡住美军狙击手的视线,希望在这一刻他没有注意到我,但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随着两声枪响,身后的那名战士身形忽地一顿,两发带着鲜血的子弹呼啸着从我面前飞过。 一发从我下巴和脖子的缝隙间飞过,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子弹旋转时带起的气流,还有几滴水珠喷洒到我的脸上。随后我很快就意识到那不是水珠,而是身后那名战士的鲜血。 另一发从我棉衣里穿过,我奔跑时身上穿着宽大的棉衣稍稍往后掠,结果那发子弹就从棉衣的这一头穿入从那一头穿出来。我只感觉到身后有人扯一下我的衣服,在战场上混了这么久的我,当然不会以为那是鬼拉人。 很明显,我身后的那名志愿军战士的确挡住了美军狙击手的视线,美军狙击手想用他的子弹穿透志愿军战士的身体然后打中我,但两发子弹均落空了。我想,这时候美军狙击手手里的步枪,应该是恰好只有两发子弹,因为M1步枪不能中途添加子弹,所以他只能打两发。否则的话,这会儿我也许当场就要被打成马蜂窝了。 我没有停留,因为我知道训练有素的狙击手能够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就完成换弹匣的动作。所以在那一刻,我不敢有半点的迟疑,因为我知道迟疑就代表着死亡。于是冲势不减的往弹坑中一扑,接着再利索的往左侧小山丘的方向一滚…… 在翻滚的那一瞬间,我把视线投往身后那名被击中的志愿军战士,他满身是血这时才刚刚倒下。 是我害了他 这是我当时能想到的一句话,虽说在其它战士们的眼睛里,谁也看不出来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我心里清楚,如果我不趁着他上来的时候冲出来,不用他做掩护,那么美军狙击手还是不会开枪,他也就不会牺牲。 我不得不这么做,并不是说他应该替我牺牲,而是我想到了另一点,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死的有可能就会是我。如果我死了,美军狙击手就会因为压力大减而大开杀戒,那么就会有更多正在撤退的志愿军战士包括牺牲的这名在内,都会倒在他的枪下。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更多时候需要做的,都是怎样避免更大的伤亡,或者说牺牲小部份人保存更多的人,虽说这保存的人里就有我自己。 但我心里还是有愧疚,因为那名牺牲的战士没有选择的余地。是我选择了放弃了他的生命,从这一点来看,我觉得自己几乎就是一名刽子手。这使我直到回到坑道中时,还是没有办法从那名战士牺牲时的惨状中恢复过来。 “怎么了?”看到我表情不对,李平和不由迎上来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美军在902.8高地上安排了大量的狙击手,这一场战不好打” 李平和推了推眼镜笑道:“摊在你崔伟头上的仗,又有哪一场好打了?” “那些狙击手里有一个高手”我严肃地说道:“刚才那一会儿我差点就下不来了” “唔”李平和愣了一下,问道:“那要不然……我去配合你吧” 说实话,李平和的这个建议的确十分诱人,在美军的902.8高地上如果是只有一名狙击手的话,那我也不会这么为难。可事实上不是,他们现在少说还有十几个,而且这其中还有一名高手。我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个,难免会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李平和的枪法和耐心我也是见识过的,知道他也不会比我差多少,但我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这个建议。不是为别的,因为我觉得以他现在的心态,无论怎么样都不适合打狙击。 “轰轰……”美军的炮弹和飞机又开始对我军阵地轰炸了起来,这让我们不得不中断了谈话。 刚才上阵地时没来得及吃点东西,这时不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就从干粮袋里取出些炒面,就着张明学给我端上来的一杯热开水嚼了起来。一边吃着,就一边想着在上甘岭时组建的那支冷枪部队,如果他们在这里该有多好啊胡祖弟、杨振山,还有那个已经牺牲的吴四虎……如果有他们在的话,这仗也就不会打得这么被动了 对了,他们不是26军的吗?26军的驻地好像离我们不远不是? 想到这里我赶忙把手里的炒面全都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就在炮弹的震荡和轰鸣声中来到了桌面上的地图前。 果然,我没有看错,26军的驻地就在东线离我们大慨只有二十几公里的地方。如果动作快的话,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赶到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就伸手去抓桌边的电话,但一想在坑道外隆隆的爆炸声中打电话很不方便,于是只得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阵地上出现大量的美军狙击部队,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和压力,请求上级调派26军冷枪部队增援” 完了之后就把纸条交给电报兵去处理。 此时志愿军的通讯设备已经有了一定的改进,所以战场上各部份的联系和协调十分快速,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电报兵在我面前敬礼,接着将一份回电递到我手里。我接过一看,不由喜出望外,这是庞师长发来的,只见上面写着:“我已联系26军军部,并得到同意,冷枪部队已经出发,估计两小时之后到达” 他们的行动还真是迅速,快得都让我有些意外了。我想,如果不是一路上要担心美军飞机的轰炸的话,他们到达的时间还不需要两小时。 不过这实在也不奇怪,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这个道理无论谁都明白。有时只是快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就足以决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战士们平时的许多训练都是为了能够在战场上做出快速的反应,咱们志愿军部队的速度跟美国佬比起来那还叫慢了。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冷枪部队,心里就不由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不过还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该怎么平安过去呢?我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还像刚才一样与敌人冲锋的部队绞在一块吗? 这方法可以用一次,第二次只怕就不灵光了。第一次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他们就会有了准备。他们完全可以对我军阵地发起假冲锋,只等着我军从隐蔽处冲出来的时候,冲锋部队迅速撤退,然后再以斜面上和902.8高地上的火力大量杀伤我军战士。斜面上的火力还好,我们一发现情况不对,稍稍往后退就可以躲进敌人的射击死角,但902.8高地上的火力就会让我们很难受了,他们居高临下射击死角不多,而且还有很多的狙击手…… 这么看来山顶阵地是守不住了,如果想守住,就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以消耗大量有生力量为代价守住无险可守的山顶阵地,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这很有可能会最终落得守住了阵地却输了战争 那么,就只有放弃山顶阵地,打一场反斜面仗 想到这里我当即招来了一名通讯员,在他耳旁大声喊道:“马上叫胡营长到团部来一趟” 通讯员敬了个礼,转身就朝坑道壁旁的通道中钻去。 胡彪还没来的这段时间,我不由想起了不久前参加过的上甘岭战役,心里有些奇怪当时在上甘岭作战的时候,为什么就不用反斜面作战方式呢? 想想很快就明白了,上甘岭之所以不用反斜面作战并不是它不能用,而是完全没有必要用。上甘岭地势显要,山顶阵地完全可以抵挡得住敌人的冲锋。这不?在上甘岭战役中,我军往往只是一个排的兵力守在山顶阵地上,就可以让敌人一个营的进攻无功而返。 所以在上甘岭那样的地形上,完全就没必要把显要的山顶阵地让给敌人。其之所以会打得那么惨烈,完全是因为美军对上甘岭后勤补给线的封锁,使得上甘岭上的守军没有弹药防守,不得不退守坑道。 现在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军驻守的649.8高地虽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对面902.8高地上的敌人却可以对我构成很大的威胁和压力。一旦我们把山顶阵地让出去,那么902.8高地上的敌人就会完全无用武之地……美军狙击手的本领就算再高,枪法再好,也没有办法让子弹转弯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更加坚定了打反斜面仗的信念,好在180师在以往跟着我的时候,就学会了在反斜面上构筑工事,虽说这些工事在敌机的轰炸下也已经毁坏得差不多了,但在那些残亘断壁还有石头后躲上两个排不是问题,再安排一个排到弹坑里,一个连队的兵力就展开了 “崔团长”这时胡彪从通道里钻了出来,在我面前敬了一个礼。 他浑身都是血,整个都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右臂上还缠着绷带,像是受了伤。 “怎么?挂彩了?”我指了指他的伤处。 “没事”胡彪不在乎的笑了笑,挥动了一下手臂回答道:“就是让美国佬的刺刀刮了一下,皮外伤不碍事”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把他召到桌面的地图前,指着649.8高地对他说道:“接下来的战斗,我决定放弃山顶阵地,把战士们安排在反斜面阵地上防守” 胡彪听着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同意地点了点头:“在山顶阵地上打伤亡太大了,刚才一场战下来,一个排五十几名战士只剩下十几个人活着回来而且这其中相当大一部份人是在撤回来的时候被902.8高地上的敌人射杀的倒不如退一步,在反斜面上跟敌人打” “没错”我点了点头。 当年我带着538团四处征战的时候,胡彪就一直是我手下的一名营长,从来就没有少打过反斜面仗,所以很清楚反斜面仗是怎么回事,这会儿能这么快就接受,那也是情理之事。 “那么就这么定了”我指着地图说道:“下一场战斗,我们就主动放弃山顶阵地,你把命令传下去,指挥一个连队的战士在反斜面工事上展开,并注意棱线的防守” “是”胡彪挺身应着。 “等等”当胡彪转向要走的时候,我又把他叫了回来,继续说道:“山顶阵地咱们既然要送给敌人了,怎么说也得给客人留下点‘礼物’迎接他们一下吧” “礼物?”闻言胡彪不由愣了下,大惑不解地看着我。 美军的轰炸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让我的耳朵嗡嗡响了一阵子。要在炮弹的轰鸣声中交谈和思考问题,实在是件很辛苦的事。不过好在现在终于把所有的问题都及时解决了。 敌人的轰炸刚刚停下来,我就提着步枪从坑道里钻了出去,不过这一回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跑上山顶阵地,而是在坑道口附近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架起了步枪。 战士们陆陆续续的从坑道里钻了出来,有的直接就在弹坑里架起的枪,有的找好了位置后就取出工兵锹疯也似的在地上刨着。阵地上的冻土已经被敌人的炸弹给炸得又松又软,所怪刨起来十分轻松,不一会儿就初步构筑好了一条简陋的防线。 就在战士们忙着构筑工事的同时,二十几名志愿军战士人手抱着一个炸药包猫着腰朝山顶阵地上疯跑。他们的任务,是在敌人冲上山顶阵地之前,把这些炸药包在山顶阵地上埋好。 这个任务不是很难,因为敌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回不敢再那么迫不及待的冲上山顶阵地了,所以他们有时间。他们的困难,主要在于这些动作不能让驻守在902.8高地上的美军发现。否则的话,我这番苦心就只会成为一个笑话了。 因此,那些炸药包就只能埋在山顶阵地上靠近我军反斜面的这一面。这也让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战士们的动作。538团的战士个个都是老兵,当然,除了江长顺的那个九连之外。 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得战士们的动作十分利索,他们一到达山顶阵地的时候,就两人一组的分工合作。一个动手挖坑,另一个就为炸药包的导火索接上拉绳。他们之间的默契,让我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事先都已经分配好的。 不一会儿,那些炸药包就陆陆续续的布置好了,战士们二话不说,一边牵着线一边风风火火的往回跑。前面一名战士牵线,后面一名战士就紧随其后一路用碎土把拉绳埋上,以免被敌人发现了破绽。 接着所有的战士都趴在阵地上举着枪等着,等着 正斜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炮声,我知道,那是美军又开始冲锋了,那是他们冲锋前例行的火力掩护。霎时山顶阵地上到处都是子弹飞过的啸声,和迫击炮炮弹爆炸时呈辐射状爆开的土柱。 看到这些我就放心了,这说明美军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安排,现在我们就等着他们踩进陷阱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八章 恐惧 美军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我和战士们足足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一个美军的身影。所谓兵贵神速,如果以美军上次冲锋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上来了,但他们这次却整整慢了将近十分钟。 我想,这该是与他们猜不透我军这回为什么没有抵抗有关吧上一回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防守,这一回却一个人也没有,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美军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会想到这一点。 但他们就这么放着无人防守的阵地不往上冲,终究也不是办法。于是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排的美军排着散兵队型小心翼翼的摸了上来。 这个排是他们的侦察兵,也可以说是他们用来试探的部队。在不知道敌人在搞什么花招,或是怀疑前方有陷阱时,为了减少伤亡、降低分险,通常都会派出小部队在前方试探。用兵一向讲究科学、合理的美军自然也不会例外。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种很有用的方法,因为这时就算我们拉响了埋藏在山顶上的炸药包,也炸死不了多少名美军。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当然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轰轰……”山顶阵地上传来一片爆炸声,那是美军侦察兵抛出的手雷。他们在担心山顶阵地上还隐藏着我军的战士,于是用手雷和子弹认真检查着每一个地方。我想,他们每检查完一处地方,就会通过步话机向战友们报告一声“clear(安全)”。就像电影、电视里描绘的一样。 虽说这时候他们其中的一部份人已经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但我并没有开枪。一是因为我现在对狙杀他们已经失去了兴趣。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还没有到开战的时机。 直到他们检查完了山顶阵地,并把目光和枪口指向我军反斜面的时候,我才对着战士们大喊一声:“打”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并不稠密。战士们也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敌人并没有多少,志愿军一向都有节省子弹的习惯,所以机枪手和冲锋枪手根本就没有动,只是步枪打了一阵。在前沿冒出头来的几名美军当即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美军马上就意识到我军埋伏在反斜面上,纷纷趴到在地上用步话机呼喊着请求增援。 人就是有这样的弱点,一旦发现了一个新的危险,很快就会忘了自己脚下的危机。这队侦察兵走上山顶阵地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们甚至小心地检查阵地是否有地雷。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埋下的炸药包。但我们一开枪,就成功的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会惊喜的发现,原来志愿军已经避开难以防守的山顶阵地撤到反斜面上防守,于是再也顾不上检查呼叫援军 这也正是我需要的…… 美军大部队得到安全的消息,又知道山顶阵地的战友正被敌人攻击,于是再也没有迟疑,成群结队的涌了上来,接着迅速把各式武器架到了阵地前沿。 激烈的战斗很快就打响了,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志愿军战士们自然不会再像刚才一样节省子弹。霎时枪声、啸声、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敌我双方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朝对方发射着子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先一步把对手打倒在地。 敌人居高临下的占据着山顶阵地,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轻易的把手雷抛到我军阵地中。但我军防守在棱线上的战士,也让他们十分头疼。 反斜面仗的精髓,就是反斜面与棱线远近搭配互相配合。守棱线的战士几乎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活动,他们的位置虽说与敌人很近,但却是敌人射击的死角,敌人的手雷也投掷不到,几乎就是一副志愿军能打得着敌人,敌人却打不到志愿军的局面。再加上反斜面上其它志愿军的火力掩护,美军很难从山顶阵地上冲下来占领棱线。这使得敌人虽说占据了地理优势,却只能与我军打得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但很快,原本在突中盘旋的战斗机就俯冲下来加入了战斗。 这是反斜面作战的一个弱点。如果我军守在山顶阵地的话,美军战斗机投弹会有所顾忌,因为山顶阵地狭窄,美军飞行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炸弹投到正在往山顶阵地冲锋的美军部队中。 现在我军防守在反斜面上,在相对比较宽敞的位置,而且我军为了避开投弹的距离而与美军相距较远。于是美军飞行员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顾虑了。不一会儿就有五、六架野马、海盗式战斗机带着尖锐的啸声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枪林弹雨。战斗机上的机枪疯狂的向我们扫射,子弹像是毒蛇一样在我们阵地上乱舞,打得我们面前土石乱飞。霎时就有不少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又是轰轰……的几声巨响,重磅航空炸弹炸得整个斜面都在颤抖,掀起的一片片碎土就像波浪似的把我们淹没在其中。 我抖了抖身上的碎土,从土堆里钻了出来朝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们望去。虽说有许多战士倒在了血泊中,但很快就有战士从坑道里补充进来。这就是反斜面作战的另一个好处,反斜面阵地离坑道口很近,甚至有些战士就在坑道口旁边。就使得我军可以很方便、及时的补充兵力。 稍稍定了定神,我又把目光投到了山顶阵地的美军阵地上。我军的火力暂时被战斗机给压制住,山顶上的那些美军也就更加嚣张起来,机枪子弹不停地朝我军阵地扫射,迫击炮也一发发地朝我军发射,甚至我还看见有些美军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似乎是想等战斗机另一轮俯冲时,就趁势朝我军发起冲锋。 而且,美军的第二梯队这时也已经上来了。山顶阵地面积狭小,那么多美军聚集在上面,使得整个山顶阵地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杂草。甚至我还发几名美军正得意的朝远处挥舞着旗帜,他们那是在向观察着这里的各国记者炫耀,他们这是在告诉记者,他们已经成功的夺下了敌人的阵地。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这些举动后悔了。 “动手”我压低了声音,朝趴在我不远处的胡彪下着命令。 胡彪点了点头,当即抓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小喇叭凑在嘴里使劲一吹。 “嘟……”的一声,它尖锐而剌耳的号声即使是在这充斥了枪炮声的战场上也十分明显。 负责爆破的志愿军战士当即一拉手中的绳索,战士们就不约而同的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一场爆炸后,如果不趁势冲上去大杀一阵,那绝对是一种浪费。 炸药包的引线有几秒钟的延迟,在这段时间里美军根本就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依旧嚣张地朝我军发射着一排排的子弹,有些美军机枪手甚至一边操着机枪狂扫一边对着我们嚣张的大声叫唤…… “轰轰……”随着几声巨响,几道冲天的火柱就在我们面前升了起来。毫无预兆之下,整个山顶阵地都覆盖在一片硝烟和尘土之中。刚才还在嚣张的朝我军射击的美军,这一刻已经被炸得在天上到处乱飞了。 而且我想,那些在远处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这个方向的各国记者,肯定也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但事情还没完。 我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大叫一声:“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就像是一只只老虎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端着刺刀、冲锋枪朝山顶阵地上的敌人冲去。 敌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震得七零八落,就算没死也会有伤,就算没伤也会被震晕,如果命好没死没伤也没被震晕,那么也暂时处在一种混沌状态,所以我军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天空中敌人的战斗机带着啸声俯冲下来,似乎想帮他们的战友一把,但随后他们就很无奈的发现,他们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志愿军战士已经在他们来得急做出反应时,冲上了山顶阵地。 我军阵地距离山顶阵地最近的只有一百多米,虽说是斜面,但跑得快的话也就是几十秒的事。 敌我双方一旦接触,美军战斗机也就无能无力了。美军战机上的装备的机枪穿透力很强,而且山顶阵地上的美军要比志愿军多得多,一旦他们开火,则打死的战友毫无疑问的会超过打死的敌人。 “杀”战士们大吼着冲上了山顶阵地。 穿过前沿阵地的硝烟和尘土时,我才发现山顶阵地上到处都是美国大兵,他们有的已经浑身是鲜血没有了生气,有的躺倒在地上呻吟着,有的抱着残肢断臂大声吼叫,还有的晕晕沉沉的站起身来,似乎想举起步枪反抗。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们的脚步都像是醉汉一样歪歪扭扭的,连站都站不稳…… 战士们毫不犹豫的举起步枪,朝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军冲了上去。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们很残忍,也许有人会以为这时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俘虏,也许也有的人,会以为我们其实已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无需再这样赶尽杀绝…… 但是,这就是战场,一个血淋淋的战场。 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想办法杀了我们他们在占尽了上风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给我会任何机会,正如他们刚才用战斗机、用机枪、迫击炮疯狂地朝我们扫射轰炸一样。 于是刀刃入肉声、惨叫声、呻呤声,很快就在阵地上响成了一片。鲜血随着战士们前进的脚步不断地往前延伸,不一会儿就染红了阵地、染红了战士们的刺刀、也染红了战士们的脸庞和军装…… 冲上山顶阵地后我只杀过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该把这件事当作一种荣耀好,还是当作一种耻辱好 我可以把它当作一种荣耀,因为无论怎么样,在战场上杀死一名敌人,这对于一名战士来说都是光荣的。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什么手段。 我也可以把它当作一种耻辱,不是因为他毫无反抗能力,而是因为……我害怕了 这对我来说有些可笑,因为在战场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害怕了,即使是在上甘岭上面临成数倍于已的敌人,即使是面对敌人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即使是面对敌人的狙击手……在这些时候我都没有感到害怕,虽然有些紧张、也会着急,但却不害怕 但是……当我把刺刀刺进躲在地上的那名美军的肚子后,看着他像虾米一样以我刺刀为中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全身弓了起来,看着他双手使劲地抓着我的步枪似乎想把它拔出来,看着他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和嘴里狂奔而出的鲜血……最后再全身一松,毫无生气地躺倒在地上…… 这时我害怕了,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一种看到了自己亲手制造出的死亡和绝望的恐惧,一种感受到这名死在我手下的美国大兵的痛苦的恐惧 于是,在随后的战斗中,我就再也没有勇气把手中的刺刀刺向任何一名敌人。实际上,这也不需要我来做,因为随后跟上来的战士很快就抢在了我的前头,把刺刀挥向了躺在地上的敌人 当我强行将自己从刚才的恐惧中将拉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战场上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头,让人恶心欲呕 这一场战,美军大约有两个连的人永远躺在了山顶阵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幸运儿及时逃出了战场。战士们想要继续追赶,却很快就被我拦了回来。 山顶阵地靠近我军反斜面的一方,大多是美军902.8高地的射击死角,这也是我们在山顶阵地上展开大屠杀,而902.8高地上的美军狙击手却无可奈何的原因。如果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去追杀那些逃走的美军,则无疑是给了他们报仇的机会 我当然不会傻到这么做,于是当即命令战士们撤回了反斜面阵地。 “真他妈的痛快”回到阵地后,胡彪兴高采烈地在把刺刀亮在我面前说道:“崔团长,就刚才那一会儿,俺就捅了十几个美国佬瞧瞧,刺刀都捅弯了……” 我看了看在头顶上盘旋的美军飞机,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下令道:“留下几个观察哨,所有战士撤回坑道” “是”胡彪也知道我在担心着什么,应了声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美军的那些战斗机也许是想为这次惨败讨回面子,又或者是要为那些死在我们手下的美军报仇,还不等我们撤回坑道就陆陆续续的俯冲下来,朝我军阵地打出了一排排的子弹、丢下了一颗颗炸弹。好在反斜面阵地离坑道口不远,战士们又事先接到了撤入坑道的命令,并没有遭受到多大的伤亡就撤回到坑道中。 “崔团长打得好哇” “团长辛苦了” “崔团长喝杯水” …… 我一撤回坑道李平和与战士们就迎了上来,几个人接枪的接枪、递毛巾的递毛巾、端水的端水,就像是迎接得胜回朝的功臣一样。 “崔团长”刘顺义走到我面前来报告道:“刚才庞师长还打电话来夸你了,说你这两场战斗打很干净、漂亮,希望你能再接再励,继续把这场仗这样打下去。他还说,就连人民军安排在伪军阵营中的特务,都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发来电报,说范弗里特在这两场失败的进攻下损兵折将,这时已经在各国记者和高官面前大失颜面,已经气昏了头哩” “那还不是?”跟着我进来的胡彪,就在后面接嘴道:“何止是那个什么范弗里特,敢跟咱们崔团长打、跟咱们538团作对的敌人,要么就是被咱们给打死,要么就是让咱们给气死” 哄的一声,胡彪的话惹得战士们笑成了一团。 “范弗里特气昏了头,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笑了一阵,李平和推了推眼镜就接嘴说道:“好事嘛就是敌人指挥官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在战场上必然就会犯错误。坏事……我想这个范弗里特会孤注一掷,我们的压力也会更重了” “李政委说的没错”刘顺义也赞成道:“而且很重要的一点,这场战有世界各国的记者在观战,这就让范弗里特不得不硬撑下去。最终逼着他不得不投下所有的赌注做困兽斗,所以我们看似处于被动防御,但实际上却是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的防守住,就能在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通过那些记者,打击联合国军的士气甚至在国际上取得政治上的胜利” 听着我不由沉默了,李平和与刘顺义说得很对,只不过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这时的我,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打赢这场战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十九章 释放俘虏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美军对我军阵地的轰炸只限于战斗机,炮兵却一发炮弹都没有发射。于是乎,坑道外到处都是敌机的怪叫,子弹、炸弹在空气中的呼啸声,以及炸弹的爆炸声。后来美军就更是调来了几架B29轰炸机,这被称为“超级保垒”的大家伙,一次性就朝我们高地上倾泻了几十吨的炸药,整个高地被炸得似乎都要跳了起来。 看着面前被震落的几根原木,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538团构筑坑道的本领我是相信的,但问题是649.8高地上的坑道不是出自538团之手。538团接防到现在不过半个月而已,虽说在这些时间里,战士们在我的领导下对649.8高地的坑道进行了必要的加固和改进,但先天不足决定了它们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坚固。 若是敌人的炮火轰炸还好,因为敌人发射过来的大多数炮弹都会被高地的正斜面所承受。但是现在,敌人却完全以飞机进行这种十分“奢侈”而又相对精确的轰炸。 我的团部是经过战士们精心修筑的,其坚固程度无疑是649.8高地上最好的,但就算是这样,它还是在敌机的轰炸下被震断了几根原木,那其它坑道的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名通讯员从通道中钻了过来,焦急地朝我报告道:“崔团长,三号、七号、八号坑道都发生了崩塌,几名战士受伤,还有好多同志被堵在坑道里头了” “命令三营长马上组织人员抢救”听着我心中不由一惊,当即下令道:“一定要把堵在坑道里头的战士们救出来” “是”通讯员挺身敬了个礼,风风火火的又钻回通道里。 “崔团长……”胡彪有些坐立不安站到我面前说道:“三号坑道是我二连的坑道,我想去看看情况……” “你打你的仗,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道:“救人的事情交给三营长去做,你有那么本事可以一边救人一边打仗?” “是啊胡营长”李平和也在一旁做着胡彪的思想工作道:“一心不可两用,你们营现在是649.8高地的主要作战部队,主要任务是抵抗美帝国主义的进攻。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否则两头都讨不了好何况,你也要相信三营的能力嘛他们中虽然有一大部份是新兵,但素质还是相当不错滴,他们一定能把我们的同志从坑道里顺利的营救出来” “是”胡彪应了声,知道我们说的对,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报告”坑道外一名全身伪装的观察哨提着枪跑了进来,在我面前站定,报告道:“崔团长,敌人上来了不过人数不多,大慨两个排。而且还打着白旗,好像是上来抢尸体的班长让我来请示下,要不要把他们打下去”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原来是为了搬运尸体。怪不得他们不大炮而只用飞机轰炸了,他们这是怕大炮会把尸体给炸烂了。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美国佬以前可没有这么重视尸体来着,他们更重视的是活着的人,对于在战场上无法带走的尸体,他们最多也只是摘下军牌就完事了。这要是在以前,他们肯定会毫无顾忌的朝我们阵地乱炸一通,甚至在我军刚刚捉了一大堆俘虏的时候,他们为了大量杀伤我军战士,而不顾自己人的死伤来上一阵炮轰。 就因为这,朝鲜战场上的美军俘虏会有一个很奇怪的现像。那就是美军刚被志愿军俘虏时,那是出奇的合作。无论我们问他们什么,诸如主要火力点在哪、参战的是什么部队、有多少人之类的,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如实的告诉我们,甚至还会抢着把我们没有提到的都一古脑的倒出来。完了之后就大献殷勤,比如帮助我们把伤员运下去啊帮我们抬担架之类的…… 其目的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为了能尽快的脱离战场。因为这些美军俘虏心里很清楚,这些阵地一旦落到了志愿军手里,美军的炮火很快就会对这里实施持久的、大面积的轰炸。而当他们被我们押到后方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耍大牌了,那时想要问出些什么,就是难上加难了。 奇怪的是……这一回美军怎么还会费这么大的劲,冒这么大的风险命令部队上来抢尸体了? 其中有诈吗? 看起来又不像,经过上一回战斗之后,我想美军的指挥官应该也很清楚,我们其实是放弃了不利防守的山顶阵地而改在反斜面防守了。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情况下,美军指挥官如果还想用这种方法使诈登上山顶阵地,那只能说他们都是白痴了。因为就算他们不使诈,也可以轻松的占领山顶阵地。 是想先一步占领山顶阵地,然后用火力把我们封锁在坑道里无法展开兵力吗? 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我却根本不担心这个。 一是因为防守在棱线的战士不会让他们得逞,敌人只有两个排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对棱线上的战士构成威胁。 另一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我早就考虑到坑道里的战士兵力展开的问题,所以这段时间把每一个坑道都多开了一个坑道口。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需要的只是在坑道口的拐角处多开一段几米长的通道而已,为的就是能让坑道里的战士迅速在反斜面上展开兵力。 “团长”见我迟疑,胡彪还以为我是在担心战士们在敌机的轰炸下上战场伤亡太大,不由一挥手中的步枪说道:“让我带战士们上吧团长放心,我带着战士靠近了打,敌人飞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不”我很快就摇了摇头,说道:“敌人也许真是上来搬尸体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平和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胡彪有些不解的问道:“美国佬哪一回有这么关心过尸体俺记得有一次打仗,咱喊他们上来搬他们都不敢哩,就当心我们是骗他们上来送死的” “这一回不一样了”我回答道:“因为这一次有很多记者在后头看着,这场仗说白了,其实就是范弗里特那家伙在做样子,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美军是如何守信,是怎么为了战友的遗体而奋不顾身的” “没错”李平和笑道:“所以我们就更不能把他们打下去了,否则的话,我们虽然胜了这场仗却输了道义美国佬既然要做样子,咱们也不能示弱嘛” “政委说得对”我点头说道:“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把他们打回去,还要送他们一点礼物” “礼物?”听着胡彪不由有些不解地望着我,就连李平和也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这两场仗,我们抓了多少美军俘虏?” 我这么一问,胡彪和李平和两人就都明白了,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 “报告团长”胡彪挺身回答道:“一共俘虏了三十四人,其中十七人是伤员” 虽说这两场仗我军大部分的战士都是不留俘虏的,但还是有一小部份心软的战士,也好在有这一部份心软的战士,我们这一场戏才会演得开。 “把他们全部释放”我下令道:“一定要把他们带到山顶阵地上去,也打着白旗上去,还要使劲摇晃几下,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等”胡彪正要走的时候却又被李平和给叫住了:“带上两个翻译上去,跟美国佬说我们志愿军是优待俘虏的,而且绝不会在他们搬运尸体的时候进攻” “明白”胡彪应了声,转身就钻进通道去安排了。 原本我还想着自己会说英语,要不要让我带着俘虏上去,但一想,一个团长亲自去做释放俘虏的事,而且还是在很有可能被敌人飞机误炸的情况下,似乎太轻率了点,于是也就没开口。 “这一着棋走得好”等胡彪走了之后,李平和摇头笑道:“咱们现在之所以还在打仗,归根结底是因为敌我双方俘虏数目不对等的问题,现在我们当着各国记者的面释放俘虏,也好让他们明白,为什么双方俘虏的数目会相差那么大” 李平和的道理我是明白的。事实上,朝鲜战争从上甘岭战役的时候,军事分界线已经基本确定,而且敌我双方都没有异议,就是实际军事分界线为准。联合国军已经放弃了他们无理的所谓海空补偿。所以现在唯一的矛盾,就是双方交换俘虏的问题。 联合国手里掌握的俘虏数目比我们手里掌握的俘虏数目大得多,于是他们就以此作为条件讹诈,要求以一换一,然后再坚持所谓的“自愿遣返”。 其实我军手里应有的俘虏一点也不会比联合军少,在入朝初期的五次战役中,每次战役我军都有围歼大批的联合国军。但因为那时我军补给十分困难,食物、药物全都严重不足,自己的战士因为没有食物饿死、因为没有药物由轻伤变成重伤甚至牺牲的情况都不在少数,哪里还有能力养活或是医治那些俘虏。 于是,大量的俘虏被我军释放,尤其是美军、英军等国家的。因为当时上级考虑到对待国外的俘虏有可能会影响到国际形势,所以往往会对他们特别优待。就像回国的志愿军老兵说的,他们看管美军俘虏时,都是自个炒面都吃不饱,俘虏却吃着白面和大米饭。自个的伤员都没药医,却优先给受伤的俘虏用最后补给撑不住了,只能把他们全部放掉…… 而对于伪军的俘虏,当时遭受到重大损失的人民军急需新生力量,于是就大量的从俘虏中补充人员。 其结果就是,现在敌我双方的俘虏数量竟然相差十余万之多。 令人很无奈的是,为了这十几万战俘的去留,敌我双方又打了一场大战而伤亡了数十万人。所以后世才把这场战役说成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役,朝鲜战争本该在发生三年的时候结束。 为了十余万人的去留而伤亡数十万人,这样的战争会不会划算,就连小学生都会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政治,有时就是很难让人理解的 我正想着,坑道外敌机的呼啸声和枪炮声突然缓了下来,接着不过一会儿整个战场就安静了,就像是暴风雨已经从我们阵地过去了一样。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胡彪带着两名战士乐呵呵地跑了进来,一边跑就一边笑:“团长,你没看到美国佬的那副表情,你没上去真是太可惜了……” “俘虏放回去了?”我问道。 “放回去了”胡彪笑道:“开始有些战士还不乐意呢我还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不过说实话,开始我也不太乐意,不过这会儿算是想通了你没看到美国佬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哈……接收那些俘虏的时候虽是老大不乐意,却还要装作对我们十分客气、万分感谢的模样我,我差点就笑趴下了……” “也许……”刘顺义接嘴道:“美军的飞机就是因为这才停止轰炸的吧” “八九不离十了”李平和笑道:“这一回啊那些美国佬是免费为咱们志愿军宣传一下喽不知道明天的各国报纸的报纸,会不会写上美军飞机狂轰滥炸,中国士兵大义释放俘虏这一条”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报告” 这时坑道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赶忙应了声:“进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虽说他全身穿着伪装,脸上也满是泥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胡祖弟。不由兴奋地迎了上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崔团长”胡祖弟朝我敬了个礼,然后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道:“一听说你需要我们,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请您下命令吧我们一定完成你交给我们的任务” “不急,不急”我呵呵笑道:“敌人这会儿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也许没这么快开始进攻呢” “没回过神?”胡祖弟不由疑惑地问道:“对了,我们刚才要上来的时候,发现敌人飞机轰炸得很厉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就暂时停止了前进。没想到敌人突然间就不轰炸了,这都跟小孩的脸似的说变就变……” “还不是崔团长的功劳?”李平和笑道:“他把俘虏这么一放,让美国佬都不好做人喽” 说着就把释放俘虏的事说了一遍。 胡祖弟听着也觉得好笑:“没想到释放美军俘虏还有这好处,那往后我们可要多抓些美国佬,每次打仗时就放他几个” 胡祖弟这话自是又惹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怎么样?其它同志呢?”笑了一阵,我就问着:“杨振山他们都还好吧” “都好”胡祖弟点了点头说道:“其它人都安排在二号坑道里待命,他们本来也都想来见见你,但我想……战士们那么多人,全都挤到这团部来,那崔团长你还不是都没法指挥打仗了所以就没敢让他们来”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笑着拍了拍胡祖弟的肩膀说道:“听你这么说,该是升官了吧” 胡祖弟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了笑:“崔团长你走后,暂时由王参谋带领我们,后来王参谋也调到师部做参谋去了,战士们就推举我做排长” “干得不错”我点了点头:“你们这个排可跟别的排不一样啊个个都是部队里精选出来的神枪手,能当上排长还真不容易” “那还不是崔团长的栽培”胡祖弟回答道:“如果没有崔团长你,哪里会有咱们这个排”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胡祖弟引到地图前,指着649.8高地对胡祖弟说道:“我们现在的困难是,当面之敌902.8标高高于我军阵地,而且其上分布着许多美军狙击手,初步估计也有一个排。这个排在902.8高地上时刻威胁着我军部队,使我军部队处处受制,无法放开来打你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对付狙击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狙击手。所以,要想让我军不被绑住手脚打,就只有让胡祖弟的这个排上了。 胡祖弟看了看地图上649.8高地的地形,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如果要对付美军在902.8高地上的狙击手的话,那么我们就必然要潜伏在高地的正斜面或是山顶阵地上,否则根本就看不到敌人。但是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反斜面作战,正斜面和山顶阵地实际上已经在敌人的控制之下,所以要对付美军狙击手……我们似乎没有潜伏地点” “嗯”我点了点头,胡祖弟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不过,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章 诱饵 或许是前两回进攻被我军打得太惨了,特别是第二次,那可以说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特别还是在美军占有了如此大的兵力优势、地理优势和装备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在记者的面前打成了这样,这不仅是让范弗里特面子上扛不住,我想,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美国大兵都会认为这是件十分丢脸的事。 所以下一次进攻,他们再也不敢大意,事先派了两、三队侦察兵在侦察机、战斗机的配合下,前前后后的侦察了好几次,才再次把冲锋部队派了上来。 后来我才知道,更让美军没面子的是——范弗里特瞒以为凭借着地形和强大的火力优势,想要夺取我军649.8高地犹如探囊取物,于是他得竟然得意忘形的事先印制好了一本精美的“纸板装订、三色精印”《进攻路线图》和《作战进程时间表》,在开战时就把这两份精心准备的东西发放到每一个看客们手上。 《进攻路线图》的确是按照范弗里特预想的那样,因为他完全可以指挥着美军做到这一点,但很遗憾的是,我却无法按照他写的《作战进程时间表》来做。而且结果似乎还恰恰和那张表里写的完全相反——被打败的不是志愿军,而是他们自己。 从这一点来看,在范弗里特的这场“表演仗”中,我的确是一个很不称职也很不配合的演员。 这一回,冲锋之前美军只进行了短短十分钟的轰炸。轰炸时间这么短的原因,我想是他们知道炮火对我们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而且也知道我军并没有在山顶阵地上修筑工事,所以炮火轰炸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是随便丢几发炮弹上来壮壮声势而已。 炮声一停,战士们就一个个地从坑道中钻了出来,并在胡彪的指挥下进入了反斜面阵地。胡彪打反斜面仗已不是头一回了,所以他很清楚该怎么分配兵力,这一点完全用不着我担心。 而这时的我,早已先他们一步带着胡祖弟的冷枪部队进入了狙击位。 649.8高地的正斜面和山顶阵地,是我军放弃的地方,那里当然不可能是狙击排潜伏的位置。否则的话,就算我们能够凭着高超的伪装暂时骗过美军的眼睛,但只要我们一开枪,就会暴露位置而最终让美军给包围。 每个狙击手,在战场如果战死的话,都会希望自己死在敌人狙击手之下。因为那代表着一种尊严、一种价值,同时也是一种没有遗憾的死法。如果死在一群普通士兵的围攻之下,那难免就会有一种虎落平阳遭犬欺的感觉。 做为志愿军的神枪手,我自然也不可能会让胡祖弟手上的这支精锐被当作炮灰一样的去送死。所以,我不但没有把他们安排在前方,反而把他们安排在了后方,在战士们的后方,距山顶阵地足有四百多米的后方 四百多米这是在白天光线较好的情况下,战士们能击中目标的极限。当然,胡祖弟手下的这个狙击排,他们的个人水平也有区别,比如我知道做为排长的胡祖弟,他就可以轻松的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击中目标。 而我,因为手中M1步枪射程的限制,最多也就是打到射程的七百米吧而且这还是在有瞄准镜的情况之下,所以我就有些不明白,那在朝鲜战场上被称为狙神的张桃芳张老,他是怎么用没有瞄准镜的莫辛纳甘击中八百米外的目标的 对了张老现在应该还是个刚进入志愿军的小兵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现在参军才不过三、四个月。据说他作为一名新兵参训的时候还打脱靶了,可没几个月,他就凭着自己顽强的意志在上甘岭上打出了一个传说,一个用442发子弹击毙214名敌人的传说。这其中还有好几个美军派来对付他的狙击手,而且自己还毫发无伤。 他打狙击的地方,就是我曾经战斗过的上甘岭537.7高地,那个与敌人阵地很近,又无险可守的高地。什么时候我倒想回去故地重游,并见见这位心中一直敬仰的老前辈。 浑身伪装的趴在阵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于是我的脑袋就开始乱想了。我承认,这是我新发现的一个坏习惯。因为在现代时我从没有经历过趴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所以也就从没有发现自己这个毛病。 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有句话叫“此消彼长”,如果身体不能动了,那脑筋自然就会多动一些。于是我就在后悔了,我高中的老师总是批评我不爱动脑筋,我也一直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如果那时我知道一动不动能让自己多动脑筋的话,我就会一边训练潜伏一边读书。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想,高考的结果肯定不会是补习了一年还只考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了 一架美军野马战机呼啸着从我头顶上飞过,带起的尘土让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那种又冷又充斥着焦土的空气被飞机这么一带,就直往我的口鼻里钻,使我有了一种窒息欲咳的感觉。我赶忙把自己的头脸埋在了自己竖起的衣领里,轻轻地咳了两声。 胡祖弟曾经也为我们潜伏在这个位置感到疑惑,因为他觉得我们潜伏在这里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就像我说的,美军狙击手都潜伏在对面的902.8高地上,在这里我们根本就看不到902.8的一根草,就更是不用说对付美军的狙击手了。 但他不知道的一点是,我们看不到敌人,敌人自然也看不到我们。如果我军一直都防守在反斜面阵地而不攻上山顶,那么敌人安排在902.8高地上的狙击手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我想,就算那些美军狙击手有耐心在902.8高地上潜伏着继续等着我们,但范弗里特却不会有那个耐心。 范弗里特不是一名狙击手,现在的他只能算得上是一名输急的赌徒。输急的赌徒,通常会输得越厉害就越是痛下血本,结果就会输得越惨 于是我就带着胡祖弟的冷战部队在敌人发起进攻前就偷偷的进入了阵地潜伏。当然,在敌机的轰炸下人数显然不宜过多,所以这次只出动一个班,包括我在内只有十四人。要在反斜面上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我们只需让观察哨确定下山顶阵地有没有美军侦察兵在偷偷地观察着我们就可以了。 经过慎重的考虑,我选择了距离山顶阵地有大约四百米的位置潜伏。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距离是战士们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更因为美军的战斗机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他们总是把炸弹和机枪子弹倾泻到胡彪所带领的那些战士们身上。 所以,我们的另一个痛苦,就是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战士在敌人飞机的轰炸和扫射下牺牲受伤,而不能有丝毫的动作。甚至是敌人一队队的冲上了山顶阵地,在前沿架起了机枪朝我军疯狂的扫射并把手雷一个个往下投掷,我们也必段装作没看见 我们本可以把他们一个个射杀的,但我们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我们等的不是他们,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他们 于是,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交战双方在眼前打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 从地势和装备上来说,志愿军是处在下风的。毕竟敌人居高临下,而且拥有许多先进的现代化装备。但现在的地势与山顶阵地上被敌人上下两面夹攻的情形比起来,又好得太多了。再加上战士们的反斜面战术又趋向成熟,与防守棱线的战士远近配合、进退有据,也和美军打得难分难解。 可恨的是那些像苍蝇一样在我们头顶上盘旋的敌机,它们总是在发现我军的机枪火力点或是密集人群之后,就一阵呼啸着俯冲下来,要么就是打出几窜长龙似的子弹,要么就是投下几颗炸弹 很明显,敌人拥有的这种制空权不只是会给我军带来伤亡,更会给战士们造成一种强大的心理压力。因为它给战士们的感觉,就是只要打机枪、打迫击炮,敌人飞机的子弹或是炮弹很快就会落下来了。 几名机枪手从战场中脱离了出来,架起了机枪就朝头顶上呼啸的飞机扫射出一排排子弹。就像电影里拍的那样,副射手肩膀上架着机枪脚架高高地站着,射手在背后瞄准射击……这样做或许会对敌机构成一定的威胁,毕竟野马和海盗式战斗机飞行的速度还不算很快。但无奈的是,这样做无疑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山顶阵地上的敌人很快就组织起了火力朝这些战士们射击。不一会儿,这些英勇的战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们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相对于胡祖弟他们来说,我所承受的痛苦和压力更多一些,因为眼前的这些战士都是我的部下,都是我538团的精锐,每一名战士的牺牲都像是在我身上割下了一块肉…… 很显然,天空中那些对我军阵地几乎是不间断的轰炸、扫射的战斗机,就是范弗里特这个赌徒为这场战斗下的血本。 以往战斗中不是没有出现过战斗力空地配合,但从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持久。文登里的位置处于朝鲜半岛的中部,战斗机要从航母上飞到这里要有一段时间。在油量有限的情况下,它们之所以可以保持持续的轰炸,是因为范弗里特把飞机分成几个批次轮番使用,就像是用战斗机打车轮战似的。 不过好在志愿军战士们在这种完全没有制空权的情形打仗也打惯了,所以并没有被敌人这种阵势给吓倒。 事实上,志愿军的战术从入朝尹始就一直朝避免美军先进的现代化装备发展,就像上甘岭战役中所使用的“添油战术”,还有尽量与敌人绞在一块的“绞杀战术”,都是在美军的飞机大炮下发展起来的。 现在538团防御的方式也不例外,同样是上甘岭上的“添油战术”,也就是反斜面阵地上的兵力并不多,而是牺牲一个就从坑道中补充一个。这样做虽说对战场上的战士有些惨忍,但却可以有效的避免敌人飞机、大炮对我军部队的大面积杀伤。 再加上538团的战士是全军的精锐,所以不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越战越勇。一名战士倒下了,很快就有另一名战士从坑道里补充上来,我几乎就没有看到有哪个战士因为受伤而退回坑道的,他们即使是被炸弹炸断了腿、被子弹打中了胸膛、被弹片伤着了眼睛,或是被燃烧弹点燃了棉袄,还是不停地朝山顶阵地上的敌人射击,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刻。敌人始终被阻拦在山顶阵地上无法前进一步 直到……一批端着步枪的美国大兵进入了阵地 终于等到他们了 他们身上的军装和其它美国大兵一样,而且脸上也没有涂油彩,乍一看上去他们就跟普通的美国大兵没有什么区别。但我就是能把他们认出来,不只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步枪。事实在,在四百多米的距离上,即使我在瞄准镜中也无法分辩出他们手里拿的是M1C还是普通的M1步枪。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只从他们的动作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普通的大兵。所谓“貌由心生”,说的就是一个人平常保持着怎样的心态,时日一久,就会反应到人的长相上。但我却觉得,一个人平常的心态,更能表现在他的行为举止上。 就像美军这批进入阵地的狙击手,他们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训练强化了他们的心态和耐性,使得他们不知不觉的在行动上,就会表现出更多的成熟和冷静。 他们会一边前进一边分析敌人机枪的弹着点,然后在该停的时候停,该跑的时候跑;他们会一边猫着腰小跑,一边用一双锐利的眼睛观察着敌人阵地,以便在第一时间就找出对他们有威胁的枪手;他们会有意无意的隐藏在其它的战友中间,或者是为了躲避子弹,或者是为了不暴露目标…… 这也让我轻易的就把他们找了出来。一共有十个,我把目光缓缓转向了卧在不远处的胡祖弟。他稍稍向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我身他打了个手势,告诉他把命令传下去,各自寻找目标,以我的枪声为号开枪。胡祖弟点了点头,很快就用特有的手势把我的命令一个个传了下去。 我把目光朝瞄准镜里凑了凑,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因为我不敢保证那个高手是不是在其中。如果有在的话,我想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该是寻找我的位置。同时我也是这样,因为我们的存在,都是对对方生命的最大威胁。 但我的视线在美军阵营里来来回回的寻找了两遍,始终也没有发现一个能让我觉得比较特殊的人。 “砰砰……” 美军那批潜伏进阵地的狙击手开火了,一发发子弹精准的射向我军战士,霎时就给我军部队造成了一种强大的压力。 一名志愿军机枪手,正操着郭留诺夫重机枪对着美军阵营扫射,突然一发子弹飞了过来,他脑袋一歪就倒在了机枪上,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枪把和机枪下的轮子。 郭留诺夫重机枪装有一片巨大的防盾,这使得敌人很难打中隐藏在其后的射手,这一枪无疑是美军狙击手的杰作。 一名守在棱线上志愿军战士,拉燃了一枚手榴弹正要朝敌人阵营甩去,却有一发子弹精准的打在了他的手腕上。冒着青烟的手榴弹掉在了地上,那名战士想也不想,整个人就扑倒在手榴弹上将它紧紧压住。 “轰……”的一声,战士被手榴弹的冲击波抛到了一旁,重重地撞在了石头上再也没有活着的可能。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卧在身旁的胡祖弟动了动,转头朝我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举动,其实那些美军狙击手个个都在我们的枪口之下,他在奇怪我为什么不下令开枪,而任那些狙击手这样残杀我军的战士。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的我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掌握了主动,但实际上却是处于被动。因为我可以肯定,美军的那名高手正躲藏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正观察着我们。 让我们处在被动境地的,是因为我没有及时把对手找出来 一旦我们开枪射击,就会把自己的位置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他的枪口之下。然而……如果我们不开枪,就意味着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牺牲在美军狙击手的枪下。 说白了,那些美军狙击手就是诱饵,是那个高手用来诱杀我的诱饵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一章 孤注一掷 美军在狙击手的助阵之下很快就占了上风。十几名狙击手几乎是枪枪致命,这不但会给我军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而且我军死伤的速度之快都使坑道里的战士来不及补充,甚至有几名美军狙击手锁定了坑道口,只要一有战士从坑道口钻出,还没做好准备就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不过一会儿,敌人就以压倒性的优势,压制住了我军火力,美军纷纷为自已的步枪装上刺刀,只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就朝我军反斜面陈地发起了冲锋。 终于,在一名刚钻出坑道的小战士倒在敌人的枪下后,我再也按捺不住对着一名美军狙击手狠狠地扣动了板机。 “砰”的一声枪响,那名得意忘形的美军狙击手脑袋一歪就倒在了陈地上。 胡祖弟等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时一听见枪声当即扣动板机将子弹射向自已早已选择好的目标。美军陈营霎时就乱成了一团,那十几名狙击手只在这一瞬间就死伤大半。他们哪里会想到我军也有狙击手潜伏在暗处盯着他们,再加上刚才一陈战斗在杀死不少志愿军战士的同时,也让他们渐渐放下了戒心,所以个个都不设防不隐蔽,十名狙击手能在我们枪下逃生的只有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一跤的和一个正好打完一个弹夹躲起来装子弹的家伙。 胡祖弟等人刚才目睹了美军狙击手是如何残杀志愿军战士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回一得到开火的准许,哪里还会放过那些美军,在打倒美军狙击手后,很快就把枪口指向了第二目标。 而我却没敢这么做因为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的方向,所以我在射击那发子弹后,就把目光离开了瞄准镜。瞄准镜虽说可以让我看得更清楚,但视野却小了。我要把对手找出来,就需要更大的视野,与此同时我也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时候,我实际上是在和对手比速度,比谁先一步找到对方。 如果他先一步找到我,那么我就毫无疑问的要挨上一枪。四白多米的距离,我相信他能打中我,否则他也不配做我的对手。 如果我先一步找到他,那就意味着他之前放出的诱饵就白白让我们给吃了,而且他还有可能死在我的枪下。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开枪,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他想必也没料到我们潜伏的狙击手有这么多,要想在这么多的狙击手当中把我找出来,同样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这也是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不应该停下来寻找对手而应该像其它战士一样寻找第二目标,然后像他们一样把仇恨的子弹射向敌人。现在我这个样子,显然让自己显得很特殊,并且暴露了自己。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左侧打了两个滚,往左侧打滚是有原因的,右侧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很好的掩护而且离坑道口不远,如果我朝右侧打滚的话,可以迅速通过掩护回到安全地点。这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逃跑方法,但这几年的战场经验告诉我,这是面对普通敌人的逃跑路径,如果面对的是高手那么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我选择了左侧,虽然左侧无险可守,基至可以说让我更加暴露了,但那也比死在敌人枪下要好。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在我刚刚翻滚开来的那一刻,三发子弹接连打在我所在的位置稍稍偏右的地方,激起了几朵土花。 翻滚的时候,我并没有放弃观察敌人陈地的方向,所以我看到了朝我开枪的敌人。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敌人,不,应该说他并不普通,因为他的左肩上绑着一个红十字,之前我之所以会把他忽略掉,就是因为他右臂上的那个红十字。因为我以为,做为一名狙击手,当然就会尽力隐藏自己而不应该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特别。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就把给排除了,但没想到的是,真正的对手却偏偏就是他。 看来美国佬也是知道“反其道而行之”这个道理的 在狙击手的战场上,特别是高手之间的对决是不允许犯错误的,因为一旦犯错,就很有可能让对手抢占了先机,甚至还有可能为这个错误付出生命的代价。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的对手犯了一个错误,他错误的判断了我逃跑的方向。因为我就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击败对手取得这场战斗胜利的机会。 但是…… 我天生就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之后再次把视线投往敌人阵地时,就有些找不着北了。当我花了片刻的时间确定了对手的位置时,他却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用步枪锁定了他的位置,以防他会突然冒出头来朝我射击。但等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敌人在高处而我在低处,他随时都可以利用我视线的死角更换一个位置。如果我还呆在这里不动的话,那就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赶忙提着步枪窜进了右侧的掩护中,刚要把步枪从掩蔽处伸出去,却又觉得有些不安全。于是干脆顺着掩护猫着腰跑几步钻进了坑道,再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通道,从另一个坑道口钻了出来,接着再慢慢地伸出枪,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 这里跟刚才那个位置相距足有一百多米,我相信那名美军狙击手现在肯定是失去了我的方向。这时我就在想,如果那家伙还是能轻松的找到我的话,那么我就也只能自叹技不如人了 我透过瞄准镜观察着美军战线,搜寻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目标。但现在的我也不着急,因为这时战场的主动权已完全掌握在我军手里。 美军损失了那一大批的狙击手,就直接导致胜利的天平倒向了我军一方。虽说我军头顶上依旧还是有美国战士机在呼啸,还是有不少子弹和炮弹朝我们倾泻,但在空中的飞行员并不知道我军神枪手潜伏的位置,同时在空中的他们也不可能会看得见我们,甚至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飞机没有对胡祖弟等一干神枪手构成任何威胁,胡祖弟等人可以十分安心的朝山顶阵地的敌人射击。 战场上一名神枪手的作用,有时会远远超过一挺机枪一门炮,何况胡祖弟所带的这个班还有十三名战士。这十三个战士就相当于十三挺机枪,每时每刻都在用步枪精准地射杀山顶阵地上敢冒出头来的美军。 美军的火力一被胡祖弟等神枪手压制,胡彪所带领的一营战士就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很快就从刚才的劣势中恢复过来,再次组织起火力朝敌人山顶阵地打去。神枪手和一营的战士配合,不一会儿就压得美军个个都抬不起头来,只能窝在隐蔽处茫目的朝我军投掷着手雷。 当然,那些手雷除了能在阵地前扬起一片尘土和硝烟外,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继续让战局这么发展下去,那么胜利肯定是属于我们的。所以现在的我并不着急,着急的是美军、着急的是我的对手 但我想,这时就算他再厉害也是无力回天了。狙击手是人,不是神,在这种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他同样也没有办法仅靠一人之力扭转战局。 果然,一直到胡彪带领着战士端着刺刀呐喊着冲上了山顶阵地的时候,我的对手始终也没有出现,他早在从我枪下逃生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场战斗的结果并提前撤出战场了。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因为他不但知道怎么杀敌,也知道如何保存自己 “崔团长”回到了坑道后,胡祖弟不由感叹道:“你早就知道美国佬的那名神枪手了是吗?我就一直在奇怪了,你怎么一直不下令开枪那家伙还真会装,咱们全都让他给骗过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说道:“你是刚来不知道,之前我已经跟他交过手了算上刚才这次,我已经差点儿两次死在他手上了” “哦?”听着胡祖弟和他手下的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曾经是我的部下,曾经在上甘岭跟我一起战斗过一段时间,个个都知道我的本领,所以现在听我说差点两次死在敌人的那名狙击手的枪下,不由个个交头接口,谈论着美军那个神秘的神枪手。 “崔团长”一名陌生的小战士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还怕他做什么?他们的神枪手刚刚在我们手下死了那么多人,我看啊他们现在已经剩不了几个了,就是用人拼也要把他们给拼光” “这位是三班长刘杨兴”胡祖弟介绍道:“崔团长还没见过他吧前不久刚从军部调来的,之前是个警卫员,听说我们前线正需要神枪手,就自告奋勇的加入了一上来就接连打了几名敌人的‘大头’,立了功,同志们就选他做班长了” “唔”我点了点头,不由点头赞赏道:“不错啊这说明你很有耐心,总等着敌人的‘大头’出现是吧” 我当然知道胡祖弟说的“大头”指的就是敌人军官的意思,志愿军中的神枪手,大多是不管什么敌人都打,很少有专门等着敌人军官的。但实际上,真正的狙击手总是会等着自己值得出手的目标的,这不只是会给敌人造成更大的损失,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比如说,我现在就对小目标没什么兴趣,所以虽说击毙的敌人少了,但成果反而会更大。 “其实……”刘杨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报告崔团长,其实是因为……因为我做警卫员做久了,看首长也看久了,所以总能在一群敌人里找出几个当官的来……” 哄的一声,听着刘杨兴的话战士们不由笑成了一团。 “你这小鬼”胡彪也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领,之前为啥都没跟我们说” “那……”刘杨兴尴尬地回答道:“那哪好意思说啥?我跟杨班长说起过,他就笑我是一副奴才相,认主子认得准……” 哄的一声,听着刘杨兴的解释,战士们就更是笑得不可开交了。 “崔团长”笑了一阵,胡祖弟就建议道:“美军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神枪手,我看你就不用上去了,太危险” “是啊,崔团长”杨振山也点头赞同道:“你可是一个团长,整个团的人都要你指挥着打仗的,怎么能动不动就端着枪上战场的再说了,咱们这个排是你亲手带出来的,有我们上去你还能不放心吗?” “就是让我们上就成了,保证把那家伙的脑袋给团长提回来” “团长就放心让我们干吧” …… 战士们也跟着纷纷附和着,有的更是挥起枪向我表示决心。 我感激地拍了拍胡祖弟等人的肩膀,反问了一声:“如果你们是我,你们会就这么算了吗?” 被我这么一问,战士们就不由愣了一下。 “就是啊”我笑着说道:“你们是想让我做胆小鬼是不?老子两次差点死在那个家伙里,你们就让我躲起来?那往后我还怎么带兵打仗了?你们让我的兵个个都在背后笑我胆小鬼?个个都在背后戳我脊梁骨?” “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胡祖弟赶忙解释道。 “好了,都别说了”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呵呵笑道:“都休息一会儿吧准备好下次战斗,你们就把我当成是当年带着你们潜伏打冷枪的那个崔团长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担” “是”胡祖弟等人纷纷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朝我敬了一个礼。 从胡祖弟的二号坑道里走了出来,意外的发现美军这一回的轰炸并不猛烈,炮弹有一发没一发的朝我军阵地上打,就像打冷炮似的,就连天上对我军狂轰滥炸的战斗机也失去了踪影。整个战场上有种异样的诡异,似乎是在蕴酿着一场更大风暴。 在走向团部的路上经过九连的坑道时,突然想起了林雪,心里不由升起了进去看看她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战事吃紧,我不能因为私人的感情而影响了战场的运作。如果耽误了战事的话,不说自己会成为一个千古罪人,就算是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甩了甩脑袋,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清除了自己脑袋里的杂念,我就加快脚步朝团部走去。 “崔团长”我一走进团部,李平和就给递上来一封电报,说道:“这是庞师长刚刚发来的电报,说是由人民军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务得到的情报” “唔”我赶忙接过那封电报看了看,上面只简简单单的写了一句话: “据可靠情报,艾森豪威尔访问朝鲜的时间只有三天” “只有三天?”这个情报一眼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价值,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当选的总统的行程安排而已。但是看在我眼里却是非同小可,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我们眼前的这场战斗。 这场战斗,是范弗里特表演给各国的记者看的,表演给艾森豪威尔看的,如果艾森豪威尔明天就要回去了,那也就代表着范弗里特原计划是在今天之内结束这场战斗的。 当然,他的原计划似乎是万无一失,强大的火炮和飞机轰炸,正面占绝对优势的兵力,而且还占据了制高点,甚至还调来了一个狙击排。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办法攻克我军的坑道,但按常理也是可以顺利占领我军的表面阵地,达到预期的表演效果的。我想这也是范弗里特这场战的目标,因为想要在一天之内就肃清坑道里的对手是不可能的,上甘岭战役用事实证明,他们就算是用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办得到 但事实偏偏就不能如他所愿,虽说美军已经很努力了,但遗憾的是他们的对手是我的538团。 如果范弗里特知道驻守在649.8高地上的部队是538团的话,他肯定不会选择这里打表演战。只可惜他不知道,180师刚入朝不久,接防649.8高地也没有多少时间,而入朝和接防都是在秘密进行的,所以我大胆的猜测范弗里特制定的作战计划,是针对649.8高地的十八军。 这并不是说十八军这支部队没有战斗力,而是驻守在649.8高地上的162团战士,大多是国内派上来体验战场的新兵。 “崔团长”李平和推了推眼镜,凝重地说道:“现在已是正午,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黑了这么看来,美国佬还会有大动作” “嗯”我赞成地点了点头。 艾森豪威尔明天就要回国,对于范弗里特来说,他能表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孤注一掷的时刻就要到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二章 305高地 与上回一样,我和胡祖弟两人带着冷枪部队的战士,在敌人还没占领山顶阵地的时候,就事先潜仗在了反斜面阵地上。 军事上有一个大忌,就是在同一个地点使用相同的一个策略两次。我带着冷枪部队的战士潜伏在反斜面上,这似乎是犯了这个大忌,但其实又不然。原因是649.8高地地形复杂,可以隐蔽的地方很多。在这样的地形上隐藏十几个人,就算那些美国佬明知道有这片地区有敌人的狙击手潜伏在其中也毫无办法。 除非……他们用轰炸机或是燃烧弹对我军的反斜面进行地毯式轰炸 但先不说这需要耗费美军多少弹药,而且这似乎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原因是我们这十几名冷枪部队的战士大多都潜伏在坑道口附近,一旦发现情形不对,比如说有大批的轰炸机或是战斗机飞来,完全有时间先敌一步撤回坑道。 这一点,我想美军的狙击手同样也会想到,所以他们还不致于会笨到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们。 那么……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做这最后一击呢? 我略微偏了一下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大约只有两个多小时了,让我很意外的是,美军似乎并不着急着进攻。但是我想,他们一旦发起进攻,必然会是雷霆一击,因为他们似乎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一旦到了晚上,那就是我们志愿军的天下。而且我想,艾森豪威尔和众多记者也不会有兴趣在夜晚继续观战,那么范弗里特的进攻也随之失去了意义。 他们是在想对付我军的办法吗?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不知道 虽说我是从现代来的人,并且阅读过大量朝战的资料,却也不是神仙,没有办法清楚的知道每一场战斗是怎么发展、美军是用什么战术打的 在这一刻,我还真有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悔意。早知道现在会为了美军即将到来的攻势而提心吊胆,在现代时就该把这一战给查得透彻。或者是带一套朝战百科全书过来,要知道,那些对于现在可是一大本很有价值的军事情报啊 但想归想,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于是又再次静下心来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山顶阵地上没有敌人,甚至是美军的尸体都没有。刚才的战斗打完之后,美军又按就搬的派人打着白旗把尸体给拖了回去。这一场战斗,美军的死亡人数与前两次战斗相当。据观察哨报告,美军来来回回的整整运了三大卡车的尸体。 有所不同的是,这次战斗的尸体大多是全尸。原因是前两次战斗中,美军的大多死于一营的战士手里。战士们可没那么有分寸,那一打起仗来就是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等等一个劲的往敌人身上砸。特别是美军中伏的那一仗,那些美军被埋在山顶阵地的炸药包一炸,能留得全尸的都没几个了。 而刚才打的那一仗,大多美军都是死在冷枪部队的枪口之下,所以死得并不是很难看,也不是很惨忍。从这一点来看,咱们冷枪部队的战士还是很有同情心的 正想着,突然天空中传来一片炮弹的呼啸声。根据在战场上几年来的经验,一听就知道这炮弹的数量十分庞大。我心中不由一惊,正要命令战士回坑道躲避,但认真一听却又感觉这声音有些不对…… 所谓熟能生巧,在战场上呆了三年,听美国佬的大炮也听惯了,于是不知不觉的就练就了听声辩位的功夫。这会儿我听着那些炮弹的啸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看守在棱线上的观察哨打的旗语,我们也知道美军已经在正斜面上做好冲锋的准备了。这时候如果还这么大面积的轰炸,那还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果然,不一会儿爆炸声就在我们身后的305高地上响了起来。接着又是一片呼啸和轰响,炮弹成片成片的越过649.8高地朝我们身后飞去炮弹的覆盖面很大,包括305高地的周边地区和649.8高地联近的所有高地。显然是要用炮火阻断其它高地对我们的增援。 305高地是649.8高地正后方的一个小高地,距649.8高地大约五百多米。因为其地势太低面积不大,而且还是一个二线高地战略位置并不重要,所以我们并没有在那上面构筑多少工事,只有540团的一个排驻守,没想到如今却成了美军炮火的轰炸目标。 但更让我吃惊的还不只是这个,美军轰炸了十几分钟后,随着一阵“突突……”的螺旋浆声,几架直升飞机就从山顶阵地水平线上冒了出来。接着还没等战士们反应过来,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就朝我军“哒哒哒……”地射出了一排排子弹 我不假思索地举起步枪透过望远镜朝直升机上的机枪手瞄去,随着“砰砰……”几声枪响,三名射手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中还有一名惨叫着从飞机掉落到地上,山顶阵地上的焦土中激起了一阵尘土。 战士们也纷纷举起枪来朝直升机射击,但直升机的速度太快了,而且角度也大,所以命中率并不高。 接着,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高地的左侧、右侧,还有头顶上接二连三的冒出了一架架直升机,就像是一群蜻蜓一样陆陆续续的从我们头顶上飞过。经过我军阵地时,那上面的机枪手自然少不了朝我军阵地打来一排排子弹 他们的目标是305高地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 直升机在这时候还是一种新鲜玩意,美军虽可以在上面开枪射击,但因其飞行时十分颠簸,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而且这时代的直升机也没有做到像现代阿帕奇那样能防弹,再加上目标大、速度相对战斗机慢等缺点,一旦被地面的机枪瞄准了就绝对是场噩梦。所以这时的直升机主要还是担任运送伤员、侦察和运送部队等任务,一般不直接参加战斗。 现在,它们的任务显然是在把部队往我们后方的305高地送。 这大慨就是范弗里特的杀手锏吧我回头看了看那些刚刚从我们头顶上飞过去的直升机群,大慨有二十几架,如果每架运七、八个人的话,这一趟就运过去一个连了。而且我也知道,这一个连绝不会是普通的部队,而是美军的精英部队——游骑兵 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暂时用炮火阻隔649.8高地与其它高地的联系,用直升机把精锐部队空运到649.8高地后方的305高地上。那么防守在反斜面上的我们,势必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四次战役时,美军也正是用这种方法把一个连队的游骑兵运送到我军后方的高地上驻守,挡住了我军的退路…… 正想着,正斜面上的美军就开始冲锋了。他们显然是为了配合游骑兵顺利的在305高地方向着陆,所以选在这个时间对我军发起了进攻。 于是阵地上再次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美军一个个冲上山顶阵地,在阵地前沿架起各式武器与志愿军战士厮杀在一起。 因为有胡祖弟手下的十几名冷枪部队的战士助阵,所以敌人除了一个个在我们阵地前倒下外,丝毫也没能前进一步。 但是我知道,这种状况很快就会有所改变,因为敌人的一支精锐部队正在抢占我们身后的305高地。那个高地上只有我军的一个排,所以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枪口就会瞄向我们的后背 这个想法让我的头皮阵阵发麻,我几乎就看见了战士们一个个倒在敌人枪口下的惨景,似乎也看到了范弗里特得意洋洋的狞笑,虽说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他长是一副什么鸟样,但耳朵里好像还真有他的笑声…… 怎么办?就这样打下去吗?目前虽说是我军占优势,但任谁都知道这种局势无法持久 召唤炮兵轰炸吗?那上面还有我军的一个排,他们现在还在拼死抵挡着美军的进攻,就这么不顾他们的生死把炮弹砸到305高地上,那怎么也说不过去 等待援军?美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事先用火炮阻隔了其它高地与我们之间的联系,其它部队就算有心前来增援,或者能看到危机前去增援305高地,但只怕到达的时候也被炮火炸得没剩几个了 所以我们就只有靠自己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也许我们还真没办法了,但现在鬼使神差的却让我把胡祖弟的冷枪部队给调了过来。这支部队的成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所以我觉得还有一拼之力。 于是我当即转头对胡祖弟下令道:“这里由你指挥,你们只要顾着前面的敌人,不要管后面” “是”胡祖弟点头应了声,操起步枪又朝山顶阵地上的敌人扣动扳机。 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上多说什么,抓起步枪就朝冷枪部队的二号坑道跑去。 “同志们”一钻进坑道,还没等眼睛适应坑道里的光线,我就对里面的战士叫道:“情况十分紧急,敌人空投到我们后方的305高地上了,我军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现在,只有我们才能够保护战士们的后背,你们愿意跟我上吗?” “愿意” “团长,你下命令吧” “一定完成任务” …… 战士们听着我的话,个个都迫不及待的举起了步枪站起身来 “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样的现像我早就想过。如果有什么任务要让志愿军战士完成,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肯定的。普通战士都是这样,何况是这些来自各部队的精英。 “我们的任务是……”想了想,我就下令道:“所有冷枪部队的战士两人一组自由分散在反斜面阵地上,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潜伏。我们的时间不多,305高地上只有我军的一个排,他们撑不了多久。目标是305阵地的所有敌人,要尽一切努力把他们的火力压制住他们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而是美军的精锐部队,其中很有可能也有神枪手,同志们在作战时一定要注意更换位置,保存好自己才能更好的消灭敌人这场战是胜利还是失败,反斜面的战友是生还是死,就看我们的了有没有信心?” “有”战士们一齐高声回答道。 “出发”我一挥手,就带着战士走出了坑道。 战士们早就有跟过我打冷枪的经验,所以都知道该怎么做。两个班一共二十几个人,一走出坑道就两两分散开来,很有默契地猫着腰朝不同方向、不同高度的位置跑去。 他们选择了不同方向、不同高度的目的,就是可以从不同方向、不同层次瞄准305高地,这样做可以避免敌人躲进我们的射击死角。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战士们平时的训练一点也没有落下。他们现在看似很分散,但互相之间的默契又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就像是一个巨人,端着一把可以从不同方位把子弹射出的枪,时刻瞄准着305高地 我向来都是单独行动的,所以一个提着枪往山脚下跑了一阵子,在一棵被炸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的松树下潜伏了下来。 选择这个位置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要在这反斜面上找到一个相对平整的地方并不简单,这里大多数都是斜面,而如果要在这样的斜面瞄准后面的305高地的话,那就意味着我必须头下脚上的趴着…… 以这个姿势趴着不但会让自己十分难受,据说血液倒灌到头部时间一久就会让人头晕,我可不想在还没开打的时候就让自己晕乎乎的。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头下脚上的那样趴着,无疑也会把自己的身体更多的暴露在敌人面前 我举起了步枪朝下方的305高地望了望,估计了一下自己与目标的距离大慨有五百多米,这个距离已经是在我的命中范围内,但显然战士们还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我注意到他们还在走走停停地往山脚下小跑。越往下离305高地就越近,这就是他们要的。 战士们个个都有自知之明,都清楚自己与目标距离什么范围命中率更高,所以我需要稍稍注意下他们往下跑了多远,就可以大慨的判断出什么人的枪法更好了。 杨振山这家伙不错,他和另一名战士就潜伏在我左下方不远的一块石头后。他解决斜面坡度的问题,就不像我这么懒捡现成的,而是取出工兵锹自己动手挖了一个小掩体。并且很小心的用焦土为自己做了伪装 说实话,他的这个举动让我这个曾经的“老师”为之汗颜,因为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去注意这些小细节了。这也许就像有些战士说的,打得仗多了,慢慢的就变成“老油条”了…… 定了定神,我就把瞄准镜对准了305高地。 很明显美军还没有占领305高地的山顶阵地,因为那里还有枪声传来,偶尔还可以听见几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还有几名死守在山顶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在瞄准镜里,我可以清晰的看到浑身是血的他们,正不断地朝山脚下投掷着手榴弹,不断地朝下方扣动着扳机。 他们能守到这时候已经相当不错了,不说一个排对敌人一个连,只说他们的对手是美军的游骑兵,就足以让他们自豪了。更何况,他们的防御方向本来是正面,现在却要突然面对来自身后的敌人。 那几名战士打得很勇敢,我粗略数了下,包括两名伤员在内也只有五个人,但他们还是坚守在高地上一步也不肯后退。伤员在后面帮助压子弹、旋手榴弹保险盖,没有受伤的三个则在前沿朝着山脚下把冲锋枪、机枪打得哗哗直响…… 其实他们是可以选择活下去的他们心里很清楚,这支美军突击队的目标不是他们,所以这些战士只需要往坑道里一躲,然后守住坑道口就可以了美军需要的只是在305高地上攻击我们后背,当然不会花时间却对付躲藏在坑道里的志愿军战士。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其原因,就是志愿军战士高度的责任感。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们躲进坑道的话,虽说能够保存生命,但美军就会在第一时间占领305高地,然后攻击649.8高地的战友。 于是,他们选择了牺牲自己,为战友争取了一点点时间。也正是有了这么一点点时间,才让我布置好了冷枪部队的这二十几名战士 二十几名冷枪部队的战士面对敌人游骑兵的一个连队,这力量是薄弱了点。但好在这一回,居高临下的是我们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三章 山顶阵地 “砰砰……” 正在我观察着305高地的时候,战事突然起了变化。随着连续的几声枪响,我瞄准镜里的视线一红,在前沿战斗的三名战士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我赶忙微微转动枪口,把视线在三名牺牲的战士身上移动。发现三名战士无一例外的是头部中弹。 是狙击手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而且我想,这名狙击手应该就是两次差点取了我性命的那名狙击手。 原因很简单,一个是正斜面上的战事很稳定,胡祖弟带的一个班的冷枪部队和胡彪的一营战士很顺利的抵挡住了正面美军的进攻。这可以从我们身后志愿军战士有条不紊的枪声,和敌人的一声声惨叫可以判断出来。 另一个,则是因为305高地上的那名狙击手直到这时才出手。很显然,他原本是不想出手暴露自己的方位的。但最终还是因为高地上那几名志愿军战士顽强的防守出手了。游骑兵这次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多,现在离天黑还不到两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游骑兵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拿下305高地并对我军驻守的649.8高地侧后构成实质上的威胁。 时间的限制,就逼得美军狙击手不得不出手。 这名狙击手为什么这时候才出手呢?那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在这里盯着305高地,他不想太早暴露自己方位。 一名在我军后背的狙击高手,对我军部队来说绝对是一个大威胁,所以这一回,我不管怎么样也要挡住他 再把目光投往305高地上,只见那两名伤员见战友已经牺牲,便不顾一切的操起架在前沿的机枪继续朝山脚下扫射我在心里有个声音在朝他们大喊:快走啊敌人有狙击手,这样除了送死外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我知道这是没有用的,不说这是我在心里的呼喊他们根本就听不到,就算他们听到了,他们也不会撤走。没有上级的命令,撤退就是逃跑。更何况,战友们都牺牲了,他们几个又怎么有脸独自逃生。 这就是志愿军战士们普遍的想法,所以有很多志愿军战士,他们坚守阵地并不是为了做英雄,也不是因为上级的命令而是看着战友一个个在身边倒下,他们也不愿意独活,他们要留下跟敌人拼命,他们要为战友们报仇 所以,我十分不愿意看到,却又必然会发生的一幕很快就出现了…… 随着“砰砰”两声枪响,那两名战士脑袋一歪就倒在了阵地前。美军狙击手既然已经暴露了他的方位,当然就不在乎多暴露一次。 “砰砰砰……”接着我又听见了几声枪响,M1步枪的枪响。战场上虽说有许多枪炮声混杂在其中,但我还是能确定那是美军狙击手打的。因为我已经锁定了他大慨的方向,这是他打的几声空枪,其目的是为了打空枪膛里的子弹好装上一个新的弹匣做好准备。另外,我觉得他还有朝天鸣枪向我示威的意思。 狙击手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有意思,往往双方都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等等所有的一切,但在战场上却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整个战场似乎就是我们俩人的斗争,其它的战士不过就是一种陪衬…… 美军很快就出现在305高地的山顶阵地上,果然是游骑兵,个个脸上涂着油彩,头上戴着贝雷帽。这一批上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他们小心谨慎地互相掩护着猫着腰进入了山顶阵地。 几名机枪手、迫击炮手很快就在山顶阵地上架起了机枪和迫击炮,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他们并不急着射击,而是警惕的朝我军阵地搜寻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朝草丛或是土堆等可疑目标里打上一梭子弹或几发炮弹。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的其它游骑兵,就取出了工兵锹构筑工事。 他们是在搜寻着我军狙击手并为身后构筑工事的战友提供掩护,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上来之前,肯定被告知对面的高上潜伏着大量的狙击手,所以他们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敢于直接面对狙击手并且还这么冷静的,我想也只有美军的游骑兵才做得到了 我没有开枪,战士们也没有开枪 因为战士们都知道,我们两个班的战士一共有十几组,面前的这十几名游骑兵根本就不够我们打,同时过早的暴露位置让敌人有所防备也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这十几个敌人暂时还不会对我军构成多大的威胁。所以战士们全都趴在潜伏地里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那些敌人在山顶阵地上折腾着。 这就是一种默契,这就是心有灵犀,对于缺乏先进的微型通讯设备的我们来说,这是十分有必要的,同时也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而我,则多了一个心眼,把视线透过瞄准镜瞄向了山顶阵地的棱线上。我怀疑,那名美军狙击手正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观察着我们,并试图把我们找出来。 但正如我想的一样,美军的这名狙击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我在山顶阵地上费力的搜寻了三遍,仔细观察了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小山丘、弹坑、石头……但全都没有那名狙击手的踪迹。他就像是幽灵一样,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游骑兵构筑工事的速度很快,这跟305阵地已经被美军的炮轰过一阵子有关。不过一会儿就在上面挖出了一个个散兵坑,接着另一批美军的抬着机枪和一箱箱的弹药上来。 这时候显然已经到我军击发的时机,因为这时候如果再不开枪,那些美军很快就会把成片成片的子弹、炮弹倾泻在我军的阵地上。 “砰”的一声,这一枪是杨振山打的。 一名背着弹药箱的美军正往山顶阵地上急跑,一发子十分精准的击中他头部左侧。大多数被击中头部而死的人都来急发出惨叫,因为脑神经在发出疼痛的信号之前,就已经被射入脑壳并在脑壳里高速旋转的子弹给搅成了一团浆糊。 这名美军也不例外,脑袋一扬贝雷帽被惯性一带就飞到一边,弹药箱也跟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倒出了里面一长窜的机枪子弹。 美军哗的一下,就趴倒了一大片,与此同时他们操起手中的机枪、迫击炮、步枪等各式武器疯狂地朝我军阵地扫射,子弹、炮弹就像雨点般的朝我军阵地倾泻而来。 不过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藏身处,而且我们互相之间很分散,所以并没有对我们构成多大的威胁。 “砰砰……”接连又是几声枪响,这是冷枪部队的战士开的火。 我没看清人,但却可以从他们开火时枪管里冒出的白色烟雾上判断出他们的位置,同时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我们虽说是居高临下占据了地理优势,但阵地却被美军轰炸过好几遍,此时早已到处是焦土,积雪也所剩无几,所以这烟雾很有可能会暴露战士们的位置。 虽说敌我双方的距离较远,普通的士兵很难在积雪与焦土混杂的阵地上发现这一点点烟雾。但我想,这还是逃不过美军狙击手的眼睛。 不过让我稍稍安心的是,那名美军狙击手并没有动手,因为我并没有发现冷枪部队的战士有什么伤亡,反而是305高地上的美军一个个倒在战士们的枪口之下。 战士们的射速并不快,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如果过于频繁的朝敌人击发,或者是射击时间间隔过短的话,那么即使游骑兵不是狙击手,也很有可能发现他们的位置。所以他们总是打上一枪就休息一会儿,认真瞄准一段时间后,才再次扣动扳机。 不一会儿,美军显然意识到了他们的错误,于是很快就把火力转移到了胡彪所带领的一营战士的身上。机枪、迫击炮还有步枪,一齐掉转了枪口朝反斜面阵地上的战士们射击。 果然,这一着很快就打乱了我军的阵脚。反斜面阵地本来就是面向649.8高地山顶阵地的阵地,其后背根本就没有掩护,美军游骑兵一排子弹打上来,不一会儿就有十几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战友的巨大伤亡冷枪部队的战士们就急了,也顾不上暴露目标纷纷加快了击发的速度,霎时子弹就一颗颗的朝305阵地上的敌人射去。 冷枪部队的战士人数虽少,但都是部队里精选出来的神枪手个个枪法如神,所以命中率很高。即使对手是美军的精锐部队游骑兵,即使他们也很懂得保护自己,但还是逃不掉那一发发精准的朝他们射击去的子弹。不过一会儿,山顶阵地上的游骑兵就倒下了二十几具尸体,这其中大多数是他们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那些机枪手和迫击炮手,倒下一个后很快就有另一个替补上来,但毫无疑问的很快又会被战士们撂倒。 战士们选择的目标是很明智的,305高地与一营的战士相距有五百多米,美军的游骑兵素质虽高,但毕竟不是狙击手,拿步枪的美军很难对我军构成什么威胁。拿着冲锋枪、卡宾枪之类的短射程武器就更不用说了,他们随了端着枪在战场上干瞪眼外,几乎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战士们想也不想就将他们忽略不计。 于是乎,在305高地上,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周围躺倒了一圈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可别的地方却十分干净。 游骑兵也非等闲之辈,他们并没有被战士们精准的枪法给震摄住,尽管不断有人死在冷枪部队的枪下,但还是不断有人接替上去,甚至还有人抱着轻机枪躲藏在棱线后方,时不时的冒出头来打上一梭,等会儿换个位置再冒出头来打上一梭,倒还让战士们有些头疼。 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打出一发子弹,一直都在瞄准镜中冷旁观着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置身于战场之外的第三者一样。 因为我相信,战士们现在之所以能打得这么顺利,完全是因为我没有开枪的原因。我没有开枪,也就是还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我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美军那名狙击手同样也不敢轻易的暴露他的位置。 我们俩个人都在等,等着对方先出手。 有时候,狙击手的水准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所比的东西就不再是一些伪装技巧、枪法之类的,因为这些东西双方都差不多,伪装好了之后只要一动不动对手都很难发现。否则,能让对手一眼就看出你的藏身之处,那就不叫高手而叫菜鸟了。 所以发展到这时候,双方要比的东西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心理,也可以说是耐心。谁先忍不住打出一枪,那就意味着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对手、把先机让给了对方。当然,如果一枪就能把对手给解决掉,那就该另当别论了。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并不着急,应该说这时候的我是很舒服的。因为在美军狙击手前面的是游骑兵,而在我前面掩护我的,则是冷枪部队的战士。 游骑兵的素质虽高,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冷枪部队的这些神枪手。这一点可以从305高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那得到证明。 所以,我现在所要做的只是等,等着游骑兵的伤亡越来越大,等着美军的那名狙击手终于忍不住开枪的时候,抓住时机把对手解决掉 但是美军的那名狙击手显然很有耐心,同时我也很佩服他,因为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游骑兵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冷枪部队的枪口下却无动于衷。而且我也可以肯定,他早就锁定了我军冷枪部队每一名战士的位置,并且他完全有能力阻止游骑兵的伤亡,但他却始终没有出手。 这似乎跟美国人一向注重生命这一点相悖,但却的确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必备的要素。 “砰”这时一声枪响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实在这战场上,每一声枪响几乎都是一样的,有时甚至还会被掩盖在爆炸的轰鸣中。但这声枪响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我在这声枪响的同时,我听到了一名冷枪部队的战士的惨哼。 他终于出手了 我没有朝惨哼发出的方向看,因为我知道就算我看了也改变不了结局,反而有可能让我失去找到对手的机会。 于是我想也不想就举着步枪朝敌人阵地瞄去。 305阵地上在这一时刻开枪的敌人很多,有机枪的也有步枪的,所以有好几处都冒着青烟,很难分辩出刚才那一枪是出自哪个位置。但我还是抓住了其中的三个可疑的位置。 一个是在石头后,那是一个很好的狙击位,虽说有青烟冒出但却没有美军的踪影,像极了狙击手打上一枪后转移阵地的样子。但我很快就把这个位置排除了,因为我很快就发现一名机枪手从另一个位置冒出头来。 剩余的两处一个是在棱线上,另一外是在山丘后。我无法判断敌人狙击手藏身在哪里,所以只得把目光频频在这两处地点转移,希望对手再出手时能捕捉到他。 这时我才发觉,事实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也并不具有多大的优势。 虽然我居高临下射角很大,但最大的不足就是无法移动,同时也不敢轻易开枪。一旦我这么做了,美军狙击手很快就会知道我的位置。再加上反斜面阵地位处高地,而且是一整个斜面都展现在美军的面前,一旦我的位置让美军知道,就算是换位置也同样会被美军发现,甚至在我跑出掩蔽处的那一刻,就更是敌人狙杀我的大好时机。 而反观美军狙击手,虽说是在下方,但却可以自由的移动,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为他隐藏在往来奔跑的美军之中,我很难辩认出哪一个才是他,或者说哪一个才是开枪的…… “砰”又是一枪,在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 志愿军受伤时在医院时的确能忍住不叫出声来,但在被子弹打中的那一刻,却是条件反射无论谁都会叫出来的,这也让我知道美军狙击手再次出手了。 能够认准战士们的潜伏位置,并且一击命中的不是狙击手还有谁?我当即又在美军阵营中飞快地寻找着对手,这会儿终于让我给发现了…… 那是一个小山岭,他的动作很快,打完一枪后就马上抽身而退并转移到另一个位置,但我还是在他缩回去的那一刻,看见了他步枪上的瞄准镜在阳光里一闪。 我注意到了那道亮光是自左往右划过的,也就是说他是在往右运动。于是我就把准星瞄准山岭的右侧,静静地等着,等着……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四章 狙杀 当一个脑袋突然从山岭后冒出来架起步枪的时候,我并没有马上击发,而是在瞄准镜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他手中的武器。因为我知道,这次机会对我来说很宝贵,一旦没有把握住,那不光只是遗憾了,很有可能就会是我在敌人枪下成为烈士的结局。 直到我在瞄准镜里看清他手中的武器的确是一把狙击步枪,而且从他射击的姿势上也可确信他就是一名狙击手的时候,才猛地扣动工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带着啸声从步枪的枪膛中旋转着飞射而出。接着在瞄准镜的光圈里,我清晰的看到那名狙击手脑袋一仰就掉进了山岭里。 我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也没有看清子弹打中他哪个部位,只有一顶贝雷帽被带得高高地飞起,缓缓的朝山脚下落去。但我确信他是死了,因为在他倒下的去之前,我看到了一抹血光,这代表那发子弹击中了他。 他露出山岭的面积并不大,只有眼睛以上的部份,所以只要我击中了他,似乎就注定了他没有生存的希望。 但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却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就像是一直以为对手是一只老虎,结果却发现他是一只病猫。 这种不安使我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而放松了警惕,而是移动步枪迅速观察着敌人的阵地。猛然发现山顶阵地的土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赶忙一个翻身就往树根里头躲…… “砰”的一声枪响,我只感觉到脸上一烫,子弹紧贴着我的面部刮过,在我脸上划出了一道小指粗细的伤痕,那子弹上的热量烫得我像是被扎了一样。 好家伙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我不由吓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是我太过大意了,我们冷枪部队有这么多人,美军的狙击手当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他这分明就是有意让我把别的狙击手当作是他,说不定他还刻意交待别的狙击手耐心地等上一会儿,而他…… 他一直都藏在山顶阵地上的土堆里,什么时候藏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对了随后我很快就想起来美军第一批上来的时候在山顶阵地上构筑散兵坑,我想他就是在那时候藏在土堆里的,他只要趁着我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往地上一趴,然后让构筑工事的美军把土盖到他身上就成了 果然是一个好方法,怪不得我找了好几遍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并且还利用我刚刚打掉一名狙击手有可能放松警惕时出手,还好我并没有上当,也还好他瞄准我时必须要调整一下步枪的方向,这才让我及时躲了进来,否则那发子弹就不是在我脸上划一道伤痕,而是在我脑袋上开一个洞了…… 这时的形势显然对我极其不利,因为我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家伙这时肯定已经锁定了我周围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一旦我冒出头去,我相信肯定会有一发子弹在外面等着我 怎么办? 正如我之前所考虑的那样,我虽说是居高临下,但却因为斜面和战士互相之间很分散的原因,根本就无法变换位置。而且变换位置显然也是没有用的。不说提着枪跑出去能不能逃得过美军狙击手追杀,就算我成功的变换了位置,这样在敌人眼皮下看着我跑进另一个掩体,其结果似乎还是一样,我还是会被对手锁定,只不过换了一个不同的环境而已。 我深吸了几口气,想以他刚才藏身的位置为目标,伸出枪和脑袋去拼一把。如果他还在刚才那个位置的话,我这样做比的就是谁反应快。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不可能会在刚才那个位置,傻瓜都知道他肯定已经转移了潜伏阵地。一是他在这种优势下,不可能还会给我以命搏命的机会。二是他明明知道我们反斜面阵地上有许多志愿军冷枪手,如果他不变换阵地的话,无疑是给冷枪部队的战士击毙他的机会。毕竟冷枪部队的战士也不是瞎子,他们也有相当高的狙击水准,不可能会放过这么明显的目标的 “砰砰……” 随着一声接着下声枪响,反斜面阵地上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哼。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搐,因为我知道,那是美军狙击手在一个个射杀冷枪部队的战士。 他在藏身土堆的时候,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并默默地记下了每一个冷枪部队战士的位置。这时在锁定我的同时,只需分出一点点精力朝记下的位置射杀记下位置中的战士就可以了。 美军游骑兵也因为没有冷枪部队的火力压制而再次变得活跃起来,机枪、迫击炮再次在305阵地上吼叫起来,子弹、炮弹向雨点一般的朝胡彪的一营部队砸去,只打得阵地上血肉横飞、惨叫连天,看得我目眦欲裂恨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战场的局势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本是志愿军的冷枪部队死死在压着美军游骑兵,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在狙击手的对决中我似乎也占据了优势,本来十分轻松惬意的等着美军的狙击手忍不住性子暴露目标。可是突然之间,战场就出现了这样的戏剧化的转变。 我军所有的优势,就在我刚才的那个错误的判断,轻率的打出了错误的一枪后,就变得荡然无存。只在这一刻,所有的优势都倒向了美军的那一边。 一发发子弹射向我军阵地,一发发炮弹在我战士们炸开,一个个战士牺牲在敌人的枪炮之下,一名接着一名冷枪部队的战士牺牲在美军狙击手的枪下,我看着心里一阵阵的抽、一阵阵的疼,但却只能靠在树干上什么也做不了。 我能做什么呢?外面有一把枪在瞄着我,有一发子弹正等着我,只要我一冒出头,它很快就会夺走我的性命,在死亡名单上的多一个崔伟的名字。 但是,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一个个牺牲而无动于衷吗?就这样看着胜利的果实这么轻松的被敌人夺走吗?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但是一名狙击手,而且还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官,我绝不能放弃,绝不能认输。如果我放弃了、认输了,那么冷枪部队,还有我的538团,那就全完了。 我现在需要的是冷静需要的是思考 想到这里,我不由闭上了眼睛,努力不去理会眼前战士们的伤亡,努力不去想这时战场上这种一边倒的局面,集中所有的精神想着如果让自己脱离眼前的困境。 冒出头去拼一把吗?这显然是不行的,305高地上显然有一大堆的美军,我根本没有办法分辩出哪一个才是我要解决的目标……就算我可以,就算我有孙猴子般的火眼金睛,像唐伯虎点秋香一样在众多美军中把他给认出来,但那时,只怕他的子弹早就已经贯穿我的脑袋了。 虽说这时候,我更希望自己死在敌人的枪下而不用面对这一切,但我知道这还是不能解决问题。我不能逃避,我必须面对 既然冒出头去拼不行,那就只有…… 想到这里我猛地的一个机灵,一个翻身就望向靠在身后的树干,这是一棵松树,一棵一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松树。他的树干很结实,即使是上半段被炮弹炸断了,下半部份的树根还是紧紧地抓着土地上,似乎还是不愿意离开这片生它、养它的土地。 我掏出了军刺在这树干上挖了几下,但很遗憾的是,松树木质坚硬,特别是这靠近根部的一段,硬得都跟石头似的。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用松木制作家具的原因,我想,就算我能把它给挖通,只怕那时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或许……那时我的头发都白了也不一定。 于是我就稍稍往它的侧面和根部摸索着寻找,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在它稍稍靠近左侧的一个位置上发现了一个树洞。或者说,那也不能说是一个树洞,而是其粗大的树根高高地突起,在焦土上形成了一个弯曲的洞口。不过让我有些难受的是那洞口并不是很大,似乎不够我钻进去,而且……我也不清楚钻进去后,洞的那一头是不是通的 不过这时的我根本就顾不上那许多,用最快的速度解下身上所有的装备,干粮袋、手榴弹,棉衣、棉裤……甚至连从不离身的手枪都解下来了,就留着一条这时代十分流行的长裤衩和马褂。 当然,军刺和弹匣还是必须的,我可不想钻进树洞发现那一头不通的时候,要用自己的指甲把它们抠开或者说辛辛苦苦的钻了进去,举起步枪的时候才发现没子弹了…… 钻进去之前我先用步枪朝里面捅了捅,发觉这洞挺深的,看着这长度即使另一头没有通也差不了多少了,于是就先把步枪先伸了进去,再拼命往里头挤。 一钻进洞里,四周的枪炮声很快就淡了下来。而且洞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让我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外面的鲜血、硝烟和死亡都远离自己了。当然,我很清楚自己没有从那个世界逃开,因为这时候我的下半身还在洞外感受着子弹飞过时带起的劲风。 这时我算是体会到,为什么鸵鸟在碰到危险时总是喜欢把脑袋埋在沙堆里头了。那些危险自己看不到嘛,自然也就不会怕了 开始时还是挺顺利,但越到里头就越窄,这时候我真希望能有点时间给我减减肥。这不?这洞里的一根本手臂那么粗的树根,这里突起一块那里凹进去一坨,让我都要像蟒蛇一样的在里头弯弯曲曲的直往里面挤。当那些树根从我背上、腹部和手臂上刮过时,连皮带肉的弄下好大的一块,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我想,这是我有史以来,做过强度最大、最深同时也是最环保的一次按摩了…… 疼归疼,我却丝毫也不敢殆慢。因为我知道,这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外面的世界来说都意味着一条条生命。所以即使全身到都已经是伤痕累累,还是手脚并用拼命地往里面撑着、蹬着…… 终于,几分钟之后我发觉自己手中的步枪碰到了树洞的尽头。我想也没想,挥起右手的军刺朝着前面坚硬的部位挖去。没挖几下,就感觉这样实在太慢,于是干脆把步枪拖了上来,艰难地后退了一些位置,举起枪来照成面前的黑暗“砰砰砰……”一口气把枪膛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老天在树洞里那枪声震得我耳朵一阵嗡嗡的一直响,不过好在面前的黑暗中透出了几道利剑一般的光线,几个不规则排列的弹孔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用最快的速度为步枪重新装上了一个弹匣,继续朝面前的那些弹孔射击。有了这几个弹孔和光线为指引,这一回我打出的子弹就有了目标,那些弹孔很有规律的在我面前排成了一个大致的圆形。 当然,这个圆形并不是很圆。这并不能怪我的枪法不准,而是因为从小到大,我画的圆总是会有点像方形,而画的方形总是会偏圆。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数学老师总是提醒我:“同学,你只要在画圆的时候心里想着方形,画方形的时候心里想着圆形就可以了” 我得承认,刚才我心里想的的确是方形,看来我的数学老师的确没有骗我 但谁在乎这些呢? 我把刺刀给自己的步枪装上,然后照着前面那堆也不知道是按方形还是圆形排列的弹孔一阵乱捅,不一会儿就捅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洞。枪炮声再次进闯我的耳膜,硝烟也一阵阵的从洞口涌了进来,我再次回到了残酷的战场 应该说,这时候我的视界还是很小的,因为我没有活动的空间,整个人都被卡在这个狭窄的树洞里。能看到外面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碗口那么大的洞,但这偏偏又是一个绝佳的狙击位。因为这个洞口正好对着了305高地,居高临下的对着305高地的山顶阵地。所以洞口虽小,我却能透过它把305高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更重要的是,树洞可以很好的成为我开枪时的掩护。因为它不仅可以把大部份的枪声封闭在里头,还可以消化掉所有的烟雾…… 于是,我在这里就可以十分放心地观察着下方山顶阵地上的美军了。一个个美军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表情,还有他们的嚣张全都暴露在我的眼里。但他们都不是我想要找的,我在寻找一个人,只有在解决掉他之后,我才能放心的把视线转向他们…… 突然,我的视线停留在一名戴着网盔的美军身上。他隐藏得很好,在地上挖了一个人形坑,使自己与地平面平行,身上的褚色的伪装服和头上的网盔很好的与身旁的土石连成了一体。要不是他击发时枪口上漂起的烟雾,我几乎就发现不了他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沙漠里的响尾蛇,一眼看上去就跟沙漠一样,但一旦走上前去,它就会给你致命的一击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有了刚才那个教训后,这一回我没有轻易开枪。因为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名高手,我不想重复上一次犯的错误。 于是我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观察了一会儿,很快又发现了另外两名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但那两名狙击手无论是在动作还是隐藏伪装上,给我的感觉都跟这名狙击手差了一大截。于是我很快又把视线转线到那条毒蛇身上。 这时,他正好把枪口转到了我这个方向,我终于肯定他就是我想要找的人了。因为对于一名像他这样的高手来说,想要找到一个对手同样也是很困难的,我当然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不可能会把我让给别人 所以,锁定我的当然就是他 于是我再也没有犹豫,这时候再等待就意味着将会失去机会,当即将准星对准了他的脑袋 果然是他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杀气,或者说是感应到了来自我这个方向的危险,这也许就是一名狙击手的第六感…… 在我的瞄准镜里,他把眼睛离开了瞄准镜,稍稍抬起头来,满脸困惑地看着我这个方向,似乎无法明白我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间很短,下一秒钟他马上就想到了翻滚逃跑,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食指轻轻一扣,树洞内传来一声闷响,一发子弹就带着我所有的仇恨和一种成功的快意,呼啸着飞向这名美军 子弹在他翻滚的前一秒击中了他的脑袋,以至于他在脑浆迸裂的时候,还往右侧打了一滚,然后整个身体随着惯性来回扭动几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充分告诉了我一点,不管是高手也好、菜鸟也好,当他们的脑袋碰到子弹时,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五章 革命需要 “砰砰”解决掉了自己的对手之后,我并没有停手。事实上,因为树洞可以隐去我步枪发出的大部份声音和烟雾,所以我可以十分放心的瞄准305高地上的每一个目标。 首先被我解决掉的是另外几个狙击手,在解决掉主要对手之前,我就已经找准了他们的位置,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一个隐藏在山顶阵地的美军当中,虽说他刻意的与一群拿着M1步枪的游骑兵呆在一块,但我还是从他步枪上缠着的布条把他找了出来。从这一点来看,狙击步枪还是很难伪装的,如果不缠布条的话,其上的狙击镜就会变得很明显;但如果缠着布条的话,那似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另一个藏在两块石头之间,要找到这个家伙不怎么难,他完全没有什么伪装。但要击毙他却是不容易,因为以我的角度看他的位置,他整个人都被石头给挡住了,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把狙击步枪而已。 不过很幸远的是,我发现了一些石头缝,虽说我不能确定子弹穿过那些石头缝后能不能打中他,但无论如何也得试试不是? 于是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一个一个的用子弹试着不同的石头缝,当我试到第三发子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那挺步枪晃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垂了下来…… 还有一个藏身在被我击毙不久的主要对手不远的一片灌木丛中。 他在伪装上下了一番工夫,也有些与众不同,因为他全身包裹在白布里隐藏在积雪中。我得承认,在这时候隐藏在积雪里的确很难被发现,因为隔远着看,就算是在瞄准镜里也很难区别积雪与白布的区别。事先我就没有发现他,不过可惜的是,他的定力不怎么够,或者说他应该是主要对手的助手,从这一点也可以知道,死在我手下的那名高手应该是一名王牌狙击手。 在这王牌狙击手死在我枪下时,隐藏在积雪中的那个家伙显然是害怕了,他慌张的用枪指着我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之后就缓缓移动着想要逃跑。他不知道的是,隐藏在积雪中的大忌就是移动,如果他不动的话,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于是,那片积雪中,只能是十分遗憾的多了一块鲜红 美军的几名狙击手死在我的枪下后,战事就变得简单起来。冷枪部队的战士重新占据了上风,虽说我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冷枪部队已经是损失惨重,这可以从战士们并不稠密的击发次数可以看得出来。但他们个个都是百发百中,再加上躲藏在树洞中的我,手中拿的还是一次可以打八发子弹的M1步枪,所以还是很成功的把305阵地上游骑兵的火力给压制住。 不过一会儿,那支号称“打先锋”的美军游骑兵连,就在冷枪部队战士们的精准的枪法下,丢下了数十具尸体无奈地从山顶阵地退了下去。 侧后305阵地上的威胁一去,胡彪所带领的一营也就跟着发威起来,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一声嘹亮的冲锋号,战士们一声发喊就朝敌人阵地冲去 听着树洞外的冲锋号和喊杀声,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这些声音通常是在我军控制战局时才出现的,它们似乎就代表了胜利、代表了战斗的结束…… 再看看305阵地上的游骑兵,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了。他们及时撤退是明智的,毕竟305阵地是我军防线内的一个高地,我军649.8高地没有被美军的攻陷,也就意味着他们实际上是处于我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再加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所以他们继续在305高地上驻守的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我军包围然后全军覆没 当然,在树洞里的我是无法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撤退,我想他们还是利用直升机。在这个时代,在我军还很少接触过敌人直升机机降作战的情况下,这先进的玩意在战场上还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既然美军游骑兵已经撤退了,那我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在树洞里呆下去了。说不准,这个树洞还有可能是哪条蟒蛇或者是什么动物温暖的窝,等它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天黑时回家时,发现有一个人霸占了它的栖身之地,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我可不想面对美军精锐部队时也可以打得那么英明神武,但最后却“牺牲”在一个畜牲手里 想着我当即就收起步枪抽身而退,但正如人们常说的“上山容易下山难”一样,进洞容易出洞就更是难,这不?还没退几步就卡在其中再也动弹不了了…… 尝试了几次之后,我终于无奈的放弃了努力。进来的时候,我还可以用双手避开洞中盘根错节的树根,但这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就无能无力了。于是就只好在树洞里这么静静地等着。 我倒不担心战士们会不来找我,特别是那些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他们都知道我的位置,而且也很清楚美军的狙击手大多都是死在我的枪下,如果发现我不见了,怎么说也会到这个位置来看看 我担心的,是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发现我这副狼狈样,不知道会是一番什么样的表情……我在身上抓了抓,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的马褂早都被树根给刮得稀烂了,之前往树洞里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快点把敌人狙击手解决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于是我就在想,希望下半身的那条长裤衩不会也是这样命运。我想把手缩回去摸索一番,但无奈的狭窄的空间根本就不容许我这么做 “崔团长崔团长……” 果然不过一会儿,我就听到杨振山等几个人的叫声,胡祖弟、胡彪一行人这时肯定是趁着敌人撤退跟在后头趁火打劫去了,唯一轻松下来的部队,就只有杨振山和刘杨兴两个班的冷枪部队。这时来找我的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在这在这……”迟疑了一会儿,我还是朝洞外叫喊了几声。 面子是重要,但小命更要紧不是?这天寒地冻的,虽说这树洞里没风也没雨,但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如果我为了面子不吭声的话,结果不是在这里冻死就是饿死 “这是团长的棉衣,团长咋把棉衣给脱掉了?” “还有团的皮带和手枪还有手榴弹和干粮袋……团长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 也许是我心虚,所以外面冷枪部队的战士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叫喊,他们看到我留在洞外的装备,不由都有些惊慌起来。 “不可能”杨振山说道:“没看到美国佬的神枪手一个接着一个的给打掉了吗?那些神枪手不是崔团长打的,难道还会是你们打的?” “我想也是”刘杨兴回答道:“再说了,咱虽说让美国佬给包围了,但这649.8高地上全都是咱们的人,谁谁谁……还能让咱崔团长把棉衣装备都给脱了?” “我在这……”听着战士们在洞外焦急的议论,我不由气苦地扯开嗓门大喊:“龟儿子的,我在树洞里……” “停,是崔团长的声音……” “哪呢?” “在树洞里,快,崔团长给卡在树洞里头了” “到处都是树根,刺刀……” 突然外面正忙碌的战士“哇”的一声,就好一会儿也没了动静,我正疑惑的奇怪的时候,只听杨振山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问道:“崔团长,你多久没洗脚了?” “操”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还说我来着,你们这些家伙哪个鞋子脱下来还不都是一个样 这场战斗,我们虽说取得了胜利,但我军的伤亡也实在不小。胡彪的一营在这一天之内就已经伤亡过半。后来我才知道,在战斗最吃紧的时候,特别是在美军游骑兵威胁我军侧后的时候,坑道里的一营战士根本就来不急补充到前线。以至于李伟强也不得不把他的三营派上了战场。甚至江长顺的九连也被拉了上去,虽说他们也有伤亡,但好在他们是在战斗快结束的那一阵子才上去的,所以只伤了四、五个。 更重要的是,我还从李平和那知道,林雪在这场战斗中也被拉上了战场,不仅没有受伤,还打死了好几个敌人,据说还因此而兴奋着呢 听着这些我就不由有些奇怪了,这都说第一回杀人是怎么怎么恐怖,怎么怎么恶心,怎么这小丫头还兴奋来着?特别她还是一个女的,这女孩子家的心思啊,就是让人想不通 我本来想抽个空去看看她,但实在是因为战斗刚结束,统计伤亡、汇报情况、巩固阵地等善后工作很多,所以只得暂时放到一边。 538团战士的伤亡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同时受到敌人几个方向的进攻,而且还是腹背受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挡得住敌人的进攻就算不错了。同时我也知道在战场上伤亡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在朝鲜战场上的这几年,我几乎天天都在经历着这样的事,所以虽是为538团这样一支精锐部队伤了元气感到有些可惜,但还能接受得了。 反正我知道不久之后,上级又会往部队里注入新生力量,上级不可能会让我们这支战无不胜的王牌部队就这样垮掉的。如果让我们这支基本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典范的部队垮掉的话,那么损失的不只是我们538团,甚至还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整个志愿军队伍的信心。 真正让我感到心痛的,还是冷枪部队的伤亡,特别是杨振山和刘杨兴两个班的伤亡。两个班总共只有二十九人,这一仗下来就只剩下了十二个,这其中还有三个受伤了,没有一段时间的养伤是没法上战场了…… 对冷枪部队的心痛,主要是因为他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还是因为我犯下的错误而付出的代价。如果我没有上当而轻易出手的话,这些损失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更重要的,还是这支冷枪部队是从26军手上“借来”的,这“借来”才只这么一天,就伤亡大半,能就这样“还”回去吗? “崔团长”这时刘顺义把一封电报递到我的手上,说到:“这是26军77师的回电” “唔”我忙从刘顺义手里接过了电报。 话说把人家“借”来的部队打成了这样,不管怎么样也得向原部队汇报下,所以我也只得硬着头皮给77师的王师长发了一封电报报告冷枪部队的伤亡,心里只想着,这一回肯定是会让王师长给骂得狗血喷头了吧 但没想到的是,接过电报一看,上面却写着简简单单的两行字:“死伤在所难免,牺牲也是光荣” 看着这封电报我不由愣了一下,随手就把电报交给了站在身旁的李平和。 李平和笑了笑说道:“这电报的意思,就是王师长他根本就不介意如果是我,我也不会介意……” “啊?”我不由疑惑地望向李平和,这如果放在我身上,我的一支精锐部队让人借去了一天就死伤大半,那不跟他拼命才怪了 “本来就是嘛”李平和反而不解地看着我说道:“不说咱们都是革命同志,为的是一个目标一个方向。什么叫同志,那就是有共同的志向只要是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只要这些战士牺牲得有价值,只要他们死得其所,那就是光荣的、就是值得的,那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听着李平和的这些话我算是明白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只要那上结冷枪部队的战士在战场上不是被当作炮灰用的,那不管有多大的伤亡都是革命需要,革命需要就不能讲条件…… 这时代人的想法还真是不一样,到现在我还没能跟他们的心态达成一致 因为有了在上甘岭让美军在夜里偷袭的经验,所以今晚我明知道范弗里特的这场“表演仗”已经以失败告终了,但我还是不敢大意。 在649.8高地上,我们布置了一大堆的明哨暗哨,甚至为了保险起见,都把暗哨延伸到了正斜面的山脚下。对于侧后的305高地,则更是派上两个排连夜修筑工事,以防明天恼羞成怒的范弗里特再来上机降特种部队这一手。 美军的炮火还是有一声没有一声的朝我军阵地打来,局势还没有明朗,谁也不知道明天范弗里特这个疯子是不是还会坚持进攻。所以战士们个个都枕旦待戈。庞师长也知道我们538团的伤亡很大,连夜就把做为预备队的540团调了一个营上来。 于是一整夜我都在紧张和忙碌的气氛中渡过,接收新部队、构筑阵地、制定作战计划、组织弹药补给等等,这还是在有刘顺义和李平和两人协助的情况下了,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忙成什么样子。直到天色微明时,我才得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被通讯员给叫醒了。 “崔团长庞师长让你去师部去一趟”通讯员小陈满脸歉意的看着我,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庞师长的命令,他是绝不会吵醒我的。 “唔”听着通讯员的话,我浑身的紧张不由为之一松。因为我知道,庞师长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去他师部,而不是在电话或是电报里下命令,肯定是战事有所缓解了。否则的话,哪里还会把我这个一线阵地的指挥官调到师部去谈话的道理。 我甩了甩因为睡眠不足还觉得有晕沉沉的脑袋,撑着全身的疼痛从床上坐起,发了一会儿呆,经过一场思想斗争后才终于站起身来,从墙上取下皮带绑在腰间,抓起步枪就带着徐、张两位警卫员走出了坑道。 走出坑道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战势已经趋于缓和了,这从天空中美军的飞机已经销声匿迹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与美国佬打了这么多久的战,我很清楚美军对付志愿军惯用的方法,就是在开战的时候尽一切努力封锁目标的补给。炮火封锁,飞机侦察、轰炸援军和补给线,几乎每一场战都逃不开这种套路。 不过说实话,这方法的确给装备落后的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比如说上甘岭,还有之前的五次战役,几乎每一次战役都是因为补给困难而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否则的话,这场战争不可能会打得这么久,前三次战役美军就很有可能已经被我们赶下大海了 现在天空中没有美军飞机对我们高地的封锁,也就意味着649.8高地可以轻松的得到二线部队的增援和补给,这似乎就是在告诉我,范弗里特已经在这场战斗中认输了 又过了一关我不由抬头看了看一片晴朗的天空,真希望这场战争能够早点结束。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六章 放蒋出笼 一走进庞师长的师部,我很快就感受到正在坑道中庞师长和各作战参谋、通讯员、电话兵的喜悦,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就好像是过节一般。而且我确信,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兴奋,肯定跟我昨天打的那一场仗有关。因为我才一走进坑道,战士们就哄的一下把我围了起来,有几名战士嘴里还说着: “瞧,崔团长来了” “就是他打了一仗的” “打得真痛快” …… 庞师长笑呵呵地对我招走手,示意我在面前坐下,抖了抖披在肩膀上的棉衣乐呵呵地说道:“忙坏了吧知道你昨晚一宿没睡,本来不想吵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可是有好消息不跟你说,我这心里就不坦实啊” “庞师长见外了”我赶忙起立挺身说道:“有情况叫醒我是应该的,而且现在是打仗嘛,哪还有贪睡的时间以前几天几夜没睡行军赶路都习惯了,算不上什么” 实际上,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已经把我养懒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想再钻到温暖的被窝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呢 “睡觉的时间是有”庞师长点头说道:“因为美国佬啊已经让咱们给彻底打趴下了” “哦是美军放弃进攻了吗?”虽说这是我早就料到的结果,但现在得到确认,心里还是感到高兴。 说实话,范弗里特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用尽各种可能的方法进攻我军高地的手段的确让人有些害怕。特别是特种兵、直升机和大量的狙击手,还有那个厉害得让我这时还有些后怕的狙击高手。这些资源对美军来说也是极其宝贵,所以在以往的战争中都很少出现,就算有出现也是在一场大的战役上夺取重要目标是才使用,现在却为了争夺一个对敌人来说并不重要的649.8高地就把他们派上来…… 范弗里特的这种疯狂的确让我的点手忙脚乱,他的这种打法,就好像是在用整支美军最先进的装备和最精锐的部队来跟我斗了。而且我相信,如是不是因为时间上的原因,假如范弗里特有充足的进攻时间的话,也许我还真会败下阵来。 “他们打不下去喽”庞师长随手丢给我一份满是英文的报纸,说道:“美国总统回国了,昨天那场仗也在第一时间就上了报纸的头条。就像我们想的一样的,昨天那仗果然是范弗里特的‘表演仗’,世界各国的记者都在后头盯着这不?不只是美国,全世界的报纸都在说这场仗了你可算是在全世界为咱们志愿军争了一口气哩” “唔”我接过了报纸,心里还有些不信。 之前我就想到这场仗的影响不会小,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大。 随便翻了翻,发现不只是头版,整张报纸大大小小的文章,几乎都是在讨论和分析昨天那一仗的。 有的说:“T形山(美军对649.8高地的别称,因其从空中俯视呈T字形,所以称之为T形山,又称丁字山)深沟据守的中国军队使联军丢了脸,联军策划的‘空、坦、炮、步协同作战实验’的进攻毫无疑问的被中国军队击退了” 其中不乏落井下石,极尽讽刺挖苦的:“联军这次进攻,被那些已经被联军炮火和飞机炸得粉碎的中国军队给击退了,范弗里特上将的弹药量又一次没有发挥预期的效果范弗里上将的这次进攻,不幸成为了一场真人表演的死亡游戏……” “战前我收到一份《作战进程时间表》,但遗憾的是,到整场战斗结束的时候,我发现作战进程始终停留在第一步……” 甚至还有些记者发表了美国公民的呼声,美国百姓纷纷义正严词地谴责和质问美国军方:“这次进攻是正当的军事行动,还是高级宾客用士兵的生命在做一场角斗士表演?如果是一次军事行动,那么它的战略目标是什么?” 看来美国百姓还是有一些军事知识的,因为他们至少会知道质问军方这次军事行动的战略目标这如果是放到咱们国家,我想换来的只会是一遍又一遍“打倒美帝国主义”的呼声。 这时我心里想的,就是范弗里特在看到这些报道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这似乎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一场在全世界人面前让美军丢尽了脸面的战争,使得范弗里特再也没有脸面在第八集团军司令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了。这个疯狂的家伙,十几天后就将离职回国。 回想起以往的战争,范弗里特的确是一个令人可敬的对手。美国民众和议员不知道的是,他们一直质疑的“范弗里特弹药量”,却是我志愿军在战斗中伤亡惨重最直接的原因 “更好的消息是这个……”还没等我来得急看完报纸,庞师长紧接着又把一份电报递到我的面前。 我瞄了那份电报一眼,不由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美军主动要求与我们恢复谈判了?” “没错”庞师长笑着点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干,就为了这份报纸把你从床上叫起来?” “我想,美军能这么快就主动要求恢复谈判,跟你小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庞师长指着我说道:“你小子,美国佬的特种部队都在你手下讨不了好,我都听说了,他们的狙击部队在你手下都差不多全军覆没了只从这一点来看,我想艾森豪威尔就很清楚我们防线的坚固程度” 庞师长的话虽说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我心里还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的。美国民众虽在质疑这场战斗的战略目标,但我心里很清楚,艾森豪威尔之所以会纵容范弗里特执行这个所谓的海、陆、空、坦、步协同的试验,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在试探我军防线的坚固程度。 但现如今,事实在摆在眼前的。美军在海、陆、空、坦、步全面优势的情况下,还是拿我们没有办法,甚至还动用了直升机机降特种兵,这还不算他们占据的地理优势和战斗准备的优势……在如此优势的情况下,这场战还打成这样,那无论如何都可以说明了一点,那就是——美军的现代化装备对中国军队的坑道工事无可奈何,中国军队的正面防御牢不可破 我想,艾森豪威尔也正是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也意识到了如果选择战争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攻破我军防线的。那么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谈判 “但是美帝国主义从来都不会放弃他们侵略的本质……”庞师长又接着说道:“就在我们接到这封电报的同时,就得知来美军撤出了在台湾方向的第七舰队这是艾森豪威尔刚刚在电台上对全世界发表的一份演说……” 说着,庞师长就给我递上来了一份文件。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美国第七舰队实际上就是要美国海军充当共产党中国的防御部队,在如今这种形势下,要美国海军替中共负起防御责任的情况是毫不合乎逻辑,并且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那样就反而使那些共产党人能更自由自在地在朝鲜杀害我们的士兵和我们联合国盟国的士兵。因此,我建议不要再使用第七舰队来屏障共产党中国。让我把事实说得更清楚些,这个命令并不暗示我们有侵略意图。我只是申明,我们绝没有义务来保护一个在朝鲜对我们作战的国家……” 看到艾森豪威尔的这些话,我不由笑了。 对于这个事件我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这就是在历史上所说的“放蒋出笼”当初美国第七舰队进驻台湾的原因,只要是个明白人都知道那是为什么现在当我军把大部份兵力都投在朝鲜的时候,美军却突然要从台湾撤出第七舰队,并申明他们“没有义务保护共产党中国”…… 这到底是在保护谁来着? 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趁着我们百万大军都在朝鲜趁我们内部空虚的时候,把第七舰队这个闩门放开,让台湾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在53年这个年头,国民党针对大陆发动的特务袭击达到了最高潮,头五个月就达两百起以上 这时我才意识到艾森豪威尔的厉害,他的厉害不在于他有多能打,也不在于他的决策,而在于他竟然能把这样一件目的十分明显的事,说成是美国“没有义务保护共产党中国”似乎是在这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场上,中国还要感谢美国的保护似的…… 看着我的苦笑,庞师长也会意的笑了,他用手指点着那份文件说道:“这就是美帝国主义伪善的面具,是他们侵略本质的一个强有力的证据。他们一方面要求与我们恢复谈判,另一方面又是背后搞小动作,其目的是很明显的,就是企图用这些危机来胁迫我们,以迫使我们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但是……” 喝了一口茶后,庞师长激动地接着说道:“就像周恩来同志说的那样,我们中国人民爱好和平,但是并不惧怕战争如果美国政府仍然执行这种政策,那么,我们这方面也将坚决与他们斗争下去,使帝国主义者的每一个战争计划都受到粉碎性的打击,每一个侵略行动都遭到彻底的失败,这才才能迫使敌人罢手,取得中朝人民希望的和平,取得真正的胜利” 听着庞师长的这一番话我不由愣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庞师长不像是会说这些大道理的人,没想到如今说起这些话来,比起李平和来也差不了多少 看来这时代的人多少都会说几句这样的话的,只是没到时候而已不过这也正常,环境的熏陶嘛,耳孺目染之下就连我都会说了…… “所以上级的意思是……”庞师长最后做出了总结:“是要我们打的只管打,谈得只管谈。咱们不怕拖,越往下拖对艾森豪威尔就越是不利。现在主动权在我们一方,只要再打几个月,美国就很有可能被迫在谈判桌上有所松动,在战俘问题上做出让步,同意遣返我军所有的战俘” “是”我点头应了声。 我当然明白庞师长这些话的意思,艾森豪威尔竞选之所以成功,完全是因为他许下的“尽快而体面的结束朝鲜战争”,如果朝鲜战争再无限期的往下拖,那么他这个总统只怕也没法往下当了。所以,我们只要按这种形势往下打就是了,不出几个月美国就熬不住了 但遗憾的是,我却知道事情的结果并不像庞师长想的那么乐观,原因是……再过一个多斯大林就要去世了。大林一死,苏联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解决其自身内部的问题,就无暇顾及朝鲜战场。而朝鲜战场上大多数的子弹、炮弹都进口自苏联…… 于是,其最终结果是双方不得不各让一步 当然,这些事我是绝不能说出口的。开玩笑,能知道斯大林是在什么时候死的,那我还不成仙了我 “签于当前恢复谈判的形势”庞师长比划了一下桌面上的地图说道:“上级认为这段时间不会有大战役,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双方战线可能会再次趋于冷枪冷炮的状态,就正好是你这个神枪手发挥作用的时候喽” “没问题”我回答道。 虽说我知道今后的形势并不是像庞师长说的那样,因为谈判是美国一厢情愿的事,李承晚却并不答应。而且美国军方习惯以主子的姿态,什么事都不过问李承晚,甚至不愿意让韩国直接参与,很多协议都是达成之后再“通知”李承晚的。这也就注定了最后的谈判无法顺利进行。1个月后,双方很快就会因为战俘问题再次大打出手 “同时……”庞师长高深莫测的对我笑了笑:“上级通过这场战斗,也认识到了神枪手在战斗中的重要性。再加上我们文登里地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决定再由你组建一支冷枪部队,26军的那支冷枪部队也交由你全权指挥” “啥?”听着我不由像被针扎了一般的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庞师长道:“师长的意思是……胡祖弟那支冷枪部队归我指挥了?” “没错”庞师长点了点头:“他们本来就是你训练出来的,跟你配合得很好而且他们在26军时的表现就很一般,在你手下的表现就特别出色所以上级觉得,他们这支部队在你手下也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太好了”我不由一挥手中的拳头。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甚至我比恢复谈判更能让我兴奋。有了他们我就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了,就不用再担心在狙击手的战场上处处受制了 “而且……”庞师长又接着说道:“上级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在战场上发挥战斗力,打算把那几把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重新配给你们使用……” “夜视仪”听着庞师长的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些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我也一直念着,在胡祖弟他们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了。从他们嘴里得知,原来那批卡宾枪在26军回国的时候,就已上缴了。 这也是有道理的,那么好的一批枪,而且也是属于高科技产品了,怎么也不会让26军带回国去的。只不过我那个心疼啊,这枪到了别人手里,这想要回来那还有指望吗?这会儿竟然听说上级又要把他们重新分配给我,不禁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瞧你那副兴奋样”看着我的样子庞师长不禁笑道:“那些本来就是你缴获的装备,现在只不过是又交给你而已,能把你高兴得这副模样?” “庞师长,你不知道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战士们都说在这战场上要把枪当作老婆疼。你瞧瞧……” 说着我一挥手中的步枪说道:“我现在手里有了一个老婆,上级又要分配给咱一个老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听着我的话,全都被逗得轰堂大笑。 “话我可说清楚喽”笑了一阵,庞师长食指就在空中虚点了几下说道:“最好的装备都给你们部队了,如果不拿出点成绩出来,别怪我再把这些装备收回来” “是”我喜孜孜的朝庞师长挺身敬了一个礼。 当我从师部走出来的时候,竟然都有了一恍如隔世的感觉。不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支胡祖弟这样的冷枪部队,更因为朝鲜战场上的整个局势都只在这一夜之间就发生了变化。而这所有的变化,似乎都只是因为昨天的那一场小小的争夺战。 这场争夺战虽小,却影响了艾森豪威尔的决策,进而影响了整个战场的形势……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七章 特种部队 回到649.8高地的第一件事,我就是跑到冷枪部队所在的二号坑道里告诉胡祖弟等人他们要留下的事,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么兴奋,只是互相看了一眼接着就低下了头。 “怎么了,同志们?”见此我不由疑惑的问道:“你们对上级的这个决定有什么意见吗?还是对我有意见?” “崔团长……”胡祖弟摇头回答道:“咱们都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跟着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这高兴都来不及了对上级的决定就更不会有意见了,革命军人本来就是要服从命令的不是?” “那你们这是……” “咱们跟77师的同志,连声招呼都来不急打呢”刘杨兴回答道:“咱们这回出来,都以为很快就能回去了,没想到这一走……许多人只怕都是最后一面了……” “尽胡说些啥?”杨振山打断刘杨兴的话道:“我说刘班长,你这当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在哪打仗还不都是打仗,还不都是为国争光、保家卫国?王参谋长平是都是怎么跟咱们说的?哪里更需要我们,我们就要战斗在哪里平时大伙儿都是应得跟啥似的?咋了?这会儿真需要你们了,你们倒不乐意了是吧?” “哪的话?”刘杨兴一挥手里的步枪,不甘似弱的说道:“谁不乐意了?人家,人家就是有点想部队了你,就你不想?” 杨振山被刘杨兴这么一说,也就没了声音了。 见此我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是由我一手带出来的不错,但他们更是77师的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77师出生入死,为77师的荣誉抛头颅洒热血,在77师中由一个新兵成长为老兵……现在突然间就接到命令,成了我180师538团的兵,心中的那份失落也是难免的。 我之所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完全是因为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许说的就是这个吧 于是我就在想,把77师这支精锐的冷枪部队硬生生的拉到我们团来,是不是自私点了。 见我为难,胡祖弟赶忙劝说着战士们道:“同志们杨振山同志说的对咱们革命军人就是要服从上级的命令,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要战斗在哪里更何况,我们又不是跟着别人,是跟着崔团长打冷枪崔团长离开我们的时候,同志们不是一直都希望崔团长回来跟咱们一起战斗吗?怎么?现在咱们真的在一起战斗了,你们又跟个娘儿们似的闹起脾气来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气氛立时就缓和了许多。 我听着也不觉得一阵好笑,冲着战士们打趣道:“怪不得我这个团长一直都升不上去,感情是你们这几个家伙一直在心里念着,希望我回去做你们的排长哪” 坑道中立时又暴出一片笑声。 “崔团长”胡祖弟笑道:“不瞒您说,战士们知道又回来跟你一块打仗,都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刘杨兴、张亮亮、魏新明几个,他们都是在你离开之后回入冷枪部队的,平时听我们谈论你的本事听多了,早就心里痒痒的想要见见你这不?刘杨兴那家伙还扬言要跟你比试比试呢” “哪,哪敢呢……”被胡祖弟这么一说,刘杨兴那家伙就坐不住了,赶忙站起身来两手乱摆道:“崔团长,别,别听排长瞎说。什么比试啊那,那是请教……” “哟嘿”杨振山在一旁帮腔道:“我说刘班长,咱们可是都听得清清楚楚,是谁刚加入冷枪部队的时候,听着咱们谈起崔团长,那满脸不服气,不知天高地厚的说:‘那能算啥?让我也会,要是我在,打的鬼子不会比崔团长少’。同志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战士们听着纷纷起哄。 也有的战士取笑道:“要我说啊刘班长这是在战场上看到了崔团长的本事,胆子都被吓破了,比试就变请教了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是笑成了一团,只闹得刘杨兴红着个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 “同志们”我替刘杨兴解围道:“刘杨兴这种要跟我比试的精神很好嘛不是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刘杨兴同志有跟我比试的想法,就说明他有进取精神,是个想当将军的好士兵我认为,咱们冷枪部队的战士,个个都要有刘杨兴的这种比试的精神。上了战场咱们就比谁打的敌人多,下了战场咱们就比谁总结的经验好” “对”战士们纷纷握着拳头说道:“这样才能让我们的杀敌本领越来越好,打的敌人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的战士迫不及待地说道:“团长,你就下命令吧咱们这就上去比试比试” “不急”我阻击道:“打冷枪就是要有耐心嘛昨天咱们刚刚打了一场大仗,照想敌人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今天就休息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分配任务” “是”战士们齐声应着。 “崔团长”回到团部后,刘顺义一见到我,马上就向我报告道:“敌人902.8高地上的敌人又换成伪军了,侦察排抓了两个‘舌头’一问,发现是伪五师的部队” “唔,又换部队了”听着我不由一愣。 范弗里特虽说落败,但这么快就把美军撤了下去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前几天他们才刚刚把伪军撤下去把美军换上来,打了一仗后又把美军撤下去伪军换了上来,这么频繁的更换部队,这对战线的防御是很不利的。换防时极有可能会遭到敌人的攻击不说,新换上的部队还很有可能因为对阵地不熟悉而吃亏 “还有这个……”紧接着刘顺义又指了指桌面上的地图说道:“上级把整条阵线上得到的情报做了一个归纳,刚刚把战线上敌人兵力的配置用电报通知了我们,我都在阵地上标出来了” “嗯”我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刘顺义这个助手在,我的确可以省了不少事。 走到桌面的地图前一看,不由吃惊得合不拢嘴了。因为在面前的那张地图上,从左到右除了在西海岸布置了美2师、美降187团,和东海岸美45师是美军部队外,其余的地方清一色的都是伪军。什么伪九师、伪首都师、伪七师……美军的部队只有在二线才难得看到一、两个师 “看来美军是无心再战了”刘顺义兴奋地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先不说我从现代的资料上就知道,从这开始联合国军已慢慢的退出了朝战,只从眼前的这种兵力配置也可以很容易就得出这个结论。 美军显然是逐步把战线交给伪军,为自己退出朝鲜作准备。他们防守东、西海岸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港口的安全,在必要的时候让美军能够通过港口利用海军顺利的撤出战斗。 我想,这同时也是美国政府为了保护美军的一种措施。现在以谈判的方式结束战争,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问题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所以,做为美国政府,从保护美国公民的角度和已身利益出发,他们当然不愿意继续为这场以成定局的战争付出更多的美军的生命了。 美国佬的命就是值钱啊如果我们能够以自身的利益出发,在这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把人民军全部安排到一线,而我们只在二线观望然后在谈判桌上争取一点利益就拉倒了呢? 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原因是伪军在美军的全力装备和扶植下,人数已经越来越多。甚至可以说他们在战火的淬炼之下已经有了相当的战斗力。然面人民军的部队,却依然还没有从仁川登陆战的伤亡中完全恢复元气。可以说,如果这时候志愿军也像美军那样玩这一套,那么整条战线很快就会往北推移……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朝战结束后,志愿军还留下许多部队在北朝鲜协助北朝鲜“战后重建”的原因。 “看来这一回,我们是离和平不远了”李平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轻松的笑道:“美国佬这摆明了就是‘保存实力’嘛李承晚没了联合国军的支持,就像老虎没了牙齿、没了爪子,看它还怎么凶得起来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可以把敌人彻底打垮,把美帝国主义赶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去” “对把美帝国主义赶回去” “把李承晚政权彻底打垮” …… 听着李平和的话,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挥着拳头应和着。 但我却知道事实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一个是对于眼前这样的局势李承晚当局并不满意,他一心想要借助联合国的力量统一朝鲜,所以当然不会甘心就这样讲和。另一个,则是苏联很快就会因为国内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对志愿军的后勤支持。 解放战争之后,有很多人都在奇怪我军在战场上没少缴获敌人的先式装备,但这些装备后来为什么都没有装备我军部队。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后勤,就是子弹 没有子弹的枪,那在战场上就跟烧火棍差不了多少。这也是我这入朝时,大量装备三八大盖、中正式步枪的原因。日军侵华时,为了方便弹药供应,直接在我国建立了几个兵工厂生产三八大盖所需的弹药。日军投降后,这些兵工厂最终被我军缴获。入朝时,我军已经有自行生产三八大盖、中正式等步枪子弹的能力,于是这些步枪就成了志愿军不二的选择。 但自从五次战役换装之后,志愿军部队的武器逐步、逐批换上苏式武器,而生产弹药的兵工厂却没有及时建造,这直接导致了志愿军大部份的弹药都进口自苏联。这时的志愿军部队,实际上已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受制于苏联了。 于是苏联内部一出现问题,我方就只得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 “让我们再来讨论下进攻902.8高地的方案,敌人的进攻已经被我们打退了,现在是轮到我们进攻的时候了”我给正兴奋的李平和等人泼了一盆冷水。 “崔团长”闻言李平和不由不解地望着我说道:“现在形势大好,为什么还急着打902.8高地呢?” “是啊崔团长”这下就连刘顺义也不明白了,他看了看地图,接着压低声音说道:“现在谈判局势已经一步步明朗,多占领一个高地少占领一个高地,严格来说对我国没有利益冲突,我认为……” 刘顺义下面的话我是明白的,他曾经是一名副军长,副军长已经可以说是高层战略策划了。所以他会想到这些一点也不稀奇,越是高层的人,就越是为以国家利益为重。而越是低层的志愿军战士,也许就越会以个人感情为重,比如什么中朝友谊啊或是因为朝鲜的某个老大妈对自己特别好,或是因为某个人民军的战士救过自己的命,所以就头脑发热的想为北朝鲜多占点地 可是从现实出发,局势也正是像刘顺义所说的那样,多占领一个高地或是少占领一个高地,其实对中国的利益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反而会多牺牲许多志愿军战士的生命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我同时也知道,这一仗是无论如何也要打的。而且不仅仅要打,还打了一场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大仗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叫嚣着要独立把朝鲜战争打下去的李承晚知道,失去了联合国军队的支持,我们不但有能力抵御他发起的统一朝鲜的战争,还有能力反过来把他给统一了 想了想,我盯着眼前的地图说道:“我刚从师部回来,上级的意思是打的只管打,谈得只管谈所以我们用不着考虑太多谈判方面的事,我们只需要考虑眼前的这场仗该怎么打” “是”听着我的话,李平和与刘顺义不由对视了一眼。 我说的这些虽说有点勉强,但却也的确是庞师长说的话,所以庞师长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地图上的902.8高地思考了一会儿,刘顺义就提议道:“以我看,要打902.8高地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潜伏” “潜伏?”李平和反对道:“潜伏困难太大,而且就算我军部队成功在902.8高地山脚下潜伏,爬上902.8高地并展开部队的时间还是需要三、四个小时之久。在这段时间里,一旦被敌人发现,就很有可能会遭到敌人飞机、和炮火的拦阻轰炸,只怕在路上都要伤亡过半了。我觉得行不通” “不”刘顺义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我其实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按常规在902.8高地的山脚下潜伏,而应该潜伏在敌人阵地前沿,也就是902.8高地上” “潜伏在902.8高地上?”我和李平和不约而同的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刘顺义。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刘顺义不愧是副军长出身的人,在我们的质疑的目光下一点也不慌张。他理了下头绪,接着就不紧不慢的说道:“在敌人阵地前沿潜伏大部队是不可能的,那很容易被敌人发现,同时风险也太大,一旦被敌人发现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所以我想,可不可以把大部队潜伏大山脚下,而在敌人阵地前沿潜伏小规模部队。比如一、两个连的精锐部队。他们做为第一梯队率先对敌人发起进攻,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抢占一到两个阵地,并坚守两到三个小时,等待大部队的增援” “嗯”听着刘顺义的方案,我不由点了点头。 我想,他的这个方案很有可能就是来自美军游骑兵大胆的抢占我军后方高地这个案例。因为他这个方案里,用于潜伏在敌人前沿阵地的一、两个连队,实际上就是特种部队偷袭、抢占有利位置,等待大部队增援。 这时我就想到了冷枪部队和际将到来的夜视仪,他们也许可以在这场战斗中发挥类似于美军特种部队的作用。 但是……冷枪部队的人数实在太少了,现在才只有二十几个,离一到两个连队实在相去甚远。 不过这问题似乎不是很大,因为538团的战士同样也是精锐,从中抽取一、两个有经验的老兵,然后再与冷枪部队配合,组建一支这样的特种部队并不是很难。 最困难的,还是这一、两个连队的战士,怎么才能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一天之久。敌人阵地前沿可不是别的地方,那里可是有伪军的巡逻部队来来回回的走动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八章 坑道 虽说潜伏的问题暂时还没能得到解决,但刘顺义提出的方案也许是进攻902.8高地的唯一方法,所以一支专门用于偷袭902.8高地的部队很快就在刘顺义的操作下开始组建了。 在打仗方面也许我比刘顺义行,但在组织整合部队上,我却是一窍不通。再加上我也很相信刘顺义在这方面的能力,所以也就放手把这件事交给刘顺义去做了。 刘顺义也并没有让我失望,经过了几天的推选、甑别、政治面貌考察等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一份特殊的名单很快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随手翻了翻,只见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每一名战士的姓、籍贯、战斗经历、特长等,厚厚的一大本看得我头都有些大了。 于是干脆把这份名单推到一旁,苦笑着对刘顺义说道:“我说刘副团长,还是你跟我说说吧要我看这些名单,就算看个三、五天也看不出啥名堂” 李平和拿过名单翻了翻,也摇着头说道:“也亏刘副团长的能耐,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能弄得这么清楚” “是这样的……”刘顺义谦虚的笑了笑就说道:“考虑到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先一步攻占敌人阵地并坚守到援军的到来,这无疑是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所以每个成员都应该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而且政治立场必须十分坚定。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拖累整支部队,达不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所以,我就从538团各部抽调了两百二十五名战士,他们的情况我全都登记在这份名单里了。原本我们打算在敌人902.8高地上潜伏一、两个连队,但由于我部在上一场战斗中减员严重,也只能凑足这个数了” “嗯!”我点了点头,538团的战士本来就是60军的精锐,这时再从538团的战士里取出精锐无疑就是精益求精了。这样的一支部队,人数虽少,但我相信它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个连队的编制是二营七连,因为其中有很多战士来自二营”刘顺义顺手翻开了那份名单,指着第一页排在最前的一个名字说道:“所以这支部队的连长,我觉得让李国强同志担任最合适” “什么?李国强也在名单里?而且还是连长?”闻言我不由疑惑的往名单上看去,可不是嘛,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连长:李国强”,刚才我翻名单的时候竟然没注意…… 李平和不由问了声:“那二营谁来指挥?” “暂由副营长王新指挥”刘顺义回答道。 这支部队的战士大多数来自二营,这是在预料中的事。一营胡彪的部队前几天因为对付范弗里特的进攻而伤亡惨重,三营李伟强的部队有很多刚上来参训的新兵,那主力自然就是李国强的二营了。 李国强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让他来带领这支部队当然合适,只是这么做对二营是不是…… “这支部队能否攻下敌人阵地,接着再成功的守住阵地等待援军到来,直接关系到这场战斗能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刘顺义解释道:“所以我觉得让李国强同志担任连长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一来可以让这支部队更快、更好的进入状态,另一方面,还因为李国强同志的那两把盒子炮……” “哦”刘顺义虽没把话说全,但我和刘顺义听着都明白了。 偷袭战中,特别是以少打多而且在夺下阵地还要坚守几个小时的偷袭战中,与敌人短兵相接是不可避免的。很显然,在这个时候李国强手里的那两把盒子炮就可以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李国强那两把盒子炮都是二十响的,两把加起来就可以打四十枪,那交替打起来几乎都要比冲锋枪还要快了,而且绝对要比冲锋枪打得准许多。他在战场时的样子我是见过的,那在近战里就跟一条扑入羊群里的老虎似的,“叭叭叭……”的就放倒一大片这任务如果算上他,成功的机率马上就高了许多 见我没有意见,刘顺义又接着说道:“冷枪部队那方面,我从538团和其它部队征调了一些神枪手补充,现在也已经有了三十五人的规模,每个班大慨十一人左右,分别配属到连队的三个排里。这样全连共有两百六十人,每个排大约有八十几人,排长分别是张熊、胡祖弟……” “等等”闻言我不由打断刘顺义的话道:“胡祖弟是排长?你把冷枪部队的战士跟作战部队混编在一起?” “是”刘顺义点了点头,看着我奇怪的表情,不由疑惑的问道:“崔团长的意思是……把他们分开来指挥?那是不是会各自为战,无法统一指挥了?” “唔”听着刘顺义的话我不由一愣。 刘顺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志愿军部队可不像美军部队那样拥有先进的通讯设备互相之间可以随意通话。这在战场上部队一多,特别是在夜战的时候,只怕互相之间识别起来都有困难,就更别说统一指挥了 但是……如果把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混编在一起,很明显冷枪部队的战士就会失去机动性。这样一来,那些潜伏在暗处能够敌人造成很大压力的“杀手”,其战斗力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作用也就是一些枪法好的普通战士而已 “还是把他们分开”想了想,我就决定道:“冷枪部队由胡祖弟指挥,编制不变。至于联系的问题,这段时间着重训练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这间的配合” “是”刘顺义点头应着,但脸上还是有些难色。因为很明显,对于通讯设备落后的志愿军部队来说,无论训练多么充分,无论有多默契,作战部队和冷枪部队的协同还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报告”这时坑道外传来了一声报告声,接着就有一名后勤部队的志愿军战士走了进来在我面前敬礼道:“报告崔团长,上级分配给我们的装备已经送到了,请示团长该怎么处置” “装备?”听着我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这装备就是庞师长前几天说的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上级也许是为了保密,所以并没有让这些运送的战士知道是什么。 上级的这些担心也是有道理的,这批夜视仪可以说是我军仅有的一批高科技装备啊在这到处都是伪军特务的朝鲜,哪里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说是运送“夜视仪”。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殆慢,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命令道:“马上送到二号坑道” 冷枪部队的二号坑道里,一个个木箱被战士们抬了进来。胡祖弟等人虽说因为没有我的命令不敢乱动,但两眼全都直勾勾地望着那些被钉得严严实实的箱子。 等后勤部的战士们把所有的木箱都抬进来,朝我敬了个礼就退出去后,我看了一眼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战士们,笑着点了点头。 胡祖弟他们哪不知道这是让他们开箱,不由哄的一声就围了上去。但别看他们个个都心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真到了箱子面前动作马上又变小了,个个都拿着军刺、铁钎小心翼翼地撬着,生怕把里面的宝贝给弄坏了。 然后随着一声欢呼,一把把带着夜视仪的卡宾枪就出现在战士们的面前。这时候虽说是白天,但坑道里的光线还是很暗的,使用过这玩意的战士们二话不说就为这些步枪接上电池把玩起来。 这其中有一部份战士从没见过也没用过这些枪,平时从战友那听说过不少关于这枪的性能,早就对这种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枪充满了好奇。现在当这些新鲜玩意当真摆在面前了,哪里还会抑制得住那份好奇心,当即三五成群的围着那些有经验的战士面前问这问那的。时不是还这里摸一下,那里敲一敲,就像乡巴佬进城似的啥都觉得奇怪 “崔团长……”胡祖弟在打开另一个箱子后,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抓在手上疑惑地望向我。 我走上前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不由喜出望外,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我在伪军特工基地缴获的微型对讲机。当时缴获上交之后就不知去向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会跟夜视仪一块儿送来,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将那些对讲机翻出来数一数,发现一共有四十几个,而且竟然都还配着备用电池。 突然之间,我就知道该怎么解决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之间的协同问题了 “刘副团长”我兴奋地对站在身旁的刘顺义扬了扬手中的微型对讲机道:“把呆会儿让七连的干部一个领上一个这玩意,你刚才担心的问题就解决啦” “我担心的问题?”刘顺义不解地看着我手中的微型对讲机说道:“团长是说……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的统一指挥?就靠这玩意?” “没错”我也不多说,熟练地为对讲机装上了电池,打开了开关为自己配上。接着又整了一个随手抛给了刘顺义,示意他也配上。 刘顺义虽说不明白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按我的意思把耳塞弄进自己的耳朵里。话说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戴着盖住耳朵的军帽,而且大多长年没理发,要想找到自己的耳朵并把耳塞弄进去还真是不容易。 好不容易弄妥当了,我就对着夹在衣领上的话筒“喂喂……”了两声。起初刘顺义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我们距离很近,能听到我说的话也不奇怪。但过了一会儿才猛然醒悟般用一副吃惊的眼神看着我。 “这……这是电话?”刘顺义望着手中那个又轻又小的盒子,实在不敢相信手中这根本就没有线的玩意竟然可以像电话那样通话。虽说步话机也是没线,但哪里有见过这么小的 刘顺义是个谨慎的人,他似乎是想试试这对讲机的性能,跑开了几步也照着我的样子朝话筒“喂喂”了两声,看着战士们全都笑作一团。 “真,真是电话”摸了摸耳朵,听着耳塞里的笑声,刘顺义这才不得不相信了。他走到我的面前,受不释手的看着手里的这个小玩意感叹道:“感情这也是从美国佬那缴来的吧还真是个好东西。刚才咱们还在担心无法统一指挥部队作战呢,这会儿有这玩意带在身上,一边打仗一边打电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可不是电话”我笑着回答道:“这叫对讲机不过……就算有这些玩意,也并不能说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啊” “崔团长的意思是……” 我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正午了,于是从胡祖弟那要了一个望远镜交给了刘顺义,说了声“跟我来”,就提着步枪钻出了坑道。 带着刘顺义顺着交通壕一路小跑,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山顶阵地,驻守在山顶阵地上的战士看到了我,纷纷转身朝我行着注目礼。 在山顶阵地上找了个位置,我就在前沿架起了步枪,轻声对刘顺义说了声:“看看” 刘顺义依言举起了望远镜朝敌人阵地望去,不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良久才放下望远镜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对敌人形势了解不够,没想到敌人的巡逻和侦察这么严密” “这不怪你”我拍了拍刘顺义的肩膀说道:“敌人之所以会对已方阵地也派出这么多的兵力侦察,我想这就是因为担心我军会在他们阵地前潜伏吧从我军发起潜伏作战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难以进攻的目标我军几乎都是采用潜伏作战的战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伪军被我们用潜伏战术打到现在,哪里还有不学乖的道理” “崔团长说的是”刘顺义皱着眉头说道:“那这仗该怎么打呢?原本我还以为在敌人阵地前沿潜伏一、两个连队应该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潜伏一个排都有困难。” “这也是这些天来我最头疼的问题啊”我不由苦笑道:“本来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打冷枪,把那些敌人打得不敢轻易出来巡逻,这样我们潜伏起来就比较容易了但问题是……” “902.8高地比我们驻守的649.8高地要高上许多”刘顺义接口道:“所以如果打冷枪,我们很有可能一点都占不到便宜” “没错”我点了点头道:“我们虽然有精锐的冷枪部队,也许可以在冷枪作战中占上风。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冷枪部队也许会在打冷枪的过程中遭受到损失,而我们进攻902.8高地还需要冷枪部队所以这种办法似乎也行不通” 听了我的这一番分析,刘顺义也没了主意,不由苦恼地举起了望远镜望向敌人的阵地。我也举起手中的步枪,透过瞄准镜望向敌人阵地前,那一队队走过的伪军士兵。 这时突然有几名构筑工事的伪军进入了我的视野,他们或许是为了躲避我军的炮火,正在构筑防炮洞。那些防炮洞猛一看上去像极了我们反斜面工事上的坑道,只不过因为伪军的主要工事是建在正斜面上的,所以防炮洞也建在正斜面上。 看着那些防炮洞,我不由一震,收起步枪躲进战壕里对身旁的刘顺义说道:“我想到怎么做了” “怎么做?”刘顺义收起望远镜蹲了回来。 “挖坑道在敌人阵地上挖坑道” “挖坑道?”刘顺义不解地问道:“咱们在敌人阵地前沿潜伏都困难,怎么还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挖坑道?” “潜伏困难,是因为目标大”我回答道:“但挖坑道就不一样了一个坑道就只有一个坑道口,而且我们还可以用木板把坑道口封起来,再用积雪一盖,十几名战士在里头偷偷的挖,只要不是弄出太大的声响,谁会知道?” “唔”听着我的话,刘顺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危险是有的,不过好像可以试试” “再说了”我兴奋的说道:“我们可以时不时的朝敌人打上几枪、或者打上几炮来掩护战士在坑道里作业的声响。而且……距离敌人阵地越远的地方,敌人侦察就越松。我们完全可以选择较远、敌人侦察不是那严密的位置,一路把坑道挖到敌人的阵地前沿” “有道理”听我这么说,刘顺义一挥拳头点头赞成道:“就这么干,我想敌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他们眼皮底下把坑道挖到他们面前只要我们小心行事,完全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在敌人脚下” 我举起步枪朝敌人阵地望了望,不由感叹,如果这一次让我们成功,只怕是开了历史的先河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二十九章 训练 “什么?在敌人阵地上挖坑道屯兵?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当我和刘顺义返回团部,把刚才商量的方案告诉李平和时,不出我所料,李平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赞成。他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崔团长上级并没有要求我们攻打902.8高地,这是我不赞成的一个原因。另外,像这样在敌人阵地上挖坑道屯兵肯定是有危险的,万一战士们有了重大的伤亡,那,那我们要怎么向上级汇报?” 李平和这么一说,刘顺义也就没再说话了,只是向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李平和说的有道理。 “更何况……”李平和见刘顺义同意他的话,就接着往下说道:“就算敌人没有发现,我军部队无一伤亡,但在敌人阵地挖坑道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想在敌人眼皮底下挖坑道,这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吧我们有这么多时间吗?如果坑道还没挖好仗就开始打呢?或者说坑道挖好又用不上了呢?有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我们还要让战士们冒这么大的危险,值得吗?” 我得承认,李平和说的有道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场仗会在什么时候开打,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开打,所以为了将来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就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到敌人阵地上挖坑道,那的确有些不合理。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反对这么做也是情理中的事。如果换做是我,在李平和这种情况下的话同样也会反对。但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却非这么做不可因为他所不确定的那些因素我都能确定,他所不知道的事我都知道。我确定谈判不会像战士们想像的那么顺利,同时也知道下一场仗将会在一个多月后开打。 像902.8高地这样的阵地,如果没有事先做些准备的话,一旦开打起来,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志愿军战士的生命来换了。所以我很清楚也很确定,我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不会落空,即使是战士们有所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于是我坚持道:“有句话叫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果我们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不为将来着想,那么这仗只会越打越难打打仗打到现在,敌我双方打打谈谈咱们还不是见得太多了。现在谈判形势是好,但如果下个月上级就要求我们几天之内把902.8高地夺回来呢?到时我们拿什么去夺?拿战士们的命去堆?” 我这么一说,李平和也没声音了,只默默地看着地图不说话。 “902.8高地这样的地形”我指着地图又接着说道:“就像之前刘副团长侦察后分析的形势一样,如果我们不事先做一些准备工作,一旦打起来,就算是把我们180师整个师堆进去,也未必能顺利的把它打下来但是我们现在只要做一点点小准备,就有可能避免这个重大的伤亡哪个轻哪个重,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明白” 顿了顿,我又加重语气说道:“当然,危险是有的,但是在战场上又有什么事没有危险?又有什么行动会没有牺牲?要是上级真的追究下来了,有什么责任我崔伟一个人承担” “崔团长,我不是那个意思……”被我这么一说,李平和脸上有些过不去了。 “我同意崔团长的观点”刘顺义说道:“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派出去挖坑道的人数不用多,一个排的兵力就足够了。挖坑道这事咱们都做过,人多了也派不上用场,反而容易暴露目标。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被敌人发现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另一个,上级的指示是打的只管打,谈的只管谈。咱们现在做的就是‘只管打’,所以我想上级也会同意我们这个方案的” 过了良久,李平和才说道:“好吧我也同意,不过……我们是不是该向上级汇报下?”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去向上级汇报吧” “是”李平和应了声,还真转身走向电话那头去了。 原本我并不想把这件事向庞师长汇报,一来是因为这样的小部队行动本来就是在可报可不报的范畴,另一个,也是因为担心庞师长不同意这个方案而多生变数。现在看来有李平和这家伙在,不报告也是不行了。 李平和这家伙还真是固执,这也许是跟他从小就在军队长大有关系。不过他的这种固执,在这时代似乎有另一个名词解释,那就是立场坚定 “是……是,好的……崔团长”李平和拔通电话汇报完情况后,没过多久,就把电话对着我扬了一下。 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听这口气,似乎是庞师长不同意我这么干吧不由心下一沉,走上前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电话,对着话筒应了声:“庞师长,我是崔伟” “你小子……”电话那头传来了庞师长的声音:“竟然想把坑道挖到敌人阵地里去胆子真够大的嘛” “庞师长,我……” 我刚想动用自己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庞师长,却没想到电话里头庞师长斩钉截铁地说道:“崔伟同志,你就放手干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如果时机成熟真能够拿下902.8高地,就不要犹豫给我狠狠地打你的命令,就是我命令,明白了吗?” “咦?”巨大的心理反差让我情不自禁地愣住了,老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怕这就是兵法里常说的“用人不疑”吧庞师长算是把这一招用到家了,早知道庞师长那那么好说话,就用不着跟李平和费那么多的口舌了不是? 当我放下电话的时候,这个方案就毫无疑问的就这么定下来了。 “崔团长”刘顺义走上前来说道:“我去安排侦察排的同志来完成这个任务” 想了想,我就点了点头。 本来我还想把冷枪部队派上去做这个任务的,冷枪部队现在拥有夜视仪,所以完成这个任务会比较容易一些,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是冷枪部队的战士虽说有侦察排所没有的优势,但最大的不足就是对地形不熟悉。而侦察排却是三天两头的在902.8高地上活动,对902.8高地的地形早已是了如指掌了。要想在902.8上选择几个位置挖坑道,熟悉地形还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派上侦察排去做这个任务的话,就算任务失败,敌人也会以为这只不过是我们的例行侦察而已。如果是冷枪部队……让敌人得知我们拥有夜视仪,那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就交待刘顺义道:“让战士们做好准备,第一次上去的同志尤其重要,这直接关系到这个行动能不能顺利实施,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刘顺义应了声,朝我敬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将在敌人902.8高上挖坑道的事交给刘顺义之后,我这才得空朝冷枪部队的二号坑道走去。 原本我还着要带着侦察排的那些战士一起去执行任务,后来就连自己都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试想,我一个团长如果到敌人阵地前沿去执行任务出了事,那还不被敌人笑掉了大牙才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不管什么事都放不开、不放心了,什么事自己都想插上一手,这样的心态可不行。我真该学学庞师长,相信一个人的能力后,就该放手把任务交给他做 在夏季反击战役开打之前,敌我双方接触线上只有小规模的战斗,要么就是打几下冷枪冷炮,要么就是派上一个侦察部队抓几个俘虏之类的,现在像这类事情我都没什么心思管了。干脆就放心交给刘顺义吧乘着这段时间的空闲,我就正好关注下冷枪部队的训练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冷枪部队的坑道。胡祖弟等人一看是我,全都不由站起身来在坑道壁旁挺身站好。 “崔团长是有任务了吗?”胡祖弟迫不及待的问道。 “哟,都已经全副武装啦?”看着战士们全都已经做好了伪装,我不由觉得有些意外。 “同志们都等不急了,都想上战场去试试这家伙”胡祖弟扬了下手中的卡宾枪道:“特别是刘杨兴同志,一整天都举着这枪在坑道里练着呢” “俺没用过不是?”刘杨兴解释道:“以前只是听说过,还真不信有这么一个在晚上能看得见的好东西,现在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说刘班长……”我不由笑道:“你把那夜视仪用了一整天,就不怕把电池都用光喽,上了战场变成一个睁眼瞎?” “啥?还,还有电池的?在哪呢?”闻言刘杨兴赶忙端起了枪上看看下看看。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感情这刘杨兴用了一天,还不知道他背上背的那个包里装的就是电池 “崔团长”这时一个熟悉的女生在我面前叫了声,听着我不由一愣。顺着声音望去,不是林雪还会有谁,此时正笑呤呤地看着我呢因为坑道里煤油灯光线昏暗,再加上林雪也是全身伪装,所以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她。 “你……你怎么在这?”看了看正得意的林雪,我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胡祖弟。 “哦”胡祖弟解释道:“这是刘副团长安排的刘副团长考虑到我们冷枪部队伤亡很大,所以从各部队抽调一些枪法好的同志加入。林雪同志是九连公认枪法最好的,所以……” “胡闹”还没等胡祖弟说完,我就狠狠地瞪了林雪一眼:“你一个女同志怎么适合打冷枪好好的在九连呆着不好?偏偏要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我……”林雪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脸上的兴奋在这一瞬间就消失殆尽,愣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咬牙说道:“报告团长,女同志也可以一样干革命、一样消灭敌人,团长不应该瞧不起女同志” “你……”我还想再训林雪几句,发现胡祖弟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样子,才猛然发觉自己失态。 在志愿军部队里女人当兵还是很平常的,而且也都是跟普通战士混编在一起,跟其它战士一样行军打仗,所以我刚才的那番话实在有些不讲道理。 于是赶忙放缓语气,重新摆出一副首长关心下属的样子说道:“冷枪部队的战斗十分艰苦,林雪同志,你没有打冷枪的经验,还是回去吧在九连也一样可以干革命,一样可以消灭敌人不是?” “报告团长”没想到林雪却不吃我这一套,依旧不屈不挠的挺身说道:“请团长信任我的能力,我绝不会给拖部队的后腿,绝不会比其它同志差,一定争取在战场上立功” “是啊崔团长”不明就里的胡祖弟也走上前来劝说道:“林雪同志已经来一阵子了,我也见识过了她的枪法,不会比咱们部队的战士差经验也许是少了点,但每个人都是从没经验过来的不是?” “是啊,团长就让林雪同志试试吧”其它战士也跟着附和道。 见此我只有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战士们一见我笑应,顿时就爆出了一片欢呼,只看得我苦笑不已。 这个林雪,没想到人缘还是挺好的嘛,不管走到哪里都受到一大帮人的欢迎。再看看她,趁着别人不注意,耀武扬威的朝我斜了一头,似乎是在对我说:“想赶我走,可没那么容易”只气得我恨不得当时就冲上去打她几下屁股 “报告”这时坑道外又传来了几声报告声。 胡祖弟刚想要叫“进来”,但猛地想起我还在旁边,就向我解释道:“刘副团长还从其它部队调了三名神枪手,这会儿该是他们到了” “嗯”我点了点头,冲着坑道外叫了声:“进来” 三个黑影掀开了黑暗走了进来,齐刷刷的在坑道口站定报告道:“24军周光成,16军郑朝元,21军王新合报道” “王新合?”听着这个名字我不由一愣,扭头望去,不是那个在医院碰到那个王新合还会有谁不由大喜过望,冲上去叫道:“王排长,真的是你” “嘿嘿嘿……”王新合又发出了他那招牌似的笑声,说道:“崔参谋长,不,现在应该叫你崔团长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是啊”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就想起他右手曾经受过伤,不由疑惑地问道:“王排长,你的伤……” “不碍事”王新合举起手来挥了挥拳头说道:“我也以为这条手是保不住了,没想到根本没伤着骨头,那会儿是摔在地上脱臼了。三十八军的同志给找了一个苏联医生,摆弄两下上点药,再把伤口一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唔”听着我也不由为王新合暗自庆幸。 原本我也以为他这条手是没了,没想到只是脱臼不过,这也说不准是福还是祸…… “那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我又接着问了声。 “来打仗不是?”王新合嘿嘿一笑:“上回跟你一块打伪军特务,那个叫痛快不过只怕是打得上瘾了伤好了回到医院后,这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愣是睡不着医院那舒坦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就打了报告上战场,正巧听说你们这要神枪手,俺别的不行这枪法还马马虎虎,一想又能跟着你一块打鬼子,就没再多想把这名给报上了” “王排长,你这算是说对了”胡祖弟在一旁笑道:“咱们这的同志啊个个都是跟崔团长打鬼子打上瘾的所以咱们个个都在发愁,鬼子要是被咱们给打光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胡祖弟这话给逗得开怀大笑,互相之间霎时就没有了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这也是志愿军战士的特点,全都是自来熟,用不了多久就能打成一片。 “都到齐了吗?”我问胡祖弟。 “到齐了”胡祖弟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冷枪部队的战斗总共也不过三十五人,每一个战士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那好我先说说接下来的任务”我顺手从怀里掏出了地图在地上摊开,胡祖弟就很有默契地把煤油灯端到了地图的上方,以便让其它战士们看得更清楚。 “这是我们驻守的649.8高地”我指着地图上的649.8高地说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的任务是在649.8高地上配合作战部队进行潜伏训练,目标有两个,一是熟悉我们手中的武器装备,二是更好的与作战部队配合有没有问题?” “只是训练?”战士不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都略有失望之色。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训练的目的,实则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适应一场残酷的战争。但我没有料到的是,还没等那场战争的到来,战士们就不得不接受另一场严酷的考验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章 配合 对冷枪部队和七连的训练很快就开始了,时间还是像往常一样选择在夜里。 事实上,我们训练的地点是在649.8高地的反斜面阵地上,这里虽说是对面敌人的射击死角,但我们还是不敢在白天公然进行训练活动。一是担心让敌人看出什么端倪,二是避免敌人炮击让战士们有不必要的伤亡。要知道,冷枪部队的战士和李国强手下的这个七连,可个个都是咱们538团的宝贝。 不过我也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心里都不怎么乐意,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遵守我的命令,而是因为像这样的训练根本就无法刺激他们的神经。 他们的心理我是可以理解的,这支部队人数虽少,但每一个都是身经百仗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李国强带领的七连是这样,冷枪部队的战士就更是这样。这些兵平时早就见惯了大场面、看多了枪林弹雨,现在要让他们在这没有几个敌人也几乎就没有危险的战场上训练,哪里还能打得起精神 老兵们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打仗打得多,慢慢的就变成了老油条。老油条也称老兵油子。刚上战场的新兵听到枪声就吓得个半死,而老兵就算炮弹在旁边爆炸还一样蒙着脑袋睡觉。这其中虽说有战斗经验丰富的一面,但也有磨磨蹭蹭积极性不高的意思。 冷枪部队和七连的战士似乎就是这样的老兵油子。他们虽是碍于我的命令不得不执行这个训练任务,但心里的不乐意自然而然的在训练中表现出来,比如冲锋时有气无力的,动作、敏捷还有配合等等,全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让直接负责训练他们的刘顺义不由大皱眉头。 当然,这不能把刚刚加入冷枪部队的林雪算在其中。林雪不是老兵,她之前就一直在高级步枪受训,所以现在的训练任务对她来说就好似如鱼得水。而且她似乎也有意在我面前表现一番,于是每一回训练都表现出超常的积极性,训练场上到处都是她活跃的影子。 因为这段时间刚刚恢复谈判,战线前沿基本没什么战事,所以我这个团长也就空闲下来,有事没事就跟着刘顺义一起来到训练场观看他们的训练。 部队的编制,刘顺义就按我的意思将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分开。除了冷枪部队一班长在上次战斗中牺牲了,由刚来的王新合接任外,其它的基本就没什么变化。 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刘顺义还是一个劲的训练战士投弹、冲锋、打靶、还有构筑阵地之类的,这样子似乎就跟其它部队没什么区别嘛也难怪战士们会打不起精神了…… “刘副团长”想着我不由问着还在指挥着战士的刘顺义道:“这训练……还有别的内容吗?” “报告团长”刘顺义转身上我面前站定道:“我们这支部队的任务,主要是偷袭敌人前沿阵地,然后守住阵地两到三个小时,所以我觉得对他们的训练,主要是让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互相配合拿下阵地,然后构筑阵地防御” “所以你就训练他们怎么配合着冲锋,怎么构筑阵地建立防线?”我反问道。 “崔团长的意思是……”刘顺义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看着刘顺义脸上的疑惑,我算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志愿军部队里还没有特种部队这个慨念,打仗的时候要么就是冲锋要么就是防御,要完成特种任务的时候,多是派出侦察兵去完成的。而对正规部队的训练,已经形成了统一的模式无法突破了。刘顺义作为志愿军部队里的一个副军长,当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训练这样一支有特色的部队。 也难怪志愿军战士到了后期,在面对伪军深入北朝鲜的特工部队“白突击队”的时候,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行如果让刘顺义这么训练下去的话,这支精锐部队只怕又会变得跟一支普通部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成员经验老一点、枪法准一点罢了。 刘顺义练兵是行,但他脑袋里的练兵方法还是以前的那一套,完全没有办法发挥战士们手中夜视仪还有对讲机这些设备的优势。而我想要的,是一支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部队 想到这里,我就随口问着刘顺义道:“侦察排在敌人阵地前沿的坑道挖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没有出什么差错”刘顺义回答道:“侦察排的同志选择了三个位置做为坑道口,第一天晚上比较危险,因为他们要小心的避过敌人巡逻队,还要注意把新土分散所以进度很慢。第二天后就相对轻松多了,因为所有的战士都可以躲藏在挖好一截的坑道里作业,新土也可以在坑道里头屯积一会儿,到现在已经有四、五米深了吧” “刘副团长”我接口说道:“侦察部队在敌人前沿阵地上构筑坑道的任务非同小可,有可能会直接关系到我们这次战斗能不能成功。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你还是专心关注坑道的进度比较好训练七连和冷枪部队的事,我和李政委这段时间都没什么事可以做,就暂时交给我们吧” “是”刘顺义应了声,也很认同我的这种说法,毕竟坑道的事也的确要有人时刻关注,所以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话说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如果我指着他一顿批评,说你怎么能这样、那样训练之类的,然后再跟刘顺义说:你还是别干练兵了,就交给我和李平和吧 这样做的刘顺义肯定也会接受命令,毕竟是当兵的嘛都会服从命令的,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这人心里一不舒服,干起活来自然而然的就会别扭、就不会再那么尽心了 但等刘顺义把部队的干部集中起来交给我之后,我不由又发起愁来了。我以前是干记者的,可以说是用笔杆子打天下,从来就没有练过什么兵,就更别说训练什么特种部队了这时面对这一群满脸期待地看着我的兵,特别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林雪,两眼带着一副挑战的眼神望着我,似乎在说:“放马过来,看你有什么本事” “手势统一了没有?”我随口问了声。 “团长”一名战士扬了扬夹在领子上的对讲机,说道:“有了这玩意,还要手势吗?” “当然要”我两眼一瞪,狠狠地说道:“不要手势,敌人就在咱们面前怎么办?马上给我整一套统一的手势出来” “等等还是别整了”我改口对着胡祖弟说道:“这样吧统一用冷枪部队的手势,等会开完会后让冷枪部队的战士把手势教下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 特种部队……该怎么把眼前的这支部队给训练成特种部队呢?这时我脑袋里突然闪过现代时电视、电影里那些特种部队的样子,不由灵光一闪:对啊可不可以按照那个样子训练出一支特种部队来呢?管他怎么训练,只要上战场能打得了仗、打好仗就行了就像战士们的手势一样,管它好不好看,只要能清楚的表达意识就成了 想着当即问道:“你们对讲机是怎么分配的?” “报告团长”李国强回答道:“作战部队排级以上干部各人一个冷枪部队班级以上各人一个” “那其它的呢?”我问道。 对讲机一共有四十多个,如果按这样分配的话,最多只用十几个。 “刘副团长的意思……是其它的配用” 我听着不由有些苦笑了,这刘顺义只怕是把这对讲机当作宝贝了,所以都舍不得用了吧对讲机虽好,但在我眼里就算是再先进的装备,又哪里会比得上战士们的生命。 于是当即下令道:“对讲机的分配改为作战部队每个班一个,冷枪部队人手一个”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议论开了。我这明显是侧重于冷枪部队战士的结论,让李国强作战部队的战士有些不服,就连李国强脸上都有点不乐意了 “吵什么吵?”我板起脸来冲着战士骂道:“不服气了?还是咱538团的精锐部队呢这样就开始闹情绪了?” “崔团长……”李国强摘下帽子,有些委屈地说道:“咱们,咱们这不是闹情绪,你这……这不是成心看不起咱们嘛?凭啥冷枪部队的就人手一个,咱们还得班长才能摊上一个?” “凭啥?”我没好气地说道:“就凭着人家冷枪部队要潜伏、要打冷枪” 我指着四周黑漆漆的阵地说道:“你也不想想,冷枪部队的战士全都是要分散在阵地上潜伏的,可以说是官找不着兵、兵也找不着官,这如果没有对讲机,怎么统一指挥?你的部队能一样吗?你们打仗大多都是一个排一个排的往上顶,要那么多对讲机干啥?当饭吃啊?”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明白了,不由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刚才那番情绪的确是没道理。 “不是我说你们”我食指在空中虚点着李国强等人说道:“你们都是我的老部下了,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还能看不起你们?还能偏心?我这是按实际需要分配你懂不?” “团长,我们懂了”李国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嘴道:“您,您就继续下命令吧咱们不打岔了” “是啊咱们都听团长的” “坚决服从命令,不搞个人主义” …… 战士们的表态让我不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们其实并不是搞什么情绪化,而是志愿军战士的通病,那就是最受不了让别人瞧不起这会儿知道我并没有瞧不起他们,哪里还会有什么情绪 “这样……”回忆了下现代电影镜头里特种部队进攻的镜头,我就接着说道:“我们这次训练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之间的配合。冷枪部队和作战部队怎么配合呢?这就要求你们要会用到对方、依靠对方” “用到对方?依靠对方?”听着我说的这些,战士们包括冷枪部队的战士都有些不明白了。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支部队跟其它部队不一样,打法也不一样这也是我组建这支部队的目的,我想要的并不是你们勇敢,也不是你们怎么能打,而是要你们配合跟身边的战士配合,同时也跟冷枪部队的战士配合我要你们做整支部队就像是一个人一样的默契,这样才能很好的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最终做到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听不明白,有些战士在点着头,但我知道那也是似懂非懂,有些甚至还极有可能理解错了于是我不得不用具体的实例来解释…… “李国强” “到” 我指着斜上方黑漆漆的一块石头,问道:“如果那块石头后面躲藏着两名敌人的神枪手,你会怎么办?” “还能咋办?机枪手掩护,带一个班上去打他娘滴”李国强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M1步枪在李国强面前晃了一下,说道:“敌人这两名神枪手居高临下,位置好的话机枪火力不一定能把他们压制得住。美国佬的步枪你也不陌生吧他们一次就可以打八发子弹, 两把步枪就是十六发,如果他们枪法好的话,你这一个班十几个人还没冲到一半,只怕就要全躺在路上了” “团长”也有战士不服气地说道:“咱们可不是新兵,咱们知道怎么找掩护敌人想那么快把咱们全部放倒,哪那么容易?” “要不咱们试试?”我抓起步枪说道:“其实不用敌人两个神枪手,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名战士吓得伸了伸舌头,搔着脑袋说道:“团长是可以,敌人的神枪手哪有团长这么能耐?” “怎么就没有?”我反问道:“前几天我就差点死在敌人神枪手枪下,你们都忘了?如果再有一个呢?你们一个班的战士的命就拼上去了?就换了敌人的十几发子弹?”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不说话了。 “所以说……”我接着说道:“你们要互相利用、互相依靠这时候你们就要想到身后冷枪部队的战士,只要你们把敌人的位置通过对讲机跟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一说,咱们三、四个神枪手把枪口往那一瞄,再加上冷枪部队的战士还有夜视仪,只要他们一冒头,保准让他们脑袋开花什么叫保存自己?这就叫保存自己本来只要往对讲机里说上一声,就可以一个人都不伤,却愣是要拼上一个班你说有这样打仗的么?” 战士们听着无言以对,李国强就更是面有惭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冷枪部队的战士嘛”我转身对胡祖弟说道:“你们不需要冲锋陷阵,但要紧紧地跟在作战部队的后面,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要注意占领制高点,可以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保护着前方冲锋陷阵的作战部队。你们就像是作战部队的火力延伸,要时刻注意着有可能对作战部队构成威胁的可疑位置,先敌人一步打掉敌人隐藏在暗处的火力点。并在作战部队传递来敌人的位置时,能够准确及时的锁定敌人的火力点” “明白”胡祖弟点了点头,我说的这些对有潜伏作战经验的冷枪部队来说并不难理解。因为他们在以往打冷枪时,要做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些,现在只不过就是多了保护作战部队这个任务罢了。 “李营长”我转身对着李国强继续说道:“你想想美国佬是怎么打仗的他们打仗的时候一个部队分成几批,互相掩护着往前进攻,一碰到前面有危险或是难打的火力点,召唤炮兵部队或是飞机先炸一遍再说。你们要学的,差不多也就是这种打法” “啥?”听着李国强又不明白了,腾地站起身来问道:“要,要咱们学美国佬的打法?要学帝国主义的那一套?” “是啊崔团长”其它战士也想不明白了,纷纷问道: “这美国佬会那样的打法,还不是给咱们给打得趴下了吗?现在咱们还要学他们那一套?” “美国佬碰到钉子就逃跑,然后就叫炮兵、叫飞机,咱们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逃跑?” “是啊这,这不是丢人吗?” …… 看着战士们这么大的反应,我不由暗暗叫苦。刚才说着说着,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忘了要跟美帝国主义划清界线了,现在被战士们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这下要让他们接受这种打法那还不是难上加难? 都说每一种新事物要在旧有的制度下让人接受并且得到发展,都要经历过一番斗争,这话还真是不错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一章 演习 “崔团长”正在我想着该怎么才能说服战士们的时候,随着一声叫声,李平和就来到了我们的跟前。 “怎么了?”看着我们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李平和疑惑的问了声。 “政委”一名战士回答道:“团长他……他要咱们学美国佬的那一套,说是要像他们那样打仗” “唔”李平和听着愣了一下,问道:“所以你们就不乐意了是吗?” 我心下不由一沉,这李平和的政治立场我可是领教过了,这一回听说我要用美国佬的那一套来训练战士们,不知道又会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什么高度了。 但没想到李平和把脸色一放,就十分严肃的批评着战士们说道:“我说你们这几个同志,都是怎么搞的学习美国佬的那一套有什么不好?对咱们有用的就可以学嘛,只要能更好更快的把打败敌人,管他是什么人的方法?”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在我印像里一直是顽固不化的李平和,现在反而会这么开明起来。 顿了顿李平和又接着说道:“谁说敌人的东西咱们就不能学了?就不能用了?当年打国民党的时候、打小日本的时候,咱们还不是一样从他们身上学会了许多战术?咱们现在有许多同志手里用的枪还是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哩咋了?不用小日本的枪啊?那些枪都是从敌人那缴来的不是?要我说啊用小日本的枪打小日本那才叫过瘾就像现在,咱们用美国佬的那一套来打败美国佬,那还不是更让他们给气死?古人都知道‘师夷长技以制夷’,就你们这些木鱼脑袋,怎么都不开窍” “说得也是理啊”几名战士听着不由搔了搔脑袋。 “我说你们几个……”李平和手指在空中对着战士们乱点了一圈道:“崔团长让你们学美国佬的那一套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动不动就闹情绪,哪里还有一点革命军人的样子全体都有,一百个俯卧撑”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不敢多说,包乱李国强在内,个个都趴在地上领罚。 “政委”我给李平和递上了一根烟,苦笑着说道:“多亏了你,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是我的主意”李平和笑了笑回答道:“实话说……我心里也是不赞成用美国佬的那一套打,但是庞师长有命令,让我无论如何、不管你做什么都要无条件的支持你” “原来是这样”我不由打趣道:“那我这根烟不是白给了?” 李平和被我逗得哈哈一笑,顺手就给我点上了烟,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这家伙,真是想恨你都恨不起来” 我知道李平和说的是什么,眼光不由就瞄向了正在不远处的林雪。她因为不是干部,所以免了这场俯卧撑的体罚,这会儿正偷偷地望向我们这边呢也许是在担心我和李平和之间还会有什么矛盾。 “对她好点”李平和吐了一口烟圈说道:“我也是刚知道她加入了冷枪部队,答应我,不要让她有事” “嗯”我点了点头。 但心里想的,却是在战场上如果真有事起来,那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庞师长很信任你啊”李平和在旁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眼光看着面前正在做俯卧撑的战士们,说道:“你还在上甘岭作战的时候,每一回开会庞师长都有提到你。说你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不受规矩限制,有时甚至会做出很过份的事但每一回做的却都是对的,就好像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先做好准备一样” 听着这番话我心中不由一惊,知道庞师长说的“做出件很过份的事”,指的就是我伪造电文的那件事。 这让我意识到了一点:我平时一心只想着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多救一些志愿军战士,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就顾不上隐藏自己会知道历史会朝什么方向发展的“先知能力”,如果相处的时间短还好,但像庞师长这样跟我相处的时间久了、对我了解多了,就自然而然的会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劲。比如说,我好像“能知道将来发生什么”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动作上却故作轻松地坐在李平和旁边,吐了一口烟雾道:“庞师长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那我还不成了神仙了?” “所以庞师长才会这么信任你”李平和回答道:“他对你已经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了你没发现他不管什么都会找你商量吗?只要是你的决定,不管合理不合理,他根本就不加考虑的全力支持我看哪,他不当你是神仙也差不多了。更让我有些无奈的是,现在就连我也快变成庞师长那样了” “去你的”我不由打趣道:“你还真当我是跳大神的啊” “不是大神,是大仙”李平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接着忍不住和我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而我则是越笑越心惊,暗道这往后做事还真要隐晦一些,或者说偶尔犯那么一两次小错误,否则这样下去的话,不让人怀疑那才叫怪事了。 对战士们的训练,因为有李平和无条件的支持,所以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思想政治方面就全由李平和解决了,而我就放心的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运用在战士们身上。 所有的问题,就只是我脑袋里装的关于特种部队方面的训练不多。但好在在现代时看过的这方面的电影也不少,而且自己怎么说在战场也打滚了三年之久了,哪些在朝鲜战场上适用哪些不适用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再加上在战场和美军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没见过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但对他们在战场上的战术却是了然于心,所以训练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战士们也因为我训练的方法新颖有趣,而且身为老兵的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就知道我那一套在战场上很有实用价值的,所以积极性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对于战斗部队,我做的是颠覆了他们所有以往的战术。话说志愿军战士作战的战术还是比较单一的,在战场上如果不是构筑防线打防御战的话,就是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其战术根源大多数都是因为志愿军战士武器装备落后,所以强调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对方阵营里和敌人绞杀在一起。 而现在我们手里也拥有较为先进的武器装备,比如七连大量配备了波波莎冲锋枪和转盘机枪,虽说步枪莫辛纳甘的射速不如美军手里的M1,但因为波波莎和转盘机枪超大的容弹量,此外还配备了一定的迫击炮、无后座力炮等,其火力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美军连队。 冷枪部队的装备就更不用说了,对讲机用于通讯、平均三个人中就用一人装备带有夜视仪的卡宾枪。对于其它武器,庞师长就更是给他们大力的支持,无论是什么全都优先让他们选择。 不过冷枪部队里的战士大多还是习惯于使用莫辛纳甘。对于这一点我也可以理解,用惯了一种武器想要更换的话,总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而且也不一定称手。特别是对于冷枪部队里的这些神枪手,枪体大小、重量的差异都会让他们感到不习惯。 当然,这其中也有相当一部份人选择美式M1步枪的,比如说林雪、刘杨兴等几名比较年轻的战士。我想,他们之所以肯抛掉以往的习惯用的苏式步枪而改用M1步枪,有很大一部份是受我的影响。而那些老一辈、年纪稍大一些的战士,却是怎么也改不了了。有些人就算想改,但拿着M1步枪还没几天,又匆匆忙忙的把它给换回来了。 按他们的话说,那就是骨头都硬了,老步枪用得就像是身体的一部份了,这突然换了一个新的,用了怎么都觉得不舒坦。 王新合那个固执的老头,就从头到尾连M1摸都没摸。他就说,这老婆可以换,这枪是怎么着都不能换 杨振山和胡祖弟之所以肯换上M1步枪,那是因为庞师长特别安排了两把跟我一样带着瞄准镜的M1C。这两把步枪的使用权自然就是在冷枪部队中枪法最好同时也是资格最老的胡、杨二人手中了。有这样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于是只得忍痛割爱,抛掉原有的莫辛纳甘而用上了M1。 当然,用什么枪还是战士们的自由,我也不便干涉。更何况这莫辛纳甘和M1步枪还是各有各的好处。 装备好了,那么以往根据战士们装备差而制定出来的战术,显然已经不再适用了。以战士现在身上的这些装备,完全可以压制住敌人的火力,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向以往那样用人命堆上去跟敌人绞杀在一块了。 于是乎,一支全新的部队就在战场上诞生了。 我得承认,这支部队很像美军。同样也是以班、排为单位,互相掩护着交替前进的。 其实这是废话,我在训练他们的时候,就是以美军为模式的,如果不像的话那也就代表我训练失败了。 所不同的是,我在这支部队中增加了神枪手这样一个角色。美军的特种部队中也有狙击手,但我想绝不会有七连这么多。 冷枪部队的战士一般是两人一组,一个装备夜视仪,另一个则装备普通步枪。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互补长短,夜视仪虽说可以在夜色里看清目标,但卡宾枪射程却不足。所以在狙击战场上,他大多是充当观察手的角色,负责在漆黑的战场中找出目标,然后把对手的位置报告给身边的战友。 无论是七连的战士还是冷枪部队的战士,他们全都有战斗底子的,所以一旦他们转变了思想积极参与训练后,其进步简直就可以跳跃来形容,才只半个多月整支部队间的作战就有模有样了。之后我又采取了一些方法让战士们进入模拟演习,就更是让战士有了一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月黑风高,这是朝鲜普通的一个寒夜。因为这段时间双方炮火的沉寂,所以雪白的积雪再次掩盖住了阵地上的一切。更因为高地上的灌木和树林已经被敌人的飞机和大炮炸得寥寥无几,这时白雪一铺,使得整个斜面就像是在黑夜中的白色海洋,那些随风而起的雪粉、雪花,就恰似它掀起的浪花。 而我,就举着手中的卡宾枪,透过其上的夜视仪观察着战场上的一切。 这是649.8高地后的305高地,经过为期半个多月的训练,初具规模的七连战士已经进入了对抗演习阶段。为此我们还特地让胡彪的一营派了两个连队的战士来充当敌人,也好试试我新训练出的这支部队是否能接受得了实战的检验 “第一组,右翼五百米,一个排的敌人正在向你们靠近,布置好埋伏” “是”随着一声回应,夜视仪中就有几十个人影迅速从坑道中钻了出来,接着呈扇形分散开来布下了口袋。冷枪部队的战士则迅速占领了有利位置,将枪口对准了敌人要上来的方向。 事实上,装备有夜视仪的七连要对抗一支普通的连队,这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所以我才会让七连对抗胡彪的两个连队。 而胡彪对此却颇不以为然,因为他不相信我们一个连队能打得过他们两个连。虽说我们这个连都是538团精选出来的战士,但胡彪那两个连队也不是吃素的。 当然,因为我们缺乏演习弹,所以这场对抗赛在很大的程度上还是靠双方的评估,其实也就是一种模拟进攻902.8高地的一种演练。 胡彪两个连队就相当于驻守在902.8高地上的伪军,而我们,则是潜伏在坑道里等着出击的部队。 “第二、第三组,展开兵力准备进攻” “是” 一道道命令从我领子上的对讲机传了出去。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我手中举着夜视仪观察着整个战场,敌人有什么动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然后再指挥着战士们一一做出反应,虽说这还不是实际的战场,但我却有一种应用自如的感觉了。 “一号一号”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刘杨兴的声音:“发现敌人指挥部,请指示重复,发现敌人指挥部请指示” “把敌人指挥部给我端喽”我轻松地下令道。 接着随着一阵乱嘈嘈的声音,对讲机那头就依稀传来了胡彪的骂声:“搞什么名堂你们什么时候都到这里了?” 听着我不由一阵想笑,有夜视仪就是方便啊这正面故布疑阵让胡彪以为我们要从正面大举进攻,他却没有料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正是利用夜视仪最好的时机。 话说刘杨兴这家伙,一眼就能认出当官的这一特点还真不是盖的,这一回再一次成功完成任务了 只有一个班而已,一个班的战士在两把带有夜视仪的卡宾枪的引导之下,凭着冷枪部队战士们的直觉和夜视仪的优势,一路突破胡彪设下的明哨、暗哨,轻轻松松的就端掉了他的指挥部,这场战斗的胜负也就不言而喻了 山顶上的手电筒亮三下灭三下,代表这次演练已经结束了,潜伏在雪地里的战士纷纷从雪地里站起身来,抱着枪朝山顶上走去。 到了山顶上一看,胡彪和他的参谋长正被绑在地上呢一营的战士看着个个都在发愣,全然不明白这什么时候营长都落到敌人手里了。 我笑着走上前去给胡彪松了绑,说道:“胡营长,是不是有些不服气?” “就,就是不服气”胡彪脸红脖子粗的说道:“那是因为你们有夜视仪……这仗要真打起来可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这仗要真打起来啊还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我回答道。 接着笑着对冷枪部队的战士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十几名战士走了上来,分别对山顶阵地上各个位置和曾经暴露过的人进行了一番描述。被描述到的战士也很自觉,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出来,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是连长。 “如果这仗真打起来……”我朝站出来的战士比了比,说道:“才刚开始打,你们守在阵地上的兵就差不多去了一半了。我的部队在神枪手的掩护下发起猛攻,完全有能力在第一时间就占领了山顶阵地,你坑道里的兵根本来不急补充” “我们可以守坑道”胡彪还是不服输的说道:“只要坑道还在我们手上,就不能算输” “给你看看七连战士的枪”我随手招来了一名战士,把他手中的枪递给了胡彪。胡彪一看就愣了,这枪没什么特别,就是枪管上绑了个手电筒,很明显就是为进攻坑道做准备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二章 演习(二) “团长”胡彪在部下面前被七连的战士五花大绑了一回,明显是面子上过不去,把手上绑着手电筒的枪还给了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把手电筒绑在枪管上这法子的确不错,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打枪嘛,这法子我服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道。 把手电筒绑在枪管上这方法,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在现代时看到特种部队那些枪的前面,都有这么一个照明装置,所以就想着在枪管上绑上一个手电筒了。 话说这在枪管上绑手电筒还真是好处多多,这样做不只是可以进攻坑道,不只是解放出双手专心打枪。在战场上想要照明时,双手无需离开枪只要伸手一按开关就可以了,而且在作战紧张时也不至于会遗失手电筒。再加上我军一向擅长打的就是夜战,所以我本来是为了方便进攻坑道才想到的这方法,没想到在战场上却十分实用。霎时所有的战士都无一例外的在自己的枪管上绑上了手电筒。 当然,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除外。一是有了夜视仪后就不需要手电筒这样的照明装备了。另一个则是夜视仪过重,装备了它的卡宾枪再挂上手电筒,那活动起来就不大方便了。 “不过就是……”胡彪回答道:“这战要真打起……” “就不会是这个样了是吧”一直站在胡彪阵营举着望远镜观战的李平和这时走上了来接嘴道。 “政委”胡彪一看到李平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迎了几步上去急着问道:“你一直在阵地上看得明白,你给我说说公道话,这仗……” “胡彪同志”李平和笑呵呵地打断了胡彪的话:“崔团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真要打起来,只怕你会输得更惨” “啥?”胡彪听着不由愣住了。 “政委”胡彪手下的一个连长听着不服气了,在旁边应了一声:“就算在阵地上打不过,那咱们躲在坑道里,崔团长他们难道还能钻进坑道里来跟咱们打不成?” 李平和我对视了一眼,就对胡彪等人说道:“你们要是不信,就跟我和崔团长到七连的训练场去看看?也好学习下战斗经验嘛” “去就去,谁怕谁?”胡彪应了声,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这败仗不是没有吃过,但今天这仗还是最让他憋气的,所以死活就是不认。 对此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那些训练方法又不是什么宝贝,538团的战士也不是外人,于是就带着七连和胡彪等一行人朝训练场走去。 训练场设在649.8高地靠近山脚的反斜面上,这里是敌人炮火和射角最不容易波及到的地方,大慨有千米长宽的大小,只是用几根铁丝网简简单单的拉上了划个界就是了,也不算什么秘密的地方。只不过我们平时训练的时候多在夜里,而且胡彪等人必须在山顶阵协上驻守阵地,所以才很少见着罢了。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就随着七连整齐的脚步开进了训练场。这里其实也是个斜面,主要还是用于模拟山地战的。乍看一眼跟其它的阵地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在训练场中有几个坑道罢了。[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com 贼吧电子书] 我还以为胡彪还会叫上几声:“切这就是训练场?有啥了不起的?” 让我意外的是,胡彪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凝神观察。 我在心里不由暗道一声,这家伙倒还是个聪明人,知道看起来越是平常的地方,却越是不平常否则的话,就会再闹上一次大红脸了。 但胡彪聪明,他手下的几个连长却没有这么大的智慧,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有人开口了:“政委、团长这里就是训练场?” “怎么样?崔团长”李平和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转向我说道:“让战士们表演下给同志们学习学习吧” “张熊”我直接朝身后叫了声。 “到”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一名武大三粗的战士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张熊是七连的一位排长,人如其名,他体形就大得跟熊似的,但脑袋却一点也不像熊那么笨。不过貌似真实的熊体形虽大,却也一点都不笨。如果真要给熊平反,那又会是另一番长篇大论了,所以这里暂且打住不说。 在战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武大三粗这种体形在战场上一般不好混。体积大就意味着暴露的面积也大,那被流弹、弹片打中的机率也大。再加上志愿军战士大多都因为营养不良而偏瘦偏小,有个把身高体壮的人在队伍中就会显得很奇怪。敌人的狙击手,甚至是普通的敌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这种人做为目标。 但越是因为这样,能活下来的、体形大的战士一般都会有手绝活。这个张熊的绝活就是快,脚快手也快。 脚快就是跑得快,敌人手雷抛在面前他也有办法顷刻之间就跑出爆炸范围。 手快就是杀敌快,据说有一回他带着几个兵去抓舌头的时候,忽的一声就闯进敌人碉堡里头像拧小鸡一样,咔咔几下就拧断了三个敌人的脖子,敌人连叫都来不及叫上一声。完了还拖着一个吓愣的俘虏出来…… 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加入到七连中当上一名排长啊 我掏出怀表朝他挥了挥手,说了声:“二排准备行动,十五分钟” “是”张熊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部队抢了出去在训练场上分成几队排开杨振山那个班的冷枪部队也随即在他们身后各自找到有利位置潜伏好。 正当胡彪等人看着大惑不解的时候,我对着怀表喊了一声:“开始” 呼的一声,就像是刮起了一阵风,张熊所带领的部队以班为单位分成三个部份,个个猫着腰举着手中的步枪、冲锋枪,在杨振山等神枪手的掩护下互相掩护着交替前进。杨振山与张熊之间还互相间通过对讲机交流着战场上的一切信息和可疑地点。 有时是杨振山告诉前方哪些位置有可能有敌人潜伏,有时又是张熊或者他手下的几个班长把可能隐藏着敌人的位置告知冷枪部队的战士,让战士们通过夜视仪验证。 胡彪等人看着就有些不明白了,刚才的演练至少还有他们这支538团的部队来“对抗”一下,而这一会儿,训练场上似乎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他们就不明白张熊等人这副如临大敌又像是演戏似的姿态。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这不是在演戏了 因为这时候阵地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戴着钢盔的脑袋…… “砰砰……”几声,战士们手中的枪响了,几个钢盔发出一阵“铿铿锵锵”的脆响就被打得老远。 这些突如其来的枪声倒把胡彪等人吓了一跳,当场就有人叫出声来:“这不是演习吗?怎么动起真格的来了还,还打死人了……” 接着再定晴一看,那些脑袋哪里是真人,只不过是几个戴着钢盔的木头疙瘩而已,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七点钟位置,三百米,两名神枪手四点钟位置,两百米,两名机枪手”张熊把前线的情况及时报告给后方的冷枪部队。 杨振山当即下令道:“一组、四组,七点钟位置神枪手。第三组,四点钟机枪手” “砰砰,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黑暗中,在我们几乎就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又是几声钢盔掉落的声音,很显然战士们全都命中了。 接着在训练场上的各个角落里,突然冒出了许多这样的戴着钢盔的假人,有的是迅速跑过,有的是从显要位置冒出头来,甚至还有许多端着枪……俨然就是一支埋伏在这里的部队阻击着战士们的攻势。 而战士们也一丝不苟,对于可以击中的目标和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危险的目标做出正确的评估,时而隐藏时而跃起,有时作战部队出击有时由冷枪部队动手,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就在我们面前轰轰烈烈的展开了,只看得胡彪等人应接不暇、目瞪口呆。 就像现在电影里,那些特警在训练营救人质时,突然在墙角或是房后冒出一个假人一样,我这种训练就是从那联想到的。所不同的是这戴着钢盔的木头疙瘩目标更小、更难命中。 当然,我也知道最好的训练就是在真实的战场上战斗。但在真实的战场上就必然要遭受伤亡,而且朝鲜战场是极为残酷的。上了真实的战场虽说可以让战士们得到煅炼,但却有可能一场战斗就让战士们伤亡过半。这种结果显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组建这支部队的目的。 这种模拟训练就可以解决这样的问题,它可以尽可能的给战士们形成一种战场氛围和互相协作练习。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是老兵,以前就没少上过真实的战场,所以模拟起来就越发的逼真神似。 我相信,他们在训练场上这样煅炼之后,有朝一日等他们真的走上了战场,伤亡必定会有所下降。 “在说什么?”我看到胡彪手下的几个连长在窃窃私语,于是就问了声。 “报告团长”一名连长挺身敬礼道:“赵连长说……他说这些假人摆在什么位置,七连的同志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打起来才会这么轻松” “这你们就说错喽,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假人的位置”李平和听着就代为回答道:“崔团长对七连的三个排,是实行竞争的方式训练一排进攻的时候假人就是二排放的,二排进攻的时候假人是三排放的,以此类推打完之后,哪个排的成绩最好任务就优先安排哪个排为了这,这几个排都绞尽脑汁的互相下套,就怕别的排会超过自己” 李平和这么一解释,胡彪等人就再也没话说了。 但好戏并没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训练场上的敌人差不多清理完了之后,张熊等人很快又把目标转向了有可能隐藏了敌人坑道。 只见几名战士紧贴着坑道壁靠近坑道口,接着猛地朝坑道里投进了两枚手雷。 没错,就是手雷,美军用的卵形手雷。 虽说志愿军习惯于使用手榴弹,但不可否认的是卵形手雷在有些特殊的工事和地形上有很多的优点,比如说在坑道里,或是在坡度较陡的斜面上。 在坑道里,如果使用手榴弹的话,那又矮又狭窄的空间无疑大大限制了手榴弹的投掷距离。首先低矮的坑道顶会让手榴弹无法做高幅度的抛物线运动,稍高一点就会被挡住甚至反弹回来炸伤自己。其次就是手榴弹的重量和形状,注定了它在坑道里无法投远,这就无法达到攻击敌人的目的,甚至还往往会误伤自己。 但手雷就没有以上的那些缺点了,因为它重量轻而且是球形的,轻轻一投就可以在坑道里滚上好远,有时投得好的话,甚至还可以利用坑道壁撞击的反弹力把手雷投到拐角处。所以在坑道里作战用手雷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要找到美军的手雷也并不是一件难事,就像我总是不缺M1步枪的子弹一样,有了庞师长的支持,180师从美军那缴获的子弹和手雷很快就集中到538团的仓库里来,对一个师来说这些玩意也许不算多,但对于我们连队……我想几乎是用到朝鲜战争结束都用不完了。 随着“轰轰……”两声,手雷在坑道深处爆炸,爆炸声刚过,早就候在坑道口旁的战士当即按亮了枪管上的手电筒,举起这特殊的步枪、冲锋枪就冲进了坑道里。 接着又是一阵沉闷的枪声,偶尔也有一、两声爆炸…… 当然,这在坑道里的战斗我们是没有办法看见的,只有在外面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 终于,在我怀表上的指针到第十四分钟的时候,战士们从坑道里钻了出来,接着用步枪上的手电筒朝着我们划了两个圈,演练胜利结束 胡彪也不吭声,抬腿就沿着张熊的进攻路线朝前走去,一营的几个连长也赶忙紧随其后。 我知道胡彪想看的是什么,他是想看那些被打死的“敌人”脑袋上的弹孔,想看“敌人”隐藏的位置,想看战士们进攻的角度……胡彪也是战场上下来的老手,他当然会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等他再次走下来的时候,就在我面前叹了一口气道:“团长,我服了” 说实话,我很高兴能听到这句话,因为我知道,能得到胡彪的承认,这同样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我的训练是得之有效的。 当然,最终有没有效,还是要由真实的战场来检验才行 “崔团长”这一日,当我正在团部与刘顺义讨论649.8高地敌人阵地前沿坑道的进度时,一名通讯员喊了一声报告后就站在了我的面前:“崔团长庞师长让你马上去一趟,说是有急事” “唔”听着我不由与刘顺义对视了一眼,都奇怪在这前沿阵地相对稳定的时候,还会有什么急事。而且听通讯员的口气,似乎这事还不小…… 想归想,我手上也不敢殆慢,取下了皮带扣上后,交代了刘顺义一声就带上警卫员钻出了坑道。 走出坑道时才发现天色还没黑下来,心里不由再次咯噔了一下。 话说现在虽说前沿阵地没有什么战事,但冷枪冷炮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敌人是这样,我们也是这样。所以很明显,在这白天把我这个团长叫出去往师部跑,虽说我不介意,但这还是存在着一定风险的。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庞师长冒着这样的风险让我往师部赶呢?甚至连打电话、发电报都不放心? 我不知道,同时也想知道,这好奇心就促使我加快了脚步。 一走进庞师长所在坑道附近,就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氛。一路上连着被人问了好几次口令,而且还是隐藏在草丛里的暗哨发问的。我记得几天前我就因为要详细的跟庞师长讨论一下进攻902.8高地的计划来过师部的,那时并没有这么严格的盘查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来到了师部,掀开黑布匆匆走进去后,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庞师长倒还是一副十分清闲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我想像的那样紧张 “来来来……坐”庞师长见到是我,也不客气招呼,示意我坐在对面。 “庞师长……”坐下后过了好一会儿,见庞师长只顾着看地图,我就再也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让我到师部来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大不了的”庞师长笑了笑道:“就是昨晚好像有几个人要往师部摸,就把警卫连的那些同志给紧张成这副模样了” “啥?有人要摸师部?伪军特务?”听着我不由愣住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三章 越狱事件 “是这样的”正站在师长身旁的警卫营营长范进清回答道:“其实也不能确定,哨兵就看到有几个人影朝阵地上摸,一串子弹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哨兵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派人到外面去搜了吗?”我随口问了声。 范进清这人我是知道的,我三天两头的要往师部跑,有时还会过问下师部的防务,所以对他这个警卫营营长当然不会陌生。 他是国民党远征军出身,据他自己说,是在清风店战役被俘的,其后就被发展成了解放军战士。庞师长会让这样一个人担任他的警卫员,而且还是警卫营营长,这又从另一方面表现出了他的大度。 更有意思的是后来我还知道,在范进清的手下里,其中有一个战士正是当年在清风店战役中把范进清从国民党那逮过来的,而且还把这件事满世界宣扬。 这正验证了一句话:“有什么样的上级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啊”,这庞师长有容人之量,他的警卫员都变得如此大度了。这样是我,不把这样的下属大卸八块才怪了 从这一点来看,我似乎并不是庞师长的好下属 “搜过了”范进清回答道:“我们派出几支小分队分成几个方向往北搜索,但都没有什么发现” 范进清的回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能这么容易就让战士们给搜到的话,那就不是特工了。 “是不是特务活动都还没确定呢这么紧张干什么?”师部里似乎只有庞师长一个人不把这事当作一回事,他轻咳了几声,抖了抖披在身上的棉衣说道:“照我说,这文登里以北,除了我们这几座高地外,几乎就是一马平川,即没有高地也没有树林,这样是有人躲藏在里头,早就该让战士们给发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庞师长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这时候已是五月了,虽说在朝鲜还是十分寒冷,但冷雪已经开始融化,这时的雪地已经不适合潜伏。而且警卫连的战士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伪军特工想要躲过他们的搜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按理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或许真的只是哨兵看花了眼了。 但我还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我知道,警卫营里的警卫员个个都是老兵,哨兵当然也不例外。事实上,在警卫营中放哨站岗才是头等大事,保护师部安全嘛所以哨兵就更是各方面经验丰富的老兵油子,我相信他们是不会看错的。 “庞师长”这个问题还没有明朗,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就问庞师长道:“师长这次叫我来……” “唔被这一闹差点都把正事给忘了”庞师长笑着在手边的一堆电报里翻了起来:“我本来想在电话里说的,就用不着你往师部跑一趟了。但范营长坚持要让你来一趟,说是电话很有可能会让伪军特工监听了” 我暗自点头,范营长的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这时代的电话的监听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拿着一根金属探针往电话里一插,然后在另一头就可以听到电话线里的所有内容。甚至还可以把这些监听的电话线埋在土里头,让工兵检查起来都十分困难。 庞师长捡出了几篇电报递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李承晚集团有意破坏谈判,强制扣留战俘,战场局势或有变化” “李承晚集团宣布:关押在南朝鲜釜山、马山、伦山和尚武等地的联合国军战俘集中营中的北朝鲜战俘于昨日午夜至今日拂晓越狱人数尚待核实” “什么?集体越狱?”看到这电报我不由狠狠地一握拳头,骂道:“李承晚集团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破坏和谈” 其实我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吃惊,我只是不想再让庞师长感觉到我有“预知”的能力罢了。 在现代时,我就知道这个“越狱事件”,甚至知道得比庞师长还要清楚。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个越狱事件,但这个“越狱”明摆了是李承晚有意把战俘放出战俘营的。原因是在附近的驻扎的美军没有听到任何枪声、吵闹声或是尸体,以至于他们直到第二天才发现战俘营中共有两万五千名战俘“越狱”了。 美国人当然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两万五千名战俘,如果是真是越狱的话,那么只要奔跑的脚步声都能把他们吵醒。但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无疑说明一点,这些战俘是在很有秩序、没有任何惊慌的情况下“越狱”的。 “你这小子脑袋转得挺快的嘛”庞师长笑道:“一眼就看出这是李承晚集团的阴谋,我这个老头子还要想了半天呢”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赶忙装傻充愣道:“我其实也没看出啥,反正这肯定是敌人搞的阴谋就对了,李承晚搞的名堂还能有什么好事” 庞师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前几天,美国方面在谈判桌上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他们原本主张以相同人数与我方互换战俘,这当然是没有道理的。经过我们的斗争后,又坚持战俘应留在南朝鲜进行甄别,进行所谓的‘自愿遣返’。这虽说是我方的重大胜利,但这样的条件我们还是不能接受” “当然不能接受”我点头同意道:“如果在南朝鲜进行甄别,那哪里还会有什么‘自愿’” 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关押在伪军的集中营里,在伪军的看管下问他们是不是愿意回到本国,那还不是跟与虎谋皮没什么两样?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在我们谈判代表的一再坚持和中朝联合部队的共同奋战下,谈判终于出现了重大的转机。美国终于同意由印度担任中立国遣返委员会主席并提供看守部队,同意将我方战俘全部移交给中立国遣返委员会进行甄别,并坚持自愿遣返的原则,保证在解释时不对战俘进行威胁但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庞师长虽没有说下去,但我也知道他指的事情就是“越狱事件”。 这两万五千名战俘,如果按照协议的话,他们很快就应该转交到中立国手中,但他们却“越狱”了。而且我还知道,很巧合的是这“越狱”的两万五千人清一色的全都是北朝鲜战俘。 为什么只有北朝鲜战俘才会“越狱”呢?那是因为李承晚也知道,只有北朝鲜战俘才有可能为他们所有,南、北朝鲜本来就是同一个民族的,在三八线划出来之前甚至在三八线划出以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相信南、北朝鲜本来就是同一个国家。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生活在南朝鲜的人却会为北朝鲜打仗,而有些生活在北朝鲜的人会为南朝鲜打仗的原因,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觉得那是叛国他们只是更信任同一个国家里的另一个政权而已。 所以这些北朝鲜战俘被释放后,很容易就被南朝鲜的百姓收留融入南朝鲜的生活中,或是直接被收编进了伪军部队。 这就是李承晚精力策划的“越狱”事件。 其实这件事,李承晚的目的不但是有扣留这些俘虏的意思,其更大的目的,还是利用这件事达到破坏中美双方谈判的目的。 美国军方虽说很清楚这一点,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自己知。因为这时关于停战谈判的一切决定,都是由美国当局单方面作出的,只是在决定作出之后才同李承晚当局“会商”,用各种条件或者威逼或者利诱来迫使李承晚当局接受美国所做出的条件。 甚至在谈判时,美国军方担心有关谈判的一些决定过早泄露给南朝鲜,会遭到干扰,因此还尽量对他们保密。以至于有些协议,李承晚当局都要通过在北朝鲜的特务从我方人员中打探到。 李承晚集团既然“不知道”这些协议,而且这些协议也不是在他们知道的情况下签署的,所以他们自然也就不用为这个“越狱”事件负责了。美国军方除了暴跳如雷外,也拿李承晚这个老狐狸毫无办法。 这个事件很快就在国际社会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响,立即遭致国际舆论的强烈遣责,世界各国纷纷指责这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是“一种企图破坏停战谈判的、不负责任的、孤注一掷的做法”,“危害了全世界不耐烦地期待着的和平”,“出卖和平事业的国际叛徒”等等…… 因为在南朝鲜实际掌权的是联合国军,所以背上骂名的还有那些参战的各个国家,尤其是做为“龙头老大”的美国。 “上级认为……”皱了皱眉头后,庞师长就看着地图说道:“李承晚当局的野心是很明显的,他们显然还对武力统一朝鲜抱有妄想,明目张胆的破坏停战谈判。所以我军正面的伪军很有可能会有所行动,上级命令我们一定要小心防范” “是”我应了声,想了想又担心道:“庞师长,会不会有这个可能,伪军特工的活动跟这事件也有关系?” 庞师长是没什么反应,但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范进清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我,迫不及待的问道:“崔团长这话怎么讲?” “是这样的”我回答道:“李承晚刚刚做了这样一件‘大事’,世界舆论肯定都会把焦点投向李承晚,所以我觉得上级担心我军正面的伪军有所行动,这是必要的。李承晚其实也很清楚,没有联合国的军队,他想要武力统一朝鲜只是一个妄想。这也正是他要破坏谈判的原因”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赞同了我的说法。 这其实是很明显的,伪军虽说有兵,而且仗打到现在素质也相当不错,但真想要独立跟我们中朝联合军对抗,那还是有点不自量力。再者他们的装备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拥有了美式装备的后果,也就是他们的军事必须以美军为核心,否则美军一旦断了对伪军的子弹、炮弹等后勤的供给,伪军的所有部队差不多都要瘫痪了。 这也是我国现代军事不依靠任何国家的好处,不像某些所谓的强国,砸出去大把的钞票购买了这个、那个先进装备,殊不知这种行为在让军事强国大发战争财的同时,还会让本国的军事受制于人。这样的国家表面上拥有许多先进的装备,看起来很强大很风光,实则不过是别国的附庸而已。真要打起仗来,这仗能不能打都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再说了,李承晚如果真能“单干”的话,他还要这么辛苦受美国主子的气干嘛?拿起枪来打过来就是了他破坏谈判的目的,就是要让联合国站在他的一边继续战斗。 “所以……”我接着说道:“我想这时候李承晚也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在这时候在战线上搞什么大动作反而是特务活动……” “哦”闻言庞师长和范进清同时恍然大悟地应了声。 “有道理”范进清回应道:“特别是针对我军首长的特工活动,这能在一定程度上打击我军指挥系统,以方便他们万一真要‘单干’时的进攻。还能激怒中朝联合部队,使谈判前景危机重重达到他们破坏谈判的目的真是一箭双雕” “嗯”庞师长也不由点着头说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么看来……昨晚不是哨兵看花了眼,而是当真有特工活动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些特工活动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而是所有他们能接近的、能打听到位置的高级指挥官” “不行”庞师长很快想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当即说道:“我必须把这个问题向上级汇报清楚,让各部队的指挥官小心敌人的特务活动范营长……” “到” “加紧搜索敌人特工部队”庞师长下令道:“必要时还可以使用作战部队,一定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是”范进清敬了礼后就从坑道中退了出去。 庞师长则马上到电台前,让电报兵把刚才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只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桌面上的地图发愣,闲着没事,脑海里就想着即将到来的金城战役,随手就取过铅笔来在地图上勾勾画画,标出了几支部队进攻金城的路线…… “哟这嘴还张得真大……”不知什么时候庞师长已经站到了旁边,看着我在地图上的进攻路线说道:“好家伙,想把整个金城都吃掉啊?” “唔……”听着我不由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师长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我这还不是瞎画的” 庞师长没有理会我说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画的那几条线,半晌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你这个家伙,瞎画的几条线都这么有道理,造这么打,金城的敌人就算不被咱们打得撤逃,也会被我军团团包围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拿起橡皮轻轻的把我画的那几条线给擦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在伪军特务众多的情况下,有价值的东西是绝不能就这样留在地图上的,比如说我刚才标出的那些进攻路线,其实就是不久之后金城战役我军的各部队的进攻方向。这要是留在地图上让伪军特工给发现了那还了得? “还是先守好你的阵地吧”庞师长笑道:“你的脑袋里整天想的就是进攻、进攻,现在谈判形势有了很大的进展,暂时不要考虑那么进攻的事” “庞师长……”我迟疑着回答道:“我却觉得,正是因为谈判有进展,所以咱们才要积极考虑进攻啊” “哦?这话怎么说?”庞师长疑惑的望向我。 “现在联合国的形势,是美国佬想和而伪军要打”我回答道:“而且美国佬肯定因为‘越狱’这件事跟李承晚闹很大的矛盾,李承晚不是一直说要单干吗?既然美国佬说服不了他,那就让咱们志愿军去说服他啊” “咱们去说服他?”听着庞师长就更是不解了。 “对”我点了点头指着地图说道:“反正现在在一线阵地上的基本都是伪军,李承晚不是想打吗?还说单靠他们就可以统一朝鲜不是?那咱们为什么不给他们来一下,也好给李承晚一个教训让他看看,让南朝鲜的百姓看看,也让世界人民看看,他李承晚是不是有能力武力统一朝鲜” “更重要的是……”想了想我又接着说道:“鉴于美国佬和李承晚之间的矛盾,美国佬也想给李承晚一点厉害看看,好让这个不听话的跟班一点苦头,那我们打伪军的时候,美国佬是帮还是不帮呢?帮的话,美军当然不会愿意在这眼看就谈判成功的战场上再有伤亡,打起仗来也是虚以委蛇;不帮的话……那李承晚是不是会更把美军给恨上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是更加激化了?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小子啊你”庞师长一握拳头道:“没想到你成天窝在坑道里,还能把联合国军的利益冲突都摸透了。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暂时不要说出去,这个方案要汇报上级,由上级拿主意” “是”这点我当然还是会做得到的。只是我没有料到的是,金城战役的作战方案,竟然是出自我之手……其实也不能说是出自我之手,我只是转达现代看过的资料罢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四章 渗透 这晚,我照例还像往常一样在训练场和李平和一同组织七连的训练。 我得承认的一点是,我对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刚想出那些点子训练战士们的时候,就心血来潮、热火朝天的大搞特搞,一旦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我那劲头也就跟着慢慢冷却下来了。 不过好在战士们与李平和不会像我一样,他们对我这种新奇的训练方法似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而且也很喜欢训练时那种互相配合、互相支援和互相掩护的模式。所以积极性没有半分的减弱,依旧一丝不苟的在训练场上做着各种动作消灭假想敌。 我把目光投向了正坐在旁边观看的一排,在其中寻找着林雪的身影,很巧的是在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光也正好偷偷地朝我瞄来。两人眼光一接触,她就像触电似的赶忙避开。 我不由摇头苦笑了一声,暗道在这部队里特别是在志愿军的部队里,还真不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地方。虽然战士们没有明说,但作风问题始终都在战士们心里搁着,也像一座大山一样在我们头上压着,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是现代人了,当然不会有那些思想,但周围的所有人都是那样的思想,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何况我还是一个首长,战士们的眼睛个个都盯着呢去的地方不是训练场就是团部,身边总是跟着几个警卫员。再加上林雪也刻意回避,所以平时就连跟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心中不由叫了一声悲哀,如果真这么下去,那还搞什么对像啊? 这时我不禁想起金秋莲来,如果她在的话,也许就不会是这样一番状况了以她相对开放的性格,晚上约好了偷偷到某个地方去约会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林雪……唉还是不想了,越想那个欲火越盛 “砰砰……”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声,接着枪声、喊叫声霎时就响成了一片。我和战士们不由疑惑的转过头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停”李平和及时叫住了正在训练的战士们,三两步跑到我的身边说道:“团长,枪声是师部传来的,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 “也许是伪军特工”我当即下令道:“我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小心防范,不要让敌人趁机摸上来了” “是” “一排跟我来”我一挥手,正坐在地上的一排就哗的一声,整齐的站起身来跟在我的身后。两组端着夜视仪的冷枪部队战士二话不说就抢在前头开路侦察,林雪和其它几名冷枪部队的战士则在队伍后面断后。 也许是因为林雪在一排的原因,所以我不管去哪都喜欢带着一排。从这点来说,一排的战士还真该感谢林雪下了。志愿军的部队就是奇怪,有任务摊上他们的时候就高兴,越危险就越高兴。不为别的,能摊上危险的任务就说明上级重视嘛受到上级的重视,在兄弟部队那就倍有面子…… “安全” “安全” …… 听着对讲机里不断地传来前方侦察的战士传递来的信息,我举着手里的步枪猫着腰,带着战士们一路小跑朝师部跑去。 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稠密,在拐过一个弯后,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侦察兵的警示:“发现敌情” 我朝身后的战士们打了一个手势,战士们哗的一下就分成几组各自找掩护,冷枪部队的端着夜视仪就跟着我抢了上去。 战场离师部很近,只有两、三里的样子。枪声响成一片,场面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枪管冒出的火花和子弹在黑暗中带起的一条条亮线,各个方向的都有,根本就会不清敌我。 “什么情况?”我问了声。 “不,不知道……”举着夜视仪的神枪手的回答让我不由一愣。 这些神枪手的眼力可不是盖的,否则也没有办法成为神枪手了,而且他们中还有许多人都配有了夜视仪,怎么会观察了这么久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搞什么名堂”不满的骂了一声,我随手就从身边的一名战士手中抢过夜视仪,透过瞄准镜一看,也不由愣住了。在战场上互相打来打去的好像全都是志愿军,至少看起来都是…… 很显然,这是伪军特工打扮成志愿军的样子渗透到我军部队中,然后就这样乱成一团了 “团长,咋办?”一排长陈国忠问了声。 一排长平时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事实上,能进入七连并且还能当上一个排长的,没有一个不是独挡一面的,陈国忠自然也不会例外。 陈国忠是一个四川兵,最常用的武器是在解放战争时期缴获的司登冲锋枪,这玩意的射程还不到一百米,所以很多志愿军老兵都不喜欢,但老陈偏偏就喜欢这家伙。而且据说还把这玩意使得得心应手了,可以单手持枪,还是指哪打哪动作极快,而且能够单手开关保险,也不是知道是从哪学来的。这也正是他身上还背着另一把冲锋备用的原因,因为这仗要是打激烈了,他就可以像李国强手中的盒子炮似的,一手拎一个左右开弓…… 这左右手各一把盒子炮的战士我见过不少,而且也有很多这样的故事,比如说双枪李向阳、双枪老太婆等等。可这左右手各一把冲锋枪,而且还能打得准的,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不对,应该说在现代时也有见到过……电影里的施瓦辛格 平心而论,司登式冲锋枪算不上步兵的好武器,但是它轻便,故障率低,近距离火力凶猛,对一名带队的排长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近战武器。 “团长要不咱们冲下去把局面控制住吧”陈国忠见我不吭声,就提了一个意见:“管他是不是咱们的人,全都给缴了械再说” “不行”我摇了摇头。 陈国忠这家伙,看他手里的武器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不足一百米射程的冲锋枪,那也就是说只能打近战的,想来他以前在部队里碰到敌人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再说 他现在把这个惯性思维也带到这里来了,动不动就是先冲上去再说。如果是普通的志愿军战士那也好说,以我们的实力也许还能迅速控制局面。 但眼前的这支队伍……可是师警卫营诶 师警卫员的部队如果也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控制,那庞师长的命只怕早就没了。所以我们这样冲下去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师警卫员的战士宁死不屈,一个个死在我们的枪下…… 如果这么做,那范进清就算没办法要我的命,也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那咋办?就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啊”陈国忠有些为难了:“这样下去,也许师部都会有危险了” “唔”让陈国忠这么一提醒,我猛地一个机灵,当即对着对讲机下令道:“冷枪部队各自寻找有利地形,目标师部坑道,所有拿着枪企图靠近师部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分散开去各自寻找潜伏位置。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 一班的冷枪部队一共有十四人,分为七组,其中有四组是装备有夜视仪的。但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又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射程太短,只有三百米左右。这就需要他们互相配合,装备有夜视仪的战士充当观察员,锁定目标后用最快的速度通知队友目标的位置和大慨特征,然后由手持莫辛纳甘步枪的战士来动手。 现在我们碰到的情况也是这样,庞师长的坑道口离我们足有四百多米,我这会儿手里也拽着个夜视仪,所以也只能看没法打又因为我霸占了一把夜视仪,所以也就只能暂时充当起观察员来。 “右侧二十米,石头旁,疑似目标”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师部右侧二十米的距离,石头旁边有一个疑似目标。战场上的战机总是稍瞬即逝,所以在报告的时候就尽可能短,这也可以让枪手也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明白锁定目标”身旁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女声让我不由一愣,情不自禁地就转过头去望向身边的狙击手,不是林雪还会有谁?我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随手抢了一把夜视仪来,就是和林雪一组的。 林雪也感觉到我看向她,想转过头来但又不敢丢失目标,于是强忍着不动,只是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表情十分怪异。 “集中精神”她的表情让我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忙把注意力转回到夜视仪上来。 身旁传来了林雪“咯吱咯吱”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知道她在恨什么,明明是我没有集中精神影响到她的,这会儿反倒怪起她来了。这会儿要是没人、没任务的话,只怕她早就冲过来对我一阵暴打了。 唉这就是当首长的好处啊这时的我在心里可乐得直开花,谁让她是我的部下呢?受这份罪也是活该 我注意到靠在石头旁的那名“战士”手里抓的一把M3冲锋枪,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志愿军战士就有一部份是使用从美军手里缴获的枪械的,比如说我最常用的就是M1步枪。 在我的夜视仪中,他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于是就伸手从腰间取出了一枚手雷…… “确认目标动手”我赶忙喊了一声。 虽说志愿军战士也有可能使用手雷,但在这种近战而且两军混战在一起的情况下,手雷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因为它在炸伤敌人的同时还有可能会炸伤自己人。除非……除非他是想把这手雷投进坑道 果然,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这家伙猛地跃起朝坑道口冲去。 “砰”的一声,林雪手中的枪响了。 那名伪军特工浑身一颤,捂着胸口就倒在了斜面上。我们的时间还在继续,而他的时间已经静止了。 林雪选择的是对手的胸膛而不是头部,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在夜色中在这个距离上想要命中对手的头部是十分困难的。而事实上,这时候也根本就没有必要命中对手的头部,我们的目的是阻止他对师部构成威胁,所以只要有子弹能打中他就足够了 “目标正面十米山沟中” 这个家伙很聪明,那条山沟是积雪融化时流水冲刷而成的,其中还有没过小腿的溪水在流着,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想到那溪水里还有人,而且山沟的地势也较低,大多数角度都看不到那个位置。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 我只看到一条火线朝那个家伙射去,接着就是血光一闪就失去了那家伙的踪影。那条山沟不浅,他真正倒下的时候,是没有人会看得见他的。 这回林雪没等我确认目标就开枪了,不过很显然,没有志愿军战士会鬼鬼祟祟的躲藏在山沟里缓缓朝师部爬去的。如果有,那么那名战士也是个想从战场逃出去的逃兵。也许,对于林雪来说,战场上的逃兵就算是错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砰砰……” 潜伏在周围的神枪手不断地朝师部坑道口附近射出了子弹,一名又一名企图趁乱靠近坑道的“战士”被打倒在地。不过一会儿坑道口十几米的范围内就围了一圈的尸体。 但很明显,伪军特工还是不死心,继续接二连三的朝师部摸去。不过在冷枪部队的狙击下,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靠近坑道口的。 过了一会儿,伪军特工终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明白坑道口已经让一群狙击手给锁定了,他们今晚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于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趁着混乱就消失在我们相反的方向。枪声也跟着越来越稀,最后渐渐整个高地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他们选择逃跑的方向无疑是很明智的。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他们逃往哪一个方向,都有可能因为与我军部队分离而遭到我们无情的狙杀。只有与我们相反的那个方向,那里正是高地的山脊,一百多米外就是我们视线的死角…… 而且他们也算准了我们不敢去追赶,原因就是……一旦我们起身追赶,很有可能就会再次被警卫营的战士误会,然后又是一次难分难解的混战 话说现在警卫员已经打得乱成一团了,正处在自己人都不敢轻易相信的敏感时期,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上去冒险添乱的好 所以我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战场彻底平息下来的时候,才让陈国忠报上了暗号。 “是崔团长吗?”黑暗中传来了范进清的声音。 我应了声,就带着战士们起身迎了上去。 走近了才发现范进清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直往下淌。 “没受伤吧范营长”我问了声。 “嗯”范进清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骂了一声:“这群狗日的王八蛋” 接着把手中的托卡列夫手枪往地上狠狠一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此我不由愕然,做为一名战士,这枪就相当于我们的第二生命,哪有人打完仗就把枪给丢了的? “崔团长”身旁有一名战士小声说道:“范营长毙了不少同志,心里不好受” 我突然就明白了范进清这时的心情,做为警卫营营长,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师部的安全,这就决定了他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但错杀的结果就是……对得起那些死在自己枪下的兄弟吗? 战场有时就是这么残酷,看了看身旁的一具具尸体,我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丝凄凉。在战场上,最惨的不是死在敌人的枪下,那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名英雄、好歹也可以跟他家人说是在哪场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但如果……是牺牲在这种情况下,死在自己人手中,那该怎么跟他家人说、该怎么表彰呢? “师长还好吧”抬头问了声。 “还好”身旁的那名战士回答道:“多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这下就危险了” “我去见师长”说着我抬腿就朝师部走去。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身后怎么跟着两个人?而且还像是我的警卫员似的一左一右的跟着,我这回来并没有带着警卫员来啊 猛然心里一惊,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是伪军特工 他们正是利用了我们以为所有特工都逃跑了而放松警惕这一点大胆的潜伏了下来,直到我要往师部走的时候才跟了上来。 他们这样跟上来也是有道理的,我的兵看到他们会以为这两个家伙是警卫营的,而警卫营的兵又会以为他们是我的兵而一旦让他们成功的靠近师部…… 他妈的还真是厉害想到这里我不禁暗骂了一声:竟然会忍到这时候才出来,而且还利用到我头上来了也不想想老子是谁?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五章 渗透战术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前走了几步,接着突地一个转身,在身后那两名伪军特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用手枪对准了他们。 这就是M1911枪套的好处,正如美国那些西部牛仔片里拍的一样,两名枪手对决是出枪的速度十分重要。也许是受祖先的影响,所以美军使用的手枪枪套很注重出枪速度,于是专门设计了由下往上的反扣式搭扣。这种搭扣的好处,就是在拔枪时,手往下伸的同时就可以把搭扣掀开,接着快速出枪。不像我们志愿军常用的盒子炮或是托卡列夫的枪套,出枪时必须要有一个把枪套往上翻开的动作。 这种独特的设计让我占了先机。这一点点先机虽说时间很短,也许只是快了半秒的时间,但很明显,这半秒的时间却是极其重要的。因为我身后的伪军特工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而且能做为特工的他们反应肯定也不会慢,所以在这半秒的时间里,已经做好准备的他们完全有可能反应过来端起手中的冲锋枪把我打成筛子…… 当然,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事实上我也不可能会把自己置于这种情况。 其中一名伪军特工的动作也不慢,一愣之下伸出手就来抢我手中的M1911。但我对他的动作早有准备,因为我知道,他们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肯定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试想,就算他们能成功的把手雷抛进师部,在周围都是志愿军战士的情况下,又能有多少生存的机会呢? 人一旦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这手枪顶在他的脑门上,他也会碰碰运气,何况在这一刻,我这一把手枪面对的还是两个人,他们还有很大的成功机会。或者说,他们至少也知道我是个团长,毁不了师部能杀死我这个团长也不错。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还没等面前那家伙的手伸到面前,我手枪的枪柄已抢先一步重重地敲在了他的脑袋上。伪军特工惨叫一声,就被枪柄传来的巨大惯性带倒在地上。另一名伪军特工想趁此机会对我发难,但我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周围的志愿军战士见状哪里还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啦一声就围了上来,用各式武器死死地顶住了这两个家伙。 但结局自然还是跟以往一样,还没等我来得急动手这两名特工已经双双服毒自尽了。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原本还打算能活捉一个问问其它特工的藏身之处的,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话说这藏在嘴里的毒药还真是管用,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眼看就要被敌人俘虏的时候,只需要这么一咬……就算是再快的动作都来不急阻止。 “打扫下战场再仔细查查,看看还有没有特务”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钻进了师部的坑道。 一钻进师部就让两挺波波莎冲锋枪给顶着,当那两名负责警戒的战士看清是我的时候,赶忙放下了枪给我敬了个礼。 “都解决了?”与战士们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状态相反的是,庞师长依旧轻松自如的坐在桌前看着文件。 “庞师长”我疑惑地走上前去问道:“处面都打得乱七八糟的,你,你怎么也不去躲躲?” “躲?你小子当我没见过世面的是吧”庞师长随手抓起了放在右手边的托卡列夫扬了下,说道:“老子也是打仗打过来的,还用得着躲?” “咱们师长哪刚才还想冲出去呢”一名警卫员在旁边嘟喃着:“要不是我们拦着……” 闻言我不由摇闻苦笑,这志愿军部队的指挥官怎么都一个德性,个个都是有仗打就耐不住的。 不过想想也是,这当兵的个个在外头冲锋陷阵,而且志愿军部队还强调党员、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这要是一有危险就夹着尾巴躲起来,那哪里还会镇得住这手下的兵 “这场仗打得不顺利吧”庞师长问道。 “嗯”我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我不说,我想庞师长也很明白这场战会打成什么样一个原因是对庞师长这样从基层打上来的老兵来说,光听枪声就能听出个大慨了。更重要的是,范进清并没有进来报告情况。范进清能做到警卫营营长,其能力肯定也是有的,可他却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能让他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仗打得很糟,糟到让他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名警卫员进来报告道:“报告师长我军伤亡七十八人,发现伪军特工尸体三十五具,其余的都逃走了” 听着这报告我才知道这仗打得多惨,伪军特工死在冷枪部队手下的只怕都有二十人了,而做为师警卫营的战士,在伤亡七十八人的情况下,才换来伪军特工的十几具尸体…… “嗯”庞师长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去把范营长叫来” “是”警卫员敬了个礼,当即退了出去。 看着庞师长面色不善,我也不敢多说,独自找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 不一会儿范进清就闷声闷气的进来了,对着庞师长敬了个礼,在我们面前尴尬地踱了几步,就把手串进棉衣袖子里靠墙蹲着,坑道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怪异起来。 “搞什么名堂”过了好一会儿庞师长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范进清说道:“瞧瞧你那副熊样还像是一个兵吗?简直就是劳改犯” “师长你处分我吧”范进清头都不敢抬,眼睛往上一亮很快就低垂了下去:“这营长我没脸再当下去了,就算把我送去劳改,我,我也没话说” “你……”庞师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虚点了范进清几下,在他面前焦急地踱了几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范进清,说不干就不干,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你这种行为何止是劳改,枪毙都不算过份” 范进清哪里还敢有什么言语,只把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就要钻到地里去了。 庞师长骂得还不够,走了两步又接着骂道:“怎么?让伪军特务这么来一下就孬了?亏你还是个营长,还是当过八年兵打过八年仗的,把我们180师的脸都给丢尽了不对把志愿军的脸都给丢光了” “师长”没想到这时候范进清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说道:“我范进清跟着你这么久,哪一回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在阎王爷那讨饭吃的?哪一回有皱下眉头?” “是英雄就拿出点样子来”庞师长毫不客气地回骂道:“不是没怕过吗?那今天是怎么了?熊得跟儿子似的,还在这穷叫唤英雄是打出来的,不是叫出来的” “我,我……”范进清扑嗵一声再次坐倒在地上,嘴角抽动着说道:“我亲手打死了五名战士五个好战士……我,我哪里还有脸去见同志们哪我怎么跟他们的家人交待哪” 说着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头放声大哭起来,只哭得坑道内所有的战士个个如梗在喉没了声音,包括庞师长在内 谁说英雄流血不流泪,无情未必真英雄 良久,庞师长才拍了拍范进清的肩膀,放缓了声音说道:“不要有思想负担,这笔帐要算在伪军特工的头上,要真想有个交代,就该把伪军特工找出来替战士们报仇” 闻言范进清这才缓缓抬起头,接着用沾满鲜血的衣袖在脸上狠狠地擦了两下,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师长说的对我就是赔上这条命,也要为牺牲的那些战士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就对了这才像是革命军人的样子嘛”庞师长点了点头,接着又转身对我说道:“这些伪军特工不好对付,你小子有打过伪军特工的经验,再加上你新训练的这个七连好像正是伪军特工的克星,不如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我让范营长协助你工作怎么样?” 考虑到我手上这支部队是用来攻打902.8高地的,如果来打伪军特工的话难免会有所伤亡,说不定还会打乱我的全盘计划,所以我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 事实在,在这时如果我推辞的话,只要说明原因我想庞师长是会同意的,以他对我的信任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一想七连刚刚训练完,也需要在真实的战场上煅炼一下。更重要的是,我军目前在特种部队上的确是个空白,很难对付伪军的这种特种作战,所以也就没再多想,随即点头应承了下来。 “我想知道的是,附近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我看着地图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范进清很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军驻地以北全是一马平川,既没有树林也没有高地,有两个村庄百姓也都因为战乱撤离了。我也在奇怪这些伪军特工是哪里来的?要说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赶来,那不可能会在上半夜就发起进攻。如果就隐藏在我们附近,我愣是带着部队搜索了几遍也没找着” “嗯”我点了点头。 其实范进清说的这些情况,那是想也知道的。我只是想确认下而已,同时也在奇怪伪军特工到底藏在哪里 “他们有没有可能潜伏在雪地里?”我问道。 这是我们冷枪部队常用的做法,虽说我也知道这时候的雪地不适合潜伏,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声。 “不可能”范进清摇了摇头:“雪地上会留下脚印不说,而且我们也都仔细搜索过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家伙难道会隐身不成?不过如果真会隐身,也就用不着用这劳什子方法混进来了吧 “其实……”沉默了一会儿,范进清就迟疑着说道:“当年我在国民党跟小日本打的时候,就碰到过小日本用这种战术那时我还是个小兵,我们师长管这种战术叫‘渗透战术’。小日本长得跟咱们差不多,穿上咱们的军装就认不出来了,摸进我们阵地后就乱开枪,使我们人心惶惶,误伤、错杀的一大片,个个都在担心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日本鬼子这时候小日本正面部队才开始进攻,里应外合下我们一路被打退了几十里也毫无办法甚至在撤退的时候还有小日本的奸细混在里头,搞得我们根本就没有士气整军再战” “后来呢?”听范进清话中的意思,明显还有下文。 果然,范进清就接着说道:“后来我们师长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种‘渗透战术’是防不住的,一支部队那么大那么多兵,总有让他们钻进来的空子,所以加派哨兵、频繁更换口令等等都没有办法防得了这种战术。最好的办法就只有‘以攻代守’” “以攻代守?”我和庞师长不由互相对望了一眼。 “对”范进清点头说道:“对付‘渗透战术’最好的方法,就是‘渗透战术’本身,师长明白了这一点后,马上就选了几个连队穿上小日本的军装渗透到小日本的军队里去,用同样的方法进攻小日本,打得日军阵脚大乱,这才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日军‘渗透战术’的嚣张气焰并稳住了战线 “果然是好办法”庞师长点头说道:“只不过,当时的情况跟现在有所不同。当时使用这战术的是一支军队,现在我们面对的却是伪军特工,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反渗透了” “他们有没有特殊的标记?”我随口问了声。 要知道,当这些伪军特工混进我军部队时,我们既然无法分辩出敌我,他们自然也没有办法分辩了。那么他们是怎么在黑夜中识别的呢? “没有”范进清当然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小日本实行‘渗透战术’的时候,还会用一条白毛巾绑在手臂上,可是我们现在碰到的伪军……他们连白毛巾都不绑了。从留下来的尸体看,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标记,跟我们一模一样” 这就是高手啊我不由暗叹一声,当年小日本的做法就粗糙了一点,而现在伪军特工的做法显然已经成熟了。他们完全可以用特定的一些暗号来识别,比如说给步枪上刺刀啊,或者把帽子戴歪一些啊,再或者是嘴里喊着“杀啊”,“有奸细”之类的,或者几种兼而有之。我现在也没有兴趣去想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暗号了,因为这暗号随时都可以改变,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肯定不一样。所以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等等,似乎知道这一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敌人用会什么方法识别我不管,但我们可以用一种方法识别自己啊比如说……让所有的志愿军战士绑上白毛巾 对想到这里我当即说道:“把命令传到参战部队里去,往后一听到枪声,所有的战士不必急着冲上去,先在左臂上绑上一条白毛巾” 之所以要在听到枪声时才绑上去,是因为如果伪军特工在渗透进我军部队时,一旦发现我军战士个个都绑着白毛巾,那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如果在听到枪声时再绑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伪军有没有带白毛巾还是个问题,而且在激烈的战场上他们也来不及效仿。 “白毛巾?”听着范进清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赞同道:“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过一定不能走漏风声”我强调道:“否则的话,只怕这个计划又要落空了” “这个崔团长放心”范进清拍着胸膛保证道:“警卫营的战士政治身份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就算让伪军给捉了俘虏,我们一算少了个人,只要把白毛巾换一支手绑就成了” “只是……”随后范进清又皱了皱眉头道:“崔团长以为他们还会再来吗?” 我不答反问道:“小日本当年用‘渗透战术’的时候,打了一次还会再来打第二次吗?” “会”范进清点头说道:“因为我们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吃了一次甜头后当然还会再来第二次直到我们找到对付的方法为止……” “这就对了”我回答道:“所以我想伪军特工也肯定还会再来的,直到他们吃到苦头为止而且……” 顿了下,想起了刚刚牺牲在战场上的几十个警卫营的战士,我就狠狠地把拳头砸向了桌面上的地图,咬着牙说道:“这一回,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六章 声东击西 寒风萧萧,北风呼啸 五月的朝鲜虽说已经是春季,但还是十分寒冷。有人说下雪的时候不冷,当雪开始融化时才是真正的冷,我想这句话是对的。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积雪融化的时候就是在吸收周围空气中的温度,所以气温才会比下雪时更低。 虽然冷,但我得承认今晚的月色还是十分迷人的。在积雪流动的光辉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片浓黑的,天空是莹白的,积雪竟是浅蓝色的。这三色衬成的宇宙,充满了宁静、超逸与庄严;中间流溢着满空幽哀的神意,一切言词文字都丧失了,几乎不容凝视,不容把握 假如我们不是躲藏在掩蔽处里顶着洞口外吹来的寒风瑟瑟发抖的话,这一切就十分完美了。 隐蔽处是一个临时构筑的坑道,在师部所在的409高地的中部呈扇形展开,共有十几个,每个隐蔽处藏着三、四个人。因为这隐蔽处的作用并不是用来防炮的,所以构造十分简单,不过就是挖了几十能供十几个人藏身的空间,再用几根原木支撑着以防坍塌而已。话说这在春季积雪融化的时候,这一点还是十分必要的。 隐蔽处的入口十分隐密,大多修建在灌木丛中用杂草掩盖住入口,有些甚至还以天然石洞为入口。以战士们的伪装本领,伪军特工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或是一脚踩上来的话,很难发现这里面还隐藏着十几个人。 里面隐藏的正是我手中的冷枪部队,我之所以把他们隐藏起来,为的就是断伪军特工的所有退路把他们一举歼灭。就算找不到他们的家,能把他们消灭在回家的路上也不错 当然,这前提必须是那些伪军特工还会再次出现。 而且我也觉得,在这种渗透作战中并不是说人多就一定好的。人一多,或许还会给伪军特工趁乱逃走的机会,所以这次的任务我只出动冷枪部队。 许多战士都以为伪军特工不敢再来了,包括胡祖弟和杨振山在内。因为众所周知,在同一个地点使用相同的战术那是犯了兵家大忌的但我却以为,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会再来。就像上次伪军特工被我们击退时我身后突然多了两个“警卫员”一样。这些特工似乎很会利用敌人放松警惕的心理而出其不意。 另外一点,是因为这个“渗透战术”与其它战术不一样。其它战术一旦被敌人熟知,就很容易找到破解的方法。但“渗透战术”却并非如此,就像范进清说的一样,就算明知道敌人会渗透进来,却是防不胜防。一支那么大的部队,总会有些漏洞和空子让敌人钻的。 开始还有许多战士的想法也跟我一样,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伪军特工却依然没有踪迹,于是思想倒戈的战士也就越来越多。但因为我一直坚持着,战士们碍于命令所以也没敢反驳 就在这时,阵地上突然传来了爆豆般的枪声和爆炸声,听着声音似乎是来自538团驻守的649.8高地上。 “妈的”蹲在我身旁的王新合骂了一声:“这些家伙换目标了打到咱们老窝去了团长,快下命令吧迟了咱部队也许就要有损失了” “娘滴这些伪军特工也够狡猾” “跟个狐狸似的团长,快下命令吧” …… 其它战士纷纷端起了手中的武器,作势就要冲出去救援649.8高地。 “不”想了想,我就对着对讲机小声下令道:“全体都有,原地待命,禁声,做好战斗准备做好战斗准备” 听着我的命令战士们全都不由一愣,但是做为一名战士的他们,也知道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天职,于是也没有多问,个个按我的命令呆在原地不说话,并做好了战斗准备。只是他们的眼神里,个个都带着不解。 我再次凝神听了听南方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听出了它们虽是密集,但炸点却十分混乱。这里几枪那里几枪,似乎是有意引起别人的注意。 更重要的是,我很清楚伪军特工绝不会满足于多杀死几名普通的战士。事实上,培养出一名特工来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等,其价值可以抵得上十名普通战士只怕都不只了。所以让特工去与普通战士战斗其实是件很不值得的事,除非是要刺杀什么重要人物或是进攻指挥部。就像前几天他们的目标是师部一样。 而这一回,他们却去进攻没有重要人物的649.8高地……如果说我这个团长也是重要人物的话,我也在这呢,当然用不着担心。 所以这事才让我起了疑心,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在调虎离山。真正的目标还是师部 这伪军特工还真不简单,竟然连孙子兵法都用上了。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奇怪,对于在日军统治下过了几十年的南韩来说,他们祖先传承下来的文化基本已经被日军的统治给摧残殆尽。不是还有许多朝鲜人只会说日语而不会说朝鲜语吗?单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日军的统治对朝鲜的传统文化是怎样的一种伤害了,就算有留下一些,只怕也是沧海一粟了。 因此,没有了自己传统文化的他们,不学习中国的文化还能学习谁呢?只怕这也是现代时,韩国官方抢先把端午节申请成了韩国的文化遗产,接着今天说孔子是韩国人,明天说李时珍是韩国人的原因吧 这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了自己的文化传承嘛,不盗用他人的还能有什么办法?说不准哪天,他们又会声称孙武是韩国人,《孙子兵法》的发源地也是韩国呢 话说远了,我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隐蔽处,将听觉从那些枪炮声中拉了回来转向面前的斜面上。 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些困难的,因为那些枪炮声在这夜晚还是很明显的,而我却必须把它们忽略掉。但我还是用自己的意志力做到了这一点,果然就在前方不远的铁丝网处听到了一些动静。 铁丝网是范进清的主意,为了师部的安全,为了防止伪军特工的渗透,就像美军一样用挂有罐头盒的铁丝网在师部附近拉了一圈。 原本我还担心伪军特工会不会对这铁丝网望而却步而破坏我的计划了,但转念一想,如果这铁丝网真能挡得住伪军特工的脚步,那他们也实在不能称什么特工了。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这铁丝网也许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伪军特工的戒心。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伪军特工也许还会苦心积虑的想,“我们上次已经用过渗透战术了,敌人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我们呢?”,因为他们想不到,所以戒心也就更大。而一旦我们在阵地前拉上一道铁丝网,他们就会“哦”了一声,原来敌人是用铁丝网来对付渗透战术啊,这下可以放心了 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殆慢,朝身后的战士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绑上白毛巾,接着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朝铁丝网方向瞄去。 可就在我刚把视线投往铁丝网时,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视线就一黑,大片大片的焦土就像波浪一样涌了过来把隐蔽处的出口连同我的枪管都盖住了。 我错了,原本我以为伪军特工会用一种斯文的方法,比如说用钳子慢慢剪断铁丝网,可没想到他们却会用炸药……看来伪军特工也是些粗鲁的人哪 不过想想也对,他们是在渗透又不是偷袭,当然是希望场面越乱闹得越大越好了,那不用炸药还能用什么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我却一动不动地趴着没有任何动作,战士们同样也是。 因为我们的任务并不是打退伪军特工,而是歼灭他们。我们的这么辛苦地藏在隐蔽处受冻,也是为了能够包围他们。 于是我们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等着,战士们原本在听到649.8高地上枪声的时候还有所燥动。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也知道敌人就在外面,所以反而冷静了下来,个个端着手中的武器在坑道口处排成一行候着,只等我一声令下就冲出去抓狼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伪军特工在经过我们隐蔽处时会发现我们,但现在被那炸药掀起的焦土一盖,我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坑道口塞着的杂草再加上泥土,我想就算他们趴在面前都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秘密了。 没有听见隐蔽处附近有枪声,这也是正常的,渗透嘛就是趁黑用最快的速度和敌人混到一块,哪有组成战线打枪互搏的,那还不跟普通打仗一个样?所以现在的枪声暂时都还只是志愿军部队的。 但这时就有一个问题了,坑道口完全被焦土盖住我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也就无法知道伪军特工到底过了我们的埋伏线没有。 于是我就只得大慨的估算一下伪军特工从铁丝网跑到隐蔽处的时间,接着再等了十几分钟,听到外面的枪声有些乱的时候,就朝对讲机下了命令。 “行动”随着我一声令下,王新合一步就抢了上来,三下五除二的就推开了出口处的杂草和焦土,一个猫腰就钻了出去。我也举起了步枪紧随其后。 坑道外硝烟弥漫,显然是刚才伪军特工用炸药炸开铁丝网所产生的烟雾还没有消散。它们给了战士们很好的掩护,于是战士们迅速在出口外展开了兵力。 与此同时,其它隐蔽处的战士们也陆陆续续钻了出来,接着在我的命令下,举着手中的各式武器呈扇形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包抄了过去。 “发现目标”还没走几步,对讲机中就传来了刘扬兴的报告声。 “自由射击”我下令道:“注意手上的白毛巾,不要误伤了自己的同志” “是”战士们应了声,接着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砰砰……”大多是卡宾枪发出的枪声。 在这黑夜里当然是夜视仪的天下了,而且卡宾枪射程短、穿透力差在这时反而变成了一种优点了。 伪军特工这时已跟志愿军部队很近甚至已经混在志愿军的队伍中了,虽说有手臂上的白毛巾识别,但手里拿着M1步枪或是莫辛纳甘的战士还是轻易不敢开枪。因为以M1和莫辛纳甘的穿透力,这一枪过去在打中一名伪军特工的同时,很有可能就会穿透敌人打中附近的志愿军战士。 卡宾枪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再加上它装备有夜视仪,于是拿着卡宾枪的十几名战士有若如鱼得水一般,在战场上个个都表现得十分活跃。 这些装备有夜视仪的战士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他们中相当大的一部份战士是因为图新鲜所以抢着用夜视仪,但真用上了才发现原来这玩意一点都“不好玩”。 原因无它,射程短、命中率低、穿透力差。只是因为它装备了夜视仪便于在战场上观察,所以不得不带着,否则的话,只怕十个有九个都要换枪了。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也注定了他们在大多数的任务中只能充当观察员的角色。 用其中一名装备夜视仪的战士说的话,那就是“拿着这玩意,就像是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猪肉却吃不到,还要把这猪肉的位置报告给别人让别人来吃,更要拿的还是自己还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窝心啊……” 要说这冷枪部队的战士个个都是其它部队精选来的神枪手,要他们只干这个的确有些委屈。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现在干瞪眼的反而是我们。包括我在内所有拿着步枪的战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十几名装备了夜视仪的战士大开杀戒,他们要做的,似乎就是在夜视仪中分辩出哪些人手上没有绑着白毛巾的,然后一个个把他们打倒。 而我们,就只能陪在一旁起掩护作用,甚至有时确认了目标也因为担心误伤而不敢开枪。于是乎,我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战前怎么就不知道用我团长这职权抢一把夜视仪来呢 伪军特工原本还不担心被包围,渗透战嘛自然是敌人越多越好、包围圈越密越好,这样才能在其中混水摸鱼。但打了一会儿才发现情形有些不对,那些倒在枪下似乎全是他们的战友,敌人像是有火眼金晴能辩得真身似的,一打一个准。 在这种情形之下,即使他们混乱间还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但也知道这一回是一头扎进陷阱了。于是惊慌失措的他们一个暗号之后就四散奔逃。 伪军特工果然训练有素,在这种情况下还以有秩序的分成几个方向逃跑,企图分散我们的火力和注意力以增加成功逃亡的机率。而且他们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冷枪部队这方向的压力,所以全都避开我们这个方向。 但对此我早有准备,战前我就已经跟警卫营的战士们说好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离开战斗岗位、不准奔跑…… 于是乎,伪军特工很快就与我军部队分离开来,凡是在战场上奔跑的人影也就用不着识别了,瞄准了打就是。也直到这时,我们这些拿着步枪的人才能发挥点作用。 早就憋着一肚子杀气的我,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举起步枪朝那堆四散奔跑的人影几乎毫不间断地扣动着扳机。 “砰砰砰……”一发发子弹飞射出去,一个个人影惨叫着倒下。射击的同时,我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阵地上到处都是枪声,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爆炸声,那是伪军特工逃命时为了制造混乱和烟雾投掷的。 打完了一个弹匣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逃跑的伪军特工已经完全暴露在战士们的枪下,对付他们的有警卫营的战士和冷枪部队的战士,局势已经完全用不着我担心了。 但就在我放低步枪准备装上一个新的弹匣的时候,猛然发现脚边的草丛动了一下。 有人而且是敌人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原因是很明显的,志愿军战士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地躲在草丛里。 这家伙还真有心计,在所有的伪军特工都感觉到冷枪部队的厉害而朝其它方向奔逃时,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我想这家伙也知道这句话。 但我没有立即把目光投向他藏身的方向,因为我知道,这时他很有可能正举着枪对准我,他不过是因为担心被别人发现了位置而没有开枪。局势是很明显的,他如果开枪击中我的话显然也无法活命 从这一点来说,也许我该感谢这个家伙下。不过如果他知道我是个团长的话,也许就会选择同归于尽了。 当然,我也不想没命,于是就装作没事的人一样,若无其事的为步枪装上子弹,接着再边射击边朝奔逃的敌人追去……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七章 特工队长 我是在等一个机会,很明显,那名隐藏在草丛里的伪军特工也在等机会。只不过我们等的机会不同。 我等的,是他放松警惕的机会。至于是生擒还是击毙,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一来我知道我们很难从这些伪军特工嘴里打听到什么,而且对于嘴里藏着毒药的他们来说生擒的机会不大。更重要的,是我感觉到了他的危险。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就不会在乎是不是生擒套口供了。我自然也不会例外,我感觉到自己在他的准星里,只要他轻轻一扣扳机,我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据说M1步枪子弹的射速是超过声音的速度的,那也就是说,我在听到枪声的时候,很有可能子弹已经在我脑袋里了。或者说我临死的时候,都听不到打死自己的那声枪响。这想法让我头皮一阵阵发麻,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但还是尽力表现出一点放松的姿态,因为我不能让对手查觉到我已经发现他了,否则的话,他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这一个结局。 伪军特工等的机会,则是我们越过他的藏身地侍机逃跑。这也是他潜伏在这里的目的,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最好的逃跑方法不是像其它特工一样朝各个方向奔跑,那只会成为我们的靶子,而是潜伏在草丛里等我们走过去。在我们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逃跑的特工身上时,他就可以从容不迫的从我们身后逃走了…… 只是可惜的是,他选择的位置不对,他不该选择离我太近的草丛潜伏。如果他离我远一点的话,他还真有可能用这种方法逃脱了。 我尽力不去注意他的位置,努力把他忘掉。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因为我明明知道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正潜伏着一名危险的敌人,而且还拿着枪指着我。但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做到,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如果做不到,那么等着我的将会是一发子弹。 虽说这名伪军特工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胡祖弟他们肯定会把他打得身上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看不到那一切了,而且我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验证这些。 近了,更近了 我很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行走路线刚好要穿过他身边。一种本能使我想避开他,但一想这样的动作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就像是明知道草丛里有一条毒蛇,一条随时都有可能用它的毒牙朝着我狠狠地咬上一口的毒蛇,但还是不得不朝他一步步靠近 更困难的,是要在这种强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我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身旁的战友们,他们依旧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边打边逃的伪军特工身上,依旧把一发发子弹射向敌人,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危险。 而事实上,我也知道这时谁也帮不了我,只能靠自己了。 “砰砰……”我扣动步枪的扳机,用枪声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终于鼓起勇气跨出了最近的一步。 大慨还不到一米远,我都在担心会不会踩着他的手或是脚,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再也没有办法装作没发现他了。 我几乎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当然,这只是我的想像。这时潜伏在草丛里的那个家伙肯定也紧张得要命,做为特工的他,是不可能会让我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据说在心理作用下,有时没有的东西也会变成有了,我想此时此刻的情况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心理作用吧 我承认自己很紧张,被人用枪指着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任谁都会紧张的,即使是像我这样的老兵 又跨出了一步…… 他没有查觉到什么,我的心稍稍定了定,我正在远离危险。 我知道,潜伏在地上的那名伪军特工不能动。他一动就会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在所有的志愿军战士面前。所以,我只要再跨出几步,就可以走到他的身后,他的枪也不可能再对准我了,除非他会柔术或者用脚趾头开枪。 又跨出了一步 那种被人锁定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我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他的视角,浑身不由一轻,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想,这时松一口气的不只是我,还有趴在地上的那名伪军特工。 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两个人,却在同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并不是我最佳的进攻时机,因为我才刚刚走到他的侧面,伪军特工的警惕也才刚刚放松,一旦他发现了危险只要稍稍调整下武器的角度,就可以在我发难之前对准我。我没有把握能抢在他之前将其击毙。毕竟我要转身,毕竟他是躲在草丛里……虽然近,但是我只知道他大慨的位置,不敢正眼观察使我并不知道他的要害在哪里。 于是,我就打定了主意等走到他身后时再动手。那时趴在地上的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应对我的进攻。 可就在这时,我愕然发现位于我右侧的林雪却有意无意的向我靠拢,而她行走的路线,正好就要经过那名伪军特工的潜伏地。 我感觉到了这一点,趴在地上的伪军特工也从林雪沙沙的脚步声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不能再等了,这名特工很快就会把目标转向林雪,我不能让她有什么危险 打定主意后,我也不再多想,猛地一个转身就朝伪军的藏身处冲去。 我也想过是不是该用手中的步枪胡乱的朝伪军特工藏身的草丛打上几枪,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时我步枪的枪膛里只有两发子弹,万一没能打中伪军的要害,那么我和林雪就只有等死的份 在这一刻,我看见林雪惊愕的朝我望来,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转身面向她,并用枪指着她的方向。但我顾不上这么许多,用最快的速度朝伪军特工的藏身地跨上了几步…… “沙……”的一声,面前的草丛传来了波浪般的颤动,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一样。我当然知道那不是风,而是伪军特工将武器转向我而带起的动静。 对那是他的枪 我想也没想,就将步枪伸了出去,对准那道波浪狠狠往下一压…… “哒哒……”一连串的子弹紧贴着我的脸颊、我的手臂往下打,后来我才发现那些棉衣上多了几个洞。 当然,当时的我自然不会去在乎自己的棉衣。我只知道死劲把步枪往下压,不让它转到我的面前,否则那些子弹就会把我打成筛子。 林雪迅速把枪指向了我这个方向,但她不敢开枪,敌人离我太近了,她的子弹很有可能会误伤到我,于是只能端着枪一路朝我这个方向跑来。其它的战士显然也发现了我这边的危险,立时就有几名战士抢过来增援。 这时我已经发现了对手的脑袋,一个沾满了泥浆和杂草的脑袋,这样的伪装在黑夜的草丛中的确很难被发现。但我还是从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分辩了出来,于是枪口一低,就顶在了他的脑袋上 趴在地上的伪军特工挣扎了一下可能想反抗,但一看我拿枪的架势就叹了一口气,乖乖地手中的冲锋枪丢在地上举起手来投降了。 那是一把波波莎冲锋枪,这不奇怪,要装着志愿军战士嘛用我们的武器也是很正常的,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家伙还好整以暇地甩了甩嘴角沾的草叶,平静地说出了一句标准的中国话:“同志,缴枪不杀啊” 林雪和其它志愿军战士很快就赶了上来,林雪在第一时间就捡起了地上的冲锋枪,并抽去了伪军特工腰间的手枪,用稍显慌乱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轻声问道:“没事吧” “有事还能站在这吗?”我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勉强,天知道我刚才冒了多大的险 其它的战士很快就围了上来,其中有一个就是王新合,他一个径步冲了上来也不多说,“砰”的一声就给了他一个枪托,伪军特工惨叫一声就跌倒在地上。 “王新合”我及时制止了王新合进一步的动作,因为我了解王新合,他不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 “啐”王新合粗鲁的在伪军特工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到旁边。 “崔团长没受伤吧”郑信海一路小跑到我的面前,有些手忙脚乱的拿过腰间的急救包。 郑信海也是我们冷枪部队的成员,但因为父亲是一名赤脚医生,从小耳孺目染之下也粗通医术,所以很自然的就成为了冷枪部队里的医护兵。 我摇了摇头,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的那名伪军特工,手里抓着步枪还是没敢放松。因为我发现,在郑信海叫我一声“崔团长”的时候,他脸部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两下。他轻轻抬眼望向我,正好和我的眼光接触,如同两条火链一碰。他连枪都没看一眼,很快又转移了视线低下头去。 直到战士们把他的双手给绑上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戒备。暗道这伪军特工还真可怕,要不是他查觉到我随时都有可能一枪崩了他的杀气,说不准这会儿又会铤而走险玩他“渗透战术”的那一套了。 话说我们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他要是能抱着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条枪,都很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不小的伤亡和混乱。而我们却因为步枪的穿透力而不敢随便乱开枪,这就给了他混水摸鱼的机会。 我朝战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追击其它的伪军特工。接着就蹲下身子给他递上了一根烟,想想他的双手已被绑在了后面,就送到他嘴里并为他点上。 他也不拒绝,张开被王新合打得肿得跟馒头似的嘴角接住,然后就“叭滋叭滋”地抽了起来。 “你的中文很好”我说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其实,我一直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没有服毒自尽。但我问俘虏的方式,通常都是顾左右而言它,先缓解一下对方的心理压力后再像聊天似的慢慢说出来。 事实证明我这种盘问方法也是很有效的,因为这样的盘问几乎就不能算是盘问,俘虏们并没有那种出卖国家、出卖战友的感觉,虽然他们事实上是这样做了。 他轻轻地抽动了嘴角笑了笑,因为脸上的肿块和嘴里的烟而笑得十分不自然。感觉到他想说话,我就帮他把嘴里的烟取了下来。 “我是满洲国陆军官校毕业的”他说:“以前在河北的时候跟八路军打过仗,中国话就是在那时候学的” “唔”听着我就知道自己抓住了一条大鱼。 以前在满洲国陆军官校毕业,也就是在小日本侵华的时候就当兵了,而且还用跟中国军队作战的经验,再加上一口流利的中文,这样的人才想不当官也不成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就是负责这次行动的南朝鲜王牌特工白安宪队长。他也是这次的特工作战中,志愿军抓住的唯一一个活口。其它伪军特工,不是被我们打死了就是被服毒自尽了。只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做为伪军特工队长而且还是王牌特工的他,却选择了一种比部下都“聪明”的作法,那就是投降 “在奇怪我为什么投降吗?”白安宪从鼻孔里哼出一些气,那是他的苦笑。 从这一句话来说,我就知道他是绝对是个聪明人,因为他已经知道我这么拐弯抹角的意图。 “我好奇心比较重”我回答道。 其实对于这场战斗来说,我更需要知道的应该是他们的藏身处,更需要知道他们是怎么躲过范进清警卫营的搜查的。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在下一次有所防范有所准备。但我偏偏就是对他为什么没有自杀更好奇。 白安宪很平静地说道:“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会自杀的那些人都是傻子,他们太相信报效祖国那些骗人的鬼话了” 听着这话我不由沉默了,我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金牌特工而且还是特工队长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但事实就是这样。 “要求部下在被俘时自杀,是你的命令吗?”我反问了一声。 “是”白安宪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说不是” 虽然我白安宪没有解释,但我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做为一名特工队的队长,他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身不由己的。所以他这一句明显矛盾的话,却似乎是真理,也是事实。 “打仗的事我是见得多了,不过就是利用我们替他们拼命而已” 白安宪像是有所感慨似的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但就是这句没来由的话,却让我突然明白也理解了他选择投降的原因。 他至少替两种政权打过仗,一个是日军,在日军的领导下和中国军队打,另一个,就是现在的南朝鲜。 我想,他会有这么麻木的爱国主义思想,多半是在日军服役时产生的。做为一名朝鲜人,在本国还在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蹄下呻吟的时候,他却要替日本人打仗,替他们残杀几乎就可以说是同胞的中国人(当时有相当多的朝鲜人,认为朝鲜是中国的一部份)如果他还保留着那份热血澎湃的爱国主义,还像那些自尽的部下那么“傻”,那么我想,他在日军服役期间不是疯了,就是让日本人给杀了。 “但是你别想让我告诉你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白安宪似乎感觉到冷,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国军队优待俘虏,也知道你们很快就会交换战俘,所以我没有必要把情报告诉你们” “如果我不优待俘虏呢?”我眼中杀机一闪。 做为一名战士的话我还不敢说,但是做为一名团长,我相信拷问一名俘虏的权力还是有的。就算我把他杀了,上级最多也就是一个口头上批评下,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志愿军优待俘虏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能让更多的敌人成为我们的俘虏。所以在特殊情况下,还是会特殊对待的。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是个团长”白安宪感觉到了我的杀机,轻轻一笑:“但你觉得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可以不忠于我的国家,但却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战友” 白安宪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也很稳定,所以我相信他会做得到。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把战友看得比国家还重,但我却似乎能理解他。 “崔团长”这时一名战士将一个背包带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的白色塑料胶管来到我面前报告道:“我们搜到了这个” 白安宪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我突然明白伪军特工是用什么方法躲过范进清的搜索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八章 撒网 师部附近围歼伪军特工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时时间还早,才刚刚到半夜……我这话似乎有点问题,“半夜”本应该用“不早”这个词来形容才对,只是志愿军战士总是习惯于夜晚作战,总是把黑夜当作白天来用,所以只要是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通常都用“还早”来形容。 为了抓紧时间,我带着冷枪部队、七连战士,以及警卫营的一个连队和两头军犬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连刚刚取得的胜利都来不及庆祝,甚至战场都没有打扫。 话说打扫战场这活,是任谁都愿意做的,这不仅仅是享受胜利的喜悦,更是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这时候可以从敌人身上换一些新的装备补充一些弹药不说,还可以摸摸尸体的口袋,常常会摸出一些香烟、口香糖、打火机之类的……如果运气好有时还能搞到一些金项链什么的。 志愿军是有缴获的东西要上交这制度,但那大多是局限于战场急需品,也就是枪支弹药和粮食之类的东西。至于敌人身上的首饰和那些小玩意,上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是给作战部队一种少得可怜的奖赏了。 其实,这事也没法管。比如一个打火机、一包烟,咱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就说是自己的谁还能说得清楚金项链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打火机、香烟还能看得出是美国货,这一条链子……明明就是咱祖传的嘛 只是这时候的南朝鲜也并不是很富裕,所以平时打扫战场的时候也很少见到这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伪军特工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待遇明显就跟普通士兵好得多,而且伪军特工有很多都是在小日本手下当过兵的,他们在中国打仗的时候哪个还不是从百姓手里劫去大笔大笔的财富的。 所以在他们身上,有值钱玩意的慨率就大得多。 所以我才会一直为失去了这次打扫战场的机会而感到惋惜,这要是在以前还没什么,金子这玩意在随时都会把命丢掉的战场上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是我明知道,这过几个月就要回国了啊……不带点东西回去,回国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不过似乎只有我这个现代人脑袋里才有这些资本主义思想,前前后后的战士们全都是一句怨言也没有的专心执行任务。在他们的脑袋里,也许就只有怎么打败敌人,怎么完成任务。不像我这个团长……嘿嘿…… “崔团长”跟在后面的范进清追了上来问道:“我们这是要上哪?” 范进清这么一问,战士们也都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也不知道”我平静地回答道。 “你也不知道?”范进清不解地反问了一声。 战士们前进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所有的战士都因为我这个回答而感到意外。只有那两条军犬例外,依旧嗷嗷叫着在战士的手中乱窜。 “不是说去端伪军特工隐藏地点吗?”范进清迟疑着问道:“我还以为……我以为那个俘虏把什么都招了呢” 我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塑料胶管在范进清面前一摇,说道:“他招跟不招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唔”范进清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到我手中的胶管两眼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骂了声:“这群王八蛋,还真是狡猾,怪不得我找了那么多遍也找不着,原来还在水里躲着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藏着……” “嘘!”我赶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阻止了范进清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行动,从某此方面来说,跟我对付特工队长的情况有些相似,一旦让躲藏在水里的伪军特工们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位置,那么他们也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这一条路可以走。以伪军特工的训练有素,再加上现在也是黑夜,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与他们激战,想不付出些代价或者说想要全歼伪军特工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并不是说我手上的部队素质不好,事实上我手中的七连、冷枪部队甚至是范进清的警卫连的素质,比起伪军特工来都有过之无不及。无法全歼是因为在战场上本来就没有一定的事,就算素质再好的部队与一支菜鸟部队打起来也不一定能做到零伤亡或是全歼,何况对手是训练有素的伪军特工。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悄悄地找到伪军特工的藏身之外,接着在伪军特工不知情的情况下布好埋伏,这样才可以说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 但是怎么才能找到伪军特工的位置呢?这时我又不由犯难了。 虽说我们明知道伪军特工就藏在身边的小河里,但小河那么长,我们根本就无法肯定他们藏在哪个位置。 如果说真要找出来的话也简单,叫几名战士拿着几根长竹竿一路往上捅就成了,如果想要效果好些的话,还可以把竹竿的顶端削尖……但这样做显然又是逼着伪军特工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这同样也不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不由收住了脚步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小河。小河里的水流得并不急,看这样子应该也不深,因为冰雪刚刚融化的原因,所以上面漂着许多浮冰。 也难为那些伪军特工了,这些肯定很冷的。不过貌似他们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也配不上“特工”这个称号了。 接着我又看了看手中塑料胶管的长度,大慨一米多长的样子。 于是我朝牵着军犬的那两名战士招了招手,把他们叫到我的面前。 他们俩个是人民军的战士,因为志愿军部队没有军犬不方便搜索伪军特工,范进清向上级申请之后,才从人民军那调了两头过来。 这两名人民军的战士自然知道我在志愿军部队中的身份,见我召唤赶忙让军犬安静下来,双双在我面前挺身敬礼。 “你们是本地人吧”我用朝鲜语问道。 那两名人民军战士听到我一口娴熟的朝鲜语,不由一愣。其中一名脸庞瘦削的战士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后,就赶忙恭敬地回答道:“我是本地人,安同志是平壤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条河哪些地方深哪些地方浅,哪些地方水流比较平缓些” “这个我知道”瘦削战士兴奋地说道:“我以前常在这条河上撑竹排玩,对这条河里的每一个位置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还有这么巧的事?听着我心里不由暗自好笑,看来也是合该伪军特工要全军覆没了。 听到了我的问话之后,范进清哪里还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不用我交待,当即就取出了地图摊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里是最浅的”瘦削战士果然对这段河流十分熟悉,地图一展开就不假思索地指着其中一段道:“这里的水深大慨就只有一米深,而且到处都是暗礁,撑竹排时在这里要特别小心,记得我有一次……” “等等等等……”这名人民军战士的思维跳跃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当心如果就让他这么讲下去的话,只怕讲到天亮还讲不完。 于是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指着地图上靠近师部位置五、六公里左右的一段小河说道:“你只要把这段的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其它的就用不着说” 之所以划定了这个区域,是我考虑到伪军特工能够在天色入黑不久后就对我军阵地发起进攻。他们选择这个时间进攻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候我军在坑道外行动的人相对较多,运送粮食、补给的百姓和后勤部的战士也多,人多的时候就最适合他们混水摸鱼发起渗透战术。 但这同样也让我知道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的藏身处离师部不会太远,行军的时间再加上战前准备的时间,五、六公里这个距离就差不多了。 当然,这只是猜测,猜得对不对还得看运气。 “是”瘦削战士应了声,像是在回忆当年他在这条河上撑竹排时的情景,过了一会儿,就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地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相对较浅,人走着就可以过河。这里,这里都很深,大慨有一人多高这里还有一座木桥,雨季的时候常常会被大水冲毁,我们村的人……” “说说这两处深的位置有多深,水流是急是缓?”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这位人民军战士的话,还真有些受不了他。我在想,如果他不是当兵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作家。 “是”瘦削战士应着,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点说道:“两处大慨都有两米多深,这一处水流比较急,因为坡势较陡。这一处水流比较平缓,像是……” “够了”这一次我及时打住了他的话道:“感谢你的协助,你可以回去做你自己的工作了” “是”瘦削战士似乎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但碍于我的命令,敬了个礼后就退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我指着水流较为平缓的那一处,对着范进清说道:“塑料胶管的长度,刚好够他们坐在水底,两米多的水深,也让他们可以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至于在水底被冻僵” “嗯”范进清点头赞成道:“水流急的话会给他们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一处最为可疑,我马上就去安排” “等等”想了想我又范进清说道:“我要的是包围刚才那位人民军的同志说过这里有一座木桥,还记得吗?” “嗯”范进清点了点头。 “你带着警卫营兼七连三排,跨过木桥到河对岸去”我在地图上指着路线说道:“我带着七连一、二排在河的这一侧,布置好后听我命令捅马蜂窝” “是”范进清应了声,对我这个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虽说这会让他有些没面子,因为派给他的兵力多了。但他也很清楚,七连的部队每个排都包刮一个班的神枪手,其战斗力不是警卫连可以比得上的。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瞄了那名牵着军犬的瘦削战士一眼,看来这有时候人罗嗦了并不一定是坏事,就比如说刚才,就是因为他罗嗦我才知道原来在这小河上还有一座木桥。 河水又深水流又缓的那个位置不远,离师部大慨只有四公里左右,我们已走了一段路,于是十几分钟后就来到了目标位置。 来的时候我们是大张旗鼓的来的,战士们的脚步声,身上装备的嗑碰声,还有军犬的叫声……俨然就是一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们的样子。 对于这一点范进清也感到疑惑,他本来还建议我们偷偷的摸上去,但我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方法。 因为我考虑到一点,伪军特工没有必要任何时候都躲藏在水里。事实上,在这么低的气温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长时间躲在水里的,即使他们是特工。 如果是我,我就会选择平时隐藏在岸边的某一处隐蔽点,等到发现有人来搜索的时候,再抹去痕迹迅速躲进水里。 这么做一来可以不要让已方人员活受罪甚至有冻死的危险,二来也好让他们保持战斗力以便完成任务 而且这么做似乎并不困难,文登里后方一大片区域都是平原,老远就可以看到有搜索部队来了,伪军特工完全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如果他们是这么做的话,那么范进清的方案就不是好办法了。志愿军偷偷摸摸的朝目标位置靠近,这只会发生两种情况。 一是伪军特工没有发现我们,所以等我们到达目标位置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时间隐藏到水里,于是只得拼个鱼死网破展开枪战。 二是伪军特工发现了我们,这就更糟了。伪军特工肯定会想,志愿军为什么会偷偷摸摸的朝这个方向逼进呢?那无疑是志愿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了。于是只有傻子才会再躲到水里等着我们去捉,最有可能的是,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目标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正如我与特工队长对决时一样,我们还得装作不知道伪军特工的藏身位置。依旧大张旗鼓、风风火火的展开部队在雪地上搜索前进,让那些伪军特工乖乖的躲进水里去…… 区别只是在于,之前是我一个人在演戏,这一回却是所有的战士在演戏。 我得承认,战士们个个都很会演戏,正如冷枪部队里的胡祖弟等人,包括林雪在内全都一丝不苟的举着刺刀在雪地上草丛里这捅捅那戳戳,像极了正在寻找伪军特工的样子。这让我不禁在心里大呼,平时真是被这帮满脸清纯的家伙给欺骗了…… 开始的时候,两个连队四、五百人分散开来,就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一样一路朝北掩去。我相信这样的场面已经足够引起伪军特工的注意了。 当这张大网到达指定位置时,部队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做出了调整,我带着七连两个排的部队无声无息的在岸边展开,占领了所有的有利地形,个个都把枪口对准了小河中央而范进清则带着警卫连和七连三排继续装模作样的搜索。 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那两条军犬。貌似军犬的声音,在这时候似乎已经成为诱骗正躲藏在水里的那些伪军特工的主力了。因为我想,躲藏在水里的他们是不可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的,所以他们只能从军犬的叫声判断我们的是不是走远了。 范进清的部队加快速度朝河对岸移动,两名人民军的战士则装模作样的牵着军犬在附近溜达了一阵。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告诉伪军特工一个信息:“敌人还没走远,暂时不要从水里出来” 我可不想范进清等人还没有赶到河对岸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些伪军特工就一个个耐不住寒冷从水里钻出来了。 趁着范进清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做好布置的时间,我又一次很无耻的抢了一把夜视仪观察起不远处的河面来。 从表面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平静的水面缓缓流动,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空中残月投下来的朦胧月光,使得整个河面就像是漂浮着一层白雾,又像是蒙了一层薄纱。 伪军特工使用的塑料胶管特地使用白色带透明的那种,这玩意搁在水里就算在白天也看不见,就更别说是在这晚上了。 于是我就只有趴在岸边渐渐地等着,等着范进清进入伏击位置的时候。 终于,河对岸一群猫着腰小心朝岸边潜去的人影出现在我的夜视仪中。 接着没过一会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刘杨兴的报告声:“所有单位已经进入阵地,一切正常” 该是收网的时候了,躲在水里的小鱼们,乖乖的出来投降吧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三十九 收网 “准备就绪,请求行动准备就绪,请求行动”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刘杨兴的声音,我知道,这一定是范进清等不及要收网了,刘杨兴才不会那么没耐心了。 话说这作战部队和冷枪部队之间还是有所差距的,冷枪部队的战士普遍都很有耐心,即使是像王新合那样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的人也不例外。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一个实际意义上的狙击手。 但作战部队的战士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要快。特别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在战场上的机会往往是稍瞬即逝,所以在面临选择时,他们往往要在几秒钟之内做出决定。即使事后证明这种选择是错误的,那也是正常的,因为在对与错的面前,选对的机率就是百分之五十,总是会有选错的时候。但如果没有迅速做出决定,那么即使选择了正确的答案,其最终的结果往往还会比选错了更惨…… 所以会出现这种现像也是正常的,我手下的战士全都不急,我也不急,而范进清却急了,一个劲的催着装备有对讲机的刘杨兴向我提出请求。 事实上,我本来的计划也是在战士们准备好后就“捅马蜂窝”的,但想了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 捅马蜂窝的方式很简单,那就是 首先我们并不能确定伪军特工是不是躲藏在这一段河水中,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猜对了还好,猜错了就意味着给伪军特工敲醒了一个警钟,让他们赶紧逃跑。 其次,我知道水对子弹的阻力是超乎想像的大的。在现代时我就看过一个军事节目,测试的就是水对子弹的阻力,镜头中,测试人员将步枪对着一米五水深处的一块木板射击。让人无法想像的是,那块木板被取出时竟然没有任何弹孔,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刮痕和凹槽。 伪军特工现在的位置,我是说如果伪军特工当真躲藏在这段河水下的话,那么他们大慨就在水深一米多的地方。而且他们也许还穿着棉衣之类的 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要捅马蜂窝的话,也许还真要用几根长竹竿试试了。 当然,往水里投手榴弹也许是个好方法,但是依靠弹片伤人的手榴弹在水中爆炸也会遇到子弹差不多的问题,其杀伤半径会大大缩短。虽然爆炸时掀起的水花很可怕,但实际上威力却比在陆地上爆炸时小了很多。 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也忘了是在哪次战役了,我记得是在九龙江炸桥的时候。当时我在桥下,伪军从桥上投下几枚手雷下来却没能把我给炸死。 而更让我也些无奈的是,一旦我们朝河水里开枪或是投手榴弹,那些伪军特工只要沉住气,就完全可以在水中沿着河道或者往上游或者往下游逃跑。他们嘴里有塑料胶管呼吸嘛,河水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而我们却没有办法把他们完全封死…… 想到这里,我就朝对讲机小声下令道:“各单位沉住气,计划有变,原地不动等待敌人浮出水面重复,原地不动等待敌人浮出水面,听我命令行动,命令军犬返回驻地” “是” “是” …… 战士们虽说对我这个命令充满了疑惑,但还是坚定不疑的执行。 军犬的叫声在朦胧的月色中慢慢远去,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霎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河道中漴漴的流水声,和浮冰互相磕碰的声音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春天到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了。这时候我本应感受到更多的新生命和新气息才对,但我感受到的就只有无情的死亡和血淋淋的战场。虽说这一幕还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相信,这一刻不久之后就会来临。 时间就像河水一样在我们面前一点一点的流逝,但伪军特工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不急,这时候急的也不应该是我。如果伪军特工们藏在河水里的话,我想他们现在忍受的肯定是数倍于我们的寒冷。所以这时急的应该是他们,只不过……他们似乎就算急了也没什么用,我们的枪口始终在外头等着他们 十分钟过去,又过了十分钟…… 这时候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了,他们是不是没有藏身在这段水域中?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躲下去了不是?至少表面上看来的确是如此 正当我在想是不是要换一段水域试试时,只听“哗”的一声,河水中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依稀还可以听到一些牙齿打架的声音。 我不由一喜:可逮着你们了 接着又是一声,越来越多,粗略的数了下大慨有六十几个,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我们面前这段一百多米长的河道里。他们一从水里钻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朝岸上游着,接着我很快就发现他们全都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人人脚上都绑着个防水包。上了岸后就哆哆嗦嗦的打开包来取出毛巾擦拭干净,接着再穿上衣服…… 怪不得他们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见此我不由有些佩服他们的小心谨慎,我想,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在那个包里的,这也使得范进清即使是带着军犬上阵,也无法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水里被冻坏了,个个都手脚僵硬,所以穿衣服时的动作显得有些怪异。穿上衣服之后马上就互相拥抱着取暖,有些则在帮助还在水里的战友上岸。我暗道这倒可以省了我们不少弹药,这一发子弹过去就可以毫无例外的一箭双雕了。 不过这时我还没有开枪,因为水面上陆陆续续的还有伪军特工游上来,我担心过早打响战斗的话,那些还在水里的伪军特工又会躲到水里去了。 既然都已经等到现在了,我当然不会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终于,当最后一名伪军特工在战友的帮助下湿淋淋的走上岸时,我朝对讲机大喊一声:“打” 与此同时,我猛地一扣扳机,一发子弹就将刚刚上岸的那名伪军再次打回到水中去,河水立时就泛起了一片鲜红。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这也许是人世界间最具讽刺的一种死法。 我本可以仁慈的等到他穿上衣服的时候再夺走他的性命,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在他穿上衣服刚刚享受到幸福时,却再次让他一无所有,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残忍? 小河两岸霎时枪声大作,我的连队加上范进清的警卫连,总人数将近有五百名战士。五百对六十,不说这五百名志愿军战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老兵,不说咱们事先做好了准备,不说伪军三五成群的互相拥抱在一起,也不说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就像是靶子一样暴露在我们的面前。就算这些都不存在,在这一刻,其实只要我们冷枪部队的三十几个人,就完全有能力一个不少的把他们击毙在河边了。 所以战斗很快就结束,就像是突然吹过的一阵风似的,一片枪声过后马上就停了下来,甚至连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都没有。能动动手指就能做得到的事,战士们同样也不会愿意费力气去甩手榴弹。 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整个河床上到处都是伪军特工的尸体。伪军生前聚在一块取暖,死后尸体也是成堆的,他们的鲜血就像是小溪一样汇集在一起缓缓流进了那条小河,不一会儿就把整条小河都染成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红色。 “范营长”我在对讲机里叫了声。 “到”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了范进清的声音,虽说他并没有装备对讲机,但既然已经听到了我的呼叫,刘杨兴自然也不会是一个那么笨的人。 “留下一个排的战士打扫战场”我下令道:“不要错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其余的战士全部返回驻地” 还没等范进清答应,我抓起步枪转身就带着战士们朝驻地走去。我已经没有了打扫战场的欲望,甚至在这里再呆上一刻都会让我受不了。 这时我才知道,真正让人觉得恐惧的,并不是敌我双方的互相搏杀,这不只是因为那时没有害怕的时间,而是因为对手至少还有还手的机会和力量。对手之所以被我们杀死,那是他自己本事不够或者运气不好。但现在这些伪军特工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是一场屠杀,对手根本就没有还手机会的屠杀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场战斗中我感觉不到一点胜利的自豪,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 人有时就是这样,如果在搏击场上历尽了艰辛并且光明正大的将对手击败,那心里就会很享受这个胜利的果实。但是……如果对手根本就没有还手,被咔嚓一刀就砍掉了脑袋,那心里有的仅仅只是杀人的恶心。 “战斗结束了?”当我和范进清一起回到师部报告的时候,庞师长两眼盯着地图眉毛也没抬一下,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似的。 “结束了”见我没答应,范进清赶忙挺身回答道:“前来偷袭师部的伪军特工一共四十五人,四十四人死亡一人俘虏,无一落网。接着我军又在崔团长的带领下找到了伪军特工的隐藏点,一举将伪军特工余部歼灭,一共六十七人,全部当场死亡无一落网”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不信地看了看我,又看着范进清道:“你刚才说什么?找到伪军的隐藏点将伪军特工的隐藏点并将其余部尽数歼灭?” “是”范进清激动地说道:“庞师长,怪不得我们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伪军特工的影子,原来他们尽然咬着塑料胶管躲在水里这一回崔团长又立了一个大功了,带着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唔你小子不错嘛”庞师长哈哈大笑着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们这是去追赶逃跑的伪军特工呢没想到你带着兵出去一转,就把敌人的老窝给端掉了哈哈……伪军特工这回可算是碰上克星喽老窝一次又一次的让你给找出来搞掉,这下我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痛快” “这……都是运气”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谦虚啥?”庞师长笑道:“本事就是本事嘛这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两次就是本事如果都是运气,那这运气为啥就不砸在范营长的脑袋上啊?” “报告师长那是因为……”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干脆就打趣道:“那是因为我脑袋大” 哄的一声,听着我这话,师部里的战士们全都笑成了一团。 笑了一会儿,庞师长就随手点着了一根烟,轻松地说道:“没想到这些伪军特工这么狡猾,尽然会躲在水里。现在天气这么冷,还真没人会想到他们会这么做唔……” 说到这里庞师长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皱,对着站在身旁的参谋长叫道:“电报向军部汇报,伪军特工极有可能利用塑料胶管藏在水中,望上级能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志愿军各部,引起兄弟部队的重视” “是”参谋长应了声转身走向电台就要把电报发出去。 “庞师长……”见此我不由制止道:“我觉得这封电报不能这么发” “唔”庞师长不由一愣,疑惑地看着我:“说说……” “我们会想得到的,伪军特工同样也会想得到”我回答道:“伪军特工可不是一般的部队,我想他们肯定有许多特殊的方法跟外界联络” “这点我同意”庞师长不解的问道:“但是这又跟电报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继续说道:“如果敌人已经知道我们今晚的行动呢?如果他们知道藏身在水里这一着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呢?他们还会藏在水里吗?” “怎么可能?”范进清接嘴道:“那些伪军特工不是明明被我们全部歼灭了吗?我认真打扫过战场了,没有一个活口,他们怎么还能跟外界联络,还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呢?死人是不会传递消息的” “不死人是会传递消息的”我回答道。 我这话一出口,坑道里所有的人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包括庞师长在内。 “这话怎么讲?”范进清问道。 其实不用他问我也会往下说,只是范进清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我只停了这么一会儿他就等不急的开始催了。 “是这样的……”我回答道:“其实这很简单,如果是我,指挥着几支特工潜入敌后作战……敌后作战嘛这么危险的任务常常是一锅就会被对手给端了,所以要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还能不能完成任务,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定时联络。一旦失去了联络,就代表他们出问题了” “哦”听着我这话,坑道里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有道理”庞师长点了点头。 “崔团长高明”范进清摇着头说道:“这方法都会想得到,而且还很有道理说是说简单,可是我们却全都想不到” 闻言我不由汗颜了一下,这哪里是我厉害了,其实就是在现代时看电视电影里的剧情来着,那里面像这类的情节可以说是太多了。从这一点来看,电视电影似乎也不都是在毒害青少年 “这么说来……”庞师长皱了皱眉头说道:“潜伏在其它地方的伪军特工,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 “我相信是这样的”我点头说道:“这一批伪军特工的素质已经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专业化了。以往伪军特工虽然也有所动作,但大多只是在我军后方破坏铁路破坏我军补给线或是侦察之类的活动。而这一回,他们一上来敢与我军作战部队硬捍,并试图刺杀我军高级指挥官从这一点来看,他们就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我同意”范进清接嘴道:“就凭着他们用渗透战术让我军伤亡惨重,就可以知道他们绝不会是普通的特工” “我相信李承晚动用了他压箱底的部队”我说道:“现在谈判局势已经渐渐明朗,这支部队再不用,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用上了。像这样部队,如果其中一支让我们给打了全军覆没都不知道,那实在也称不上什么精锐部队了” “所以……”我总结道:“我们正应该关注的是那些撤到后方的人,比如说后勤部队的战士,搬运补给的百姓,甚至是运送到后方的伤员……伪军特工极有可能混杂在其中逃出战场,以便恃机待发” “说得好”庞师长赞同道:“我马上把这些情况向上级汇报” 看着庞师长忙碌的背影,我不由暗叹一声:不知道这一回,又会有多少伪军特工因为我这一句话就丢了性命。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章 进度 端了伪军特工的老窝之后,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其它位置的伪军特工就不是我能考虑到的范围,也就用不着我多操心了。于是战士就再次回到649.8高地恢复了正常的训练。 只不过在我们回来时还有了段小插曲,李平和和刘顺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早早就知道我们全歼伪军特工即将得胜回朝。不过话说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有了电话、电报,要把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也就是几秒钟的事。 于是乎,让我和李国强等人想不到的是,649.8高地上的战士竟然在李平和和刘顺义的带领下夹道欢迎。当然,因为担心遭到敌人的轰炸,前来欢迎的人数不多而且也不敢大声欢呼,但他们的这个心意还是很让战士们感动,也使得七连和冷枪部队的战士人人脸上都带着自豪。 更让我们意外的还是,回到坑道后才发现,刘顺义还为我们准备了一个文工团专门为我们这支打败伪军特工部队的英雄表演。 看着刘顺义的安排我不由有些汗颜,这些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团长安排的事,但我却只知道带着战士打仗、打仗再打仗……除了训练能够当作休息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战士们放松下的节目了。还是刘顺义想得周到,也让我省了不少心。 “崔团长怎么不去热闹热闹呢?”刘顺义兴奋地掀起了坑道口的黑布钻了进来说道:“同志们都在等着你呢一起去庆祝下吧” “是啊”坐在一旁的李平和也轻松地推了推眼镜劝道:“我说崔团长,这一回咱们538团可又露一回脸了,几天之内就把伪军特工连根拔起,而就在不久之前这些伪军特工还让警卫营束手无策。咱们这一打啊,让张新材和王伟诚两位同志半点声音都没有,再也不敢跟咱们争了” 张新材和王伟诚两人分别是540团和539团的团长,分别驻守在我们的左翼和右翼。话说志愿军部队里的团长,个个都是骄兵悍将轻易不服人,特别是部队与部队之间,就更是打死也不服输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志愿军部队之间存在着许多明争暗斗。事实上志愿军战士在战斗的时候是很团结也很有默契的,甚至为了掩护友军部队的撤退而不惜牺牲自己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就像上甘岭战役一样,王近山司令就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王牌部队交给秦基伟指挥。这也充分证明了志愿军部队的高级指挥官,大多都会为大局着想,该牺牲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的顶上去 其实这些根本就用不着举什么例子证明,像志愿军这样一支装备与敌人相差不只一个级别的部队,如果互相之间还不够团结的话,那么朝鲜战争根本就打不成这个样子。 这里所说的志愿军部队之间的互相不服输,应该用良性竞争这个词来形容更加合适,也就是每个部队都在争第一。 军团里是军争第一,军里是师争第一,师里自然就是团之间争第一了。 这争第一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打仗时哪支部队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哪支部队放在次要的位置上。进攻时哪支部队为主攻,哪支部队为助攻。 虽说我们538团的兵大多都是各部挑选来的精兵强将,战斗力勿庸置疑。但之前在打翻身仗时拼得太厉害,连打几个大仗下来战斗减员实在不少,新兵一时又没有补充上来。 而539团和540团却一直因为处在助攻和次要位置,一直没有大仗打而得以休身养息。于是张新材和王伟诚两个家伙就开始“落井下石”要跟咱们抢阵地了。 张新材说:“538团顶得太厉害啦,咱们两个团都光看着没仗打,也该是咱们练练的时候了” 王伟诚说:“538团的兵减员严重,我觉得应该让他们缓一缓,否则伤了元气、动了筋骨就不大好了还是让咱们539团挡一挡吧” 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这主阵地要是交到他们手里了,那想再从他们手里拿过来还会有那么容易?再说了,在主战场上打着打着,时间一久不是主力部队也变成主力部队了。就像上甘岭战役似的,张团长的部队并非主力,本来担任的任务也是助攻,但就是因为美军意外的选择了这里做为主攻点,打着打着就成了王牌部队了。 当然,这也得这支部队的战士有真本事。俗话说的好,一口气能吹灭一根蜡烛,却能让一堆火烧得更旺。这能不能成为主力成为王牌部队,就要看你是一根蜡烛还是一堆火了。 张新材说的还算好,说的还是两个团,而王伟诚那个家伙就直接说让给539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以为咱们538团打了几个大仗损失点人,就没能力守住649.8高地了是吧538团的兵是没他们多没错,但几天的时间就把伪军特工给连根拔起,也就充分证明了一点:“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也证明了我们人数虽说不多,但战斗力还是比他们强滴 “崔团长,崔团长……” “唔什么事?” 刘顺义的叫声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出来。话说不管是谁,在取得了一个足以让自己骄傲和在别人面前炫耀的成绩后,大多都会在心里陶醉一番的。我也是个凡人,当然也不例外,虽说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取得的成绩也不是最好的一次成绩,却是我参战带兵以来伤亡最少的一次战斗。 范进清警卫营的伤亡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部队除了两名李国强手下的战士因为追得太急让伪军特工的手雷炸伤之外,无一伤亡。用这个成绩歼灭了一支一百多人的伪军特工部队,也的确可以让我心里美一下。 同时也证明我对他们的训练是正确而有效的,那就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崔团长,战士们都在等着你呢快去吧”刘顺义催促道。 “哦”想了一会儿我才想起刘顺义是来拉我去跟战士们一起看文工团表演的。 “还是不去了,让战士们开始吧”我回答道。 不是我没兴趣看文工团的表演,我甚至觉得文工团的表演比现代电视电影上的节目要好得多了,虽说没有那么好看好听,却更显淳朴和真实,与我们的战斗也很贴近。而且,在战场上天天看看的都是流血牺牲,不是被杀就是杀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听到一点优美的乐声,的确是一种享受。 只不过……这时已经进入了五月,也就是说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夏季反击战役很快就要开始了,只是李平和和刘顺义等人还不知道罢了。 “坑道挖得怎么样了?”我很快就把视线转到地图上来。 刘顺义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报告道:“报告团长,坑道已经接近尾声,除了几天前因为动作太大引爆了地面上的一枚地雷外,进展十分顺利” “唔引爆了地雷?”我有些担心的问道:“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吧敌人没有发现?” “没有”刘顺义笑着摇了摇头:“伪军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他们都以为是老鼠啃了他们的地雷哩”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在这里”刘顺义很快就在地图上指出坑道的位置,说道:“现在坑道已经挖了三十几米深了,离伪军前沿阵地就只有十几米远因为运送木材有困难,很容易被伪军发现,所以我也没敢冒这个险,这就造成了坑道坚固程度都有所不足,我有些担心它们吃不住炮火的轰炸啊” “这个还好”我点了点头道:“坑道是在敌人的正斜面上,美军的炮火很难打到,而且位置离伪军阵地不远,他们炮火轰炸这些地方的可能性不大” “话是这样说,但咱们是要把七连派上去,这万一……” 我明白刘顺义的意思,538团是师的王牌部队,而七连又是538团的王牌部队,所以七连绝对是志愿军一笔不小的资产。这样的一支部队,如果躲藏在坑道里被一阵炮轰就给埋了,那岂不是冤枉…… “舍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我咬了咬牙问道:“大慨还要几天才能完工?” “看进度还要十几天”刘顺义回答道:“因为越来越靠近敌人前沿阵地,战士们担心挖掘坑道的声音和震动会引起伪军哨兵的注意,所以不得不慢了下来” “还要十几天?”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据我所知,夏季反击战役就是在五月打响的,具体在哪一天我也记不清,现在是五月初,如果还要十几天的话很有可能会来不急。而且七连还需要时间进入坑道准备…… “能不能加快进度?”想到这里我不由问道:“最好能在一周之内完工” “团长”刘顺义不由为难道:“一周内完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很有可能会把坑道暴露了,万一暴露了,不但是侦察排伤亡的问题,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嗯”我点了点头。 我了解刘顺义,他平时一般不提困难,如果真是提困难了,那就几乎是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而且他说的也对,这样匆匆忙忙的赶进度,这万一把坑道给暴露了,那就再次回到原点了。 “这样……”想了想我就对刘顺义说道:“马上联系炮兵,朝敌人阵地打冷炮,用炮弹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同时也用炮声掩盖战士们挖掘坑道的声音不过一定要把我们坑道的位置给炮兵同志标清楚,让他们注意避开” “是”刘顺义应了声马上就去安排了。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这样边放炮连赶进度虽说很有可能骗过伪军,但炮弹的轰炸突然密集,也许就正是告诉敌人我们际将发起进攻了,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但为了能够及时在开战之前把坑道挖好,让七连部队得已潜伏进敌人前沿阵地,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揉了揉生痛的眼睛,和因为思考太久而有些紧崩的额头,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跨出了坑道,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好让自己清醒些。 一走出坑道,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就从七连坑道里传了出来,我不由暗自一叹:眼看战争就要结束了,不知道这些苦中作乐的战士,最后还能有多少活着回到我们自己的祖国。 “轰轰……”炮声有一声没有一声的响着,这是我军炮兵打的冷炮。冷炮没有什么目标,其目的只是为了掩护902.8高地正在偷偷构筑坑道工事的战士。 我刚刚才从床上坐起,徐永维就给我递上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 电报嘀嘀声,电话呼叫声,参谋长的议论声,还有到处乱飞的文件、电报等等,这就是我团部里平凡而又普通的一天。 当然,团里的大多事务刘顺义都可以轻松解决,所以我这个团长除了做一些重大的决定和策划怎么打仗之外,其余的事似乎都用不着我考虑。再加上七连的训练我也交给了李平和,所以我平时做的事无非就是听听汇报啊,看看文件之类的,实在无聊的话就擦擦枪,有时也会跑去看看战士们的训练…… 其实说实话,大多时候都是想看看林雪了。战场上的美女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即使她是在训练、在打枪而且我也担心,这万一我去得少的话,暗地里林雪不知道又会给我什么样的惩罚了。 话说找个当兵的女生做女朋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像林雪这样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这万一要是打起来,还说不准谁赢谁输了。如果打输了,你说我这个团长的脸可往哪搁 这一切使我成为团部里唯一一个看起来很清闲的人。不对应该说还有人看起来更清闲,那就是时刻跟在我后面一步也不落的两个警卫员。 “小徐啊”无聊之余我就跟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聊起天来,这足以跟团部里忙成一团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一段时间没上战场了吧杀敌本领落后了没?”我问道。 “哪能呢?”张明学抢着说道:“团长,咱们俩的责任是保护团长的安全,责任重大,我们哪敢有半分放松。平时一有空就练枪法练拼刺呢” “就是……”徐永维有些迟疑。 “就是什么?说……” 徐永维和张明学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有些不满地说道:“就是团长你上战场老是不带着咱们,咱们都觉得自己是个摆设了” “就是”张明学接嘴道:“我也觉得自已是个吃闲话的,说是保护团长的安全,却是啥用都没有”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只得苦笑着说道:“我上战场那是打冷枪、那是潜伏,你们说我能带着人保护吗?” “这咱们知道”徐永维回答道:“我们也知道潜伏不能有人在旁边保护,那会暴露目标,可打仗的时候总该带着咱们吧” “咱们俩保证不落后”张明学举起拳头来坚定地说着:“咱们跟着团长那么久,有多少斤两团长心里也清楚,团长您说句实话,咱们现在这样还能拖部队后腿吗?” 徐永维和张明学俩人的成长我是很清楚的,在我刚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许不是一名合格的志愿军战士。这也很正常,相当多的志愿军战士,都是在进入战场后在血和火的淬炼下,最终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的。 当然,有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就永远失去了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的机会。 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比较幸运,他们做为我的警卫员很少上战场,但也都是在一线。这使得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学习。到了现在,我知道他们的素质比起七连的战士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时我才发现,也许自己潜意识里是希望保护他们才不带他们上战场的。这或许对他们不公平,因为我剥夺了他们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的权力;又或许对其它战士不公平,因为他们少了一分危险,就意味着其它战士多了一分危险…… “好吧”想到这里我就点头说道:“下次行动带着你们一起去” “真的啊”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不由高兴得跳了起来,兴奋的在我面前挺身敬了个礼表示感谢。 “崔团长”这时刘顺义面色十分难看的递来了一份电报,我接过一看也愣住了,只见上面写着:“斯大林同志病逝”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一章 稳扎狠打 师部的坑道里,肩挨着肩脚碰着脚,挤挤的坐着一大群人。他们是180师各团的团长和政委,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与李平和。斯大林的病逝不是一件小事,所以庞师长马上就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会议还没开始,坑道里的干部们议论纷纷,庞师长也是眉头紧锁,一声不响地看着地图,时不时还翻看一下文件找些什么…… 坑道里的气氛一时紧张而消沉,因为无论谁都知道,原本朝鲜战场上的形势对我军来说已是一片大好。做为联合国主力的美军,此时已经有了退意,更因为艾森豪威尔竞选时许下了诺言,要体面且尽快的结束朝鲜战争,所以时间越往下拖,对美军和艾森豪威尔的信誉就越是不利。 当然,这其中虽然有李承晚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断干扰和破坏谈判,但任谁都知道,他们如果没有美军的支持是掀不起大风浪的。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据我在现代时所知道的资料,在李承晚想要脱离联合国军单干,处处对美军表达不满甚至跟美国佬对着干的时候。美国政府甚至考虑过是否要暗杀李承晚,或者是控制李承晚集团,然后换上一个新的傀儡。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我们似乎只需保持这种形势慢慢等下去就可以了。 但世事无常,偏偏在这个时候苏联内部却出现了重大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是出现在志愿军换装以前,也许影响还不大。但现在志愿军部队已经换装了,大部份装备都来自苏联,无疑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也会使谈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一向狡诈的美国政府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原本还想在谈判桌上继续让步的他们,此时当然会变得更加强硬;原本打算更换李承晚政权的美军,此时也会继续支持南韩。 美国佬并不是还想把朝鲜战争打下去,而是希望能更体面的结束朝鲜战争,给美国公民一个更好的交待。 “同志们”庞师长终于发话了,他站起身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勇敢面前什么似的挺起了胸膛,坚定地说道:“相信同志们都收到电报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的,斯大林同志病逝了。苏联方面的意思,是先解决他们内部的问题,有尽快结束战争的意愿”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干部们就乱开了。 战士们虽说早有准备,但真正听到结果时却又有些不甘心。尽快结束战争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要把主动权交到敌人手中,也势必要在谈判桌上做出让步…… “同志们”庞师长举起手来示意同志们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上级的意思是,美军方面毫无战意急于依靠谈判结束战争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但伪军却一意孤行采用各种方法企图破坏谈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变相的强行扣留战俘,甚至一再扬言依靠伪军自身的力量统一朝鲜。鉴于伪军的恶劣行径,以及他们丝毫也没有谈判的诚意,上级决定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明白仅仅依靠伪军就想统一朝鲜是不可能滴,那是不自量力也让他们明白和平的步伐是挡不住滴,这是朝鲜人民、甚至是全世界人民的呼声,是全世界人民的愿望一切违背这种呼声和愿望的,就要坚决打倒” “好打他娘滴” “谁不服就打谁” “就凭他们也想统一朝鲜,也不称称自个几斤几两” …… 庞师长话音刚落,干部就纷纷表示赞成,并对伪军想单干的行为表示了不耻。 话说这一段时间以来,战士们早就对伪军的作为有所耳闻了,比如强行扣押俘虏事件,枪杀俘虏事件,还有特工事件……对伪军这些公然破坏和平、违反谈判协议的行为,战士们个个都义愤填膺。但都为了不破坏谈判的大局所以一直放在心里憋着,这时一听庞师长说要打,哪里还会忍得住心里的怒气,人人都卷起了袖子举起手来骂个痛快。管他仗打不打,先出一口恶气再说。 我没有说话,因为这一切早就是我意料中的事。 这时有两个人的眼光看着我,一个是庞师长,另一个则是李平和。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看着我,庞师长看着我,是因为打伪军的这个计划本来就是我定的,个中的好处之前我就说过了,可以加深伪军与美军之间的矛盾,也可以加快结束战争的进程。但是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斯大林病逝的话,上级绝不会同意我这个计划。 道理很简单,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志愿军不需要进攻,只需要这么守着、等着,让美国佬急去,咱们犯不着再拼上几万甚至十几万志愿军战士的生命去冒着这个险,为的只是让战争快点结束。如果堆进去了那么多人命,就算战争早几天结束那同样也是不值得的。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苏联方面问题决定了我们必须加快进程,迟恐生变。于是我的计划就理所当然的又有了价值。 李平和看着我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之前他就跟我争论过在敌人902.8高地上偷偷挖坑道有没有必要的问题,现在事实证明,这一切准备是完全有必要的。这让我们多了一个可以迅速攻下当面之敌并打开敌人防线缺口的杀手锏 “同志们”等战士们安静一些的时候,庞师长又接着说道:“不要以为打伪军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要知道,伪军这些家伙比美国佬更加顽固,如果不打得他们头破血流他们就不会老老实实的认输而且伪军在美国佬的帮助下,武器精良,装备、火力水平已经跟美军没有什么差别。兵力也大量增加,已达到16个步兵师,正在扩建1个师,连同其海、空军共有64万余人。阵地工事也有普遍增加,也许是咱们在上甘岭上被咱们的坑道工事给打怕了,我们发现伪军阵地也大量构筑坑道或坑道式的掩蔽部向咱们偷师了嘛”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得意地笑了出来,其中不少人还把目光投向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就是上甘岭的一部份。 “我要特地提醒同志们注意……”等战士们笑了一会儿,庞师长接着又认真地说道:“同志们一定不能小看我们的对手,因为伪军已经有了丰富的挨打经验教训” 这下战士们就笑得更大声了。 “我军的布置是这样的”庞师长招了招手,一名警卫员就端来了一盏煤油灯举到地图前,好让战士们看得清楚。 “我军一线参战的共有六个军”庞师长指着地图说道:“从西到东分别是第46、第1、第23、第24、第67和第60军。联合国军方面,由西往东分别是美陆战一师,南2师、南9师、首都师、南第6、第8、第5、第20、第12、11、15师,美45师,一线总兵力达七十余万人。 上级给我们的指示是,目的主要是消灭敌人,锻炼部队,吸取经验,以配合板门店的谈判,同时适当注意改善现有阵地。在这个基本精神上,上级要求各部队选择当面之敌的一、两个目标,攻击目标的守敌以不少于两个排、不超过一个营为限,要做到‘稳扎狠打’。” 顿了顿,庞师长又接着解释道:“稳扎,一是要有持久作战的准备,不能急于求成。二是反击开始后,要做好迎击敌人在全线进行2到3个大规模报复的准备。狠打,就是在已做好准备,可以应付敌军任何反扑的情况下放手跟敌人作战,狠狠打击敌人,一定要做到‘不打则已,打则必歼,攻则必克,守则必固’……” 听着庞师长的话我就不由奇怪了,这似乎并不像我无意间在作战地图上划下的作战计划,其实那个计划也就是史上的金城战役。但现在庞师长说的这些,跟金城战役有些不一样啊…… 愣愣地看着地图,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 伪军在金城附近的战线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突出的口袋,而在这个口袋的顶端就是金城。袋子口的两端,分别是金化和我们所驻守的文登。 这样的战线,任谁都知道最好的打法就是守在袋子口两端的部队突破敌人防线威胁金化的后方,一旦让两支军队收住袋子口,那么金城之敌就是被围歼的命运。就算收不住袋子口,金城的伪军也只有撤退一途。 但是庞师长的计划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我想这应该是在迷惑敌人的视线。 我们会想得到的,敌人当然也会想得到,如果我们一上阵就在金化和文登两处猛攻,就算敌人是傻子也猜得到我们想干什么。这样做的结果,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伪军在金化和文登两地派来大批的援军,组织起坚不可破的防线。这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 打会让敌人识破我军的作战意图,但不打也不行几个月来,伪军已经在正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防御纵深足有数公里。也就是说,在我们面前的不只是902.8、973和883.7高地,在这后面几公里远的地方,凡是有高地的地方都有伪军的工事和兵力。这也许也是伪军考虑到文登和金化两地战略位置的重要。 如果不打的话,一旦对金城发起总攻,那么志愿军根本就没有办法一举突破伪军这么厚的防御纵深。 所以为今之计,就只有慢慢磨。整条战线的部队都报复式的选取一到两个目标打,也只以营以下的敌人目标,这样即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让他们识破我们的战略意图,又可以慢慢的把敌人的防御纵深磨薄,好为最后的金城战役做准备。 “对于不同目标,我们还要采取不同的作战方式”只庞师长接着说道:“第一种目标,敌军阵地有坚固的工事,有坑道,地形有利,我攻克后要坚决固守,与敌人争到底。第二种,敌阵地工事坚固,但无好的坑道或地形不是十分有利,攻克后要立即改造工事,利用第一、第二梯队与敌进行拉锯式的反复争夺,直打到敌人不再来攻为止。第三种目标,敌工事不强,地形不利,则采取‘咬一口’的方式,攻克后立即撤离,另选其它目标攻击……” 听到这里我就心领神会了,也就更坚定了刚才对上级战略意图的猜想。 视敌人工事是否坚固而决定是否固守,其另一个意思就是抢占要点。这道理很简单,只有重要的高地,伪军才会花时间、精力和金钱去构筑坚固的工事嘛 “同志们还有没有问题?”最后庞师长问了声。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 战士们纷纷回答着,只是脸上个个都有些失望。 他们当然要失望了,原本还以为可以打一场大仗,但却没想到还是这样小打小闹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只不过是为不久之后的大仗做准备工作而已。 “既然没有问题,各单位就回去做好准备”庞师长说道:“回去研究下作战方案,晚上九点之前把各自选定的目标和作战计划上报到师部”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依次起身陆续走出了坑道。 “崔团长,你等一下”我正要走的时候又被庞师长给叫住了。 庞师长在地图前沉默了一会儿,等其它人都走了之后,就抬起头来对我说道:“怎么样?知道上级的真实意图了吧” “知道”我忙挺了个身,但想想又有些迟疑地说道:“师长,你说是知道的好呢还是不知道的好……” 庞师长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会以为我要来个杀人灭口吧” 我不由尴尬的笑了笑,这战场的事还真说不准,这可关系到数十万志愿军的生死啊万一我这个知情者泄露了天机让伪军特工知道,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志愿军部队一向讲究的是牺牲小我保存大我的精神,在这一点上可不会跟我讲什么人权。 “你放心”庞师长呵呵笑了几声:“就算谁都不信,我也不会不信你小子的不过……有什么想法你就放在心里,上下都别说,明白吗?” “明白”我挺身敬了个礼。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庞师长这话中的意思。对下级说,就是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对上级说,那就是在告诉上级我清楚整个战略意图,说不准上级还真会对我…… 不多想了总之我尝过政审处的厉害,知道志愿军部队里虽不缺乏英雄,但同样也有不少类似李平和那样的人才 “怎么样?选好进攻目标了没有?” “选是选好了就是正面的902.8高地,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过……” “不过什么?”庞师长笑了笑,好像我的反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过上级指示我们只能打营级以下的目标。”我迟疑着回答道:“可是902.8高地上至少驻守着伪军两个营啊” “伪军在正斜面和山顶阵上有两个营吗?”庞师长高深莫测的反问了一声。 “那倒没有……哦”我一拍脑袋,霎时就明白了庞师长的意思。 对啊我们打的只是伪军正斜面的一个营,用最快的速度打下了之后,按照上级的指示就是对有坚固工事的目标要坚守,所以我们当然要坚守了,敌人有多少部队反扑那是他们的事嘛 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这话真是太有真理了。 “但是……”随后我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如果我们搞这么大的动作的话,会不会引起伪军的注意,从而打乱了上级的全盘计划?” “对于这一点,我也跟上级汇报过了”庞师长回答道:“我的意思是,伪军也知道在文登里方向有一支部队,能死死地顶住美军王牌部队海、陆、空、坦全方位的进攻,甚至是直升飞机机降特种部队作战,并且能在几天之内就把伪军的特工部队一网打尽,还活捉了特工分队的队长。如果有这样的一支部队存在,如果我们打得狠一些话那就是当然的,打得不狠反而容易引起敌人的疑心对于这一点,上级也完全同意我的想法,明白吗?” “明白” “敌人902.8高地上的坑道都挖好了吗?” “刚才可以在今晚完工”我回答道。 心里想着这事还真巧,赶着进度也刚刚好,明晚就可以用上了。 “那就好”庞师长点了点头鼓励道:“好好打,打出咱们180师的威风来,也给兄弟部队开一个好头” “是”我再次向庞师长敬了个礼。 从师部出来,四周再次围绕着寒冷而又新鲜的空气,我正了正帽沿,心下一阵感叹:又要打仗了,真希望时间能跳跃到两个多月后停战实现的那一天。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二章 研讨会 “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各部队任意选取营级以下目标进攻” 回到团部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召集了团里的各营长和教导员开会,转达了师部会议的大致内容和思想。当然,我不会多嘴到说破上级组织这次大规模“小打小闹”的真实意图。何况在我们部队的这个方向,也不能说是“小打小闹” “好又要开打了” “几天没动的正憋得慌,这仗来的正是时候” …… 我的话音刚落,战士们就个个都兴奋地举起手来表示出强大的积极性。志愿军战士们就是这样,一到有战打的时候就个个乐得嗷嗷叫,从没见过他们提起过什么困难。 “团长”胡彪大马金刀的往我面前一站,就说道:“咱们这阵地就别选了,除了面前这902.8高地外还能有啥?这段时间咱一营的战士个个都对这个高地恨得直咬牙,现在终于逮到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还有咱们三营呢”李伟强接嘴说道:“这902.8高地的确可恶,我也同意打它” 胡彪和李伟强两个人会对902.8高地意见这么大是有原因的,他们一个是一营营长,一个是三营营长,这两个营都驻守在649.8高地上,平时都被902.8高地上的敌人压着打,多多少少都吃了点亏,这会儿就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大打一场了。 “目标的确是902.8高地” 我的话立时就引起战士们的一片叫好声。事实是我所有的准备都是在902.8高地上,就算不让我打902.8高地高地也不行了。 “崔团长”刘顺义朝我敬了个礼报告道:“师部来电,我军对苏联方面四、五月炝弹的的请求至今没有得到答复炮兵对各作战单位的支援将会减少。”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对战士们说道:“现在的状况同志们都明白吧咱们这一仗是为世界的和平打的,是为朝鲜的停战打的现在美国佬和伪军一个叫着鉴字一个叫着要打,咱们就给叫打的那些家伙尝尝打的滋味” “没错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打他娘滴打到他们服为止” …… “经过和副团长,政委的商量,战斗方案如下……”我指着地图上的902.8高地说道:“几天前,刘副团长就组织侦察排在敌人902.8高地上,敌人阵地前沿构筑了四个屯兵坑道,明晚,我会带着七连进入屯兵坑道……” “团长”闻言战士们不由惊道:“这怎行,您亲自上?这太危险了” “是啊团长”胡彪也插嘴说道:“七连进入屯兵坑道我没意见,但您不能亲身上,这事就交给李国强指挥……” “怎么不能上?上甘岭我还不是从坑道里打过来的?”我反问道:“再说了,七连虽说是一支精锐,但全都没打过坑道战,到时出了问题怎么办,拿全团的战士来填?”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都没声音了。我这是说到了点子上,180师的战士包括李国强在内,都没有打坑道战的经验,要说打坑道战,可没人能比得过我这刚从上甘岭下来的团长。 再说了,七连的任务也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七连能够顺利的打下敌人阵地并坚持到援军来临,那么就会把战斗转换为我守敌攻的形式,这对我军是很有利的。而一旦七连的行动失败,也就意味着打草惊蛇,意味着把我们的战略目标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那这仗也就别打了。 见战士们没了声音,我又是继续下令道:“七连的任务是于明晚运动到902.8高地进入屯兵坑道,于后天晚上也就是13日晚九点整,同时发起突袭迅速占领902.8高地伪军的山顶阵地,并坚守两到三个小时等待援军” “是”李国强应了声。 “三营作为第二梯队……”我看了李伟强一眼道:“你们于明晚进入902.8阵地山脚潜伏,一直到七连战斗打响时再迅{文}速增援七连,要求你们潜伏{人}遵守纪律,增援动{书}作迅速,而且要注意伪军{屋}在路上埋设的地雷。有没有信心?” “有”保证完成任务”李伟强应道。 “一营负责防守649.8高地。”我继续下令道:“二营一个连负责防守510高地,另两个连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902.8高地,有没有问题?” “没有”战士们齐声应道。 “团长我有问题”战士们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胡彪的声音。 胡彪的反应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还是明知故问的点头问了声:“有什么问题?” “报告团长”胡彪不服气地挺身道:“我们一营打仗从来都没叫过苦叫过累,上战场从来都不提困难,为啥这回连个预备队都轮不上?” “我没说你们营不能打”我回答道:“你自己说说你们营打了几仗还剩下多少人吧” “还剩……三百多人”胡彪有些迟疑着回答道。 “你想用三百多人做第二梯队吗?”我反问道:“就算加上七连也只有五百多号人,就用咱们这五百多号人去打伪军的两个营?” “那……那三营能完成任务吗?”胡彪有些担心的说道:“三营有许多都是新兵,比如那个九连,全都是刚从步校毕业出来的新兵蛋子,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就让他们去潜伏?” 我不由把目光转向了三营长李伟强,其余的战士们也跟着望向了李伟强。 这其实也正是我担心的,这要是打仗还好说,新兵就新兵吧只要不会吓得连枪都不敢开的,在战场上多少都能发挥点作用。再说这江长顺那一帮从步校出来的兵,个个素质都是不错的,还不至于孬到这个地步。 但这潜伏作战却不一样,我敢说,在他们的军事训练里没有潜伏作战这一项。咱们这可是要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一整天哪,万一哪个战士暴露了,那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报告团长”看着我们的眼光,李伟强很肯定的回答道:“九连个个都是步校出来的兵,本来就有基础再加上这段时间我们刻意让他们上战场适应环境,偶尔也出去打打冷枪,已经不是什么新兵蛋子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胜任这次潜伏任务,请团长放心把任务交给我们” 我点了点头,说道:“等会好好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多强调些潜伏作战时的纪律” “是”李伟强应了声。 “三营长……”胡彪恶狠狠地瞪了李伟强一眼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知道咱们团长的命都在你手里了,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第一个不饶你” 听着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胡彪的意思。如果李伟强的兵在潜伏作战暴露的话,那伪军肯定会展开大搜查,咱们七连也是凶多吉少。另一方面,如果李伟强不能及时赶到增援我们的话,咱们七连同样也是吉少凶多。 胡彪说得还真没错,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的命还是在李伟强身上了。 “放心吧胡营长”李伟强满怀信心的回答道:“如果完不成任务,别说你不放过我,我自个提着头来见” “我说你们几个……”李平和不由打趣道:“先别说谁饶不了谁,如果完不成任务第一个饶不了你们的就是伪军” 李平和的话引来了战士一片会心的笑声。 “就这么办”我总结道:“各单位回去做好战斗准备,明晚九点整准时出发”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队准备去了。 “报告团长” 我正在坑道中擦拭着M1步枪、整理着弹药为明天的战斗做准备时,坑道外传来了林雪的报告声让我不由一愣:这丫头今天转性了?平时都是有意避开我,今天竟然公然到团部来找我…… 不过貌似一名战士有事找团长,那也是很正常的嘛我不由看了看团部里正忙碌的十几个人,不由苦笑了一声,这要是没人该有多好啊 “进来”我悻悻地应了声,又很没趣的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步枪上。 “报告团长”林雪走进坑道,在我面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九连正在开潜伏研讨会,江连长想您也去参加,同时给战士们提点意见” “潜伏研讨会?”听着这个词我不由觉得有些新鲜,这九连果然不愧是从步校出来的兵啊文化程度就是不一样,随便开个什么会的还在前面加上“研讨”,搞得自个就跟专家似的 随后我很快又想到了江长顺的用心,他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让战士们明白潜伏作战的纪律,二来则是向我表明,他们有能力也有信心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至于为什么要让林雪来请我……这就不明而喻了 我点了点头,顺手把步枪靠到一旁,站起身来整了整皱成一堆的棉衣,就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朝九连的坑道走去。 “我说林雪同志”一边走我一边随口问着身旁的林雪:“你现在都不是九连的兵了,怎么还听江连长使唤?” “那……”林雪听了我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下才解释道:“那他是连长,我是兵,当然要听他命令了” “只怕不只是因为这个吧”我小声说道:“你们的江连长是怕他请不动我,所以才特地……嘿嘿……” 我猛然发现,自己的笑声什么时候跟王新合那家伙一样了,而且似乎比他笑的还要难听。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话还真是不错。 再看看林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偷偷地看了我身后的两名警卫员一眼,就再也不敢说话只顾红着脸低头走路。 看着林雪浑身的不自然,我心里却像是乐得开了花。在这走到哪里都是人的战场上,动手动脚是不可能的,只有像现在这样开开玩笑在心里小小的满足一下了。 九连的坑道不远,离团部只有一里路上下,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坑道里光丝很暗,我弯腰往里走了一段,来到了一个拐弯处才隐约看到一点煤油灯的光线,灯下正人挤人的坐着一大堆志愿军战士在讨论着什么。 “团长” “团长” …… 一见到我来,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朝我行注目礼,他们脸上个个都带着亲切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对九连的战士也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也说不准是为了什么,也许……跟他们除了战友关系之外,还多了一层同学关系吧又或者,是因为林雪的原因,我这是爱屋及乌了 “坐坐……你们继续”我示意战士们坐下,接着就靠到旁边坐在江长顺为我让出的一个子弹箱上。 “我再提个问题……”一名操着四川口音的战士说道:“山谷里声音传得远,一咳嗽让敌人听见咋个办?” “小问题”有战士回答道:“你不会把烟戒了?” “就是不抽烟,嗓子痒了还是要咳的嘛” “有办法”另一名战士回答道:“用手在地上挖个小坑,嘴上堵着毛巾,把头埋进小坑里咳,这样声音就小多了” “要是遇到冷炮爆炸,还可以痛痛快快的咳几声” “俺还有个问题”一名河南口音的战士看了看大家,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睡觉打呼噜咋办?”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河南籍的战士打呼噜就跟打雷似的,隔着一个坑道都能听得见。 “那就不睡觉呗”有的战士回答。 河南籍的战士愁眉苦脸的说道:“这要是困得眼皮直打架,忍不住就睡着了……” “不要紧”一名战士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肌肉,说道:“我潜伏在你旁边,你要睡着了,我就狠狠地给你来一下” 话音刚落,坑道里的战士们又笑成了一团。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是潜伏过程中,被敌人的流弹打伤了怎么办?” 笑声嘎然而止,显然这是战士们要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会场上的活跃的气氛一下就安静下来。 “我来说”林雪插嘴道:“我们可以每个人身上背一个急救包,战友受伤了可以互相包扎” “这不好”江长顺摇了摇头说道:“绷带是白色的,包扎起来十分显眼。就算我们能及时做好隐蔽,但包扎的动作往往也会太大,很容易暴露整支部队” 坑道里又沉默了,对于这个棘手的问题,战士们显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崔团长……”江长顺把眼光投向了我,战士们也把眼光投向了我,我霎时就成了全体战士的焦点。 我很无奈的点了点,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跟大家说一个故事,那是在上甘岭战役前几天,我军奉命进攻敌人的351高地,我带着一个连队潜伏在351高地前的草地里。很巧的是,这个连队跟你们一样也是9连,45师135团9连。就像刚才几位战士说的一样,潜伏的困难是很多的,有咳嗽、有睡觉、有手脚麻木、有寒冷还有饥饿等等,平时看起来算不上什么的,到潜伏的时候就都会成为一种考验、一种煎熬但最大的困难还不是这个,敌人感觉到草丛中存在危险,于是朝我们潜伏阵地打了几个燃烧弹……” “燃烧弹” 几名战士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紧张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被敌人发现了吗?” “没有被敌人发现”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知道为什么没有被敌人发现吗?燃烧弹的火势波及到了一名战士,那名战士就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甚至在他旁边就有一条水沟,只要他一个翻身或者偷偷的爬几步,就可以爬到水沟里把火扑灭,但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从始至终都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手指紧紧地地抠进泥土里,直到火焰把他完全吞没,直到他再也动不了…… 他的名字,就是邱少云” 坑道中一片沉默,战士们显然都被这个故事给震撼了,特别是由我这个亲眼所见的人把当时的场景描绘出来,就更是让战士们感同身受。 “我来说”良久才有一名战士站起身来说道:“不小心被打伤了,绝不乱爬乱动让敌人发现,谁要是当了软骨头,谁就是全军全国人民的罪人我保证,受伤了绝不乱叫,不乱动” “对我们一定要向邱少云同志学习,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障集体的安全,换取战斗的胜利” …… 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见解,我则默默地退出了坑道。 其实我是不愿意告诉他们这个故事也不想让他们这么做的,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三章 潜伏 这天晚上九点整,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备的七连战士就从坑道里鱼贯而出。 “崔团长一切小心” “一切小心我等着你的捷报” …… 李平和、刘顺义和各营营长纷纷前来向我辞行。 “放心吧”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轻松的说道:“用不了几天,咱们就会坐在902.8的坑道里开会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林雪就交给你了”李平和拥抱了我一下,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不要让她有什么闪失” “嗯”我点了点头。 “三营长”和战士们一一握手后,我就望向李伟强,交待道:“我们出发半个小时后你们再分批出发,一定要注意好隐蔽前进,并做好潜伏工作” “是”李伟强挺身回答道:“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朝战士们挥了挥手,就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加入了正猫着腰行军的队伍。 按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649.8高地的反斜面,要运动到对面的902.8高地上,首先应该是登上649.8高地的山顶阵地,然后再沿着正斜面往下走。 不过我们此时的行军路线却并不是这样,而是先顺着反斜面往下运动到山腰,然后再沿着山腰插进正斜面继而登上902.8高地。 这么做的原因是山顶阵地过于目标过于明显。虽说伪军也因为担心遭到志愿军冷枪冷炮的攻击,在夜里也不敢乱打探照灯,但他们只需有一、两个哨兵或是观察员在注意着我们的山顶阵地,那么我军这样大部队的运动就很难瞒过他们的眼睛。 但如果从反斜面往下运动,然后再从山腰插入正斜面,那无疑就安全多了。 七连的目的地是902.8高地上的坑道,李伟强三营的目的地是902.8高地山脚,我们的路程要比他们远得多,也为了避免人数太多暴露目标,这才让七连走在前头。 除了我这个团长外,战士们包括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个,人人肩上都背着一箱的弹药,大多数是子弹,还有手榴弹、爆破筒、迫击炮炮弹之类的。 902.8高地上的坑道虽说挖好了,但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在那屯积弹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在之前的五次战役和上甘岭打那种没子弹、没补给的仗给打怕了,所以现在一打起仗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弹药和补给。 出发前李平和一再告诉我:“部队只要守两、三个小时,李伟强的三营很快就会上来了。所以你们用不着带那么弹药,每个人多带几个弹匣就成了……”他说的也在理,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一阵阵发虚,于是不管什么在理不在理,强制命令每个战士背上一箱的弹药。 只是这有些难为了七连的战士们,他们身上背着步枪、子弹、水壶、干粮、手榴弹、行军被、工兵锹等等一大堆,光这些东西少说都有六、七十斤了,另外还得加上一箱几十斤重的弹药……这就是要他们背着一个一百多斤重的人赶一晚上的路啊好在也是七连这些个个如狼似虎的战士,这要是其它部队的战士,只怕还没走出649.8高地就得累趴下了。 但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在行军时还是能一路小跑,就连林雪也不例外。当我在人群中有些担心的找到她时,发现她一点都没有因为身上的负重而显得吃力。原本我还想帮她分担一些,但想想她肯定不会同意。 再说了,咱一个团长谁都不帮,就帮一个漂亮得让人都直流口水的女战士,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对她有意思吗?虽说我的确对她有意思,但在公众场合还是要注意影响,还是果注意作风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的思想,已经变得跟战士们差不多封建了。 “禁声,隐蔽前进”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振山的声音。 这让我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与敌人相对的正斜面了,于是随着战士们一声一声的把命令传下去,队伍的速度立时就慢了下来,个个都猫下腰轻手轻脚的往前走。 杨振山带领着一个班冷枪部队的战士在前头充当侦察兵,夜视仪的好处在这时就充分体现出来了,在晚上可以清楚地看清道路,在复杂的地形里也不容易迷路,而且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哪里有危险或是哪里有地雷,先一步做上标记让其后跟进的战士有心理准备。 反斜面的道路有后勤部队的战士们修过,有些地方甚至还打上小石子防滑,所以比较好走。一进入正斜面就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弹坑,再加上积雪融化到处都是湿漉漉,一路上不是水洼就是烂泥,让战士们的行军变得十分困难,不过一会儿就有好几名战士滑倒在地。 不过好在战士们对此早有准备,之前就用油纸或是帆布等包好枪支弹药,否则的话,只怕咱们身上带的这些弹药都要报销了。 两个多小时之后,队伍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运动到了山脚下,一条小河挡在了我们的面前。战士们二话不说,哗哗几下就脱下了棉裤往河里淌。 脱棉裤是明智的,因为不管河水深浅,这一趟过去总会把棉裤弄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穿着湿淋淋的棉裤或者说没有裤子穿,那显然是件很难受的事,其它的不说,至少也会影响战斗力。 所以我也没多想,三两下就脱下了棉裤。走到河边时却发现有一名战士在河边发愣,接着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林雪…… “来吧”我走到她的身边,背朝着她略低下身子,小声说道:“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团,团长……”虽说我背对着她,但却可以肯定她这时的脸一定是羞得跟苹果一样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故意加大了点声音假装凶道:“没看到别的同志身上都背着弹药吗?上来,这是命令等等,先把装备搁这,我这一下可背不了这么多” “是……”林雪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装备趴在了我背上。 其实志愿军战士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我这样把林雪往背上一背,在别的时候他们也许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但在这时候却没有。不是因为我是团长,而是因为这是为了革命需要什么叫革命需要?那就是为了打胜仗,为了部队的同志,这样背背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代时我就看过一篇报道,说的是志愿军部队里在大冷天的时候,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就互相拥抱着睡觉取暖,其中有一个就是女同志,也跟男战士抱在一块儿睡觉。这也不是什么作风问题,也是为了革命需要。 同样我这样背着林雪也是。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和林雪还真有“作风问题”就是了 背着林雪在河水里走了一段,冷不防的林雪在我耳边吹了一口气,偷偷地说了句:“你真坏” 我一个失神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就在河水中滑倒,吓得林雪赶忙抱紧了我再也不敢吭声了。 稳了稳身形,我不由哑然失笑,刚才如果是真摔倒那才叫好了就咱们俩棉衣湿透,正好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脱光了烘衣服去 可惜的是这是在做梦……唉哟不好下半身传来的一阵阵冲动让我狼狈不堪,赶忙加快了脚步跑到对面,放下林雪后就手忙脚乱的把棉裤穿上。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天色黑,没有让其它战士发现什么,否则这下可糗大了。 “团长”偏偏这时林雪却又着急的看着我:“我的装备还在那边呢怎么把裤子给穿上了?” 三个小时下山,四个多小时上山。 但我们到达目的地,偷偷摸摸的走进侦察排挖好的坑道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上山与下山没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一些伪军的明哨、暗哨、和铁丝网和地雷之类的东西。但侦察排的同志早就把这一切在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我们还拥有夜视仪和对讲机,《小说下载|wRsHu。CoM》使得我们这支部队在敌人眼皮底下无惊无险的穿过了层层困难,顺利的进入了侦察排为我们准备好的坑道。 站在坑道口,就有一股臭味迎面扑来,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 我知道,这是侦察排的同志们给我们留下的。几十天的坑道作业,而且还是在敌人眼皮底下挖坑道,那是一种什么状况我当然知道。 坑道里挖出的新土还好,阵地上每天都有大炮爆炸,只要把这些新土往弹坑附近一洒,任谁都不会怀疑了。但是这粪便就不一样了,一次两次还成,但如果太多的话就很容易引起敌人侦察兵的怀疑。为了保险起见,粪便还有垃圾之类的,任何能引起敌人注意的东西都必须在坑道里就地掩埋。这时间短的还好,时间一长,那味道就像我们现在闻到的一样了。 坑道不大,勉强能容得下五十几个人,五个坑道正好容下整个七连。不过人挤人的一片黑暗,空气又十分混蚀,混杂着粪便、汗臭、脚臭、腐臭等各种臭味,就像是坐在闷罐子车厢里头似的让人一阵恶心欲呕。 我知道,这是侦察排的战士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毕竟在敌人眼皮底下挖坑道也十分不容易,所以我也并没有怪责他们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快点渡过这难熬的一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刚才,在行军的路上时,我还在希望能快一点到达目的地好让我休息一下。但现在却希望自己还在行军路上,那样的话至少还能享受到一点新鲜空气…… 七连战士的素质这时才真正体现了出来。我是个呆惯了坑道的人,特别是在上甘岭的那一段时间,可以说在上甘岭的坑道里呆过,就没有什么坑道会适应不了的。 但180师的战士却很少有坑道作战的经验,甚至在此之前还在国内享受了一段幸福时光。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没有人有一声怨言,同时也没有人有什么反常的表现。这要是换成别的部队,只怕不抓狂才怪了。 等等坐在我身边的林雪似乎也有些不太正常。她是一直跟在我后头进来的,刚才没注意,同时在黑暗中也看不见,这时感觉到她就像是一只害怕的小猫似的在身旁瑟瑟发抖。 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手,愕然发现她两手正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手心手背全是汗 我赶忙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右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很奇怪的是,这时的我心中没有半分杂念,充斥着一种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的心理。这也许是男人最原始的心理之一,当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害怕的时候、受伤害的时候,这种心理就会莫名其妙的油然而升。 我承认,平时的我并没有这么勇敢,但是在看到林雪这么害怕的时候,我却突然变得勇敢起来。我想,这时候就算是碰到了一只怪兽,我也会毫无畏惧的冲上去同它搏斗。 我也必须承认,在此之前这坑道的环境的确也让我觉得不舒服,但在抱着林雪的时候,我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我都觉得,就算这样再呆个几天也无所谓。 林雪也许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原本还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不久之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以至于我都有些怀疑她是昏厥过去了还是怎么的,于是动手把她推了推,结果她在我怀里钻了钻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不禁晕了下,好在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一点光线都没有,旁边的战士啥都看不到。 我一直以为林雪这丫头胆子小不敢有什么动作,没想到却是我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这丫头分明就是表面保守内心却是一团熊熊烈火嘛 唉哟不好一想到火我这欲火就真的往上窜了…… 时间这样黑暗中一分一秒的渡过,战士们渴了就拿出水壶来喝上几口,饿了就从干粮袋中取出炒面往嘴里塞,困了就靠在坑道壁上睡一觉。有时也会有几个人站起身来动动手脚,但因为之前有命令,所以没有人敢开口说话,也没有人敢有太大的动作。 毕竟这里就是在敌人眼皮底下,敌人前尚阵地距离我们不过十几米,甚至还有可能有伪军的巡逻队就在我们头顶上,任何一点异响都有可能引起敌人注意从而破坏了整个战斗计划。 在此之后,林雪倒也没有再害怕过,只是动不动就往我怀里钻,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的,也许是在我怀里能找到些安全感。 我当然也是来者不拒,反正这坑道黑咕窿冬的谁也看不见谁……开玩笑,在这种情况下拒绝美女的投怀送抱?除非我不是男人了 只是拒绝有拒绝的好处,不拒绝也有不拒约的坏处,这怀里时时刻刻都抱着一团火没地发,那滋味还真是不是人受的…… “轰轰……”这时坑道外几声沉默的炮声让战士们心里不由一惊,林雪也腾的一下就从我怀里跑了开去。 发生什么情况?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凭我的经验,我可以判断出这些炮弹是伪军朝山脚下发射的。难道是伪军发现了潜伏在山脚下的三营? 想到这里我不由拍了拍林雪的肩膀,示意她呆着别动,就小心翼翼的朝坑道口走去。 沿着坑道拐了一个弯,面前就透过了几丝光线,两名战士正端着冲锋枪枪趴在坑道口伪装的空隙前朝外望着。见到我来,他们就很有默契的让开了一个位置。 这个坑道口设置得很巧妙,外面原本是一个一米多深的天然岩洞,伪军也知道这个地方,据侦察排的同志报告说,有时伪军遭到我军炮击还会把这个岩洞当作临时防炮洞。只不过因为这个岩洞顶壁时不时会有成块成块的石头往下掉,伪军认为这个岩洞并不安全所以就没有多加利用。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弃之不用的地方却让我们给用上了,不但用上还在里头挖了一条十几米深的坑道。侦察排的同志别有心机的在坑道口上弄了一块木板作盖,这块木板朝外的一面用树胶沾了许多的碎石。只要这木板把坑道口一盖,就算伪军就在面前也发现不了各中的玄机。更让我叹服的是,透过木板和碎石之间的空隙,我们还依稀能看到坑道外的情况 “轰轰……”又是几声炮响,这一回我看清了,山脚下腾起了几道烟雾,炮弹的落点果然是在三营潜伏位置的附近。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四章 进攻 是三营的战士暴露了吗?看着潜伏阵地上的几道烟雾,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拍。如果战士们暴露的话,那就不是能不能取胜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了。 问题还没有那么严重,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因为美国佬、伪军一向都不缺炮弹,如果战士们真的暴露的话,那这些炮弹就不是几发几发的打了,而是成片成片的下去。现在炮弹只是偶尔打上几发,或许是伪军看下面的情况有些不对,随便打几发炮弹下去试探试探的。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就算是这样,这几发炮弹打下去说不准就会炸到什么人了,他们真的能做到断胳膊断腿也不发出声音吗?话说这种疼痛可不是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啊因为疼痛而喊出声来那也是正常的反应不是?要是我的话就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好在我并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不久之后伪军炮弹的落点就转移到别的地方试探去了。 见此我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这次的运气很好,那几发炮弹似乎没有炸到什么人。否则的话,这一回我们就要满盘皆输了。 战后我才知道,我这想法其实是大错特错的。那几发炮弹不但有打中人,而且还击伤了十几名志愿军战士之多。 五连潜伏区,战士张保才腿部被弹片击中,他忍痛慢慢翻滚到一旁把路让给了部队,自己躺在血泊里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 九连潜伏区,也就是江长顺的连队,在这次炮击中伤亡最为惨重,一共有七名战士负伤,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包扎伤口,也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以至于这七名战士除了一名战士负伤较轻和另一名战士把伤口埋在土里的生存下来外,其余的全部因为流血过多而牺牲。 其中战士苟子清被一块弹片击中腹部,肠子都滑出来了他也没有叫一声,自己把肠子往肚子里塞,结果没过多久就光荣牺牲了……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一点,在战场上从来都有没有运气,只有战士们的坚强、牺牲和毅力。也只有这些,才不断的在战场上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一个又一个令人无法想像的胜利 不过在这一刻的我却并不知道这些,看着伪军转移了轰炸的目标,我军潜伏区域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我就放下心来。小声交待了坑道口负责警戒的两名战士一声,又重新回到坑道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刚一坐下林雪就迫不及待的靠了过来,并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整个人在靠向我的一瞬间,全身的神经就由紧崩转为轻松。似乎只要我在她的身边,她就放心了就可以不惧怕任何事似的。 一种没来由的满足感霎时就充满了我那颗虚荣的心。其实这也不能说是虚荣,这大慨就是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区别吧女人不管有多坚强,总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总是想找个可以停泊的港湾。而男人,往往就是在有女人依靠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自豪感和满足感 漫长的一天就在惊险、担心、和林雪的温柔中慢慢渡过,天色又再次入黑。当然,这对坑道里的我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至始至终我们的坑道里都是一片漆黑。 我推了推林雪,示意她坐正。林雪原本还不怎么乐意,但是当她意识到我是从腰间抽出手电筒的时候,不由赶忙坐直了身子然后装作跟没事的人一样。 装得还真像,我在心里偷笑了一声,就按亮了手电筒,施施然的从怀里掏出了怀表。一看,八点二十分,离战斗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做好战斗准备”我小声命令道。 “做好战斗准备” “做好战斗准备” …… 战士们一声一声的把命令传了下去,接着个个打亮了手电,在手电筒的亮光下开始整理装备。有的检查自己的步枪、有的为步枪装上子弹、有的打开了弹药箱、有的旋开了手榴弹的保险盖,有的检查着夜视仪,甚至还有的动手把手电筒绑在了枪管上…… 战士们虽是忙得不亦乐乎,但个个都井井有条,而且也都知道自己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所以很小心的不弄出什么声音。 我作为一团长,除了检查一下步枪、手枪和军刺外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望了望身旁的林雪,她也动作娴熟的打点着身上的一切,一点都不看我,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正在我心里略感有些失落的时候,冷不防她趁其它人没注意,转过头来跟我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又飞快的恢复了原样,只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八点二十五分 战士们面容严肃地检查着身上的每一样东西,让身上的每一样武器都在自己习惯的位置上。他们都是老兵,知道战前的每一个准备,也许都能在战场上发挥出不小的作用,有时甚至能救自己的命。所以他们全都一丝不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每一步。 八点二十八分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子弹上膛,弹药开箱,手榴弹开盖……战士们个个都举着武器排成队在坑道两壁侧身站好,最前头正有两名战士手里拿着工兵锹,只等着时间一到就挖开坑道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八点三十分 有几名战士趁着这个时间抓了几把炒面喝几口水,也有的战士把水洒在自己的脸上,好让自己清醒些。话说坑道里混浊的空气让每个都有些头晕脑涨的,这似乎的确是个好主意,于是很多战士也跟着这么做了。 “轰轰……”就在这时一片沉闷的炮声传来,一声紧过一声,一阵压过一阵。但战士们并没有动静,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因为这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这是我军炮兵的杰作,但轰炸的并不是我们今晚要进攻的902.8高地,而是与902.8邻近的973高地。 正如刘顺义之前所说的,我们所处的这几个坑道,因为运送木材有难度,所以坚固程度不够根本就捱不住炮轰,所以我才不会笨到让炮兵们轰炸902.8呢,那无异于把我这个精锐的七连兼潜伏在敌人阵地前的奇兵给一口气埋了 炮击973高地的另一个原因,则是让伪军以为我们进攻的主要目标是973高地。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539团和540团还分别派出了一个侦察连分三个方向朝973高地进攻。 两个连队的兵力虽说算不了什么,但在这晚上谁能看得清这后面有多少部队呢再加上一阵轰轰烈烈的炮击,就足以让伪军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伪军相信这些假像的后果,就是齐中一切兵力和火力进行增援和还击,那么对902.8高地的防范自然就会松懈了。更重要的一点还是,那外面打成一片的枪声和炮声,还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掩护我们的偷袭 十几分钟后,炮声渐渐平息了下来,接着就是嘹亮的冲锋号和震天的喊杀声。伪军果然上当,这可以从973高地传来一阵阵密集的枪炮声得到证明。感情那些伪军根本就没有理会朝他们进攻的志愿军有多少人,先打一阵炮打一片子弹再说。看来伪军不但是从志愿军部队身上学到了一些打仗的方法,更是从美国佬身上学习到了一些“好习惯”。不地过反正这些子弹、炮弹都是美国佬无偿支援给他们的,不打白不打 “熄灯”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按灭了手电筒,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隐隐听到身旁的战士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 “行动”当怀表的指针指到九点整的时候,在我的命令之下,候在坑道底端的两名战士一人一脚将横在面前的两根顶在坑道顶的木桩踢倒,接着挥起铁锹就挖。 在战场上可谓是寸土必争,因为每一寸土地都必须用鲜血和生命去换,有时一点点距离就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这也是我不选择从入口往外攻的原因,虽说那样也许会更快,但却也更远,让敌人发现的机会也就更大。 而我们现在,把坑道底部挖开后,离敌人前沿阵地仅仅只有几米远了。这不但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引起敌人的混乱,就像伪军特工渗透进我军部队引起我军混乱一样…… “腾……”的一声,一大块实土从上面掉了下来,坑道顶端很快就被挖开了一个大口子。首先进入我们胸肺的是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它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不由浑身一轻。接着闯入我们耳膜的是从973高地传来的枪炮声,甚至在我们面前也有,照想是一些几天没打枪就手痒的伪军在练枪法来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处在危险之中,几乎就可以说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 “上” 首先抢上去的是两名装备夜视仪的战士,他们的任务是侦察情况并掩护战士们钻出坑道展开兵力。 我得承认,构筑坑道的战士想得十分周到,他们竟然在坑道底端用原木制作了一张简易的木梯,这使得那两名战士可以一边举着枪一边警惕的钻了出去。 “安全”随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报告声,战士们二话不说举起枪就陆陆续续的钻了出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是一个很适合打偷袭的夜晚,天上一点月光、星光都没有,除了973高地炮弹爆炸时偶尔传来几丝闪电般的亮光外,到处都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一钻出坑道看到这个天色时,就知道守在阵地里的伪军已经完了。 战士们的脚步很轻,事实上在973高地传来的一阵阵枪炮声中,十余米之外的伪军根本就听不见我们走路的声音,973高地方向的战事也吸引了他们大多数的注意力,再加上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离他们阵地这么近的地方,以至于当我们一个个猫着在坑道口附近展开兵力时,他们还是没有丝毫的查觉。甚至还有一部份人指着973高地方向的炮火大声叫好、议论着。 人的注意力就是这样,当有更明显的目标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往往就会忽略掉眼皮底下的危险。 “一排就位” “二排就位” “三排就位” …… 一声声报告从对讲机里传了过来,让我即使在这黑暗中也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要是没有对讲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臂指使的指挥着部队的。 打仗就是要快,就是要迅雷不急掩耳。于是我想也不想就下令道:“冷枪部队掩护,各单位立即朝指定目标进攻,十分钟” “是”几乎就在战士们回答的那一刻,战斗就打响了。 首先是“砰砰……”一连串的枪声,装备有夜视仪的神枪手在这时大显神威,将一发发子弹精准的射向有可能对战士们构成威胁的伪军。这些伪军包括机枪小组和迫击炮手,他们在防御战中能够大面积的杀伤我军士兵,所以毫无疑问的是冷枪部队要解决掉的对像。 接着还没等伪军反应过来,“轰轰……”一连串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在敌人战壕中响了起来。 很显然,这些手榴弹是在我下令进攻的那一刻就丢出去了,只不过因为时间的延迟才直到这时爆炸。 对于投掷手榴弹,战士在演习时已经演练过无数遍了,练的就是怎么准确的把手榴弹投进敌人的战壕。志愿军战士们个个都是玩着手榴弹成为老兵的,全都有底子,所以没练习多久很快就会了这一手功夫,那就是很有默契的几乎在同一时刻将手榴弹投进正面敌人的战壕里。 这样的杀伤效果是十分明显的,手榴弹可以十分平均的覆盖敌人战壕的每一段,让伪军无处可藏。就像我现在看到的一样,手榴弹爆炸时所产生的火光在黑暗中完整的勾勒出敌人战壕的形状。再加上手榴弹在战壕半封闭的空间里爆炸威力也会有所增大,所以里头的伪军想不死都难了。 第一道防线的伪军就这样被战士们轻松解决,以往在这个时候,志愿军本该冲锋号一吹,就大喊一声“杀”举着红旗朝敌人山顶阵地猛冲。但经过我训练的七连战术已经有所改变,他们不再向以往一样大张旗鼓的往上攻,而是个个举着枪猫着腰,边寻找目标边互相掩护着往敌人阵地进攻,时不时还通过对讲机与身后的冷枪部队互相报告下情况。 碰到棘手的目标时,作战部队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拼死了往前冲用人命去堆,而是就地找掩护然后把目标的位置通过对讲机报告给冷枪部队的战士。冷枪部队能解决的就解决掉,解决起来有难度的就作战部队与冷枪部队互相配合。比如几个神枪手锁定敌人的战壕,掩护作战部队冲上前去投掷手榴弹。 这样的冲锋,说实话速度的确没有志愿军战士的传统冲锋那么快,但却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每一名战士的作用,同时也由他们的互相配合而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他们手中武器的威力。从整场战役来说,这样的冲锋实际上可以达到最好的效率。 我举起了狙击步枪朝前方望去,只见纵横交错的战壕前到处都是志愿军战士们交替前进的身影,他们每到达一条战壕,就很有默契的几个人一组同时朝战壕里投掷一排手榴弹。偶尔会有几名伪军冒出头来冲着战士们打上几枪,但大多才刚冒头就被早已做好准备的神枪手给解决了。 不过伪军也不愧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虽说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弄清是什么状况就迅速崩溃,但山顶阵地上伪军还是及时组织起了抵抗。 几发照明弹打了下来阵地四周就一片明亮,但这时我们距离山顶阵地实在太近了,照明弹在照亮了我们的同时也照亮了伪军自己。手里拿着夜视仪的神枪手这时就闭上眼睛休息,又恰好到了我们这些没有装备夜视仪的神枪手发挥作用的时候。 而且没有装备夜视仪的神枪手人数更多,战士们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举起枪对准山顶阵地上冒出头来的伪军就是“砰砰……”的一阵乱射,只在一瞬间就解决掉了所有在视线内的主要目标,霎时就把那些伪军给打得愣住了。 战场上往往出现一、两个枪法好的狙击手就会给敌人带来相当大的压力,而我们现在一上来就是三十几个神枪手,这一打就是一大片,只一会儿工夫就成功的压制住了敌人的火力。战士们这极高的命中率,立时就打得敌人胆颤心惊,像一个气场一样压得敌人喘不过气来。 正在敌人发愣的时候,作战部队的战士又趁机冲上去照着敌人又是一轮手榴弹……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五章 坑道战 “砰砰砰……”战士们几乎就没有停滞的朝山顶阵地上冲去。 三个排为成三个方向,每一个排又分成三到四组互相掩护着进攻,一旦有某个部队被敌人火力所阻,其它部队就会加快速度往上进攻。或由冷枪部队或由作战部队从侧面进攻,迅速将敌人顽固的火力点拔除。于是没过多久,整个山顶阵地大大小小六个山头就已经在战士们的控制之下了。 如果按照常规作战,志愿军要想顺利的拿下敌人高地,一般都要有两到三倍于敌人的兵力,而且往往进攻的一方伤亡都比较大。要抢别人的地盘嘛当然就要用战士的生命来换。但显然战局并不一定都得这样,比如说现在的我们…… 打到了现在,我们也知道伪军在正斜面和山顶阵地上的总兵力不会比我们少,甚至还有可能比我们多,但伪军却完全没有能力抵挡我们的进攻,敌我双方的伤亡比也不成比例。 这有可能是伪军没有料到我们潜伏在他们眼皮底下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有可能是我军这互相配合着进攻的战术能科学的发挥作用,也有可能是伪军一直习惯于志愿军以往的打法,(W//R\S/H\\U)现在突然碰到了不一样的打法而无法适应……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是我们胜利了,902.8高地上的守军被打得一塌糊涂,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 我掏出了怀表看了看,还不到十分钟,战士们已经占领了山顶阵地。冷枪部队的神枪手也及时跟了上去,利用夜视仪追杀着四散奔逃的伪军。 “报告”当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轻松的抬着脚步朝山顶阵地上走去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李国强的声音:“我军已经占领山顶阵地,伪军残部躲进反斜面坑道,是否追击?” “不许追击,马上构筑工事防空防炮”我下令道。 我知道李国强说的追击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追进敌人的坑道里把伪军解决掉,我也相信战士们有这个能力,在此之前我们早已做过无数次演练了,战士们都知道该怎么对付隐藏在坑道里的敌人。但我却知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七连一共两百多人,不说伪军的坑道够不够容纳我们这么多人,就算够,我们也没有办法在敌人炮弹来临的时候占领敌人的坑道并全部躲进去,所以也只能缓一口气再说了。 “是”李国强应了声,整支部队就好像同时听到了命令似的,马上就动起手来。 施施然的走上了山顶阵地,周围到处都是忙着构筑工事和打扫战场的战士们。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闲的。 话说在敌人已有的阵地上改造出几个防炮洞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需要在敌人已建好的战壕侧壁挖上一个容身的小坑就可以达到很好的防炮效果了。再加上这里相对于敌人炮兵来说还是反斜面,被炮弹击中的机率不大,所以我也并不是很担心。 “李中尉李中尉,什么情况……” 这时战壕里一具尸体手里抓着的步话机传来的韩语呼叫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愣了下,随手就抓起了步话机用韩语回答道:“我是李中尉,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原本我并没有抱着能骗得过敌人的希望,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步话机那一头却传来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喘息声,接着没过一会儿,那个家伙就声色俱厉的骂道:“我说李中尉,你是怎么搞的?叫了半天也没人应,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快就被中国军队给干掉了不知道要注意通话吗?你是第一天当中尉……”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中的话筒,几乎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伪军指挥部竟然还没发现902.8高地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不可能啊山顶阵地的伪军并没有让我们全歼…… 哦随后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在坑道里的伪军面临的问题跟我们在上甘岭时碰到的一样,在坑道中无线电发射不出去,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跟指挥部联系了而刚才我们只用了十分钟就把902.8高地的山顶阵地给打了下来,大多伪军连逃跑都来不及,自然也就没时间通知指挥部,而且就算通知到了,指挥部似乎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意外惊喜啊 想到这里我赶忙朝胡祖弟招了招手,捂着还在不断地传来骂声的步话机话筒对胡祖弟下令道:“组织冷枪部队的战士监视伪军坑道口,一旦有天线从坑道口里伸出来,马上炸掉” “是”胡祖弟会意,一招手就带着冷枪部队的战士上去了。 “喂喂……”步话枪里还是不断地传来叫骂声:“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中国军队给吓傻了……我说李中尉,大韩民国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这样的小阵仗都吃不消,你还配做军人……” 我不由苦笑一声,假作唯唯喏喏的样子回答道:“是,是……刚才我们遭到中国军队的进攻,不过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敌人大慨……大慨有一个营,已经被我们英勇的战士彻底击垮了,而且伤亡惨重……” 这叫牛皮不怕吹啊我知道在伪军部队里有虚报战功的习惯,在现代时我就看过这样的资料:一支伪军特工部队潜入我军后方,利用一个变节司号员吹集合号,周围的二十几名志愿军战士几乎是凭着本能朝这个无人的山谷集合,这时候机枪响了…… 这支伪军特工部队也拿着这事大做文章,把战果扩大了十倍,这名伪军特工队长也因此获得了“敌后猛虎”的称号 所以说,我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吹吹牛,这样也许还更能让“上头”相信 “呀……”没想到步话机那头的家伙一听我这话就开骂了:“他妈的你骗谁?以为我好骗……” 正在我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暗自后悔时,没想到那家伙又骂道:“刚才我明明听朴上尉说有一个团,你什么眼力?只看到一个营,要有点分析敌人的能力……” 我不禁狂晕了下,原来不是因为我吹牛而让他“识破”的,而是因为我这牛还吹得不够大 “李中尉”又骂了一阵,步话机那头的家伙终于用慷慨激昂的声音做了总结:“做为我们大韩民国的军人,做为我们大韩五师的勇士,做为百姓的先锋,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情况,你都要以大无畏的精神守住902.8高地。要是中国军队还敢来挑衅,就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是”我嘴里是这么应,心里却暗自好笑。他嘴里所说的那什么什么勇士啊、什么什么先锋的,不会就是刚才让我们十分钟就给解决掉的部队吧…… 原本我还想让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的迷糊指挥官送上点弹药什么的,但想了想还是强行把这个欲望给强压了下去。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不是弹药,而是时间。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这里坚守两到三个小时,等到三营的战士上来时候就可以说大局已定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饿久了的乞丐一样,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了食物都想带一点,即使知道自己不饿而且食物也很充足。正如现在在坑道里还有一百多箱的弹药储备,而我却还想要弹药一样…… “轰……”的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传来,接着就是胡祖弟在对讲机里报告:“敌人试图伸出天线,已被我炸毁,已被我炸毁” 这时我才将目光转向了胡祖弟的方向,借着973高地炮弹爆炸时偶尔传过来的几丝亮光,我把伪军挖的坑道口一一找了出来。 一共有十几个坑道口。可以说,伪军构筑的这些坑道都是很粗糙的,坑道口互相之间没有掩护,也不是构筑在相对比较隐密的位置,坑道外更没有交通壕掩体之类的可供坑道里的战士迅速展开兵力。几乎就像是几个小孩子随随便便在斜面上挖了几个能够藏人的洞 没错,这就是洞,而不是坑道。 看来伪军在破坏我军坑道上的确有一手,但是在构筑坑道上,给咱们比起来还是差得多了。 看到这里我也就放心了些,朝着对讲机下令道:“李国强,组织部队进攻坑道” 伪军既然不知道902.8高地已经在我军手里,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快炮轰高地了,那就给了我们时间慢慢清理坑道里的伪军。话说这些坑道虽说构筑得十分粗糙,但留着它们却始终是个祸害。一来坑道里的伪军有可能联系上指挥部,二来当伪军援军上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一支奇军。就像上甘岭战役我军藏在坑道里的战士配合地面部队进攻一样…… “是”不远处的李国强听到命令,把手中的铁锹往地上一抛,朝战士们一挥手,叫道:“二排,跟我上” 李国强会选择二排进攻坑道是有道理的,二排排长张熊,是个出了名的手脚利索,虽说人高马大在坑道里几乎都是弯着腰前进,但也不知怎么的,他带领的二排在进攻坑道时每一次都是成绩最好 按张熊的话说,就是他弯着腰进坑道,当敌人有手榴弹扔到面前时,他连弯腰这个动作都可以省了,直接抓起来就把它抛回去。 做为七连连长的李国强,也不舍得手里的这支精锐部队有大伤亡。所以这一回上了真实的战场,自然是选择最擅长打坑道战的二排去了。 李国强朝着战士打了几个手势,二排当即会意迅速以班为单位分散开来,像是撒野开的一张渔网一样渐渐地在坑道口四周拉紧了网口。 接着再分成四、五名战士一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个坑道口,分别靠在坑道口旁,抓着手雷做好准备。 “动手”随着李国强一声令下,战士们把保险一拉,几乎就是同时把从坑道两侧把手雷往坑道里送。 坑道里先是隐隐传来伪军们惊慌失措的怪叫声,接着只听“轰轰……”的几声闷响,各个坑道口无一例外的都冒出了一团浓烟。 就在浓烟才刚冒出的同时,守候在坑道口旁的战士们已不约而同的按亮了枪管上的手电筒,接着一个闪身就相互掩护着钻进了坑道。 “砰砰……”一声声沉闷的枪声很快就从地下传来,偶尔还有一、两声爆炸,甚至有时感觉到爆炸都就在脚下。 伪军显然没有料到我们敢钻进坑道里和他们短兵相接,这也是他们以往在破坏我们坑道时从来就没有想过的一种方法。 其实现在想想,也真是觉得对付坑道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钻到坑道里与敌人真刀真枪的干。因为任何一种方法,不管是美军的燃烧弹烧用炸药炸也好,还是伪军更为毒辣的用铁丝网堵,凿眼装炸药……这些办法虽说都有效也都是好办法,但都有一个无法避免的缺点,那就是“慢” 在战场上抢的就是先机,打的就是时间,如果敌人在高地里挖上一、两条坑道就能把一整支部队拖上一、两个月,就像上甘岭那样,那这仗也就别打了。最后就算能用这种方法慢慢的把坑道里的人给拖死,其最终结果实际上也是败了。 但钻到坑道里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干就不一样了。对于一个高地,也许还有防御和进攻之说,不用说防御一方有很多的优势,比如说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掩体的优势,还有火力、铁丝网等以逸待劳的优势。但是坑道…… 伪军和美军从来没有想过的是,这坑道只要他们有胆往里头一钻,守方和进攻方实际上是处在平等的地位上,就是一条直捅捅的山洞,谁也不占优势。如果硬要说防守方有一些优势的话,对地形比较熟这一条勉强可以算上一条吧但坑道里的简单地形,使得这一条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坑道就是真正的狭路,而且在这么狭窄的狭路里,兵多兵少实际上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看的就是谁有勇气在这个狭路里与敌人斗 很显然,有勇气斗的还是在我们志愿军一方。因为没过多久,志愿军战士们就浑身鲜血的从坑道中退了出来,一组接着一组的报告“目标清除”。 要走完几十米长的坑道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部份战士是被战友们抬着出来的。这样小空间的战斗,如果想完全没有伤亡那也是不可能的。但能走出来的全都是志愿军战士,一个伪军都没有。 不留俘虏,是坑道战的一个原则,因为在坑道里的俘虏很难控制,即使那些俘虏都已经被缴了枪。 驻守902.8高地的伪军一共有两个营,除了在表面阵地上刚刚被我们击溃的两个连外,坑道里至少还有一个营的敌人,也就是说每个坑道里大慨有四、五十个伪军,但现在却被四、五名志愿军战士消灭在坑道里。 我相信,这些伪军如果在地面上跟我们展开枪战的话,绝不会输得这么惨。但他们却偏偏选择躲藏在坑道里。有句话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我想就是他们这样。坑道工事在志愿军战士手中,就是保存自己打击敌人的有力凭借,而在勇气不足的伪军手里,却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墓…… “团长全都解决了”李国强走到我的身旁,抓了抓脑袋说道:“我知道伪军不禁打,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伪军这么不禁打这不?咱们全部只有死伤二十几名战士,就把他们两个营都给端掉了” “李连长……”胡祖弟提着步枪凑了上来说道:“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这不是伪军不禁打,应该说崔团长这打敌人的方法有用” “就是”杨振山赞成道:“这要是按咱们以前的打法,你说咱一个连打敌人两个营……就算能打成这样吧可冲锋号一吹部队呼啦一下往上冲,敌人一顿机枪扫下来都不只二十几个了” “切……”身后冷不防的传来了林雪不屑的声音:“当初崔团长训练部队的时候,都是谁这个不同意那个不同意来着?” 被林雪这么一说,李国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尴尬地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全都回阵地吧”我替战士解围道:“这一仗同志们都打得很好但是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伪军随时都会发现这里的情况并派来援兵,我们一定要把阵地守住,直到三营的到来”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指挥战士们候筑工事。 我把目光投往南方,那后面一个个高地到处都是伪军的探照灯在四处照射着,身旁973的枪炮声还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响着,可就是没有人注意到902.8高地已经易主了。 于是我就想,如果能就这样一直等到三营的战士赶到就好了,这一仗似乎就可以轻松圆满的结束了。 但我却知道,这只是一个愿望,一个几乎就不可能达成的愿望……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六章 意外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战士们一直都在埋头构筑坑道。 虽说在902.8高地上,伪军已经构筑了大量的坑道、战壕和碉堡,而且因为我们进攻时并没有对902.8高地进行炮击,所以这些工事大多保存完好,只是有些坑道因为战士们的手榴弹而倒塌了一部份而已。 但这些战壕、碉堡的防御方向全都是朝北的,坑道也是在正斜面上,要改造还是得花上一点功夫。碉堡可以改造成存放弹药的弹药库,战壕就是反斜面阵地和交通壕,至于正斜面的坑道嘛……在坑道里屯积些弹药,在坑道口上堆上几个沙袋再架起几挺机枪,就是一个简易的碉堡了 “??????? ??……(同志,同志,李中尉在哪?)” 正在战士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冷不防就听见几声朝鲜语在我们当中响了起来。我不由把目光从地图转到声音的来源,一看之下不由暗叫一声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几十名伪军走到我们队伍里来了。 照想是因为天色太黑,战士们个个都东一个西一个的在反斜面上构筑工事,正斜面上在坑道里构筑工事的战士视角又有限,再加上973高地方向的枪炮声的干扰,这几十个伪军竟然这样大大方方的走进我们的队伍就这样直闯了进来…… 他娘滴我不禁暗骂了一声,老子从打仗起就一直干着乔装成伪军深入敌后的事,这回没想到还让这几个糊涂虫给闯进来了,一世英名晚节不保啊 正在构筑工事的战士们也全都愣住了,人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朝那一群伪军望去。 因为天色太黑,再加上伪军的军装跟志愿军的棉衣几乎就是一个颜色的,一眼望去还真没什么区别。 那群伪军看到战士们反常的表现,不由疑惑的朝四周张望,我不由一惊,赶忙用韩语打着招呼迎了上去道:“同志,可等到你们了李中尉正在坑道里休息呀……我带你们去” 我不是不想当场就把他们解决掉,而是不能这么做在这黑暗中敌我难分,这十几个伪军混在我们的队伍里,一旦乱起来那就是乱打一通,最终结果也许我们的伤亡还要更大呢于是我就在想着,能不能把他们往下带一些,跟我们部队有些距离的时候才动手。 而且为了不让那些伪军发现我的真实面目,我还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腰着一名伪军的肩膀,这个动作虽然显然有些过份亲昵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面前的这名伪军无法认真打量我,同时也可以借着他的身体挡住其它伪军的视线。 但是当我走上山顶阵地时,就不由愣住了,这哪里是十几名伪军啊只见正斜面上正有成百上千的人头正在黑暗中高高低低的起伏着,就像潮水般的向我们涌来,距离我们阵地前沿就只有几十米的样子了。 这十几名伪军想必只是他们中跑得快的先头部队了…… 怎么办?见到这个阵势我不由吃了一惊,一时就没了主意这要是让这些伪军这么顺利的就上来,那我们七连就算是精锐部队也要完蛋大吉了这打了这么多仗可还真没碰到过这种状况的 “你们这一定打得很厉害吧”一名伪军看到了阵地上零零散散的死尸,不由感慨地说道:“牺牲了这么多的同志啊战局一定很惨烈,不过你们放心,林师长一听说有一个团的中国军队来进攻,马上就派我们36团赶来支援了崔团长马上就到……” 啥?36团?这就是说敌人这下来了一个团?而且就在我们眼前了?团长跟我还是一个姓的? 这时我不禁后悔自己在步话机里告诉伪军指挥部的那个糊涂虫,这里有一个团的志愿军战士在进攻了,这就是吹牛吹太大的后果不过貌似这牛也不是我吹的,而是已经死在我们手下的那个在尸体堆里都找不出是哪个的李中尉…… 早知道还真该跟他真诚的澄清一下事实,这下还真是哑子吃黄莲有苦自己知了。 怎么办?现在就打吗? 肯定不行的,敌人有一个团的兵力,我们只有一个连,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不管七连的素质有多高,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只要手雷一投用人海战术一个冲锋就可以把我们轻松打下来了。更何况,伪军还有几十个“内奸”在我们部队里头,这万一要是打起来,首先乱的肯定是我们志愿军部队 不打吗?也不行…… 如果就让他们这么上来,伪军早晚还是会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时就更糟了接着我很快就想到了一点,万一七连的哪个战士发现了黑暗中的敌人打起枪来,那混战不就开始了吗? 于是我趁着973高地传来的一声炮声,赶忙朝着对讲机下令道:“原地待命,不许乱动张熊准备” “是”听到战士们的回应我才稍稍安心了些。 “什么?”身旁的伪军依稀听到了我的话声,不由问了声:“你刚才说什么?刚才我没听清” “哦”我眉头一皱,不由计上心来,指着斜面上正在不断的朝我们移动的伪军大部队嚣张的说道:“呀你们是没打过仗还是怎么的?那么多人一起上来,让中国军队的大炮一轰,还打什么仗?” “喂”一名伪军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不过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这名伪军也没多想,抓过身上的步话机就叫道:“报告团长,部队全部上来容易遭到中国军队炮袭,请求部队退后五十米原地休息,请求部队退后五十米原地休息” 正在这名伪军呼叫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张熊已经带着他的兵像幽灵一样悄悄的从身后围了上来。不过与幽灵不同的是,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军刺…… 这就是战场上的默契,我在命令里只来得急说一声:“张熊上来”张熊就知道要带多少人,用什么方式上来,所有的安排都正合我的心意 现在想要瞒过面前的这队伪军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只求能够在战斗打响之前,能尽快的解决掉内部的这些伪军,只有把他们都除掉,我们才能放下心来一致对外。否则的话,只要有一个人在我们内部乱跑乱开枪,都会让整个七连人人自危的乱了套 我满意地看着伪军大部队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远去,一动也不动 这时候我不需要动,可以说伪军大部队离我们越远越好,所以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喂不是说带我们去见李中尉吗?李中尉呢?”一名伪军问道。 “噢……你们是……”这时终于一名伪军发现了真相,指着我们瞪大了眼睛,老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李中尉正在地下等着你们呢”我冷笑着回答着,不等伪军反应过来,就大叫了一声:“动手” 几名伪军动作也不慢,能做为团先头部队的人动作当然不会慢,当即就有几名伪军举起手中的步枪,但还没等他们瞄准目标,潜伏在暗处的张熊等人已一涌而上,刀刃入肉声、临死前的唔唔声、轰然倒地声霎时就响成了一团。 但遗憾的是……这些伪军毫无规律的站成一堆,这样的结果就是中间的伪军被无意识的保护起来,张熊等人一时无法下手。 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让中间的那些伪军有机会举起了枪。但也只是有机会举起枪而已…… “砰砰砰……”我无奈地扣动了M1911的扳机。 原本我是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的,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当我手枪里的子弹打完时,那二十几名伪军已经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了。张熊他们在解决完第一批后,很快就把剩余的人解决得干干净净,转眼间这二十几名伪军就没有一个是站着的。当然,除了张熊手中那个被扭断脖子还没倒下的那个之外 “打”我朝着对讲机大喊一声,霎时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一发发子弹带着细长而明亮的光线,无情的朝着那些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伪军大部队飞去,惨叫声也随之而起。因为伪军正是接受命令后退的时候,大部份都是全无防备的背对着我们,而且队形十分密集,所以只眨眼的工夫就被战士们打得像骨牌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接着战士们又朝伪军群中投出了一个个手榴弹、爆破筒,甚至是炸药包……只听“轰轰……”的一阵巨响,只炸得伪军部队一片鬼哭狼嚎。 这就是居高临下的好处。志愿军的炸药包一般是五斤到十斤重的不等,要说在平时,一般都是用于近身炸坦克或是炸碉堡,很少用于投掷。这么重的玩意想投也投不远啊但在这高地上往下投就不一样了,不但有高度落差,而且这炸药包随手往下一扔还会滴溜溜的在斜面上打滚,一路滚到伪军群中再炸而且战士们做为老兵,也都很清楚炸药包的延迟时间,往往就是把炸药包拉燃之后放在手上等上一会儿再投,使得伪军根本就来不急将炸药回投或是投往别的地方。 于是那近十斤的炸药一炸,整个高地都像是被巨人狠狠地踩了一脚似的颤抖了一下,黑暗中也猛地闪出了一道亮光和轰响,同时刺激着我们的眼睛和耳膜。但更刺激的,我觉得还是那一个个被分成几块,呈不规则往上运动的伪军尸体…… 也许享受生命的死亡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但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得承认,这在战场上的确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因为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更多的敌人死在我们的面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自己死亡的机会更少一些。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自己死亡,这是人一种本性,一种求生的本能所以我并不觉得享受敌人死亡不道德。 战场上有很多的无奈,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其实我已经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死亡和鲜血,可我还是不得不举起手中的步枪,将准星瞄向了斜面上的敌人…… “砰砰……”几声枪响,两名伪军就倒在了我的枪口之下。 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也从来都不相信牛鬼蛇神,但在带走敌人生命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寻找信仰的冲动,也理解了那些虔诚的信徒。因为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伪军特工队长的那句话,他们只不过是太相信忠于祖国的那一套而已,他们其实并没有犯什么错……于是杀死他们就让我心里有了一点负罪感有了负罪感就会企图寻找一个安慰,但我把整个脑海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点“神”的影子 伪军也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部队,这时候的他们已不再是菜鸟了。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最好的选择,以最快的速度趴倒在地上,同时组织起小分队火力还击,掩护大部队撤退。 但很遗憾的是,他们的对手是七连,一支精益求精的部队这支部队不但拥有各部队汇集过来的神枪手,不但拥有最先进的装备——夜视仪,就连普通的战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打滚出来的老兵,个个都枪法精准身怀绝活。 也许一、两个这样的战士并不可怕,但是如果有一、两百个这样的战士,并且还把他们有机的组织成一支部队,其战斗力就完全配得上“可怕”这个词了 这不?伪军刚刚组织起来的火力小分队,还没打上几枪,就要么死在冷枪部队的手里,要么就倒在普通战士的枪下,以至于我都没来急打上几枪,那伪军刚组织起来的火力就消失了…… 我相信在李国强手里的那些兵,肯定有不少人有看火花找目标的本领。因为伪军组织起来的小分队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可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就是冷枪部队的战士也不可能打得这么快啊以往我还都是在演习中觉得这支部队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就算是在对付伪军特工时也大多都是冷枪部队出手,所以并没有看到他们真正的战斗力,这回一见之下,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 组织起几次火力小分队,都很快被我们解决掉之后,伪军也感觉到了我们的枪法,知道谁打枪谁就死这一规律。学乖的他们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就是试图利用黑暗的掩护逃离我们的攻击范围。于是乎个个都不开枪,在黑暗中缓缓的在斜面上往下爬。 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在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就算志愿军战士的枪法再好,只要伪军没有整出太大的动作,我们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的。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手里还有夜视仪这种原本只有在美国佬手里才会出现的玩意…… 这下可乐坏了手里抓着夜视仪的那帮战士,举起手中的卡宾枪“砰砰砰……”的就是一连串的点射,只打得那些伪军惊慌失措。 只是可惜的是,卡宾枪的射程只有三百米左右,不一会儿就连装备有夜视仪的战士们也无能为力了。 我朝后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名战士会意,将一把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递到我的面前。 默契是什么?默契就是这个,想要什么的时候只需要招招手,手下的兵很快就会把它送到我手里。就像是动手术时给主刀大夫递工具护士一样。 我举起步枪往斜面下一看,好家伙到处都是尸体,以各种姿势一层层的叠在一起,少说也有两、三百个,再往远一点看,隐约看到还有一些伪军在慌慌张张的往山脚下爬。还有一部份人想必是有经验的老兵,知道已经逃出了我们的攻击范围,于是就十分大胆的支起上半身朝我们方向张望,甚至还有一名伪军正举着望远镜…… 我没有开枪,因为我知道他们已在卡宾枪的射程之外。虽说我现在是生活在意志能战胜一切的年代,但我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增加卡宾枪射程的地步 但想了想,又觉得这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何况这些敌人这么嚣张的在我们面前查看地形,还指指点点在似乎在讨论怎么进攻,很显然是想在部下面前树立一个榜样鼓舞士气。如果我能成功的把他们其中一个人打掉的话,无疑就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所有伪军的信心,我又怎么会浪费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呢? 想到这时,我当即采取跪姿探出身来,先将M1步枪放在脚边,接着在夜视仪中认准了那几名伪军的位置。 我先将卡宾枪放下,在脑海里想着目标的位置迅速举起卡宾枪做瞄准的动作,然后再在夜视仪中验证自己的动作是否准确。 来来回回的几次后,战士看着我的眼光都有些怪异了,我知道他们是在想些什么,咱们团长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一遍又一遍的做这样神经质的动作又不打枪? 但我却没有理会他们,直到我觉得已经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就抓起了M1步枪,然后“砰”的一声就朝黑暗中的假想敌射出了一发子弹……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七章 伪军狙击手 枪声过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随之而起的就是战士们的一片喝彩声 “团长,打中了” “真是神了打中举着望远镜的那个,说不定是个大官呢” 几名战士在夜视仪中很清晰的看着目标倒下,个个迫不及待的向我汇报战果,其它战士则半信半疑的问着他们:“真的?真的打中了?这样也能打中?” “那还有假”刘杨兴扬扬手中的夜视仪大声回答道:“五百米,一枪就打中中间的那个,我亲眼看着那家伙倒下的” “哗……”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一片赞叹声,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这战场上竖起了拇指头鼓起了掌,嘴里直叫,“团长好样的” 这要是在平时,五百米的距离能够命中目标不算什么,我相信七连的战士至少有一大半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能做得到,那就不是件易事了。 林雪也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她那秀丽的脸上写满了自豪,不禁让我心里有点漂漂然起来。 男人有时就是这样,别人的夸奖可以不在乎、也可以不当一回事。但对于心爱的女人,只要她一个钦佩的眼神一个自豪脸色,就可以给男人莫大的鼓舞。我也是个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伪军兄弟们”李国强扯开了嗓门冲着伪军方向吼道:“咱们志愿军可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小心你们的小命哪”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冲着黑暗中的伪军放声大笑起来。反观伪军,却半点声音也没有,似乎全军都处在一种压仰的状态。 这就是一种心理战,刚才我打中的不只是一名伪军军官,而是伪军整支部队的信心和士气。 但是我也知道,伪军不可能会就这样放弃对我们的进攻的,不只是因为他们兵力比我们多得多,他们不甘心就这样撤退。更因为这902.8高地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整个高地面积虽说只有2.9平方公里,但却是伪军防线上的一个重要据点。与邻近的973和883.7三个高地互相支援,俯瞰着周围数十里地。 一旦这个高地落在我军手里,无疑就会被我军打开缺口,不但严重威胁着邻近973和883.7高地的安全,还给了我军居高临下火力控制902.8高地以南伪军几里范围的高地的危险。 而现在正是我军刚刚攻下山顶阵地立足未稳的时候,只要伪军指挥官不笨,都乘此时机一举把这个战略要地重新控制在自己手里。 夜很冷,也很静除了凛烈的北风不断的在我们耳边呼啸外,什么声音也有。 973高地方向的枪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我想,这大慨是因为我们的当面之敌已经把情况报告了伪军指挥部,伪军指挥部这才明白我们玩的是声东击西的这一招,于是就停止了对973高地方向的炮火支援。 这就是打夜仗的好处,往往我们只需要派出一、两个连队,分散开来朝敌人阵地打上一顿机枪,于是伪军的炮火支援就成片成片的过来了。 当然,伪军也像他们的美国主子一样,啥都缺也不缺弹药,所以这样做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但这一回却不同了,因为我们能够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902.8高地,973高地的枪声和爆炸声还是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的。 我想,这会儿伪军指挥官正为这事大发雷霆了吧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再坚持一个多小时,我们就可以等到援军的到来。可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却是一个团,我们能坚持一个多小时吗? 虽说在上甘岭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碰到用一个连抵抗敌人一个团的情况,但那时至少还有坑道,还有所依托。可是现在却只有一些简单的战壕和面向北方的碉堡。虽说也有坑道,但那些坑道都极其粗糙而且还是在正斜面上的坑道的位置和坚固程度,就决定了它们抵挡不住伪军的炮轰…… “呜……”我正想着,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 “掩蔽”我朝着对讲机大喊一声,顺着交通壕迅速往反斜面方向跑了一阵,就钻进了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为我准备好的防炮洞中。 战士们听到我的命令后,也不敢怠慢,排成整齐的队形顺着交通壕往回跑了一段距离,再接二连三的进入防炮洞。 不在山顶阵地隐蔽是有道理的,长期的战斗经验告诉我们,山顶阵地总是敌人轰炸的主要目标。一是因为山顶阵地总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另一个则是因为炮弹最高也只能打到山顶阵地,再高就会垮过高地打到山脚下去了。 所以敌人每次轰炸,山顶阵地总是承受着最多的炮弹,每次轰炸结束,山顶阵地总是会变成一片焦土,如果我们就在山顶阵地上隐蔽的话,其结局要么是被炸死、要么就是被活埋 听着炮声,我可以感觉到这一回伪军的轰炸很有规律。902.8高地山顶上一共有六个小山包,我们从左到右把它们编为一到六号阵地,伪军的炮火就在这六个阵地间反复来回,十几分钟后就由山顶阵地往后延伸。 很显然,在长期与志愿军作战后,伪军也清楚了我们的习惯,知道我们不会躲在山顶阵地上随他们炸。他们在山顶阵地上投入的炮弹,为的是炸毁我们的工事,而延伸的炮弹则是为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杀伤躲藏在反斜面的我们。 但还是与往常一样,炮弹的射击曲线决定了它们对我们无可奈何,除了一部份弹道比较弯曲的榴弹炮和迫击炮炮弹能够打在反斜面上外,其余的大口径火炮只能望山兴叹 十几分钟后,延伸的炮火也停了下来。我钻出坑道,一手提枪另一手拍打着帽子上的尘土,正要带着战士们朝山顶阵地上运动,正斜面上传来了伪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成片成片的枪声却先一步闯进了我的耳朵。 不对啊 听着伪军的喊杀声我不由愣了一下,大声喊着“杀”朝敌人阵地冲锋的,一向都是志愿军的专利,怎么今天伪军也学起我们来了?何况这时山顶阵地上都没几个人,伪军那么来不及的打枪做什么? “观察哨什么情况?”我朝着对讲机问了声。 这是志愿军部队的作战习惯。志愿军在大部队撤下来躲避炮弹时,总是会在山顶阵地上留几个观察哨,或是在敌人炮击结束的时候第一时间跑上山顶阵地侦察情况。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敌人趁着炮火偷袭。 “报告”观察哨回答道:“敌人上来了,不过只听见枪声喊声却看不到人。看子弹发射的火光,离得还远呢”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当机立断的对着战士们下令道:“敌人在耍诈,不要上阵地,迅速隐蔽” 正提着枪往阵地上赶的战士们一听,赶忙收住脚步重新钻回防炮洞里。 果然,战士们前脚刚钻进掩体,伪军的炮弹马上就过来了,“轰轰……”的在我们头顶上响成了一片,只炸得防炮洞上的泥土劈里啪啦的向下掉。 我甩了甩帽子上土石,不由暗笑了一声:这招分明是咱们志愿军炮兵常用的招数,没想到现在也让伪军给学去用在我们身上了…… 伪军这么不厌其烦的折腾了几次,或许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不声不响的朝山顶阵地发起了进攻。孰不知我们在山顶阵地上安排的观察哨,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带着战士们抢上了阵地往下一看,就看见像羊群一样的伪军士兵往山上涌,远处还有几名敌人正用火焰喷射器朝沿路的每一个坑道口喷出蛇蕊般的火焰。很显然,他们是在担心那些坑道里潜伏着志愿军战士,会在他们进攻时突然冲出来偷袭。 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方法。在坑道里潜伏着几名战士,不需要多,只要十几个就可以,也能像渗透战术一样打得伪军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因为那些坑道无法抵挡炮火的轰炸而放弃了那些坑道。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也是对的,因为只这一轮炮轰过后,那十几个坑道就还不到一半是完好的了这可以从坑道口上冒出的火焰可以看得出来。 “打”当伪军距离我军阵地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我一声令下就率先朝伪军打出了一排子弹。 五、六十米的距离刚刚好,太近则会进入伪军投弹的距离,很容易让伪军突袭成功,毕竟伪军人数要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也不敢轻敌太远,在这能见度这么差的夜色里,不管战士们枪法多好,看不见目标都是白搭 枪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一排排的子弹带着刺眼的亮光,划着一条长长细线射向敌人,在手榴弹的迫击炮炮弹爆炸时产生的亮光中,一个个敌人中弹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照明弹在天空中狂舞互相之间打来打去,使整个战场都亮堂堂的一片。 这时我才发现正进攻我们的敌人的气势,从阵地前沿到照明弹亮光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站着的、趴着的、跪着的敌人。有的弯着腰往上冲,有的趴在地上不停地朝我们射击,有的则在战士们的子弹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他们刺刀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就像是鱼鳞一样时隐时显,偶尔一发炮弹下去,就可以看见十几名敌人呈辐射状被抛开,焦土上立时就多了一滩让人刺目惊心的鲜血。 枪声、炮声、惨叫声,再加上鲜血、器官和各种武器,所有的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就成了一张恐怖的画卷。这个画卷没有其它意义,描绘的就只有赤裸裸的死亡。 面前这些伪军的表现让我有些不解。我不知道伪五师这支部队的历史,但我却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是一支新兵。因为在这样的恐怖面前,他们依旧成群成群的朝我们阵地进攻,就好像被催眠了似的,一点都不在乎身旁战友的生死,而且冲锋的速度还越来越快,火力越来越猛…… 战场很快就进入白热化阶段,伪军从四周向潮水般的朝我们涌来,在压缩着我们的生存空间,而志愿军战士则不停地用手中的武器将他们打退,将他们打倒 “砰砰砰……”我接连扣动扳机,一口气将步枪里的八发子弹全部射了出去。虽说打倒了几名对手,但那些子弹却像是投进了大海里的几颗小石子一样,激起了几步浪花后就不见一点踪影。 在装上另一个弹夹时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面前这些伪军的攻势过于疯狂了。看他们这副进攻的样子,似乎完全就不顾伤亡。 从某方面说,对于这样的人海战术,拥有许多神枪手的我们似乎跟一支普通的部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时要击毙面前的敌人已经完全不需要瞄准了,现在比的就是谁的动作快 相反,如果伪军还像以往那样有秩序的冲锋的话,还有可能一个个被战士们精准的枪法吓住,可是现在…… “砰”的一声,我右上方的一名志愿军战士脑袋一歪,一声不吭的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此我心中不由一凉,做为一名狙击手的我对于这种状况自然不会陌生,这是一枪爆头 敌人中藏有狙击手,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那名战士隐藏的位置来看,他露出战壕的面积几乎只有眼睛以上的部位,但就算是这样,敌人狙击手还是有办法命中目标,而且还是在这能见度不高的夜晚。这就足以说明对方也是一名高手了。 不过这也不一定,在这子弹、炮弹横飞的战场上,谁被击中、哪个部位被击中都是不一定的事,甚至还有可能是子弹碰巧打在石头上反弹过来伤人的但是当我看见替补上来的另一名战士也同样被人击中头部而牺牲时,就知道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流弹伤人的确有可能,但流弹不可能两次打中相同位置战士身上的相同部位。如果硬要说有的话,这种慨率也非常小。 所谓大隐隐于市,在伪军发起集团冲锋的时候,在其中隐藏上一、两名狙击手,还真是一种很好的狙击手法,同时也可以给予进攻的部队相当程度的帮助。 而我,想要把他找出来就十分困难了伪军部队也不愧是美国佬训练出来的,现在也有狙击手了 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我咬了咬牙,心知如果不把这家伙找出来的话,他很有可能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守在前沿的志愿军战士击毙。我们的人数本来就不多,禁不起对手这样玩 “砰砰砰……” 这时的我,脑海里虽是在思考着怎么对付伪军狙击手,但手上却一刻也没有停,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不断地朝着斜面上往上冲的敌人发射出子弹,等枪膛里的子弹打空后又十分自然的取出一个弹匣接着发射 甚至趁着换弹匣的间歇,我还将视线飞快的扫过面前的伪军,特别是倒在地上的那些尸体。因为我知道,那些尸体很有可能会被伪军狙击手利用,甚至有些“尸体”本身就是伪军狙击手装的。 但很遗憾的是,来回观察了两次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接着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伪军狙击手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道理很简单,我是身旁所有战士打枪打得最快同时也是最准的一个。当然,这仅限于手里拿着步枪的战士,我还不敢把自己的步枪跟机枪比。 我想,如果伪军狙击手能看到我的话,他第一个要解决的目标肯定会是我狙击手最大的敌人就是狙击手,所以他们第一目标毫无疑问会是敌人的狙击手。 我已做得够显眼了,现在为什么还能活在这个世上了?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的位置上看不见我。既然他看不见我,我当然也看不见他,这让我明白了之前的搜寻都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做无用功 想到这里我当即抓起步枪,朝着敌人一口气打空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然后一个抽身在身后准备替补的战士身上一拍,那名战士就很有默契地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补上了我的缺口。 退到了二线,观察了一下被一枪爆头的那几名战士所在的位置,我就在对讲机中问了声:“冷枪部队三号阵地正面有伪军狙击手出没,有没有发现?” 好久也没听见有人回答,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每个阵地每个方向都会有分配到几名冷枪部队的神枪手,三号阵地也不例外,但现在我的呼叫却完全没有反应难道…… “报告”不久就听到王新合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负责三号阵地的两名神枪手已经牺牲了,是敌人狙击手干的” “什么?”虽说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但这时真正听到还是不由吃了一惊。 这个伪军狙击手要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得多,还好他是在三号阵地正面,否则的话只怕这会儿牺牲的就是我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八章 诡计 “让我上” “我上” …… 霎时对讲机中的声音就乱成了一片,这种情况是从没有出现过的。对讲机使用的人数很多,一共有四十几个,为了避免声音混杂影响了正常的通讯,所以大多战士只有在必要时汇报一下,平时一般是不说话的。但现在却乱成了一团。 话说冷枪部队是一支只有三十几人的小部队,也正因为部队小而且也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互相谈论着枪法交流经验,所以互相之间感情很好。这会儿一听说三号阵地上有神枪手牺牲在伪军狙击手的枪下,不由个个义愤填膺,争相抢要上去为战友报仇。 冷枪部队的战士们原本就担任着狙杀伪军重要目标的任务,往往能在关键时刻起着画龙点晴的作用,此时他们一乱不打紧,战场上的局势立时就紧张起来,伪军的战线马上就朝我军阵地逼进了几米。 我不由眉头一皱,赶忙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继续战斗,谁也不准上去三号阵地上的敌人就交给我了” “团长……” “这是命令”几名神枪手似乎还想跟我抢,或者说是在担心我的安全,但却被我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 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一个弹匣,然后将身上的水壶、干粮袋、等暂时用不上的累赘全都解下来放到一边。 伪军的这个狙击手看起来有点水平,至少我军已经有两名神枪手牺牲在他的枪下了。虽说伪军狙击手占了很大的便宜,那就是他可以隐藏在大量冲锋的伪军中。但能进入冷枪部队的战士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不管怎么说,能打掉他们就足以说明这家伙实力不俗…… 等等我刚才听到的好像是王新合的汇报,也就是说牺牲的两名神枪手是王新合的兵,林雪也是王新合的兵…… 林雪这牺牲的两名战士里不会有林雪吧 想到这里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六神无主地对着对讲机呼叫道:“林雪,林雪……” 叫了两声也不见回答,就更是让我有如坠入冰窖般的浑身冰凉,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 “在”可就在这时,对讲机里却传来了林雪的熟悉声音。 我心下不由为之一颤,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顿时就充满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但这种狂喜只持续了两秒钟,两秒之后,也不知哪来的脾气,我气恼的冲着对讲机喝问:“怎么回答的这么慢,叫了老半天还没应” “我……”林雪委屈的应了声就不敢再有什么言语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下全身紧崩的神经,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一下。 这个转变时间虽短,前后不过只有一分钟,但我却感觉有如打了一场生死之战那么累。整个人似乎是先被抛进了地狱里的油锅煎熬,而后突然又被带到天堂享受着美景佳肴。这其中的心理落差,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深刻体会得到了。 “报告团长”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面前轻喊了一声报告。 我不由疑惑地睁开了眼,不是林雪还会有谁?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当眼里噙着两颗泪水眼看就要掉下来时,她赶忙低下头去掩饰。 “你来干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不是……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林雪抬起头来委屈的解释道:“刚才我是打敌人打得急了,所以才反应慢了,请……请团长处分我”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才明白林雪误会我是叫她上来做帮手了,于是解释道:“不是,刚才我还以为你已经……” 说到这里我不由停了下来,这要是说出来那也太明显了吧话说这时代还不流行这么大胆的表白,何况我嘴边还有对讲机,战士们都听着呢 “以为什么?”林雪愣了下,但看了看我眼光瞄向的方向,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就转忧为喜,笑容很快就爬上了她秀丽的脸庞,就连眼睛里也闪烁着快乐的光辉。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偷笑了一声,小心地捂着对讲机坐到我身旁轻声问道:“刚才你以为我已经牺牲了是吗?真把你急成那样?” “谁,谁急了?”我装作不在乎的回答道:“战场上的事,急有用吗?别乱猜,跟我到三号阵地执行任务去” “是”林雪像一支欢快的小白鸽似的应了声,脸上的笑容尽显她内心深处的兴奋和喜悦,丰满的胸脯由于过份激动而海涛般的起伏着。 很明显,她知道我说的是言不由衷的话,她已经从我脸上尴尬的表情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看来我还真不是块骗人的料,我有些沮丧地抓起了枪,沿着交通壕朝三号阵地跑去。我本来并没有想带着林雪一块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的,但想想自己刚才在对讲机里叫得那么大声,所有的战士都以为我是让林雪当助手,这下如果不带她去,似乎有点…… 还是带她去吧大不了到时就让她藏在暗处观察,替我打掩护就好了但我不知道的是,我这个想法差点就让林雪丧生在狡猾的伪军狙击手的枪下…… “你就呆在这”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前一后的来到三号阵地,我指着一个位置对林雪说道:“认真观察,想办法找到伪军狙击手的位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林雪不满地嘟了嘟嘴。我选择的这个位置过于安全了,其不但远离战线前沿,而且位于石头的凹槽之内,就算让伪军狙击手发现,如果位置不对、角度不对,也没有办法对她构成威胁。当然,这样过于安全的地方,也就意味着视界很小,根本就观察不到多少敌人。 林雪明白自己是被当作花瓶给摆起来了,开始还有些不愿意,但看见了我不容置疑的目光,抿着嘴笑了笑,调皮地对我做了个鬼脸就一丝不苟的架起了步枪。 看着林雪小心翼翼的进入阵地,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没有了林雪这个后顾之忧,我才能做到心无旁骛,才能放开了一切去战斗。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武侠小说里说的“兆门”,据说旦凡练习铁布衫的人都是刀枪不入,但却有一个弱点,一旦被击中则当场毙命。这个弱点就被称之为“兆门”。 我想,这世上如果真有“兆门”这个东西的话,那么林雪无疑就是我的“兆门”。 猫着腰在交通壕里跑了一阵,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就在我身前身后响着,子弹嗖嗖的在我头顶上直飞,带起的劲风就像飞蛾从我头顶上扑打着翅膀飞过一样。 我并没有急着选择地形探出脑袋去寻找伪军狙击手,因为我知道那不但没有用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敌人狙击手隐藏在众多冲锋的伪军之中,在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要想把他寻找出来无疑是件十分困难的事。说不准他此时正用一双猎人般的眼睛盯着我军战壕等待着他的猎物出现,<5-1-7-z.c-o-m>一旦我冒出头去,就会有一发子弹以865米/秒的速度射进我的脑袋…… 因此我在冒出头去观察前做了一番准备工作,尽量不暴露自己在二线阵地上走了一圈,逐个翻看着躺在阵地上志愿军战士的尸体。因为战斗十分激烈,所以这些烈士并没有当场被抬下阵地,这也给了我观察的机会。 看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牺牲在伪军狙击手枪下的战士并不多,一直到现在才只有七、八个。当然,这七、八名战士还包括一些被流弹击中。 为什么伪这狙击手占据着这么大优势却不开枪呢?想了想这七、八具尸全分布的位置我很快就明白了:伪军狙击手的目的是想把我给引到三号阵地来。 他最先击毙的是隐藏在二线的我军两名神枪手,要做到这一点似乎不难,他只需要隐藏在暗处渐渐地等着,等着我军神枪手击发暴露位置后,他再出手我军这两名神枪手一去,其它战士就很难对他构成威胁,于是他在三号阵地正面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候,我相信他已经有能力协助他的战友攻破三号阵地了,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很明显的一点是,三号阵地位于山顶阵地的中间,即使它被伪军攻破,也会很快就遭到志愿军战士的两面夹击而不会有什么作为 于是他就退而求其次,想把我引到三号阵地来解决掉。这可以从被他爆头的志愿军战士的尸身分布可以看得出来,它们都位于三号阵地两侧较为突出的部位,他明显是想让我发现三号阵地有狙击手,然后让我赶过来…… 从这一点来看,他的确是成功了,因为这时的我已经在三号阵地上。 当然,我也可以不让他成功,我还是可以选择从三号阵地退出去。但这看似可以选择的选择,却又是个不能选择的选择。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我是个团长,就因为我在战士们的眼里是个英雄、是个榜样,就因为我刚才信誓旦旦的在战士们面前说:“三号阵地上的敌人就交给我了”…… 这次经验充分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话不可以说得太满,否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逼进了死地。也怪不得现代当官的个个都把“看情况,看情况”,“让我再考虑考虑”,“再研究研究”这些话挂在嘴边了。 这就是为官之道啊看来我这人似乎不大适合做官 接着我又想到了一点,伪军狙击手之所以会知道我,应该是因为我之前露了那一手,就是在黑暗中一枪狙杀了举着望远镜观察我军阵地的伪军军官。于是他就针对我设下了这个陷阱,等着我自动的投怀送抱 我怎么就不知道“枪打出头鸟”这个真理呢?我去出什么头哇于是我就更加肯定了自己没有做官的天份。 这个伪军狙击手还真不懒,能够把对手的心理分析得如此透彻,让我不自觉的落入了他所设下的圈套,更厉害的是现在我明知道这是个圈套,却还不由自主的脱不了身 这时的他,想必已经在外面举着狙击步枪等着我了……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要成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不但要抓住对手的行踪,还要抓住对手的心理 但现在明白这一点似乎已经迟了,难道我就这样冒出头去让他痛宰吗? 不对我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竟然从进入阵地到现在,一直都有种处在下风无技可施的感觉要知道,我现在还没有死,没有死就意味着我还有机会更何况,在狙击手的战场上,从来都没有肯定输肯定赢的这种说法 想到这里,我不由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步枪,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对策。 就这样探出头去寻找目标吗? 这显然是不行的,三号阵地全部只有几十米长,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要注意这几十米长的战壕有没有人探出脑袋,那还不是太容易了 让林雪协助?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通常狙击手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都会让助手在其它地方搞出点动静引起敌人的注意,然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工作对助手来说虽然很危险,但战场上本来就没有安全的地方。要是别人的话,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我的助手却偏偏是林雪 等等我看了看正防守在三号阵地上与敌人拼杀的战士们,不由愣了下。伪军狙击手不以他们为目标,原因是担心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既然这家伙不以战士们为目标,那我为什么就不能乔装成他们 靠我本来就是志愿军战士,还用得着乔装吗?伪军狙击手能藏身于他的战友之中,凭什么我就不能? 想到这里我当即猫着腰顺着交通壕紧跑几步,来到一个火力点前。这是一个机枪火力点,机枪手正操着一挺转盘机枪“哗哗哗……”的朝敌人喷吐着火舌,一排排的敌人在机枪的子弹下惨叫着倒下。副机枪手则准备着另一个压盘准备给机枪换弹药。在他们的后面,正有三名志愿军战士在后头边压子弹边准备着,想也是机枪手的备用人员。 “团长” “团长” …… 借着照明弹的亮光战士们认出了我,但他们个个忙得不亦乐乎,见到了我也只是眉毛一抬叫了一声,就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对他们的表现有什么不满。事实是,在这战场上他们如果敢停下手中的工作或是因为我而分心,那才会是我发火的原因。 我拍了拍最排前的一名战士,接过他手中的弹盘说道:“让我来,你排到最后面去” “是”这名战士虽说对我的行为不解,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战场上命令容不得半分质疑,做为精英部队的七连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团长,您这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林雪的声音,她显然看到了我奇怪的举动,忍不住问了声。 “少罗嗦,继续观察”我毫不客气的回答道。 “是”林雪应了声就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将步枪靠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也跟着其它战士的样子,将子弹一发一发的压进弹盘,等火力点上的机枪打完子弹副射手为机枪更换上弹盘之后,我再把装满子弹的弹盘递上去,取回空弹盘继续压子弹 压子弹当然不是我的目的,我是在等 至于等什么,还真是让我有点说不出口,因为我在等机枪手或是副射手牺牲的或是负伤的那一刻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做为普通的一名战士替补上阵地;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伪军狙击手的注意;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这场狙击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轰”的一声,正在我思考的时候,一枚炮弹在附近炸了开来。 机枪火力点就是这点不好,它总是会成为敌人迫击炮轰炸的目标,或者会成为敌人机枪压制的对像…… “团长” 旁边的一名战士碰了碰我,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副机枪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而我却没有及时替补上去。 从这一点来看,我或许会是一名好团长,或者也会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但却绝不会是一名合格的机枪手。 带着一丝抱歉将牺牲的副机枪手推到一边,我就一手拿着弹盘一手提着步枪靠了上去 一队队正朝我军阵地冲锋的伪军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机枪的子弹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火绳一样无情的朝敌人甩去,将所有敢于挑战我军威严的敌人一排排打倒。 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尸体、人影和子弹带起的道道亮光,有射向我们的,也有射向敌人的,偶尔这些子弹在空中相撞,还会在战场中央爆起一道道绚丽的火星。照明弹的亮光在空中或明或暗,就像是濒临报销的日光灯一样在进入垃圾堆前的最后一丝挣扎,场面一时相当的混乱 而我,却要在这混乱的场面中找出对手在哪里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四十九章 渗透战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火光和血光,混乱的场面让我根本就无法判断哪一个才是我的目标。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目标,但却又一个一个的倒在志愿军战士的枪下。 弹盘换了两个,但我还是一无所获,正在我发愁的时候,猛然间就想到了一点,伪军狙击手是不可能跟着队伍跑的,因为就算他跑得再慢,也会有跑到最前一排死在志愿军枪下的一刻,而且在冲锋的队伍里也不能回头,一旦他这么做的话,则很有可能会被当作逃兵,逃兵如果不处理就会影响整支部队的军心。 所以他只能潜伏在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即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后。太靠前了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战士们抛下去的手榴弹炸死。太靠后了则他的视线就会被冲锋的伪军档住。 想通了这一点,我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五十米到六十米之间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已超出了手榴弹爆炸的密集区,又不致于让太多的人在前面档着。 这么一定位,搜索的范围就小了许多,接着我很快就注意到这区域里有一块突起的石头。这块石头虽说不大,但似乎很光滑因为我注意到有几名冲锋的伪军在上面滑倒,于是多数伪军都自觉的绕开这块石头,在这一处冲锋的伪军自然也就少得多了。 这无疑是一个很理想的狙击位,而且当我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后果然就发现了一名伪军正叭在那块石头后端着枪朝我们瞄准。 “找到你了”我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但这时我又不由迟疑了一下,我现在是副机枪手,手里没有枪,虽说我的步枪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拿到,但谁又能确定伪军狙击手是不是在注意着我这个方向呢?如果是的话那只要我弯腰拿枪的这个动作,就足以引起他的怀疑了,那么当我举枪朝他瞄准时只怕已经有一发子弹射进了我的脑袋。 这时我不由想起了林雪,让她帮忙的确是个好主意,因为我已经发现了对手的位置,林雪完全占据了主动,再加上我的掩护,似乎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危险,于是我趁着更换弹盘枪声停止的时候,朝着对讲机命令道:“八点钟方向,六十米,石头左侧” “明白”对讲机里传来了林雪的回答声,接着还没过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发现目标” 听到这句话我提着的心也就跟着放了下来,至少到现在伪军狙击手不但没发现林雪而林雪已找到了他,剩下的就看林雪的枪法了,但我相信林雪能做到,因为这距离不到一百米。接着身旁的机枪又“哗哗哗……”的响了起来,完全掩盖了对讲机里声音。 虽说暂时无法与林雪联系,但我的目的也已达到了,我也知道林雪不会那么傻等我的命令。顺手从身后的战士手中接过一个弹盘,有意无意地用余光观察着伪军狙击手。 我不敢太专注,因为我担心这会引起对手的注意而急时躲开,但显然他还是没有发现,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 我右手缓缓伸向了靠在身旁的步枪,万一林雪没有打中目标,而目标还击的话,我就可以及时把他干掉,两个人对付他一个,对此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这时的我完全不紧张,也没有为林雪担心,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我知道这是林雪打的,同进也意识到她打中了,因为叭在石头后的那名伪军颤动了一下就不再动了,那是毫无生气的颤动,就像子弹打在一段木头上因为惯性而动了一下,于是我很快就明白自己上当了,那是一具死尸,这是伪军狙击手布下的另一个陷阱 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困难,他只需随便在战场上找到一具战友的尸体,然后把他摆在石头后面……其目的是很明显的,就是引我们上当。 林雪暴露了,我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点,而且让她暴露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我。如果林雪有什么事的话,那么我就是凶手。 这个想法使我脑海一片空白,就像天空中突然亮起的那颗照明弹一样几乎。但当那块石头后一道异样的光芒闪入我眼睛时,我才猛然惊醒,想也不想就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朝那道光芒发出的地方瞄去。 伪军狙击手的心机之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的真身竟然与假身藏在同一个位置。只不过一个在左侧,一个在右侧罢了。要不是因为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颗照明弹我还发现不了他。而且我也知道,如果不是这颗突如奇来的照明弹,在我刚才发愣的那一刻,林雪已经死在敌人的枪口下了。 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但我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我知道,一旦对手的视线从照明弹的光线中恢复过来,他就会再次瞄向林雪。我只要迟那么一点点,只要他的子弹从枪膛里射出……那么损失就已无法避免了。 但周围的环境突然由漆黑变成苍白,我的眼睛也同样看不清任何东西,也无法锁定任何目标。 我想喊想通过对讲机告诉林雪赶快转移位置。但我知道那是没有用的,身旁转盘机枪不断地轰鸣声让我根本无法与林雪联系。而且伪军狙击手也不会给林雪充分的时间转移阵地。 我不敢闭眼,因为我怕失去这唯一的机会而让自己悔恨终身。于是我任强光刺激着我的眼睛,任泪水往外流淌,始终用自己的意志力强睁着眼睛,等待着视力清晰的那一刻来临。 这就像是来自天堂的白光,除了一片沌洁外什么也没有,但我却知道,这白光后面掩盖的不是沌洁,而是一个血淋淋的战场、一个人吃人的地狱。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的景物才一片片、一块块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从白光里冒出来一样。 接着我就看到了他,伪军狙击手 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到他,我只看到一把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和四分之一的头盔,其它所有的面积都被石头给挡住了。那把步枪的枪口正指向我身后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将一发罪恶的子弹射向林雪…… 不能让他射出这发子弹 我两手轻轻一动,调整了一下步枪的角度当即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从我的枪膛里旋转着飞向目标,接着只听“叮”的一声,正中敌人手中的那把狙击步枪,巨大的惯性将它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几乎与此同时,那把步枪也发出了一声脆响。两者之间的时间差是如此之短,以至于我无法肯定对手是在我击中他之前击发的,还是在此之后 一双惊讶的眼睛朝我这个方向望来。这是一个人的条件反射,在发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本能的反应就是会寻找原因。就像这名伪军狙击手一样,他在枪被我打飞时,下意识的就探出头来朝我这个方向张望……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这样的做法无疑会给对手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马上就想把头往回缩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早就有所准备,在他还没有探出头来时已经将准星瞄准了这个位置。 他也看到了我,同时也看到了我手中的枪,和那个对准他脑袋的黑洞洞的枪口。在照明弹的亮光中,我看到了他英俊的脸庞刷的一下就失去了血色,眼睛因为恐惧和吃惊而睁得老大,眼神里透露出的光芒像是绝望、像是乞求、也像是后悔……反正人生百味都包含在里面了。 但我不会因此而对他心生半点怜悯,食指轻轻一扣,随着右肩一振,一发子弹就正中他脑门,他脑袋一仰就再也没有半点生气的低垂在石头下。 “林雪林雪……”解决掉对手,我就像发了疯似的从战壕中一跃而起朝林雪的位置飞跑,完全就顾不上隐蔽,也不顾子弹和弹片不断地在我身旁呼啸而过。这时的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了?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我身后爆炸,我只感觉被一股汽浪狠狠一推,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崔团长”前方传来了一声惊叫。 虽说四周枪炮声轰鸣,但我还是听出了那是林雪的声音。她没事这时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烟雾中就突然闯进了一下人影,十分娴熟的一把就将我背在背上,猛跑几步后全身一顿,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在战壕里了。 “你怎么这么傻你跑什么?伤着哪了?”林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面前响了起来,一把就将我翻了过去,双手在我身上乱摸一气,似乎是急着想找出我的伤口。 我知道自己没事,在战场上呆了这么久,自己有没有受伤还是能判断出来的。但这时的我却不想动,闭上眼睛任凭林雪那双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 林雪见我不动,就越发紧张,可是摸了一阵到处都找不到伤口,情急之下将耳朵趴在我的胸口上听心跳……这时我才忍不住笑出声来,顺势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林雪被我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猛地跳了开来,一双大眼睛瞪着我吃惊的问道:“你没受伤?” “我又没说我有受伤”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 我贼贼的偷笑了一声,让林雪很快就明白自己上当了,羞红了脸在我肩上打了一拳。这拳看上去很有力道,但打在我身上却舒服极了,就像捶背似的 “没受伤吧”我顺势抓住了林雪的手,关切的问了声。 “没有”林雪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的回答道:“就差一点,子弹打在我的眼角边,看这……是被碎石划的” 顺着林雪的手势望去,果然有几道血痕,暗道一声好险,看起来就只有差几厘米的样子。 这时战场上的枪声渐渐缓了下来,我探出脑袋往下一望,不知什么时候敌人已经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战士们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总算是打退敌人这次进攻了 “团长,打得漂亮”退下了山顶阵地,躲进防空洞时王新合就凑上来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你对付伪军神枪手的时候,我都在后头看着呢” “你都在后头看着?”我有些尴尬的问道:“你还看到什么了?” “嘿嘿嘿……”王新合发出了一阵难听的笑声不回答。 良久才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团长怪不得在医院的时候对着金姑娘会不动心我说这天下的好姑娘为啥都往你怀里跑哩?分我一个?” “胡说些什么?”我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对王新合这家伙又毫无办法,他本来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人。 “不过这伪军神枪手还真他妈的厉害”取笑了我一阵,王新合就正色说道:“开始看着你在前面折腾,我还不知啥意思,后来才明白你们那都是在斗智斗勇哪我打了这几十年的枪,还自诩枪法如神,这样是我上去……一个回合下来马上做烈士” “这还用说也不瞧瞧咱团长是什么人?”李国强猫着腰提着他那两把盒子炮凑了上来,在我面前一屁股坐下,说道:“报告团长,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七连一共伤亡五十七人,其中冷枪部队牺牲了八名战士伤员我让几名战士先送下去了” “唔”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个伤亡虽然比起敌人来说不算大,但七连是538团精选出来的部队,所以还是让我十分心痛。 掏出怀表看了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几分钟,于是就对李国强下令道:“命令全体战士固守阵地,一定要坚持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是”李国强应了声转身就去安排了。 战场上安静了还不到五分钟,冷不防伪军的炮弹又上来了,让我们意外的是,这一回伪军除了打了一片炮弹之外,还打了几十枚烟雾弹上来。 也许是伪军也知道我们援军很快就要上来的原因,所以这次炮击只延续了短短的十分钟。 带着战士们上了阵地一看,阵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夜晚的黑暗再加上烟雾弹的浓烟,使得山顶阵地上能见度极低,就算我们朝阵地前打下几颗照明弹,也看不到敌人的半点影子 “团长”李国强匆匆跑到我的面前说道:“这样打不是办法啊敌人人数比我们多得多,而且山顶阵地也相对开阔,拼起刺刀来咱们占不到便宜” “嗯”我点了点头。 李国强的话我是明白的,敌人有一个团,就算是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伤惨重,人数至少也是我们的好几倍如果他们趁着烟雾一捅而上,这拼起刺刀来我们怎么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把山顶阵地让给敌人打反斜面仗吗?这个办法似乎不行,902.8高地本来就是伪军的,这上面的工事大多都是面向北方,一旦我们把山顶阵地让出去,那无疑是把一个完整的工事交到伪军手里了。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构筑反斜面阵地 在山顶阵地坚守吗? 这似乎就是敌人希望的。在这样的能见度下,枪械所能发挥的作用就会被大大降低了,冷枪部队的神枪手似乎也失去作用了…… 不对想到了冷枪部队,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夜视仪,烟雾会让普通战士看不见,但对夜视仪来说却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毕竟只有十来把,只靠这十几名战士就想阻挡住伪军潮水般的攻势,显然是不可能的 反斜面不行,山顶阵地也守不住,那似乎就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操作了,那就是敌人所在的正斜面 这个想法不由让我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正斜面上的十几个坑道。那些坑道虽说不够坚固,也许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经在伪军的炮火之下崩塌了,但总会残存几个吧 烟雾弹在让我们看不到的同时也会让伪军无法分辩敌人,这时候无疑是打“渗透战术”的最佳时机。如果我们在坑道里布置一些部队,在伪军上来时偷偷从坑道中钻出来混在敌人队伍里乱打一气,那么还不等伪军来得急冲上来,首先就会在我们阵地前自相残杀的乱作一团了。 事不宜迟,这时也许还会来得急,如果再久一些伪军已经到了坑道的位置,那时再决定只怕已经太迟了。 于是我当即对李国强下令道:“命令一排,用最快的速度分成几个部份进入正斜面的坑道,找不到坑道的就装死尸,以喇叭声为号对敌人发起突然袭击” “渗透战”闻言李国强不由愣了下,跟我一起对付过伪军特工的他当然知道这对执行任务的一排意味着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坚定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章 渗透战(二) 一排很快就在战壕中集结起来。 我知道时间紧迫,这时每浪费一分钟,敌人就会往阵地逼近一步,也就意味着一排的战士能成功潜伏的机会也就少了一分。 于是我没有说话,只是在他们面前挺身站定,然后端端正正的朝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名好军人,因为我一向都不是一名听话的兵。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我记得自己只有三次这么认真、这么标准的行军礼。 第一次是在一次战役的时候,我所在的部队因为要阻挡美军逃跑,在无名高地上死伤殆尽。我和仅存的几个战士在临走时,端端正正的朝战死在无名高地上的英魂行了一个军礼。 第二次是在埋葬死去的战友的时候,看着沙坑里一大堆拼凑起来的器官,我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军礼。 第三次就是现在 我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时间也不容许我说什么,我只能用一个军礼来表达这时我心里的感情,只来得及用它来表达我对他们的寄托 其它的战士们见状,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即将出征的勇士敬礼。 一排的战士们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朝我们回了个军礼。他们动作的是那么的干脆,眼神是那么的坚定,似乎是在告诉我,他们了解、他们明白……也似乎是在让我放心,他们一定能成功完成任务 泪水情不自禁的从我眼眶里涌了出来,但我还是咬着牙挥了下手,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一排的战士们没有任何犹豫,同时也知道时间就是胜利,“腾”的一声个个都像小老虎一样跃出战壕朝烟雾弥漫的正斜面冲去。 我转过身,渐渐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烟雾中再也没了踪影,这才叹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下这个命令的时候,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在最后一刻,我几乎就想放弃,几乎就想振臂高呼:“同志们咱们跟敌人拼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我是个团长,我要负责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我手下的这些兵,还有我们的高地,还有这次的任务……太多太多的东西,让我不得不放弃自己感情用事的一面,让我不得不用最理智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一排排长,就是那个爱单手用司登冲锋枪的那个陈国忠,之所以派上他执行这个任务,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在近身战里,没有什么武器会像冲锋枪一样得手了。他将带着一排在笼罩在烟雾中的正斜面上潜伏下来,或者在地上装尸体、或者躲藏在坑道里,直到我对他们发出命令 “冷枪部队进入阵地,作战部队上刺刀,手榴弹准备”看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我就对战士们发出另一道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分成两拔。 原本潜伏在后方的冷枪部队的神枪手,全部被安排在了一线战壕,作战部队则退居二线,个个为自己的步枪上好刺刀并准备好手榴弹 这么分配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发挥冷枪部队手中的夜视仪,在这个时候,就只有这玩意最值钱了。他们依旧是两人一组的搭配,拥有夜视仪的战士主战,另一个则担任掩护工作。而二线上好刺刀的作战部队,则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陈国忠的部队和冷枪部队的战士都拦不住敌人的话,就只好冲上去厮杀了 “王富才” 正在我举起了手中狙击步枪,迷茫地望着眼前一片烟雾和黑暗的时候,胡祖弟朝我身旁的一名神枪手叫了声,接着使了一个眼色。 正当我不知道胡祖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名叫王富才的战士倒先明白过来,解下背上的背包连着手中的夜视仪递到我面前说道:“团长,这个给你” “唔”见此我不由迟疑了下。 “团长拿着吧”王富才抢着说道:“您枪法比俺好,这枪要是在你手上准能多打几个敌人再说了,您还要指挥战斗不是?这敌人都看不见,你咋指挥啊?” “也是”听着王富才这话我也就不再拒绝了。 王富才乐滋滋的帮我背上背包,接着再抓起了我那把M1步枪说道:“团长俺用你的枪成不?俺做你的助手” “切谁要你做助手了?”不远处的王新合插嘴道:“让咱们的林雪同志来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不由全都笑开了,他们似乎都明白了些什么。 “才,才不呢”被战士们这么一笑,林雪那张秀脸羞得通红通红的,就像是烟雾中打着的一个红灯笼。 “就你做我的助手吧”为了不让林雪尴尬,我就指定了王富才,接着板着脸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全都收起了玩笑之心,端起了手中的步枪。 透过夜视仪的瞄准镜,我看到了阵地前一群绿色的人影在缓缓朝我军阵地移动。他们很小心,似乎是因为在黑暗和烟雾中他们也看不见,所以行动得很缓慢,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朝我军阵地进攻。 有人也许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红外线夜视仪里看到的图像是绿色的而不是红色的。事实上,红外线是非可见光,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所以它什么颜色都没有。夜视仪接收到红外线时,通过仪器可以将其转化成任何一种颜色,只不过人对绿色比较敏感,也不太容易疲劳,所以我们看到夜视仪里的物体全都是绿色的。 比起现代的夜视仪来说,这时候的夜视设备还不是很完善。如果要做一个比较,那么在现代夜视仪里看到的物体就像是高清的LED电视,而这时候的夜视仪,就差不多是那种最土而且接近报销的那种黑白电视,时不时会黑一下或者闪一下,有时受到干扰还会来上一大堆的雪花,用力拍打几下就会清晰一段时间…… 当然,我可不敢像对付黑白电视那样对待夜视仪,尽管黑白电视有的缺点它全都有了 四百米 伪军密密麻麻的往上涌,在夜视仪中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波浪不断起伏着。在他们与我们之间,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在紧张地寻找着什么。我知道,那是一排的战士,要在这黑暗和烟雾中寻找到坑道的位置,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好在战士们个个都是机灵的人,找不到坑道的就分散开来在地上躺好 三百米 这时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伪军第一批冲锋的时候朝坑道里喷火焰的情景,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早知道就让战士们全都装死尸了,虽说这样也许会多遭点罪,要有被一排排伪军踩过的准备,但优点就是安全 不过好在伪军这回放松了警惕,也许他们以为坑道已经被炸得没剩几个了吧又或者是他们以为我们还会像上回一样不会隐藏在坑道里……这就要他们去学学咱们的“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了 两百米 看着战士们及时隐藏好,我不由松了一口气。两百米这个距离,其实已经到了卡宾枪的攻击犯围,但我却没有下令开枪。因为我担心,一旦打起来伪军会用地上的尸体做隐护,那时他们就会发现原来死尸中还有活着的志愿军战士了 越来越近,伪军冲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脚步声也越来越急。直到他们接近五十米左右的时候,我才朝对讲机喊了一声:“开火” “砰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并不激烈。因为射击的就只有十几名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 枪虽少,但火力却不小。一个原因是卡宾枪容弹量较大,战士们普遍使用三十发的弹匣。另一个则是因为战士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弹无虚发 事实上我们还可以选择将卡宾枪上的快慢机调到快档像冲锋枪一样连发,但因为之前以为冷枪部队只是打冷枪,所以卡宾枪的弹药准备不多,所以我们并没有这么做。 “砰砰……”一发又一发的子弹从我手中的卡宾枪中发射了出去。应该说,习惯于使用M1步枪的我,手里抓着卡宾枪的确感觉有些陌生。不说这手抓的位置不一样,那姿势让我觉得有些别扭,就说这后座力跟我平时的感觉也有很大的差别。 但就算是这样,要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内,而且目标还是成群成群的涌向我们的敌人,想打不中只怕都有些困难了。 不过我却不敢像以前用M1时那样一枪打双,这倒不是因为枪法不够准,而是因为这卡宾枪根本就没那穿透力 “砰”的一声枪响 在我瞄准镜的绿光里,一名正在地上缓缓往我军阵地上爬的伪军,脑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他很聪明,乘着我们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大批大指往上涌的伪军身上时,他就趴在地上慢慢往上爬。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但可惜的是他背上晃动的步枪暴露了他。也许,他是想空出手来拿手雷吧他的目的就是想靠近我们的阵地抛出手雷。 “砰”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刚刚在我们面前架起机枪的伪军就倒在了我的枪口下,虽说我知道伪军看不见我们,但我却从那机枪架起的角度感觉到了危险很显然,这名机枪手是个高手,他是从我们发射出的子弹带起的光线判断出我们的位置的。如果他手里是一把步枪的话,我还不至于把子弹留给他,但他却是一名机枪手,一旦机枪子弹朝我方阵地上乱扫一气,还是会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的 其它拥有夜视仪的战士也跟我一样,不断地扣动着扳机,不断地将一发发子弹射向朝我们进攻的伪军,伪军的身影不断地在我们绿色的瞄准镜中倒下。但伪军人数实在太多了,而且我们的精准的射击也让他们意识到我们拥有夜视仪,毕竟伪军是美国什么一手带出来的,他们对于这种高科技产品当然也不会陌生。 伪军也不是傻瓜,他们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我军阵地和我们绞杀在一起。 于是,在伪军军官的命令下,他们突然加快了冲锋速度,挺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疯一般的朝我们涌了上来 “手榴弹,二十米”乘着换弹匣的空隙,我回头对守在二线的作战部队大喊了一声。 战士们会意,二话不说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一拉弦就朝黑暗中叫喊的伪军投去。 投手榴弹的高手,并不是说投得越远越好,而是想投多远就投多远。就像七连的战士们一样,个个都有这样的本领。这也是我敢让他们投手榴弹的原因,否则的话,再投得远些就很有可能炸伤潜伏在阵地上一排的战士。 “轰轰……”随着一片乱响,阵地前就十分整齐的爆起了一道弹幕。随着弹幕一同升起的,还有伪军的一具具尸体和凄厉的惨叫声。 “发信号”乘着敌人被手榴弹炸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我就对身旁准备着的司号员了命令 渗透战,就是要在敌人越乱的时候越好打,这时候不动手还等到何时。 “嘟……”一声刺耳而绵长的小喇叭声响彻了整个山顶阵地,很快伪军阵营中就响起了成片的枪声和惨叫声。 在我们夜视仪的视线里,阵地前的那一群群伪军已经乱成了一团。互相拼杀的有,扭打在一起的有,举着枪不知所措的有,高喊着住手的也有……整支部队就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似的在阵地前上下翻滚。 在这其中,偶尔还会看到一、两个人影在其中敏捷的上跳上窜,这里打一枪那里捅一刀。我注意到这其中还有一名单手持着冲锋枪的…… 毫无疑问,他就是一排长陈国忠了,这家伙尽然能够在用冲锋枪朝一边狂扫时,另一支手却拿着军刺一连解决掉身旁的几名伪军。 “冷枪部队注意”看着乱成一团的伪军,我满意的下令道:“不要随便开枪,只打朝我方阵地靠近的人” “是”对讲机传来了战士们的回答。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这时代的夜视仪只能依稀的看清人影,还没有办法清晰到能在一群人之中分辩敌我的地步,所以要避免误伤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只打朝山顶阵地靠近的人。 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志愿军战士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是不会后退的 “砰砰……”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变得轻松起来,乱成像找不着家的蚂蚁一样的伪军,根本就没有能力再朝我们发起冲锋,偶尔有几支小部队继续朝山顶阵地冲来,但很快就被战士们给一一解决了。 但我却知道,我们之所以能这么轻松,完全是用一排战士的牺牲换来的。我不断地在夜视仪中寻找着志愿军战士的身影,虽说就算找到了我也无法确定,但还是希望能多找到一些只是我很无奈的发现,那些被我认为是志愿军的身影,正在慢慢减少…… 这种混乱的场面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整个战场就像是一个炼狱的熔炉似的,那些伪军就像是熔炉里的小鬼,而潜伏在他们之中的志愿军战士就像是那一道道火焰,正在煎熬着那些小鬼,使他们不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终于,伪军军官发现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的话,这一整支伪军部队很有可能都会在这黑暗和烟雾中因为无法分辩敌我而互相残杀,直至死亡殆尽。于是伪军很快就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这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一排幸存的战士们,能够停止他们的脚步不再追击。因为对于我来说,每一名战士都是一笔财富,就算用十个、五十个甚至用一百个敌人的生命来换,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他们显然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伪军,竟然一路跟着伪军撤退的脚步制造混乱。这可以从那些伪军是一路连杀带抢的往山脚下奔逃可以看得出来 “快看看还有没有活的” 伪军才刚刚撤退,我就带着战士们抢出了战壕。但这一回我们不是去追击敌人,而是忙着在阵地上检查还有没有幸存的战士 要找到他们很难,因为脚下躲倒了一地的伤员和尸体,个个都浑身血迹,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分清他们谁是志愿军战士谁是伪军。但我和战士们都没有放弃,抱着一丝希望在这尸山血海中翻腾着 “这里有一个” “这里也有一个,是陈排长” …… 十分钟过去后,我们一共发现了五名战士。一排下去的时候,一共有五十几个人,但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五名战士,五名负伤的战士 “返回阵地”我咬着牙下令道。 虽说我知道这里也许还有幸存的战士,但我们不能再找了,伪军随时会对我们阵地发起炮击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一章 劳碌命 枪声还在响着,炮声也还在响着但这时的我和七连已不在一线战场上了。 伪军利用烟雾弹发起的攻势被我们给打退之后,就再也不敢轻易对我们防守的902.8高地发起冲锋,只是用一发发炮弹疯狂地轰炸着山顶阵地,以发泄他们心中的恐惧和气愤 于是我们就顺利的等到了李伟强的援兵。他们比预定时间要早到了十分钟,只有真正爬过902.8高的人才知道,早到十分钟已经很不容易了。冰雪初融,高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和烂泥,还有伪军布下的地雷,再加上李伟强一行人身上还背着大量的弹药补给,这些都会使行军变得相当困难。所以我也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早到十分钟,已经是李伟强一行人全力以赴的结果。 当李伟强带着三营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互相之间都没有声音。没有欢呼声,也没喊叫声,所有的人都看着战场发愣。 我们之所以没有声音,是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救护刚抢回来的一排仅存的五名战士,他们个个都是血人,就像是刚从红色的染缸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几乎就没有一块衣服是干的,以至于卫生员想要找到他们的伤口都要花一些时间。 李伟强等人没有声音,则是因为他们不敢相信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是真的,不敢相信那些敌人全都是我们打死的,同时也不敢相信我们一个连的人,意然能在902.8高地的山顶阵地上,几乎全是反向防御的工事顶住伪军一个团的进攻。并且看起来伤亡似乎还不大…… 却只有我们七连的人才知道,我们之所以伤亡不大,那是因为有一部份人毅然的放弃了生存的希望,放弃了自己还能继续在战场上战斗下去的权力。否则的话,现在的山顶阵地只怕都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 “同志,醒醒,醒醒……”在卫生员的呼唤声中,又有一名志愿军战士闭上了他的眼睛。 战士们纷纷摘下了帽子默默地望着他,用眼神目送着他的离开。身上多处刀伤、炸伤躺在担架上起不来的陈国忠,对着那名战士的方向缓缓抬起自己唯一还能动的右手,似乎是想把他拉回来…… 我缓缓握住陈国忠的手,把它放回到担架上,想说一些安慰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我觉得任何华丽的语言对这些可敬可爱的战士们来说都是一种污辱。 “团长”李伟强站到我的身旁说道:“902.8高地就交给我们吧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它落到敌人手里” “嗯”我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心疼七连的伤亡,而是因为这山顶阵地的反斜面上没有坑道,太多的部队根本就没有办法隐藏。而且我相信,伪军这支团队被我们七连这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其剩余的兵力也不足以攻下李伟强一个营防守的902.8高地了。更何况,像七连这样一支特种部队,如果让他们担任普通作战部队的任务,似乎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全体都有返回649.8高地”我对七连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用最快速度整理好了装备,接着陆陆续续的朝山脚下走去。 “团长”正在我也朝山下走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名战士的叫声。 回过头去一看,发现是抬着陈国忠担架的战士,不由赶忙往上前去紧张的问道:“什么事?陈排长他怎么样了?卫生员” “团长,陈排长他没事”抬担架的战士用嘴努了努担架的一角,说道:“陈排长他不走了……” 朝战士的眼神望去,果然就发现陈排长那唯一还能动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牢牢抓住了身旁的一根树枝,不管战士们怎么掰他就是不肯松手。他的下巴让弹片给削掉了半边,此时正被绷带给绑着没法说法,只有喉间发出“咕碌咕碌”的声音,似乎是在呜咽,又似乎是想说什么。两眼噙满了泪水直瞪瞪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的排他的兵,转眼之间就只有五个人活着回来,其中还有两个刚刚牺牲,其它的个个都在担架上。做为排长的他是不想回去想跟他的战友们呆在一块了。这样的事在朝鲜战场上并不少见,有好多干部在打仗时都带着一股狠劲在战场上猛冲猛打,等战后发现自己的兵都已经不在时,就哭着闹着说什么也不愿意下战场。 这时对他们来说,更愿意跟那些兄弟死在一块更愿意成为一个烈士,而不是这样痛苦的活下来。 但他的这个要求,我又怎么能答应呢? 我缓缓把躺在担架上的陈排长扶着探起了身子,对他说道:“再看一眼吧这就是一排战士牺牲的地方。陈排长,你的兵都在看着呢他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都希望你能好好养伤,养好伤后再上战场来打鬼子为他们报仇” 我明显地感觉到陈国忠的身躯颤了一下,接着抓着树枝的手缓缓的松开,平静地躺回到担架上。 看着被战士们抬走的陈排长,我不由暗自一叹:他没有发现的是,他的左腿已经被炸断,他再也不可能重返战场打鬼子了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也愿意就这样牺牲在战场上,跟自己的战友们呆在一块 回到649.8高地的时候,东方已吐出淡淡的曙光,在这一片朦胧中,周围的各个高地峰峦起伏,就像是一个个妖娆的美女在各施所能展现出自己优美的曲线。多美的景致啊可是迎面扑来的冷风里,却带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使我一下子从沉醉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是崔团长” “崔团长回来了” …… 战士们一见到我们,就三、五成群的抢了下来。他们早就在电报中得到了我们得胜的消息,这时见到我们来,自是欢天喜地的像是对待凯旋归来的英雄般的迎了上来。一到面前,他们就背包的背包,抬伤员的抬伤员,个个都忙得不亦乎,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却只有我们七连的战士满身鲜血烂泥的,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七连的伤亡在路上已经统计出来了,伤二十七人,牺牲八十五人,失踪二十三人。 在现代时,我一直不明白的这失踪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的,在战场上怎么就会失踪了呢?就算迷了路也能很快就找着部队的不是?只有在真正来到战场时才知道,这失踪在战场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有的混在敌人的尸堆里无法识别,有的滚下山崖牺牲了都找不到尸体,最惨的还是被炮弹炸成了碎片而又没人看到……于是,他们就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在失踪名单上。就像昨晚我们那一仗一样,有许多战士混在伪军的尸体里,接着再被炮弹一轰,就更是谁都分不清了。 从感情的角度来说,我更希望他们能在失踪的名单上,虽说我明知道他们已经牺牲了。因为这样,至少还能给他们家人一个希望,说不准有一天,他们就会出现在家门口和家人团聚了。 从军人的角度来说,我却更希望他们是牺牲。在现代的我,一直以为“军人的理想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句话是个笑话,谁会希望死啊?谁会以死为理想啊?但现在真正的成为一名军人时,却无奈的发现,有时能够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还是件很自豪很幸福的事…… 一百三十五人,这样的伤亡对于这样的一场战斗来说的确不算大。特别是在朝鲜战场上,一到五次战役,再到夏秋季防御战到上甘岭战役,哪一场战斗不是动不动就牺牲十几万人的。何况我们还是以一个连队的兵力先是打败了敌人的两个营,接着再打退了伪军一个团的进攻,伪军的死伤少说也有上千人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同时也达到了战略目标胜利的完成了任务。所以战士们有他们兴奋的道理。而对于我们七连来说,却是自组建以来头一回上战场就伤亡过半,一排甚至是全军覆没…… 这其中,还包含着战士们对一排的那种负罪感。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还能活着走回来,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一排的牺牲 “崔团长”李平和神情紧张的迎了上来,看到跟在我身后的林雪安然无恙,这才像放心似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庞师长发电报来夸咱们打得漂亮,伪五师师长李先钱对此大发雷霆,庞师长交待我们,伪军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把902.8高抢回去,让我们小心应付” “嗯”我点了点头。 伪军会有所动作我也是知道的,902.8高地在这一片区域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其不单可以居高临下的火力控制周边高地,还会对其邻近的973高地侧翼构成威胁。 973高地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高地,但伪军一直以902.8高地可以保护它的侧翼,所以将大多工事构筑成正面防御,而侧翼基本没有什么防御工事。现在902.8高地落在我们手里,无疑就是将973高地的落点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而一旦973高地再次落入我们手中,那么比它矮得多的883.7高地自然也就没有守住的可能。于是,由902.8高地、973高地、883.7高地这三个高地组成所谓的“模范阵地”、“京畿保垒”将不复存在。 再往南走,所有高地都在这三个高地的俯瞰之下,到时咱们志愿军似乎只需要花点力气将大炮运上山,然后就可以火力控制方圆几里的地区了。 “命令二营,随时做好把预备队派上去的准备”一边走我就一边下着命令。 “是”李平和应了声,顺手就解下了我背上的行军背。 一回到团部,我将步枪往墙上一靠,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的气球一样瘫倒在椅子上。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疲惫了,在打仗的时候还好,全身紧崩着都不知道累,一旦轻松下来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一动也不想动。 我记得以往自己打仗的状态不致于这么不济的,五次战役的时候哪一回还不是在三八线附近来来回回的跑个七、八天,那时又何曾有过休息、何曾有过睡眠,甚至很多时候都是饿着肚子跑的,也不至于累得像现在这个样子啊 现在想想,觉得最主要的区别还是因为以前只是个兵,而现在却是个团长。 从这一方面来说,做一个兵还是很幸福的,因为我脑袋里除了在战场上杀敌之外,什么事都可以不用想。但是现在,我发现自己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要担心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似乎都要把我整个人都摧毁了 于是我就明白,作为一名指挥官,不仅仅是身体上累,更有心理上和脑力上的累 “团长”还没等我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刘顺义就于心不忍的递上来一份电报说道:“这时师部刚发来的电报,定于539团和540团定于今晚九点夜袭973高地,需要我们固守902.8高地,并提供火力援助” “嗯”我点了点头,撇开了桌面上的几封电报和文件,露出了地图上弯弯曲曲的线条。 想想也觉得好笑,在现代时我最讨厌的就是地理课,那地图册上标注的形形色色的东西总是会让我眼花寥乱,甚至有时就连高地地形图和气流气压图都分不清,因为一眼看上去都是一个圈一个圈的嘛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天生路盲来说,要求是不能那么高的。就连地理老师也不由惊叹的说道:我终于在我的教育生涯中找到一个无穷小了 可是现在,只要眼睛一看到地图,脑海里就会自然而然的就闪现出那些山山水水,甚至有时用手掌一量,就可以大慨的计算出两地之间的距离和行军的时间,有时还会想到炮弹的射程和运输补给会不会困难之类的…… 这要是让当年的地理老师看到了,我想他肯定不会相信这就是当年被他称之为“无穷小”的那个学生 “进攻方向,兵力,炮火准备”我随口问了声。 “十五分钟的炮火准备”刘顺义翻了翻电报,回答道:“这次进攻是以夜袭为主,539团一个营的兵力埋伏在973西侧半山。540团一个营在正面佯攻,掩护西侧部队偷袭” “嗯”我点了点头。 这个方案的确是可行的,而且也不得不打 902.8高地刚刚被我们夺到手里,这时正是973侧翼最为软弱的时候。时间一旦久了,伪军就很有可能慢慢的在侧翼修筑起工事,补上了这个缺口。那时再想进攻973高地就又要费一番工夫了。 而且,庞师长会这么急就想发动进攻973高地的战斗的原因,我想还有一点就是考虑到恐固刚刚夺回的902.8高地。 现在的形势是美军全部退居二线,在一线阵地上的全是伪军,所以伪军的兵力也捉襟见肘,在我们正面的不过也只有一个师的兵力,而且还有昨晚那一场与七连的对抗中伤亡惨重。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既要抢夺回902.8高地,又要加强973高地的防御。我军在这时候对973高地发起突袭,就可以让兵力不足的伪军难以两头兼顾 只是……这样的进攻好像太明显了一点。 902.8高地一丢,973高地的侧翼就暴露在我军的火力之下,这似乎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果。我们会想得到的,伪军当然也会想得到,那么从这方向发起偷袭还能成功吗?特别是在这一弱点刚刚暴露的时候,伪军一慌张之下,说不定会在这方向布下重兵,甚至还有可能专门为这片区域布置炮火掩护了…… 这是人的天性,在刚刚暴露出弱点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加强弱点的防御。反而是在弱点得到加强的时候又会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这样打似乎不行想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果我想的是对的话,那么在这场战斗中,539团和540团无疑要付出惨重的伤亡,而且最后也许还无法达到战略目标。 “打电话给师部……”话刚说出口我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摇了摇手阻止了正要去拿拔电话的刘顺义。 电话太容易被监听了,电报有密码比较安全,但却又很难把这么复杂的情况说清楚。看来我还是得亲自去师部一趟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在现代从来只知道享受的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却是劳碌命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二章 踩地雷 “哟崔团长……”师部的坑道里,庞师长一见到我就乐呵呵地朝我招着手,等我走到他面前站定敬礼的时候,他抖了抖身上的棉衣,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就打趣道:“怎么?回来后连身衣服都没换就来见我了?我这个老头子啥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都会心的笑了起来。我心里也感到一丝暖暖的,我知道在庞师长的家乡,老头子这个称呼一般是用在老爹身上的。感情庞师长把自个都当成我老爹来着。 还别说,我对庞师长,也有那种亦师亦友的感情。 “崔团长昨晚你们那场战可是打出咱180师的威风了”旁边有一名志愿军战士接嘴说道:“您不知道哪现在咱们全军上上下下,都在说你昨晚那场战了” “是啊用一个连队的兵力打下伪军两个营的高地,还能顶住伪军一个团的进攻……我真有些怀疑自个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是不是伪军越来越不禁打了?”也有战士对此表示怀疑。 “去你的吧”很快就有几名战士嬉笑着反驳:“伪军就算真不禁打,也不至于差不多两个团的人还让崔团长一个连队就给干掉了呀” “要想知道伪军是不是不禁打,你吴参谋亲自上去打打不就知道了呗” “要我说哪吴参谋要是上去打,准得事先多带条裤子” “为啥?” “准备尿裤子呗” 哄的一声,师部内立时又笑作了一团,电话兵、电报兵、参谋、还有警卫员等等,全都不会彼此不分官阶的放开了开着玩笑。坑道里尽是一片轻松欢快的情景。 话说这种情况,也只有在咱们志愿军的队伍里才会出现了。如果是在人民军那儿……就不说人民军吧就咱国民党也同样是等级森严,别说像这样“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了,对长官稍有不敬,那挨骂受罚都是常有的事。 庞师长看着他们这样子,似乎也很享受,跟着开怀笑了一阵子后,就转移了话题问我道:“有什么事吗?不呆在坑道里好好休息一会儿,累了一个晚上还要跑到这里来?” “报告师长”我回答道:“我是为了今晚的进攻来的” “唔”庞师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你不用太操心,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把902.8高地守好,再给进攻973高地侧翼的部队提供一些火力援助就可以了你们团一连打了好几场仗,损失也不小,兵力也不足,今晚的战斗就交给539团和540团吧” “庞师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听庞师长这话里的口气,我的来意似乎还是抢任务来的。开玩笑,我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是吧都累成这样了还来抢任务。 “那是为啥?”庞师长指了指我面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接着说道:“崔伟同志,你们团这次打得很好,我也相信你们团的战斗力,但也要让别人有表现的机会嘛……” “庞师长”我也不解释,干脆就指着地图上的973和883.7两个高地说道:“我觉得今晚的作战计划有问题,说不定还会给我们部队带来很大的损失” “哦”庞师长不由一愣,有些意外的望了我一眼,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说” “庞师长”我指着973高地的侧翼说道:“这里是伪军刚刚暴露出来的弱点,敌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在一天之内把这个弱点给补上,这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所以今晚的这个计划偷袭973高地侧翼是正常的但是我们会想得到,伪军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如果伪军也想到了,那我们又怎么能偷袭成功呢?” “嗯”庞师长皱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战略意图过于明显了” “所以我认为……”我继续说道:“今晚如果真要主攻这方向,还不如明刀明枪的干他娘的,偷袭只会让我们遭受到更大的伤亡比如说潜伏,再比如说佯攻……所有的这一切都会给我们的战士带来不必要的伤亡。伪军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了,他们的炮火早就在在我们面前等着呢” “那你的意思是……” “可不可以考虑下改变主攻目标”我指着地图上的883.7高地说道:“伪军在973高地上暴露出一个天大的弱点,他们以为我们会全力朝这个弱点进攻,所以很有可能往973高地增兵,并且把所有的炮火和火力都转向973高地方向。而我们就偏偏舍易取难,不打973高地打883.7高地” “伪军兵力有限,增兵973高地就意味着883.7高地援兵不足”庞师长点头说道:“而且一旦883.7高地也落入我军版图之内,973高地实际上就处于我军的三面围攻之中,就算其地理位置高于周边两个小高地,也难有作为” “没错”我接着说道:“如果883.7高地被我们顺利打了下来,那么973高地就可以说是处处漏洞了,其右翼刚刚暴露出来的防御漏洞还没来得急补上,左翼又暴露出一个漏洞而且以伪军所修筑的钢筋水泥工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到时要打左翼还是右翼,或者左右两翼双管齐下,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我们可以这样做”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像原计划那样,依旧在973高地正面佯攻,区别是我们偷偷把主攻力量放到883.7高地,并且在973高地侧翼派上一支小分队,制造有大部队潜伏的假像,甚至我538团驻守的902.8高还依旧提供火力支援,让伪军深信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在973高地侧翼。等973高地战斗打响后,再突然袭击883.7高地……” 这个作战计划,跟我们夺取902.8高地的计划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众所周知,相似的作战计划在同一个地方用上两次,可以说是兵家大忌。但是,有时却正是这个兵家大忌,往往能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小子”考虑了一会儿,庞师长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被伪军称为‘京畿保垒’的三个高地,就这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也活该这些伪军倒霉了,下辈子保佑别再碰到你这个克星吧” 很快,庞师长就召集539团和540团的干部前来开会,这场战斗的主角并不是我们538团,庞师长也有意让我回去休息,于是并没有让我参加这次会议。 这一次回到团部后,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倦意,也顾不得浑身的泥水和血渍,倒在床上埋头就睡。 也许是知道大局以定的原因吧所以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也很久,直到当天晚上隆隆的炮声把我从床上震得清醒了过来。 我没有像以往一样,被炮声惊醒马上就伸手去抓自己步枪,或者在第一时间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坑道。这要是在以前,也许我会以为自己的反应变迟钝了,但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我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更正确的应该是还没睁开眼睛之前,就在脑海里回忆自己是在什么环境、什么状态下。比如说刚才,在我被炮声惊醒时,我就用最快的迅速在脑海里回忆自己睡前是在地方。当我睁开眼时,就知道自己是在团部,在这里很安全,我不是在战争状态里…… 于是我就能很平静的从床上坐起来,连步枪都没去碰一下,直接就抓起望远镜走出了坑道。 又是一个星月无光的夜晚,所有的光线都来自973高地上炮弹爆炸时爆出的火光,偶尔还会有几颗照明弹欢快的跃上天空,它们本来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光辉,但却在炮弹的火光和硝烟之中暗然失色,不过一会儿就拖着一边遗憾的尾巴掉进了黑暗的深渊。 我举起望远镜朝973高地望了望,但很快就发现这时有没有望远镜其实都没有区别,因为除了那片炮火之外,视线里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十几分钟,炮声刚停冲锋号就响了起来,那是540团一个营的部队,正在朝973阵地发起佯攻。 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973高地正面到处都是枪声和炮声,一个营的战士在这面尽可能分散的展开,把一个营都整得跟一个团似的。 这看起来声势十分浩大,但佯攻却是很明显的。因为973高地与902.8高地有同样的特点,那就是地势复杂。就算在没有遇到抵抗的情况下,我军部队只是登上973高地就要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是九点,离天亮不过只有七、八个小时,所以要是真这么打的话,只怕打到天亮还没打到半山腰 但这并不重要,伪军相信我们是佯攻也好,不相信我们是佯攻也好,总之这里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伪军会不会相信973高地侧翼潜伏着大量的志愿军战士。 想到了这时,我不由自主的就把视线转到了973高地侧翼。虽然那里依旧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却知道那里正潜伏着一支小分队,一支要让伪军误以为这里有大批志愿军战士准备偷从这个方向发起突袭的小分队。 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制造这个假像呢?这时的我也不由有了好奇心。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却并不容易。 让战士们分散开来打枪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吗? 众所周知,我军潜伏的时候是有极其严格的纪律的,就算是炮弹在我们身旁爆炸、燃烧弹往身上烧都不能动一下,那还会有人拿着枪朝敌人阵地打?这样做也太明显了点 拉上一支人数众多的部队朝敌人阵地冲锋吗? 这样做的确可以达到让敌人上当的目的,但是……伪军炮火一轰、机枪一扫,我军伤亡的人数同样也不会小。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么是真的冲锋还是假的冲锋,那实际上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轰”的一声,一道火光在973阵地侧翼爆起,这时我望远镜的光圈正好对着这个部位,所以很清晰的看到火光中有五、六名战士被掀翻在地,其中还有一名战士被得直接飞上了天。 是地雷我心中不由一痛,知道这是潜伏在973侧翼的小分队踩上了地雷。 他们怎么那么不小心,竟然在这时候踩上了地雷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这次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但就在我失望的时候,隔着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又是一阵爆炸,这次火光中却有七、八名志愿军战士。 不可能看到这情景我不由惊咤了,潜伏在973高地的战士不是只有一支小分队吗?照我想不会超过一个排吧他们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接二连三的踩响地雷,而且还是排着那么密集的队形去踩地雷,一个地雷周围竟然会有七、八个人……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难以置信的朝973侧面望去。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让敌人相信这里有大批的志愿军战士潜伏了。这方法就是踩地雷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我不认为有什么人会明知道面前有地雷还会义无反顾的踩上去,甚至还是成群结队的踩上去 但是他们却做到了他们不是大意踩着地雷,而是故意这么做的,甚至于互相之间的距离都计算好了距离两百多米远的两个地方的地雷,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内爆炸,很容易给人造成一个假像,那就是这片区域全都是人…… 于是,很快就有一排照明弹从山顶阵地上打了下来,那苍白而刺眼的光线把整个973阵地侧面都照得毫发分明。关健的时刻到了,能不能让伪军真正相信,看的就是一刻。 我将望远镜的光圈转向了刚才地雷爆炸的那片区域,却惊奇的发现那里什么也有没有。死伤、伤员、鲜血……没有任何一点影子,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志愿军战士们显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伤亡在地雷下的尸体隐藏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心理战术的确很高明。这就是我们成语常说的“欲盖弥彰”,越是隐藏也就表示这片区域隐藏的人越多。而且更高明的是,这片区域的草丛中偶尔还会有些花花草草或是小树什么的非正常的动了下。动作很轻,没有仔细观察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不过也恰恰就是这样,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正面的佯攻,侧面的地雷爆炸和有意的隐藏尸体,再加上这些非正常的风吹草动,很快就让伪军相信了所有的一切,于是还没等照明弹暗下去的时候,天空中就传来了一阵阵炮弹的啸声 接着一片片呈辐射状炸开的炮火,就燃烧了整个973高地的侧面。更让我吃惊的还是,随着一阵尖锐的怪啸声,云层中就钻出了十几架战斗机,有野马也有海盗,还有几架装备有夜视仪的夜航机“黑寡妇”。 这些飞机显然是早就在战线后的某个空军基地做好战斗准备的,只等一开战就赶来增援。甚至还有可能它们早就在这附近盘旋了,只等伪军朝他们发出援助的信号,再从云层里钻出来参战。 它们轰炸的目标很明显,对973高地正面佯攻的志愿军战士不闻不问,一俯冲下来就朝高地侧面投下一个又一个的燃烧弹…… “轰轰……”随着几声巨响,霎时973高地整个侧面都陷入了熊熊的火光之中,整个天空都被照得一片通红。眨眼之间,那片“可疑区域”除了噼啪作响的植物还在痛苦的呻吟外,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活物了。 美军的飞机竟然也破例参战了 按说在这次战斗之前,美军与李承晚政权不和是天下皆知的,所以对于我们的进攻美军也一直采取了沉默的态度。美国佬其实也是想借我们的手好好教训下不听话的李承晚政权。 但是这一回,美军显然也知道面前这三个高地对伪军防线的重要性,一旦这三个高地落入我军手中,伪军的防线将很有可能会被我军撕裂而威胁到防守于二线的他们。 再说了,如果伪军败得太惨土地丢失太多的话,艾森豪威尔也没有办法实现他那个体面的结束战争的诺言所以于公于私,美军都有必要在这场战斗上助伪军一臂之力。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战局已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伪军不行,美军也不行 我缓缓放下了望远镜,虽说明知道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但心里却没有半点的胜利的喜悦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三章 卫生员 伪军误以为我军主攻方向是973高地并往973高地役入了大量的兵力火力之后,其后的战局就像我所估计的一样顺利。 战场的捷报一个跟着一个传来,首先是540团两个营的部队向883.7高地发起突袭。在此之前,伪军已将预备队派往了973高地,兵力不足的他们根本就无法组织新的援兵增援883.7高地。在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后,540团的部队所遇到抵抗几乎就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仅仅用了两个多小时就顺利的攻下了883.7高地。 两个多小时拿下一个地形复杂的高地,这对于一般的部队来说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当然,这与我们七连只凭一个连队就拿下902.8高地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位于973高地两侧的902.8高地和883.7高地一落入志愿军手中,973高地就陷入三面受敌的境地。这几个高地标高差距不大,互相之间距离不远,战士们在山顶阵地上架起迫击炮都能直接威胁973高地的山顶阵地和他们防线空虚的背面和侧翼。使得守在973高地上的伪军人心惶惶、毫无战意。 这时的志愿军却又不忙着进攻了,180师的三个团,分别位于973高地的左翼、正面和右翼,互相之间配合着有时你打一下有时我打一下,有时就联合着发起一次偷袭,只打得973高地上的伪军伤亡惨重,感觉自己的防线到处都是漏洞,四面都有可能突然有敌人出现,每一面都需要防守却又全都防不住。 我们的确不需要担心,973高地虽说个头大,标高也是最高的,但其地理位置实际上已经在我们的包围之中。再加上伪军自身的防御工事也有很多的不足,在我军炮火的干扰和我军的偷袭下也不可能完善,所以实际上已经成了伪军的一个大坟墓。 在这种情况下,973高地就成了伪军的一个鸡胁,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是这种滋味了。 不丢吧每天都会有所谓的“大韩民国优秀的士兵”在这里丢掉性命,而且志愿军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把973高地攻下来,只是他们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丢掉吧973高地可是他们“京畿保垒”的重心,一丢掉它就意味着“京畿保垒”就不存在了 在增调了两个师的兵力,并且得到了美军空军的全力支援后,伪军不甘失败的再次对失去的两个高地发起反扑。但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片区域的高地地形大多十分复杂,就算空手从山脚下爬到山顶阵地都要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再加上冰雪融化整个斜面到处都泥泞不堪,使得伪军的反扑变得十分困难。 要如果伪军是在晚上偷袭的还好。夜色里视线不好,远了咱志愿军也看不见。可偏偏伪军又不擅长打夜战。 伪军不擅长打夜战的原因应该从两方面说起,一是自朝鲜战争开战以来,志愿军大多都是在夜里开战的,几年打下来都把伪军给打出有心理障碍了,所以只要是他们能选择的打仗时间,都不会选择在夜晚开打。另一个原因,则是在夜里无法充分发挥他们手里的现代化装备。所以伪军的反扑无一例外的都是在白天发起的。 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上在白天发起进攻,对伪军只能说是一种噩梦。这902.8高地和 883.7高地虽说不算陡,但是那山沟,深涧在斜面上绕来绕去的,伪军一往山上爬就得绕着这些地形在我们面前打转,再加上路上的烂泥又让他们无法快速奔跑。 这可乐坏了守在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们,远的就用迫击炮打,近了就用步枪打,战士们手中的莫辛纳甘射程又远,就把在斜面上绕来绕去的伪军当作靶子打伪军一个营的部队上来,往往是到半山脚就让迫击炮给炸了一部份,还没在我军前沿地展开兵力就让步枪给打掉了一部份,等真正发起进攻的时候人也差不多累垮了,士气也给打没了,人数还不到出发时的一半…… 这使得伪军常常需要往上运动两、三批人,还要在美军飞机的掩护之下才能发起一次像样的进攻。可是没攻两次这天也快黑了,对黑夜有心理恐惧的他们就只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撤了回去。 战场就这样胶作了六、七天,虽说伪军现在的兵力比我们多得多,增调来的两个师再加上原有被我们打得差不多的伪五师,兵力是我们的两倍到三倍,也有美国空军的全力支援,但却拿我们毫无办法。 接着伪军终于主动放弃了处于我们三面包围的973高地。他们撤退的是如此的匆忙,以至在高地上留下了大量来不急埋藏的死尸。因为环境十分潮湿,所以这些尸体很快就开始腐败发出阵阵恶臭。 当然,这些尸体不是我们538团需要考虑的。我会知道这个,则完全是因为539团团长吴民特地打电话在我面前抱怨了一通:“我说崔老弟,你这出的是什么鬼主意仗轮流不到我们539团打,就等着上山去给那些伪军收尸,这臭得老子两天都吃不下饭……” 539团一直负责着973高地的正面,因为973高地正面防御十分完善,整场战斗下来他们除了佯攻两次之外,其余的时间基本上就是打打枪吹吹号,吸引下伪军的注意力就完了。当然,还有等伪军撤退后到973高地上构筑阵地。不过与其说是构筑阵地,还不如说是挖坟墓。因为他们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到处搜寻伪军发臭的尸体、器官进行掩埋。也难怪作为团长的吴民会心存不满了。 完了吴民还不忘加了一句:“崔老弟,这好事咱要轮着来,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活,你就记得安排给老张那个团这别的部队都管咱们叫‘收尸专业户’了,下回要再摊上咱539团,我跟你兄弟都没得做” 挂上电话时,我脸上只有一阵无奈的苦笑。这安排哪个部队担任什么任务,可不是我这个538团团长能说得算的。吴民这家伙心里有不满不敢到庞师长那里发泄,就到我这儿来诉苦了 “崔团长”这时刘顺义给我递上了一封电报说道:“刚接到师部电报,我团担任穿插任务的部队已经炸毁了三幕谷附近的两座大桥,阻断了伪军的退路,540团的部队一路追击,溃退的敌人只能泅水南逃,被淹死的不计其数。敌35团3营营长孙同建以及250余人走投无路,被我军俘虏。540团的同志在追击过程中共缴获了各种火炮五十余门,枪七百余支,汽车六十辆,二十五辆被炸毁的各式坦克以及其它物质” “好”听到了刘顺义的报告,坑道里立时就爆出了一片欢呼声。 这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事实上,我们的穿插部队已经在三幕谷附近潜伏了三天了,他们早就可以炸断那两座大桥,却因为我的命令而一直等到现在才下手。 原因很简单,如果太早把桥炸断的话,伪军完全可以选择在973高地坚守几天,等桥修好了再撤退。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让伪军的工兵多花点力气而已。 但如果在伪军已经开始撤退的时候炸桥,那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句话叫兵败如山倒,有过些社会经历的人都知道,能在顺境或是看到胜利时坚持的大有人在,但能在失败的时候还能坚持的人就很少很少了。 我不知道伪五师的师长是不是一个能在兵败的时候还保持警惕性的人,但试试对我来说又没什么损失。于是就在他们撤退的路上再次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埋伏……现在看来,那个伪五师师长的确不是什么优秀的指挥官。 事后我才知道,伪五师师长因为在这场战斗中连遭惨败,他的准将职务也因指挥不当而被当场撤掉了。 “崔团长”李平和又递来了一份电报说道:“王近山司令员给180师发电祝贺,师部把它转发给我们了” 我不由一愣,接过电报后看也没看就把它大声念了出来:“第180师全体指挥员:祝贺你们取得的胜利。你们以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与机智灵活的指挥,一举攻战了敌军京畿保垒,并乘胜追击,将战线推至水洞里、孙佑目一线,捷报传来,全军振奋。你们打得英勇顽强,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这是你们的光荣,也是全军的光荣” “好” “好” “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毛主席万岁” …… 坑道中的战士发出了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并且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高地四周的各个坑道。不过一会儿,整个高地都沸腾了起来。欢呼声、口号声直冲云宵,震得半融的冰雪都唰唰的往下掉。 “崔团长”李平和给我递上了一支烟说道:“这场胜利来得太快了,不只是我们感到吃惊,美国佬也同样吃惊啊” “唔?是怎么回事?”我疑惑的望向了李平和。 “是这样的……”李平和为我点着了烟,解释道:“我刚刚收到了板门店方面的传来的消息,我军将已经夺取的902.8、973和883.7高地画入第60军实际军事控制线,美方代表不相信我军实际控制线多了这么多地域,提出要到现场核对。我方代表表示完全可以,并大大方方的‘欢呼’他们到实际控制线上看一看。结果美方代表一打听,才知道伪军刚刚从这些高地上撤了出去,而且还死伤惨重,他们那副窘样啊,让我方代表着实得意了一番” “哦还有这事”听着李平和的话我也不由乐了。 “可不是?”李平和回答道:“咱们的谈判代表都发电报到庞师长那表示感谢了,我想哪庞师长这会儿准是乐得找不着北了 说着我与李平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而且美国佬现在似乎还面临着另一个压力,他们一方面不愿意在这即将达成协议的战场上投入兵力,因为这会让美军士兵没有意义的牺牲。另一方面,他们在谈判上又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因为越迟签字,就意味着越多的土地将要被志愿军从伪军手里抢去。美军除了提供一些空中援助外,此时已基本不想干预了。 “这仗……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吧”李平和吐出了一口烟雾,叹了一口气说道:“战争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我不由愣了下,还真是没想过,但现在似乎又不得不想了。 是啊再过一个多月,朝鲜战争就要全面结束了,也该是想想打完战之后的事了。我该怎么办呢?我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难道真的就这样回国去生活在这个时代吗?我真的能适应这时代的生活吗? 这如果知道自己能生活得很好的话,那也无所谓。但我却偏偏知道不是这样抗美援朝的英雄回国之后很多都没能得到公正的待遇,在现代做为记者的我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炸坦克英雄穷困僚倒,战斗英雄睡在猪圈里,负伤的老兵买不起轮椅…… “崔团长,崔团长……”见我半天也不回答,李平和不由疑惑的问道:“你总得有个想法吧我可跟你说啊,你可不能负了林雪,否则我跟你没完” 原来李平和想的是林雪,这时我才有些明白了李平和的意思,他是想我给他一个口头承诺,回国就把林雪给娶过门 想到这我不禁又迟疑了,要说能娶林雪这样的美女也不是什么坏事。可结婚时我的父母呢?我的家世呢?林雪可不是普通人家,其它人不说,就李平和这个哥哥我都无法蒙混过关了。 “政委……”良久我才回了声:“现在这不是还打仗呢说那些私事干什么?” “现在没打仗我也不是政委”李平和毫不客气的回答道:“我是林雪的哥哥,现在就是来跟你商量私事的” “这事等以后再说”我有些不耐烦了。 “就现在说吧”李平和显然不肯这么轻易的放过我:“我是林雪的哥哥,我有权力考虑她的幸福,也有权力这么做崔伟,我知道你跟一个朝鲜姑娘还有感情关系,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你胡说什么?”我得承认,这下的确是被李平和抓住痛脚了。 “我胡说?”李平和咬了咬牙,狠狠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这朝鲜姑娘以前就来找过你好几回了,那是在你认识林雪之前,我可以不管可是现在她人就在这里,你自己想想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听着我不由愣住了。 “金秋莲是吧”李平和愤愤不平的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像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似的咬牙说道:“她就在三号的坑道里,来了有一天时间了,因为怕影响你指挥战斗,所以一直没告你。” 顿了下,他又加了句:“做为兄弟,我也没告诉林雪,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把烟屁股往地上狠狠一丢,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金秋莲来了,听到着李平和的话我脑袋情不自禁的嗡了一下。在这之前我并不是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只是一直忙于战事不想去考虑这些事。虽说我跟金秋莲说实在的还真是没什么,可是如果真要这样说的话,我跟传统而保守的林雪就更是没什么了 更何况,这些没什么,其实在这个时代都是有什么。更糟糕的还是这两上女人都凑到了一块,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得赶快让金秋莲回去……女人嘛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哄几句,把她打发回医院不就成了? 想到这里我拔退就朝三号坑道的方向走去。这李平和还真够意思,三号坑道离林雪所在的十号坑道最远,他把金秋莲安排在三号坑道应该是有深意的,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团长” “团长” …… 十几分钟后,当我掀开三号坑道的黑布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坑道里满地的伤员,才隐隐感觉事情不会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报告团长”正在护理伤员的金秋莲像是一只快乐的小兔子一样蹦到我面前,乐得合不拢嘴的在我面前敬礼道:“538团1营2连卫生员金秋莲报道” “啥?”听着我不由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538团的卫生员了?” “革命需要嘛”金秋莲调皮的朝我挤了挤眼,解释道:“180师接连打了几个大胜仗,大批的伤亡来不及运送,上级考虑到你们是有功部队,优先给你们调一批卫生员编入部队,还带了许多药品……” 我的妈呀闻言我不由哀叫了一声:我是真的不想立功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四章 穿插任务 “崔团长……”金秋莲亲昵的跑了上来,习惯的想要挽住我的手。 我赶忙一挺身,叫道:“小金同志” “到”做为军人的金秋莲习惯地挺直了身子。 我心虚的瞄了一眼坑道里躺着的战士们,见他们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这才小声地对金秋莲说道:“出来,有话跟你说” “是”金秋莲应了声就喜孜孜地跟在了我的后面。 “小金同志”左右望了望,没有看到什么很熟悉的人后,我才正色对金秋莲说道:“这里是部队,要注意点自己的行为举止,咱们志愿军跟你们朝鲜人民这不一样,纪律多着呢” “我知道,要注意作风问题嘛”金秋莲满不在乎的回答道:“那牵牵手也不行还打什么仗?我有时还得背伤员呢” “这能一样吗?”我有些气苦的说道:“背伤员是革命工作,何况咱们部队还有纪律……” “好了好了”金秋莲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有些委屈地翘起小嘴巴说道:“我知道了团长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条件?”我刚想拒绝,但想想金秋莲这丫头的个性,那就是一旦犟起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时真要闹得整个部队都知道,那我在林雪那就不知道怎么交待才好了。 于是只得忍了忍气回答道:“说说看,什么条件?” “我要你每天都来看我一次”金秋莲坏坏的笑着。 “那如果在打仗抽不开身呢?”其实团部到三号坑道只有十几分钟的路,就算再忙每天走上一遭的时间也是会有的。我是担心走得太勤了,总有一天会让林雪给撞上的。 “我不管反正你每天都要来”金秋莲像个小女孩似的拉着我的手撒娇,吓得我赶忙挣了开来。 “好吧”我无奈的应了下来,手指虚点了她几下,说道:“不过你可不能再像刚才这样了” “一言为定”金秋莲奸计得逞,蹦蹦跳跳的就回到坑道里去。 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风平浪静的,一个多月后我们就要找完仗回国了,谁知道又会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程咬金出来。 回身往团部走的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这万一是让林雪给碰巧在三号坑道里撞上了,我就说是来看伤员的。 “崔团长……”我正走着,冷不防就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转头一看,正是那个让我头疼的李平和。 “想清楚了吗?”李平和说话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政委”想了想我就回答道:“现在是在打仗的时候,我不想谈什么儿女私情而且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如果不出意外,战争在不久之后很快就会结束。仗一打完咱们就回国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李平和看了我一眼,同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么崔团长就专心指挥战斗,不要为其它的事情分心” 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眼看大战就迫在眉睫,我需要静下心来打好这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最后一仗 三天的时间在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中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180师的主要任务是巩固好我们刚刚占领的这几个高地。这也是这次夏季反击战上级给我们的任务,那就是“稳扎狠打”。 “稳扎狠打”是有道理的,在这谈判协议际将达成的时候,每占领一寸土地都会把实际军事控制线往南移一寸。这也就要求我们要能守得住占领的土地,避免和敌人形成毫无意义的“拉锯战”。说“拉锯战”毫无意义,是因为它除了让双方的死亡数字增多外,在土地上谁也得不到一点好处,对谈判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无疑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所以夏季还击战的基本战略目标完成后,由西至东整个战线的志愿军部队,全都没有忙着进攻伪军新的阵地,而是收住了进攻的脚步开始修筑工事。 180师做为志愿军的一个师当然也不会例外,放下枪就投入了轰轰烈烈的构筑工事的行列。 不过按照天气情况来说,在这个时候选择构筑工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这不?满山的冰雪已经差不多融尽了,树根下、石头缝中、山沟里……到处都是潺潺的流水。更让人受不了的还是那丰富的地下水,这坑道一挖就跟水帘洞似的,脚下的水往上冒,头顶的水往下滴。也难怪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活着回去的老兵都会落下一个毛病——风湿性关节炎,这都是在坑道里头蹲出来的。 这些还算好了,有时一个坑道挖进去就跟打井似的挖出一条小溪,这样的坑道根本就没有办法藏人。一来是那溪水冰凉,没人会愿意在里头过夜。二来则是溪水的冲蚀能力很强,别看它细水长流的,只要一个不留神整个坑道就轰的一声就全塌了…… 再加上我们刚刚占领的这几个高地海拔高地形复杂,就近的树木差不多已经让敌人的炮火、燃烧弹给炸光了,所以构筑坑道的原木要从两公里之外的二线阵地往高地运。在平地时还好说,几十个带着斧子一砍,往汽车里一装就过来了。但是到了山脚下,就得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一根一根的往上抬。 这些问题都在很大程度上加大了构筑工事的难度,不过好在志愿军战士大多都是穷苦百姓过来的人,所以工程还是十分顺利的进行着。只是苦了九连的那一帮兵,九连中有相当一部份人包括连长江长顺在内,都是没有做过这类重活的城市兵,这回一动起来,就算是满身肌肉的江长顺也快累得趴下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不需要我这个团长来考虑,有刘顺义这个副团长在,打仗之外的事情我向来很少操心。我所要做的,则只是看看电报、接接电话,有时也下达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命令。 这大慨就是我这个团长的作息规律,有仗打的时候就一刻也不能停歇,一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也就跟着放假了。当然,每天去三号阵地看看伤员也成了我例行公事中的一项,我可不想在这时候出什么乱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作是散散步了。 金秋莲倒也守诺言,只要我每天能去上一趟,她也就十分满足似的不再缠着我。只是她常常在我走进三号坑道时,就开心的唱起了悦耳的朝鲜歌曲。这一来二去的,坑道里的那些伤兵也就知道规律了,私下里就偷偷地对我说:“团长,你能不能一天多来几回,咱们想多听几回金同志唱的歌” 听着战士们这个要求我不由狠狠地瞪了金秋莲一眼,她倒好,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依旧笑吟吟的 林雪和金秋莲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志愿军部队里有几个女兵那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她们碰面了也不一定会说话,就算说话了也不一定会说到我,就算说到我了,也不一定会说破跟我有那么“一手”不是? 这金秋莲也许还有可能说出来,但那林雪就是怕别人知道,所以我想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去的吧这么想着,没过多久我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了。 “崔团长”这天,我正在团部看着地图的时候,一名电话兵就在我面前报告道:“庞师长让您到师部去一趟” “嗯就来”我点了点头,随手招来了徐永维和张明学,提着步枪就走出了坑道。 走在去师部的路上在经过七连训练场时,一个情景让我呆愣当场。 只见林雪和金秋莲正坐在训练场的石头上有说有笑的,而且她们看起来还聊得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在枪声中此起彼伏着。。 她们怎么认识的?还聊得这么开心?看着我不由脑袋轰的一下,半天也说不出话。 “崔团长” “政委” …… 七连的战士们也看见了我们,纷纷站起身来,这其中也包括林雪和金秋莲。 “你们……认识?”我硬着头皮走到林雪和金秋莲面前问了声。 “认识啊”林雪笑着回答道:“这位金同志是来找王排长的,没想到她枪法还很好哩团长,咱们冷枪部队不是缺人吗?算金同志一个吧” “哦”闻言我不由望了正冲着我嘿嘿直笑的王新合一眼,想起了王新合原来就在金秋莲所在的医院当警卫。这下还真是巧了,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现在还真撞到了一块。 “这个……等以后再考虑吧”我灰溜溜的丢下了一句话,逃也似的就带着张、徐两人走了。 心乱如麻的来到了师部,差点连报告都忘了喊。走进坑道时才发现其它两个团的团长都在等着我了,此时正和庞师长在地图上说着什么。 “你来的正好”庞师长招着手让我加入了他们。 说来也奇怪,一走到地图前我的思绪很快就投入了进去,刚才林雪和金秋莲两人给我带来的困扰霎时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是这样的”庞师长看了我一眼,说道:“李承晚集团再次以越狱为名强行扣押了一万余名人民军俘虏并撤出了所有谈判人员。上级给我们的指示是,将目标对准恶意破坏停战谈判的李承晚的伪军,而且重点打击南朝鲜军的骨干力量,要打就打李承晚的‘老本’,让他们好好体会破坏和平,叫嚣要‘单独干’的代价” 金城战役要开始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在这个时候李承晚还在不知死活的叫着要单打独干、还在搞着这么大的动作,这摆明了就是皮痒不是? 果然,庞师长就指着地图说道:“上级决心以北汉江西岸地区为重点,继续给伪第八师残部及伪第六师、第三师、第五师及首都师以歼灭性打击,攻取轿岩山及金城川以北地区,并准备打敌一个到两个二线师的反扑,同时于伪军首都师正面攻占若干点,坚决固守打敌反扑,然后再根据情况东西夹攻伪军首都师、伪第六师各一个团的阵地,歼灭守敌,力争拉平金城正面的战线” “好就等着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伪军一点厉害瞧瞧了”吴民握了下拳头,似乎是在为他们上回打仗的时候只“收尸”而愤愤不平。 “师长我提一个困难”540团团长张新材是个谨慎的人,他看了一下地图就说道:“看我们180师的位置,显然是要配70师的部队东西夹攻伪首都师。这样我们就必须要强渡北汉江,可是现在正是冰雪融化河水大涨的时候,而且朝鲜的雨季很快就要来了。我们渡河工具不足,我担心在渡河时会遇到很大的伤亡” “这个问题上级已经考虑到了”庞师长点了点头回答道:“实际上,对于这场战斗上级早就有了准备,因此也充分考虑到雨季来临河川涨水这种情况。志愿军总部已为我们配发了各式门桥47付、苏式浮桥2套、中型橡皮舟和折叠舟36只、像皮俘桥200米、苏式浮水衣1240余件并配属工兵三十个连队,估计明晚就会到达了。” “好家伙”庞师长话音刚落,吴民和张新材都不由喜形于色。 这些渡河装备足够180师用的了,这就意味着咱们这回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要扶着铁丝过河了。也意味着五次战役时那种渡过一条河都要被冲走一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众人正兴奋时,庞师长的眼光却富有深意的看着我,并略略朝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庞师长这表情里的意思,志愿军总部之所以准备得这么充足,完全是因为我事先画出的那份作战方案。正因为有了这份作战方案,我军才得以提前作好诸多准备,打一场有准备的仗 “我军的任务是……”顿了一会儿,庞师长就继续说道:“我师由北汉江以西,松室里西山至金城川间2.5公里的地段上,渡过北汉江由东向西发起攻击,尔后迅速攻占广大洞、细见里、551.6高地,挟制金城川桥梁,渡口及华川至金城公路,分兵一部向北发展,攻歼585.2高地之敌” 听着庞师长说的这些任务,我和其它两个团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一路下来不是高地、桥梁就是公路,全是金城伪这撤退的必经之路。伪军可是有五个师啊伪军的战斗力我们也都是见识过的,现在他们的战斗力比起美国佬来只强不弱,而且全都是困兽斗。 困兽斗是一种什么状况我最清楚了,从一次战役到五次战役,我军最常用的战术就是穿插穿插的部队就是在敌人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被包围的敌人面临着攻不下我军阵地就要被围歼的命运,所以往往能发挥出超强的战斗力。再加上敌人还有援军前来解救,我军几乎可以说处处都是两面受敌,处处都被包围。 我们以一个师的兵力,不但要突破我们正面伪军的防线,还要分布在广大洞、细见里、551.6高地,金城川桥梁、渡口及华川至金城公路、585.2高地共七个位置,每个位置的平均兵力还不到两个营…… “有问题吗?”庞师长这是在明知故问。 “师长”张新材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不是胆小怕死,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们都牺牲了,能挡得住伪军吗?” “挡不住也要挡”庞师长咬着牙闷声说道:“从整个战局来看,我军没有多余的部队打穿插,上级会把这次任务交给我们180师,是对我军战斗力的肯定,我们一定要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是”庞师长这么说,我们也就都没话说了。 其实庞师长说的没错,我们在穿插敌人的同时,还要保证已方防线的安全。180师负责打穿插,也就意味着邻近的179师和181师要兵力分散,共同防守我们腾出的这几个高地。否则在金城歼灭伪五个师,却让联合国军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撕开缺口涌进志愿军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我命令”庞师长最后总结道:“预定十三日21时,540团负责强渡北汉江突破伪军防线,并迅速攻占广大洞和细见里。539团随后跟进,占领551.6高地及金城川桥梁。538团负责攻占渡口、华川至金城公路及585.2高地” “是”众人应了声,只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五章 一排!上! “崔团长”散步之后,庞师长叫住了我。其实我也是知道庞师长还有话对我说的,这也是我走在最后的原因。 “崔团长”庞师长示意我在桌前坐下,给我递上一杯茶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安排你们团渡口、华川至金城公路及585.2高地吗?” “知道”我点了点头。 “说说”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渡口和公路是伪军逃跑的必经之路,585.2高地是遏制公路的制高点,同时也是我们与两面之敌对抗的根本” 对于穿插到敌人后方想要挡住伪军的困兽之兵,不能在渡口和公路上死挡这是兵家常识。因为渡口和公路往往无险可守,我军穿插到敌人也没有时间构筑工事,到时很有可能要面对敌人溃退的败兵和前来增援的援军,如果这么做的话,在敌人的飞机、大炮、坦克和数十倍兵力的进攻下无疑就是螳臂当车。不但把所有的人都赔了进去,也许还连迟滞伪军的作用都起不到。 所以这样的行动往往要占据一个有利地形坚守,比如说我们的目标585.2高地,其位于公路右侧,即可以阻断公路,又可以火力控制六百米外的渡口,对于整场战斗有画龙点晴的作用。 “这话说的是不错”庞师长点了点头,指着位于金化、金城和文登里这三个位置构成的弧形口袋中央的585.2高地说道:“知道打这里的难度吗?” “知道”我点了点头。 老实说,看到庞师长指着的585.2高地,我的头皮也是阵阵发麻。如果说地图上金城这个弧形区域是个袋子的话,那么585.2高地就在这个袋子出口的正中央。周围分别驻扎着伪首都师、伪六师、伪八师、伪三师和伪七师。这五个师就像是一个铁桶一样把585.2高地团团包围着,而我们团却就要直捣黄龙占领这个地方。更要命的是,只要这个高地还在我军手里,就会像哽在敌人喉咙里的一根刺一样大大减缓伪军逃跑的速度。 我几乎就可以想像到时像蚂蚁一样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 “嗯你知道就好”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个高地深入敌人腹地,你们要面对的敌人要比其它部队多得多,也是伪军溃兵必经之地。我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团,是因为我觉得只有538团才能胜任这个任务了” “多谢师长”我嘴上虽是这么回答的,心里却想着:在战场上能打的确也不是件什么好事,这不?每一回最困难、最危险的任务全都是摊在538团上。 “庞师长……”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我有些迟疑的说道:“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困难?” “说”庞师长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只要我能办得到的,就不是问题” 虽说庞师长这么干脆的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但我却没有半点兴奋,反而心中一凉:听庞师长这语气,怎么好像有点像是在满足行将入墓的人的心愿似的。 定了定神,我就把视线转移到585.2高地上,说道:“庞师长请看,585.2高地位处口袋的中央,是此次战役中行军路线最长的一个位置,行军路线最长,也就意味着补给线长以美军、伪军的作战习惯,这仗要是一开打他们肯定就会用炮火、飞机轰炸我们的补给线,就算我们538团能打,这要是没了弹药,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我们面前逃走不是?” 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如果打过前五次战役的多半都会落下个后遗症,那就是总担心补给弹药不足。我是一次不落的打了下来,所以当然也不会例外。 “这的确是个问题”庞师长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对此也有准备,也知道这仗要是一打起来补给就会是个问题所以上级给我们的三十个工兵连我拔十个工兵连给你运弹药,你看怎么样?” “好这我就放心多了”我兴奋的回答道。 “不过有一点我可要事先跟你说一声。”庞师长补充道:“这些工兵连都是我们从国内征调来的木匠、石匠、挑夫之类的百姓,大多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弹药送到了很快就会回来,不会参加战斗” “没问题”我满口答应了下来。 反正这些没经过军事训练的工兵也没多少战斗力,我也没什么兴趣用。 “崔团长”最终庞师长握了握我的手,沉重的说道:“你也该知道,这也许是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仗了,在要求你打好的同时,我还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回国后,我还想和你一块喝几杯小酒呢” “是”我站起身来,缓缓朝庞师长敬了一个礼。但话虽是这么说,在战场上谁又能保证活着回来呢? 离战役时间还有三天,战备就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因为我军在之前打过几场大仗兵员损失严重,再加上这次我团的战斗任务十分重要,所以上级优先给我们分配了几百名补充兵。 经过初步了解,我知道这些补充兵大多都是在朝鲜战场上打过仗的,因为受伤才下了火线,这回是因为伤愈又重新走上了战场。 这不禁让我有些感激上级对538团的苦心,毕竟这样的一支补充兵并不是什么部队都能够接收得到的。在这时候,有经验的战士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对新兵进行训练了。 不过另一方面,看着那些“大难不死”的补充兵们,我心里又有些不忍。 这让我想起了庞师长的那句话:“这也许是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了”庞师长用的是“也许”,而我却可以肯定它就是最后一仗。此仗过后,历时3年零32天的朝鲜战争将会就此画上句号。胜利离我们是那么的近,如果历史还像我所知道的那样发展的话,现在离签字仅仅只有四十几天…… 可是我想,我们中的许多人都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尽管这个胜利的果实里有我们的鲜血和生命。 “崔团长”刘顺义在我面前敬了个礼,给我递上了一份花名册报告道:“那些补充兵已经安排好了,一共七百九十六人,我将他们中的大部份人补充到了部队里,还有一些人我想让你看下再做决定” “嗯?”我不由意外的看了看刘顺义,将补充兵安排到部队里本来就不是件大事。虽说这其中有一个尽快让补充兵融入部队适应战场的过程,但刘顺义这个副团长完全可以独立完成,现在却需要让我做决定? “是这样的”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刘顺义打开花名册解释道:“考虑到七连的伤亡也很大,所以我从补充兵中精选了一百多兵战士,团长你看是不是……” 原来是这样,刘顺义倒是煞费苦心了,但想了想我还是摇了摇头:“还是把他们补充到部队里去吧” “是”刘顺义也没多问,应了声就走出了坑道。 不是我不想补充七连,实在是七连所受的训练是美式打法,跟志愿军战士的传统打法不大一样。就算那些补充兵十分优秀、作战能力很强,但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他们完全没有办法适应,也没有办法做到默契。 我相信,细心的刘顺义也为冷枪部队物色了一批神枪手,但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办法让他们加入。 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我又将自己埋进了桌前的一大堆电报和文件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对这关键的一场大仗我丝毫不敢怠慢,从工兵连到粮草弹药的接收我每一项都做了细致的检查,甚至还特地向庞师长要求了一批波波莎冲锋枪和转盘机枪加强部队的火力。 特别是转盘机枪,为了我们团庞师长可是竭尽所能、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或借或骗或要求的,一鼓气给我们弄来了三十四挺。 这些玩意可都是好东西啊,转盘机枪之所以会受到志愿军战士的轻睐也是有原因的。它的容弹量就不用说了,最大的优势就是比郭留诺夫重机枪轻得多,只要一个机枪射手和一个副射手背弹药就可以了。可熟留诺夫重机枪呢?两个人抬枪,一个人背防盾,一个人背支架,再来两个人背弹链……瞒打瞒算也得六个人,而且在战场上还得花时间组合,一旦阵地转移还得拆卸,有时被敌人狙击手或是迫击炮手瞄上了,那是跑都来不急…… 转盘机枪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它只需一个人端着就可以满山乱跑,而且因为它使用的子弹与重机枪的完全一样,所以穿透力也不比重机枪差,这些优点使得擅长打运动仗的志愿军部队,有时宁愿要一挺转盘机枪也不要郭留诺夫。 有了这些波波莎和转盘机枪,使得我团的火力几乎翻了一番。我几乎就可以想像它们在成群成群的伪军中怒吼着倾泻出成片成片的子弹的样子了。 当然,我也很清楚这些装备个个都是吃子弹的主,如果子弹不够的话这些玩意还不如一杆步枪。不过好在庞师长给我分配了十个工兵连还有大批的弹药,这些就是我们打胜仗的资本啊 “报告”正在我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声。 听出了是金秋莲的声音我不由一愣,这几些天忙在准备打仗,早就把每天去看她一回的事忘记了,这丫头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吧 想着我心里不禁有气,暗道如果她真敢在这时候跟我捣乱的话,我就要给她点厉害瞧瞧。于是就闷声闷气的应了声:“进来” “报告团长”金秋莲掀开了坑道的黑布直挺挺的走了进来,在我面前敬了个礼说道:“团长,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说吧”我没好气的应了声,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向金秋莲。 金秋莲看着我的样子也不在乎,似乎是猜透了我心里想什么似的,偷偷一笑后,一个挺身大声说道:“报告团长,我是来要求加入冷枪部队的” “什么?”这巨大的落差让我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老半天都没搞清楚状况。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准备发在金秋莲身上,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全不是那么回事。 “噗哧”一声,看着我的样子金秋莲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一看到我恶狠狠地瞪向她的眼睛,又马上收住了笑容站定。 好久没听到她的笑声了,应该说金秋莲的笑声很特别、也很好听。这不禁让我回忆起了过去和她并肩作战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老是爱和我抬杆,想起她虽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却干着不输于志愿军战士的事…… “崔团长……”见我瞪着她发愣,金秋莲不由疑惑的提醒了我一声。 “哦”我清醒过来,随手翻了翻面前的文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满口拒绝道:“我不能让你加入冷枪部队” “为什么?”金秋莲不服输的看着我:“我的战斗经验不会比任何人差,枪法也不差,为什么不能加入?” “这不是战斗经验和枪法的问题”我回答道:“你没看到刚加入我们的那些补充兵吗?他们也都是老兵,也很有战斗经验,其中有一些也是枪法很好的,可是你看到有人加入冷枪部队甚至是七连吗?” “没有”金秋莲摇了摇头,随后又坚持道:“他们不能加入,不代表我不能加入” “小金同志”我皱了皱眉头摆出了领导的架势。这要是在以前,也许我很愿意跟她多说几句,可是现在,我没时间跟她纠缠。 于是再次拒绝道:“你要服从上级的安排,你跟冷枪部队的王班长也是熟人,不会不知道冷枪部队受的是什么训练吧……”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就更要加入了”金秋莲兴奋的打断了我的话道:“报告团长,这几天我闲着没事,天天都跟冷枪部队的战士一块训练,现在不会比冷枪部队或者七连里的任何一名战士差了” “胡说这才只有三天的时间……” “我没有胡说”金秋莲示威似的抬起了下巴,说道:“不信就去训练场看看要不问问胡排长也可以” 怎么可能?她的前身不是游击队的吗?这才三天的时间就完全适应美式打法了?但看着金秋莲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在撒谎,我不由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想想自己这几天天天窝在这坑道里,也该是时候出去动动筋骨了,否则关节生锈了上战场那可是小命不保的大事。再说,冷枪部队的确也急需补充新血,金秋莲的枪法我也知根知底,的确是一个好人选。 于是就点了点头,手指在她面前虚点了几下说道:“如果不合格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是”见我答应,金秋莲兴奋的朝我致了个标准的军礼。 训练场上,冷枪部队和七连的战士正互相配合着朝斜面上进攻,一声声枪响传来,一个个由木桩或是杂草编成的假人应声而倒。 我很满意的看着战士们井然有序的进攻着,经过了对902.8的进攻,七连的作战部队和冷枪部队之间的配合可以说是经过了一次实战的检验。这不仅仅是打赢了一场仗取得了胜利,更增加了战士们对这种战术实用性的信心。 所以一从战场上回来,七连的战士就很自觉也很主动的投入到训练场中。到了现在,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越来越好,有很多时候甚至已经不用对讲机,只需要一个手势或者什么也没有,也可以做到互相协同。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有灵犀”吧,在战场上似乎很需要这个。看到这一幕我就稍稍放心了些,因为我知道,七连的人数虽然少了些,但战斗力却比以前只强不弱。 很快,三排的演练结束,该是轮到另二排上阵地的时间了。可我却听到李国强高声叫道:“一排,上” 一排?陈国忠的一排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我震惊的望向李国强,愕然发现七连所有的战士都站直了身子朝训练场敬了个礼,我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是用自己的方式记住这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用自己的方法恤怀那些逝去的英灵……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胸口不由阵阵发堵,喉间就像塞了一个东西似的难受。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朝训练场敬了个礼 “二排上” “砰砰……”枪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金秋莲已经在队伍里头跟着战士们一块配合着进攻了。让我微微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她的动作十分老道,跟战士们也配合得很好,完全不像是只练过三天的 而且,那战斗的身影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点像……几次从我手下逃脱的伪军特工女队长,又有点像曾经救我一命的神秘枪手…… 不会的,我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大慨是因为朝鲜女人差不多都是那样吧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六章 独生子 于是金秋莲最终还是实现了她的愿望加入了冷枪部队。像她这么优秀的战士,而且还可以与七连配合得这么好,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当年我了解的她似乎早就对战争厌倦了,当然,这其中还包含着对战争的恐惧,这也是我动用关系将她调到后方医护部队中的原因。可现在我看见的她,却一点都没有对战争厌倦或是恐惧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向往。难道说……这是因为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成熟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却觉得并不是件好事。适应了战场上的杀戮或是在战场上成熟起来的人,往往很难适应战后的和平。而现在,和平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了。 团部离七连的训练场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而且七连也是一支由我训练起来的部队。如果我要去看看林雪或是金秋莲的话,那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借口。甚至还可以说,我本来就应该多去看看七连训练。因为一旦开打,七连就是直接隶属于我,并且在战场上由我带领的能发挥特殊作用的特种部队。 作为他们的指挥官,我更应该的做的是多去看看他们训练或者跟着他们一块儿训练。但我却没有这么做,一是我有太多的东西要准备,大战在即,而且很有可能是朝鲜战争的最后一仗,所以我必须尽可能多的考虑到战场上有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否则就是对战士们生命的不负责。另一个,则是因为林雪和金秋莲两个人都在冷枪部队,这让觉得有些怪怪的,每一回抽空去七连看她们训练,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于是我就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把这种感觉给放下,否则的话,这一回的战场将是我人生的尽头。更有甚者,还有可能因为我的死而连累许多无辜的志愿军战士。毕竟我是一团之长,我的牺牲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战士的士气和战场上的指挥。 最后一批补充兵也在黎明之前赶到了,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批三百多人的补充兵全部都是新兵。从刘顺义那了解到,他们之前在安东训练了整整六个月,这时因为大仗的需要才补充进我们团。 我想,这应该是有经验的老兵已经全都补充完的缘故吧不过这样也好,经过六个月的集训,基本的战斗知识也差不多俱备了,欠缺的只是作战的勇气和经验罢了,照想也不至于拖全军的后腿。总比以前在开进的火车上练习几个小时走正步、教教怎么打枪就丢进队伍里来的新兵要强吧 三批补充兵的加入,使我们团的总人数达到三千多人。一个连队两百多人,加上后勤、警卫和指挥人员,每营大慨一千人左右。 这些数字之所以都不太确定,是因为这几天人员变动很大,时不时就有老兵因为各种原因被调到后方。比如属于独生子女的、受伤后战斗力大减的、兄弟姐妹都在战场上牺牲的……从这一点来看,志愿军队伍里其实也有其人性化的一面。 后来我才知道,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一位母亲给她儿子的部队首长写了一封信,那封信的大意是求部队首长让她儿子回家,因为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等着他养家之类的。部队首长看了后大发雷霆,认为这是母亲思想落后的表现,这样的行为会动摇部队的军心,要同时处分写信的母亲和在部队中的儿子。 这件事传到了彭总的耳朵里,彭总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部队首长大骂了一顿:“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搞什么名堂……” 于是乎,不但那个独生子被调了回去,部队中许多具有同样情形的兵也都被调了回去。当然,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原因。在大部份战士的感觉里,很多人都把这场战斗当作必死之战,所以才会将那些独子啊什么的调到后方。 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孩子只生一个好”这句话,无疑是非常正确的 这要是在别的部队,如果发生这样的事的话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部队的士气,同是一支部队的不是?凭什么别人可以回去自己就不能回去?而且他们这一回去,战士们心里也就都清楚了,此战必定是凶多吉少 但在志愿军的队伍里却没有这样的影响,反而让部队的士气更为高涨。 有些战士说:“瞧,毛主席多关心咱们哪多为咱们当兵的着想哪都不舍得让独生子上战场” 也有的战士说:“咱同村的陈二狗就被调回去了,他可是家里的三代单传,就等着他回去续香火呢” 还有些战士说:“还是共产党好,这要是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把咱们调回去” 当然,我想会说这话的,应该是以前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呆过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想吧 那些被调回去的战士就更是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有的百感交集舍不得走的,直到我下了命令,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和战友们告别,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一辆辆军车运着弹药和补给上来,就运着一车车的独生子回去,留下的战士们则个个都深感党和祖国的关怀,与毛主席光辉照耀下的温暖,也因此就更是下定决心打一场漂亮战向党、向祖国人民、向毛主席汇报…… 虽说我没有这样的思想,但的的确确,我身边的战士个个都是这样想的。我只要随便在坑道里走上一圈,就到处都可以听到战士们在议论着:“毛主席好啊”,“共产党好啊”,“咱们的部队,就是咱们人民的部队,时刻都为着咱百姓着想啊……” 这时就更是李平和这个政委发挥其作用的时候,趁着这个时机,他如召集政工干部开了了一个短会后,很快就以连或坑道为单位(之所以以连和坑道为单位而不集中,是出于安全考虑,避免战士集中遭到敌人的轰炸),让各个指导员在坑道里发起了一次名为“在党的光辉照耀下的革命军人”的座谈会 通过了这次座谈会,李平和等人再次坚定了战士们对党的信任,充分挖掘了他们的爱国之情。 于是我就有理由相信,等到上战场时,这些战士包括那补充兵里的三百多名新兵,个个都会发挥出超强的战斗力。这样的结果,可以肯定的是一件好事,但我却有些不忍心。 我不由感叹这反差更我所知道的实在太大了,这事如果是发生在现代,即使上级也是出于同样的意图做出这同样的决定,但战士们的反应肯定会不一样。现代的人如果碰到了这事,肯定会想:那些被调走的战士肯定是关系户,或者是在背后动用了什么关系,要么就是在上头砸了不少钱…… 但现在的志愿军战士们,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他们相信党、相信政府,所以就很肯定的想这么做是为他们好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在黑夜里暗中进行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伪军发现我们的大动作而有所防备,甚至在开战的前一天晚上,还开来了十几辆T34坦克和三辆斯大林2型坦克。 为了隐护这些坦克开来的轰鸣声,担任首攻任务的540团还奉命朝伪军阵地断断续续的打了一阵子冷炮。 夜色渐渐笼罩在文登里的上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朦朦的细雨似乎是在告诉我们,朝鲜已经进入了雨季。雨水稀稀落落的打在阵地周围的灌木丛上,发出了类似于翻书般的“嗒嗒”声。天空是那样的灰暗,无论是潜伏在前沿阵地的540团还是在二线准备跟进的539团、538团,心中都有些凛凛然,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发生什么异样的变化似的。 是的这个世界的确要变了,因为今晚就是我们发起金城战役的日子。 昨晚,180师的三个团就把所有的阵地移交给179师和181师,接着连夜潜伏进902.8高地前的一片灌木丛里。 在潜伏阵地的对面,是两个微不足道的高地,237.5高地和334高地。之所以说称这两个高地微不足道,是因为在我们夺取了902.8等一系列高地后,离我们最近的伪军高地已经失去了防守的意义。志愿军战士们只需要在902.8高地上架起几门迫击炮,就可以轻松的覆盖射程内所有的高地。 这些天来,我军的迫击炮手也是把那些高地的伪军折腾了够呛,按炮手们的说法就是,反正让新兵练炮也要消耗炮弹,打活的目标总比打死的目标强,而且还可以煅炼新兵们的心志。于是乎新兵迫击炮手几乎天天在山顶阵地上把伪军当作靶子打,吓得伪军个个都龟缩在坑道里不敢出来。 但伪军的意志力可没法跟志愿军比,时不时的就会有些伪军受不了从坑道里跑出来,正好让那些迫击炮不寂寞。 不过伪军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这些高地,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已接近了谈判签字的时候,能多坚持一天,就意味着有可以长期占有这片土地的可能性就越大。毕竟签字时是以双方实际军事控制线划国界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这些高地可以作为其后伪军北汉江阵地的前哨,这样伪军主阵地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 所以540团重点要对付的,就是北汉江以南的伪军阵地,那里到处都是机枪阵地、纵横交错的战壕、铁丝网和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碉堡。前面稍显矮小的显然是给机枪用的,其后方高大而且隐约还有黑洞洞炮管伸出的,则是给大炮用的。 伪军显然在北汉江南岸的阵地花了一番功夫,这些机枪、大炮,还有在南岸埋下的地雷将会在我军渡江时发挥它们的作用。据庞师长传来的情报,李承晚给驻守在北汉江南岸的伪三师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中国军队跨过北汉江一步,不管是用多大的代价多大的伤亡…… 但命令归命令,能不能做到又会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我想,防守在北汉江对岸的伪三师也许并不担心我军会强渡北汉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冰雪融化和雨季的来临使得江水猛涨了一米多高,再加上今后雨水会越来越充足,熟悉朝鲜地理和气候的伪军很清楚,在今后一、两个月内江水会越涨越高。对于渡河设备极其简陋的中国军队来说(五次战役时我军渡河还是靠陡步涉水,游泳或是依靠钢丝渡河),想要渡过这么深的江水并且攻破他们的防线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志愿军了 为了配合这次进攻,179师、180师和181师的师属炮团共一百多门榴弹炮、加农炮,全都严阵以待做好了准备,除此之外还有军部调来的一个火箭炮营。更厉害的是,因为居高临下的原因,我军布置在902.8、973和883.7高地的山顶阵地上的迫击炮都能打到北汉江对岸。 在这一点上,179师和181师的战友也全力支持我军渡河,将全师近五分之四的迫击炮都集中在902.8、973和883.7这三个高地上为我们助攻。那又是两百多门迫击炮啊,而且迫击炮发射的时间间歇很短,虽说火力小、破坏力相对较差,但对于地雷和躲藏在战壕里的敌人来说,却绝对是个噩梦 不过这一切,实际上都不是我需要担心的。强渡北汉江是540团的任务,作为在后面跟进的部队,我们需要做的实际上就是等……等着540团的同志打垮了河对岸的敌人,等着工兵在北汉江上架起了浮桥,咱们带着装备过河就是了 雨,不停地下着越下越密,越下越大。 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取出了雨衣披上,再用雨布将自己的武器和弹药包得严严实实,我们可不想战斗还没打响武器就先废了一半了。不过潜伏在阵地前沿的540团的战士,似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与以往历次战役不同的是,这次战役大到粮食弹药小到雨衣雨布全都准备得十分周到,甚至于主要负责运送弹药的工兵们早在进入阵地之前就把一箱箱的弹药用防水布包紧包好了。他们甚至在我们面前吹嘘,就算这些弹药掉进水里,我们再把它们捞起来一样也能打得响 到底能不能打得响,就要看战场上的检验了。我也希望是这样,否则的话,我们538团将会死得很惨 想想我来到朝鲜战场参加过的历次战役,从第一次战役的不期而遇,慌手慌脚的就打响了第一枪,我们志愿军似乎总是在弹药和粮食的贫困线上挣扎,就算有时是主动打响了战役,也是由于形势所迫而不得不打。 只有这一回,是在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后,才蓄势待发应该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如果以往的战役都是在这种状态下发起的,那我想现在的战局又会是另外一回事了。 纠其根本,还是在于我军没有美国佬那么先进的现代化装备,而完全丧失了制空权和制海权啊这往往使联合国能够化被动为主动,最终打成了目前这种僵持的战局。 “突突突……”就在我想着,雨夜的天空突然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 接着还没等我来得急掩住耳朵,一阵阵巨响很快就在周围响了起来。前、后、左、右,甚至是头顶上也有,那巨大的轰鸣声就像是一个恶魔一样疯狂地拥抱着我,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一片惊涛骇浪的海洋里一样,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在这其中,隐隐还有些“啾啾……”空气撕裂的声音 我有想过会遭遇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毕竟我也不是一个新兵了,知道自已前前后后甚至头顶上也有炮兵朝敌人轰炸会是怎么样的。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要是没有准备的话,很有可能都会被自己炮火的轰炸声给震聋了。 后来我才知道,还真有人让这些炮声给震聋的,原因是我们当中有太多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工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这炮声里呆半个小时是一种怎样的考验。 我只有拼命的用雨衣掩住自己的耳朵,我甚至在后悔之前没有准备好棉花团,因为我觉得自己做为一名老兵,而且还是一个团长,这如果都要准备棉花团的话,那还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事实证明,在战场上有时就是不能死要面子的 终于,炮声渐渐弱了下来。随之而起的是嘹亮的冲锋号和一阵冲天的喊杀声,金城战役开始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七章 山路 激烈的枪炮声响彻了文登里的上空,炮火准备虽已结束,但在高地上担任助攻的迫击炮还是将一发发炮弹朝北汉江南岸射去。这时我军部队还没来得急冲过河去,正是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在望远镜的光圈中,原本还十分吓人的防御工事此时已是一片焦土,到处都是被炸得粉碎的碉堡、机枪阵地、铁丝网和不成样子的战壕,偶尔还会有一些死尸和残肢断臂。 当然,我很愿意把这个场面描绘成遍地都是伪军的尸体。但事实却不可能这样,因为就算再笨的人,在遭到敌方炮击的时候也不会轻易的从掩体里钻出来,除非他是被炸弹给炸出来的。所以,我相信对面河岸上还有许多伪军的有生力量,如果他们的工事构筑得足够坚固的话。 540团的机枪手和迫击炮手动作也不慢,在第一时间就从潜伏地爬起身来,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组织起火力压制南岸有可能出现的火力。他们将会是渡河部队最有力的掩护。 其它的战士,则十几人一组的抬着橡皮舟、折叠舟甚至是不知从哪借来的竹排、木筏飞一般的朝河边奔去。 伪军的前哨阵地237.5高地和334高地根本连阻挡志愿军战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在炮火刚停的那一刻,马上就有一个小分队飞快的跑了上去,用炸药包把他们的坑道口炸塌了。我在进攻902.8高地的时候,也对付过伪军的坑道,深知伪军的坑道口没有互相掩护的功能,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难。 抬着橡皮舟、竹排等渡河工具的战士一跑到河边就十分有默契的将它们往河边一丢,几个人把像皮舟用力往江中一推,接着就一个个飞身跳了上去,接着挥起木浆就朝对岸划去。看他们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的停顿和慌乱,想必是在战前演练过无数次的。 这时北汉江上出现了一副十分壮观的一幕,上百艘各式各样的船陆陆续续的朝江对岸划去,他们中有的挥浆、有的撑篙,还有的举着手中的冲锋枪或是在船头架着机枪戒备,就像是一队队骑着战马的骑兵般朝着对岸压去。而这时离发起进攻那一刻仅仅只有十分钟,甚至于对岸的伪军还没有从炮火中反应过来。 “轰轰……” 等到志愿军的先锋部队都已经到达江中央的时候,对岸的伪军终于清醒了过来,朝正在渡河的志愿军战士发射出了几发炮弹。随着几声轰响,江中就腾起了几道水柱,水花呈辐射状朝四周飞射,弹着点附近的橡皮舟也随着波浪剧烈的起伏着。甚至还有几名战士被弹片打中跌进了河水里。但战士们就像没看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挥着木浆朝对岸划去。 并不是战士们不想去救那些受伤落水的战士,而是情况不允许战士们这么做,而且这也是进攻之前一再强调的命令。如果为了一、两名落水的战士而让橡皮舟停下来,那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一艘橡皮舟停下来,就很有可能会挡住身后橡皮舟的去路,这不但会减缓进攻速度,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整支进攻部队的混乱而让所有的战士们都陷入危险之中。 不过虽说有了伤亡,但看到伪军的这几声炮响反倒让我安心了。只有三道水柱,也就是说只有三门迫击炮在轰炸,这也就意味着伪军根本就没来得急组织起火力还击,否则的话,那炮弹就该是成片成片的并且跟着机枪子弹一起过来的。 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我想,这该是伪军没有想到我军还会有像皮舟这样的渡河装备吧 “轰轰……”又是几发炮弹在橡皮舟当中爆炸,直接就把一艘橡皮舟给掀翻了。橡皮舟上的战士们纷纷掉入水中。但他们并没有放弃,个个都奋力朝对岸游去,即使其中有些人已经受伤了,即使汹涌的江水已把他们冲得东倒四歪…… 几颗照明弹缓缓升向空中,照亮了江中被鲜血染红的江水,也照亮了江上的一个个像皮舟和舟上的战士。伪军的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子弹就像一道道火线一样扑天盖地的朝战士们堆了过来。 那些子弹在河水里激起了一道道水花,就像是一条条隐藏在河水里的水蛇似的扑向战士们的像皮舟接着就是一声声惨叫、一道道鲜血…… 敌人的火力并不猛烈,但正在渡江的战士们就像是一个个靶子一样完全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再加上每艘橡皮舟都拥挤着十几名战士,所以伪军机枪子弹过处总能带着几名志愿军战士的生命。再加上橡皮舟都是充气的,中了几发子弹就慢慢软了下来,速度也越来越慢,不过一会儿就无力的沉进了水里 这使得战士们的进攻一度受挫,眨眼之间就有四、五艘橡皮舟被打沉到水里,不过好在战士们身上个个穿着浮水衣,这使得他们即使掉进水里还可以轻松的朝对岸游去。 看着这番情景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像皮舟在敌人的子弹下也太不经打了,反倒还是那些木排、木筏倒还更实用些,战士们甚至还可以在上面架起机枪反击,虽说因为河水的起伏而没有什么准头。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啾啾啾……”空气撕裂的声音。 是“喀秋莎”火箭炮,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果然,还没等我准备好,北汉江南岸上就爆起了一排排刺眼的小型蘑菇云,一片亮光之后所有的一切似乎就沉寂了下来。没有了炮声,也没有了枪声…… “打得好” “打得痛快” …… 附近看到这一幕的战士纷纷叫起好来,不过我敢肯定,这些叫好的战士肯定是新加入538团的补充兵。原538团的战士,他们在一走进战场后就知道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和隐蔽。战士们有句话,那就是“小心一百次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只要不小心一次,就足以让你送掉小命”。但很显然那些补充兵并不知道这一点,即使他们中大部份是有战斗经验的老兵。 我狠狠地朝那几名叫好的战士瞪了一眼,他们马上就把剩下的喝彩声全都吐到肚子里去了。 这也不能过于责怪他们,刚才就连我也差点为540团玩的这一手叫好了。 张新材这家伙果然有一手啊他早就想到了伪军在炮轰过后,有可能会组织起火力阻止我军渡江,于是就在关键时刻打了一阵火箭炮。这时候正是我军还没有渡过北汉江的时候,所以不用担心火箭炮会误伤自己人。而且火箭炮这玩意,那是几秒钟之内就会把几百发火箭弹一口气打了出去,那些在南岸组织起火力阻止我军渡江的伪军,根本就来不及逃跑就消失在炮火中了。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就变得很轻松了,第一批渡河部队顺利的登上了南岸。战士们迫不及待的跳下橡皮舟,接着像一头头小老虎似的冲向敌人阵地,将那些正被火箭弹炸得晕沉沉的伪军打死在战壕和碉堡里。 540团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的任务是强渡之后迅速攻占并坚守广大洞和细见里,这两个地方分别在北汉江的上游和下游,守住了它们,实际上也就是将伪军的防线撒开了一个缺口,确保我军其它部队能够从这个缺口冲出去完成穿插任务。同时,这也是我军补给能够运送到穿插部队手中的一个保证。 所以540团的战士在攻下伪军南岸阵地后,就分成几批乘橡皮舟渡河,接着再分成三个部份,一个部份往下游进攻广大洞,一个部份往上游进攻细见里,最后一个部份则在南岸巩固工事,以防伪军发起反扑并掩护工兵搭建浮桥。 话说这苏式浮桥搭建起来还是很方便的,工兵们先抬着它们丢进水里,展开后就像小船一样把它们一节节的连起来就可以了。只不过这些工兵以前似乎没有用过这些新鲜玩意,所以足足花了二十几分钟才在江面上拼起了这样的两座浮桥。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此时中国的国力和科技跟美苏等国都是没法比的,什么时候有见过这种可以在水上直接拼接起来的浮桥了。先进一点的就是在一排排小船上铺上木板,落后一点的就是打木桩搭桥,甚至是战士跳进河里用肩膀扛着木板让其它战士通过的都有……现在能只用二十几分钟就搭起了一座可以容大部队开过的浮桥已经很不错了。 539团的战士在浮桥建好的第一时间就心急火燎的把部队开了过去,他们有着急的理由,他们的任务是跟在540团的身后,等他们拿下了广大洞后,再沿着公路占领其后的551.6高地及控制金城川大桥。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现在战役已经打响了,他们的动作越慢,也就意味着敌人的准备越充分。敌人的准备越充分,也就是说目标就越难打。 但我们538团却不担心这一点,因为我相信,不管怎么样在我们前面的两个团,他们的攻坚速度也不会比我们的行军速度快的,除非伪军都是纸糊的 于是我就带着战士像是散步一样在539团的后头跟着,三千多名作战部队再加上一千多名搬运弹药补给的工兵,四、五千人就像一片乌云一样黑压压的排着整齐的队形朝南开去。踩过上下起伏的浮桥,踏上遍布尸体和弹坑的南岸,再走上通往金城川大桥的公路…… 如果是在平时,我是绝不敢带着四、五千人的队伍走上公路的,那无疑会成为敌人飞机轰炸的最好的目标,但现在天上却下着大雨,美军的飞机无法起飞,于是我们也就无需担心这个了。 这无疑是我带兵最多的一次,五千多人这如果在古代也该是一名将军了吧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种挥着长枪骑着战马带着手下数千将士冲向敌军的自豪感,其实我现在也正是这么做的,所不同的只是我手里拿的是步枪而已。 不过很快这种自豪感很快就荡然无存,因为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我想到了“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话,不知道现在我带出去的这些战士,最后还会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虽说明知道我们打仗的时刻还没有那么快到,但战士们的脚步还是越走越急。对于这一点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做为180师的精锐,538团不管打什么仗都是冲在最前方的,可是这一回,却被放在了后面的后面,光看着别人打自己只管在后面跟着走。这让战士们有点坐享其成甚至是落后的感觉,所以下意识的都希望能更快投入战场。 在公路上行军了半个多小时,让我感觉到伪军后方的空虚,因为直到现在走在我们前方的539团还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这可以从前方稀稀啦啦的枪声和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几具伪军尸体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我在想,这大慨是伪军被志愿军在金城一线布置的压倒性兵力给震慑住了吧在战线正面,与伪军四个师对峙的是志愿军20兵团,下辖67、68、54军另第33师共十个师。十个师对伪军四个师,这样的兵力让伪军觉得我国当然是以正面进攻为主了。所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面。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偏偏我们就会在被他们认为兵力不足的侧翼插上一刀,在正面压倒性兵力进攻的同时,还在侧后阻断他们的退路。 应该说,上级的意图是很明显的,就是一举歼灭伪军这几支精锐部队,让伪军失去懒以“单干”的支柱使得李承晚集团不得不低头,从而达到更快迎来和平的目的。 只是这个和平,又是以数万志愿军战士的生命为代价的 正想着,突然一阵密集的枪炮声从前方传。我脚步不由一滞,举起望远镜朝枪炮声传来的方向望了望,却因为被山挡着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阵阵像闪电似的亮光在山的轮廓下时隐时现。 “团长”李平和凑了上来说道:“应该是539团的同志跟敌人接上火了” “嗯”我点了点头,行军到这时候才接上火,应该差不多到金城川大桥附近了。听这枪炮声,似乎539团的进攻并不顺利。 果然,不一会儿前方的尖兵就回来报告道:“报告团长539团在前方无名高地处受阻,离金城川大桥还有两公里远,敌人的抵抗十分顽强,也许无法迅速解决战斗” “怎么回事?”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还没到金城川大桥就到这么大的阻力,而且还无法迅速解决战斗……我们还等着他们攻下551.6高地后沿着公路急速向敌纵深插进呢539团都被挡住了,那我们还急速个屁 “团长,电报”这时一名电报兵站在了我的面前,说道:“是539团发来的” “念”在黑暗和雨水下看电报很不方便,所以我用了一种更为直接的方法。 “北汉江南岸之伪三师并未被我军击溃,残兵有计划的撤退至距金城川两公里处构筑一道新防线,抵抗十分顽强,无法按计划攻占551.6高地” “唔”听着这封电报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伪军现在还真是越来越能打了,以往他们的部队被我们击溃之后,一转身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谁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是现在……被我们打散的残部竟然还能集中起来,并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构筑了一道新防线 这可不太妙啊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如果现在伪军的部队个个都是这样,打散了之后在后方又聚集起来,那就算我们能做到攻必克战必胜,这越打到后面敌人就越多,想要打到计划中的585.2高地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那时还想挡住伪军的逃兵? “地图”我叫了一声,跟在身边的徐永维和张明学马上就动了起来。一个打开纸伞,另一个搬来炮弹箱,揭开一层雨布露出下面干燥木板,接着再取出地图迅速在上面摊开。 “李永恩”我蹲在炮弹箱前,看着手电筒光圈下的地图问道:“有没有其它通往585.2高地的路” 李永恩的军衔是少校副营长,是人民军分配给538团的向导。每次战斗,人民军总是会为我们提供一些熟悉作战地形的战士作为向导,这样的向导已经普及到连一级了,每个连队都会分配到两、三个。 “有是有”李永恩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山路很陡,路滑危险” 李永恩的中文不是很好,但我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很陡、路滑、危险,也就意味着运送弹药和补给的工兵,他们就会有困难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八章 手榴弹 “我们必须走小路了”我对凑上来的李平和、刘顺义和各营营长说道。 “团长”王新看了看地图上李永恩画出的小路,迟疑着说道:“走小路可能会有困难,重武器都没法带了,而且路程也是公路的两倍,再加上现在又是雨季,万一塌方什么的,我们的任务可就彻度完了……” 我不由把目光投向李永恩,后者皱了皱眉头,也有些担心的说道:“塌方可能有,可以绕。如果没有塌方,三个多小时。塌方不知道” 李永恩生硬的中文让我们听起来有些困难,但他说的都是重点,所以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三个多小时听着我们不由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王新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走山路就意味着要深夜一点或两点到达目的地,就算我们赶到后马上就对敌人发起进攻,那也必须在三个多小时内占领三个目标,其中还包括一个有完备防御工事的585.2高地否则天色一亮,进攻起拥有现代化装备的伪军部队就会有很大的难度了。 这还是在没有塌方的情况下的假设,如果有塌方,那么我们根本就没有在天亮之前攻下目标的可能。 “团长”刘顺义也有些迟疑着说道:“如果沿公路赶到585.2高地最多只要一个多小时,比走山路的时间快了一倍还不只,而且走山路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等等,539团的同志应该很快就能突破伪军防线了” “是啊团长”胡彪接嘴说道:“就算539团的战士没能及时突破伪军防线,我们也可以帮他们一把不是539团那帮家伙要真不行,干脆就让咱们团上去打好了怎么说也比走山路快,打得也痛快” “我认为还是要走山路”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我咬了咬牙说道:“我并不是相信539团的战斗能力,而是因为事情不会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 “同志们,你们看”我指着地图说道:“北汉江的伪军被我们击溃了,就后撤后金城川大桥防守,这已经告诉我们一个问题了:伪军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打的那帮乌合之众。现在就算我们把金城川大桥的敌人击溃,他们就会撤往551.6高地;等我们攻下551.6高地后,其残部又会撤到渡口和华金公路。这样下去,等我们打到585.2高地的时候,敌人早就做好准备严阵以待了仗是不能这样打的,这样打就是在打死仗、打闷仗” 顿了顿,我又接着说道:“更可怕的是,等我们到了585.2高地已经差不多天亮了,到时伪军如果及时调来坦克和大炮进行防守,我们是很难攻下585.2高地的,就算打了下来,也没有力量阻止伪军的溃兵” “如果走山路……”李永恩指了指585.2高地的后方说道:“是在这里,可以出其不意” “唔”刘顺义与李平和闻言不由一愣,双双把目光投向李永恩说道:“你是说我们走山路的话,可以从585.2高地的南面出来?” “是”李永恩点了点头。 “这也是我想说的另一点”我补充道:“539团在一线吸引了敌人全部的火力和注意力,敌人源源不断的把兵力和资源派往前线,不会注意自己的兵方。我们这支奇军出其不意的深入敌人后方,必定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我们还可以分出一支部队与539团夹攻在前线抵抗的伪军,使他们全线溃退” “同意” “同意” 听我这么说,李平和与刘顺义就再也没有什么异议了。 “山路该怎么走?”我把目光转向了李永恩。 “前面两里,梧桐山”李永恩指着地图回答道。 “马上向师部汇报情况”我当即下令道:“并命令部队朝梧桐山前进” “是”刘顺义应了声,起身就去安排了。 我之所以还没接到师部同意的命令就命令部队朝梧桐山前进,是因为在这时候时间就是胜利,而且我有知道庞师长肯定也会支持我这个决定的。再说了,我也是那种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人,就算庞师长不同意,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当然,这必须是在不破坏战斗全局的基础上的,所以我并没有马上就让战士们放弃重装备。 果然,不过一会儿刘顺义就来到我面前报告道:“团长,师部完全同意你的作战方案,支持538团从山路插入敌军后方,不过庞师长交待我们要注意隐蔽行军,以免让敌人发现踪迹” “嗯”我点了点头,庞师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伪军也都是土生土长的朝鲜人,我们会知道这条路,伪军当然也会知道这条路。这要是让他们发现我们部队的行踪,那不只是不能完成任务的问题了,我们这支精锐部队还很有可能会被封锁在这森山里。 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放弃所有的重武器,隐蔽前进”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命令传达了下去,立时整个部队就忙碌了起来。作战部队还没什么,他们要放弃的不过是些由骡马拉着的几门小口径山炮而已。话说这些山炮,都是从日本人手里缴获的老掉牙装备了,只是向来缺乏装备的志愿军战士一直都不舍得将他们丢掉,所以才一直带着,这回是希望它们能在进攻伪军高地时能发挥点作用。 我能理解战士们那种舍不得把山炮丢掉的心理,特别是538团的这些老兵油子,他们大多数是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一路打过来的,有些还是名副其实的“三枪土八路”,真真实实的经历过打完三枪就没子弹的年代,也正是从那时代走过来的人,才明白现在手里有这么好的装备有这么多的子弹是多么不容易,尽管这些装备跟敌人还是有差距。 所以想要让他们丢炮,而且还是用鲜血和生命从日本人手里抢来的炮,那几乎就可以说是天方夜潭了。 但是现在,他们却又不得不这么做了。原因很简单,做为538团的一员,他们知道在战场上是要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没有质疑的余地的 这不?几名志愿军战士虽是不舍得,但还是把山炮拖到了路边,并用最快的速度给它们盖上茅草和树枝。一边盖嘴里还一边说着:“兄弟,就在这等着,等老哥打完仗回来就接你回去” 这要是在以前,我会觉得如果有什么人对没有生命的东西付出感情是件十分荒诞的事,但现在却完全颠覆了这种想法。我还不是对手中的这支步枪有了感情吗?即使它现在出了很多毛病也不舍得换…… 这不是说我们笨,也不是说我们感情泛滥,而是因为:就算明知道这东西是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但却的的确确跟它们一同渡过许多次生生死死,往往也是靠着它们我们才能一次次死里逃生并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所以,对它们想没有感情都难了 “崔团长”正要上路的时候,刘顺义带着一名瘦削战士朝我走来。 我只觉得这名战士有些眼熟,想了想就记起他就是工兵营的营长,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只知道他姓张,工兵营配入我们团的时候他曾经在我面前出现过一次。 “报告团长”张营长匆匆忙忙的抢上前来说道:“团长,听说要走山路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点了点头。 “团长不说我要提困难,但是……”张营长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说道:“咱们带的弹药多,这要是走山路……”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我打断张营长的话道:“其余的弹药尽量分发给战斗部队,带不走的留下小部份人看着,有可能的话我们还会回来取” “是”见我说得这么坚定,张营长也就没话说了。 留下带不走的弹药虽说觉得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从公路走的话,这里离585.2高地只有一个小时多的路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攻下585.2高地后负责配合539团夹击伪军前线部队战士还来得及折返到这里补充弹药,也许还可以带上一批…… 于是咬了咬牙下令道:“出发” 部队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而且为了争取尽快的穿插到敌人腹地,我还命令战士们抛掉了所有多余的东西,比如说行军被。因为我可以预见到,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甚至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就更不用说睡觉了。再比如说水壶……一个连队备上两、三壶在路上喝就可以了,现在这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呢,想要喝水用雨布接一会儿不就可以了,还犯得着带那么重的水壶? 甚至我还让战士们把身上的干粮都丢掉了一部份,打过穿插仗的我,深知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饿。 这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想当年我在高考的时候就算自己觉得不紧张,但还是两、三天睡不着觉、吃饭也只能勉强吃上一点。现在到打仗的时候,而且还是在生命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的时候,就算想吃也吃不下那么多。 当然,我还是让战士留下了三天的口粮,在战场上没有粮食补充体力也是不行的。有些战士不舍得就这样把干粮丢掉,就一边走着一边把炒面和着雨水往嘴里猛塞……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多带几发子弹。因为我们都知道,在即将面临的战场上,子弹绝对会比粮食更重要 不过一会儿部队就走上了梧桐山,李永恩说的没错,这山路的确很陡也很危险,特别是在这冰雪融化且下着雨的时候,从一上山开始我们就深深的领教到了这一点。那哪能叫路,其实就是在石头上长不了草,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路了。这些路有时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有时就要手脚并用,于是我就在担心工兵营的同志了,他们为了能多拿些弹药,每个人都挑着两箱,走这山路…… “大家注意隐蔽,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想起庞师长的交待,我就对战士们下着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把命令传了下去。 刘杨兴的部队和带路的李永恩也被派到部队的前方担任尖兵。李永恩熟悉道路,冷枪部队的战士又装备有夜视仪,我相信如果伪军就算在这山路里有安排什么暗哨的话,他们也能轻松解决。 而且李永恩看起来对带路这一行很有经验,因为一路上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或是容易走错的地方,他都会留下一、两个人民军战士在危险处提醒、帮助或是指路。这使得我们一路前进的都十分顺利。直到我们进入了一个叫“都里”的村庄,刘杨兴才通过步话机报告说有情况,部队才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我提着步枪猫着腰来到部队前方,低声问了声。 “团长”刘扬兴把手中的夜视仪递到我的面前说道:“在村子里发现敌人哨兵,在中间那座稍大些的草房里” 顺着刘顺兴的手指的方向,我举起夜视仪朝村子望去,果然依稀看到两个伪军哨兵正在草房的屋檐下无聊地走来走去。 “本来我们想偷偷摸上去把他们干掉的”刘杨兴小声说道:“可是李同志担心村子里有其它的朝鲜老乡……” “嗯”我点了点头,刘杨兴的意思我是明白的。这个叫“都里”的村庄,总共才只有七、八间草房,他们一个班的冷枪部队战士偷偷摸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村里的伪军都解决掉并不是件难事。但难就难在,在黑夜中甚至在夜视仪中,都很难分辩对方是伪军还是百姓。 “他们不是暗哨”李永恩说了一句话:“因为,因为……” 李永恩中文不好,所以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表达,但我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为暗哨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站着”我帮李永恩把下面的话说完:“而且看这两名站岗伪军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来” “对”李永恩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李永恩无疑是个聪明人,我想这也是人民军把他派来协助我的原因,虽说他中文不是很好。 “他们是干什么的不重要”我小声对李永恩说道:“重要的是我们能安全的从这村子旁边通过,所以那两个哨兵是绝不能留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几名伪军的出现只是因为一名军官回家探亲。 “嗯”李永恩点了点头,却又满脸疑惑。 他显然不明白我说这些废话的原因,这是很显然的事,就算现在天色很黑,就算现在下着雨,就算小路离村庄有一点距离,但我们这支将近五千人的队伍还是不可能从那两名哨兵的眼皮底下经过的。 于是他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中文不好,所以没有听清楚我的意思。 “但那两名哨兵又不能没有”我没有理会李永恩的疑惑,继续说道:“我们这支五千人的部队经过村庄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没有哨兵的话,很容易让屋子里的敌人生疑,比如说他们换岗的时候” 听到这里李永恩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去安排两个人” “明白了什么?”看着猫着腰离开的李永恩,刘杨兴还是满头雾水,一脸迷糊的问了声:“团长,你们都在说啥哩?” 我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这刘杨兴跟李永恩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了。当然,我指的是脑袋这一点,身手我没见识过,所以不敢妄下断言。 “没什么”我把夜视仪递回给刘扬兴道:“你带着几个人,去把那两个哨兵解决掉,不能惊动敌人” “是”刘杨兴应了声,但马上就问了声:“团长,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我不是说任务危险,是说……” “你还不笨嘛”我笑道:“你放心,李永恩会安排两个人装成伪军哨兵的,他们会说朝鲜话所以……如果能做得到的话,尽量不要把伪军哨兵的军装弄脏” “哦”这时刘杨兴才恍然大悟,握了握拳头说道:“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着一招手就带着三、四个人上去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在夜视仪的指引之下,即使山路难行,刘扬兴几个人也可以无声无息的靠近那间草屋,接着在对讲机的帮助下,有如幽灵一般的趁着伪军转身时扑了上去…… 两名人民军的战士很快就穿上了伪军的军装成为了哨兵,他们将会尽可能久的拖住瞒住伪军,即使是在我们已经顺利通过这个村庄之后。 “你给他们绑上的是什么?”再次走上行军道路的时候,我问着李永恩。我注意到他临走前为那两个“哨兵”身上绑了个什么东西。 李永恩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咬着牙挤出了几个字:“手榴弹”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五十九章585.2高地 有惊无险的穿过“都里”村后,之后的行军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作战部队还好些,毕竟战士们平时就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再加上他们携带的弹药也少,所以几个小时的行军对他们来说还算不了什么。但工兵部队就有些不妙了,原本他们跟在我们后头负责运送弹药的时候,还有骡车、汽车、手推车等工具,但一走上山路所有的这些工具都没法用,只得靠人力。 工兵连的战士们思想也好,他们也知道这时弹药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每个人都尽量多带一些弹药,这不?他们充分发挥出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没扁挑就到山里砍上一段坚韧的树枝或是竹子,用野藤在弹药箱上绑牢,在树枝两头串好再这么往肩上一挑……一个人都可以带上两箱弹药了。 只是这办法虽好,却为工兵连同志的行军带来了许多麻烦。话说这些弹药箱,最轻的也有二十四公斤,重的都能到三十六公斤,这每人背上两箱少说都有一百斤重了。这样的重量如果是稳稳地背在背上那还好说,咱们作战部队身上所有的装备加起来也有这个重量,但区别是他们是挑在肩膀上的,需要一种平衡。在上较陡坡时,他们就不得不放下挑子,在陡坡上组成两行人,将下面的弹药箱一箱一箱的往上递。 这还算好了,如果是在旁边有峭壁的小路上行走对工兵连的战士就更是一种考验。只要脚下一打滑,肩上的挑子一晃荡,这条命就交给阎王爷了。我就亲眼看到一名挑着两箱弹药的工兵连战士,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就连人带着弹药掉进黑不见底的深渊里去。更让人感到心痛的是,这名战士掉下去时连最后的一声惨呼都没有…… 他是担心惨呼声会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多好的战士啊,从这一点来看,我觉得庞师长的想法是错的,谁说他们只是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木匠和挑夫?他们一点都不比志愿军战士们差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原因,才使得工兵部队的行军速度比作战部队的速度慢了许多,这使得我不得不留下一个营的战士保护工兵连,带着另外两个营加速朝敌人后方的585.2高地插去。 兵贵神速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特别是我们这种穿插作战,就更是越快越突然效果就越好。 538团的战士大多是各部队精选出来的老兵,而且志愿军战士许多都是山里长大的娃子,打小就是山里来山里去的这样的路都没少走过,所以这山路倒还难不倒战士们。于是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带领的两个营就顺利的走出了这片深山老林。行军时间比李永恩的猜测的整整少了半个小时。 往下的路越走越宽,战士们也就跟着越来越谨慎,手中的枪也越抓越稳,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伪军腹地,随时都有可能与伪军撞上并交上火。 只是我并不想让伪军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行踪。原因很简单,585.2高地是最难攻打的目标,也是最重要的目标,我不想585.2高地的守军因为听到了枪声而有所准备。 走在前面的依然是冷枪部队,拥有夜视仪的他们可以轻松的发现敌人明哨暗哨,或者是敌人布下的地雷、陷阱等等,所不同的是换成了王新合的部队。担任尖兵任务时刻都要保持着高度警惕,每根神经都必须紧崩着,当然是件很累人的事。而且一旦过度疲劳,反应速度和感应能力就会有所减弱,所以一走出森林我就把刘杨兴一干人换了下来。 一行人在尖兵的指引下,一路走走停停的猫着腰朝585.2高地方向走去。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对讲机里隐隐传来了王新合的报告声:“有情况停止前进” 指挥着战士们隐蔽下来做好战斗准备后,我提着步枪就顺着山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拐了两个弯,几个探照灯的旋转的光线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漆黑的雨幕中。苍白的光线从天空中划过时,总能照出一片片像蚕丝一般的雨线。 “什么情况”在黑暗中我找到了冷枪部队的潜伏区,随便找了个地方趴下了问着身旁的战士。 “到公路了”一个清秀的女声不由让我愣了下。转头望去不是林雪还有谁?前方又有一名战士转过头来望向我轻声笑了下,那笑声很小,在雨声中几乎就听不到,但我还是认出了她就是金秋莲。 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我随随便便往这人群中一趴,就能趴在这两个丫头中间。 “王班长和李营长呢?”我随口问了声。 虽说我知道这样不好,但同时处在这两个丫头身旁总让我感觉有些怪怪的。做为一名狙击手,的确是要求心理素质好,但我还没有好到能同时处在两个可以说是情人的女人中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在前面”林雪朝左上方的一片灌木丛中打了一个手势。 “嗯”我应了声,也不多说,拔腿就猫着腰朝王新合与李永恩潜伏的位置走去。 “团长”王新合和李永恩商量着什么,看到了我就招了招手。 “什么情况?”我趴在他身旁问道。 “到公路了,我正想回去向你汇报情况哩”说着指了指前方探照灯闪耀的公路说道:“你看,那是敌人的哨卡” “不就是一个哨卡么?”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个哨卡能有多少人?把他们偷偷干掉混过去不就成了?” “团长”王新合解释道:“干掉他们是容易,但是这公路车流量很大,平均十几分钟就有几辆车过” 正说着,随着几道刺眼的车前灯和马达的轰鸣声,就有三辆军车从我们面前驶过。 “唔”听着王新合的话我就明白了,车流量这么大也就意味着我们这支两千人的队伍不可能走在公路上而不被敌人发现。 “有别的路吗?”我转头问着李永恩。 “有”李永恩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远,过了公路要二十分钟不过也一样,去增援的” 李永恩是个聪明人,但要听明白李永恩中国话的人肯定更聪明,所以我认为自己比李永恩聪明 他的意思是,就算我们到了另一条公路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这时候在金城川大桥一线,539团正跟伪军打得火热,这些来来往往的军车肯定是运送弹药或援兵的,既然这条公路是这样,那么另一条公路想必也不会例外。 “团长,要不咱们就干脆来硬的吧”王新合建议道:“反正这离585.2高地也不远了,只要咱们动作快,一样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皱了皱眉头,虽说王新合说的有理而且似乎也没有其它办法,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做。再想想战士们全都是披着雨衣,于是当即下令道:“命令所有部队,列队前进,有伪军问话一律由人民军向导出面回答,就说是调往585.2高地保护渡口和公路的” “什么?”听着我这个命令,李永恩和王新合不由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我想做什么。都不由被我这个大胆的方案给吓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压低声音命令道:“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一旦被发现就开打,还有让人民军的向导摆出点伪军军官的样子来” “是”人应了声,双双后退跑往后方传达我的命令去了。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排着整齐的队形走上了公路,接着在我用朝鲜语高喊的一声口令:“跑步走”之后,战士们就踩着整齐的脚步一路朝哨卡小跑而去。 还别说,两千多人的队伍,清一色的黑色雨衣,在雨中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加上老兵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使得整支部队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事在之前我有做过,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当时挺紧张的。我还清楚的记得上回做这样的事的时候,当顺利的骗过伪军时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但现在却一点也不紧张。 其实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换句话说能骗得过就骗,骗不过就打呗,反正到了现在我们这支奇兵已经成功的深入敌军腹地可以说已经成功一半了。现在的问题只是能不能拿到些意外的惊喜而已。 人民军的同志也很配合,包括李永恩在内,个个都装作伪军军官的样子,用朝鲜语大声在队伍旁呼喝着:“快点让你们该死的脚动起来” “他妈的就算娘们也比你们跑得快” “等你们跑到,中国军队就等着把炸药包塞进你们的屁股了” …… 虽说跟伪军在战场上已经打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刚知道伪军军官是这样对待部下的。不过想想也是,伪军全都是美国佬训练出来的,美国军官那些骂人的脏话自然而然的就会传到伪军队伍中。 人民军与伪军同族,甚至有许多人民军战士本身就是伪军叛变过来的,对于这些当然要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九点钟方向,四百米,一个机枪阵地,两挺机枪” “十点半方向,四百五十米,机枪阵地,轻重机枪各一挺,迫击炮一门” …… 冷枪部队的战士们一边跑,则一边把敌人的火力点通过对讲机通知队友。接着胡祖弟很快就把各个机枪阵地分配给各冷枪小组。一旦开战,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掉能大量杀伤我军的目标 也许是迫于我们的威势,又或者是不相信在这个地方会有一支这么庞大而整齐的敌人队伍,所以伪军哨卡根本连问都没问就升起了栅栏。 不过还是有一名伪军在我们经过时大大咧咧的喊了声:“喂哪支部队的?前面不是在打仗吗?怎么往回走?” “大韩民国第三师的奉命回守585.2高地”我大声朝伪军喊道。同时心里不由暗呼了一声好险,刚才一个不注意,“伪三师”这个番号就差点喊出口了。 伪军哨兵也没在多问,战场上这样的调度实在很普通,所以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踩着整齐的步伐走过。这时甚至还有几辆军车掀起一滩泥水从我们身旁驶过。聪明的李永恩还对着那些远去的军车大声叫骂了一阵,只惹得伪军哨兵们一阵哈哈大笑…… 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原本我们并不以为能骗得过他们,只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却又能达到出奇好的效果,以至于我们这支部队一路畅通无阻的在公路上跑了半个小时。身旁还时不时有几辆军车驶过,有时军车上的伪军还挥着手朝我们打招呼 这都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似乎真的成了伪军、真了成了他们的战友了,以至于当我们到达585.2高地时都有了一种不忍心动手的感觉。 当然,我很快就从这种错觉中醒悟过来,看着完全不设防的585.2高地反斜面,我挥了挥手,七连的战士一马当先,在夜视仪的引导下带着胡彪的一营就像乌云一样黑压压的扑了上去。 王新的二营则分成三个部份,一个连队占领公路两侧的机枪阵地,控制并阻断华金公路;一个连队迅速扑向北汉江的渡口,剩下的一个连队则做为一营的预备队。 “什么人?干什么的?”伪军公路两侧的机枪阵地首先发觉这支朝他们冲去的部队有些不对劲,于是就发出几声喝问,但回答他们的却是几声枪响。 枪声霎时就让这宁静的雨夜沸腾了起来,反应最快的公路两则机枪阵地里的伪军,几名伪军被志愿军战士打倒后,他们马上就调转了机枪的枪口企图反抗,但这时已经太迟了。志愿军战士已经冲到了距离他们只有四、五十米的范围内,在这个距离上,战士们手中的波波莎冲锋枪一点都不会比机枪差。再加上战士又占了先机,几梭子弹过后,机枪阵地里的伪军根本来不急反抗就被打成了筛子。 渡口方向的伪军根本就没有什么阵地可言,也许是因为有585.2高地可以做为天然屏障的原因,所以渡口除了几间木板房、两个机枪阵地和几个哨兵外,就什么也没有。睡在木板房里头的伪军还没来得急冲出房门,就被战士们的机枪、冲锋枪一阵扫射打倒在其中,接着又是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战士们干脆把那些木板房夷为平地 585.2高地的反斜面上也传来了枪声,因为天太黑,所以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上面打得怎么样,但听着上头卡宾枪枪声一阵乱响,我就不难知道一点:装备有夜视仪的神枪手,这时正在尽情地发挥他们的作用呢 伪军的反斜面阵地我是知道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伪军的战术与我们有些相似,那就是把大部份的兵力安排在反斜面上,然后用“添油战术”不断的把兵员补充进正斜面主要阵地。事实上不只是伪军是这样,可以说任何一个国家在防守高地时差不多都是这样打的。因为在有大口径火炮参与作战的现代战争里,没有人会傻到把全部兵力放在正斜面上让敌人炸的。而且为了防空、防炮,在反斜面上大多构筑有能够藏身的坑道或是防炮洞等,就连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也不例外。 当然,驻守在585.2高地上的伪军也是这样的于是攻上585.2高地的七连和一营的战士就可以打个痛快了。他们所需要做的,似乎就只是守着坑道口,伪军出来一个就打一个,出来一双就打一双,如果这样还嫌打得不过瘾,成……往里头扔几枚手榴弹就得了。如果手榴弹炸了还觉得不放心,在坑道口附近装上一个炸药包一炸……这几天他们都别想出来了 不过用炸药包炸坑道这无疑是下下之策,考虑到我军根本就没有时间构筑工事,只能利用伪军现有的工事,所以开战之前我就交待过战士们,应尽量保持敌人工事的完整。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在敌人的飞机、大炮下生存下来,并像一根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这个高地上。 伪军的坑道主要是用来防炮的,并没有志愿军坑道那样互相支援的作用,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而伪军构筑在正斜面上的碉堡和钢筋混凝土工事又全都是面向北方的,我军只要解决完反斜面的敌人,接着攻占山顶阵地后,再居高临下的往下一冲……所有的一切都解决了 “杀” 正如我想的那样,随着一声高喊,战士们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冲上了585.2高地的山顶阵地。而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早已布满了伪军的鲜血和尸体。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章 白虎团 战斗毫无悬念的在半个小时之后结束了,但585.2高地上依旧枪声不断,那是李永恩正带着他的手下“处理”俘虏。 在大多时候,志愿军战士都是优待俘虏的,甚至有时俘虏的待遇还会比志愿军战士还要好。有许多归国的志愿军老兵都说了,捉到的那些俘虏吃的都是白米白面,而志愿军战士却吃着玉米饥一顿饱一顿的。 但优待俘虏也得看什么情况,比如说一支部队的尖刀连就不留俘虏。这其实很容易理解的,尖刀连是做什么的?打战的时候就是像刀尖一样插入伪军防线打开缺口,他们往往会与后续部队拉下很长的一段距离,这部队如果还留俘虏,那明摆着就是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在后面倒打自己一靶。 尖刀连的情况是这样,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如果这时还留俘虏的话,位于伪军重重包围的我们,无异于留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随时都有可能让我们全军覆没。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抓到的俘虏比较多。585.2高地上驻扎了伪军四个连的部队,他们中除了少数一部份在正斜面和冲出坑道被打死之外,有三百多人都被封锁在坑道里无法动弹。同时伪军粗糙的坑道也决定了他们无法固守,于是很快就有人从坑道里伸出白旗投降了。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选择了投降绝对是个错误,因为我们马上就把他们转交给了以李永恩为首的人民军战士。 这并不是说我们假仁慈,战场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仁慈可言,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实而残酷的。比如说我们之所以优待俘虏,其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不使敌人拼死抵抗,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能够减少伤亡,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胜利…… 在战场上打了三年仗的我,当然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实在是因为我们与伪军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下不了手,所以就把他们转交给了李永恩。 “砰砰砰……”枪声一声声从585.2高地的黑暗处传来,寒风带来一缕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虽说我看不到,但也知道在山坳的另一侧正发生着什么事,伪军俘虏被李永恩等人逼着挖了一个大坑,然后一排排的跪倒在坑边用手枪击毙。之所以用手枪近距离射杀,为的是尽可能的节省弹药……虽说这看起来很残忍,但我很清楚,在这一刻我们也是为了生存。 这时东面的公路方向突我传来了一片激烈的枪声,不过一会儿又再次安静了下来。虽说明知道不可能会看到什么,但我还是习惯性的举起了望远镜朝那个方向望了望。 “团长是三营和工兵部队来了”刘顺义飞步跑到我的面前报告道:“王连长发来电报,已顺利的接受到了李营长和工兵部队,并肃清了公路两侧的残敌,还有十分钟后将与我军胜利会师” “嗯”我点了点头。 这早在我意料之中,落在后面的三营和工兵部队,所以对付的不过是哨卡上的几个伪军机枪阵地而已,再加上我又派出一个连队去接应,前后夹击之下那些伪军哪里还能守得了多久。 十分钟之后,李伟强的三营就带着工兵部队搬运着大批的弹药进入585.2高地,那里早就有战士们准备好的用来存储弹药的坑道。李伟强只在我面前坐了一会儿,就又带着战士们风风火火的出发了。 他们的任务,是在带着工兵营返回阵地,并配合539团的战士前后夹击正在一线作战的伪军部队。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三营部队归队时还将为我们带来留在路上的另一批弹药。 工兵部队的安全到达让我松了一口气,虽说这只是我们所有弹药的一部份,但这才是我们得以生存下去并在这里发挥作用的基础。万一弹药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带着战士们及时撤出战场了。 这时我才有空仔细观察了下585.2高地。 585.2高地长得很有个性,它让我想起了高中数学老师教过我们的三棱锥体,就像是一个金字塔一样。当然,这时的我用不着再像高中那样,在父母和老师的“逼迫”下,在这个三棱锥上翻来覆去的使用什么三垂线定理之类的,或者无聊的计算它的面积、体积或是周长 不过貌似这个三棱锥体也没有办法计算这些,因为它没有山顶,于是我就彻底的放心了。 这特殊的形状使得585.2高地的山顶阵地看起来很大,而且还很平均的分成了三条战线可以分别防守着三面。 分别走到三面看了看后,我就明白了庞师长为什么会让如此重视这个高地,而要让我们538团这样的部队来防守。 其一面斜对着南面的渡口。从这个方向,伪军的援军装会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但很遗憾的数十米宽的北汉江将会挡住他们的去路,于是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在我们的射程内强渡。 另一面则正对着华川至金城公路的路口,而且这个路口十分特殊,一面是二十几米高的峭壁,峭壁下方就是北汉江,另一面则是一座小石山,陡峭得任何人都无法陡手攀爬。可以想像,我们似乎只需要在山顶阵地上架起几挺机枪,就可以轻松的挡住来自华川方向的援军。 而那条公路,还一路蜿蜒曲折的从585.2高地山脚下经过,再一路朝正北方的金城而去。很明显,金城方向的伪军一旦被我军击溃的话,他们的逃兵将会像洪水一样从这条公路朝585.2高地狂涌而来。而585.2高地的另一面,就正对着那些逃兵…… 可以说,585.2高地简直就是老天为我们阻挡伪军退路而设计的一个高地。伪军当然也认识到了这个高地的重要性,所以在这个高地构筑了坚固的工事。看看阵地前,战壕、防炮洞、坑道、碉堡、掘开式掩体甚至还有铁丝网和地雷……正斜面上各个火力点和碉堡的配置显然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可以形成大面积的交叉火力覆盖北面一公里宽的开阔地…… 这些设计的初衷,显然是为了防止志愿军战士从这条公路上长驱直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会从585.2高地的反斜面攻破这座保垒,并且这些工事还会完好无损的落入我军的手中。这一回,面前的这片开阔地无疑就会成为伪军逃兵的坟墓 “轰隆隆……”一个闪电过后,天上就打响了一声炸雷。就像是炮弹的爆炸声一样…… 说出这个比喻后,我才想到自己现在的思维或许已经跟常人不一样了。常人往往会把炮弹的爆炸声比作炸雷,而我却把炸雷比作爆炸声,这或许就是百姓的思维跟当兵的思维之间的区别吧对于百姓来说,炸雷是很常见的而炮弹爆炸不常见,而对于我们来说,炮弹却比炸雷更常见。 “崔团长,可找着你了……”李平和越过正在阵地上抢修工事的志愿军战士跑到我的跟前。阵地上的志愿军个个都穿着雨衣,这让我们每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想要找着我还真是不容易。 “什么情况?”看着李平和焦急的样子,我赶忙问了声。 “是庞师长的电报”在哗哗的雨声和战士们构筑工事的铿锵声中,为了能让我听见,李平和不得不大声向我汇报道:“师部对我们的表现很满意,但他得到了情报,说是伪军也发现了我们这支部队,并且派伪首都师的白虎团朝我军侧翼迅速移动大约半小时后就会到达了” “唔”听着这话我不由愣了一下。 白虎团?伪首都师的白虎团? 伪军发现我们这支部队的存不奇怪,咱们这么大的一支部队在他们肚子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要是不知道才奇怪了。 伪军会迅速做出反应也不奇怪,就算585.2高地的地理位置不重要,像我们这样一支深入敌后的部队,也会像一个眼中钉肉中刺一样,让伪军必先除之而后快的。 我奇怪的是,这次来对付我们的竟然是伪首都师的白虎团…… 伪首都师是伪军的一支王牌部队,其战斗力我也早就见识过了,其组成兵员大多是像之前我俘虏的特工队长一样,在伪满州国由日本人训练出来替日本人打过仗的。 白虎团的番号是“首都师”第一团,是伪军首批组建的八个团之一,其一组建就享有“国军主力”的美名,是伪首都师这个王牌部队里的“王牌团”。曾经在“三八线”以北的守备战中英勇作战挡住了人民军的进攻,为其它伪军部队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而一战成名,因此李承晚亲授该团一面“虎头旗”,从此得名“白虎团”。 说到这个白虎团,中国人只怕没有人会不知道的,京剧《奇袭白虎团》已经是家喻户晓了,电影里时不时也在放,谁都知道志愿军一个侦察排奇袭白虎团的故事,而现如今,我要面对的却是这个白虎团? 如果这要让我来打的话,那奇袭白虎团的侦察排又哪去了? “团长” “团长” …… 当我走进被当作团部的一个坑道时,刘顺义和各营营长已经在坑道里头等着了,想必是刘顺义知道时间紧急,先一步召齐各部队等着我开会了。 “嗯”我点了点头,随手脱下雨衣递给身后的徐永维,快步走到了桌面上的地图前。 “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时间紧迫,刘顺义不等我开口问,就指着地图说道:“据庞师长给我们的情报,伪军在知道585.2高地失守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出伪首都师白虎团朝我军方向移动。现在已经到达这个位置,百泉里,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是华川方向?”我不由转向胡彪问道:“华川方向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报告团长,已经基本完成”胡彪挺身回答道:“坑道已大多改造成了碉堡,山顶阵地上构筑了战壕,公路上也布好了步兵地雷和防坦克地雷,只要伪军敢来,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又不放心的问了声:“其它方向呢?” “其它方向……”胡彪有些迟疑着说道:“团长,面向渡口方向的工事不好弄,这两头高中间低,雨水全往南面这头灌,这战壕挖不了两下就被冲破垮了,就算挖深了也没啥用,一挖深就全是水,咱们也不能躲水里头打枪不是?” “唔”听着胡彪这话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刚才倒没想到这一点。而且如果南面积水这么多的话,也很容易导致弹药受潮、枪枝卡壳,这都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我军火力。而且渡口方向正是585.2高地的背面,也是我军攻上来的地方,唯有这一面没有伪军构筑的水泥工事,这一面无疑就是我们的软胁了。 “不过我们也没必要太过担心”刘顺义接嘴道:“渡口这面我军的防守虽是较弱,地势也较为平坦,但却被北汉江一分为二,伪军很难从这一面发起连续性的进攻。如果要做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只能在北汉江上搭浮桥强渡,而现在正逢雨季河水大涨,且北汉江也在我军射击范围之内,伪军如果是这样强攻的话,无疑也会遭受到很大的伤亡。” 刘顺义说的话无疑是对的,但却一点也不能减少我心中的忧虑。正如180师在强渡北汉江的时候,守在南岸的伪军何尝又不是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军无法强渡,但最终还是为他们的粗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于是我当即下令道:“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山顶阵地上不能挖战壕就在斜面上挖,斜面上不能挖就到山脚下挖,总会有水淹不到的地方,一定要把火力分配上去时间紧迫马上行动” “是”众人应了声,朝我敬了个礼就风风火火的从坑道口退了出去。 而我有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图,思绪在现代的资料里不断地漂飞着:怎么可能?白虎团竟然运动到这里,而且还成了我的对手?它的团部不是让我军侦察排给端掉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侦察排是由一个名叫杨育才的副排长带领的,其所属的部队是右翼负责穿插的68军203师 没错这时的我对整个战局已了如指掌了,在金城正面,是我军20兵团十个师压倒性兵力的强攻。左翼是我们180师负责穿插,而右翼负责穿插的则是70师和203师,因为伪首都师的驻地正好挡在他们的穿插路线上,所以他们穿插起来会有困难。这也是右翼穿插兵力较多但分配的任务却相对较少的原因。 他们的任务无疑也是很艰巨的,因为就算是普通的攻坚战,以两倍的兵或是三倍的兵力攻打伪军一个师也很正常,更何况他们面对的还是伪军王牌部队,而且还要完成穿插任务。 但历史上的他们还是很成功的完成了任务,正如国人熟知的那样,负责主攻的203师在撕开伪军防线的时候,派出一支由12名优秀侦察兵组成的队伍,身着伪军军装沿公路急速向敌纵深插进,直取伪军首都师第一团——伪军最为精锐的“白虎团”团部。从而使伪首都师的防线因为无人指挥而全线崩溃 一支只有12人的部队啊我很难想像一支12人的部队,就算能成功的穿插进敌人的部队里又能有什么作为但他们却做到了,这支小部队不但破坏了“白虎团”的批挥系统打乱了伪军的防御体系,缴获了“白虎团”引以为傲的“虎头旗”(“虎头旗”至今还存放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里),并且还能全身而退…… 这故事说出来都没人能信,都像天方夜潭一样,但英勇的志愿军战士们却又千真万确的做到了 可是……现在“白虎团”都已经被调来进攻我们所驻守的585.2高地了,那支侦察排还能像历史那样奇袭白虎团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白虎团既然已经调到这里,那么奇袭白虎团团部,对203师完成任务就不会有任何意义了。 接着我很快就想到:180师的穿插部队原本就应该在金城川大桥上被伪军挡住去路而进展缓慢,这样伪首都师就不会慌慌张张的把白虎团调来抢回我们这根肉中刺 可偏偏……我却带着一个团的精锐部队从山路穿插了进来,占领了585.2高地堵住了所有伪军的退路 我不知道我想的这些对不对,但我却很清楚的知道一点:我们很快就要面对这传说中的白虎团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一章 巴顿坦克 “呜……”炮声在我们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在天空中响了起来。随着一声声轰响,坑道外就传来了一阵阵震荡,头顶上的泥浆一堆堆的往下掉,打在坑道底发出一片噼噼啪啪的响声。 我不由担心的看了看坑道顶,心里隐隐有了点不安。伪军构筑的坑道就是这样,也难怪伪军反斜面被我们进攻时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躲在里头,这要是随便塞两个炸药包进来,不全线崩塌才叫怪了。 不过我似乎也并不能指责伪军太马虎,毕竟这相对于志愿军来说是反斜面,炮火很难打到这里,而我军又没有飞机,所以这样的坑道对伪军来说已经足够了。只可惜这些坑道到了我们手上,却要直接面对白虎团的火炮…… 好在白虎团这次匆匆赶来,准备似乎也不是那么充分,这可以从阵地上的炮火并不是很密集,震动也不是特别剧烈可以看得出来。这两点就充分说明了他们带来的火炮也不是很多,而且也都是小口径的榴弹炮或是迫击炮。否则的话,我想只要刚才那一阵炮轰,585.2高地斜面上的坑道就不知要崩塌多少个了。 白虎团来的好快啊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离李平和向我报告到现在才只二十分钟。白虎团比我们估计的还要早到十分钟,而且还马上就组织起了进攻。 “轰轰……”炮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没过一会儿弹着点就转移到了山脚下。我带着疑惑提着枪猫着腰钻出坑道一看,发现伪军正集中炮火轰炸着585.2高地脚下的那段公路。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用炮弹引爆我军埋藏在公路里的地雷,看来胡彪的这番苦心算只怕是白费了。我似乎都能听到他气得骂娘的声音。 十几分钟之后,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达声,两辆“巴顿”式坦克就在十几名伪军步兵的跟随下出现在华川公路路口,就像是两只钢铁怪兽似的,低吼着沿公路朝585.2高地驶来。跟在后方的伪军还时不时的朝我军阵地发射几发照明弹。 “巴顿”式坦克,看着这两辆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坦克,我心中不由有了一种无力感。“巴顿”与“潘兴”比起来,在火力和防御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其最大的特点就是将这时代美军坦克普遍使用的汽油机改成了柴油机。 当然,柴油机也有许多缺点,比如废气多、噪声大,老远就可以看见坦克发出的黑烟、听见它们发出的响声,但它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像汽油机那么易燃。 这个优点使得“巴顿”式坦克成为美军现役最为先进的坦克,只是我想不到的是,美军竟然会用这种坦来装备伪军白虎团……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美军之所以不愿意参战,完全是因为不愿意再为这场已成定局的战争牺牲美军士兵的生命。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希望伪军输得太难看,这样也会直接导致美军没面子。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那么美军能做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用他们最先进的武器装备伪军,企图让伪军以装备上优势弥补其与志愿军战斗力上的差距。 于是,“巴顿”式坦克就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伪军白虎团手里了。 “轰”的一声巨响,为首的那辆坦克炮塔上爆出了一团火光,一个由两名志愿军战士组成的无座力炮小组,在山脚下准确的用无后座力击中了为首一辆“巴顿”坦克的侧装甲。 志愿军战士早就料到了伪军会使用坦克冲击公路,所以一开始就在公路两侧安排好了反坦克小组。这些反坦克小组手里拥有的反坦克武器有反坦克手榴弹、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 可以说,与联合国军作战到现在,志愿军战士已积累了一定的反坦克经验。有了这些装备而且守着一个相当于闸门一样的地形,本不用担心伪军的坦克。因为任谁都知道,伪军手里的坦克无非就是些“霞飞”这样的轻型坦克,有时出现几辆“谢尔曼”就很了不起了。坦克要是敢上来,战士们只要这么一炸,无疑于用坦把伪军进攻的路都给挡上了。 但这一回却有所不同,因为这次来的是“巴顿”…… 一片火光之后,那辆巴顿式坦克就像没事一样的继续朝前开着。跟在它身后的伪军也一点都不着急,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似的,依旧踩着平稳的步伐,举着枪警戒着四周…… 坦克炮塔缓缓转动,十分精确地瞄准了刚刚发射完炮弹的志愿军反坦克小组,接着只听“轰”的一声,那两名志愿军战士就被淹没在一片火光之中。 “哒哒哒……”坦克里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它们从坦克前面、侧面喷出一道道火舌,席卷着隐藏在路边、河边的志愿军战士。与他们配合的,还有那些跟着坦克身后的伪军步兵…… 我知道,它之所以能这么精确的瞄准并射杀潜伏在周围的志愿军战士,是因为其装备有主动式夜视仪。但我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种在现代战场上还在服役的坦克,能击毁它的应该是反坦克炮或是反坦导弹之类的,而不是我们手里只有一百多米射程的火箭筒,两、三百米射程的无后座力炮,或是几乎要跑到它面前才会甩得到的反坦克手榴弹…… 这些武器要是能击毁它还好,可偏偏对它的装甲厚度又无能为力 于是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辆坦克这么长驱直入却又无能为力,直到它们遇到一条反坦克壕,才悻悻的倒车原路退了回去。它们的这次突击显然只是一个火力侦察,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准备,否则只是这一下,就很有能一直打到渡口方向了。 “崔团长”敌人刚退,胡彪就气冲冲的跑到我跟前来说道:“伪军这是什么坦克,无后座力炮都打不掉……” “是巴顿坦克”李平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肃地说道:“我得到情报,说在战场上发现美军一种新型坦克,我瞒以为美军已经全部退居二线所以用不着担心,没想到……” “马上将防守渡口的六连和公路两则的七连调回高地”我咬着牙下令道。 “团长”闻言李平和不由愣了下,反对道:“放弃渡口和公路会让伪军拥有很大的机动性,这样不仅会把585.2高地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也不能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啊” “执行命令有什么后果我负责”我没好气的应了声。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心情很不好,我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渡口和公路。但这无疑又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刚才只是伪军的火力试探,也可以说是他们想试试我们有没有对付巴顿坦克的有效武器,事实证明我没有…… 所以他们的下一次进攻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手中有多少辆这种新式坦克,到时防守渡口和公路的战士们拿什么去跟这些钢铁怪兽斗?用血肉去撞吗? “是”李平和应了声,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拔通了电话。 “胡营长,王营长”我三、两步走到地图前,指着585.2高地说道:“集中所有的迫击炮,调整好诸元对准华川公路入口,就算我们挡不住伪军的坦克,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就进来喽” “是”胡彪和王新应了声,敬了个礼后马上就去安排。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防守在渡口的六连和防守公路的七连刚刚撤回到585.2高地上,伪军坦克在一顿炮火的掩护下就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从华川公路那头一共陆陆续续的开来了二十几辆坦克,全都是清一色的巴顿式。不仅如此,在北汉江上更是窜出三艘快艇。 坦克和快艇也不管有人没人,集中了坦克炮、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对着公路和渡口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扫射,只打得渡口和公路一片枪林弹雨,渡口方向仅存的几间小木屋也很快就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伪军就这么顺利的抢走了渡口和公路,隐藏在585.2高地斜面上的志愿军战士们,总是用迫击炮和步枪适时寻找落单的伪军士兵,只要他们一个不小心暴露在坦克的掩护之外,很快就会让战士们捡了个便宜。 “??(韩语:冲啊)”伪军随后就很快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白虎团,他们前脚刚刚攻下渡口和公路,坦克炮塔方向一转,对准了585.2高地后,就马上发起了对585.2高地的进攻。 二十几辆马顿式坦克在山脚下一字排开,再加上三艘快艇上的小炮和轻重机枪,对着585.2高地一阵乱扫,在黑夜中的那一道道朝我们打来的火线,几乎都要比天上下的雨还要密集。炸弹爆炸时掀起的一片片积水和烂泥,就更是飞到整个高地到处都是…… 伪军就是在这样的火力掩护下朝我们阵地发起了冲锋。可以肯定的一点,伪军步、坦、船之间配合得很好,这似乎是在美军教官训练出来的成果。而他们士兵的冲锋又十分的迅速勇猛,这又像是当年小日本的战斗风格。这东、西战术的结合,于是就有了伪军王牌师里的王牌部队——白虎团 但他们面对的敌人,也就是我们,也同样是精锐中的精锐——538团。 敌人有坦克有战舰,这些装备比我们先进不会错,但这些先进的装备毕竟不能开到山上。想要占领585.2高地最后靠的还是人对人。 子弹不断在我们头顶上轰鸣,炮弹不断在我们身边爆炸,在四处飞射的泥水面前,是一群群举着刺刀朝我们狂冲而来的伪军。 事实上,这一面因为地势较低雨水倒灌的原因,我们一直无法构筑一条像样的战壕,于是战士们只能头顶着子弹、炮弹,下忍着冰凉的雨水的冲刷,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等着敌人往上冲。 我举着步枪冷冷的望着不断朝我们靠近的敌人,从身下流过的雨水甚至已经没过了我的嘴巴,偶尔因为呼吸急促而呛进了几口水,就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我知道,那是战线上牺牲的战士流下的鲜血。 事后想起这种血腥味,我都会有一种恶心欲呕的感觉,因为我想到了那是自己战友的鲜血,而我却把它喝进了嘴里。就在前一刻,我甚至还有可能正跟他说着话。 但在当时我却并没有这样想,这些血腥味反而激起了我心里无边的杀意,只想着多杀几个敌人为那些牺牲的战友报仇,只想着用手中步枪的子弹安慰那些逝去的英灵 伪军离我们越来越近,山脚下的坦克和快艇上的火力掩护也跟着弱了下来。很显然,如果他们再不减少火力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而我,等的却正是这一刻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不约而同的打响了手中的武器。 冲锋枪、机枪、步枪……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带着啸声扑向了敌人,上一秒还是面目狰狞的往上冲的伪军,下一秒已纷纷惨叫着倒在了我们的枪口之下。 但伪军的冲锋并没有稍停,前面的伪军倒下了,后面的伪军就面不表情的踩着自已战友的尸体往上攻,甚至我还发现,他们中竟然有些人抱着炸药包或是成捆的手榴弹往上冲…… 不得不说,这在联合国军的部队里是很少见的,至少到目前为此,我也只见过白虎团能发起这样类似于敢死队的冲锋。但他们的英勇并不能给他们带来胜利,因为我们的子弹始终把他们阻挡在战线前的五十米的范围之外。 有过战斗经验的战士都知道,这个距离对防守部队来说是相对安全的,因为这时位于下方的伪军,他们没有办法把手雷投进我们的战线,只能依靠手中的步枪与我们对射。但很显然,如果是用步枪对射的话,无论如何防守部队都能占上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伪军冲在前面的部队被我们子弹打退,后面的部队又源源不断的往上冲。我们的子弹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堤坝一样在伪军狂涌而来的人潮前形成了一个截面。我们能轻松的阻住敌人的冲锋,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归功于新补充进来的部队的波波莎和转盘机枪。 现代的战争,比的其实就是火力。这要是在我军刚入朝的时候,用人海战术朝我军冲锋或许还会有效,但是现在我军火力已经加强到转盘机枪都能达到每班一挺,那么伪军的这种冲锋无疑就是自取灭亡。 再加上伪军的冲势被我军火力所阻,所以人群也跟着越来越密集,这就正是我想要的。 我举起手中的步枪“砰砰砰……”一连串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接着朝守在二线的战士们大吼一声:“手榴弹迫击炮” 手榴弹和迫击炮,这似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但战士们却能明白我的意思。事实上,在敌人刚刚发起冲锋的那一刻,我就通过对讲机命令迫击炮手转移到另一面做好准备,将炮口对准伪军进攻的方向,这时的他们就正好发挥作用了。 随着一声小喇叭的嘶鸣,二线的战士纷纷投出了手中的手榴弹。丰富的投弹经验和地理优势,使得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探出头到看到敌人,就准确的把一枚枚手榴弹抛向了敌人。 “轰轰……”一整排的手榴弹齐刷刷的爆炸,其威力一点也不比炮弹小,冲在战线最前方的伪军吭都来不急吭一声,就被炸得到处乱飞。紧随其后的伪军也被手榴弹激起的冲击波狠狠往下一压,整个冲锋的队伍都停滞了一下。 接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迫击炮弹又带着一阵阵啸声落入了人群之中。迫击炮弹没有什么准头,毕竟是在黑暗中凭着感觉调较诸元,但伪军的冲锋队形却十分密集,每发炮弹过处总能把几名伪军炸上天空。 终于,伪军也认识到这样的冲锋除了增加他们的伤亡之外不会有任何意义,于是就丢下了一具具尸体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这次冲锋被打退了之后,伪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发起过另一次冲锋。这也许是因为天色很快就亮了起来的原因。他们也知道,在这种攻坚战中,如果在黑暗中也没有办法攻下来,那么在天亮的时候就会更加困难了。至少李平和是这么认为的。 但我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原因:渡口和公路,现在实际上已经在白虎团的控制之下。虽说我们的火力还是能够让伪军逃兵遭受到伤亡,但伪军也可以依靠坦克和快艇的火力掩护让伪军溃兵撤走,所以他们并不着急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二章 像胶管 伪军不急,于是急的就是我们。很明显,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伪军虽然没有办法拔掉我们这个眼中钉,但也可以轻松的完成任务,因为渡口和公路已经在他们手上。 伪军达到了战略目标,也就意味着我们堵截伪军逃兵的任务就没有完成。志愿军虽然占领了585.2高地这个险要位置,却因为伪军白虎团拥有大量的巴顿坦克和快艇而把我们压缩在高地上。 这不?二十几辆巴顿坦克,再加上随后赶来的十几辆谢尔曼、霞飞,一共三十七辆坦克像一个铁桶一样环绕着585.2高地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可以想像,一旦伪军逃兵撤退到这里,我们所能做的无非就是打些冷枪增加点伪军的伤亡而已,根本就没有办法挡住他们撤退的脚步。 “团长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看了看坑道外灰蒙蒙的天色,听着北方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刘顺义不由有些担心的说道:“上级发来电报,说是金城一线的战局发展得很顺利,伪军根本抵挡不住我军的进攻,也许很快就会全线崩溃了” 刘顺义的话我是明白的,一旦伪军全线崩溃也就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可现在我们却被困在585.2高地上动弹不得 “团长你看是不是……”李平和有些迟疑着说道:“是不是组织突击队冲下去……” “冲下去?怎么冲?”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没看到伪军布置在山脚下的那些坦克吗?这大白天的往下冲?咱们用什么来对付巴顿坦克?用炸药包去炸?用战士们的生命往敌人的枪口上撞?” “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办?”李平和焦急的说道:“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我相信凭着战士们不怕牺牲的勇气和精神,一定可以打倒面前这只纸老虎的” “团长让我们营上”王新迫不及待的说道:“渡口和二营守的,我下军令状,一定冲下去把渡口夺回来” “团长我们营上”胡彪抢了上来说道:“华川路口是一营守的,让敌人冲进来把战局搞成这样我们营责无旁贷团长你放心,就算一营没有一个人回来,也要把那些铁疙瘩给拔喽”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诚然,战士们的说法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如果我们就这么被围困在585.2高地上,连尝试着突围、反击都没有的话,那么今后我们团肯定会在志愿军中颜面扫地,特别是作为180师王牌部队的538团。 我知道,这样冲下去后对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无非就是牺牲生命保住538团的荣誉,或者是保存生命让别人耻笑 对于战士们来说,荣誉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所以他们全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对于我,却更愿意保存下他们的生命我宁愿伪军逃兵就这样在我们面前溜走,宁愿自己辜负了庞师长的期望,宁愿自己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团长,上吧”刘顺义也劝说道:“这都过了大半天了,再迟就伪军退下来的话,那就来不及了” 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闷声说道:“侦察兵有没有消息?” 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在天亮前战斗正打得激烈时,我就派出侦察兵打探伪军的兵力布置,可是一直到这时候都没有消息。 刘顺义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也许……” 大家都知道这也许后面的意思,伪军白虎团可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要在他们防守的区域侦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正说着,突然就有一名电报兵兴奋的叫了声:“是陈排长……” “什么?”战士们不由全都把目光转向了电台的方向。 那名电报兵也不敢分心,飞快的在纸上抄录着一连串的电码,马上又有另一名电报兵翻开密码本进行翻译。不一会儿,一分电报就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只写着几个字,伪军主力和团部在522.1高地。 522.1高地……我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在地图上找到了它的位置。让我意外的是,它的位置竟然不在华川方向,而是在539团与538团的位置之间…… 我与战士们互相望了一眼,也难怪侦察排的同志直到这时才找到,想不到白虎团的主力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越过我们所在的高地插入我们的后方了。很明显,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切断538团与539团的联系。 现在,我们是真正被敌人团团围困在585.2高地上动弹不得了原本我还希望李伟强的三营能配合539团一举攻破一线伪军的防线,然后再杀过回马枪……但现在看来这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团长冲吧”这时连一直不说话的李国强也同意这么硬闯了。 我还是不吭声,我脑袋里一直就想着一件事:这么打有意义吗?除了让战士们一个个倒在敌人的枪口下,还能得到什么呢?荣誉?这玩意对战士们也许很重要,对538团也许也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如果明知道没有胜利而用鲜血和生命去换,那就是对战士们的生命不负责,对国内等着他们回国的亲人不负责 “团长下命令吧” “下命令吧” …… “都给我住嘴”被战士们逼得烦了,我无名火起朝他们吼道:“你们是团长还是我是团长?下不下命令你们管得着?” 被我这么一凶,战士们就全都没了声音了,个个站在旁边半声也不敢吭。 我闷声闷气的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道:“如果你们不服从我的指挥,觉得我这个团长指挥不当,你们可以请示师部,把我这个团长换掉否则就少在我旁边叽叽歪歪的” 坑道里安静得可怕,就连电报兵和电话兵都停下了他们手中的动作,只有坑道外的枪炮声还有一声没有一声的响着。 良久,胡彪才说了一句:“团长,我们坚决服从你的指挥” “是坚决服从团长的指挥” “团长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 其它战士也纷纷应着。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都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加强工事,别老是想着强攻强攻……”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各自从坑道退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李平和才给我递上一根烟说道:“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吗?战士们又没说你指挥不当,他们都是跟了你那么久的人了,还能不信任你?” 我深深喘了一口气,接过烟点着狠狠地抽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他们不是那个意思,可不这样凶他们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才完啊我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下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我看有必要请示下师部”李平和建议道。 “嗯”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请示师部,其实最好的推托责任的方法。如果师部让我们进攻,那么我也不会对不起手下的那些战士,因为这是师部的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也只是在服从命令而已。如果师部让我们固守,那么就算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任务,那我在上级那也有一个交待。 可我却并不想这么做,因为我相信庞师长会让我们冲攻,让我们想办法完成任务。 如果庞师长真让我们进攻的话,我该怎么办呢?一句服从命令,就可以向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友们交代吗?就足以向他们的亲人交代吗? 不过现在似乎已经到了不请示也不行的地步,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给师部发个电报说明情况,请示下吧” “好”李平和似乎很了解我心里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就走向了电台。 我深吸了几口烟,将自己埋藏在烟雾之中。我不是一个做事会后悔的人,因为我知道后悔也没用,但这一回我却的确是后悔了。如果我没有从小路穿插进来的话,战局同样也会像历史发展的那样顺利结束,538团的将士也不会深陷这进退两难的境地。我这都是为了什么呢? “团长”当我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李平和就递过来一张电报说道:“庞师长了解了情况,但他并没有进一步指示,只说交由你全权负责,崔团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所有责任由庞师长来承担” 闻言我不由一愣,有些震惊的看了看李平和,再看看桌面上的电报,果真就像李平和所说的那样。 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啊就算是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但也很难做到像庞师长这样一点压力也不施加的。所有责任由都由他来承担?难道说我带着部队逃跑的责任也由他来担?那是不是说我可以就这样保持着战局,伪军白虎团攻不上来我们也攻不下去……直到伪军逃兵经过后等我军大部队赶来,接着就万事大吉了? 不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就觉得对起不庞师长对我的信任了 庞师长那个厉害啊他把的性格给了解得一清二楚了,知道我这人是吃软不吃硬,他如果用命令来强压着我进攻的话,我多半会为了战士们的生命而翻脸不认人。可是现在…… 我只好把目光再次投往地图上的585.2高地,想找出伪军防御上漏洞 白虎团不愧是白虎团,看着585.2高地周围圈圈点点的兵力布置,还有坦克、快艇等,我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进攻的位置。 南面,伪军的坦克虽然相对较少,只有担任巡逻任务的两、三辆,渡口也只有像征性的一个排。但一条北汉江横在中间,江水上又有三艘快艇来回侦察,南岸则有两个连队的伪军布防。这样的防守让我们根本就无法对敌人造成有效的冲击,因为我们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迅速渡过北汉江。 北面,伪军二十余辆坦克在山脚下的开阔地构成了一条钢铁防线,其后就是一个营的伪军构筑的工事。往这面冲的话,我们要对付的不但会是伪军和坦克的扫射,还有阵地前的一大片雷区。 华川路口方向,伪军只是轻轻松松的把四、五辆坦克往路口后面一摆……如果我们要往这方向进攻的话,无疑就要将所有的战士集中在路口里,面对敌人机枪大炮的疯狂扫射……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585.2高地这特殊的地形对我们防守十分有利,但它同时也让我们无法对围困我们的敌人发起进攻。 但我现在,却要从这铁桶一般的围困中找出一个击溃敌人的方法 我们不是要突围,而是要将伪军击溃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有把他们击溃,我们才有可能挡住随后撤退下来的伪军逃兵。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呢?我不知道,这时候我甚至希望在金城方向的伪军能多坚持一会儿。 伪军南面的防御我们可以不必理会,因为伪军逃兵撤退到这里时是从北面来的,如果他们能通过北面那几公里的开阔地到达渡口,实际上也就意味着我们无力阻止他们南逃了。所以,进攻的重点无疑就是在北面。 雷区还可以解决,大不了就用迫击炮炸出一条路就是了。但是怎么才能冲过由坦克和步兵共同组成的防线呢?在我脑海里,似乎出现了战士们不断的朝敌人防线冲击,又成片成片的倒在敌人枪炮之下的情景。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对就是在砥平里事实也证明了这样的人海冲击是没用的。 他娘的这历史上志愿军到底是怎么打败这个白虎团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猛然一怔……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奇袭白虎团啊派出一个侦察排就把白虎团的团部给端了,而且还炸了伪军的油库和弹药库,让伪军原本严密的防线全线崩溃。 可是此白虎团非彼白虎团,现在白虎团都已经到这里了,还能用奇袭这一招吗?就算可以,咱们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也没法派出一个侦察排出去啊 带着一脑袋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我踱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了坑道口。 瓢泼般的大雨让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再加上这时天色也快入黑了,所以能见度很低,就连北汉江上驶过的快艇,也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一点影子,布置在南岸的伪军就更是没了踪影。 整个世界似乎都很平静,除了山脚下偶尔传来几声坦克和快艇的马达声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战场。但我却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充满了杀戮和死亡的战场。北汉江的水,注定会被鲜血给染红。 这时几名志愿军战士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一名战士另一个负伤的战士,身旁还跟着个卫生员,手里似乎高举着什么。等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他手里举着的是一个输液瓶,药水正不断地从像胶管输入到伤员的身体里…… 橡胶管?看到了像胶管,我不由想起了伪军特工躲藏在水里避过我军搜捕的方法,他们能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用? 想到这里我不由喜形于色,三、两步就走到桌面上的地图前,接着一拳砸在地图上兴奋的叫道:“有了就这么打” “团长想到办法了?”刘顺义与李平和马上就凑了上来。 “唔”我不由愣了下,感情刚才想得入迷,完全都没有注意他们的存在了。 “我就知道团长会有办法”刘顺义兴奋的说道:“团长,快说吧别跟我们打哑谜了” “你们看”我点了点头就指着585.2高地山脚下的北汉江说道:“在这个位置,我们只要下了山跨过公路就到北汉江了,天色黑下来之后,我们只要小心的避开坦克,伪军很难发现我们” “嗯”李平和点了点头。 这不是伪军防范不够严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潜入北汉江。 “顺着北汉江往下走……”我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北汉江往下沿伸,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伪军团部所在的522.1高地,说道:“差不多两公里远,我们就会到达伪军主力和团部所在的522.1高地了我的意思是,派出一支小分队直捣伪军白虎团团部,并炸毁有可能存储在那里的油库和弹药库” “团长”刘顺义与李平和互相望了望,满脸迷糊的问道:“这办法好是好,可是北汉江上有伪军三艘快艇巡逻,两岸到处都是伪军,咱们的小分队……能游那么远而不被敌人发现吗?” “谁说我是让他们游过去的?”我故作高深的笑了笑。 “那团长的意思是……”听着我的话,刘顺义与李平和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我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找到了解决方法后让我心情大好,望了望身旁的两人,揭开了谜底道:“你们忘了伪军特工是怎么躲过我们的搜索吗?”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三章 作战方案 “团长” “团长” …… 团里的干部个个带着一身的泥水走了进来,朝我敬了个礼后就很自觉的围在桌前。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我凶了一顿的缘故,所以个个都是你给我一个眼色,我对他摇摇头这样的谁也不敢说话。 “计划是这样的”见战士们都来得差不多,我就把在脑袋里已经整理好的详细作战方案提了出来,说道:“我需要一支熟悉水性的连队和一个班的精锐部队” “团长是不是要打那些狗日的?”被我这么一说,胡彪就再也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的问道:“俺就知道团长早晚会想到办法的,瞧让俺说中了吧” “嘿”胡彪这么一说李国强就不乐意了,他朝胡彪一扬脑袋道:“我说胡营长刚才是谁在弟兄们面前抱怨,这么被伪军给围着憋一肚子气来着?怎么?这屁股一转说的话就全反过来了?” 哄的一声,战士就轻松的笑了起来。 只是还没笑一阵,王新就阻止道:“同志们少打岔,听团长分配任务” “对对……不打岔”被王新这么一提醒,战士们纷纷应和道:“团长分配任务,咱们只管执行” “对团长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谁再打岔我跟谁急……” 看着战士们的那副着急样,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北汉江说道:“行军路线是这里……” “在这里?北汉江?难道咱们要游……”性急的胡彪刚出声,就发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过“谁再打岔我跟谁急”。于是猛然就收住嘴不说了,只不过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他,这时憋了几句话在心里就觉得怪不舒服的。 “你以为咱们是要游泳去是吧”我帮胡彪说出了剩下的话,胡彪才舒了一口气似的点了点头。 “不是游泳,是潜水”这时李平和从坑道跑了进来接嘴说道:“咱们都忘了伪军特工是怎么躲过警卫营的搜索的不是?幸亏崔团长还记得,想到了这个办法……” 说着就扬了扬刚从卫生员那拿来的几个输液用的像胶管。 “哦……”听李平和这么说,再看看他手中的像胶管,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好办法”王新喜形于色道:“伪军白虎团这趟有难了” 李国强一拍脑袋说道:“我这脑袋还真是笨当初还是我带着七连跟崔团长一块搜捕伪军特工的呢亲眼看着他们用橡胶管躲在水里,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个方法呢” “这要是你能想得到,那你就不会是连长了不是?”胡彪报仇似的应了李国强一声,转过身又开玩笑的对我说道:“是吧团长……”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被胡彪那傻样给逗得哈哈大笑。 “我的方案是这样的”笑了一阵,我就对战士们说道:“首先,在天色入黑之后,我们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沿北汉江顺流而下,偷偷摸到伪军团部和主力所在522.1高地,上岸后乔装着伪军渗透敌人内部,力求一举捣毁伪军白虎团团部并炸毁其弹药库” “捣毁其团部并炸毁弹药库?”听着这个任务战士全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的确,这个任务似乎有些要求过高了。就算这支部队再怎么精锐、再怎么厉害,那能捣毁白虎团团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要炸毁弹药库…… 事实上,这样的任务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当年203师的那支侦察排能做到这一点,也有相当的一部份是运气。我如今敢制定这么大胆的计划,完全也是出于历史上这样的事的确成功过,否则的话就算我有天作的胆也不敢这么想啊 以此也可见,当初定下奇袭白虎团这个计划的指挥官是多么的有气魄…… “当然”看着战士们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接着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建立上捣毁伪军团部的基础上,有可能的话再炸毁敌人弹药库另外一个熟悉水性的连队,全部给他们配上连发的装备,比如说转盘机枪或是冲锋枪,他们在精锐部队之后通过北汉江饶出伪军的包围圈,然后分成两个部份运动到这里……” 我指了指地图上585.2高地北面伪军防线的背面说道:“驻守在这片区域的伪军,其最坚固的防线就是摆在前面几十辆坦克组成的钢铁防线,也正是有了这些防线,伪军在构筑工事上才会有所松懈。再加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他们的后面。所以只要战士们有决心,配以强大的火力,我军在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的火力,伪军指挥部已被我军捣毁,有可能弹药库也被我们炸毁等诸多因素,一个连队很有可能迅速瓦解伪军驻守在585.2高地以北的一个营” “团长说的好”刘顺义点头赞成道:“这么打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军从伪军阵营背后发起突袭,只要我们离伪军距离够近,就算伪军的巴顿坦克拥有夜视仪,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嗯”我点了点头,这一点其实我也想到了。使用过夜视仪的我们都知道,现代的夜视仪其实只能大慨的看见一个人的轮廓,所以在战场上只能在界线分明时才能发挥出作用。在敌人那一方,只要有人就开枪、开炮就没错了。但一旦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到时,就算有些战士抱着炸药包把它装在巴顿坦克的轮子下,里面的坦克手也许只有在炸药包爆炸的那一刻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么打” “同意” “跟白虎团拼了,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老虎”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点头赞成,于是再定了行动的时间、作战的具体步骤和信号,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 “团长”最后李国强说道:“这一个连队熟悉水性的战士好找,咱们团的战士大多都是乡里来的兵,都没少去河里光屁股游泳过,这我也不跟别人抢,这去捣毁伪军团部的精锐部队就从咱们冷枪部队里选吧” “嗯”我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在这之前我就想过从冷枪部队里抽选,这不只是因为冷枪部队的战士枪法好军事素质过硬,更重要是做为一名神枪手,其心理素质肯定会比普通战士要略胜一筹。而乔装成伪军渗透到敌人内部执行这样的危险任务,没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是无法办到的 “就你会抢任务”胡彪见我答应下来,不由没好气的瞪了李国强一眼道:“我还想抢一个名额去打那白虎团的团部哩,没想到还让你给抢先了一步” 看着胡彪的样子,得了便宜的李国强也不和他顶嘴,跟着其它战士笑了一阵。 “不过这有个问题”刘顺义迟疑着说道:“这支精锐部队是不是该带上几个人民军的战士去?” “哦”听着刘顺义的话战士们不由一愣,随后很快就明白刘顺义这话中的意思。 乔装成伪军嘛路上难免会碰到几个伪军盘问什么的,如果没有一个人会朝鲜语,那还不三、两下就露馅了 “只是……”李国强有些为难的说道:“人民军的那些向导……能去得了吗?” “怎么去不了?”胡彪望了望李国强,满面疑惑:“我看他们也不错啊,比如那个李永恩,军事素质也很好” “军事素质好有什么用?”李国强回答道:“中国话不行,跟咱们没有默契,说个话咱老半天才明白,这万一打起仗来……” 李国强的意思我是明白的,这支精锐部队是要行走在伪军人群中面不改色的。而人民军的那些向导,要么就是心理素质不够好,要么就是跟战士们的交流不行。交流不行也就意味着互相之间没有默契,这表面看起来像是小事,但在那种环境下却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想了想,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扬起头说道:“那就让我去,585.2高地上的战斗暂由刘副团长指挥” “这不行团长……”众人一听纷纷劝阻:“这太危险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 “是啊团长”李国强也劝说道:“我们可以去人民军的向导里挑挑,说不准就会有合适的” “说不准就会有合适的?”我苦笑着摇头道:“同志们也都知道,人民军的向导只是因为会中国话所以才分配到我们部队来的,说起军事素质跟我们538团的普通战士都没法比,就更别说跟冷枪部队的战士配合了带着他们去?万一在潜水的时候支撑不住怎么办?万一在伪军的部队里暴露了怎么办?他一个人暴露事小,还会连累我们整支突袭部队甚至整个作战计划,我们能因为一个人就使全团都陷入危险中吗?”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了声音了。 “别废话了”我最后下了决定:“只有我最合适,我会朝鲜语,跟冷枪部队的战士有很好的默契,军事素质还算过得去,当然也会说中国话……”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出来。 “团长的军事素质如果还只是过得去,那咱们还不都是小孩扮家家了” 胡彪的话再次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于是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行动时间是晚上七点整。 之所以把时间定得这么早,是因为我担心作战时间不足。虽说我们要做的事情看起来不多,但每一个环节都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完成的。比如说奇袭部队下河后要在北汉江往下潜行两公里远,接着还要乔装打扮渗透进522.1高地等等…… 这使我不得不将行动时间定在不怎么合适的七点,这时伪军通常都还没有睡觉。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收起怀表就带着精选出来的十二名冷枪部队的战士抢出了坑道。 并不是我有意把人数安排得跟历史上杨育才的那个侦察排一样,而是因为我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十二人才是合适的。因为伪军的巡逻部队通常都是以班为单位的,所以十二个人的队伍走在伪军群中就不多也不少,不容易引起伪军的注意。 这不禁让我对历史上的志愿军深感佩服,就连人数也计算得这么精确,可以说是下足了功夫的。 其实我没有想到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我制定了下大慨的作战计划后,其它的细节就不愿意去理会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没有考虑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说北汉江的水深,由水深才可以确定橡胶管大慨的长度;再比如说橡胶管不会自己浮在江面上,这就需要用一小木块绑在橡胶管上做为浮子。还有诸如步枪的型号、伪军的军装、枪支弹药怎么防水之类的…… 直到出发的时候,刘顺义把这些事情一个个跟我交待清楚,我才明白原来自己还遗漏了很多东西。也好在有刘顺义这样细心的助手,否则的话,这会儿我们肯定要忙得手忙脚乱,甚至还有可能要推迟行动时间了。 雨夜很黑很冷。 我们身上除了一条用来遮羞的裤衩外什么也没有,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林雪和金秋莲两人就很遗憾的不能参加这次任务。 一身伪军的军装用雨衣和雨布严严实实的卷成长条绑在腰上,要弄到这个并不困难,我们只需要找几具身材相似的伪军尸体,然后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就可以了。据熟悉水性的李国强说,把衣服和雨衣绑在腰间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浮力,这能使我们在水里保持平衡。至于我们会不会沉到水里,这倒用不着我们担心,因为我们背上同样也是用防水布包好的步枪和弹药,会给我们带来足够的重量。 豆大般的雨滴噼噼啪啪的打在我们的身上,开始还感觉有点痒痒的,后来就没了感觉,因为我们必须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或是脚下,以免滑倒或是昏头昏脑的闯进一群伪军当中。 渡口处还北汉江南岸有几个探照灯,正慢悠悠的在斜面上晃荡着,但在这样的雨夜里,他们的灯光根本就穿透不了雨幕,反而给我们指明了方向。这不?走了一阵就连我这个路盲都清楚了,朝着第三个探照灯的方向走就准没错。 走走停停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就顺利的来到了目标位置——那段距离北汉江最近的公路。 前后望了望,没有看到伪军的坦克,江面上也没有快艇的踪影。也许是伪军以为有北汉江的阻挡我们不可能会从这面突围,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能让我把这一盘死棋下成活棋的,也恰恰就是因为这北汉江。 接着李国强就像变魔术一般的腰间取出一个水壶,压低声音说道:“团长,先来两口,这可以让咱们在水里不会抽筋” 说着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旋开水壶盖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米酒的香味扑鼻而来,我不由疑惑的看了看李国强,暗自寻思这家伙哪搞来的米酒。话说朝鲜人生活艰苦,平时想吃饱饭都有困难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米粮酿酒。 不过这时也没想那么多,把嘴凑了上去“咕碌咕碌”的就猛喝了几口,接着就把水壶传了下去。 “嘿好东西啊还是连长好” “少喝点这是连长家里千辛万苦捎来的,只有睡前才舍得轻轻喝上一口呢” …… 听着战士们的议论,我这时才明白这壶酒的来历,不由带着些歉意的望向李国强,刚才我那几口实在喝得太猛了…… 李国强朝我笑了笑,接过最后又传回到他手中的酒壶摇了摇,发现还有不少,就问道:“团长,再来几口”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要是不知道还好,现在都知道了还能喝得下么? 挥了挥手,李国强就取出一根麻绳,战士们先后抓上了一个跟着一个的跨过公路朝就在公路旁的北汉江跃去,只听几声“扑嗵”的轻响,战士们就陆陆续续的踏入混蚀的江水中。 江水并不急,这是朝鲜所有河流的特点,即使雨季使得河水比以往深得多。这不禁让我稍稍放心了些,因为至少我不用太担心战士们会被河水冲散。 在李国强的带领下,我们往江水深处走了一段,不一会儿冰冷的江水就没过了我们的脖子,于是战士不约而同的取出了橡皮管一头叨在嘴里,另一头绑有小木块的就放浮在江水里,接着把头往下一低……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风声、水声,隐约的枪炮声只在这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只有雨滴打在水上轻轻的噗噗作响。这一刻我不禁沉醉其中,就像远离了所有的战争和硝烟一样 手上的绳子紧了紧,我意识到这是战士们的呼唤,于是就抬腿跟着走去……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四章 怀表 江水很冷,虽说这时候已经是夏天,但潜伏在水里的我们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如果体质稍差一些的战士还真会受不了。但做为冷枪部队的战士,之前我们就有过多次在冰雪中潜伏着一动也不动的经历,所以这时克服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刚开始我们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这时我们还没有走出伪军的包围圈,两岸到处都是伪军的哨兵和巡逻队,我们担心太大的动作带起的划水声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再加上现在也是逆流而上,这使得我们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突然感觉到河水有一阵异样的波动,我赶忙拉了两下手中的绳索。 这是我们在出发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两下就是有情况停止前进,一下就是继续前进……战士们很快就会意停了下来并蹲低了身子。 “突突突……” 周围水流的变化越来越大,使我们不由自主的随着水流摇来晃去,接着就是一阵马达声,还有一道道亮光在我们头顶上来回晃动。 这是伪军用于巡逻的快艇,于是我就在担心……如果快艇经过我们身旁时,它的螺旋浆把我们嘴里的像胶管卷走了怎么办? 不过好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远离江心,对于快艇来说,靠近岸边行驶一是没有意义,二是容易触礁,所以我这个担心很快就被证明是多余的。不一会儿,快艇就留下一阵阵水流渐渐远去。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拉了拉绳示意战士们继续前进。 我们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穿过了伪军的包围圈,在经过渡口时与伪军距离最近,那时我们甚至都可以看到伪军哨兵在探照灯下的影子。最让我们觉得惊险刺激的还是,在沿着江水拐了一个弯之后,竟然有几名乘黑在江水中洗澡的伪军从我们旁边游过……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我们的幸运。如果他们真发现了我们,我们的计划固然要失败,但最先没命的肯定会是他们。 走出了伪军的包围圈后就轻松多了,也许是伪军以为我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闯出他们的包围圈,所以在包围圈之外根本就没有伪军警戒,这使我们可以放心的浮出水面朝522.1高地游去,直到快要接近目标时,才因为担心会被伪军哨兵发现而重新潜入水中。 为了不引起伪军的怀疑,我们越过了522.1高地一公里,最终在半个多小时后顺利的在公路旁登陆。 点了点人数,不多也不少正好十二个,一个也没落下。 看了看杨振山等人一个个把钮扣扣得整整齐齐的,我不由朝他们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的风纪扣小声说道:“都解开,伪军不像咱们一样注意军容的” “唔”战士们听着这才反应过来,忙把风纪扣解开了再披上雨衣。 伪军不注意军容这是众所周知的,这并不会因为白虎团是精锐部队而有所改变。事实上,我觉得这应该是伪军在美国佬训练下的结果。 美军的样子我是见识得多了,他们并不认为军容整洁跟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会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说我现在跟美国佬交过手打过仗,在现代电影里我也看过美军的样子,在战场上常常都是光着膀子叼着烟跟个流氓一样,也有在站队集合时嘴里还咬着口香糖的。不过却往往是这样的兵,在战场上才是真正能打的…… 美军既然是这样,那么由他们指挥并参与训练的伪军当然也不会例外了。 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一行十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个个都斜背着步枪,头盔也戴得歪歪扭扭的,排着并不整齐的队形摆出一副散漫的样子朝522.1高地走去。 虽说乔装成伪军的事我已经做过很多回了,不过说实话,在远远看到伪军的探照灯、机枪阵地和哨卡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紧张。 于是我就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奇袭白虎团这事在历史上本来就是有的,而且我们应该也能像杨育才他们那样成功的完成任务并全身而退……但转念又一想,这历史不是已经改变了不是?谁知道历史会不会让我们全部死在这里…… 心里虽说阵阵发毛,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于是只得咬了咬牙,尽量把放松自己一步步朝伪军走去。 一公里的距离不远,我们踩着泥水走了十几分钟后就到了。探照灯发现了我们之后很快就锁定在我们身上,接着就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其中一名伪军朝我们大声喊道:“?? ??(韩语:口令)” 一听这话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糟糕还没来急搞到伪军的口令。 但心里虽乱我脸上却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不耐烦的用手挡住探照灯的光线用朝鲜语回道:“喂能不能把这该死的灯转开,没看到我们是自己人吗?我们是二营的侦察部队……” 二营就是进攻过我们所驻守的585.2高地的那支伪军部队,我由俘虏那得知他们的番号。这支部队昨晚在我们的反击下伤亡惨重,所以我猜这会儿肯定是在522.1高地上休整,做为“侦察部队”的我们,昨晚出去侦察到现在才回来也没什么不对 果然,面前的这些伪军并没有怀疑,很快就把探照灯的光线稍稍移开,但依旧坚持道:“喂不要跟我废话,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否则我手里的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口令……” 跟在我身后的战士虽说听不懂朝鲜语,但并不笨的他们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个个都有些傻了眼。没想到我们这支部队才刚刚成功的从水里出来,就因为这样一个纰漏而露出了马脚,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最急的还是我,这不只是因为只有我会说朝鲜语,更因为我是他们的团长。如果就这样带着他们来送死甚至于破坏整个计划,那我说什么也是不会甘心的。 “口令”对面的伪军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口气里已经充满了敌意。 “他娘滴”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正想滚到一边跟这些伪军拼命,但关键时刻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奇袭白虎团》,里面也有伪军问口令的一幕。我还记得杨育才他们与伪军对的口令就是“古鲁木—欧巴”,小时一直没有想过这口令是什么意思,只记得发音,而且在我记忆里的发音也有些变样了。 但我现在已经会朝鲜了不是?于是赶忙把这不太准确的发音跟我脑海里的朝鲜语对照:与“古鲁木”这发音最接近的是“云”,与“欧巴”最接近的是……“雹”。 对啊“云”对“雹”,这伪军还有点文化嘛 不过是不是这口令呢?管他呢现在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眼睛往公路旁的水沟瞟了瞟,打定主意一有什么不对劲就往那头滚,另一边又装作不在乎的口气叫道:“喂,那么急干什么?也要让人歇口气呀……这都忙了一天一夜了口令:‘??(韩语:云)’” “??(韩语:雹)”伪军哨兵有些不满的回答道:“浪费那么多口水……你早说不就可以了吗?叽哩叭啦的一大堆,我差点一枪崩了你知道吗?过去吧” 我也没跟他对说,只是笑了笑装作无谓的摇了摇头。所谓言多必失,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卖弄我的朝鲜语的好 看着栅栏缓缓升起,我也就很识相的带着身后那帮意外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的战士往前走。 战士们意外虽意外,却也都很清楚这是在什么地方。所以除了眼神有点怪怪的外,动作方面还是装得蛮像的。伪军对战士们也没有产生什么怀疑,只是对我们一身泥水的狼狈相耻笑了几声,就放我们过去了。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到处都是伪军的巡逻队和搬运弹药、油桶的民工,像我们这样一支只有十几个人的普通部队,就像掉进了海里的针一样,就更是认不出来了。这让我心里有了一种安全感,至少在这一刻我用不着担心生命危险。 由于担心说中国话会让身边的人产生怀疑,所以战士们一路无话,全都闷声低头赶路。这虽说让我感觉到有些闷,但想想这样也好,至少战士们就不会缠着我问是怎么知道伪军白虎团口令的。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们 我们行军的速度不敢太快,这会让我们看起来很显眼,基于同样的原因也不敢太慢。于是只得跟着伪军的步调往前走。 522.1高地的地形并不险要,也很少沟壑与陡壁,而且伪军为了便于民工在这雨夜里运输弹药,还动用了几个探照灯指路,所以一路上并不难走。 我们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跟着伪军走了一阵,慢慢就接近了山顶阵地。我想伪军团部也差不多到了吧我习惯性的掏出怀表看了看,指针已经指到了九点半。这时候我军那一个熟悉水性的连队,想必已经用与我们同样的方法摸出了伪军的包围圈,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伪军防线后待命了 要争取时间 听着北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发起攻势一举击溃伪军白虎团的话,一旦等伪军逃兵退下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那就不只是能不能完成任务的问题了,我军潜伏在伪军防线后方的那个连队还将会遭到伪军白虎团和伪军逃兵的重重围困……那时似乎就只有一败涂地这个结局在等着我们538团 “呀哪搞来的表?”就在我为战局担心的时候,冷不防身旁一名伪军凑了上来,一把就抢过我手里的怀表好奇的问道:“是中国货吧好东西啊” 我心里不由一惊,暗暗责怪自己不小心,怎么会把怀表这玩意暴露出来那么长时间。话说在这时代,也只有相对落后的中国人才会在战场上用怀表了,那美国佬和伪军用的都是戴在手腕上的那种金表…… “嗯是啊”我定了定神,嘴里就开始乱吹起来:“这是我在中国士兵的尸体上搜到的,难得的是还能走,而且还很准。这古董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兄弟,卖给我吧说说价钱”伪军的回答很快就让我后悔这么说了,什么不好说,为什么会说“卖个好价钱”呢我早就该想到:咱们部队里流行买卖和交换战利品,这伪军的军队同样也不例外啊 “你有多少钱?能买得起?”我的意思是这家伙在打仗的时候身上肯定不会带钱。 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家伙就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取出一个大金牙,说道:“这个给你,这是我从一个人民军的家伙嘴里挖出来的,够不够?” 我不由愣了下,那伪军以为我还是赚少,迟疑了下,像下了决心似的又从兜里取出另一个金牙,说道:“就这么多了,兄弟你如果再不换那就太没人情味了。我是想回去送给未婚妻一个礼物,从死人嘴里挖出来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喜欢,要不然我是不会换” “好吧”我有些无奈的把怀表递了上去接过那两枚金牙,其实我是不想再跟他纠缠,否则难免会露出破绽。 “呀你真是好人”那名伪军见我同意交换,兴奋的接过怀表,热情的邀着我说道:“兄弟,打完仗回去后我就要跟她结婚了,到时一定请你来喝喜酒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哪啊?到时怎么联系你?” 我不由暗暗叫苦,没想到这把褚团长送我的怀表都贡献出来了,还是没能把这烦人的家伙给打发掉 这时前面正好有一条岔路,我干脆说道:“我到了,要往这边走……有机会再见” 猛然发现这家伙脸色有点不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再看看跟在我身后的战士们,右手不自觉的往肩膀上的枪靠了靠但很快又装出了一副笑脸道:“哦,那……有机会再见” 我知道我们已经暴露了,也笑着点了点头朝他伸出手,等他靠近的时候装作热情的伸出左手邀住他的肩膀,右手已经抽出军刺伸进他的雨衣抵在了他的腰部。同时跟在我身后的杨振山也很有默契的抢到我们前面挡住了其它人的视线。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我小声对他说道:“如果你还想见到未婚妻的话,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如果你配合,我保证你可以回去见到她,没有人会知道你做的事,并且还可以带着那块怀表” 伪军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我相信这名伪军是勇敢而且睿智的,这可以从他看穿我们之后企图假装没发现,并且被我用刺刀顶着还迟疑了下才答应这个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但他的弱点就在于,家里还有一个深爱着的人等着他回去…… “很好”我装作像两个亲密的战友正在谈心一样,脸上堆满了笑容,嘴里却恶狠狠的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 “那条路……是另一条下山的路”伪军回答得很平静。 “他娘滴”我情不自禁的暗骂了一声,这才知道问题原来出在这里。没事弄那么多条下山的路干么?不过这似乎不关我的事,而且是打柴人的需要…… “团部在哪里?”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伪军也不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前面不远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面前的山沟里出现了两排整齐而讲究的木板房,房前整齐的停着两辆吉普车,周围都是铁丝网,入口处正站着几名穿着雨衣的哨兵来来回回的走着 原来目标就这么明显……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伪军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会有人混入他们腹地吧再加上志愿军战士几乎也可以说没有空中力量,所以他们的团部竟然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而且木板房里头还亮着油灯,借着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几名伪军军官正在里头开会……这样子对志愿军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联合国军有大量的飞机,这也使得我们志愿军不得不把所有的目标都隐藏起来,就连灯都不敢亮。而伪军就完全不会有这种担心了。 从这一方面来说,我军没有空中力量也许还是件好事。生于忧窜而死于安乐嘛今晚这些伪军可就要尝尝“死于安乐”的滋味了 为了避免引起其它伪军的注意,我再观察了伪军团部一眼,就不动色的继续往前走。直到在山路上拐了两个弯之后,才乘人不注意带着那名伪军和战士们隐进了暗处……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五章 奇袭 “团部在这”隐进了树林和战士们围成了一圈后,我就在雨布上摊开了地图。 透过用黑布包裹着的手电筒发出的昏暗光线,我指着伪军团部的位置说道:“我们十二人分为三组,每组四人,分别摸到伪军团部的东、西、南三面。伪军弹药库在……” 说到这里我把目光转向了正被刘杨兴押着的伪军俘虏,用韩语问了一遍伪军弹药库的位置。 伪军俘虏再次迟疑了下,然后不情愿的在地图上指了一个位置。其实……我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干脆的告诉我们团部和弹药库的位置,完全是因为这两个地方并不难找,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不跟我们说,我们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这些目标。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冒险赔上一条性命呢 所以我说他是聪明人,有时候对付起聪明人来反倒容易得多,因为至少我不必费那么多口舌。 “李国强” “到” “我们人数不多”我看了李国强一眼,说道:“弹药库就只能交给你一个人了,能完成任务吗?” “能保证完成任务”李国强想也没想就回答着。 杨振源随手就将一个行军包交到李国强手上,这个行军包也是从伪军手里缴来的,里面装着战士们为炸毁弹药库而特意准备的炸药包。这时的志愿军可没有装备定时炸弹之类的先进玩意,所以为了让执行任务的战士有时间离开危险区域,只能用加长导火索的长度这个土办法。 “团长这任务是不是太容易些了?”李国强接过炸药包的时候脸上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这任务还真像李国强说的那样,真混到了这里要去炸毁伪军的弹药库并不是件难事,李国强似乎只需要将炸药包藏在雨衣下,或者混在运送弹药的民工里或是装作背一箱的弹药进去,接着再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伺机拉燃炸药包就可以了。 “少废话”虽说这任务不难,但我还是不希望李国强粗心大意,于是提醒道:“我得告诉你,一定要保证炸药包在弹药库里爆炸并活着回来跟我们会合,否则都不能算是完成任务” “是”李国强小声应着。 “其余的同志……”我继续下令道:“弹药库爆炸之后肯定一片混乱,等我命令统一发起进攻,清除伪军团部的目标后不许恋战,马上从原路撤退,用最快的速度跳进北汉江,明白吗?” “明白”战士们异口同志的回答道。 “行动”我一边命令着,一边与战士们一起从防水包里取出对讲机给自己戴上,并在手臂上绑了一条白毛巾,这可以让我们在混战时分清敌我。 “团长”王新合给我打了一个眼色,将一双眼睛半眯着盯向那名伪军俘虏。 我知道王新合的意思,这家伙有一个坏毛病,就是他想杀人的时候总是会眯眼,他那双眼睛本来就小了,这一眯起来就只剩下一条缝,让人看着有点不寒而栗。有时我心里就在想着,这家伙如果是生在现代,那准是一个杀人狂魔 这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有些人就是有那种暴力倾向,这在和平年代看起来是挺可怕的,但在战场上这种人往往就会出类拔粹。 当然,我得申明我绝不是那样的人。 伪军俘虏显然也明白王新合这样盯着他的意思,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我,眼皮也跟着跳了两下,似乎是在告诉我该是履行我的诺言的时候了。 我轻轻的笑了笑,在这战场上诺言算得了什么我不是不想履行自己的诺言,而是我不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把他打昏吗?万一我们还没开始行动他就醒了呢?把他绑着封上嘴巴吗?万一他及时被战友救走了呢?到时他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他知道了我们所有的计划,我不可能为了一个诺言或是一句话,就把我自己的兄弟甚至是整个538团都置于危险之中。 伪军俘虏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眼里闪过了一丝后悔张开嘴就想高声叫喊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早有准备的王新合像只嗜血的猛兽一般一把就按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压倒在地,接着抽出军刺慢慢的刺进他的脖子……伪军俘虏剧烈的挣扎了下很快就不再动弹了,我们甚至可以听到他鲜血喷射到水洼里发出的嗒嗒声……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对王新合杀死这名俘虏的手法很不满意,心里有些后悔把这事交给他来做了。毕竟这名伪军俘虏还算配合,而且还是个一直想念着未婚妻的性情中人,我应该给他一个更干脆的死法的。 不过这丝不快很快就被我从心里扫了出去,因为这里是战场,容不下半点的怜悯,怜悯只会让我们变得脆弱。 试想,如果我们落到伪军手里,他们又会放过我们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从伪军在战俘营中仇视中国志愿军更甚于仇视朝鲜人民军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在伪军的眼里志愿军当然更可恨,因为如果不是中国志愿军参战,他们早就在联合国军的带领下统一整个朝鲜了,再加上他们在战场上被咱们志愿军给打得狠了、让咱们给打得怕了,所以在战俘营中就拿志愿军战俘出气…… 于是乎,就有了虐待甚至枪杀志愿军战俘的事件,而对人民军战俘,却只用“越狱”的方法强行扣留。 想到了这些,我心中对这名已经躺在血泊之中的伪军俘虏仅存的一点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检查了下弹药和步枪,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潜出了树林。 灌木丛中,冷战部队的十二名战士分成了三组在指定位置潜伏了下来。 我们潜伏的位置离伪军团部很近,仅仅只有一百多米,离铁丝网只有三十几米远,以至于我们都能隐约听到木板房里伪军的说话声。在这个距离上,我们可以在第一时间用炸药包炸毁铁丝网,然后冲进伪军营房。 特种作战就是要快打快撤一击即退,否则的话大鱼很快就会逃出我们的视线,我们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这时我终于体会到什么伪军特工在硬闯我们师部时,也喜欢用炸药包炸开铁丝网了。 “一组就位” “二组就位” …… 对讲机里传来了刘杨兴和杨振山的报告声,他们两人分别负责第一组和第二组的指挥,跟我同在一组的是王新合。三组分别布置在伪军团部的左、右、后三个方向。 之所以不在正面分配一个作战小组,一是因为团部正面就是小路,人来人往的根本无处藏身,另一个则是因为我也知道伪军大部份的火力都是面像正面的,所以会从营房正面进攻无疑是一种最笨的方法。 “团长”王新合缓缓爬到了我身边,碰了碰我的手臂,递过来一样东西。 我一看,原来是那块怀表,也不知道王新合什么时候从那名伪军俘虏身上摸出来的,上面还沾着些血渍。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伪军俘虏临死前那张充满悔恨、恐惧和绝望了脸,他家人在得知他死亡的消息后一定会很伤心吧还有他一直惦记着的未婚妻…… 我赶忙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统统赶了出去。做为一名军人就是这样,并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特别是当自己手下还有三千多名战士的时候。 所以要让自己不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想都别去想 我收起了怀表,最后观察了下团部周围的地形,就朝对讲机轻声下令道:“一组,两名队员负责炸毁门前的两辆吉普车,并干掉任何从房里冲出来的人。另两名战士负责从右翼突入” “是”刘扬兴很干脆的应了声。 吉普车停在营房靠右的位置,他们只需投出两枚手榴弹就可以轻松的将那辆吉普车炸毁,吉普车爆炸时燃起的大火会在相当大的范围里挡住伪军营房的出口,所以要封住正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二组”我继续下令道:“在第一时间直取位于中央的会议厅,那里有几条大鱼正在开会,完成任务后马上通知队友按指定路线撤退” “是”杨振山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很明显,这次的主要任务是交到他们组手中了,能够亲手杀死白虎团的团长或是一大群参谋长,这并不是每一个当兵的人都能碰得到的以至于连我都有些羡慕他了,之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把这好差事留给自己呢?现在没办法了,位置都定好了总不可能现在还让他们跟我换吧 “第三组”我有些无奈的对身边的王新合说道:“一开打就从左翼突破,干掉所有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原本我以为王新合会有些失望,却没想到王新合眼里却闪过一丝狂热,兴奋地搓了搓手似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着王新合的那个样子我很快就明白了,对于他来说,只要杀的是人就可以了,至于那被杀的人是个团长还是个小兵,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上刺刀”我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要冲进伪军的营房里去作战短兵相接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我可不想到肉搏战已经开始时才后悔自己的步枪比敌人短了几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战士们静静地趴在草丛里等着,耳边除了小路上民工赶路的嘈杂就是雨滴打在我们的头盔上发出的“咚咚”声,这声音就像是一个可以听得见的秒针,用它特殊的声音提醒着我们时间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李国强怎么还没动手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正当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在弹药库的方向传来了几声枪响。我暗道了一声不好,是李国强那边出现问题了 “怎么回事?”我听到木板房里有人在用韩语大声喊叫:“这里怎么会有枪声,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 我赶忙在对讲机里下令道:“一组,不要射击,放小鱼出去,放小鱼出去” “明白” 现在进攻的时机还没有到,因为这几声枪响甚至连那些搬运弹药的民工都不害怕。既然他们不怕,那么伪军当然也不会开始混乱了。 两名伪军很快就从前门跑了出去,他们显然是受命出去查看情况的。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他们不过是两个没有价值的警卫员罢了。我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李国强到底是死是活,我到底要不要再等着弹药库爆炸伪军混乱的时候再发动攻击…… “轰……”的一声巨响在我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炸了开来,头顶上呼的就刮过了一阵热风,就连身旁的大树也都被吹得摇摇晃晃的。地面也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震荡,只震得我心跳都慢了几拍,就像一个熟睡中的人突然被一声炸雷给惊醒一样。 我承认,之前我心里一直想着是怎么完成这个任务,怎么炸毁弹药库,却没想到炸毁弹药库的场景会这么吓人。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这一次的爆炸不会比上次轻,不同的是地面的震荡轻了些,刮过来热浪的温度却高了许多,同时空气中还夹杂着许多汽油燃烧的臭味…… 原来弹药库和油库是分开的,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白了李国强会在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出了岔子的原因。很显然,他只有一个炸药包,却要炸毁两个目标,我都不明白他是怎做到的…… 但现在却并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用最快的速度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形势。运送弹药的民工也被吓坏了,不过他们显然也有在战场上“混过”,也知道碰到紧急情况的时候该趴下,忽啦一下就在泥水里趴倒了一大片。过了好一会儿,等爆炸声过去了之后,他们才开始反应过来四散逃跑。 这时从弹药库方向早已涌进了大批的民工,狭小的山路使得他们拥挤成一团,不少人被挤得像木桩一样惊呼着滚下山去。于是很快就有人冲向相对开阔的伪军团部…… 这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伪军团部那是大官住的地方,在有危险的时候不跟那些大官在一起还能跟谁在一起? 但这一回他们显然错了,因为这时已经有一群猎人在紧紧地盯着这群“大官” “行动”看着一群群冲向团部的“难民”使得团部的警卫慌了手脚,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王新合应了声,二话不说拉燃一个炸药包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铁丝网,把它在铁丝网的木桩下放好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 这样的动作只怕只有志愿军战士才敢这样做,因为炸药包的延迟爆炸时间只有五秒,也就是说王新合必须在五秒之内完成所有的动作,只要稍有迟疑他很有可能就会跟着那些铁丝网一块儿飞上天了。 这不?王新合刚刚跑回原地卧倒,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铁丝网就像一块碎布一样分成几块飞到了天上,碎裂的铁丝、铁刺就像是一个个暗器似的在空中带着啸声乱飞,只打得那些正朝这边奔跑过来的“难民”惨叫连天。 几乎与此同时,又是“轰轰”几声,潜伏在其它方向的志愿军战士也发动了攻击,停在门前的两辆吉普车霎间就被炸到了空中成为一团火球,然后再重重的落了下来,与汽车相隔足有三十几米的几个哨兵也被手榴弹的冲击波重重的抛到了一边。 看这样子,我可以肯定战士们用的是反坦克手榴弹,也只有这种手榴弹才有这样的威力…… “上”不等炸药包的火焰完全熄灭,我低吼一声挺起刺刀就朝木板房冲了过去。 一边冲,我就一边举起步枪对着木板房“砰砰砰……”的一口气打出了所有的子弹。战士们也跟我做成同样的事,然后朝前跑的同时,又飞快的为步枪装上了一个弹匣 朝木板房开枪的目的,一是可以干掉有可能躲在木板后的伪军,更重要的……还是这些子弹均匀的在木板房上打出了一个房门的形状,也只有冷枪部队的战士才能做到这样的默契。 关于这一步,杨振山曾经建议过用手榴弹,但我却觉得手榴弹有可能炸得参差不齐的木板堆成一堆堵住洞口,到时我们还是无法迅速攻进去,所以才决定用这个方法。 王新合一马当先的抢在了前头,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已是布满弹孔的木板上,只听“蓬”的一声,在我们面前就多了一个大洞。 几乎在洞口被踢开的同时,就有两名战士往洞口投进了两枚手雷。这是伪军所使用的进攻型手雷。 进攻型手雷和防御型手雷的区别,就在于它的威力小破片少主要靠冲击波伤人。这个特点使得使用它的战士可以一边冲锋一边朝前投掷手雷而不用担心自伤。现在我们用在这里就正好适合。 “轰轰……”木房内里的惨叫声刚起,我们几个人就挺着刺刀从洞口里冲了进去……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六章 虎头旗 “砰砰砰……” 我们一闯进木板房就对着房里被炸倒在地上的敌人连番扣动扳机,进攻型手雷的威力并不大,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把敌人炸伤震晕暂时失去反抗能力,所以我们不管伪军是死是活,只要是人就无一例外的补上一发子弹。步枪上绑着的手电筒使我们很轻松的做到了这一点,眨眼之间房内的七、八名伪军就全都没有一个能动弹的了。 正在我们踩着敌人的尸体前进时,我感觉到右侧有些异样的动静,刚掉转了枪口,冷不防就方桌下窜出两名伪军来。这两名伪军显然也是老兵,知道这时只有和我们缠在一起才有生路,于是一左一右的分别扑向了我和王新合。 我事先有所准备,不慌不忙的等到那名伪军靠近时枪托猛地一摆,“砰”的一声,枪托重重的砸在了对手的脑袋上。他脑袋一仰,被枪托上的巨大惯性带着整个人都翻了个身,当场就倒在地上再了不能动弹。 站在我身旁的王新合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没有防备之下让伪军给抱了个正着,两人当即在地上翻滚扭打起来。 我想也不想一个径步冲上去照着上面一个人的后背就是一刀…… “呀”的一声惨叫过后,就见王新合一把将压在身上的敌人尸体甩掉,迅速捡起步枪进入编队。随后一边警戒着一边心有余悸的问了声:“团长,你眼神还真尖这样也能分得清哪个是敌人” 诚然,我们穿的都是伪军的军装,区别仅仅是左肩上绑着个白毛巾,在他们扭打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能分得清谁是谁,那实在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但是…… “我分不清”我冷冷的回答让王新合呆立当场。 我说的是实话,刚才我的确没能分出敌我,但我还是没有多作考虑瞅准一个人就扎——先扎死一个人再说,如果扎错了,就再给另一个人补上一刀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因为王新合一个人被敌人缠住就放弃进攻,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有可能生存下来的敌人面前。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我刚才做的。那样做,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会。 时间容不得我多想,我们几个人一边搜索着木板房的各个角落,一边互相掩护着前进,突然面前的过道中闯出了七、八名伪军挺着刺刀大吼着朝我们冲来。 我们马上就扣动了扳机,但效果并不理想。过道这样的狭窄的地方如果在平时应该可以说是难于进攻的险地,但在距离这么近的时候却偏偏又成了他们进攻的方便。因为他们几乎是就是沿着过道排成一线,我们所有的子弹都打在跑在最前头的两名伪军身上。当我们看到第三名伪军时,伪军的刺刀就已经在我面前了。 “噗噗……” 伪军的刺刀离我只有几厘米远,我甚至可以闻到那刺刀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但我没有出刀,也没有举枪格挡,就那么站立着注视着伪军的后方。因为我知道,我身旁的战士们不会放过这名伪军,他根本就没有杀死我的机会。 果然,随着几声刀刃入肉的声音,三把刺刀狠狠的扎进了这名伪军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浸了我满脸都是。 我没有闭眼,也不敢闭眼 寒光一闪,一把刺刀突然从那名伪军腋下穿过直奔我胸膛而来……这也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只是我没想到这名伪军出刀的角度竟然会如此刁钻。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准备,如果我也像其它战士一样把刺刀捅在面前的这名伪军身上,那么这把刺刀肯定会在我身上开一个口子。 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 我伸出左手飞快的抓住那把刺刀顺势一带,与此同时脚步往后急退两大步,只听“蓬”的一声,出刀的伪军粹不及防之下被狠狠的跌了个狗吃屎。后面跟着他们飞步冲上来的几名伪军也收不住脚步,一个接一个像叠罗汉似的摔倒在我们的面前。 于是接下来的活就轻松了,战士们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挥起刺刀就对着他们一阵乱捅那些伪军当然不是刀枪不入的罗汉,随着一声声惨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再也没了动静…… 伪军白虎团的警卫营还真不是吃素的,仅刚才的那几招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只不过跟我们冷枪部队的神枪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想归想,我脚下却也不敢有半点放松,一马当先的挺起步枪就沿着通道闯了进去。 在这个时候长枪是很难施展的,用手枪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我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很快就放弃了。在这种能见度很差的混战之下,冷枪部队的战士互相识别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绑着手电筒的步枪。一旦我拿着手枪与伪军搏斗,其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这使我不敢轻易做这个尝试,同时也不敢花时间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因为我担心在我手伸向弹匣的那一瞬间,就会有一名敌人从黑暗中跳起来冲向我……于是我只得挺着一把没有子弹的步枪继续横冲直撞。 就要走出过道时我的脚步顿了下,我担心过道的拐角处会有伪军隐藏着只等我出去。但这时我又不能停下来,因为这会让我们整个小组都停滞不前。 我没有多想,左手端着步枪继续前进,右手飞快的抽出手枪“砰砰砰……”的冲着过道拐角处胡乱的开了几枪。 一声惨叫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这名伪军算是聪明了,潜伏在那里守株待兔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过道出口有两个可以藏身的拐角处,我无法准确判断对手潜伏在哪一侧。而且就算我知道对手潜伏在哪一侧,在走出过道时也有一个转身面对他的过程。而在这时,他的刺刀可能已经扎进我的身体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一点是,这是木板房,即使是手枪的子弹也能轻松的穿透木板打中隐藏在其后的他…… 眼前一空,我们已经由过道进入了一个大房间。这里显然就是伪军的团部,因为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房内到处都是电台、电话、地图,还有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当然,还有在一名躺在拐角处的伪军士兵。 但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其它人了,不过这也正常,“大鱼”们都在中央的会议室开会,“小鱼”们刚才已经冲向我们而在过道时就被搞掉了 “团长,任务完成大鱼已经清除,重复,大鱼已经清除”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振山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略带兴奋的颤抖,我就知道这次的收获肯定不小。 “收到”我马上下令道:“所有单位按原计划撤退,所有单位按原计划撤退” “是” 离开时,我用手电筒扫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想发现些有价值的东西,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却分辩那一大堆的文件哪些才有价值,除非我能把它们全都带回去。 但这显然又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带着它们逃走,于是我只得无奈的转身往原路走去,这时墙上的一个“虎头”进入了我的视线,认真一看是面旗,用杏黄缎子作面,黑缎子镶边,旗子中间绣着一只凶恶的虎头,上面还写着“优胜”两个大字。 “白虎团”团旗……我苦笑了一声,一把就将它扯了下来塞到军装里。想不到这面到现在还存放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里的“虎头团旗”,还是我带回去的 “全体都有”一边走我就一边下令道:“取下手电筒收起步枪,混在民工里往山脚下走半小时后在登陆地点会合”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分散开来融入了黑暗之中。 混在民工中往下走对我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一路上我就装作是维持秩序的伪军,一边走着一边对民工们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慌,慢慢走我们大韩民国的精英会击败一切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的……一个一个来” 只是让我有些沮丧的是,或许是我装得太像了这些话还真有了效果,跟在我附近的民工竟然自觉的排起队来。不过好在585.2高地传来的阵阵枪炮声、喊杀声和冲锋号声让那些民工阵阵心惊,脚下丝毫不敢怠慢的往山下撤退,否则的话我这个蒙混过关的法子也许还行不通了。 585.2高地方向的战事应该还顺利吧我与刘顺义约定的开战时间,就是在弹药库爆炸的那一刻。那时,也差不多就是我们攻入伪军团部的时候。 我军一个拥有强大全自动武器的一个连队,突然从伪军身后发起突袭,只怕只是第一轮冲锋就要让伪军伤亡过半了。而且伪军还是在失去指挥的情况下作战,我想就算他们是伪军的精锐部队“白虎团”,在这种情况下也撑不了多久。 奇袭部队撤退得很顺利,半个小时后就在北汉江旁会合了,那时我才知道这次行动一共有两名战士阵亡,刘杨兴还挂了彩。大伙儿问他是怎么挂的彩他就是不肯说,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炸药包炸毁铁丝网时,让飞射而来的铁丝给扎了个正着。刘杨兴一直以为这是很丢人的事,让自己的炸药包给伤着了,所以才一直不好意思说,只笑得大伙儿潜到河里了还呛了几口江水。 让我意外的是,李国强这家伙也安然无恙的归队了,只是眉毛和头发都被烤得变了形。从他嘴里我知道,情况也正是我想的那样,伪军的弹药和汽油是分两个地方存储的,他为了能再炸毁汽油库,竟然从敌人弹药库里偷了一个炸药包出来…… 来时逆水去是顺水,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很顺利的回到了585.2高地的团部。 当李平和与刘顺义看着我们还有十一人回来的时候,个个都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 “崔团长任务都完成了?”李平和有些怀疑的看着我。 “那不是废话”我没好气的回答道:“弹药库爆炸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都没看见?” “不是……那个我们看见了”李平和推了推眼镜说道:“只是我们不敢相信……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只损失了两名战士?”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也难怪李平和与刘顺义会这么想,要知道,如果能拼上我们这十三个人的性命完成这个任务,就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可是现在,我们不但完成了这个任务,还能够回来十一个人……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历史上的志愿军战士那才叫狠呢不但出色的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一个伤亡都没有 “团长伪军团部也打掉了?”刘顺义也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把目光转向了杨振山,杨振山挺身报告道:“报告团长,会议室里面一共有五个大官八个警卫员,全都被我们干掉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官,那星星条条的我也看不懂……” “你就不会把他们的肩章撕下来吗”李平和有些不满的说道:“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去报功啊?这事啊……就算是说给上级听,上级也会以为我们虚报军功呢” “政委”杨振山摸了摸脑袋回答道:“当时……咱们就想着不要漏了一个当官的,时间也紧,打完马上就撤了,哪里还顾得上撕肩章了” 这其实并不怪杨振山,战场上分分秒秒都在为自己的小命拼搏,谁还会想着怎么报军功了。 “不过我拿了这个”我想了想随手就从怀里掏出湿答答的“虎头旗”往桌上一丢,装作不在乎的说道:“诺,白虎团的‘虎头旗’,这就是证据够了吧……” “哇”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兴奋的叫了起来,完全就把杨振山打死那么多个大官的兴奋盖过了。 要说在这战场上能够打死一、两个团长那还不算一件稀奇事。这子弹、炮弹不长眼,一场战斗下来阵亡的,多少都会有几个高级干部战死沙场。但是能够缴获敌人的团旗,那就绝对是件稀奇事了。 团长死了大不了换一个,只不过是战场上会因为指挥混乱而打败仗而已。但团旗被缴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它就相当于一支军队的灵魂,整支部队的精神,如果连团旗都被敌人缴获,那么全军都会成为敌人甚至自己战友的笑柄 在抗日战争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有支日军被围困在死地的时候,日军指挥官竟然派出一个师团像自投罗网似的进入这个死地。后来才知道,他们不惜让一个师团陷入危险之中,要抢救的其实就是被视为军魂的军旗。 所以,在战场上能够缴获敌人军旗的事很少见,就算整支部队被围,他们也会在最后时刻烧毁军旗或是埋藏起来。 在抗美援朝的整个战史上,我军也只有缴获敌人的两面军旗。一面是美军号称北极熊团的团旗。不过这严格来讲它不能说是缴获的,只是美军在撤退时遗失在路上,一名志愿军战士看着这块布挺好的,就捡来当作背包布用。因为不认识上面的英文,所以一直都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极熊团”团旗。最后一名会英文的文化教员惊奇地发现,原来志愿军战士的背包布都是用美军的团旗做的…… 另一面旗,就是我们手里的这面“虎头旗”,相比起“北极熊团”团旗来说,这面旗却是正二八经的从敌人手里抢过来的。战士们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意义,会兴奋成这个样子也是情理中事。 “真是白虎团的团旗啊” “我看看” “让我看看” …… 战士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抢着一睹“虎头旗”的样子,就连杨振山他们也不例外,有的人还在抱怨我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宝贝藏着揶着,之前就该让他们饱饱眼福只看得我哭笑不得。 “团长,真有你的”刘顺义受不释手的展开那面“虎头旗”说道:“有了这玩意啊,咱们这场战就算打败了都不丢人,白虎团就算打胜了也脸上无光” “唔”被刘顺义这么一提醒,我猛的意识到战斗还没有结束,急忙问道:“北面的战局怎么样了?” “那还用问”李平和笑道:“团部都被你们给端了,那些伪军还怎么打仗?这不?现在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在我军前后夹击下伪军防线已经全线崩溃,战果还没来得急统计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伪军坦克部队却十分明智的及时退出了战场,保存了实力”李平和回答道:“看来这个伪军坦克营营长还是有点头脑的,他一发现战局不利马上就指挥坦克部队退出了华川路口,我军只来得及炸毁敌人五辆巴顿和两辆谢尔曼坦克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伪军油库都让我们给炸了,咱们大部队也快到了,看他们还能跑得了多远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七章 522.1高地 换了一身干爽的军装,狼吞虎咽的吞下了徐永维为我调好的一大碗开水拌炒面,再喝下一大杯热水,我不由舒服的坐在炮弹箱靠在坑道壁上闭目养神。 这一晚的打打杀杀时间虽说不长,来回也就几个小时,但战斗时的紧张以及与敌人性命相搏时潜力的暴发,还是会让人感觉到累。这在打仗的时候还不觉得,甚至都不觉得饿也不觉得渴,一旦到了安全地点放松下来,那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饥渴和寒冷的感觉也很快就上来了。 现在好了击溃了拦在585.2高地面前的伪军白虎团后,我们似乎只要坐在这里静静地等着伪军的逃兵出现。 对于即将到来的伪军逃兵,我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现在的他们已经有如丧家之犬,它们后面有我军20兵团的十个师的部队追赶,前面有我们拦阻,而且在585.2高地正面还有伪军替我们修好的钢筋手泥工事,什么碉堡、铁丝网、战壕、防炮洞、掘开式掩体等一应俱全。这几乎就可以说,只要我们手里还有子弹,伪军逃兵就没有办法从我们山脚下的这条公路通过,就更不用说到达渡口渡过北汉江了 “团长”就在我迷迷糊糊的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李平和走到我面前说道:“这是庞师长发来的电报,我觉得你应该看下” 我接过电报瞄了一眼,看到第一句话就不想看了,就是祝贺我们取得胜利的嘛正在我心里还在埋怨李平和怎么还为这事就吵醒我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下一句话:“522.1高地的伪军还在顽抗,539团被阻” “什么?”看到这话不由咯噔了一下,疑惑的望着李平和道:“怎么可能522.1高地的伪军还在顽抗?白虎团?他们的团部已经被我们捣毁了,弹药库和油库也被我们给炸了,他们拿什么来抵抗?” “团长522.1高地方向的确有枪声”李平和回答道:“我们也在奇怪,怎么539团的同志还没打到这来,刘副团长已经组织侦察兵去侦察了,很快就能察明情况” 我腾的一下从炮弹箱上坐了起来,走到地图前观察了好一阵子,才沮丧的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我们漏算了一点,伪军从金城川方向败退下来的逃兵” “唔”李平和恍然大悟的点头说道:“有道理金城川方向伪军至少有一个师,就算被我180师主力击溃,以他们的机械化装备撤下来的部队和弹药也不会少,他们和522.1高地上的伪军白虎团残部会合……” “我们应该痛打落水狗,在第一时间打下522.1高地的”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本这个522.1高地并不重要,因为它即没有重要的公路经过,也没有桥梁和渡口在附近。但是现在,伪军占领那里的目的很明显,无疑就是想在我们的防线上为伪军逃兵打开一个缺口,接着在522.1高地的火力控制范围搭建浮桥渡过北汉江。 对于有美国佬帮助的伪军来说,要在北汉江上搭建一座浮桥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事。 “团长”这时刘顺义拿着一封电报急急忙忙的赶到我的面前说道:“侦察部队有消息了,伪军在522.1高地方向集结了大量的部队是从金城川方向败退下来的溃兵,北汉江南岸也有伪军活动的迹像,经侦察是赶来增援的伪七师,兵力一个团,正在北汉江搭建浮桥,同时522.1高地方向有几辆坦克正在铺设公路” 团部里的气氛霎时就紧张了起来,原来不只是伪军的溃兵,到达522.1高地的还有伪军的援兵。 “伪军的意图很明显”刘顺义指着地图说道:“他们是想从522.1高地方向为伪军开辟一条退路” “是啊”李平和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终归还是小看了伪军现代化装备,原本我们以为这里是伪军逃路的必经之地,没想到……他们完全可以在几个小时内为逃兵开辟一样新的退路” “嗯”我不由点了点头。 这是人思维上的一种惰性,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我们身上,要开辟一条新路没有几天的时间下不来,于是我们就想当然的没把这522.1高地当作一回事。没想到的是……同样的事情在伪军手里不过只要几个小时。 “团长”这时一名通讯员又我们面前敬了个礼说道:“师部发来的电报,金城方向的伪军已经被我20兵团的同志击溃,伪军四个师的兵力正往南层层撤退,估计两个多小时后会到达585.2高地师部让我们做好阻击准备” 我不由抬头望了望李平和和刘顺义,他们也面面相觑有些无可奈何,现在不是我们在585.2高地做好阻击准备的问题,而是伪军逃兵根本不会从我们这过 这所有的事好像都凑到这一堆来了,刚才形势还好好的,可现在就急转直下…… “两个小时”李平和指着522.1高地说道:“我们还有机会,只要能在两个小时内打下这个522.1高地,就可以把敌人所有的退路都给堵上” “政委”刘顺义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平和说道:“敌人兵力比我们多得多,再加上我们带的弹药原本就不是很多,对付白虎团的时候用掉一部份,现在还要去打522.1高地……到时伪军逃兵来了我们拿什么去打?” “只要我们打下了522.1高地,与539团和李伟强的三营会合,就会有弹药”李平和回答道:“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孤立作战,539团不是在522.1高地东面强攻吗?我们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刘顺义继续反对道:“我们现在只有两个营的兵力,周围到处都是伪军,能守得住585.2高地就不错了,还要去进攻522.1高地……522.1高地那只北汉江南岸的伪七师就有一个团啊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考虑考虑” “我们不会被敌人的强大给吓倒的”李平和挥起拳头说道:“崔团长只带着十二个人就能直捣伪军团部并炸毁伪军白虎团的弹药库和油库,我们538团为什么就不能以少胜多?” “政委……”刘顺义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被李平和这么一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团长下命令吧”李平和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错,上级在分配任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522.1高地的情况,但我们应该要有革命军人的责任心。就像三十八军的战士血战三所里一样” 我没有回答。血战三所里这一仗我当然是知道的,当时三十八军113师的同志奉命在三所里阻击美军的逃兵,与我们现在的情况十分相似的是,对地形的不熟悉使上级忽略了美军另一条退路——龙源里。可是113师自觉的分出一个团去抢占龙源里,成功的阻断了美军的退路。也正因为这一仗,三十八军才被称为“万岁军”,这也就是李平和口中所说的“革命军人的责任心” 我心里可没想什么“责任心”,也没想什么完不完成任务,我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士们的生命……我觉得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重要了 于是我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我觉得你们俩说的都对,刘副团长从战术说明了这场战不能这么冲动的打,政委也说了,会造成这个局面不是我们的错,是上级制定战略的时候就有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了我想,如果把这情况向上级汇报的话,上级也会同意我这么做,不会要求我们去做无谓的牺牲的” 我话中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按照上级的命令守住585.2高地就可以了 “团长”沉默了一会儿,李平和依旧坚持道:“还记得我们发起这场战役的目的是什么吗?” 我不置可否,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李平和说什么,只要我不答应出手,看他还能拿我怎么样看他怎么说服我 李平和轻轻笑了笑,似乎很了解我似的有恃无恐的说道:“我们这场战役的战略目的是力图围歼伪军几个师,以歼灭伪军有生力量让李承晚集团屈服,从而达到尽快结束战争的目的,如果伪军能够顺利的从我们包围圈中逃脱……” 我不由一愣,这才明白李平和对我的了解比我想像的还要多得多,以至于他知道如果击中我的软胁,让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话也的确没错,李承晚集团之所以最终同意了谈判,并不是因为美军对他威逼利诱,而是因为他的主力部队、王牌部队在金城战役元气大伤,他根本就没有再单干的资本。 如果……我现在不攻打522.1高地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会不会是伪军主力轻松的跳出我们的包围圈?会不会因为李承晚还有单干的资本而推迟了朝鲜战争的结束?这样的结果,那还不是要死更多的人更多的战士? 我狠狠地瞪了李平和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刘顺义。李平和露出了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笑了笑,而刘顺义显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我们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马上召集干部开会” “是”刘顺义应了声,马上就把任务分配了下去。 干部的人数不多,也就是两个营的营长、教导员,还有李国强、胡祖弟这样的特殊部队的人物。战士们一听说要打522.1高地,倒也没有太多的抵触。这倒是在我意料中的事,让志愿军战士去打仗,很难见到有谁说什么什么困难之类的。要真说到困难的份上,那肯定是都已经到了受不了的地步。 可是这仗怎么打…… “现在522.1高地的情况怎么样?”我问着刘顺义。 “刚刚从侦察部队那得到的情报”刘顺义回答道:“伪军已经在北汉江上搭建了两路浮桥,一路用于把伤兵溃兵撤出,另一路供伪七师的部队增援。他们应该是在539团同志的进攻下边打边换防” “嗯”我点了点头。 伪军的耐力可比不上咱们志愿军战士,这打了大半夜的只怕全都成了疲兵了,而且522.1高地上的弹药库刚刚被炸,他们的弹药想必也处于紧缺之中。考虑到这两点因素,522.1高地上的伪军人数虽多但却没有什么战斗力。 让人头疼的倒是那伪七师的一个团…… “必须马上切断北汉江南北两岸的联系”我指着地图上刘顺义标出的两座浮桥道:“炸毁浮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配合539团将522.1高地迅速拿下” “可是团长……”刘顺义回答道:“根据侦察,伪军也考虑到我们也许会炸桥,已在沿岸布下层层防御了” “团长,让我们去” “让我们营去……” 战士们纷纷请战。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派谁去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进攻浮桥。一个营驻守585.2高地,一个营进攻522.1高地,还能派谁去进攻浮桥…… 不过炸毁浮桥似乎还真不需要用那么多人,我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其实一眼看上去很难,其实真做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轻松的笑了笑说道:“看来伪军还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只不过……你们怎么也忘了?” 我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战士们不由全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哦,团长是说……”还是李平和反应最快,张大了一张嘴巴说道:“北汉江,橡胶管……” “还真忘了” “没错伪军全都在岸上布防,咱们从水里偷偷的潜过去给浮桥装上几个炸药包” “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 …… 李平和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明白了,纷纷挥舞起拳头恨不得马上就去给那些浮桥装上炸药包。 “团长”刘顺义迫不及待地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越早断了伪军南北两岸的联系越好” “嗯”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交待道:“安排一个排的战士去,给每个浮桥下面都弄上十几个炸药包,听号令一齐引爆,咱们给那些伪军来个狠的” “是”刘顺义应了声,转身就去准备。 雨依旧“噼噼啪啪”地下着,四面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偶尔在天空中出现一点亮光和轰响,也分不清到底是雷声还是炮声。 我带着一营另七连的所有战士偷偷爬下585.2高地朝两公里外的522.1高地摸去,一路上到处都是伪军的尸体和被炸毁的坦克、汽车。这些都是在我带着突击部队奇袭522.1高地时,二营与白虎团交战时留下的。 看着这战场我就知道当时这里的战斗一定十分激烈,不过很明显,伪军白虎团无疑是失败的一方,这可以从他们路上的死尸看得出来,我几乎就可以想像他们一路被志愿军战士们追杀一路丢下尸体的情景了。 冷枪部队的战士按照惯例还是走在前头侦察,他们手里的夜视仪无疑是这黑暗中的杀敌利器,同时也是很好的侦察设备。 我们的时间不多,等我们研究好作战方案并且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时,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只有大慨一个小时的时间攻下522.1高地。 一个小时的时间攻下兵力比我们多得多的522.1高地…… 我几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疯了,按一般的作战规律来说,防守一方总是占着地理上的优势,所以进攻方大多都要比防守方多两到三倍的兵力,这样才能算是实力相当。又因为志愿军战士装备处于弱势的原因,所以往往我军在进攻敌人高地时都要投入五到六倍的兵力。 可是我们,现在却在用一个营的兵力去进攻挤满伪军溃兵的522.1高地,我们甚至都不清楚对手有多少人。原因是522.1高地上的伪军建制混乱,就算侦察兵抓的舌头都不清楚那上面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人数让我心里有点阵阵发虚,但我又不得不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就是希望快点结束这该死的战争。 沿着公路转过几座山,枪炮声就越来越响,接着不一会儿,充斥着照明弹、探照灯和各种子弹、炮弹发出的火光的522.1高地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八章 红旗 我朝后方挥了挥手,胡彪当即按照已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展开兵力,打头阵的一连按照攻击队形展开兵力,二连做为第二梯队做好进攻准备,三连则做为预备队潜伏在二线。 雨夜下,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做好了战斗准备,枪上弹膛、刺刀上托,助攻的重机枪手的迫击炮手把好位置迅速架好枪炮,子弹、炮弹一箱箱的搬到重机枪和迫击炮旁,就等着我的命令了。 我举起望远镜朝522.1高地望了望,探照灯和照明弹的光线使敌人的布置和动作十分清晰的暴露在我的视线下。最显眼的是北汉江上的两座浮桥,正来来往往的奔跑着两队伪军长队,一队往南一队往北。显然就像侦察兵说的那样,往北的是伪七师的增援部队,而往南撤退的则是伪军疲惫不堪的溃兵。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两座浮桥下已经被志愿军战士们绑上了一排排的炸药包…… 再往近看,正有两个连队的伪军在山脚下忙着构筑工事,从这些工事的分布和朝向来看,很明显是为了防御来自我们这个方向的威胁的。只是这个时候才开始构筑工事,未免也太迟了些了。而且也因为539团在另一面进攻得猛烈,那些被打得焦头烂额的伪军无暇分出太多的心思关注这一面,所以这个方向的伪军防御看起来十分松散。 我收起了望远镜,对跟在身后的传令兵说道:“把命令传下去,引爆” “是”传令兵应了声,马上就拔通了电话把命令传达下去。接着不过一会儿,传令兵就小声向我报告道:“团长,已经引爆了” “嗯”我点了点头。 知道那两座浮桥之所以还没爆炸,是因为那些负责引爆炸药包的志愿军战士需要时间撤离,现在我们所需要等待的,就是那些导火索燃尽的时间了。 枪声依旧响着,炮声也依旧响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俘军依旧在风雨中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暗处已经有一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浮桥上的伪军还像之前一样来来回回的奔跑着,他们没发现的是,死神的手掌已经从河水中缓缓的伸向了他们…… 接着只听“轰轰……”的一片爆响,随着一片片火光,那两座浮桥瞬息之间就被炸成了碎片,刚刚还在浮桥上奔跑运送弹药的伪军顷刻之间就被撕着了碎片,和着浮桥的残骸被狠狠地抛到了天上,接着再一块块陆陆续续的掉到江水中,激起一道道水花。燃烧着的木块飞射、漂浮在江水中随波逐流,照亮了满江的鲜血和残肢断臂。北汉江只在这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条血江…… 所有的伪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下意识的趴倒在地上的他们,全都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北汉江上的这一幕。沿岸布置的机枪手、探照灯等,也都全都把焦点集中到了那两座被炸得支零破碎的浮桥上。他们想不明白的是,志愿军怎么可能在他们防守如此严密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浮桥炸得那么的彻底…… 不知道是谁朝那江面打出一发照明弹,霎时一条布满了尸体和鲜血的北汉江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很明显,志愿军战士们也被眼前的这个场面震憾得愣了一下,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这时候是最佳的冲锋时间了。 “同志们冲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我将手中的步枪一挥,就大吼着朝面前那些暴露在火光中的伪军扣动了扳机。 枪声和喊声让战士们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红旗手大旗一挥,就引领着一连的战士们朝浮桥附近的伪军冲去。 密集的枪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毫无防备的伪军根本就抵挡不住志愿军战士的冲击,再加上伪军处在照明弹、探照灯和火光的明处,无疑就是志愿军战士们最好的目标,只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 不过伪军也不愧是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部队,很快就意识到山脚下这个处于明处的防线是守不住的,于是很快就组织起兵力掩护成群成群的朝相对黑暗的522.1高地退去。 “行动”我朝着对讲机一声令下,七连的部队当即就展开队形,在冷枪部队夜视仪的带领下朝那些伪军逃兵掩杀过去。 这次行动的时间不多,伪军即将到来的逃兵使我们前后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必须一次冲锋就要打下这个522.1高地,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让伪军构筑起一道完整的防线让我们不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完成任务。 能一次冲锋就打下522.1高地的,就只有一个部队可以做得到,那就是装备有夜视仪的七连 “砰砰……”七连的战士在我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跟着撤退的伪军后面走着。走在最前面的是装备有夜视仪的五名战士,他们的卡宾枪时不时的来几发点射,打死落在队伍后的几名或是想要回身防御的伪军。而对于其它只顾逃窜的伪军却是不闻不问,即使在他们将后背完完全全的亮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也只是放任他们逃跑。 这是我们在一开始时就定下的战略方针,往简单里说,其实就是利用伪军的逃兵来掩护我们这支突袭部队一路清除障碍。 伪军其实早已在山路两侧构筑了许多工事防御,这些工事虽说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些壕沟、机枪阵地之类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伪军也没有办法构筑起更多的工事,但就算是这么简陋的工事要对付起来还是要花上一定的时间。因为伪军往往只要随便架上一、两挺机枪,就可以把我们在狭窄的山路上拦上十几分钟。 现在就轻松了,我们似乎只需要一路跟着那些伪军的逃兵,然后一种清除两旁的机枪手就可以了。 对于布置在山路两旁的伪军机枪手来说,他们的难处就是无法分辩沿着山路上来的那一大群人到底是敌是友。这话也许不够准确,应该说他们能够分辩得清敌我,只不过令他们很无奈的是战友总是在最前方,等他们发现敌人的时候,装备有夜视仪的志愿军战士已经先一步发现了他们,并将子弹精准的射进了他们的脑袋里。 对于那些一路逃窜的伪军来说,他们的痛苦就是明知道被我们利用却又无可奈何,敌人的枪口就在背后指着谁还有胆不跑回头反抗?不用想了,凡是有反抗意图的人全都在路上躺着呢 如果他们是伪军白虎团的兵,我想他们还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牺牲自己顾全大局。就像白虎团在进攻我军585.2高地的时候有敢死队抱着手榴弹和炸药包往我军阵地上冲一样,应该说白虎团有些作战风格还是与二战时的日军十分相像的。 只可惜的是面前这支被我们追杀的伪军不是白虎团,他们是被539团一路从金城川追杀到这里的溃兵。一个晚上接连几次战败早已让他们失去了锐气和勇气,于是他们只能加快速度想尽快挣脱我们的控制。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加快速度也正是我们希望他们做的。 于是在522.1高地上就出现了十分戏剧化的一幕,一队志愿军战士就像是赶鸭子似的将伪军往山上赶,伪军沿路设下的火力点全都因为担心会误伤自己人而没有一个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只得无奈的一个接着一个被我们轻松打掉。 我军就这样在枪声和伪军的惨叫声中一路朝522.1高地山顶阵地开进,这与其说是一场战争还不说是一场屠杀更为贴切。其进攻速度之快,以至于比我几个小时前乔装成伪军大模大样的走上来还要迅速,不一会儿功夫就看到原本做为伪军白虎团团部的那几排木房了。门前那两辆被炸毁的吉普车甚至还在冒着青烟……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古人所说的一句话,叫做“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句话。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有了一个好的、正确的谋略,原本看起来十分困难的事,真正操作起来就会焦得很简单了。 “二连跟上来没有?”我随口在对讲机里问了声。 做为第二梯队二连就是我们的援兵,现在眼看就要攻上山顶阵地了,那上面的伪军可不是我们七连这点人就能对付得最的。 “跟上来了,就在后面”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振山的声音,他在这次行动中是负责殿后的。 “让他们加快速度,就要到山顶阵地了” “是” …… “哒哒哒……” 冷不防就在这时候山顶阵地上突然想起了一片枪声,一直在我们面前奔逃“引路”的伪军霎时就成片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又是一阵轰响,一发发炮弹就在伪军群中炸开,也有几发炮弹落在我们周围,掀起的烂泥、弹片在我们头顶上嗖嗖乱飞…… 好在战士们在听到枪声不对的时候,就在第一时间趴倒在地上,否则这下就会有伤亡了。 “他妈的”胡祖弟抬头看了看被打得惨叫连天的伪军,不由狠声骂道:“这些狗日的伪军还真他妈的狠啊打自己人也打得这么狠” “切”王新合接嘴说了一句:“他们要不打得这么狠,那还等我们跟着伪军的尾巴杀上去……” “轰……”的一阵炮响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我赶忙朝着对讲机大声喊道:“所有单位呈战斗队形展开,冷枪部队准备掩护,叫二连连长上来” “是” 战士们应了一声,当即以山路为起点朝两旁散开,各自寻找掩护和狙击位。 我举起了狙击步枪朝山顶阵地认真观察了一会儿,从敌人枪口上冒出的火光我可以判断,敌人的这道防御布置得十分严密。轻重武器根据不同的射程互相构成一个交叉的火力网,几乎就可以覆盖他们面前两百多米宽开阔地的每一寸土地。 而在这时,522.1高地的另一面枪炮声也十分密集,可以想像山顶阵地的伪军正处于志愿军两面夹攻的状态。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条不紊的构筑起一道这么严密的防线,绝不是普通的部队能做得到的。 “白虎团”这个词很快就闪入我的脑海里。白虎团的团部虽说被我们捣毁了,弹药库也被炸了,但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是白虎团主力,兵力有两个营之多。即使团长、参谋长等大官死在我们手下,但营长、连长还是有一大堆,想要组织起一道防线抵抗还是能办得到的。 本来他们的弹药库被炸,这只老虎也就相当于被打掉爪牙,但偏偏从前线金城川方向撤下来的伪军又为他们提供了弹药…… 也怪不得他们能对自己的战友下那样的狠手了。其实,刚才他们没有必要将我们面前的伪军尽数击毙,他们完全可以用迫击炮把我们分隔开来挽救一部份伪军士兵的生命。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很显然,他们是担心那些伪军里已经渗透有敌人,所以干脆全部清除干净。 想当年,日军的作战风格就是为达目的而漠视士兵的生命,他们有时甚至能够做到在缺粮食时靠吃战友的尸体而坚持下来。现在我似乎也在白虎团身上看到了日军的影子。 “团长”我正想着,一名头戴着草帽浑身泥水的志愿军战士爬到我的跟前,报告道:“我是二连连长李国详” “嗯”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指着正不断朝我们喷吐着火舌的山顶阵地说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把山顶阵地打下来,有没有信心?” “有”李国详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动作要快”我交待道:“冷枪部队的神枪手会给你们提供掩护,只要冲上敌人阵地就是胜利,明白吗?” “明白”李国详也不多说,转身就回部队组织进攻去了。 这并不是我偏袒七连,在这有攻坚任务的时候就让别的部队上。事实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很少会用特种部队去执行攻坚任务的,因为对于一个硬碰硬的攻坚任务,是让特种部队来执行还是普通部队执行其差别实在不大。那么对于一支部队指挥官,考虑到整支部队的利益,当然就会有意保护特种部队而让他们发挥在更有意义的战斗上, 比如说现在,只要二连能够冲上敌人阵地,哪怕刚冲上去就全军覆没,我们七连也可以尾随而上发挥出七连装备先进、配合默契、单兵作战能力强等优点迅速占领山顶阵地。 进攻很快就组织起来了,攻坚战差不多都是一个模式,火力准备之后就是士兵们在机枪的掩护下发起冲锋。志愿军战士的冲锋也不例外,不过现在的我们暂时还没有炮火支援,于是只能集中了十几门迫击炮对着山顶阵地一阵狂轰。 “杀”一连的战士大吼一声,就在一面红旗的带领下排着分散的队形猫着腰朝522.1高地冲去。 538团的战士个个都是有作战经验的老兵,他们很懂得保护自己,并不像电影或是电视里放的那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排着密集的队形往敌人的枪口上撞的。现实中已有很多战例证明那样的战术是行不通的。 只见冲锋的战士们时而趴倒时而打滚,有时还趁敌人机枪弹着点转移的时候,一跃而起迅速朝山顶阵地靠近了几步。放眼一看,眼前这两百多米宽的斜面上似乎到算都是志愿军战士腾挪飞跑的身影,但枪口真要对准某一名战士的时候,却有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在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名举着红旗的战士,由于志愿军出国作战不代表中国,所以志愿军部队使用的红旗上一律没有“五星”,其实就是一块红布。 这块红布在风雨之下十分显眼,我不知道那名红旗手为什么不把旗子卷起来便于冲锋,而任其在风雨中迎风招展。 过了一会儿我就明白了,那红旗手的目的就是想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而让战友们更好的冲锋。伪军也许是以为如果能打倒红旗手,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我军冲锋部队的士气吧这不?两挺机枪不约而同的都朝红旗手的藏身处一阵猛扫。 不过这也给了我狙杀敌人机枪手的机会,我轻轻扣动扳机,只听“砰砰……”两声,一挺机枪当即就成了哑吧 那红旗手也机灵,乘着机枪声一顿的时机从弹坑里窜出来就朝山顶阵地直闯,火红的红旗迎着疾风呼啦啦地响着,一下子把敌人的明暗火力全部吸引过来。全连的战士也乘势往山顶阵地冲击。 突然只见红旗手一个筋斗倒在地上,红旗也跟倒下,战士们的冲锋再次被伪军的火力给压了下去。 透过狙击镜朝那名红旗手望去,在照明弹的亮光中,我发现他整条脚都被打断了,白森森的骨头甚至都看得见。 “这次冲锋只怕不行了”我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我却吃惊的发现那面红旗又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而且还在飞快的朝前移动……定晴一看,原来是红旗手把旗杆当作拐杖,用旗杆支撑着身子一蹦一跳的朝山顶冲去……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六十九章 伪军逃兵 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在战士们钦佩的目光下,那面红旗在风雨中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522.1高地的山顶阵地运动着。说它奇怪,是因为它的旗杆就是红旗手的另一条腿,红旗手已经与红旗连为了一体,红旗就是红旗手身体的一部份。红旗手每往前跨出一步,我们都能很清楚的看到正迎风飘扬的红旗轻轻一颤。 那一颤,颤在每一个战士的眼里,痛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仅仅是红旗在前进,更是红旗手的鲜血和心跳。它似乎是在向战士们招手,似乎是在给战士们指引方向,带领着战士们奋勇冲向敌人的阵地…… 突然,一发迫击炮炮弹落在红旗手附近,他再次倒在了地上。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反而觉得轻松了点。他给了我一种无形的压力,我几次都忍不住要命令七连的战士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但我却知道现在还不是发起总攻的时机,这时候如果攻上去,只会使我们志愿军战士挤成一团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理智虽是这样,但那名红旗手的英勇,却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生出杀上去把他救下来的冲动,也让我觉得躲藏在他的后方是一种耻辱,虽说我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现在他倒下了,他给我的压力也就此告一个段落,同时他的痛苦和坚持也可以就此结束。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愕然发现红旗手还活着。虽说在这尸山血海中我看不见他,但我还是确信这一点,因为那面红旗还在动,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往山顶阵地上移。很明显,那是红旗手抱着红旗往山顶阵地上爬…… 我再次被他的行为和精神震惊了,我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密集的子弹和炮弹中生存下来;我也无法想像,是什么让他非得把那面红旗插到敌人阵地上不可;我更无法想像,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受了这么多次伤后,竟然还能坚持着继续前进…… 是什么支撑着志愿军战士们不断的突破人的极限? 这个问题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就一直放在心里,但这么多年下来,却始终都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答案。于是我只能将其归结于我们志愿军战士的军魂。 军魂不倒,战士不息。我们有这样的军魂,有这样的战士,战天下又有何惧 看着依旧一寸一寸的朝敌人山顶阵地逼去的红旗,我再也按捺不出胸膛里的一腔热血,朝着对讲机大吼一声:“同志们,朝着红旗的方向,冲啊” “冲啊” …… 战士们一个个从隐蔽处跃了起来,举着枪迈着坚定的脚步朝山顶阵地冲去 枪声已经不重要了,炮声也不会重要了,在那名红旗手的激励下,所有的战士都将身死置之度外,所有的人脑袋里就响着一件事,那就是冲上敌人的阵地,把敌人找出来全部杀掉 伪军在志愿军们强大的气场下崩溃了,即使他们是伪军最精锐的部队白虎团,即使他们也同样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在这一刻,他们根本就顶不住我军爆发出来的这种气势,个个打得心惊胆颤,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夺路逃窜 但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后面是志愿军539团的强攻,前面是如狼似虎的我们…… 战士们踩着敌人的尸体冲上了山顶阵地,用自己手中的步枪、冲锋枪疯狂的朝敌人扫射,刺刀一次又一次的捅进敌人的胸膛,包括那些已经举起双手投降的伪军 战斗毫无悬念的结束了,战士们攻下了522.1高地后,很快就将目标转向了还在正斜面与539团顽抗着的伪军。伪军们本来对着539团就已经打得十分艰苦,这时背面突然受到我们这支部队的冲击,哪里还会抵抗得住,霎时就全线崩溃四散逃窜。522.1高地很快就落到了我们手里,538团与539团胜利会师之后,整个高地都响起了战士们的欢呼声。 我没有随着战士们一同去进攻正斜面,只是缓缓的走近那面一直屹立在敌人阵地上的红旗,然后缓缓蹲下身子看着倒在旗下的红旗手。 山风在我身旁呼呼地吹着,红旗就在我头顶上烈烈作响,在它的下方,红旗手用他的头和身躯牢牢地固定着旗杆丝毫不松动,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盯着敌人阵地,似乎是想看着战士们怎样打败敌人。 再看看他的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弹孔,军装已成了碎片,双腿也不见了踪影,断处两段碎裂的白骨在照明弹的亮光中显得分外的刺眼。在他的后面,留下整整二十几米长的一条血路…… 二十几米,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然而,对于已多处负伤、双腿都被打断的红旗手来说,每一步都是艰难、都是痛苦、都是顽强。鲜血透过军衣染红了他爬过的每一寸土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这面弹痕累累的红旗插上了山顶阵地这,就是我们的志愿军战士。 我为他合上了双眼,然后缓缓站起身来朝他敬了个礼,说道:“同志你安息吧我们已经完成了你的遗愿,把522.1高地拿下来了” 身旁的战士也纷纷朝这位英勇的红旗手敬了一个礼。 过了良久,我才示意卫生员把他抬了下去,并命令战士们收好这面红旗,因为它就是红旗手的一部份,它就是红旗手英勇与顽强的见证 “崔团长”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539团团长吴民就在几名警卫员的陪同下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看着他脸上的炮灰和近乎嘶哑的声音,就知道他在这场战中没少吃过苦头了。 “真有你的啊崔团长”吴民一来到我面前就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道:“你的战果我都听说了,你知道不?在打这场战之前,我和张团长两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跟你们538团比一比呢可是这一打起来才知道,我们就是坐飞机也比不上你们喔真是不服气也不行啊” “吴团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握着吴团长的手之客气道:“我们团能取得这样的战果,那完全是因为我们运气好插到敌人后方嘛如果是你们539团,我想肯定会比我们打得更好的” “诶”吴民摇着头苦笑道:“我们自己有多少斤两还会不知道,光是成功的穿插到敌人腹地顺利的攻下585.2高地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何况还能击溃伪军大名鼎鼎的白虎团说来也惭愧,如果不是你们三营的部队在前来接受我们,我想我们539团现在还被伪军挡在金城川呢” “对了”吴民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半信半疑的问道:“听说你们还偷袭了伪军白虎团团部,还缴获了白虎团的团旗……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笑了笑指着下方不远处山沟里的那几排木房说道:“诺那就是伪军白虎团团部,作战痕迹都保留着呢这白虎团可不是吃素的,如果没有先把他们团部打掉,没有把他们弹药库和油库炸毁,我们两个营的部队怎么可能击溃他们一个团哪” “啧啧……”听着我的话,看着那两排木房,吴民这才彻底相信是真的。不由赞叹道:“也就只有你这个家伙能把仗打成这样了,这要是我们哪随便有一样都够炫耀一辈子了” “吴团长过奖了”吴民这些夸张的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事实上我也知道,这他手下的539团也是一支战功赫赫的劲旅,在解放战争中还全歼了国民党美械装备的248团,创下了1:50的战场纪录,这个纪录我60军至今还没有哪支部队能突破。 “好了好了就不浪费时间了”我们又说笑了一阵,吴民掏出了怀表看看时间说道:“原本想去参观一下伪军的白虎团团部,学习学习你们的宝贵经验,不过现在伪军逃兵就快要到了,咱们都需要好好准备下这个522.1高地……需要我们协助防守吗?” 我知道吴民的意思,这个522.1高地是原定计划之外的高地,但这个原本可有可无的高地,现在却因为伪军修通了道路而变得重要起来。至少它就是538团与539团联系的纽带,吴民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问我有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守。 “我们能应付”我回答道:“就是弹药……” “帮你带了”不等我说完,吴民就笑着回答道:“李营长接受我们的时候就提到你们还留着一大批弹药在后方,我们来的时候就顺便组织民工给你们带上了” “哟”闻言我不由大喜道:“那真是太谢谢吴团长了” “还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吴民装作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小心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你的弹药给吞了,看你拿什么对付伪军”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时间紧迫,战士们粗粗的打扫了一下战场后,马上就开始在522.1高地上构筑工事。 538团的三个营中,王新的二营在与白虎团的作战中担任主力,虽说击溃了白虎团但减员严重;胡彪的一营不但在打白虎团的时候担任助攻,还独立进攻522.1高地。虽说其它连队伤亡不大,但进攻山顶阵地的二连却是死伤惨重,且一营接连打了两战早已是人困马乏。只有李伟强的三营,他们的任务是配合539团作战,做的是在伪军背后捅刀子的事,而且有539团的主力配合使得他们的伤亡并不大。 基于585.2高地是伪军逃跑的主要方向,那里有通往华川的路口以及伪军南逃的渡口,所以我就把三营这支生力军安排到585.2高地与二营一同防御。新拿下的522.1高地就交给胡彪独立防守。 交待了胡彪几句,我带着七连刚刚返回585.2高地的时候,天空中就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伪军的逃兵到了,因为那啸声是由北面传来了。北面打过来的炮,不是伪军逃兵就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但是很显然,20兵团的志愿军战士肯定知道这时585.2高地已经在我们自己人手中,所以朝我们大炮的只可能是伪军逃兵。 而且我也听出那些爆炸声并不密集,炸点也十分混乱。照想是伪军逃兵仓皇逃窜的时候并没有带多少火炮所至。 一路猫着腰跑回到团部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只是在这雨季,就算天亮也是一片灰蒙蒙的跟傍晚差不了多少。 这个作战时间定得好啊这要是按照常理,主动发起的进攻战一般都不会选择在雨季。原因很简单,雨季会给进攻部队带来诸多的负面影响。比如说河水上涨,山体滑坡阻碍交通,雨水易使弹药、武器受潮……等等一系列问题,甚至在进攻高地时只是“路滑”这一点就会大大减小部队的战斗力。 但志愿军却偏偏就爱选择雨季发起进攻,原因同样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下雨时美军的飞机无法起飞。 跟这一点比起来,雨季给战士们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就显得不值一提了。而且……雨季在给我们带来负面影响的同时,也会影响到伪军。比如说正在逃跑的那些伪军,同样也在雨水中深受其苦。 “崔团长,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李平和看到了我不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看着李平和紧张的样子,我不由疑惑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李平和回答道:“伪军逃兵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到了,而且伪军援兵也经赶到了,是伪七师,整个师都来了我刚想给你们发电报呢” “也该来了”我点了点头。算算伪军逃兵来的时间,应该正是我们刚刚打下522.1高地的时候。 本来伪军逃兵在这个时候对我军发起突然进攻,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局势将会很严峻,因为585.2高地上只有兵力不足、弹药不足的一个营,而522.1高地我们也是刚刚拿下立足不稳。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打得左支右绌难于应付。 然后位于南面的伪七师一个配合,就很有可能会在我们的防线上打开缺口让伪军溃兵从容逃脱。也难怪李平和会着急成这个样子,他也是个打过几年仗的人了,当然会清楚的看得到这一点。可是现在,我们却可以从容的调配兵力并补充弹药。 不过这似乎也怪不得伪军逃兵,他们也是被志愿军20兵团打得节节败退的丧家之犬,一天一夜几乎不间断的作战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我们当然不能期望他们勇猛得像白虎团那样 不过这一点的确似乎的确不是我所希望的 “敌人的兵力布置”我也不多说,马上就走到地图前。 “北汉江南岸是伪七师的三个团”刘顺义指着地图说道:“他们分别在551.6高地、522.1高地和585.2高地三个位置布防构筑炮兵阵地。很明显,他们是在做两手准备。一是配合被我军围困的伪军突围,二是阻止我军过江” “嗯”我赞成地点了点头。 刘顺义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北汉江南岸的伪军想要配合伪军突围却没那么容易,他们最大的困难就是无法通过拦在我们中间的北汉江。 当然,如果他们要强渡的话我也不会有意见。只不过,过来容易回去难。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强渡,伪军不但会在渡江的过程中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还将面临被我20兵团的志愿军包围而无法回去的危险 “伪军逃兵的情况呢?”我又随口问了声。 “这个……不怎么清楚”刘顺义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们的侦察部队抓了几个舌头,有的说是一个团,有的说是一个师……而且番号都不一样我们只知道,伪军拥有一定数量的汽车、大炮,还有一些坦克。但是坦克分散在拥挤的人群中,很难组织起来” “嗯”我点头应了声。伪军逃兵的样子我是见识过的,现在还算是有秩序了,在前三次战役时,那是被我们打得这边枪响就往那头跑,那边枪响又往这头跑,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对于这样状况的逃兵,想要打探出他们的番号还真是有难度。 “按原有部置防御”我指着地图上的北汉江说道:“沿北汉江一线或是高处布置观察员,时刻注意北汉江南岸的伪军动向,以防他们在我军观察死角搭建浮桥偷渡。一旦发现浮桥,立即组织迫击炮摧毁” “是”刘顺义应了声,转身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阻挡伪军逃兵的大战就要开始了,所谓困兽犹斗,伪军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就范,而且为了逃命,他们肯定会使出浑身的解数拼命突围。所以这一仗,注定又会是血流成河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章 炸桥 伪军逃兵越聚越多也越来越有组织,这可以从他们发射来的炮弹越来越多越来越有规律可以看得出来。我相信这是伪军在军官指挥下组织起来的结果,毕竟经历过几年的战争之后,现在的伪军可以说随便拿出一支部队出来都不会是乌合之众。 “团长,522.1高地遭到伪军炮击,有大量伪军在两面集结” “吴团长来电,551.6高地方向有大量伪军集结,意图夺取金城川大桥” “师部来电,20兵团的战士正集中优势兵力对伪军防线发起猛攻,伪军主力正在溃退庞师长命令我们一定要拦住伪军” …… 情报向雪片一样由电报兵汇总到我手里,每接到一封电报,刘顺义就会在地图的相应位置上标上记号,使我一目了然的看清所有的情况和战局发展。 但我现在却觉得,所有的这些情报似乎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现在能做的除了在现有的高地上坚守不让敌人通过外,就没有别的选择,甚至连部队的调动和弹药的补给、运输都做不到。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敌人拥有大量的远程火炮而我们却没有。 我们是穿插部队,穿插部队的特点就是必须速度快。所以我们是不可能带着远程火炮前进的。再说了,任谁都知道穿插部队一打起仗来动不动就是被包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来布置炮兵阵地,就算可以布置我们也没有能力保护。 伪军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于是,我们的软肋就暴露出来了。 在双方都有炮兵的时候,无论是哪一方朝对方炮袭都要很小心,因为对方很有可能会根据弹道计算出炮兵阵地的位置。但是现在伪军明知道我们没有远程火炮,于是一到战场架起炮来就肆无忌惮的朝我们一阵乱轰。 北面有伪军的逃兵轰炸正斜面,南面有伪军的援兵轰炮反斜面,所以对于防守的我们 来说,哪一面都是不安全的。 虽说志愿军战士大多躲藏在工事里,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敌人火炮的杀伤力,但高地与高地间就无法增援,甚至于同一个高地不同阵地间的支援都会出现困难。因为我们只要一从工事里走出去,很快就会遭到伪军铺天盖地的轰炸。 于是我们与其它部队的联系就被阻断了,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上甘岭战役时,美国佬也正是用炮火的火力封锁,阻断上甘岭与后方的联系。上甘岭的艰苦至今还在我脑海里留下印像,现在却再次碰到相似的情况。这就像是一个还没完全好的伤疤再次被人揭了开来,引起了我许多的回忆。 我看着桌面上的地图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次的战场又与上甘岭不尽相同,上甘岭有完整、功能齐全的坑道工事,而我们却没有。我们有的只是伪军构筑起来的坑道工事和水泥工事,正斜面的钢筋水泥工事虽说十分坚固能抗得住伪军的炮轰,但反斜面上的坑道工事却让人堪忧 好在这次伪军逃兵也没有办法撑多久,我军在正面战场上正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对伪军发起总攻,只要伪军的防御一崩溃,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 现在要比的,其实就是看谁撑得更久一些。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正打在团部所在的坑道上方,一阵剧烈的震动过后,坑道顶部“唰唰唰……”的掉下了一大片土石。这团部的坑道还是经过战士们加固的,如果是普通的坑道,说不准这一炮下来我们都要给活埋了。 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下意识的朝我靠了靠,警惕地看着坑道顶,似乎是想在塌方出现时及时能及时把我推到安全地段。 “走出去看看情况”我抓起了步枪就要朝坑道外走。 “团长”刘顺义忙阻止道:“敌人正在炮轰,这时候出现太危险了” “呆在坑道里就不危险吗?”我看了看头顶上还在往下掉的土石一眼,苦笑说道:“现在啊,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还是战场了” 被我这么一说刘顺义也不知怎么回答了,因为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我也不再多说,把手中的步枪一扬就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两人钻出了坑道。 到处都是四溅飞射着的烂泥,整个高地上弥漫着不知道是硝烟还是水汽一样的东西,就像是在高地周围蒙上了朦朦胧胧的一层浓雾。这使得我 这就更让我有种回到上甘岭的感觉,当然,除了天上还在“叭嗒叭嗒”的往下落的雨滴之外。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上甘岭被硝烟笼那是美军日夜不停的轰炸好多天的结果。可是现在前后轰炸时间才不过一个多小时…… 不过想想很快就明白了,在这雨天炮弹爆炸时产生的烟雾被雨水压在低处不容易消散,再加上炮弹产生的热量使雨水蒸发形成水汽,这些水汽与硝烟悬浮在空中,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些烟雾的掩护我军部队的行动反而会更容易些。至少我带着徐永维这几个人从坑道里钻出来还不至于被敌人的炮兵观察员发现 顶着四周不断传来了的爆炸声和铺天盖地的烂泥脏水,我带着徐永维和张明学顺着交通壕爬上了山顶阵地。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这一带就是585.2高地的标高最高,能看到的范围也就大。从战壕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举起望远镜朝北面一望,只见像蒙了一层薄纱似的雨幕之中,伪军逃兵正紧张的忙碌着什么偶尔还能看到几架坦克模糊的身影,也分不清是什么型号,总之在紧张的调度之中。 很显然,他们这是在组织进攻或是为进攻做准备。伪军从美国佬那学来的习惯,没有炮火准备、没有坦克在他们面前组成钢铁防线,那是绝不发起进攻。这样打虽说比较科学,或者也可以说能最大程度降低伤亡,但同样也把自己的目标暴露给对方。 果然,不过一会儿炮声就渐渐停了下来,接着就有一大堆的伪军在七、八架坦克的引导之下缓缓朝我们阵地逼来。 炮声一停,战士们也就陆陆续续的进入了阵地。 也许是我手上拿着的望远镜特别显眼,李伟强一眼就认出了我,趴到我身旁说道:“团长,情况怎么样?” 李伟强跟着我有一段时间了,看到我在战场上早已是见怪不怪,所以也不说什么让我危险之类的废话。 “没怎么样?”我朝那群不紧不慢地走着的伪军望了望,回答道:“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伪军一点也不急……难道咱们20兵团的同志打得还不够紧” “是啊……”李伟强朝山脚下那群逼来的伪军望了望,也有些奇怪的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了,还真没见过这么逃命的” 顿了顿又骂了声:“管他呢他们不急咱们也不急,反正不让他们过去就对了” 伪军的坦克的火力掩护很快就开始了,机枪和坦克炮对着585.2高地的斜面就是一阵乱打,无后座力炮、迫击炮也参加了进来,霎时整个斜面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烂泥四射,如果这不是充满了鲜血和死亡的战场,这场面还能称得上是好看。 伪军的火力很凶猛,这时的美军已有意退出战场,为了能够尽量控制住战局,所以对伪军的装备也是毫不吝啬。但伪军在585.2高地上留下的坚固的水泥工事这时也发挥了作用,这不?那些足有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能榴弹炮都能经受得住,更何况是这些机枪和坦克炮。那些子弹和炮弹打在碉堡上就像是在搔痒似的完全起不了作用。 看着这我就稍稍放心了些,就像我们进攻上甘岭表面阵地时,必须要用战士们的生命拿着炸药包去炸一样,现在伪军也要尝尝这种对付碉堡的滋味了。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要对付的还是自己构筑起来的碉堡。 我粗略的数了一下,整个正斜面上大约有十五个碉堡。伪军在构筑这些碉堡的时候显然是下足了功夫。从半山腰开始以这些碉堡分布成三道防线,每个碉堡都尽可能大的覆盖斜面以至于山脚下的空间,在重要的位置还在左右两侧分别构筑两个碉堡以构成交叉火力,甚至许多碉堡之间还可以互相火力掩护。 诚然,这就是美军与伪军的强项,在正斜面上构筑强大的工事达到火力最有效的使用。几乎就可以说,只要这些碉堡里的机枪还有子弹,只要碉堡里还有人,伪军就算是再多的人也无法攻下这样的阵地。 除非,伪军也能像志愿军战士进攻他们的碉堡一样,拿着手榴弹、爆破筒往碉堡的射击孔里塞,用自己的胸膛去堵枪眼…… 但我相信伪军不会有这个勇气,因为在我的视线里,那些朝我军高地进攻的伪军才刚刚往上爬几步,只被碉堡里的志愿军战士机枪一扫,就灰溜溜的逃回去了。 “呸就这德行还想从我们这过去”李伟强看着伪军的孬样,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气说道:“就这样子,再来十倍的兵老子也不怕” 这种情况显然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开始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屠杀在我们阵地前展开,但没想到却是这副景像。 难道伪军就不想逃跑了吗?我不由疑惑着,像他们这样打,那就是打到明年也不可能会逃得出去的啊再望望南边的伪七师,也同样是没有动静。 “团长”这时李平和匆匆忙忙的跑到我身旁报告道:“胡营长来电,522.1高地告急,他们遭到北面伪军十分猛烈的进攻,同时南岸的伪军也利用皮筏强攻,他们的伤亡很大”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惊,猛然醒悟过来,伪军的进攻重点是在那个毫不起眼的522.1高地,他们在这里的行动只不过是佯攻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罢了。 “回团部”我一声令下掉头就跑。 急匆匆的来到团部,对着正在地图上画着什么的刘顺义说道:“什么情况?” “团长”刘顺义指着地图上新标出来的几条线说道:“根据胡营长发来的电报,伪军动用了十余辆‘谢尔曼’式坦克在522.1高地前大兴土木,不但构筑了炮兵阵地,还开辟了一条足够一个营投入战斗的通道。由于他们是这些动作是在炮火轰炸的时候隐秘进行的,所以直到他们发起了进攻胡营长才发现。同时南岸的伪军也开始强渡,在这、还有这,搭建了两道浮桥,大约有一个团的伪军正在用皮筏强渡” “他娘的”我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地图上。 没想到伪军进攻的重点依旧还是522.1高地,我早就该想到了,这个522.1高地是伪军白虎团临时驻扎的地方,上面根本就没有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而我又只派胡彪一个营在上面驻守,无疑又成为我军防线的弱点。 不过这也不能说是我指挥失误,实际上只让胡彪一个营驻守522.1高地也是很无奈的事。522.1高地上没有可以抵挡伪军炮火的坚固工事,一旦在其上驻守的部队过多,被伪军的炮火一轰就什么都没有了 “团长”跟着我进来的李伟强听着这情况,就建议道:“我们再像刚才那样,派战士们从手里潜伏过去把伪军的浮桥给炸掉至少可以减轻一点胡营长的压力” “不行”刘顺义很快就回答道:“之前我们已经从水下潜出伪军的包围圈捣毁了伪军的团部,接着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炸毁他们两座浮桥,伪军现在似乎已经查觉到了什么,一路沿江布置了许多岗哨监视江面,甚至侦察部队还发现他们往水里放铁丝网……”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伪军当然也不是傻瓜,能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同一个方法让他们伤亡惨重 “吴团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522.1高地的离539团的控制范围不远,如果有可能,我希望539团能够给予增援。但刘顺义的回答很快就让我失望了。 “吴团长的情况也跟我们差不多”刘顺义有些无奈的回答道:“他们也遭到伪军的牵制无法分身。而且就算吴团长能够派出援兵,也会面临与我们相同的问题,会遭到伪军的炮火拦截” “看来”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胡营长他们只有靠自己了命令胡营长,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到天黑一到天黑我们马上就给他们派去援兵” “是”刘顺义应了声,当即把命令传达给了电报兵。 命令是发出去了,但我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说什么也不安稳。战场上的事,并不是说下了死命令就可以的,就像人的脑袋是怎么也没办法跟子弹、炮弹比硬一样。我相信战士们是英勇的,也相信他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但现实的差距却是明摆着的…… 我要做好522.1高地失守的打算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地图。 522.1高地失守之后,伪军会做什么呢?无疑就是伪军逃兵从这里倾泻而出。 所以……浮桥又成了重点,伪军那么多逃兵,如果都用皮筏子一批一批的运的话,那就算运个几天几夜也运不完。他们最终还是要从浮桥上逃走,如果我能炸掉浮桥……那么就算是522.1高地失守,伪军同样也逃不掉 可是用什么方法来炸浮桥呢? 从地面进攻显然是不合适,伪军的炮兵侦察员都盯着我们呢大炮也早已调整好诸元,就等着我们过去了。 那么还是那条北汉江……但也正如刘顺义所说的,伪军已经有了防备,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在这大白天的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过去…… 毕竟我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虽说江水比较浑浊,但在大白天这么大的一个人在水里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等等我们似乎并不需要让人去做这件事,毕竟我们要做的只是炸桥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对刘顺义说道:“马上发电报给吴团长,问他们有没有多余的炸药包,控制地带离北汉江远不远” “是”刘顺义听着虽说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封电报回来报告道:“吴团长回电,所带炸药包全都原封未动,所控制的金城川大桥正在北汉江上方” “好”我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发电计算好引线长度,给炸药包包上防水布、绑上木块使其悬浮,然后往江里丢” “往江里丢”刘顺义等人听着不由愣了下,接着很快就明白过来,也不多说,转身就风风火火的让电报员开始发报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战果 “团长”不过一会儿刘顺义就拿着一封电报递到我面前,说道:“吴团长回电了……” “念”我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个……”刘顺义迟疑了下,就举起电报来念道:“小子你行” “什么?”听着我不由愣了下,疑惑的看着刘顺义。 刘顺义有些无辜的举着电报扬了扬,说道:“这不是我说的,电话就四个字‘小子你行’” 哄的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战士们早已笑成一团了,谁会想到吴民这家伙会在战场上用电报这么严肃的东西发过来这样的四个字只看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团长这个办法的确很好”李平和笑着说道:“我都有些不明白了,你这个脑袋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利用水流把炸药包往下带,539团的同志们只要轻轻松松的把炸药包往水里一丢,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是啊”李伟强也点头应道:“也难怪吴团长会发来这四个字,我们也佩服得紧刚才还想着去增援胡营长他们呢,现在似乎都用不着做了。伪军在江里放了铁丝网又能怎样?炸药包一炸还不飞到天上了浮桥又能怎样?他们建多少浮桥,咱们就轻轻松松的炸他多少座浮桥” “就是”李平和接嘴说道:“咱们志愿军的部队是习惯于带着炸药包,可是现在因为有大量的无后座力炮、火箭筒等装备,炸药包这种东西在战场上的作用是越来越少了这不?吴团长他们虽然是带了,但却一个都没用没想到这玩意还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呢” “吴团长有没有说什么时个动手?”我问了一个战士们最关心的问题。 “没说”刘顺义摇了摇头说道:“我再发报问了” “嗯”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刘顺义又拿了一封电报回来说道:“吴团长说已经动手了,开始先放几个下去试试导线长度合不合适” “哪个阵地会看到522.1高地?”我问着刘顺义。 “三号阵地”刘顺义在地图上指了指。 我二话不说就提着步枪朝坑道走去,徐永维、张明学还有李伟强等人赶紧跟了出来。 585.2高地上的炮弹已经不是好么密集了。我想,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伪军仓促间赶来并没有带太多的炮弹,这会儿要集中力量进攻522.1高地,那么对我们585.2高地的炮轰自然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大意,一丝不苟的顺着交通壕往上爬。话说在这交通壕里运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交通壕一挖出来两旁的雨水就像找到了亲娘一样纷纷往交通壕里灌,就着壕里的新土一掺和,整个交通壕里都是没过膝盖那么深的浊水泥浆,再加上有些地段还让伪军的炮弹给炸塌了,所以走在里头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不过在战场上小心一百次也没损失,不小心一次就有可能送命,所以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规规矩矩的走交通壕吧 “团长” “营长” …… 几个人好不容易才爬上了三号阵地,几名坚守在阵地上的观察员一看到我们,赶忙给我们让开了位置。 我也不对他们客气,找了个位置就在泥水里趴下,举起了望远镜就朝522.1高地的那段北汉江望去。 585.2高地离522.1高地走公路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但直线距离大慨只有一千米左右,所以即使在这层层的雨幕中还是能依稀的看到522.1高地的战况。炮弹在上面不断的爆出烟雾,密集的枪声几乎就没有停滞的不断传来,偶尔还能听见阵阵马达的轰响声。可以想像那个方向的战况是多么的激烈。 但现在的我,关心的却不是522.1高地上的战况,而是北汉江上的动静…… 发现视界让另一个高地给挡住了,于是我换了一个位置再次举起了望远镜。于是北汉江上正在强攻的伪军就出现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因为下雨而且天色很暗,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依稀可以看到伪军正在两道浮桥上不断的往北运动。有时还会看到一、两辆汽车或是坦克伪军的浮桥就是先进哪,坦克都能承受得住 江水上偶尔激起的几道水柱,似乎在告诉我522.1高地的战士们正在努力用迫击炮炸毁敌人的浮桥。但很无奈的是,伪军对522.1高地的炮火压制十分猛烈,再一个就是因为这天气的原因能见度很差,很难精确的瞄准到浮桥。 再说了,伪军那浮桥的坚固程度是连坦克都能承受得住的,所以就算让迫击炮命中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轰轰……”的两声,这时江面上突然腾起了两道冲天的水柱。这两道水柱可要比之前那些由迫击炮产生的水柱范围大得多,也高得多。所以我就猜测这应该是539团放下的炸药包炸开的。 果然,当我注意到与两道水柱一同飞上天的还有一大片的铁丝网时,就更加确定这一点了。我想,伪军这时候一定会在奇怪,志愿军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打得炮能打得那准,尽然能两发都命中他们在江水中布下的铁丝网。 也难怪他们发现不了,这时候的北汉江江水混浊,水里有几段木头、木板之类的,那是再正常也不过了。而539团放下的那些炸药包,恰恰就是绑在木头、木板上的,想要发现它们,除非是把江水中的每段木头、每块木板都捞起来检查下…… 如果他们有这闲情逸致,我们当然也不会介意,只不过就算他们能捞上来,也会被那滋滋地冒着白烟的炸药包给吓坏了 看着炸药包成功的炸毁了铁丝网,我也就稍稍放心了些。这至少证明我这个办法是行得通的,而且敌人似乎没有什么办法阻挡我们这么做,至少我就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 换而言之,就是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炸药包,伪军的浮桥就别想在522.1高地附近搭建起来。当然,如果他们的浮桥会坚固到连炸药包都炸不掉,那就算他们厉害 但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浮桥这玩意我虽是不大懂,但有一点却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它肯定也是上面坚硬下面薄弱。 浮桥上面更容易遭到敌人攻击嘛,而且还要承受坦克、汽车等重装备的碾压,不坚固能行吗?就像坦克一样,容易遭到攻击的正面装甲永远是最厚的,而基本上不会遭到攻击的下装甲肯定是最薄的。 即然是这样……那只要水中的炸药包一爆,呵呵…… 于是我就举着望远镜耐心地等着,不过一会儿,果然就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浮桥旁就爆起了几道高高的水柱,但是让我颇感遗憾的是,这几个炸药包都没有炸中伪军的浮桥,有的近了有的远了。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很快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就算是在同一条江里,水流的速度也是不一样的,有的河段流速快,有的河段流速慢。而且,这其中还存在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同样长短的炸药包引线,其延迟爆炸的时间也会不一样,不同体积和重量的炸药包在江水中往下运行的速度也会不一样,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让539团的战士无法精确的控制炸药包在浮桥正下方引爆 刚才之所以会那么轻松的就炸掉铁丝网,完全是因为铁丝网会把炸药包那么大的东西给拦住…… 这时我不禁想到了水雷,如果有水雷那样触发式爆炸的东西,那所有的问题就简单了。但是现在的我们到哪里去找水雷啊 “团长”这时李平和带着一名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说道:“吴团长电话”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电话就对着话筒说:“吴团长,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不能怪你们” 话筒那边的吴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的回答道:“崔团长,要不我们多放几个下去试试,说不准那个碰巧就能撞上了反正我们的炸药包还有的是……” “唔”听着吴民的话我不由一愣,随后马上点头说道:“没错,是要多放一些不过不能一批一批的放,而是要在差不多时间连续放几十个” “你是说……”步话机那头的吴民迟疑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不由兴奋地说道:“好办法还是你有办法,在导火索差不多在浮桥处引爆的那段时间里连续投下几十个,那爆炸也差不多是连续的,这样一连串的炸下去,我就不信没有一个炸药包会炸不中浮桥的” “对”我回答道:“我们就给他们来个地毯式轰炸” “我马上动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步话机那头的吴民挂上了电话。 522.1高地上的枪炮声依旧在响着,刚才江面上的那几处爆点虽说离浮桥很近,但伪军还是没有意识到危险来自水中,这可以从他们还在忙碌着在浮桥上运兵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在这么密集的炮声下,无论是谁都会以为那只不过是敌人打来的几发炮弹而以,谁又会想到那些爆炸竟然是来自水底的…… 我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着横立在北汉江上的两座浮桥,还有那些还不知道死亡即将到来,依旧在桥上奔走的伪军部队,静静地等待着结果揭晓的那一刻。 中国有句老话,就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就算我们计划得很周密,但最终的结果还是有可能不尽人意。战场上的事就是这么现实,要的就是结果,就比如现在一样,就算我们把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但如果最终还是没能把浮桥炸毁,那我们也只能接受。 如果这次炸桥行动失败了,结果会怎样呢?我不敢想,因为这也许就将意味着朝鲜战争还将继续打下去虽说史上的朝鲜战争就是在此战之后结束的,但谁又能保证我的到来不会改变了历史呢? “轰轰……”正在我走神的时候,冷不防望远镜的光圈里就爆起了一连串的水柱,这些水柱连在一块就像是潜伏在北汉江里的一条巨蟒发威一样激起了千层巨浪。这些巨浪冲起时,那北汉江的江水都像是被霎间抽光了似的足足矮了十几寸,以至于我在望远镜中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 我不知道浮桥有没有被炸毁,因为那两段浮桥只在这一瞬间就消失在这世浪之中。不过可以很肯定的一点是,那些在浮桥上的伪军、汽车、坦克等肯定是讨不了好了。因为就算浮桥没有断,他们也会被这巨浪掀到江水中去。 江水高高的冲起,接着再已万均之势落了下去,回落时引起江水的连锁反应猛地朝两岸狂涌,霎时又把正在两岸防守的伪军、观察员、机枪阵地,甚至还有架着机枪朝522.1高地助攻的伪军都卷了进去 只看得我目瞪口呆半天也合不拢嘴,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想到几十个炸药包一起爆炸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不过似乎有这个结果也不错,伪军多死几个人对我们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坏事 想想也是,现在咱们志愿军用的炸药包那都是苏联那买来的,里头装的都是TNT,那威力可不是朝战初期的黑火药炸药包可以比拟的。这数百斤的TNT在江水里爆炸起来,会引起这样的一个小型海啸也实在不足为奇。 再看看那两段浮桥,哪里还有保存的希望,无一例外的断裂成几截顺着江水往下游漂去。 这一刻,就连战场上的枪炮声都消失了,所有的战士不管是志愿军也好伪军也好,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嘿这炸的可是太好了”过了好半晌,李伟强才从眼前这惊人的景像中晃过神来,惊叹道:“感情是这伪军平时坏事做了太多,河神都要跟他们过不去要亡了他们呢” “去去……”李平和没好气的应道:“咱们这是在人家朝鲜的地头, 八*零*电*子*书*w*w*w*.*t*x*t*8*0*8*0*.*c*o*m 朝鲜的河也有咱们中国的神?” “咱们来了,河神也就跟着来了呗”李伟强狡辩着。 “打得好” “炸得好” …… 阵地上突然爆发出战士们的欢呼声,522.1高地上甚至还响起了冲锋号和喊杀声。很明显,刚才那一爆无论是在实质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了战士们很大的鼓舞。于是胡彪就趁机带着士气高涨的战士们发起了反扑。 相反,伪军则被那莫名其妙的一次大爆炸和因此而泛滥的江水给炸得晕头转向。不算那浮桥上的掉入江水的汽车、坦克和部队,就是聚集在北岸等着往522.1高地进攻的伪军被江水冲走的都不计其数。 此消彼长之下,伪军再也没有一丝战意,纷纷在战士们的枪林弹雨下四处逃窜。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胡彪指挥得很好,并没有让战士们冲下高地去追那些逃窜的伪军。否则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在再也回不了高地了。毕竟伪军的大炮时时刻刻都盯着咱们这几个高地。 只是便宜了那些伪军,胡彪他们如果冲下山追杀的话,原本背水作战而且浮桥被炸的伪军几乎就没有生存的可能。但现在他们却可以胆战心惊的绕过高地侧面与北面的伪军逃兵合为一股。 我满意的看着522.1高地上的伪军纷纷撤回驻地修整,收起了望远镜暗松了一口气。没有了南岸伪七师这支生力军的威胁,522.1高地无疑压力大减,要坚持到天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团长回团部吧”徐永维在旁边提醒道:“伪军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呆会儿肯定又要用炮弹来出气了” “嗯”我点了点头,掉头就沿着交通壕朝团部走去。这时候外面已经没什么敌情需要观察了,我在外面冒险也没意义了。 一回到团部,刘顺义和其它战士就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嘴里乱七八糟的叫嚷着:“团长,打得好啊” “打得太过瘾了不但解了522.1高地的围,还让伪军吃了大亏” …… “团长,吴团长也乐坏了”刘顺义笑呵呵的说道:“刚才他还在电报里说,往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啊让崔团长你千万别忘了他们539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 从他们的眼里,我深深感觉到了一种胜利的自豪和兴奋。如果是在其它场合,我们现在或许该是庆功的时候了。但天空中传来的一阵阵炮弹的啸声又在提醒我,战斗还没有结束,形势依旧严峻,我们还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我们是网,敌人是鱼。越是到了收网的时候鱼的挣扎就越是厉害,现在,该是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二章 停雨 “二十兵团的同志还要多久才能突破伪军的防线?”我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问道。 “不知道”刘顺义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据师部发来的电报说,伪军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我军包围,所以拼死一战。此时正在北面组织起两道防线,占据着有利地形阻止我二十兵团的同志前进,使二十兵团的同志进展十分缓慢” “嗯”我点了点头。伪军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这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围城不能闷围的原因,一旦四面都围得死死的让敌人无法逃跑,那么他们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肯定会上心一心齐心抗敌。就像现在的伪军一样,四个师能够顶得住志愿军十个师的进攻,也不能不说是发挥超常的战斗力了。 这也不能说二十兵团的志愿军战斗力不强,事实是,在现代化战争中早就证明战争并不是人多就能取胜的。只要占据了有利地形,一个营甚至一个连能挡得住一个师的前进脚步那都是常有的事。志愿军能做到这一点,同样联合国军也能做到这一点。 志愿军经典的战役就是铁原阻击战和上甘岭战役,都是以弱势兵力挡住联合国军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兵力前进。联合国的经典战役,就比如说第五次战役时英军的格罗斯特营拖住了我军一个军三天…… 这种现像在冷兵器时代也许很难理解,但是在现代战争中却屡见不鲜。就比如说我军现在驻守的华川路口,如果对方没有飞机、大炮、坦克的配合,只需要两挺机枪和足够的子弹,纵使敌人有千军万马过来那也是送死 所以这场战如果是让我指挥的话,也许我会选择放开一个缺口让伪军逃跑一部份人。伪军的通讯设备那么发达,一旦有人逃走的话很快就会通知其它伪军。一旦在北面与二十兵团作战的伪军得知这个消息的话,他们的战斗意志很快就会松懈。有机会逃跑谁又会不愿意逃?有生路谁又不会不愿意活着? 于是那个缺口就会像一只憋足了气的皮球突然出现一个破洞一样,让整支伪军部队都泄了气。 只可惜的是,我并不是这场战役的总指挥。我也不敢私自在这包围圈上开一个口子,这么做一是会让我上军事法庭,二是因为开了个口子后,我也没有把握能把及时把这个口子给堵上。伪军的装备可要比我们先进好多代啊…… 那么闷围就闷围吧反正难打的是二十兵团的战士,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占着山头开枪,585.2高地上有那么多的碉堡工事,伪军想要攻下我们就得拿命来换 “团长”在坑道口站岗的张明学走进来有些慌张的向我报告道:“团长,看起来雨快要停了……” “什么?”听着我不由一愣,三两步就走到坑道口掀开黑布往外一看,可不是?雨水已经越来越小了,天色也渐亮了一些,似乎还有些放晴的迹像。 “他娘滴”李伟强骂了一声:“眼看就要天黑了,它还停雨” “团长”李平和有些无奈的说道:“就算是雨季,也会有停雨的时候啊” 我皱着眉头不说话,转身又走回到了桌前的地图上。 停雨对于志愿军来说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们都知道美军飞机有两怕,一怕下雨二怕天黑。 天黑还算好,美国佬一些飞行水平高的飞行员,还是可以依靠雷达在黑夜里飞行的,而且他们现在还有许多装备了夜视仪的夜航机,比如说“黑寡妇”。但是在雷雨天气里,就算水平再高的飞行员也不敢轻易尝试。原因有很多,比如说跑道视程达不到最低值、跑道积水超过3MM、有强烈的低空风切变,甚至还有雷击暴流等等……这些都会成为雷雨天气里的飞机杀手,如果美军飞机强行起飞的话,他们光应付这些恶劣的天气环境就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 “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我闷声下令道。 “是”刘顺义应了声,抓起电话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团长的意思是……”李平和迟疑着问道:“伪军会把我们做为进攻主方向?” “这是肯定的”我回答道:“刚才我们那一炸,只要是个明白人就会放弃架设浮桥这个想法” “这点我同意”李平和点了点头道:“就算伪军还是搞不明白我们是用什么方法炸浮桥的,也会知道我们能炸第一次,就必然能炸第二次。但是……团长为什么那么肯定伪军会进攻我们驻守的585.2高地呢?还有539团驻守的金城川大桥不是?” “金城川大桥过于冒险”我应道:“伪军也不是傻瓜,也知道我们不会把金城川大桥完好的交到他们手里,就算他们打下了539团驻守的551.6高地,只要539团还有一个人拉燃导火索,伪军得到的也是一座被炸得稀烂的大桥” 这一点是很明显的,除非伪军能做到用特种部队突袭539团守桥的部队先一部控制大桥,否则的话都将会是这个结果。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防守金城川大桥这个任务看似重要,但其实却是一个即安全又轻松的活。 “话虽是这么说……”李平和接着说道:“但我们所驻守的585.2高地也很险要不是……” “很快就不是了”我平静的回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美军的飞机很快就会以585.2高地正斜面上的碉堡工事为目标进行轰炸我军驻守的华川公路,现在可以说是伪军逃跑的唯一生路” “唔”听了我的分析,李平和不由赞成的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战士们都还在碉堡里,要不要……” 我是知道李平和的意思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美军飞机会轰炸碉堡,那还能让战士们在碉堡里挨炸么?碉堡可不是坑道,坑道从表面上的看一点都看不出什么,在高速飞行的飞机上就更是很难找到,而且坑道还有深度,往往坑道口被炸了里面的人还能生存。可是这碉堡……航空炸弹的威力可不是炮弹能比的,只要被炸中了基本上就没有存活的可能 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但我还是咬着牙摇了摇头,如果都撤下来的话那阵地谁来守?而且我们也没有更多的空间容纳撤下来的战士 “给碉堡里的同志分配几台步话机”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因为美军飞机的轰炸很我可能炸断所有连向前线部队的电话线。 “是”李平和应了声,也明白这是无奈之举,敬了个礼后就吩咐通讯员把步话机送了上去。 正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十几分钟后,美军飞机的啸声就在空中响了起来。紧接着伪军炮兵也朝我们高地发射来大批大批的炮弹,霎时整个高地都在颤抖,到处都是排山倒海似的炮弹爆炸声,到处都是爆炸所产生的硝烟和火光,还有疾风暴雨般的枪弹尖叫声,令人胆颤的坦克隆隆声…… 整个伪军似乎都动了起来,北面的、南面的……甚至是东面、西面都有,我感觉自己所在的585.2高地就像是一个坚硬的贝壳,而四周围着的伪军就像是想拿这贝壳下嘴的老鼠,用它的牙齿不断的在我们身上咬着、啃着,四处寻找着可以入口的地方。 我在坑道里被震得东摇四晃,本想扶着木桌,但很快木桌就在我面前被震得裂成两半,本想靠到坑道壁上,但坑道壁上的原木也跟着一根根的倒下来。墙上的煤油灯很快也倒了下来,煤油洒了一地到处燃烧起来,但很快就被坑道顶上掉下的土石给扑灭,四周霎时就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扑倒在地,他压得我那么紧,以至于我喘气都有些困难,就更不用说翻身起来了,于是只得叭在地上静静地等着。心里只想着,反正现在到哪都是一样,整座山都是炮弹都是飞机,整个高地都陷入伪军和美军的无差别轰炸之中,还不如就趴在原地听天由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轰炸声才渐渐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枪声和坦克马达的隆隆声。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了点,然后推了推压在我身上的那名战士,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没有动弹,而且他不应该有这么重…… 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从他身上挣脱了出来,这才发现他背上还压着两、三根原木 “同志同志……”我试图搬动原木把他拖出来,但很快就发现这一切都是图劳。 “团长”也不知道是谁打着了手电筒,照向了我随即又把光线转到了我拖着的那名战士,这一看之下我就呆住了:竟然是徐永维……我伸出颤抖的手摸向了他的鼻子,他早就停止了呼吸 “团长走吧……”李平和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出来,安慰道:“他是个好战士,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张明学打着手电筒走上来看到这一幕,不由鼻子一酸两行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但他还是咬着牙带着哭腔说道:“团长,快出去吧坑道可能就要塌了,我掩护你……” 可是我还是愣愣的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徐永维,一动也不想动。 “敌人上来了”坑道外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才有若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望向了坑道外。 这里是战场,我还在打仗还有一个团战士在外面等着我指挥…… 我咬了咬牙从泥地里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帽子为徐永维戴好,敬了个礼后才钻出了坑道。 整个585.2高地都变了样了,到处都是一层层重叠在一起的弹坑,到处都是塌陷下去的坑道,还有拼命挖着坑道口、挖着烂泥的战士。偶尔还会看到几名战士从烂泥底下挖出埋着的战士争分夺秒的急救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一片,几乎没有一名战士身上还能保持干净整洁,身上不是烂泥就是脏水。即使是像538团这样一支部队,在这时候看起来也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是 是不是乌合之众并不能看外表,我知道所有的这一切并没有把战士们打倒。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是在阵地上努力抢救战友,否则的话他们就不会努力想挖开被炸塌的坑道口…… “伤亡很重”我闷声说了句,见身旁的李平和没有回答不由疑惑的望向他,这时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很快就想到他是在担心林雪的安危。 这让我不由暗叫了一声惭愧。从坑道里钻出来之后,我心里所有想的都是我的兵。当然,林雪也是我手下的一个兵,但在刚才我的确是没有想到她,也没有想到金秋莲…… 山顶阵地上一片密集的机枪声让我们反应过来,提着枪就往山顶阵地上跑。538团的战士们也很自觉,根本就用不着我命令,留下一些人继续抢救战友后,个个都抄着武器背着弹药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穿过了层层弹坑,深一脚浅一脚的爬了上山顶阵地往下一看,霎时就被眼前的那副景像给震住了。 正斜面上的碉堡早就不见了影子,有的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坑,有的就埋在一堆烂泥下,还有的甚至还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而山脚下,一队队伪军正像潮水一样在坦克的掩护下扑天盖地的往上涌,偶尔还试探性的朝山顶阵地上打几枪。 碉堡里的战士难道全都牺牲了?我心里暗自一痛,也许,刚才我更应该把他们撤回来的。可是就算撤回来又能怎么样呢?反斜面同样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在斜面上往上进攻的伪军见没人还击,就越走越放心越走越快,山顶阵地上的战士们也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可就在敌人放开脚步加快速度朝我军进攻时,几个碉堡突然想起了密集的机枪声,一排排子弹分成上、中、下的立体方位和左右交叉的柱状火力猛地朝敌人扑了过去。 没有防备的伪军霎时就像被收割的小麦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一片乌黑的烂泥上顿时就洒满了鲜红的鲜血其余的伪军纷纷趴倒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好” “打得好” …… 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很明显,碉堡里的战士是被炮弹给震晕的,清醒过来后马上就与敌人展开了战斗。 我心下却只有一阵苦笑,因为我发现,还能发起反击的就只有四个碉堡,这也就意味着其它碉堡已经尽数被敌人的飞机或是炮弹炸毁。而且这几个碉堡也都是残缺不全,再也撑不住伪军几炮了。 其实在这时候,如果伪军不急于进攻的话,他们只需要退回去再用大炮轰上一阵,那几个碉堡很快就会不保。但显然伪军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随着一声高喊,那些趴在地上的伪军就朝我军阵地发起了强攻。 “哒哒哒……”碉堡里的机枪声再次响了起来,伪军既然要用人命朝枪口上撞那么战士们当然也不会客气。对于那几个碉堡来说,由于它们所处的位置十分有利,所以整个斜面都暴露在他们的火力之下,根本就没有射击死角。互相之间还可以做到火力配合,无论哪支伪军对其中一个碉堡发起进攻,都会有其它的碉堡威胁到他们的侧翼。 就算面前的那些伪军不间断的发起几次冲锋,但全都无一例外的被战士们打了下去。阵地上除了多了几十具鲜血淋淋的尸体外,伪军还是一无所获。 有的伪军架起无后座力朝碉堡瞄准,但585.2高地上的碉堡建的位置十分刁钻,这也许是构筑这些碉堡的伪军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吧所有的碉堡都是一半深入土里,只露出机枪孔和顶部出来。再加上伪军趴在下方,能看到碉堡的面积很小,所以打了十几发都没有一发能打得中碉堡的。 也有的伪军在阵地里架起迫击炮,但很显然在这到处都是烂泥的阵地上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就算调好了诸元打上一炮,那后座力和松软的烂泥很快就让迫击炮失去了准头,几发炮弹都打到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而这些架起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的伪军,发射了几发炮弹后很快就会成为战士们的目标,往往他们只来急打上两发,就只见一片机枪子弹过去,伪军就连人带炮的从斜面上往下滚。 我们这些在山顶阵地上的战士,因为与敌人距离还远,也只有为他们喝喝彩助助威了 “团长”这时一名电报兵拿着一封电报来到我面前报告道:“师部来电,54军的同志已经突破伪军防线,并在前沿构筑了炮兵阵地,可以为我们提供炮火援助” “来得正好”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不由兴奋得叫了起来。 如果没有炮火援助,我想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三章 向我开炮 “炮兵观察员炮兵观察员……”我也顾不上伪军是不是有狙击手盯着我们的方向,回头就朝身后大喊了几声。 “到”很快就有两名炮兵观察员背着步话机上来了。在志愿军的部队里,为了时刻准备着与炮兵协同,不管有没有配属炮兵都会带上几个炮兵观察员以防万一的。我很庆幸这几个炮兵观察员没有在敌人的轰炸中牺牲。 我一把就拉过那两名炮兵观察员,指着阵地前趴着的密密麻麻的伪军说道:“马上通知炮兵部队,给那些伪军狠狠的来一下” “是”两名炮兵观察员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朝阵地上举起了望远镜。但没过一会儿,就有些迟疑的说道:“团长……伪军离战士们的碉堡太近了,从这观察报上的坐标很容易误炸到碉堡……” “那要怎么解决?”我迫不及待的问了声。对于炮兵观察、测量还有坐标的事,我可是个门外汉,着急之下也顾不上会不会漏丑了,马上就问出了口。 “团长,最好是能到碉堡里去观察”其中一名观察员回答道:“那样观测出来的坐标才更精确,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误炸、误伤” “那还等什么?马上到碉堡里去……” “是” “等等”两名炮兵观察员刚要冲下去,却让李平和给拦住了。他转头望向我说道:“团长,你看看这战场……伪军早就用火力把碉堡进出口都封锁住了,这样让他们下去还不是送死吗?” “政委,我们不怕死让我们去吧” “是啊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还没等我开口,那两名炮兵观察员就抢着请求道。 “那也不行”李平和板着脸说道:“现在我们团里的炮兵观察员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如果你们牺牲了,谁来引导炮兵轰炸?” 听着李平和的话我不由一愣,觉得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现在的形势是很明显的,伪军为了不让我们增援碉堡里的战士,早就用机枪封锁住了碉堡的进出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把碉堡孤立起来。碉堡的火力就算再强,也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派这两名炮兵观察员上去,无异于让他们去送死。牺牲两名战士倒不打紧,在战场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派出他们的目的还是为了挽救更多战士的生命。 但是……现在的炮兵观察员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没了炮兵观察员,我们这些门外汗空有炮兵的支援,也无法让炮弹准确的炸到敌人的头上这对我们来说,几乎就是能不能守住585.2高地取得最后胜利的问题 “命令取消”我无奈的应了声,刚才的确是我心急了点。 周围的战士再次一片沉默,因为战士们都知道“命令取消”对碉堡里的战士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他们虽说把伪军压在阵地前动弹不得,可是等他们子弹打光的时候呢?或者伪军找到火力网漏洞呢?或者伪军成功的构筑起迫击炮阵地呢? “团长”正在战士们都在为碉堡里的战友担心的时候,一名炮兵观察员迟疑着说道:“通信连于树昌同志好像带着步话机被调到碉堡里去了,他以前干过炮兵观察员,不知道……” 那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担心他已经牺牲了。 不过有句话叫死马当作活马医,现在这情况试试总比不试的好,于是我当即下令道:“马上联系通信员于树昌” “是”炮兵观察员当即对着步话机话筒呼叫了起来:“8251,8251,天津2号呼叫8251,8251,天津2号呼叫……” 连着叫了三、四遍,步话机里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炮兵观察员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战士们不由全都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大家对此都不抱希望的时候,步话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天津2号,天津2号,我是8251,我是8251,请指示” 战士们全都兴奋的望向炮兵观察员,但因为担心影响到他们通话,所以全都没有出声。 “8251你还活着”炮兵观察员兴奋的举起话筒叫道。 “想要我死还没那么容易哩”步话机里传来了于树昌兴奋的声音:“天津2号,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打机枪,没想到人急了啥都会打我一口气干掉了几十个敌人,娘滴这下回去可露脸了” “8251”炮兵观察员激动得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抓紧时间问了声:“情况怎么样了?” “伤亡很大……”话筒那边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我们碉堡活的只有三个同志了,而且他们还都是负了伤,只有我还能打机枪,他们帮着装子弹但是请上级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敌人往阵地前走一步我是共产党员,保证坚持到底,有我就有阵地” “好同志”李平和在旁忍不住接了一句:“你告诉他,我以全团的名义感谢你,你这就是对祖国、对党的忠诚” “政委让我转告你:我们全团都感谢你,你这就是对祖国、对党的忠诚” “我为祖国服务,这是应该的”于树昌回答得很轻松,语气中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志愿军战士的表现,一个普通的战士的思想。他们总是在需要他们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付出,而在表扬他们的时候,却觉得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不应该得到表扬 “8521”炮兵观察员看到了我的手势,赶忙把话转入了正题,对着步话机喊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20兵团的同志突破了敌人阵地,已经可以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现在我们需要你把精确的座标告诉我们” “真的啊?太好了打死这些狗娘养的……炮兵阵地位置” “41.35,129.40” …… 随后就是一连串互相报来报去的数字,有时还在话筒里还会传来了一阵机枪声,敢情这于树昌还是一边观察计算一边开枪打敌人呢 “三发试射” 终于,折腾了好一会儿炮兵观察员才给炮兵阵地发去试射的命令。炮兵同志的速度也快,命令发出还没有一分钟,就听空中“呜呜……”的几声,但因为炮兵阵地距离太远,所以这三发炮弹全都偏了许多。 于是炮兵观察员再报上修正量,再进行试射。反复几次之后,伪军也明白了这是我军在引导炮火进入目标,于是很快就有人慌张起来,原本还忙着架设机枪和迫击炮阵地的他们很明显出现了一阵骚乱,个个担心的回头望向身后的天空。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指挥官并没有命令他们撤下去。我想,这应该是出于时间越来越紧迫的原因。如果就因为我军有炮火支援而不往上攻,那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伪军是别想在我20兵团突破他们北线防御时夺路而逃的。 从一点来说,他们指挥官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指挥对不对是一回事,伪军军心会不会动摇又是另一回事。很明显,那些伪军在发现我军炮火试射的时候,一队队朝碉堡进攻突击队的冲击力已明显减弱了,有些伪军则在阵地上忙着寻找可以藏身的弹坑或山洞,甚至我还发现有一部份伪军在偷偷的顺着斜面往下溜…… “呜……” 又是一阵呼啸,只见两发炮弹准确的炸在了伪军群中,炮兵观察员不由兴奋的大叫:“打中了三发急速射三发急速射” “轰轰……”一片巨响,炮弹成片成片的落在585.2高地上,在585.2高地正斜面掀起了一堆堆烂泥后肉泥,然后在空中将它们混合在一块后再重重地抛了下来。 伪军逃兵的人数很多,这一回本来就做好了一举攻下高地的打算,所以在正斜面上安排了放很多兵力。从半山腰的碉堡往下,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两个营,只这一会儿就被炮弹给炸得稀里哗啦的 几分钟过后爆炸声就停了下来,再看看正斜面,在原有的弹坑上又堆上了一层新的弹坑。有所不同的是,这层弹坑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伪军的残肢断臂和碎开断裂的武器。 枪声没了、炮声也没了,只有被炸伤而没有当场死去的伪军在阵地前发出一声声凄历的惨叫,不一会儿这些惨叫也跟着越来越弱,最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一些命大没死也没伤的伪军,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打得好” “为炮兵同志请功” “也为于树昌同志请功” …… 这时候战士们才暴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马上让碉堡里的同志都撤回来”我对背着步话机的炮兵侦察员说道。 “是”炮兵观察员应了声,对着步话机大声叫道:“8251,8251,团长命令你们撤回山顶阵地,团长命令你们撤回山顶阵地” “是……”步话机那头首先是应了声,接着又迟疑着问道:“团长,为啥要撤?山顶阵地战壕都被炸没了,在这大白天的很容易让敌人攻上去咱们守着这碉堡至少可以拖延时间,拖到天黑就好办了不是?” 我一把抢过步话机,对着话筒说道:“你少给我废话,服从命令我派四排的同志去接防” “啥?团长……让四排的同志来替我们?”步话机那头的于树昌回答道:“团长,我,我有意见……” “有意见快说,说完了就给我滚回来”我不耐烦的回答道。 “团长”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于树昌用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回答道:“刚才我和战士们商量过了,咱们大多数都是伤员走不动,而且我们都不同意让三排的同志替我们牺牲。我们的命是命,同志们的命也是命,用同志们的命来换我们回去,我们良心上过不去再说了,我是通信员也是炮兵观察员,我留在阵地上最合适请求团长让我们留下来” “请求团长让我们留下来” …… 电话那头传来几名战士的请求声让我呆立当场,说实话,于树昌的请求合情合理,同时也是战场上最好的选择。因为躲藏在快要崩塌的碉堡里硬顶敌人的炮兵,伤兵与四肢健全的兵几乎就没什么区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忍心下这个命令 最终,我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战士们的这个请求。 “轰轰……”伪军再次朝585.2高地发射来了一片片炮弹,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他们只把炮弹集中在我军碉堡所在的那片区域,接着还不等炮声完全停下来,山脚下的伪军就大声呼喝着朝斜面冲了上来。 这时的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战术什么队形,完全就是端着冲锋枪挺着刺刀疯狂的往山顶阵地上冲,有些甚至还抱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 所谓的“狗急跳墙”,也许就是他们现在这副样子吧 不过这样的冲锋要是在二次世界大战以前或许还有点作用,在现代的战争里似乎就只有找死 “呼叫8251”我对炮兵观察员命令道。 “是”炮兵观察员应了声,举起话筒就高声喊道:“8251,8251,天津二号呼叫……” 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我就对炮兵观察员说道:“通知炮兵,做好轰炸整个斜面的准备” 炮兵观察员不由迟疑了下,但咬了咬牙还是应了声:“是” 任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我军的这阵炮火轰了过来,那么就算碉堡里的战士是被震晕,那也不会有幸存的可能 “天……津2号”这时步话机里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吃力的回答:“8251呼叫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了,我也受了伤不能打机枪,但我还可以给炮兵部队指引目标2个排的敌人,从2号、4号目标,分四路向我运动上来,请开炮” 炮兵观察员望了望我,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炮火立即进行支援,一阵排炮轰击上来后,只听对讲机里的于树昌叫道:“好打得好敌人一片一片的倒下去了,快加空爆弹,用空爆弹打” 一会儿,于树昌又呼叫道:“快,再向右侧洼部开炮,5号目标,用曲射炮打” “敌人回逃了,快沿2号、4号目标跟踪射击,跟踪射击” “停放停放敌人逃走了,谢谢炮兵同志……” 于树昌一次又一次的迅速给出座标和方位,调动着炮火消灭敌人,轻松的打垮敌人的进攻。当炮火过去后,他好像忘了自己是在被敌人兵力重重包围的山腰上,忘了自己一个人在正斜面上与成千上万的敌人周旋,竟在步话机里快活的喊:“哈哈敌人被打得滚啦,都哇哇叫啦……” 这时的我说不出一番怎样的心情,我想带着部队从侧面袭击那些还在不断的往上进攻、冲锋的伪军人群,但我却知道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样除了给部队带来伤亡外,不会有其它的结果。我也想问问于树昌还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需要或是心愿,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我知道,在这时候于树昌是不会提什么要求的 伪军再次朝碉堡上纷涌了上来,这一回他们或许是豁出去了,一边用炮弹轰击着早已残破不堪的碉堡,一边顶着自己的炮弹就往上冲 在已方炮火还在轰炸的时候冲锋,这种战术对于苏联或是志愿军战士的部队或许比较常见,但对于联合国军却是基本不采用的,因为这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误伤。而这时伪军却突然做出了这样的惊人之举,让我们也有些意外。 “82518251”炮兵观察员在话筒中急喊。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三分,整整五分钟话筒里都没有一点声音。 炮声停了下来,伪军成片成片的朝碉堡围了上去,有些伪军甚至已经站在了于树昌所在的碉堡上。战士们纷纷低下了头,我的脑袋嗡了一声掏出了怀表看了下时间,十六点十五分,我想记住这个时刻。 “天津2号,天津2号……”没想到这时话筒里又传来于树昌微弱的声音。 炮兵观察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回答了一声:“8251,你……” “我……我没事”话筒中的于树昌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1号,1号目标……” “你说什么?1号目标是你的碉堡”炮兵观察员回答道。 “快呀敌人包围了我的碉堡,快射击猛打打我的碉堡……” “什么?”炮兵观察员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别管我,向我开炮”话筒里传来了于树昌的喊声:“同志们为了胜利,对准我的碉堡,开炮向我开炮”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四章 敢死队 “轰……”的一片巨响过后,炮弹就带着啸声在我们面前爆出了一道由硝烟、烂泥和飞起的尸体组成的浓烟带。这些浓烟就像是一只噬人的怪兽似的,一眨眼就将数百名伪军吞到了肚子里。硝烟散尽后,怪兽不见了,数百名伪军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阵地前一片片的尸体。新旧尸体混成一团,怎么也分不清理不开。能区别的只有那些鲜血,有的殷红,有的乌黑…… 这一轮炮击,再一次解决掉伪军进攻的两个连队,但战士们全都没有欢呼,也没有喝彩,因为他们知道,与这些敌人一起走的,还有他们的战友,一直与敌人周旋着的通信兵于树昌。 “8251……8251……”炮兵观察员还在不甘心的在步话机里一遍一遍的呼叫,但是在战士们都知道,那里不可能再传来于树昌淳朴乐观的话声,因为他所在的碉堡已经被夷为了平地 “做好战斗准备”我高声朝战士们叫了声。其目的是转移战士们的悲伤,并让他们尽快的把悲愤转化为力量。因为我知道,看伪军这样进攻的形势,他们不会、同时也不能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因为我军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 “是”战士们应了声,挥起了铁锹就在阵地上挖了起来。他们有的把战壕里的烂泥往外铲,有的给战壕开一道小沟放开里面的积水,有的则十分无奈的一铲一铲的往外舀着积水。连日来的大雨给战士们的土木作业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但这一切却吓不到大多来自农村的志愿军战士们,他们就当是在田里干农活了。 只是苦了我这个从小都没有下过田的团长虽说我也是一个农村长大的娃,但父母决心把我培养成一个读书人,所以从小就没下过田。这时就很不习惯这种浑身都是烂泥、军装已被污水浸透的那种感觉。特别是那些污水还因为混杂着战士们的鲜血而带着一丝丝红色…… “团长”这时刘顺义跑到了我的身旁报告道:“伤亡统计出来了,我军还剩下五百多人,除了山顶阵地的两百多人外,其余的我都让他们分散在反斜面待命” “嗯”我点了点头,心下一阵阵的发痛。虽说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了这个伤亡数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受不了。585.2高地上原本有志愿军两个营两千多人,但是现在……才一天不到就伤亡了四分之三了 刘顺义这个决定无疑是对的,现在一没有坑道二没有足够的防炮洞,想要坚持下去最好的方法无疑就是把兵力分散。接着再使用“添油战术”往山顶阵地上慢慢加人。 我看了看天色,天还是蒙蒙的亮,阴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光线虽不好但要想它完全暗下去却又没那么快虽说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即使是天黑了下来,伪军也不可能会放弃进攻,但不管怎么样,天色入黑之后对防守的我们总是有利的。 “冷枪部队的伤亡怎么样?”我随口问了声,眼光不由瞟向了身旁的李平和。李平和也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望向刘顺义。其实我心里想知道的不只是冷枪部队的情况,还有在冷枪部队里的林雪和金秋莲。 “冷枪部队的伤亡不大”刘顺义回答道:“他们所在的坑道只是坑道口被炸塌了,战士们开始还没发现,那坑道被烂泥一封就啥都看不到,后来是他们自已挖出来的……全都去了半条命,差点被憋死。不过除了三名同志被石块和原木砸伤外,其它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唔”听着刘顺义的话,我和李平和全都不由庆幸的松了一口气,但互相望了一眼后,又再次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心:这三名被砸伤的人里,有没有林雪呢?当然,我担心的还比李平和多了一个金秋莲…… 刘顺义似乎看装了我们的心思,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受伤的战士都是男同志” 这话才最终让我们放下心来,李平和马上装作不在乎的转过身去继续观察战场的形势,对于一名政治工作者来说,在战场上应该对所有的战士都一视同仁,他不能让战士们看出他特别关心某一个人,就算林雪是他的妹妹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关心自己该关心的人,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于是拍了拍刘顺义的肩膀,说了声:“谢了,刘副团长继续在反斜面上组织战士们吧” “是”刘顺义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就退了下去。 所谓人各有所长,我擅长的是指挥战斗,刘顺义擅长的是组织人员,这时候让他照顾我的后方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政委”我举起望远镜朝伪军的方向望了望,有意我意的说了声:“反斜面上的战士大多都是从坑道里被战士们抢救出来的,可以说都死过一次了,我担心他们的战斗意志会有所动摇,你去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吧” 李平和感激的望了我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去看看林雪”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所有来自李平和的威胁都消失了。之前就算李平和嘴里说着把林雪当作妹妹,但我却感觉到他没有真正的放心,心里一直还保留着对林雪的那份感情,或者也可以说还抱着一丝希望。所以在我心里也隐隐有一丝威胁,虽说因为自信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但与李平和之间还是有一点隔阂。但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连这仅有的一点威胁也消失了。 还没等李平和下去,伪军的炮弹很快就一片片的打了上来。如果只是面对敌人一面的炮火,那么反斜面无疑就是最安全的。但如果被敌人包围了,自然就没有什么正斜面反斜面之分,于是在敌人炮轰时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就只有山顶阵地。原因是山顶阵地面积小,而且山顶阵地也是临界点,炮弹打高一分就从我们头顶跨过,低一分就落在正斜面上。这也是平时作战时,我们安排在阵地上的观察员的生存之道。 所以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趴低身子尽量躲藏在战壕里就是了,炮弹这事还真说不准,虽说理论上炮弹很难打在山顶阵地上,但炮弹一多总会有些一部份碰巧砸在山顶阵地上掀起一片片烂泥和脏水,有时还会带走几名战士的生命。但我所担心的却并不是这些,我担心是伪军会故技重施,再次像上回那样乘着炮火就往我军阵地上冲…… 这种战术,人不人道是另一回事,划不划算又是另一回事。其实是个人都能想明白,如果不乘着已方的炮弹往敌人阵地冲而是在炮火停止后才发起冲锋的话,那么等待已方的很有可能就会是敌人成片成片的炮弹。就像刚才的战斗一样,我们似乎只需要对着步话机里调动炮兵一阵轰炸,伪军就只能无奈的丢下一大片尸体往回撤。 反之,如果乘着已方的炮火往上冲,虽说不可避免的会有些误伤,但却很有可能会让敌人来不急做准备。即使敌人有心理准备,那炮弹巨大的轰鸣声也会让炮兵观察员无法把正确的座标和指令通过步话机传达给炮兵阵地 我小心翼翼的从战壕里冒出了一点点脑袋,头顶上方到处都是劲风,也不知道是弹片还是碎石带起的,甚至有时我还怀疑是炮弹从我头顶上飞过。不过所有的这一切都不重要,我很清楚的知道一点,在这战场上如果老天要你死,就算你隐蔽得再好也躲不过。 在四处飞溅的烂泥中,我努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朝阵地下方望去,但看到的却只有一堆堆呈辐射状爆散开来的硝烟,伪军留在阵地上的尸体和武器,一次又一次的炮弹的冲击力带到空中裂成几块,接着在空中把残肢、武器碎片、血水和土石混杂在一块再重重的落下。但它们的苦难还没有停止,接踵而来的炮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似乎就像一个搅拌肥料的机器,不把战场让的这些东西拌匀了就绝不罢手。 我观察了一阵,甚至还拿出了望远镜,但最终还是没能看穿那层层的烟雾。于是只得无奈的把脑袋缩回了战壕。想了想,就使劲拍了拍趴在身旁的战士示意他做好战斗准备 538团的战士都是老兵,很快就明白明白了我的意思,并把我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的传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在炮弹的轰鸣声中齐刷刷的准备好了各式枪支和手榴弹。手里拿着步枪的就纷纷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 炮声突然就缓了下来,事实上,在这时候我们已经听不清炮声了,但我却可以从地面明显减少的震动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我想,炮弹之所以不是在同一时间停下来,应该是伪军炮兵协调不一的结果,毕竟他们是一支急着从包围圈打开缺口的逃兵,我不能再要求他们保持冷静和整齐划一。于是很明显,这多出来的一些炮弹肯定会为我们帮上一些忙。 果然,正如我预想的那样,当我举起步枪冒出头去的时候。几发炮弹就在我们面前带起了一大片的伪军飞向了天空。我愕然发现伪军距离我们只有三十几米远了…… “砰砰……”我不假思索的朝敌人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冲在前头的几名伪军当即倒在了我的子弹之下。 战士们也从那炮轰中惊醒过来,纷纷探出头来举起各式武器朝伪军射出成片的子弹,也有不少战士在第一时间就朝伪军投出了手榴弹。随着一声声哒哒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冲在前头的伪军霎时就被打得一排排的倒在地上,往前冲锋的势头也明显一滞 在打完了一个弹夹更换弹药的时候,我才惊奇的发现面前的这些伪军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们全都没有戴头盔,而是扎了一个白色的布带 敢死队这个名词很快就跳进我的脑海。 很明显,伪军逃兵已经打急了,他们也意识到如果等到天色入黑的时候再进攻,那无疑就会困难得多。所以急于在天黑前结束战斗的他们,就在自己部队中挑选出一些不想活的伪军组成了敢死队朝我们发起冲击…… 参加朝战的三年时间里,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伪军部队的敢死队。意外当然是有的,但也可以理解。伪军毕竟是一支在日军手下成长起来的部队,后来虽说是在美军的训练下战术日渐现代化、人性化,同时也更科学。但是,日军对他们的训练加之长期充当日军的爪牙,还是在他们的灵魂深处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往常的伪军因为需要与美军合作,一直都有美军教官在他们部队里指手划脚,所以他们把这些烙印都深深藏在心底下里没有显露出来。这回他们与美军有了矛盾,更倾向于独自与我们作战,正如李承晚说的那样他们要“单干”,于是所有压在他们心底的“野蛮”就暴发了出来。 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事实上一直到现代韩国人还十分痛恨日本人,但很痛苦的是现实就是这样比如有许多韩国老人至今只会日语,再比如他们许多生活习惯与日本人相似。还有眼前这些抱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带着近乎疯狂的嚎叫朝我们扑来的敢死队,似乎都能看到当年日军的影子……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志愿军最痛恨的就是日军,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能杀几个日本鬼子。我能在伪军敢死队身上看到日军的影子,那些曾经与日军生死拼搏过的志愿军战士当然也看得出来。 所以这些伪军要是没有这身打扮还好,这样装扮着冲上来,很容易就让志愿军战士们想起了日军在中国犯下的累累罪行,想起了日军欠下的累累血债,想起了曾经倒在日本鬼子刺刀下的父老乡亲…… 日本人在中国杀死的百姓很多,志愿军战士中有相当一部份人都有亲友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的,个个都对日军恨之入骨。再加上现在又身在朝鲜为保家卫国作战,心里早就装着满腔的思乡之情。这时一见到伪军这种酷似日军装扮的敢死队,霎时新仇旧恨通通往上涌,所有的战士都杀红了眼。子弹一发发精准不比的射向伪军,手榴弹一颗颗疯了似的一颗颗飞向敌群,只打得伪军敢死队惨叫连天寸步难行。 我也毫不客气的将一发发子弹射向了冲向我军阵地的伪军,而且我专挑那些抱着炸药包的伪军下手。既然是抱着炸药包,那么他们必然就要在冲到我军阵地前提前拉燃导火索,这时就是我开枪的最好时机 日军的战术死板,指挥官不顾部下的死伤一味的强调精神能够战胜一切。这种行为和思想显然也影响到了伪军,因为他们现在也在做着与日军相同的事,让一队队士兵在在我们的枪下毫无意义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诚然,这种攻势的确可以给对手在心理上造成相当大的压力,如果对手是心智不强或是素质不够好的部队,只是看到敢死队的这种不顾生死只管往前强攻的架势就会吓得双腿发软而迅速崩溃。 但有句话是“一口气能吹灭一根蜡烛,却能让一堆火烧得更旺”,伪军敢死队是一口气,但我们却是一堆火,一堆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熊熊烈火伪军想不到的是,他们的这种做法反倒激起了战士不顾生死的决心 不是敢死队吗?那就死吧 战士们越战越勇,浑然忘了自己的生死与敌人血战成一团。伪军狠,我们就比他们更狠,伪军挺着刺刀冲上来,我们的战士就毫不畏惧的挺着刺刀冲下去;伪军抱着炸药包往上冲,我们的战士也抱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往下冲…… 志愿军的部队和革命军人的本质就是这样,在他们的满满的一腔热血里,装着的全都是对于祖国和家人无私的爱,和对于敌人无边的恨我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爱与恨最完美的统一 “轰轰……”随着一声声巨响,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在阵地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带着血光爆炸开来。 当伪军敢死队像潮水般越冲越近时,志愿军战士们毫不犹豫的抱着炸药包和手榴弹冲了下去。他们是那么的迅速,以至于近在咫尺的战士们都没来得急把他们拉住;他们是那样的坚决,以至于在冲向敌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头;他们是那样的勇敢,以至于伪军敢死队都被他们的勇气给震得停住了脚步 伪军敢死队们很快就在志愿军战士的反攻下撤退了,他们不缺乏必死的决心,但也不愿意就这样在战场上白白送死。因为他们意识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支打不败的军队。至少,在勇气上没有人能打败这支军队……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五章 合围 伪军敢死队接二连三的对我军阵地发起自杀式冲锋,但每一次冲锋都被战士们干净利落的打了下去。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特别是伪军敢死队与我军敢死队之间互拼互杀,勇气就更加重要,所以在伪军敢死队第一次被战士们打了下去之后,我就知道伪军想以敢死队这种战术占领我们的高地是不可能的。 果然,有了第一次的失败之后,伪军敢死队的冲锋一次比一次弱,给我们的压力也一回比一回小,再加上这种互相抱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冲锋的战术,在山顶阵地上的志愿军明显就占了许多地理上的优势,所以直到天色入黑时伪军敢死队也没有任何进展,最后只得无奈的放弃了冲锋稍作休整。 伪军在休整的时候并不愿意让我们好过,他们总是在部队撤下去的时候马上就把成片成片的炮弹打上了我军阵地。他们这样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对于被我们围困难在包围圈里的他们来说,这些炮弹反正也带不走,尽可能多的把这些炮弹打掉即可以让他们减轻负担,又可以避免炮弹被志愿军缴获,还可以造成驻守585.2高地上的我们一定的伤亡,再不济也可以让我们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在战场上的敌对双方,总是会尽一切的努力折磨对手让对手难受这道理我虽是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诅咒了一下伪军:这些家伙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好好的休息几分钟呢?征战了一整天的我,全身都被疲劳包围着,特别是全身浸泡在粘乎乎的脏水和烂泥中,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太久浸泡在水中使我全身都有些水肿,最明显的就是双脚,挤得那得解放鞋鼓鼓胀胀的,一脚踩下去就有一种要把鞋子撑开的感觉。同时双手也起了一层层白色的褶皱,特别是扣扳机的右手食指,由于长时间浸泡在手中和过于频繁的扣动扳机的原因,皮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磨掉了一层,隐隐露出了里面的一段森森白骨。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与伪军作战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那时我们只想着用最快的速度扣动扳机射出子弹,尽一切努力把伪军挡在我们的火力之外。而一旦伪军退了下去并给了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后,全身一放松下来,所有的饥渴、疲劳和疼痛就像瘟役一传染了整支部队。战壕里的战士们几乎是在伪军撤下去的同一时间瘫软了下来,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并且干粮带里就有炒面,但却没有人愿意动一下 虽说我也是个老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也经历过不少艰苦的战争,比如连续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行军,比如在坑道中承受美军连续几天不间断的轰炸,再比如说在上甘岭凭着坑道与敌人进行周旋…… 但我却觉得之前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没有此时此刻这么难熬,究其原因我觉得有两点,首先是全身的浸泡在脏水中让我很不爽,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人人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忍受的,我现在总算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战斗就会结束了,可是另一个声音又会躲在角落里哭泣……我真有种想哭的感觉,真想在这轰鸣的炮声中放声大哭,大声叫喊着:我就要撑不住了,干脆给我个了断吧 但我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做,因为我是个团长,我手下还有几百号人。我想,他们此时也应该像我一样在崩溃的边缘,他们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并以为我榜样,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战士们的信心和勇气很有可能在这一瞬间就完全崩溃…… 黑暗中有几名战士陆陆续续的沿着交通壕冒着炮火跑了上来,他们应该是刘顺义安排上来抢救伤员并替换过度疲劳的战士的,但是因为天黑和彼此都裹在烂泥中的原因,所以互相都没认出对方。我在恍惚中只感觉到这几名战士的身影和动作十分熟悉,但却没有力气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喊上一声,就这么看着他们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崔团长是崔团长,崔团长在这……” 突然有一名战士发现了我,一声叫喊让那几名战士纷纷回过头来聚在我身边,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是来找我的,接着再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李平和、林雪和金秋莲三个人。 金秋莲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同时也不顾我会不会反对,拉过我的手反身一扯就把我背到背上,猫低了身子就往阵地下方跑。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大胆而且略带着点野蛮,想到什么马上就动手做。我相信林雪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心里想的也会是这样,但她的性格却让她迟疑不决,于是就让金秋莲给抢了先。 也许是因为金秋莲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卫生员的原因,对背着伤员下阵地轻车熟路,不过一会儿就把我背进了一个防炮洞里。我注意到这个防炮洞是新挖的,能容得下十几个人,而且还用一排排的原木支撑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坑道里的五、六名战士,也像我一样有气无力的,其中还有一部份人受了伤,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从战场上让人给背回来的。几名卫生员正在紧张的替他们清洗、包扎伤口…… 我想,这个防炮洞是在反斜面待命的战士们将坑道加固起来用于容纳伤员的地方,看来在我们与伪军敢死队作战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闲着。 只是……我很快就想到,这防炮洞现在可是一个十分宝贵的地方。伪军的炮弹在外面乱炸一通,而构筑起这个防炮洞的战士却宁愿在外面挨炸,也要把这个可以说是一寸地就是一条生命的防炮洞让给刚从前线上下来的我们 人啊往往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他的本性。在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人平时称兄道弟,但在生死关头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在兄弟背后捅上一刀。可是在这时候,我感受到的却是志愿军战士互相之间的礼让。 这是怎样的一种礼让啊是宁愿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而要让别人更多一分生存机会的礼让这种礼让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即使是亲兄弟也未必能做得到但志愿军战士们却做到了,而且不只是一个两个 我撑直了身子想要坐起来,金秋莲一把按住我不悦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受伤”我于心不忍的回答道:“把地方让给受伤的同志吧” “还说没受伤,看你累的那个样……”金秋莲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别过脸去自顾自的检查我的身体。 “团长”李平和与林雪掀开了防炮洞的黑布跟了进来。李平和急切的把目光转向金秋莲问道:“情况怎么样?没受伤吧” 金秋莲摇了摇头,一边麻利的把水壶往我嘴里递,一边回答道:“跟其它同志一样,饿的、累的” 接着举起了我右手的食指,朝李平和扬了下头,说道:“还有这个……” 李平和看着我那已露出白骨的食指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说话的林雪。 和别人一样,林雪也是全身脏兮兮的脸上到处都污渍,只是我还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对我的关心,以及恐惧、慌乱和无力。 这不能怪她,做为一名刚上战场不久的新兵,还没打过多少战就要经历这样艰辛的场面,我想不管是谁都会怕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一名高干子弟。 我装作轻松的朝她笑了一下,想让她不要为我担心。可是这一笑不打紧,林雪看着我的样子没来由的心中一酸,两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正在为我包扎伤口的金秋莲手上的动作明显的停滞了一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林雪。林雪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擦了擦眼眼泪望向我们,眼神中带着些不自然。李平和推了推眼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防炮洞里的气氛一时尴尬异常,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嗯哼”李平和用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默,对林雪说道:“雪妹,去给团长调些炒面来” “唔哦……”林雪应了声,低下头从角落取来了一个牙杯倒水,只是似乎心思完全没在手里动作上,以至于炒面都洒出来了好多。 “好了”金秋莲将我的手指包扎好后,看了看其它地方没什么大问题,就偷偷的在我屁股上狠狠的揪了一把,只疼得我呲牙裂嘴的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用目光表示抗议。没想到金秋莲却“哼”的一声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似乎是在向我示威。 在这种情形下捅破了这张纸,倒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说实话,这时的我却不怎么在乎她们互相知道这件事,在这生生死死的战场上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会在乎这些感情问题呢所以就算这时候她们两人都不理我,我也会一笑了之。 只有在这种朝不保夕连自己能否活着都无法确定的时候,才会真正明白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这时的我真的无法想像怎么会有人因为爱情的失败而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样的行为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我们历尽了千辛万苦、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捍卫祖国千千万万的百姓的生命,可是他们却因为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团长”林雪将调好的炒面递到了我的面前,眼睛偷偷的望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去。 我刚要伸出手去接,却被金秋莲一把抢过,一边大方的舀了一勺到我嘴里一边关心的说道:“你手指受伤了,还是我来喂你吧慢点吃……” “还是……我自己来吧”看着涨红了脸似乎受尽了委屈的林雪,我于心不忍的瞪了金秋莲一眼,就抢过牙杯狼吞虎咽起来。 半杯的炒面下肚,我感觉到身上的力量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恢复过来。只是我有个坏习惯,就是往往吃饱了就会想睡,再加上又是一天多的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都紧崩着一根神经与敌人作战。这时吃饱喝足了,要命的疲倦就像是势不可挡的千军万马一般袭上了眉头,眼皮沉重得就像粘住了一样,连牙杯都没来得急放下就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团长团长……”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猛地就惊醒了,伸手就抓起了身边的步枪要往外走。 “团长,团长”身旁的几个人赶忙七手八脚的拦住了我:“现在不是出去拼命的时候,要你想想办法做个决定” “什么?什么想办法?”看着身旁的刘顺义、李平和与李国强等几个人,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问了声:“什么情况?是不是敌人打上来了?” “暂时还没有”刘顺义报告道:“不过观察员发现敌人从我们侧翼绕到反斜面集结,也许是想从后面包抄,企图三面夹击一举拿下我们的阵地” 我摇晃了下脑袋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看着刘顺义在我面前摊开的地图问了声:“我睡了多久了?” “十几分钟……”李平和带着些歉意回答道:“因为有紧急情况,所以……” “嗯”我点了点头打断了李平和的话问道:“伪军部队在哪里集结” “在这,还有这……每处大慨都有两个连队,而且兵力还在增加”刘顺义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点说道:“伪军的行动很隐秘,他们即不打照明弹也不开探照灯,在朝我军阵地炮击的同时偷偷布置兵力。如果不是我事先安排几名装备有夜视仪的神枪手在各处观察,还发现不了他们的动作” “嗯”看着刘顺义在地图上标出的几个地点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之前我只想着伪军不擅长夜战,但是没想到伪军在这种情况下却是不得不战,而且他们似乎还找到了夜战的优点。那就是可以趁着黑夜轻松的绕过我军对侧翼小路的火力封锁而来到我们的反斜面。 585.2高地左翼有一条小路,右翼就是华川至金城的公路,如果是在白天,这两条路都在我军火力的封锁之下。特别是那条仅容两、三个人并排而过的小路,我军似乎只需要在山顶阵地上架起两条机枪就可以将敌人阻隔在小路以北。 但是……天黑的时候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我们没有办法像美军那样用不间断的炮火来封锁道路,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照明弹使这两条道路始终处于明亮状态之下。于是问题就出现了,我们无法在夜里对这两条道路实施封锁,使伪军能够轻易的绕到我们的反斜面,甚至从华川路口逃走 当然,我相信伪军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逃走的585.2高地还有我们手里,大军要逃走的话那可是排成一条前后都不见尾的长队,我们随便朝山脚下打几发炮弹扫一阵机枪都会让他们受不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像刘顺义说的那样,派突击队绕到我们身后,企图通过几面围攻拔掉我们这枚钉子 伪军的策略显然是十分正确的,反斜面一直都是我军防守的弱点。这一面因为地势低雨水倒灌的原因很难构筑起像样的防御工事,就连战壕也只能挖一个小沟那样的。更重要的还是我军炮兵阵地在北面,以反斜面的作战原理,我军炮兵很难对反斜面进攻上来的伪军构成有效打击…… “二十兵团的同志在什么位置?”我闷声问着,现在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在这”刘顺义指着地图说道:“离我们还有八公里,又下雨了,再加上伪军沿路阻截,所以前进速度很慢” “我们还有多少同志可以战斗?”我又问了声。 刘顺义低下了头,沉重的说道:“战士们伤亡很大,只剩下三百多人了但是战士们的作战意志很强” 这就是志愿军一支两千多人的部队打得只剩下三百多人还没有崩溃,而且还能坚守阵地,这对联合国军来说几乎就是无法想像的。因为以美军的标准,一支部队如果死伤过半的话就可以说是丧失了战斗力。如果按这个标准,我们这支部队早就该解散了才对,可是我们却依然坚守在这里而且没有一个人提起“突围”…… 但是很明显,我们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围困着我们的伪军,每一面都有差不多一个营的兵力。可以说他们每一面都有能力拿下我们的阵地,我们能顶得住他们的围攻吗?还是应该不顾一切的带着战士们突围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六章 黑暗 “团长”这在我苦想着对付伪军的办法的时候,胡祖弟提着带有夜视仪的卡宾枪钻进防炮洞报告道:“伪军已经集结完毕,相信很快就会对我军阵地展开进攻了” “再去观察密切注意敌人的行动,一有情况马上报告”不等我回答,刘顺义就代我下了命令。 “是”喘着粗气的胡祖弟应了声,二话不说操着枪又钻了出去。 “团长……”李平和有些迟疑着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下突围……” 没有人说话,战士们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知道战士们的意思,事实上,在这时候考虑突围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在这里似乎已经很难再发挥什么作用了,伪军不但兵力比我们多得多,而且还插进了我们的软胁。相信任何一个不是打死仗的指挥官,都会想到突围这条路。 当然……我也想过。而且我相信,伪军的目的就是在包围圈上打开一年缺口,所以如果我们利用炮兵为我们炸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出的话,相信伪军不会过于为难我们。他们逃跑都来不急了,哪里还有闲心追杀我们…… 但是 我担心的还是之前的那一点,如果让眼前的这支伪军逃走的话,那会不会影响整个历史而让朝鲜战争推迟结束? 如果不是为了这,我早就带着战士们杀出去了不管是从自身的角度考虑还是从保全战士们的生命这个角度考虑,我都会这么做的甚至就算是庞师长用军令压着我在这里坚守都没用,我向来都不是一个服从命令的人 可是……我不敢冒这个险。虽然我知道,就算我带着战士们杀出去历史很有可能还是会按照原有的轨迹走,但是万一……万一我杀出去后,历史没有按照原有的路线走,我该怎么办?万一我们只要多坚持那么几秒钟,志愿军大部队就杀过来了怎么办?那不就意味着我了这三百多条战士的性命,甚至是我自己的性命而害了千千万万的志愿军战士甚至是世界和平的进程 世界和平这个口号似乎有些大,但现实又的的确确是这样。十几个参战国被深陷在这里面,如果让这场战争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则很有可能会打成第三次世界大战。而这所有的一切眼看就要结束了,我能为了这三百多条人命而冒这个险吗? “团长快做决定吧再迟些就来不急了”刘顺义有些不解的看着我,其实不只是刘顺义,李平和、李国强等人脸上也都挂满了疑惑。他们不明白的是,平时做事下命令一向很干脆的我,现在怎么会为了这事犹豫不决。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内心是在进行怎样的一个挣扎。 “团长”李国强抽出了插在腰间的盒子炮说道:“下命令吧突围的话就让我们七连掩护,咱们七连还有五十几个人,保证把伪军拖在阵地上” “不”我摇了摇头,终于下了决定:“我们要守在585.2高地上,与阵地共存亡” 战士们没有出声反对。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怕死,而是在等待我的命令。如果我下令突围,他们也乐于遵守。而如果我命令坚守,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示弱。 “团长”只有李平和有些不忍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再考虑下,战士们都很疲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守住的机会不大……” “不用再考虑了”我咬着牙说道:“从现在起,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怎样顶住敌人有很可能到来的进攻” “是”战士们应了声。 刘顺义想了想,就指着地图说道:“北方和偏东方向这两面的敌人还好对付,我们只要布下几名装备有夜视仪的战士和炮兵观察员合作,就可以调动炮火把他们打下去而且这两面的防御工事也比较坚固,再布置大慨一个连队防守,相信还是能把敌人打下去只是这南面的敌人……” 说到这里刘顺义就收住了嘴,但战士们都明白这其中的难处。战士们个个都激战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休息,而且在这其间还要不断的躲避伪军炮火的轰炸,每一个战士都是体力透支严重。一个连队防守正面,反斜面最多只有一百多人,一百多名筋疲力尽的战士能挡得住伪军一个营的冲锋吗? 硬打肯定不行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人力毕竟是有限的,正如伪军敢死队式的冲锋也一样起不到作用一样,只凭勇敢和无畏在战场上往往讨不了好处所以一定要以智取胜…… 怎样才能以智取胜呢?我不由将目光投向坑道外的黑暗中,此时外面又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雷声和伪军炮轰的爆炸声交响互应,爆炸产生的火光与闪电时隐时现,分不清彼此。偶尔还会有几道探照灯的光线照射上来,但是它在层层的雨幕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以至于我们看到的光线还没有手电筒亮。 黑暗对,就是黑暗 这就是我可以利用的地方,看着坑道外因为层层雨幕而能见度很差的空洞,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涌上了我的意识里。 这就像是在上甘岭那不见天日的夜晚,探照灯和照明弹都不能让战士们互相识别,以至于我军在反攻上甘岭表面阵地的时候,还出现过两个连队误会的“友好伤亡”。既然我军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会出现“友好伤亡”,为什么我就不能让伪军部队也友好一下呢? 没错想到这里我当即一把抓过地图,看着地图上585.2高地的形如三棱的高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必须把兵力全部集中在偏东一面,山顶阵地只留下少量兵力” “什么?”战士们听着全都朝我投来惊异的目光。 刘顺义不解的问道:“团长,这样打是不是……” 我摇了摇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时间紧迫,我只有很少的时间布置,所以容不得别人插嘴。 迅速在脑海里整理下思绪,我就指着阵地说道:“我们的战士一开始可以在各个阵地防御,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我会调动炮兵轰炸偏东方向的阵地,我军主力在这个时候必须迅速朝偏东方向进攻,并迅速掩藏” “团长”李国强问了声:“这样我们很容易被我军炮弹所误伤……” “所以我们就要在偏东位置事先挖掘一些防炮洞”我接着说道:“我军一转移到偏东方向,所有战士都隐藏在防炮洞里等待命令” 战士们听着我的作战计划,全都不解的大眼瞪小眼,没人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唔,团长”刘顺义不愧是干过副军长的人,见多识广的他最先明白我的意图,指着地图说道:“团长,你留着北面的伪军不炸,南面的伪军不杀,是不是要让他们俩……” “哦”听着刘顺义这么一说,战士们很快就明白过来,看了看地图后,个个都不由喜形于色。 “对啊是个好办法” “没错天色这么黑,就让那些狗日的自己打自己吧” “这就叫狗咬狗,等这两只狗咬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冲出去坐收渔什么……的利” “渔翁之利” “对对……就是渔翁之利” …… 霎时战士们就兴奋的讨论起来,原本听到我下了坚守的命令的时候,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抱着必死的决心还不算什么,他们最担心的还是就算战士们全都拼光了阵地还守不住,这也是他们觉得应该突围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是现在,在听了我的这个作战计划之后,仿佛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虽说还是九死一生,但也足够让他们兴奋了。 “团长时间不多……”刘顺义摆正了地图看了看,当即就说道:“我马上安排人手去东面构筑防炮洞” “嗯”我点了点头,刘顺义总是会抓紧时间完成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对此我早已习惯了。 等刘顺义走后,我又接着对战士们说道:“作战方案是定下了,但我希望同志们也应该看到这其中的危险,万一伪军不上当,那么我军不但会丢了阵地,而且还会全军覆没。甚至……” 我顿了下,看了看毫无心机的战士们,继续往下说道:“甚至我们还有可能被兄弟部队的同志耻笑,说我们临战退缩躲在防炮洞里逃命”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议论开了。我看了看李平和,李平和也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说法。 的确,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志愿军部队里最恨的就是贪生怕死的人,这在大多时候都会是一个动力,时刻鞭策着战士们奋不顾身的与敌人拼命。但凡事都会有两面性,在这个时候,很显然它就起到了反作用。如果我们的计划没有成功,等着我们的结局就是被伪军一个一个从防炮洞中找出来然后杀掉当然没有人会为我们平反,就算有幸存者为我们平反,我想也会被人当作是一种借口…… 这样的事当然对战士们很不公平,但现实就是——在战场上这样的事很多 对于一名军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军人的荣誉。打了败仗能接受,丢了性命也能接受,但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没有了荣誉。所以我一提到这一点,立时就在战士们中间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 “所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李伟强咬着牙说道。 “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战士们纷纷举起了拳头。 “就算丢了性命也不后悔?”我问了声。 “不后悔”李国强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胸膛坚定的说道:“为了祖国人民的安全,丢掉这条老命又算什么?” “就算留下千古骂名也不后悔?”我接着又问了声。 这回战士们迟疑了下,但李伟强很快又走了上来咬牙说道:“不后诲只要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管他们怎么骂” “对问心无愧咱们拼了”其它战士也赞同的说道。 只有二营营长王新低着头闷声不语,于是战士们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他。 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王新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望了望四周,为难的回答道:“团长,我留下骂名是没啥,我就想着……我家里的老娘……” 王新这么一说战士们也都明白了,一想起自己的家人也都低下了头。 我也沉默了下来,我们是能做得到问心无愧,但我们的家人呢?如果我们背上了骂名,咱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不但会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还要让人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 狠狠地叹了一口气,王新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狠狠地抓了一把,说道:“没说的打吧” “打” “团长,下命令吧” 我沉重的点了点头,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泪水,指着地图说道:“这场战,关键就是要让南北两面的伪军上当,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我们才可以混水摸鱼从中捣乱所以……” 顿了下,环看了战士们一眼,我就接着说道:“为了确保伪军上当,我们在主力部队撤出阵地后,还要留下一部份战士在山顶阵地上坚守人数不要太多,二十几个就可以了。这些同志的任务就是……在山顶阵地上挑拔南北两面的伪军误会,并最终导致他们互相残杀” “团长让我上” “让我上” …… 我话音刚落,战士们就纷纷举起手来向我请战。毫无疑问,能够在这样的任务里生存下来的机率几乎就是零,但战士们还是没有半点迟疑。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也早就习惯了。 “团长”李国强等其它战士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我认为这个任务应该交给我们七连作战部队,我的理由是……我们受到的训练就是美式打法,伪军也是,我们很容易融入到伪军部队中去,甚至还可以很好的与他们配合而不会被怀疑。我相信我们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 “嗯”我点了点头。 事实上,李国强说的这些也正是我心里想的。七连这支特殊的部队,从组建开始受的训练就是美国佬的那一套。而且他们也是一支特种部队,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渗透、暗杀或是潜伏之类的,对于伪装成伪军也很有经验,可以说换上一身伪军的军装就谁也看不出破绽,这时由他们来完成这个任务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拍了拍李国强的肩膀,随后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肩使劲的摇晃了下,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李国强这家伙,我也不知道他跟在我身边多久了,538团开始组建的时候他就在我的团里一直任营长,什么好处什么官也没给他升,可是现在…… 他是我手下十分得力的一员虎将,我心里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很有可能会是整个计划都要失败 “团长我明白的”李国强在我面前站定,然后端端正正的给我敬了个礼,说道:“下辈子,还跟着团长打鬼子” 我咬着牙,拼命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也在他面前站定敬了个礼,狠声说道:“马上做好准备” “是”李国强敬了个礼,转身就走出了坑道。 战士们也纷纷朝我敬个礼,之后就各自上阵地做准备去了。 “团长……”这时在坑道里一直没说话的几名伤兵互相扶持着站了起来,带着请求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团长,让我们也上吧”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这时候就是想不让他们上也不行了。 几个伤兵一走,诺大的防炮洞里就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李平和两个人。虽说这时在防炮洞里是安全的,而且敌人也还没有发起进攻,我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出去。但一想到战士们全都在外面经受着伪军炮火的轰炸,我就怎么也没有办法继续在防炮洞里呆下去。于是抓起了自己的步枪,往弹药袋里塞了几个弹匣,最后检查了下手枪和刺刀,就与李平和两人钻出了防炮洞 洞内与洞外真可以说是生死两重天,洞内温暖安全,而洞外就是风雨交加炮声隆隆。整个世界就像是童话片里看到的恶魔的保垒似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尸体、器官和被炸碎的武器零件…… 我们沿着交通壕往上跑了一阵,很快就来到了山顶阵地。战士们正在阵地上忙着呢,有的在构筑工事,有的在搬运弹药,更多的则是在东面的阵地上挖掘防炮洞。李国强则是聚上了二十几名七连了战士,在分配任务…… 当然,伪军给我们的时间肯定不多。所以战士们能挖起来的防炮洞,不过就能勉强躲进一个人的小洞而已,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再不济也可以挡挡弹片。 “突突……”这时,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几个红色的信号弹。于是我意识到,伪军的冲锋已经开始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七章 来生再见 深遂的黑暗,无尽的空虚。 我和战士们明知道山脚下的伪军正一排排的举着武器朝山顶阵地逼近,但却什么也看不到。能看到的依然是阵地前爆开的一团团炮火,偶尔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像潮水般朝我们涌来的伪军这才突然闯进了我们的视线里,就像黑暗中的鬼魅一般在我们脑海里一闪而过。 伪军的人数比我想像的还要多,只冲上来的伪军就差不多有一个营,更不用说留在山脚下的掩护部队和预备队。 这也让我意识到一点,我军的大部队很快就要到了。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伪军才会心急,才会不顾一切的让这么多人同时发起集团冲锋。战场上的现实已证明:在热兵器时代用密集队形与分散队形发起冲锋,其效果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让指挥官选择用密集队形冲锋,那就是一旦冲进敌人阵地就能凭着人数的优势一举把阵地拿下。很显然,当前正在朝我们冲锋的伪军,他们的目的也是这样。 炮声渐渐弱了下来,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这无疑就是在告诉我,伪军的部队已经接近了山顶阵地了。我的耳朵在凄冷的夜色中“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接着就听见“呼呼”的风声和“嘀嘀嗒嗒”的雨水声。我情不自禁的摘下帽子闭着眼睛抬起了头,让从天而降的雨水尽情的冲洗着脸上的污渍。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就像无数根小姑娘的手指轻轻在我脸上弹着。迎面的山风呼啸而过,就像母亲的慈祥一样梳理着我的头发。 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啊如果还有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时间,我也会希望自己能赤条条的站在这雨水里让它淋个够,哪怕下一秒就要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但我却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奢望。我没有那么的时间,也无法支配自已的生命。我的生命不只是我的,我还要对这场仗的胜利负责,还要对手下的这三百多名战士的生命负责 这,也许就是做为一名指挥官的悲哀 伪军越来越近了,我已经可以听到军靴踩在泥水里发出的 “趴嗒”声,偶尔还会有几名伪军滑倒。他们没有开枪,也没有打照明弹。对伪军来说,集团冲锋的他们当然是希望越黑越好,如果能一路乘着黑暗摸上我军阵地,那就再理想不过了。所以他们不可能会做出那种让自己处在不利情况下的傻事。 只是我们却不会让伪军如此轻松…… “一百米” 对讲机里传来了胡祖弟冰冷的声音。 装备有夜视仪的胡祖弟,不断的通过夜视仪向我报告伪军的位置。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做为一名指挥官我必须要知道敌人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在适合的时候下达攻击的命令,这时候装备有夜视仪的神枪手无疑就是我最好的耳目。 “八十米” 胡祖弟的声音由冰冷变得残酷。我知道那是为什么,这时候全军就只有装备有夜视仪的他们能看到伪军并且清楚的知道伪军的人数。看着那么多的敌人就在面前,手里端着枪的他们自然而然会杀心大起。 但我还是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于是胡祖弟等人也只有静静地等着。 “六十米” 胡祖弟的声音已有些不耐烦起来。我相信,他并不是因为自己而不耐烦,而是他清楚的知道,敌人人数比我们多好几倍,在人数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让敌人逼得这么近,很容易瞬间就让敌人突破了我们的防御而进入肉搏战。 而很显然,在这时候的肉搏战绝不是我们计划也不是我们希望的那样 “四十米” 胡祖弟继续报告着。之所以只有胡祖弟一个人报告,是因为其它冷枪部队的战士都被我安排在东面的阵地,东面阵地上的那些防炮洞是我们生存的关键,同时,我也需要冷枪部队的神枪手挡住并肃清一切从东面进攻上来并有可能在炮火中幸存下来的敌人。否则的话,我们的藏身位置就很有可能被敌人发觉而受到威胁。 “打”就在敌人距离我们战线只有三十米远时,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就拉燃了手中两枚手榴弹朝阵地前的黑暗中投去。 几乎与此同时,早就按捺不住的战士们也纷纷掷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轰轰……”随着一片爆炸声,伪军就在爆炸的火光之中发出阵阵惨叫。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那些全是伪军在毫无目标的乱开枪,志愿军们却没有一个人开枪还击,依旧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投着手榴弹。 这是我在战斗之前就与战士们约好的战术。按照往常的打法,一般都是照明弹往空中一打,等战士们看清了目标时再开枪射击。这种打法当然是无可厚非,只有看清了目标才能开枪嘛否则的话,就算我们熟悉地形也无法在这黑暗中精确的击中目标。 但这样打同时也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照明弹一打也就等同于给伪军发了一个信号,差不多也就是告诉敌人我们要开枪了,让他们赶快寻找掩护。伪军也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自然也不是傻瓜,所以等我们看清目标开枪时,他们也都在地上趴好了。更重要的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照明弹在照亮伪军的同时也会照亮我们自己,这种做法对于兵力比伪军弱许多的我们,无疑是不明智的。 于是,我就命令战士们既不打照明弹也不打枪,只等着伪军进入手榴弹的投掷范围后丢手榴弹…… 这样打的好处有两个:一个是枪口冒出的火花会暴露我们的位置而手榴弹却不会。因为这,那些对地形不熟悉而且是在黑暗中朝我们进攻的伪军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哪里,甚至都无法确定与我们的距离。以至于被我们炸了好一会儿还分不清我军防线的位置。 另一个,就是子弹漫无目标的扫射命中率很低,而手榴弹炸的却是一整个面。伪军人数多,我们随便往下投几个手榴弹,那弹片都会在斜面上乱飞,怎么说也会炸死几个伪军。反之,他们因为无法确定我军防线的位置而不敢投掷容易回滚的卵形手雷,于是只得举起手中的各式武器乱扫一通。 那些朝我们发起进攻的伪军根本就没有料到我们会这样打,措手不及下只大片大片的被我们炸倒在手榴弹的弹幕之中。就算偶尔有几个命大的能冲过弹幕,胡祖弟和他的助手也会很快就把他们解决在我们的阵地前。 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我们炸了好一会儿后,伪军的指挥官终于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的话,他的部队很有可能会全部倒在敌人的手榴弹之下。于是只听“突突……”的几声,几颗照明弹很快就升到了空中。 “打”我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步枪就朝伪军扣动了扳机。 战士们也在抛出手里的手榴弹后,操起手中的各式武器对着伪军就是一阵猛打。 最终伪军会打出照明弹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早就下了命令:只要照明弹一升空就是开枪的时候。所以战士们再次抢到了先机,手里没有手榴弹的当即就抓起了武器朝敌人扣动了扳机,有手榴弹的用最快的速度抛了出去…… 反观伪军,他们却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的后方会突然打出几枚照明弹上来,没有防备下根本就来不急躲藏,几乎是毫无遮挡的暴露在志愿军战士们的火力之下。 枪声很快就响成一片,步枪、冲锋枪、机枪……全都朝面前的伪军喷洒出成片成片的子弹。 这次战斗之前,我就为538团争取到了许多转盘机枪。战斗到现在,虽说有不少转盘机枪随着它的主人一同被敌人的炮弹炸毁了,但还是有相当一部份的转盘机枪因为机枪手的伤亡而转给别的战士。所以,现在驻守在山顶阵地的这三百多人里手中拿的装备,大多是转盘机枪和波波莎,拿着步枪的,只怕就只有像我这样用惯了的神枪手了。 在机枪和冲锋枪密度这么大的情况下,我军的人数虽少但火力却不小,那成片成片的子弹几乎都要比天上下的雨水还要密集,“哗哗哗……”的一片下去,就像是一只摧枯拉朽的大手一样,将伪军冲锋的队伍狠狠的压了下去。而在伪军被压下去的路上,就是成片成片的尸体和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 “砰砰……”我机械的扣动了扳机,打倒了两个试图在阵地前架起机枪的机枪手。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选择值得我出手的敌人,并且在他们来得急对我们构成威胁前就夺走他们的性命,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换句话说,就算我现在什么也没想、也没有去计算,只一个人站在这里就会出于本能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射杀危险目标。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手里不断的扣动扳机,甚至还会在子弹打完后迅速换弹匣,而脑袋里却在想着其它的事。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伪军持续不断的对我军阵地进行炮击,那些炮弹在阵地上产生了大量的硝烟,再加上雨幕的遮挡使照明弹的光线都很难穿透进来。照明弹一升空,原本应该苍白一片的大地却像是一个瓦数不足的灯炮一样或明或亮,就算是近在咫尺的伪军,我们也只能依稀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因为只有这样,我定下的让南、北两面的伪军发生“友好伤亡”的情况才有可能发生。 “报告情况”我对着对讲机叫道,枪声和爆炸声使我不得不用尽全力大喊。 “东面,敌人被我军火力压制在五百米外无法动弹” “北面,伪军正在发起冲锋,但攻势不强” 我很快就从对讲机里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东面把敌人压在一定的范围之外,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计划,因为只有这样,我们这支三百多人的部队才有容身的空间。而北面的伪军攻势不强,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攻势不强,也就意味着我的计谋很有可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我要的是两面的伪军都发了疯似的进攻,这样才可以让他们两支部队狠狠的撞在一起,可是现在这样…… 随后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伪军北面之所以攻势不强,完全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有可能会在北面调动炮火,所以北面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 想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朝对讲机下令道:“把北面驻防的战士调一部份过来,小心的把北面的敌人放几个上来” “是”对讲机那头的李国强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这是在示敌以弱其实在这个时候,南面的伪军正被我们打得措手不及还没缓过劲来,我根本就不需要从北面调一批战士过来防守。我的目的是想给北面的伪军一种错觉,那就是南面的伪军进攻太猛烈了,我不得不抽调北面的人手过去……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他们上当的话,那么李国强很小心的放几个伪军冲上我们的阵地,我想就足可以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如果都这样了那些伪军还不拼死了往上冲的话,那我也只能自叹天不佑我了 “砰砰……”随着一阵枪响,我就在对讲机里听到李国强在调动着人手,并指挥着战士们有意放几个人上来 话说这样打死敌人容易,要放几个敌人上来却十分困难,甚至还是件十分冒险的事。这不?就连李国强的七连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两点钟位置五十米,那三名伪军放他们上来” “神枪手注意,要投弹的就坚决打掉” “张熊准备,敌人一冲上阵地就马上解决掉” …… 可以看得出来,李国强那一方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以至于试了两次都失败了,直到第三次的时候才终于让两名很幸运的伪军冲上了我军阵地,只是他们一冲上阵地幸运也就跟着宣告终结。 张熊是什么人?一向以动作快著称的他,只怕将军刺分别插进两名伪军的咽喉的时候,那两名伪军还没看清是谁在他们面前呢 “伪军上当了”随后李国强很快就报告道:“他们组织了两个连队朝我军阵地发起猛攻” 我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这正是我想要的。 “哒哒哒……”枪声越来越密集了,敌我双方都像是发疯了一般互相倾泻着成吨成吨的子弹。随着伪军打上来的照明弹越来越少,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双方枪口发出的阵阵火光和子弹在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道火线,就像吃人的魔鬼在挥动他的链条一样,在空中乱舞着夺去一个又一个生命。 伪军不再打照明弹是有道理的,在夜战中,打照明弹一般只会对防御方更有利。因为照明弹会让冲锋的部队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之前他们打照明弹,只是为了能看清我军防御阵地的位置。在确定了这一点后,打照明已经成为一种利敌不利已的事。 伪军乘着黑夜成片成片的朝我们压了过来,我感觉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就对一直守在身旁的通信员打了个手势,通信员会意马上就播通了步话机向炮兵部队发出了指令。 与此同时,我就在步话机里下令道:“全体都有,把命令传下去,炮声一响马上撤入东面的防炮洞等候命令” “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战士们的回答声。 最后的时间到了,我朝后紧跑了几步,找到了正在指挥战斗的李国强,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来生再见”李国强轻松的说道。 “来生再见”我回答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恨不得代他完成这个任务,但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李国强自己不答应,就是战士们也不会答应…… “呜……”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声,李国强猛地把我一推,大声喊道:“快走” 说着再也不理会我,自顾自的调动战士指挥下一步战斗。 我顿下了,最后望了望这名跟着数年之久的老兵,一转身就带着战士们朝东面的防炮弹洞跑去。 我们刚在防炮洞中藏好,炮弹就成片成片的涌了上来。黑暗中,整个世界都沸腾了起来,585.2高地就像是在一口大锅里煮着一样在炮火里翻腾着、震动着,到处都是炮弹和弹片的啸声,到处都是爆炸声 紧紧缩在防炮洞里的我,心里只想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面被压制住的伪军应该会被炸得差不多。北面的伪军会被炮火跟踪射击,像赶鸭子一样赶上山顶阵地,到时他们想不朝山顶阵地冲锋都不行了,再加上李国强的挑拔……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八章 混战 炮弹一阵阵的在我们身前身后炸开,炸点有时远有时近,甚至还有的就炸在我战士们藏身的防炮洞上。由于时间的关系,这些防炮洞全都十分简陋,就只是一个缩紧了之后勉强可以藏进去的小洞。这样的小洞其防炮能力是可想而知了,如果被炮弹直接打中,或是炸点在洞口附近都可以造成防炮洞内战士的伤亡。 这是无法避免的,战斗之前我就特地交待过炮兵观察员,一定要计算好坐标并让炮兵同志尽量小心的打。我也看得出来炮兵同志已经很小心了,因为落在我们附近的炮弹相比起其它地方的炮弹那简直就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只是炮弹这东西,特别是远程火炮,就算是再历害的炮手经过再精确的计算,也是没有办法那么精确的。于是,很自然的就会有我所看到的误伤。 对于这种误伤,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炮弹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私,但我想在这时候任何都会这样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炮声渐渐弱了下来。我想应该是十分钟,因为之前我们要求的炮击时间就是十分钟,只不过在头顶着炮轰的情况下时间过得很慢而已。这时我才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等炮声稍停时,我就小心翼翼的从防炮洞中探出头朝往山顶阵地望去,看到的情景让我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伪军果然已经上当了,这时的山顶阵地上已经堆满了人枪来枪往的撕杀在一块,有时还会看到手雷互相丢来丢去…… “团长,伪军上当了”对讲机里传来了胡祖弟的声音,这让我意识到他还活着。 “嗯”我应着,随口问了声:“都没受伤吧” “没受伤……” “没事” …… 听到了几名战士的回答,我才意识这个问题问得有多荒唐,这要是牺牲的战士,他还能回答吗? “团长,王营长他……”这时对讲里突然传来了刘顺义焦急的声音:“王营长所在的防炮洞被炸塌了,他的位置离我只有五米远,请团长准许我去把他挖出来” “什么?王营长?”听着我不由一愣,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咬着牙下令道:“谁都不准动,全都给我呆在原地” 这时候正是南、北两面伪军大开杀戒的时候,但他们暂时还没有杀在一块,如果我们这面有什么动静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则很有可能让他们意识到打错人而将矛头重新指向了我们。我不能冒这个险,于是只能下了这个不近人情的命令。 “团长王营长也许还有救,只要我注意些……” “执行命令” 刘顺义似乎还是不忍心就这样放弃,但最后还是被我一句话压了回去。 一分钟、两分钟……山顶阵地上两队伪军之间的战斗越打越烈,机枪、冲锋枪的响声哒哒哒的响成一片,互相都把对方往死里打。我相信这其中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李国强他们在煸风点火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想在那群伪军中将他们找出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我都能看得出那些伪军中哪些是自己的同志的话,那么伪军也就不会上当了。 一阵枪来枪往之后,从南面进攻上来的伪军渐渐占了上风。这是可以理解的,伪军也知道南面是585.2高地的弱点,同时也因为南面是我军炮轰的死角,所以无疑是伪军这次进攻的重点。他们就算在刚才我们阻击中伤亡惨重,但战斗力还是伪军中最强的。 于是随着南面的伪军抛出了一排手雷爆炸之后,他们就高喊着从阵地上跃起挺着刺刀冲了上去…… 我相信这时另一面的伪军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毕竟伪军的喊杀声跟志愿军战士的喊杀声还是很大的区别的但这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南面的伪军有如决堤的洪水似的势不可挡的朝北面一路冲杀过去 这支伪军,我相信他们是战斗力很强的一支部队。被我们围困的伪军逃兵人数不少,能被他们委以重任,那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们的运气很不好,在反斜面朝我军进攻的时候接连两次被志愿军抢了先手而伤亡惨重。可以想像他们在攻上来之前那是憋了一肚子气,这时眼看大仇就得报,哪里还会管那么许多,冲杀过去的时候个个都是逢人就杀就人就砍,北面的伪军霎时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 ? ???(住手,自己人)”伪军终于意识到他们中计,毕竟朝鲜语的喊杀声和咱们志愿军的喊杀声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于是在山顶阵地上敌对的双方很快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互相警戒着。 “砰砰……” 是自己人吗?他们不敢确定,因为当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要停火的时候,总会有几个人朝着对面乱打一通…… 在这黑漆漆的战场上谁也不认识谁,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崩着,每个伪军的手指都扣在扳机上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对面的人,只要有一个人开枪很快就会引起连锁反应引来一片枪响,于是随着“砰砰砰……”的一阵乱响就倒下了一大堆人。 “停火停火我命令你们停火”几名伪军军官抽出了M1911朝天鸣着枪,他们试图阻止这种混乱的场面。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举动恰恰暴露了目标,还没等他们来得急有下一步动作,几把刺刀已经插进了他们的胸膛…… 几名军官一被解决掉,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混乱了。山顶阵地上这些互不相识的伪军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局面里。在他们身边的人有可能是自己的战友,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敌人。但不管是战友还是敌人,前一秒还在与并肩作战,下一秒就会把刺刀捅向自己。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竞技场,一个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要你命的竞技场。只有最后的优胜者才能从这里走出去,或者……谁也无法从这里走出去。因为我们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在风雨中对准了所有这些厮杀在一起的人…… 这个结果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原先我只是想让南北两面的伪军杀上一阵,随后等他们“认识到错误”之后,再乘其不备带着战士们冲上去狠狠的杀上一阵。但现在看来似乎还可以再等等了。 这场景让我有了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后我很快就想起,这其实已经演变成了“渗透战”。我们在902.8高地上就用过这个战术打退了人数众多的伪军的进攻,这招还是从伪军特工部队那学来的七连一排的战士也在那一役全军覆没,如今它再一次在李国强一行人的手中发挥出了作用。 “渗透战”在战场上的作用是勿庸置疑的,这种战术往往只需小投入就能收到大战果,它不但可以让敌人因为分不清敌我自相残杀而付出惨重的伤亡,还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让敌人互相之间无法信任。 有在战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配合和信任,因为在战场上常常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战友的手中,有时让战友掩护你,有时你也要掩护战友。这就是战场上以性命相托的那种特殊的感情。 但是,如果与战友并肩战斗时,还要考虑着他是不是敌人的奸细,下一秒钟会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己而要时刻提防的话,那么这场战也就别打了。 这种困境,就正是山顶阵地上的这些伪军面临的问题。 事实上,这种战术从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日军到朝鲜战争,甚至到几十年后的对越自卫还击战,交战双方一直都在使用也一直都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法。 其能够适用的关键就在于,交战双方的样子都差不多。比如说小日本除了个子比我们矮一些外基本没区别,军装一换就很容易渗透进我军的部队。朝鲜战场上朝鲜人如是,对越自卫还击战中的越南人也如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顶阵地上伪军的互相厮杀渐渐平息了下来。见此我不由心中一沉,很快就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李国强他们已经在这场混战中全部牺牲了。这可以从伪军群中没有人开枪也没有人捣乱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 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在战士们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山顶阵地上突然爆起了一声巨响,霎时就有几十名伪军被炸得飞到了空中,其余的伪军也被炸得东倒西歪滚到了一边失去了战斗能力 我不由愣住了,所有的愧疚就像那声爆炸一样爆发出来吞噬了我所有的视线。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几乎就看到李国强带着战士们拼搏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毅然拉燃了炸药包……甚至,他还有可能为了不让伪军发现炸药包而有意将导火索压在身下…… “李营长我对不起你……” 在这一刻,这句话几乎就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他是我的老部下,是我的同志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在无数个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一直打到了现在。虽说我明知道这就是战争,虽说我也知道没人会怪我,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亲手将他和他的部下推向牺牲的这个事实。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庞师长的一句话:“要做为一名好的指挥官,就必须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现在的我,不只是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意,似乎也做到了 “团长团长……” 刘顺义的叫声把我从震惊和愧疚中拉了出来,随后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时候正是发起冲锋的好时机,于是当大声朝对讲机下令道:“同志们,为了李营长、王营长,为了牺牲的战士们,冲啊” “冲啊”战士们高吼着从防炮洞跃了出来,挺着刺刀和冲锋枪朝那些正被炸药包震得头昏脑胀的伪军冲了上去…… 枪声、刀刃入肉声、惨叫声……一路随着战士们的脚步前移,凡是战士们经过的地方,不管地上的尸体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无一例外的补上一刀或是打上几发子弹。整场战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山顶阵地已到处都是死尸,随便跨出一步踩着的都是尸体,空气中则充斥着各种惨叫和呻吟,四处弥漫着硝烟味和血腥味,就连顺着反斜面冲刷下去的雨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团长敌人又上来了南面……” 刚刚解决掉了山顶阵地上的伪军,还没等我们休息一会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胡祖弟的叫声。冷枪部队的战士配备有夜视仪,能看得见目标的他们在这黑暗中除了作战外,还充当着观察员的角色。 “照明弹”我想也不想就下令着,本来我还想在这尸山血海中翻出李国强的尸体,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突突……”的两声,两发照明弹缓缓升到了空中,照亮了在反斜面上像骨牌一样哗哗的趴倒在地上的伪军。 “完了”我趴在地上看着反斜面上那么多的伪军,我不由心中一凉。山脚下还有没有伪军我不知道,只眼前的这些伪军粗略的估计下就有四、五百人。而且他们都是新投入的生力军,我们却累得连喘口气都觉得累更重要的还是,我们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了。能撑到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我们这支部队的极限…… 我撑了撑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后就下令道:“上刺刀” 战士们都知道我这命令意味着什么,不声不响的抽出军刺装在了枪托上。 “同志们最后的时刻到了”我朝北面望了望,从容的说着:“想想我们的亲人,想想我们的祖国,他们就在北方、就在我们的身后看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们失望今天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的亲人过上更好的生活,都是为了我们的祖国更加富强。为了他们,我们绝不退后一步,敌人可以占领我们的阵地,但是他们必须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绝不退后一步” “战斗到最后一刻” “只要还有一个人,就绝不让敌人过去” …… 战士们纷纷举起手来宣誓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我心里很平静。如果真要说一个原因的话,也许就是我手下的战士在这里牺牲了太多太多吧对他们我心里有愧,我的愧疚来自于没能保住他们的生命,没能活着把他们带出战场,没能让他们走出这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 也许,只有我陪着他们一块死在这里,才能减少我内心的那份愧疚和负罪感。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志愿军的干部,在手下的战士大量牺牲后,拼死拼活的甚至是痛苦流涕的都不肯下战场。 他们的感受,应该跟我差不多吧不过我想我比他们幸运,因为我可以在这里陪着我的兵,陪着我的兄弟…… “团长”随着一声女声,金秋莲提着已经上好刺刀的步枪猫着腰来到了我的身旁,丝毫也不理会其它战士的目光说道:“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可以吗?” 我笑了笑,想也不想就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金秋莲转过头来满意的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笑容,似乎还有点泪水。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这些呢?就算战士们说我有作风问题又能怎么样?下一刻咱们也许都要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了。 “崔伟”冷不防林雪又出现在我的另一边,同样也拿着一把装着刺刀的步枪,目光一点也不退让的直望着我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爱不爱我” 林雪的话音不小,以至于大多数的战士都听到了她的话,纷纷侧目朝我们望来,其中还有好一些战士脸上带着稀奇古怪的笑容,然后还有一声王新合那让人生厌的笑声。 我也不由愣了下,金秋莲会问出那样的话很正常,她的性格就是那样的。但林雪这平时都像小兔子一样碰下就要跑的人这时候也会问出这么大胆的话,甚至比金秋莲还要大胆,却让我十分意外。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人都要死了不是?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爱”我看着林雪的眼睛深深的点了点头。 爱情是唯一的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在我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她们中任何一个人有生命危险,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我不想她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一丝兴奋在林雪眼里闪过,原本像冰山一样的脸庞瞬间就在我面前融化了,接着很快又回复了以前娇滴滴的样子,转过头去用几乎就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我明白了一起死吧,下辈子只许有我一个” 我几乎就是含着眼泪笑出声来,能和两个红颜知已,还有一大帮兄弟死在一起,这辈子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七十九章 尸山血海 “杀” 当伪军接近我军阵地三十几米的时候,战士们把仅有的一点手榴弹甩了出去,接着就乘着手榴弹的硝烟和余威杀了下去。 这时候的山顶阵地已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空的阵地,因为上面除了尸体之外什么人都没有,所有的战士包括伤员在内都挺着刺刀从反斜面上冲了下去。不会走的用爬,不会爬的用滚,即使能滚下去朝敌人身上打上一枪捅上一刀也好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这时候只想着挺着刺刀往下冲,杀死一切可以杀死的,捅翻所有还活着的 三十几米的距离不远,在战士们的冲锋下不过几秒钟两军就进入了肉搏。很显然,伪军并没有想到就我们这么几个人还会选择这种方式与他们作战,没有防备之下匆忙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招架。但趴在地上的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有的步枪还没上好刺刀,有的在战友拥挤成一团的情况下无法开枪……我们居高临下的往下一冲,伪军的队形很快就乱了。 再加上冷枪部队的战士举着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跟在后头见缝插针,只杀得伪军惨叫连天,溃不成军 “嚓嚓……”我一路往下冲,一路捅翻了还没来得急从地上爬起来的伪军。 肉搏战打的就是动作、力道和反应速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觉得反应速度是最为关键的,因为就算是个大力士,在这种以力搏力的战斗中还是会有力尽的时候,但如果反应速度快,就可以避重就轻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轻松的干掉他几个。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我就抓住了伪军的一个心理,位于后排的伪军肯定会因为战线离他们还远而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只要你能以最快的速度干掉前面两个,那么随后你就会发现后面的伪军一个个都站在你的刺刀下傻乎乎的等着…… 他们在等什么呢?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我要做的只是把刺刀一次又一次的插入他们的胸膛,割破他们的咽喉。不过这么快的杀入敌阵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冲锋速度过快无法与身旁的战士们保持一条战线互相支援。这不?还没过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了来自左右的压力,几把从侧面横插进来的刺刀挡住了我的去路。 在雨夜中我也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我只知道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来格挡、躲避,甚至是用最快的速度决定哪把刺刀对我的威胁比较小、哪把刺刀不会致命…… 左臂一凉,一阵刺痛让我全身如遭电击似的颤了一下。 在架开了迎面刺来的两把刺刀之后,我终于还是没得及避开第三把朝我胸膛捅来的刺刀。这把刺刀的主人显然是个老兵,因为他算准了我在架开另两把刺刀还来不急回枪的那一刻出刀,而且认准了我的心脏就是要一刀致命。 我没有其它的解决方法,只好用尽全身的力量将上身一扭……刺刀险险的从胳吱窝下穿过,刀锋狠狠地挑掉了我左臂肉侧的一大块皮肉。 还好只是皮肉伤,我心里暗自庆幸着。在肉搏战的时候,如果让他给刺中左臂的话,那也就是让敌人补上一刀的问题了。既然他没有伤着我,那么就是他倒霉的时候了。 我右手一用力握着刺刀转向黑暗中的对手,接着左手一夹,伸手握着他的枪管猛地一拉…… 一声惨叫,那名伪军猝不及防下被我的力道一带,就收势不住跟着手中的枪朝我扑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我的刺刀就在不远处等着他,而且刺中的正好是他的心脏。 我没有时间抽出我的步枪,因为我的冲势被面前这家伙一阻,很快就有几名伪军盯上了我,并源源不断的挺着刺刀朝我逼来。我也不急多想,抽出腰间的M1911朝着那几名伪军就是“砰砰……”的一阵乱打 伪军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我面前倒下,又一个接着一个的涌了上来。很显然,伪军占着人多并不怕与我们肉搏。相反,这应该是他们所希望的,再加上他们逃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的。 把手中已经没有子弹的M1911往前一丢,虽说让面前的伪军冲势一缓,担大腿上又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随手从身旁抄起了一把步枪又和面前的几名伪军搏斗起来。 正当我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身突然感到两旁的压力一轻,原来是跟在我身旁的金秋莲和林雪也杀上来了 “充什么好汉”金秋莲手中不停的格挡刺杀着面前的伪军,嘴里就不满的骂道:“说好死在一起的,想耍赖……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发出了一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笑声,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伪军身上。同时心中也暗自心惊,我终究还是小看了金秋莲了,在这肉搏战中还有力气和精力说话,虽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的,但也足可证明她游刃有余了。至少我现在就没办法做到这样,在我左边的林雪也做不到。而且看她接连捅翻面前的两名伪军,其角度之刁钻,出刀之准确,完全可以与我一拼高下…… 金秋莲不是一直都在野战医院里当护士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个杀人老手似的?见此我不由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丝意外而已,面前越来越多的伪军让我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而且在这个时候,我本来也就应该毫无保留的信任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因为……她们正保护着自己的侧翼,我也在保护着她们的侧翼。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是互相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对方的手上。 “杀”战士们大喊着朝伪军冲杀了下去。 虽说伪军总体的人数比我们多得多,但山顶阵地上相对狭窄,在一线拼杀的敌我双方的人数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再加上我军居高临下而且擅长拼刺,所以伪军只一个照面就被战士们杀得节节后退。 但志愿军的弱点就在于体力消耗太大,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休息,急行军之后就是一场战接着一场战的打,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于是没过一会儿,战士们冲锋的速度很就慢了下来。 我心不由一叹,心知这是筋疲力尽的前兆,其实何止是战士们这样,就连我也快撑不住了。战士们手上的动作一缓,就让伪军有了喘息的时间,接着稍稍调整了下队形又踩着尸体迎了上来。 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很快就变得异常严峻。战线保持在彼此之间来回移动,有时往下移一些有时往上移一些,死神就在这战线上狂笑着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战士们越来越少,战线的漏洞也越来越多,冷枪部队的战士迫不得已之下也加入了肉搏,但我却知道这样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们手中装备有夜视仪的卡宾枪根本就不适合拼刺,现在让伪军突破防线然后将我们重重包围再乱刀刺死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我不由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林雪和金秋莲,心里突然有了种想逃开的欲望。不是我胆小想做逃兵,而是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在我面前。也许,我先她们一步死在敌人的刀下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打定主意后,我就空出了左手摸了摸绑在腰间的手榴弹。 那是我留给自己的,做为一名团长,我考虑的事情会比别人多些。至少像我这样的一名高级干部对伪军来说更有审问的价值,所以在战场上很有可能会出现想死也死不了的情况。我绝不会让自己处在这种境地下,不是因为我勇敢,也不是因为我光荣,而是因为——我实在不想再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了死亡,也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轰轰……”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炮声,紧接着就是一片密集的枪声。霎时惨叫声和哄闹,我也明显感觉到面前与我们拼杀的伪军手里的动作缓了一下,一阵骚乱就像瘟疫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伪军部队 “??????????????……(中国人来了中国人来了)” 我听伪军部队中有人大叫,但谁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我们希望这是真的,因为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成功的完成了任务;伪军不希望这是真的,因为这会给他们的部队带来灭顶之灾。而且在我们面前的伪军考虑更多的是……如果真的是志愿军大部队来了的话,他们更明智的是夺路而逃,因为这时的他们离华川路口最近…… 这时在战场上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交战的双方手里都举着刺刀各式武器,刚才还在拼个你死我活,而现在却全都停了手不约而同的望着北面。 枪炮声更加密集起来,突然从山顶阵地上涌下了一批人,黑压压的就像一片乌云一样,嘴里还依依呀呀的怪叫着。 是伪军,我可以从他们的叫声中判断出来,细听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大叫:“快跑啊赤色军队来了” “轰轰……”的几声,几发炮弹在那群伪军中炸了开来,将几十名伪军狠狠的掀到空中。这时的我们和面前的伪军才终于确信是志愿军打到这里了。 “哗……”的一下,刚才还跟我们杀得难分难解的伪军掉头就跑,有的在第一时间就丢掉身上背包,有的丢掉手中的机枪,更有的因为跑得太快摔倒了就打着筋斗滚下山 不管是在我们面前的伪军还是在我们身后的伪军,全都没有闲工夫再理我们。其实在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只要随便朝我们打几枪就可以把我们干掉。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也许是担心我们大部队的报复,又或者在这雨夜中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甚至还有些伪军直接跑到我们跟前来举起了双手,嘴里用生硬的中文对我们说道:“缴枪不杀,宽待俘虏……” “所有单位寻找防空洞掩蔽”我朝对讲机下令道:“不要阻拦伪军逃兵,重复,不要阻拦伪军逃兵” “是”战士们听着命令也没有异议,当即就四下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开玩笑,在这个时候阻拦伪军逃兵……那些伪军逃兵逃命时就像海啸时的洪水一样迅速,我让战士们寻找防空洞掩蔽,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担心被那些急着逃兵的伪军给踩死在那么艰苦的战斗中咱们这些人都千辛万苦的活下来了,我可不想还这么窝囊的死在伪军的“脚下” 带着林雪和金秋莲两人迅速翻进了一个弹坑,三个人就紧贴着弹坑的内侧不敢动弹。接着不过一会儿,就看着伪军一个个从我们头顶上跃了过去,偶尔还有几个失足的“唉哟”一声跌倒在弹坑里,还不等他起身就被其后跟上来的战友一次又一次踩在脚下,叫了几声后就在我们面前不再动弹了。这些伪军也够倒霉的,不是死在敌人的枪下而是死在自己战友的“蹂躏”之下 松了一口气后,这才发觉自己全身就像被脱了层皮似的到处都痛。不过会感觉到痛才让我更放心了些,因为我知道,这至少代表着那些手手脚脚还在我身上 林雪则一下就瘫软在地上,我赶忙把她往内侧拉了拉并用手臂将其护住,以免让一些“失足”的伪军“误伤”。没想到另一边的金秋莲这时似乎有些不乐意了,狠狠的捏了我一把后也跟着靠了过来…… 我不禁一阵苦笑,金秋莲这小丫头总是这么不识大体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个时候还顾着争风吃醋 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偶尔还有几声迫击炮的爆炸声,枪炮声中隐隐约约的还有志愿军战士的喊杀声 我知道,20兵团的志愿军战士们一路追杀着伪军,这时已经抢占了山顶阵地正居高临下的射杀逃兵。 伪军那个惨啊只有我们这些身临其境的人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状况。那些逃兵拥挤着密密麻麻的一群,一发炮弹打下来就飞起来一大片,一片机枪子弹过来就倒下了一大片。20兵团的战士们打得爽了,可我们却在弹坑里活受罪。一具具伪军的尸体从天而降,倒在我们的面前,压在我们的身上,不断的在我们面前堆积起来,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压着我们根本就无法动弹。伪军的鲜血被雨水一冲就像瀑布一样浇灌下来淋湿了我们全身,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和各种无法形容的内脏的臭味,我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屠宰场一样,就连呼吸的时候都会带进敌人的鲜血。 身旁的金秋莲发出了几声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其实何止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就算是我也忍不住那阵阵恶心,这时的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在尸山血海里,这时我不禁羡慕起已昏过去的林雪起来。如果她还清醒的话,我想这场景肯定会让她发狂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枪炮声渐渐弱了下来,金秋莲胸口起伏着当即就像扒开尸体钻出去,我赶忙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外面的形势还不明朗,很显然志愿军还在到处追杀着伪军逃兵,只是我们所在的这片战场暂时缓和下来而已。这时很有可能是志愿军战士打扫战场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贸贸然的爬出去,很有可能会被随后赶来的志愿军战士当作伪军给毙了 想到这里,我只得强压着阵阵恶心,继续在这死人堆里呆着。我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但雨水却不断的从头顶上的伪军尸体上冲刷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鲜血和各种说不清是什么的液体…… “团长团长……” 直到我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叫的时候,我才睁开了眼睛。 “团长……崔团长” 没错,我没听错,是战士们在叫我。很显然,已经有一部份538团的战士跟志愿军大部队沟通过了,现在现在到处找我 “我在这……”我想叫,却发现声音根本就微不足道;我想动却又动弹不得。心里堵得就像塞了团棉花 身旁的金秋莲也动了下,这才发觉压在上面的死尸实在太多了,又或者是我们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这时候竟然无法挣脱出去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不能就这样被埋在这里至少,我不能让身旁这两个爱着我的人同时也是我爱的人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吸了一口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往上一撑我就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一样重新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在这在这……” “崔团长在这快……” …… 我听到了同志们的叫声,于是我就知道我们得救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章 真实的借口 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点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上下颠簸的担架上,全身传来一阵阵疼痛,也许是抬担架的战士动作太大把我给痛醒的。 身旁一张张脸在我面前晃过,也有几张面孔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但黑漆漆的谁也看不清。隐约中有一名戴眼镜的志愿军干部出现在我面前,他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后,就问道:“他就是538团团长崔伟?”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马上就雷厉风行的下令道:“快再加两个卫生员来,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准备好汽车,警卫员……调一个排护送……等等,再加两辆坦克,路上有地雷……” 这些话我是听见了,但还处于混沌中的我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些都是针对我的“服务”。如果当时我知道,这名戴着眼镜的志愿军干部就是被人称为周瑜的21军军长,而且还调了一个排的警卫员护送我,甚至还动用了两辆坦克在一前一后的开道……那我当时肯定会感动得从担架上跳起来的。志愿军的部队一向讲究的就是干部和战士平等,还能有哪个伤员会有这样的待遇啊? 但当时的我不知道这些,所以我很幸运的没有从担架上跳起来。也许是因为体力消耗过于严重,也许是因为太困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安全了所以紧崩的神经放松下来……总之那会儿我只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在汽车车厢里,煤油灯下几个卫生员在我身旁忙碌着,再睁开眼就看到金秋莲和林雪在身边,再睁开眼又是在担架上…… 彻底醒过来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墙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照亮了床头的输液瓶。身上盖着一床棉被,很干净也很暖和,跟585.2高地上的那一身泥泞和脏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撑起了上半身时感觉自己有些头晕,也许是因为脱力还没来得急恢复吧 “你醒啦”身旁传来了金秋莲惊喜的声音。 “金同志……你怎么在这里?”我疑惑的问了声,随后很快就意识到她一直都趴在床沿睡着。见此我心里不由有了一丝感动,我昏迷多久了?难道她一直都这样陪着我吗?大战之后她也应该多休息,怎么还能做到这样呢?还有……林雪呢…… “你的雪妹也没事”金秋莲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轻轻一笑说道:“她也来看过你好几回了,她也想留下来照顾你,但是她的政委哥哥不让……命令她回去休息我本来就是卫生员嘛,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 说着还得意的冲着我笑了笑,好像是觉得林雪不能在身边照顾我而她能,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似的…… “哦,你等等”金秋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麻利的从橱子里取出瓷碗走向还生着火的灶台,一边打趣的说道:“你的雪妹一天到晚都在惦着你呢隔两、三个小时就给你送一碗粥,还一再交待我一定要在锅里热,否则你醒的时候就没热粥吃……” “喂……”金秋莲盛了一碗粥坐在我面前,舀了一勺送到我嘴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你那个雪妹对你真好,你可千成别辜负人家了啊” “你……”听着金秋莲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这可不太像她,她从来都是个想要什么就会争取,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的人。可是现在说的这些,明显就不是她心里所想的。 当然,我也不敢奢望她和林雪两个人能够同时接受我。在585.2高地与伪军进入最后的肉搏战时,她们俩人的确是有这意思,但我心里也很清楚,那只是大家都以为很快就要死了,所以没有再考虑现实的困难和世俗的眼光。就比如说现在,我相信林雪没在身边照顾我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别的战士说闲话。 现实的困难是……部队有部队的纪律,朝鲜和中国都是一夫一妻制,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我也知道,这个时代“作风问题”整得很严。就拿咱们的兵团司令王近山来说吧他这样一个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人,而且现在已经做到了兵团司令这个位置,无论怎么样也可以说是个高级干部吧可他就是脾气犟,跟老伴过不下去了就硬是要离婚。要说这离婚对于现代人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在这个时代就是名副其实的“作风问题”。于是以往立下的所有战功都灰飞烟灭,真正做到了解甲归田成为一名普通百姓…… 做为一名司令员都因为这样的一个“作风问题”而被贬,那我这个区区团长又能算得了什么?何况我这问题还是大问题。而且多半是我手下那些兵没把这事说出去,否则的话,这会儿我说不准就在禁闭室里了…… “对了,战士们怎么样了?”我明知道得到的答案会很残酷,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声。 “战士们都很好……”金秋莲回避着我的眼光,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就好了养伤吧别再考虑其它的事了,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再加上体力透支太大……” “说吧还有多少人回来?”金秋莲在转移话题,我不想就这样让她糊过去。 “585.2高地的两个营还有一百四十八人”金秋莲看了看我,有些无奈的回答道:“522.1高地的一营,也只有两百七十多人。回来的时候同志们谁都不认识谁了,军装被撕得一条一条的,露出了肩膀、肚子……没有一名战士的衣服是完好的” 我不由沉默了,只有四百多人能活着回来……一个团三千多人上去,才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下来的就只有零头 “不过有一点还算不幸中的大幸”金秋莲接着说道:“冷枪部队的伤亡还不算严重,还有二十三名神枪有战斗能力,大多都是轻伤或者体力透击太大,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嗯”我点了点头,冷枪部队的战士伤亡小是有原因的,他们一直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在任务中担任的角色不同,比如战士们在拼刺的时候他们则在二线射杀伪军,这也使得他们的伤亡较小。 “战……打赢了吗?”接着我咬着牙问了声,我们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就是这场战役的胜利。我想知道战士们的牺牲值不值得。 “打赢了”金秋莲点了点头:“伪军四个师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被我军打死打伤无数,俘虏的也很多,不过我不知道具体人数,整条战线往南推移了9.5公里,伪军四个师所有的重装备包括坦克、汽车、大炮等都被我军缴获了……” 在听到伪军四个师遭到毁灭性打击时,我就松了一口气,至少我知道战士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在现代的资料里我知道,伪军的这四个师总人数将近五万人,而且这四个师还是伪军的几个主力师,他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最后一战也就是金城战役被我军全建制的全歼,后被称为“韩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事实上,在这一战中我军缴获多少装备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歼灭了伪军这四个师的有生力量,使得李承晚集团失去了“单干”的本钱而促成了谈判。现在,我军既然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战果,那么接下来的谈判、达成协议并最终停战只怕也不远了吧 战士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在那谈判的协议与和平的旗帜上,有他们用鲜血写下的重重的一笔。 “对了,庞师长来看过你好几回了”金秋莲继续说道:“他好像很关心你的伤势,好像有什么急事似的,一直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恢复……” “为什么不早说”说着我当即就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 “你要上哪?”金秋莲疑惑的望着我。 “找庞师长去啊”我一边回答道一边抓过床头前的一双鞋子就套到了脚上。 “噗哧……”金秋莲一听我这话就笑出声来:“你以为自己是在哪里?还在前线吗?” “哦?在哪?”被金秋莲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对,因为好久都没有听到枪声和炮声了。 “傻瓜,这里是平壤,离前线至少有十几个小时的路呢”金秋莲往我嘴里塞了一勺饭,笑着说道:“你也不知道自己多大的面子,志愿军就给你安排的坦克护送,人民军就可以安排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不就是那点皮外伤嘛,不就是流的血多了点嘛,输了血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犯得着这样?” 不过金秋莲嘴里虽是这样说,但从她的脸上我却看到了自豪。每个女人都因为自己男人的成就而感到自豪的,虽说我还不是她的男人,虽说这对我来说或许也算不上什么成就…… “那……庞师长有说起是因为什么事吗?”我有些失望的坐回到病床上,因为我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连夜赶到前线去找庞师长,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金秋莲摇了摇头:“他只让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就马上回师部去报道” “嗯”我点了点头,眉头不由皱了皱。心里暗暗觉得庞师长这么急着找我肯定不是小事,否则的话,我刚下战场而且还受了点伤,虽是不严重,但至少也该让我休养一段时间吧 会是什么事呢?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呢?就等着在谈判桌上签字然后就停战了不是?现在的我似乎就只要在这病床上等着回国就成了。 “崔团长……”金秋莲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仗打完……就要回国了吧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唔”被金秋莲这么一问我差点被噎着,一直以来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心时只想着快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却没想到这战一打完,我跟金秋莲也许就永远也见不着了 “我……不知道”这不是实话,通常在实话很难让人接受时,我就会用“不知道”这三个字来敷衍。 金秋莲略显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了点笑容,幽怨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痛彻心骨的话:“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们能一起死在阵地上不要下来” 在这一刻,我突然就明白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她是在促成我和林雪。 当然,这不是她的性格。我相信如果我能呆在朝鲜的话,金秋莲会半步不让的与林雪争。但是我不能,金秋莲了解我,她知道我绝不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祖国,所以……她只有无奈的退出。 同时我也知道我对林雪的想法也错了,刚才我还以为林雪不在我身边照顾我,是因为担心别人说闲话。可是现在,我隐隐感觉到在林雪和金秋莲两人之达成了某种默契,就像在战场上的心有灵犀一样——林雪也知道我和金秋莲相处的时间不多,于是把这些宝贵的时间留给了金秋莲;而金秋莲却做下了决定,等我回国的那一天,就把我彻底的交给林雪…… 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但估计事实也是八九不离十不会差太远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幸福好,还是该觉得无奈。说幸福,能同时得到她们的心仪,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会觉得幸福的。说无奈,我始终还是无法回报全面回报她们给予我的感情。特别是金秋莲,我觉得亏欠她很多。 “其实……”看着金秋莲的一脸无奈,我脑袋一热,就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也许我跟你们俩个人都不会有结果……” “为什么?”不等我说完金秋莲就诧异的看着我,追问道:“你是说我们俩你谁都不喜欢?你在阵地上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想了想,金秋莲又惨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所以在阵地上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们的是吗?我们俩个真的好傻……”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男人有时就是那么笨,我的本意是想告诉她,即使没有我们国别的无奈我们也无法在一起生儿育女。而且我也因为同样的原因不能跟林雪在一起,这样她就不会有什么遗憾和无奈了不是?没想到却俞描俞黑…… “那是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我有些头大了。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金秋莲紧追不舍:“有什么话就说清楚,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你就别问了……”我有些不耐烦起来。 “不行一定要说”金秋莲一步不让的继续追问着:“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团长,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只是我,还有林雪你凭什么这样骗我们?” “我没有骗你们”我有些恼火了。 “没有骗我们那是因为什么?你刚刚还说跟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有结果” “那是因为我是六十年后的人”我一个冲动就抱着金秋莲的肩膀对着她喊了出来:“你能相信吗?我比你们还要老六十年” “什么?你说什么?”金秋莲的脑袋完全就转不过弯来,一脸迷糊的望着我。 “不相信是吧”既然都已经说了,我也就干脆跟她抖个明白:“你不觉得我能事先知道很多事吗?比如我知道哪场战役在什么时候打,在什么地方打,包括敌人的进军路线、兵力等等,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因为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发生过,全部都写在书里” 事实上不书里,我得到的资料大多来自网上,但如果要跟金秋莲说什么电脑啊,网络啊,只怕她会当场昏倒…… “你在说什么?”金秋莲愣愣的看了我好一会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道:“就算……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我无奈的笑了笑,回答道:“我不是这时候的人,如果我跟你们其中一个结婚有了孩子,六十年后他六十岁,而我却只有二十三岁。我该叫他什么呢?儿子?还是爷爷?” 这个想法来自于在现代看的一个科幻片,忘了片名了,同样也是穿越时空的。在那里面对将要回到过去的主人公一个告诫:千万别碰任何女人,否则很有可能你的儿子会变成自己的祖父…… 金秋莲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我没有发烧之后,就苦笑了一声,冷声回答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找这样的借口。你放心好了,金秋莲以后绝不会再缠着你” 说着转身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狠狠的把门带上。 听到了门外隐隐传来的哭泣声,我不由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晕沉沉的乱说一气……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一章 电话 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毕竟只是一些小伤,在医院里吃得香睡得好,三、四天后就可以差不多了,只是左臂和大腿两次受到的刀伤还有些疼痛。 也许是因为那晚跟金秋莲的谈话不怎么愉快,所以金秋莲这几天也一直都没给我好脸色。除了给我按时换药之外,几乎就没说上一句话。有时看她眼睛红红肿肿的不忍心,想跟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这人就是这毛病,平时看起来能说会道的,但却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我想这也是在现实生活时,几段恋情都无疾而终的原因吧看来我的桃花运,并没有因为我来到这个时空而有所好转…… 林雪倒也来看过我几次,她也明显感觉到金秋莲有些不对劲。问了我几次,我总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或者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可不想再把那一套真实的“借口”说给林雪听,否则的话,林雪的反应可能会比金秋莲更加强烈。说不定还会以为我是脑子被打坏掉疯了呢 是啊谁能相信我是一个六十年后的人呢?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有时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在做梦的话,那到底哪个时空是真哪个时空是假呢?我到底是在2011年做梦回到了1953年,还是在1953年做梦,梦见了2011年的所有经历。 我想不会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我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把握眼前的这段真实。 可是现在我已经做了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了,还能要我怎么样呢?继续在这个时空里呆下去?还是…… “报告”正当我躺在坑上神游太虚的时候,两名人民军的战士毕恭毕敬的端着碗筷和饭菜走了进来。 “崔团长吃饭了”人民军战士用刚学会不久的汉语对我说着,两人麻利的将一张小矮桌摆在坑上,再将一盘盘饭菜端了上来揭开盖子。霎时一阵香味就弥漫了整个房间,很快就勾起了我的食欲。 我腾地从坑上坐起身来,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开始动手。话说这平壤的伙食就是好,这不?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一个鸡蛋,几根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一罐极具朝鲜特色的泡菜,再加上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这样的生活对于现代的我来说也许很普通,可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种高质量的享受,虽然那碗鸡汤里只有两小块肉。 要知道,这可是在战争年代,这时候在前线的我们吃的还是仅可以充饥的炒面,不少战士都因为缺乏维生素而嘴角烂得跟什么似的,而我却可以在这里大块耳朵。 一想到这我就有点下不了筷了,嘴里含糊不清的用朝鲜语问了声:“李同志,朴同志,其它伤员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伙食?” 李同志和朴同志就是给我端菜的那两名人民军勤务兵,小的一个叫李同启,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上已布满皱纹的叫朴浩仁,足有五十几岁了吧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朴浩仁只有四十出头,在这战争年代生活的人,看起来总是比实际年龄老得多。这如果是在现代的和平年代,四十出头的男人才正当壮年呢 开始我也在奇怪,像朴浩仁这个岁数的人怎么在人民军里还是个勤务兵。朝鲜男人少,有点作战经验的怎么说也可以混个排长或是连长了吧后来问过了才知道,原来朴浩仁根本就没打过仗,原本就是一个种田的。部队里实在没人用了才把他拉上来当勤务兵。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在医院里碰到的人民军警卫员或是勤务兵之类的,要么就是老人要么就是小孩,有的甚至还是缺胳膊的伤兵…… “报告崔团长”朴浩仁挺身回答道:“其它伤员也差不多有这样的伙食,大米在你们中国同志支援的,青菜是朝鲜人民种的,鸡是我们养的” “差不多?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报告崔团长”不等朴浩仁回答,李同启指了指那碗鸡汤和鸡蛋,吞了下口水回答道:“一般的伤员没有这些,因为你是团长,所以……” “哦”听到李同启的话我就明白了,这大慨就是人民军的等级制度吧,在他们的军队里当干部的理所当然的就要高人一等,理所当然的就应该有勤务兵。我早就该想到了,如果我不是个团长只是个普通士兵的话,怎么可能会一个人拥有一间独立的病房,整天挂着输液瓶,有专门的护士照顾,甚至还有两个勤务兵 想到这里,我就再也吃不下这顿饭了,喉咙里就像哽了一根刺一样的难受,屁股下就像有针似的坐立不安。 这不是因为我高尚,也不是我思想好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些跟我一起从阵地上下来的战士,他们都是跟我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咱们在战场上流的是同样的血,拼的是同样的命,凭什么他们吃的东西就要比我差呢? “诺”我指了指鸡汤和鸡蛋,对站在身边的李同启和朴浩仁说道:“这些就给你们吧” “团长……这,这不好”朴浩仁有些麻木的说着,而李同启却早已是面露喜色垂涎欲滴了。 “这是命令”我有些不耐烦了。 “是”李同启和朴浩仁互相看了一眼,敬了个礼后就战战兢兢的把鸡汤和鸡蛋端到了一边。 看着连骨头都不啃放过的人民军勤务兵,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也该是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战争这玩意,给一个国家带来的伤害和痛苦,绝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军人。 “报告”这时一名人民军警卫员在门口朝我敬了个礼,报告道:“崔团长,您的电话,是庞师长打来的” “唔”听着这话我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了棉衣就朝门外走去。 在医院的这几天我一直都想联系庞师长,但苦于没有人知道联系方式,虽有电话也不知道往哪拔。打仗的时候就是这样,前线所有的一切都是军事秘密。在前线本来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退居二线的时候就会觉得寸步难行。 不过这也很正常,如果我在医院都能挂通180师师部电话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我军的兵力部置对敌人的特工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了。于是我就只得耐心地等待庞师长联系我,这下总算是让我给等到了。 跟着人民军的警卫员在石子路上走了一阵,一路上碰到的伤员不管是人民军的还是志愿军的,都在朝我敬礼。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他们早就知道我这个538团团长刚打完一场大仗在这里养伤了。同时我的作战经历也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在口口相传之后有些事几乎都可以说是让他们给神化了。 比如在第一天傍晚的时候,我吃过饭后独自一人走出病房散散步。当时还没有几个人会认识我,愕然听到一路上的伤兵都在谈论着我,有志愿军的,也有人民军的。 “嘿,志愿军同志,听说住在9号病房的是538团团长?” 人民军中有许多战士在中国当过兵,所有会汉语的不少,交流起来没有什么困难。 “好像是,我也不怎么清楚” 从这句话我可以听出护送我的警卫排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八九不离十了,没看到那天两辆坦克护着来的吗?这要是小人物能有这个排场” 我很快就发觉自己太看得起那些警卫排的同志了他们一方面在严守口风的同时却高调出场,这不明摆着告诉伪军特工我是个大人物吗? “听说是为了堵截伪军四个师的退路受的伤” “一个团堵伪军四个师……” “这算什么?听说还打掉了白虎团团部哩”志愿军战士在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白虎团,打掉他们的团部……不会是吹的吧?”人民军的战士当然知道伪军白虎团的厉害,所以对这话将信将疑。 “这还有假,听说白虎团团旗都被缴了一个虎头,上面写着‘优胜’对吧从前线下来的人都知道” 哄的一声,这话立时就在人民军的阵营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志愿军战士描绘得这么细致准确,也容不得他们不信了。 “他是不是就是打上甘岭的崔参谋啊?” “没错,就是他” “听说他还用步枪击毁敌人的坦克,是不是真的?” “那还有假……” 听到后面的话越来越离谱,我简直都有些晕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用步机击毁过伪军的坦克。不过似乎的确有一次,打爆了美军的火焰喷射器之后引燃了美军的坦克,不过这也不能说——用步枪击毁坦克吧 “崔团长崔团长……”正当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时候,金秋莲在我身后凶巴巴的叫道:“换药时间到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也都发现了原来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能用步枪干掉坦克的神人。以至于在此之后,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是走出那间病房两旁就齐刷刷的站满了伤病员朝我敬礼,有些还拄着拐杖。 这所医院原本是一所不大的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伤员太多无处容纳就把这所学校改造成医院了。几千号伤病员挤在这里,使我无论走到哪都有人等着向我敬礼,甚至还有战士特意从病房里赶出来…… 这直接就导致了我这几天大门都不敢迈一步。一是受不了每次走出去都有两排人站在左右的排场,二是不希望再让那些伤员受苦受累。于是我就更希望庞师长能快点联系我,把我救出这个苦海。 一路回着军礼,匆匆忙忙就跟着人民军战士来到警卫连连部。连长姓金,是个年轻的军官,军衔是大尉。就像所有的人民军军官一样,他也是一身笔挺的军装,下着马裤脚踩着军靴,看到我就两脚一靠啪的一个挺身,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话筒递了上来。 说实话,我最享受的还是让这些人民军军官朝我敬礼。不知为什么,当那些伤员朝我敬礼的时候我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但人民军军官朝我敬礼的时候,我心里就可舒畅了。心里只想着,你们这些家伙平时就穿着人模狗样的在战士们面前摆官威,真打起仗来就没见你们有多威风。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有事没事就到他们这些家伙面前转转,多折腾他们几下 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稍稍点下头就接过话筒说道:“报告师长,我是崔伟” 话筒里先是传来庞师长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就听他兴奋的说道:“你小子行啊我就知道你能打出点名堂来,果然还是让我猜中了怎么样?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没问题了,都是皮外伤”我回答道。 “嗯,那就好”庞师长回答道:“那就在医院里好好养伤,现在形势很好,不要担心其它的问题。你们打得很好,也打得很艰苦,也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师长……” “别这个那个的,好好养伤就是了”庞师长不容我多说,打断我的话道:“伪军已经让你们给打服贴了,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仗可以打了,你小子真是运气” 接着又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似乎纯粹就是关心下我的伤势,不一会儿就把电话给挂上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挂上了电话,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没理由啊之前我还以为庞师长找我有什么任务呢?还以为他要让我伤好了就归队呢可是现在…… 闷闷不乐的回到病房里,躺在床上对着到用杉木板拼成的屋顶发呆,不一会儿就晕晕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之前体力透支严重身体急需休息,还是生活质量提高让我很享受的原因,这段时间我很难睡,几乎就是一沾坑头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而且往往一睡就是大半天,直到有人在靠近我的病房或是金秋莲来换药的时候才醒。 这睡觉归睡觉,从战场上带来的警惕性还是有的。只要周围有一点脚步声,有时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脚声,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醒了,然后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喊报告 这一回醒过来的情况也是一样,只不过睁开眼时发现是在夜里,这即不是换药的时间也不是吃饭的时间还会是谁呢?仔细听了一会儿又听不见脚步声,不由让我提高了警觉。 翻身从床上坐起,随手抓起了枕头下的一把匕首就躲在了门后。 这把匕首是向金秋莲要来的,我的步枪和手枪早在585.2高地的战斗中遗失了,而且我醒过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所有的装备都被卸得干干净净,就连我的贴身裤衩都是新的,很显然有人帮我洗过澡。这让我身上连把军刺都没有。 我也试过向人民军警卫连的连长要过枪,这在战场上摸枪摸习惯了,身边没有个防身的东西总觉得不坦实。可是人民军那家伙却说在这里很安全,他们完全可以保护我,让我相信他们的能力 他娘滴人民军能打的兵全都到前线打仗去了,就医院里的那些老弱残兵还让我相信他们的能力…… “崔团长……崔团长……”一个黑影轻轻的摸了进来。 我也不多说,左手从身后死死的扣住他的脖子,右手匕首就压在了他的动脉上。低声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我明显感觉到手里这个家伙颤抖了一下,随后断断续续的说道:“崔团长,别,别误会,我是金连长”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不过听着声音还真是。但我还是没有放开他,心里一大堆的疑团呢比如他这么迟鬼鬼祟祟的来干嘛?有什么事随便叫个兵来不就可以了? 于是低声问道:“金连长,这么迟找我有什么事?” “崔团长”金连长赶忙解释道:“这是上级的命令,接你的汽车已经在大门外了,我接到命令必须亲自叫醒你和其它几名战士,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哦”听着金连长的话,再联想到庞师长奇怪的表现,很快就明白了。 很明显,庞师长是不希望我再像上次一样在归队的路上遭到伪军特工的袭击,所以才会这么小心。 松开了手收起了匕首,抱歉的对金连长说了声:“对不住了金连长,我还以为你是伪军特工呢” “没关系,没关系”金连长松了口气,回答道:“崔团长,这就跟我走吧你的几个同志已经在车上等着你了” 看着金连长走出门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我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如果真要等他来保护我,还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二章 秘密的任务 我猜的果然没错,十几分钟后我就坐上了返回师部的汽车上,来接我们的是师属警卫营的人,来的是个排长。我曾经带着七连和他们一起配合着围歼伪军特工队,对他们当然不会陌生。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还在想着呢,这会不会是伪军特工搞的花样,买通了守卫医院的金连长之后,假说上级要调我们回去,随便开了一辆汽车就把我们这些重要人物都拉了出去,然后再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砰砰……”几枪就解决了。 但现在看到了随行汽车护卫的那些战士都是师属警卫营里的人,这才把心里仅有的一点戒心放下了。 这似乎是在战场上打仗打久落下的一个毛病,动不动就会疑神疑鬼的,特别是领会到无孔不入的伪军特工的本事后,就更是不管什么事都多了个心眼。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了。 “团长,团长……” 我一掀开车尾的帆布爬上车,就听到战士们熟悉的叫声,还没等我看清车厢里的人,几只大手就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和战士热情的握了手之后,就渐渐适应了车厢里的光线,愕然发现金秋莲和林雪也坐在车厢里,只是她们却装作没看见我,表现出十分冷淡的样子。她有这表现很正常,金秋莲是因为心里对我还有气,林雪则是因为担心那所谓的“作风问题”。 身为高干子弟的林雪,有这方面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自从她在585.2高地上向我大胆的表白之后,这其实都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的。 其它的战士则都是538团的战士,认真再一看,这才发现全都是冷枪部队的战士,胡祖弟也是其中一个。 “同志们都还好吧”我问了声。 “都好” “只是皮肉伤,没啥大碍” “俺就是累着了” …… 战士们兴奋地回答着。 “只是……”胡祖弟有些伤感的说道:“有很多好同志,咱们是再也见不着了” 车厢内立时就沉默了下来。 看着这帮同生共死的兄弟,我就不由想起了几天前我们在一起时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这会儿一见面,自然又是别有一番酸甜苦辣。不过更多的还是庆幸和怀念。庆幸的是自己走下战场还能活着,怀念的是那些在战场上永远也走不回来的战友…… 不知是谁带的头,在车厢里哼起了我教会他们唱的那首《军营绿花》。当那一段段歌词在战士们粗犷而哽咽的喉头间迸出来的时候,战士们全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呀 风吹雨打都不怕 ……” 我也不知不觉的跟着战士们唱着,唱了一遍又一遍浑然不知疲倦。最后终于停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的泪水,林雪就更是泣不成声,也顾不上面子趴在膝盖上“呜呜”地哭着…… 汽车就这样在战士们的沉重的歌声和对战友的思念中缓缓向前开着,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谁都没有睡着也没有人再吭声。 战士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还可以说我比他们的体会更深、更痛三千多名战士啊,全都是一等一的好兵,只打了这么一仗就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都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前天还在一起说笑,还在一起谈天,可是今天……却是阴阳两界了。 战绩是有的,荣誉也是有的,可我却觉得,所有的这一切都换不来战士们的生命,都换不来他们那一张张笑脸…… “吱”的一声,汽车在黑暗中停了下来。长期养成的习惯让我们不假思索的就掀开了帆布跳下了汽车。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庞师长带着180师的干部在等着我们,这其中包括各团团长和师部里的参谋。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在汽车外像一阵卫兵一样排成了整齐的一列。再加上志愿军干部的军装和战士的军装没什么两样,如果我不认识他们的话,肯定会以为他们就是一队警卫员。 “敬礼”冷不防的,在我们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时候,却看到庞师长一干人朝我们挺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接着周围所有的战士也都纷纷举起了手。 看到这场面战士们顿时就傻了,包括我在内脑袋嗡的一下就短路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也赶忙挺身朝庞师长他们回了个军礼。 山风吹过的,是战士一个个挺拔的军姿;明月照亮的,是军人之间的无需明说的敬意。所有的战士就在互相敬着礼,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却都知道对方想要说的是什么,想表达的是意思。 “崔团长”过了好一会儿,庞师长才缓缓松驰下来,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说道:“什么话都别说了,你们538团的组建就包在我的身上你放心,上级也会全力支持我们,我们绝不会让你们这样一个英雄团就这样下去的,从今往后不管有什么装备什么物质都优先配给你们团” “谢谢师长”我感动的点了点头。 有了庞师长的这句话,我就知道538团还会继续将我们的战史和战士们的事迹传承下去了。 每一支部队都有属于自己的战史,战史就是一支部队的灵魂,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民族的文化传承。一旦哪支部队在战场上遭受重创而被取消了编制,从某些方面说也就成为了历史。而我们现在显然不用担心这个,今后加入538团的兵,可以十分自豪的举起手来告诉别人:咱们团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打过哪些哪些仗,立过哪些哪些功,涌现了哪些哪些英雄…… 这,就是一支部队的荣誉,也往往正是这种荣誉,在不断的激励着往后加入538团的兵向他们的前辈看齐,向他们的先烈学习。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支擅长攻坚的部队总是擅长攻坚,一支拥有排雷英雄史的军队也总是不断的涌现出排雷英雄的原因。即使这些部队都过了几十年之久,所有的老兵都换成了新兵也还是这样。 庞师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对我说道:“到我的指挥部来,我有话对你说” “是”我应了声就跟在庞师长身后,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小村庄。到处都是修茸过的木房,有的还是新盖的。 从远处传来的几声炮声来判断,这里离前线至少有几十公里。想来也是180师经过这一场大战后伤亡惨重,已被调到后方来休整了。 既然已经被调到后方休整,那还会有什么任务呢?看着庞师长刚才的那副表现,很明显又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了 想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明白在这时候还会有什么仗要打难道说历史真的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了? 跟着庞师长来到了指挥部,其实也就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木房,里头自然少不了电话和电台,但让我有些意外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我和庞师长外其余的人全都被警卫员隔离在外头了。于是我心里就更加困惑起来,看来庞师长交给我的这个任务不只是重要,而且还属于高度机密,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连自己人都要防 “崔团长”庞师长点燃了一支烟,带着些歉意跟我说道:“本来你刚从战场上下来,而且还打得这么惨,我应该让你好好休息几天,可是……” “师长,您就下命令吧”我回答道:“革命军人嘛哪一天还不是在枪口下过日子的。何况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只要这战还在打,我们都不能歇着” 其实,我还真有些不想打了。我记得史上的停战谈判是在二十七号早晨十点整签定的,然后在当天晚上十点整执行,于是整条战线全面停火朝鲜战争也跟着结束。现在已经是二十一号,离战争结束不过五、六天,我只要撑过这几天就可以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不是?谁在打了这么多仗之后还愿意再去送死啊谁从那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会不怕啊?我完全可以功成身退轻松的回国当英雄不是? 但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一个任务会秘密到连自己师部的人都要隔离的话,那任谁都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任务。如果我拒绝的话,那也许我也会因为知道这个任务的一点点风声而被…… 唉下面的事我不敢想,总之我不想再进政审处。既然死活都要执行这个任务,那么何不二脆点答应下来,何况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秘密的任务是什么 “嗯”庞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靠近我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金城战役之后,李承晚集团已经被我们打得没了脾气,失去了几个主力师的伪军,就像是没了牙齿、没有爪子的老虎再也凶不起来了。隔天他们就同意在停战协定上签字,签字时间就定在二十七号,离现在还有六天” “哦,太好了”我装作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样子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终于把这些狗日的给打趴下了,这么说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嗯”庞师长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了声:“能不能顺利结束,这就要看你了……” “看我?”我被庞师长说得莫名其妙,这停战签字关我什么事……难道说还要让我去签字不成? 庞师长看了看左右,神秘兮兮的靠近我耳边说了几个字:“老总要去签字,有危险” 听着庞师长的话我立时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任务会这么神秘,原来是有关老总去签字的行程…… “李承晚集团虽然表面答应了签字,其实还抱着一线希望”庞师长继续说道:“那就是刺杀行动,一旦让他们得手,破坏了停战协定的签字,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庞师长虽没有多说,但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如果真的让伪军得手,他们不但成功破坏了签字,还会激怒整个志愿军队伍。到时,盛怒之下的志愿军战士们再次大打出手,停战也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 可是……李承晚就不怕被我们连根拔起吗?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李承晚这是在下一着险棋。因为他知道,美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南朝鲜这块战略要地全部落到金日成手中的。到伪军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时,美军最终还是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再次出手,接着跟在美军身后的还有联合国军。李承晚是想用这招毒计,把所有人再次绑上他统一朝鲜的战车,让志愿军和联合国军再次在战场上打得难分难解、尸横遍野…… 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惜重新挑起战火,让各国的战士为了他的欲望而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家伙还有良心吗?不过似乎国与国之前的关系本来就不能用良心来说的,它们之间只有利益,赤裸裸的利益。 “从我们潜伏在伪军内部的同志送来的情报来看,伪军已经开始这方面的行动”庞师长担忧着说道:“可是我们能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敌人动手的时间、地点、行动代号等完全一无所知。上级十分重视这件事情,派出大量的侦察部队四处搜查,甚至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情报人员搜集情报,为此还暴露了超过总数四分之一的情报人员,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于是上级领导就想到了你……” “师长”闻言我有些为难的回答道:“可是……我也只会打仗,不会搜集情报” “不是要你搜集情报”庞师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现在离签字时间只有五、六天,派你打入伪军内部搜集情报也已经太迟了。你在对付伪军特工方面有过几次很好的表现,对付他们很有经验,所以上级是让你和你的部队配合警卫连保护彭总的安全” 听着庞师长的这些话,我是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要让我担任老总的警戒任务负责他的安全。 要说这个任务,不管是为了国家、为了结束战争,还是为了个人的感情,我都应该不愦余力的做好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我们知道的情报太少了,伪军特务有可能埋伏在老总前往开城的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发起突袭,我们怎么才能保证老总的安全呢?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庞师长问了声。 “有”我想也不想的就回答着。 这一问一答,在志愿军部队里早就成为了一种形式,没有会回答“没有”的,就算真有困难,也会在大声回答了“有”之后再提出来。 就像我现在这样,我为难搔了搔脑袋,迟疑着说道:“师长,给的信息太少了,我连老总在哪、从哪里出发要走哪条路线都不知道,到时怎么保护老总的安全啊?”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庞师长回答道:“这些我也不知道上级自有安排,你和你的冷枪部队要时刻做好准备,保持最好的状态随时准备出发” “是”我无奈的应了声。 我的性格是,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欢事先了解清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所以我不喜欢这种执行任务的方式,虽说这种方式也许是有必要的。因为老总走的路线如果能让庞师长或是我这个团长知道,这本身似乎就意味着不安全。 “还有”庞师长最后再交待了一声:“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其它所有的人,包括你手下的兵都不能说一个字” “是”我再次应了声。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我不喜欢的方式,心里怀着个这么大的秘密却什么也不能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庞师长直到最后一刻才跟我说出真相。 跟着警卫员回到一间平房的时候,冷枪部队的战士们早已裹在被窝里了,除了林雪和金秋莲两名女战士睡在另一间小屋外,其余的二十一名神枪手全在这里。他们一看到我回来,全都一咕碌从床上翻身坐起,七嘴八舌的问道:“团长,是不是有任务了?” “团长什么时候出发?” …… “全都给我睡觉”我冷冷的回答道:“搞什么名堂,什么任务任务的才刚从战场回来能有什么任务?马上睡觉,明早开始训练”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不敢多问,再次钻回被窝里去。 我找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摸了摸被子似乎还是崭新的,床头还放着两套新军装。这些照想都是庞师长特意安排的吧虽说是小事,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只是……我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呢?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这个任务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三章 早来的消息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把战士们叫起床来和其它战士一同操练,训练的强度并不大,无非也就是跑跑步练练拼刺之类的,只有五、六天的时间,甚至还有可能没有这么久,所以我很清楚,就算有再好的训练方法也是没有用的。 而且我们也需要时间熟悉下自己手里的新装备。在585.2高地上的那场大战中,战士们手里的装备基本上已经损坏得七七八八了,就连我的狙击步枪和M1911也找不着了。其实……我也知道,就算能找着的话,只怕那枪也多半是不能用。对于失去那个陪伴了我好多年生生死死的狙击步枪,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就与它分开了,心里自是别有一番辛酸。 庞师长对我们这支冷枪部队可以说是体贴入微,原本我们使用的是什么武器,他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并调来了一大批类似的装备放在兵器库里让我们选择。 嘿让我们这二十几个人进入兵器库选装备啊那场面可真让人震憾的,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凡是这时代能叫出名字的枪,在那里头全都有,看得战士们眼睛都直了。甚至在其中我还发现了苏式的AK47。这玩意才装备苏联军队不久,极少供给志愿军部队,可它现在却躺在那里随我们怎么拿…… 当然,如果对于普通战士来说,机枪、冲锋枪或是自动步枪都会是一种很好的武器,但对于我们这些神枪手来说,远射程的步枪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狙击步枪也有好几把,除了在战场上常见的美式M1C外,还有苏式M1891狙击步枪,我拿起几把来看了看,其放大镜的倍数有3.5倍、也有4倍的,甚至有的还带有消音器……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消音器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因为它在战场上可以很好的隐蔽自己,所以我几乎就要选择它了。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心里冲动抓起了一把带着3.5倍倍率的M1C。 美式狙击步枪与苏式狙击步枪的最大区别是,苏式狙击步枪要打一发扳一下……对于习惯了M1C的我来说这就是致命的。如果我选择了苏式狙击步枪的话,那么在战场上,我就会按照习惯没有推弹上膛就瞄准敌人扣动扳机…… 我绝不能容忍自己在战场上犯这个错误,同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在几天之内就能很好的适应苏式狙击步枪,所以还是咬着牙抓了一把M1C。 至于手枪,毫无疑问的还是选择M1911,它比起托卡列夫手枪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其握柄与枪管呈一个钝角,枪一抓到手上直直的伸出去就正好达到最佳的射击角度。而托卡列夫手枪握柄与枪管却差不多是九十度,这就使枪手出枪时必须有一个挺腕的动作,这不仅会让枪手射击慢,而且还会让枪手很不舒服。 从这一点来看,美式武器在设计上还是比苏式武器更人性化更适用的。而苏式武器就是为了充分发挥其人多兵多的优势,强调造价低和生产速度快。 等我挑好枪之后,战士们就一拥而上将那些带有瞄准镜的步枪抢光了。除了一部份战士因为要携带夜视仪而必须选择卡宾枪外,其余的十余名战士都挑到了一把带有瞄准镜的步枪。因为战士们大多用惯了那种打一枪就扳一下的步枪,所以苏式步枪特别受欢迎。但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我注意到了金秋莲在有选择的时候,竟然也选了一把跟我相同的M1C。 为什么呢?难道她也用惯了美式步枪?连那把配有消音器并且有4倍倍率的苏式步枪都看不上眼? 不过各人有各人用枪的习惯嘛说不定她也是看上了M1步枪的方便呢苏式狙击枪为子弹上膛所发出的声响,有时都足以让它的主人暴露位置,所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到这里我也就打消了疑虑。 冷枪部队打了一场大战,经历过几次的生死搏斗,这使得每一名战士都出现了体力衰退的现像,再加上每名战多少都受了点小伤,这些都会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所以我现在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尽快的恢复体力进入最佳的战斗状态。 好在冷枪部队里的战士个个都是从部队里精选出来的,身体素质都很好,再加上庞师长在伙食上对我们部队的特殊照顾,所以不过两天就个个都是生龙活虎了。再加上现在弹药十分充足,战士们在靶场上喂了几百发子弹后,很快就熟悉了手中的武器。 只是我要熟悉手中这把新的步枪来还是有点困难,以前那把枪用得太久了,我甚至都习惯了它木柄有些松动枪管有点歪的样子,所以每次打枪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的往左偏一点,这如果是在用以前那枪就是百发百种,可是现在换了新枪……怎么打都觉得有点别扭,虽说它同样也是一把M1C,同样也是带着瞄准镜…… 不过这点困难还难不倒我,第二天就很快适应过来,而且也感受到木柄不再晃动给我带来的那种坚实感,于是又能做到得心应手了。 战士们原本还隐隐感觉到会有什么特殊的任务交给他们做,但见我并没有加强训练的强度后,也就逐渐打消了疑虑,很快就融入到部队的生活里。 “嘿同志们,你们听说了吗?”这天夜里,战士们正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杨振山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听说李承晚集团被咱们打怕了,已经同意在停战谈判上签了哩” “啥?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不单干了?”战士们听着这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还有假?”杨振山扬了下手中的一张报纸说道:“这都上报纸了,又不是俺瞎说的……” “得了吧杨班长”胡祖弟打趣道:“我还不知道你,斗大的字都不识一萝筐,还看报纸尽拿咱们寻开心吧” “是真的……外面早就传开了,就咱们还不知道哩”杨振山急得手舞足蹈,完了后眉头一皱,就把报纸递到我面前说道:“团长,你识的字多,给咱们念念……” “是啊团长,给咱们念念”将信将疑的战士们纷纷凑了上来,在我身旁围成了一圈。 其实用不着念,我也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但因为庞师长让我不许透露任何谈话的内容,所以我也就没敢说。不过现在看来,李承晚同意在停战协定上签字的这个消息让战士们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我接过报纸一看,正是《志愿军报》。这是志愿军部队里唯一发行的一份报纸了,只不过因为我们条件有限,运输方式也比较落后,所以这报上的消息往往会滞后好几天。能发到战士手中的也并不是很多,也不知道扬振山从哪里搞到手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从我们538团的战士从前线回来后,虽然人数锐减到三百多人,之所以用“三百多人”而不是一个精确的数字,是因为还是不断有战士伤口恶化而被送往后方的野战医院。 我们人数虽少,但却全都被兄弟团的战士当作英雄来看待,特别是潜伏进伪军白虎团捣毁其团部并缴了团旗的冷枪部队,真可以说在部队里都可以横着走了。冷枪部队里的战士随便走出去一个,都要被其它部队里的战士抢着拉去介绍战斗经验或是述说战斗过程。 我就见到那能说会道的刘杨兴眉飞色舞的乱说一气,这家伙还没参加过那场战斗呢,就说得跟真的似的。旁边围着一大堆的志愿军战士,个个带着崇敬的眼神有时叫好、有时喝彩,其中还不乏连长、营长、参谋长这样的干部,看得我都有些晕了 什么叫人的名树的影啊看着这样子我就明白了。 所以说,现在的扬振山能搞到一份《志愿军报》,那还不是太容易了。不说他亲自参加过奇袭白虎团的战斗,就凭着七连冷枪部队这个名头,也够资格让兄弟团的战士把这报纸供献出来了。 我得申明,这绝对不是什么贪污腐败,而是部队里军人们借英雄、重英雄的一种发自于内心的表现 拿过《志愿军报》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瞄了一眼,很快就在头条上找到了醒目的几个大字:“李承晚集团被迫妥协,停战协定签字在即”。 没有透露签字时间,这是我的第一反应,这在现在也许还是一个高度机秘,大慨只有签字完了之后才会通知到部队吧 “团长,快念啊咱们都等不急了” “是啊团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 “有”在战士们的催促下,我点了点头念道:“金城战役期间,在我志愿军战士强大的攻势面前,以李承晚集团为首的南朝鲜伪军溃不成军。此战我军共毙伤俘敌7.8万余人,缴获坦克45辆,汽车279辆,飞机1架……” “还有飞机,还缴获飞机……”战士一边仔细听着我念一边在旁兴奋的说着。 “各种火炮423门,各种枪7400余支……” “哇”听到这里战士们纷纷起哄起来:“这些武器都可以装备一个师了” “别吵别吵,继续听团长念” “嗯哼”我清了清喉咙继续念道:“收复土地178平方公里,我军伤亡3.3253万人,敌我伤亡对比2.3:1。这次作战,使敌人意识到无法挽回他们在朝鲜战场上的败局。正如毛泽东主席指出的那样:敌人处于不利状态,挨打状态。如果不和,他们的整个战线就要打破,汉城就可能落入朝鲜人民之手”。事实充分说明,毛泽东主席的指示是正确的,此次战役是我军在政治上、军事上的一次重大胜利这次胜利迫使敌人向我方作出了实施停战协定的保证。联合军总司令克拉克来信表示:“保证停战条款将被遵守”。美方代表哈利逊又作出明确保证:‘南朝鲜……将不以任何方式阻挠协定草案的实施’……” 当然,最后还说到了李承晚集团妥协的态度,只听得战士们喝彩声是一阵接着一阵的。但看到了这里,我就开始走神了:看来联合国军那边的态度,最终还是取决于美国。很显然,美国现在要停战的态度很坚决,就算李承晚铤而走险想要把联合国的部队再次绑上战车,其结果似乎也不能如他所愿。 我想最可有能的结局,反而是惹恼了美国佬这个主子,动用暗杀手段把李承晚除掉,然后再扶值一个新的总统上台了。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从现代的资料我知道,美国中情局甚至已拟定了针对李承晚的暗杀和政变计划。 这种做法显然是符合美国的利益的,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这场战争再拖下去,也不想再在这个泥潭里越陷越深。既然是这样……那么李承晚还敢实施他的刺杀计划吗? 照常理李承晚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任谁都知道,他现在不过就是美国政府的一个傀儡,真搞得美国人不爽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但是……李承晚却是一个不听话的傀儡,因为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政治家,他并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位置上,也不知道美国人可以把他扶上台当然也可以把他赶下台,甚至要他的命都不在话下这可以从他根本就看不清战场上的强弱形势,疯了一般的扣押战俘,歇斯底里的想要“单干”就可以看得出来。 事实也正和我想的一样,因为在朝鲜战争结束后不久,李承晚就在美国佬的眼皮底下全面实施独裁统治,用让人无法想像的弱智激起了全国上下都他的愤怒,遭到其后台美国的厌恶,最后仅仅几年的时间就成了孤家寡人,无奈的下台了。其中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在选票上用小学生的四舍五入的方法。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我还能指望他不干傻事、分清现在的敌我形势吗?于是刚刚在心里出现的一丝侥幸,很快就像浇了盆凉水一样冷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还真希望李承晚能聪明些,更有政治头脑一些……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干刺杀行动那样的傻事了。 “团长,这是不是说战就要打完了?” “是啊团长,这是不是说不久后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 战士们一个个兴奋的问着。上战场这么久,经历过那么多的生生死死,特别是现在还是出国作战,远离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谁又不想自己的父母,谁又不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啊而且,现在听到的消息似乎还是朝鲜战争永远就要结束了,回国以后就再也用不着打仗了,任何一个人知道这点都会为之疯狂,为之喝彩。何况还是为了这场战争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 “杨班长,你回国后最想干嘛?” “我啊最想的就是抱着老婆孩子三天三夜都不出门”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成了一团。 有的战士就说:“看你那德行,就知道回家抱被窝” 也有的战士说:“这怪不得杨班长,这都快三年没见着了,小别胜新婚嘛这要是我啊,准会一个月都不出门……” 战士们愉快的说着、笑着,木板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搞什么名堂”我腾地站起身来凶巴巴的吼道:“都不要睡觉了吗?熄灯号都吹过了也没有听到?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全都给我熄灯睡觉……” “是”战士们应了声,也不敢违抗命令,纷纷吹灭了附近的煤油灯钻进了被窝里。 “我命令你们……”我钻进了被窝,想了想又坐起身来恶狠狠的叫道:“全部都要睡着,睡不着的就起来五公里越野” “是”战士又应了声就没了声音。 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想要他们睡着是很困难的。战争就要结束了,而且我们还活着,很快就可以回去看到我们自己家人了……这是怎样一种兴奋和喜悦啊所以任战士们个个都是有超强心理素质的神枪手,心里这会儿也要打起小鼓。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因为我知道他们还要上战场,有可能还是无法回家去见他们的亲人。对他们来说,不知道这个消息也许会更好。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我也睡不着。于是当门外出现汽车的刹车声,并且有几声急匆匆的脚步直奔我们营房而来时,我和所有正假装睡着的战士都从床上坐了起来。 “崔团长”进来的是庞师长,他站在门口用不容置疑的声音低声命令道:“马上集合,五分钟后出发”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四章 修改计划 战士们很快就整理好装备在门外集合完毕,空地上早就停着两辆汽车。我们也不多说,分成两队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爬了上去。 隔壁的营房里亮起了几盏灯,想必是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他们,但却没有人敢伸出头来看一下,也没有人敢出声询问。因为很明显,这在这个时候出发的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当兵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多嘴不要多问,否则的话,吃亏的就是那些有好奇心的战士。180师的战士都不是新兵蛋子,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于是,我们在离开的时候,跟战士们打一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庞师长也没有说话,跟我们这些战士逐一握着手,时不时的帮战士整理下装备或者拍拍肩膀点点头。 到我的时候,他只轻轻的一笑,说道:“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任务的,老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所有的人都看着你呢” 我点了点头,虽说庞师长这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一句老总的安全,是出于个人的感情,是出于对上级的尊敬。后一句所有的人,说的则是整个朝鲜战场的形势都有可能因此而改变。这时我才深深的体会到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 “呜……”前后还不过十分钟,汽车就扬起了一片灰尘急驰而去。 坐在后车厢里的我,不知道汽车是开往哪里,也不知道开往什么方向……这完全因为我是个路盲,之所以是路盲的原因就是方向感很差,所以汽车转两个弯我就不搞不清楚要去的是东南西北了。能看见的,只有营地里一点点的火光,似乎是在向我们招手告别。只是我却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能再活着回来了。 打仗还好说,还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求生。可是去做保镖保护人……往往是越有本事的人死得越快,因为咱们是要去保护人,那就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替别人挡子弹的,于是反应越快的人能挡住子弹的机率也就越大 “团长,是不是有任务了?”战士们沉默了好久,胡祖弟才迟疑着问了一声。 “嗯”我应了声,却没有继续往下说,我在考虑现在能不能把任务跟战士们说。 “不是都说敌人同意签字了吗?”杨振山嘟喃着说道:“怎么还要打啊?” “少多嘴”胡祖弟喝斥道:“有任务就坚决完成,发什么牢骚?” “是”杨振山应了声,就再也不说话了。 “是这样的”看着战士们这样的反应,我也实在不想再瞒着他们。而且现在就要去执行任务了,让他们知道要保护的谁,也可以让他们知道任务的重要性。 于是迟疑了下就说道:“我们这次去……是保护老总” “保护老总?” “保护老总?老总有危险?” “草你小鬼子主宗十八代他们敢动老总” …… 我这话一出口,就在战士们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波动就连一直都假装不愿意理我的林雪和金秋莲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我,不敢相信我说的这一切是真的。 原本还有些战士带着点不愿意再上战场的心理,这下全都义愤填膺再也没有半句怨言了。就是啊去保护老总哪还有什么条件可讲,对战士们来说都是一种无上的光荣了 “团长,是怎么回事?老总怎么会有危险?”还是胡祖弟比较冷静,紧接着问了一声。 “要签停战谈判了不是?”我小声回答道:“老总要到开城去签字,据上级得到的情报,李承晚集团很有可能还不甘心失败,派出特工队刺杀老总” “哄……”的一声,车厢里霎时就乱开了。战士们全都对背信弃义的李承晚骂声一片,什么粗口和狠话都暴了出来。战士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骂声各不相同自成一派,这些方言混杂在一起倒也十分好听。 “战士们有信心完成任务吗?”我问了声。 “有”战士们坚定的回答着。 我看了看战士们,沉重的说道:“同志们一定要清楚一件事,保护老总跟打仗不一样。打仗是保存好自己消敌人。而保护老总,则是要消灭一切对老总有可能的威胁。必要的时候,还要用我们的身体去替老总挡子弹,你们能做得到吗?” “做得到”战士们想也不想就回答着。 战士们和反应早在我的预料之中,老总在志愿军战士们的心里,几乎就有点“神圣”的那种味道了,就别说替老总挡子弹了,就算是挡炮弹那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不?刚才还在闹情绪的杨振山,这时就在偷笑了:“嗬能见到老总了,还能做老总的警卫……还有机会替他挡子弹,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听说了这次任务是保护老总,战士们的积极性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个个在汽车上都忙着检查装备。有的在检查步枪,有的在检查着夜视仪,有的则掏出炒面填饱肚子……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着迎接即将到了挑战,林雪和金秋莲也不例外。不过让我有些不解的是,偶尔在遭遇金秋莲的目光时,在与她眼神接触的电光火石间,我感觉金秋莲有什么心事。好像是歉意,又好像是愧疚……但还没等我来得急读出她眼里的意思,她就急急的避开了我的目光。 是什么呢?是她相信我的话了吗?应该不会,那个事实过于荒唐了,这要是我我也不相信。唉女人的心就是这么难琢磨 与战士们的激动和兴奋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我并没有急着做好战斗准备,而是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我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因为我很清楚,这次任务不容许犯一个错,哪怕只是一点点小小的疏忽,都很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当然,我的心理素质也没有好到在这处情况下还能睡得着。从这一点来说,我也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因为据说一名合格的狙击手,要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相信如果真的是泰山崩于前的话,战士们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让泰山给埋了也一动不动。但是要到老总身边执行任务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那是一片树林,什么也没有的树林,以至于我们跳下车时都不由愣了一下:难道这就是老总的指挥部吗? 带着我们来的几名汽车兵也不搭话,自顾自的动手用树枝把汽车整个都包裹起来。他们的动作很迅速,伪装也做得很像,我相信就算是白天站在十几米之外的地方看着他们的伪装,还是无法看穿。 “崔团长你好” “你好” 从汽车的副驾驶室上跳下了一名志愿军战士,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也许是个参谋长之类的吧我是这么猜的。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我是总司令部警卫营连长”带着眼镜的志愿军战士握着我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姓赵,是来接应你们并指示你们下一步工作的” “唔”听着我不由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果然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杀手所特有的冷酷和杀气。刚才还差点被他的外面给骗了,能进司令部警卫营而且还做到连长的,哪一个不是杀人跟吃菜一样的。而且握着他的手,也能隐隐感觉到一丝力量,照想他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于是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头起了一丝疑惑:总司令部的警卫营里随便挑出一个连长都是高手,也就是说老总身边觉得缺乏像赵连长这样的人。而且他们还是专业的警卫员,知道在特殊情况下该做出什么反应最合适,那还让我们来做什么…… “呵呵……”赵连长眼镜后的那双小眼睛精光一闪,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似的,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连保护老总的任务都要你们来完成,那还要我们警卫营干什么吧……” “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赶忙回答道。 “开玩笑的”赵连长打了哈哈,热情的邀着我的肩膀说道:“来来,进屋再说” 进屋?我不由愣了下,看了看四周,实在没有看到什么屋子,甚至连一块突起都没有 但是跟着赵连长往前走了几步,两名战士抢在我们前头将地上的草丛一掀……好家伙,十几层台阶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地下室,就像我们的坑道一样。经赵连长他们这样一伪装,就算有一支军队藏在这也不会让人发现了。 走下楼梯拐过一个拐角后,几间数十平米的地下室就出现在战士们面前。电台室、作战室、地图、沙盘等应有尽有,就像是一个地下指挥所一样。 将战士们安置在旁边的一个小屋里休息,赵连长就给我递上了一杯茶说道:“情况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认真研究,一致认为老总在夜里出行比较合适。理由是,美军为了能尽量壮大伪军,从朝战一开始就为伪军培训了一批飞行员,数月前已经投入实战。我们相信,美军飞机轰炸老总车队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伪军飞机……那就说不准了” “哦”听到这我就有些明白了。这个担心的确是有必要的,相对于空中高速飞机的美式战斗机来说,汽车和吉普车就像是一些玩具一样毫无防御能力,就算警卫员本领再高、功夫再好也无济于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情况还真像赵连长说的那样,白天出行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你们需要的是我们身上的装备——夜视仪”我回答道。 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车队在夜里出行,那么遭到敌人伏击的可能性就会成倍数增加,而夜视仪却是夜间作战的利器。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赵连长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惭愧的说道:“我们虽是老总身边的警卫员,自诩什么枪都能打、什么装备都会用,可是这夜视仪和对讲机……” 这下我是全明白了,原来赵连长他们也遭遇到与我们这几天差不多的尴尬,那就是对装备不熟。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这夜视仪可是美军先研发出来的玩意,志愿军上上下下就我们这十几把,而且一直都在我们冷枪部队手上,他们警卫营的人根本就没机会熟悉这种装备。这对讲机用起来虽说不难,困难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训练过怎么听着对讲机里的命令协同。 冷枪部队是唯一一支对夜视仪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并且也一直在使用对讲机作战的部队。于是乎,他们很自然的就找到了我们头上。 “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行动时间是在明晚”赵连长回答道:“具体时间待定,因为老总从榆谷里到这的时间不定。车队一共有三辆吉普车两辆汽车,太多了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老总到达后,我们会从这里增派两个同样的车队,分三条不同的路往开城前进老总就在你们所在的车队里,我会带几个人贴身保护老总” “嗯”我点了点头。赵连长说的这个计划很周密,从这里突然开出三支同样的车队,我想即使伪军特工一刻不停地跟着老总的车队,这时也会慌了手脚。 只是…… “吉普车太少了”我说:“我认为应该全部用吉普车” “全部用吉普车?”赵连长摇了摇头道:“如果这样的话,搭载你们的部队都要将近十辆,这么大的一支车队……” “十辆就十辆,越多越好,越多目标越小”我回答道:“赵连长,如果是三辆吉普车加上两辆汽车的话,伪军随便在路中间埋上一颗手拉式地雷,炸吉普车就有三分之一的机会炸中老总,炸汽车就一下打掉了我们一半的战斗力。所以我认为,应该全部使用吉普车,十几辆吉普车正好,随它炸哪一辆咱们的损失都不大” 当然,有一个可能我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碰巧炸中了老总的车…… “唔”闻言赵连长不由愣了下,他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而且我认为……”我继续说道:“朝鲜的路况一向不好,吉普车车小好调头,而且我们还拥有对讲机。如果全部使用吉普车,就可以充分的拉长车距而不用担心让伪军切断联系,避免伪军使用密集地雷一次炸毁我军多架车辆甚至所有车辆的可能” 当然,我也知道伪军能在路上使用密集地雷的可能性很少,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特别是在老总要出动的时候,各个路段的志愿军战士肯定都有加强巡逻。在战士们的眼皮底下,伪军特工能埋上一、两枚地雷就算不错了。 “有道理”赵连长沉思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说道:“我马上请示上级,看看是否有必要修改下计划” 趁着赵连长去发电报的空隙,我就踱着步来到了战士的休息间。战士们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我走进来,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小声问道:“怎么样?团长是不是要行动了?” “是不是真的?真的让我们去保护老总?” ……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明晚行动” 哄的一声,得到了我肯定的答案后,战士们再次欢腾起来。这都让我感觉有点羞愧了,至少他们现在这副样子、这种心态就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神枪手 于是我当即板起脸来,没好气的冲着战士们下令道:“诶诶……都给我调整好心态,都忘了自己是一名神枪手了吗?神枪手就你们这副德性?这样子怎么保护好老总?我可告诉你们啊明天看到老总的时候,可不要乐得一个个都忘了娘喽咱们这是在打仗,丢了你们自己的性命不要紧,要是丢了老……” 说到这里我不敢再说下去了,手指在空中乱点了战士们几下,接着说道:“如果完不成任务,谁也别想活着回去,我第一个就崩了你们” “是”战士们很干脆的应了声,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态的确不适合带到战场上,于是个个坐回长凳用自己的方法平复心情 “如果完不成任务,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战士们也许会以为我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话其实半真半假。因为我很清楚,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到时会连死的心都有了。即使没死,也会一辈子都生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 “崔团长”这时赵连长走了进来说道:“上级认为你的建议很好,一致同意修改计划” “嗯”我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有这么多明显的好处谁敢不同意呢?不同意的只怕当场就要被当作反动派来审查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等待明天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五章 尊重 最折磨人的就是等待,特别是在等着老总出现的时候。 这一整天的时间,我们所有人都呆在这间秘密坑道里一步都没有离开。坑道口一下也没有打开过,因为既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 我得承认,这坑道构筑的水平还是很好的,因为我呆在这里头一点也不觉得闷,很显然是因为这坑道有良好的通风系统。所以我猜,这坑道应该是出自国内的专业工匠之手。志愿军的部队里总是带着许多民工,这些民工里有运送弹药的,有抬担架的等等,其中还不乏搭桥修路的能工巧匠,所以要构筑出这样一个坑道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这不?坑道四壁的原木都整得十分平整,特别是坑道顶部,是用几层小腿粗的原木整整齐齐的铺设成的,我认真看时,才发现还不只一层……下面是横向的一层,上面是纵向的一层,再往上就是几米厚的硬土。其坚实程度那是没话说了,我们在打仗时构筑起来的坑道跟这一比,就有点像小孩子扮家家时挖的地道了 不过……随后我就有点奇怪了虽说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赵连长从始至终也没告诉我这是哪里),但我想这里应该远离战线了吧老总会从这里出发,照想也不会离前线很近,否则的话,那还要我们保护干啥?开城就在三八线附近,到了前线也就差不多到开城了…… 既然远离前线,那为什么还要把坑道构筑得这么坚固呢?这个样子防备航空炸弹只怕都足够了。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这也许就是以防航空炸弹的标准构筑的。老总要从这里过不是?而且还有可能会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任谁都不敢大意,特别是在这伪军狗急跳墙的时候。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战士们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到了第二天还是紧张的睡不着。为了让他们保持旺盛的精力和体力,我不得不再次下令让他们睡觉。不过命令是命令,会不会睡得着又是另一回事。就比如说我,同样也是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最后实在是不行了,再不睡着有可能会影响晚上的行动,于是逼着自己玩那幼稚的数绵羊的把戏,这才睡了一会儿。 天黑之前,我带着战士们做了些必要的热身运动,最后检查了下装备做好战斗准备后分成两排坐在小屋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连长等人用无线电紧张的调度的车辆和部队,并接收有关老总的最新情报。却只有我们似乎没什么事做呆在小屋里发呆,于是嘴皮子多的刘杨兴就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嘿同志们,你们说老总是啥样子的啊?” “谁知道呢?咱们又没见过” “问团长”胡祖弟回答道:“团长见过” “真的?”战士们将信将疑的问着。 “那还有假”胡祖弟没好气的回答道:“咱们团长以前还是老总的警卫员呢” 胡祖弟是我的老部下了,当然也知道我以前的那些事。 “哗……”战士们纷纷朝我投来了羡慕的目光,就连林雪和金秋莲也不例外。有些战士还靠到我旁边来问道:“团长,你怎么都没跟咱们说起过呢?” “是啊怪不得团长这么厉害,原来是老总的警卫员” “团长,做老总警卫员的时候都立了哪些功了,跟咱们说说,反正现在也没事做” …… 听着战士们的话我只有苦笑。我曾经是老总警卫员的事,就连我自己也是听别人说的,至于以前做过什么、立了什么功,我还真是一点印像都没有 “崔团长”这时赵连长匆匆朝我示意了下,说道:“老总马上就要到了,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我当即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分成了两排站在了坑道的出口前。 坑道外隐隐传来了一阵马达的轰鸣声,接着盖子一掀,外面就有一个手电筒划了两圈。这是赵连长事先与其它部队约定好的信号,战士们二话不说,提着武器就一个跟着一个猫着腰钻出了坑道。 坑道外正停着十几辆吉普车,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排排的志愿军战士,个个手握波波莎冲锋枪沿路警戒。 战士们也不说话,按照早已安排好的顺序,两人一组的朝车队走去,却只有我愣了下。因为我知道,我是被安排在跟老总在同一辆车的,但眼前的吉普车却全都一样,根本就不分不清老总在哪辆车子。 “这边”从后面跟着出来的赵连长拍了下我的肩膀,就领先朝偏后方的一辆吉普车走去。 赵连长进了副驾驶室,我很自然的就跟着进了后排左侧的一个空位上。车门刚刚关上,吉普车就开动了,以至于我都没来得急望向坐在身旁的老总一眼。事实上,是我有些不敢朝他那边看。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坐上车后我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就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吉普车是没顶的,事实上在战场上大多数的吉普车都是没顶盖的,这是为了在战场上方便作战和上下车。试想,如果把吉普车装上顶盖的话,就别说我们手里的步枪、夜视仪无法施展了,就算是想把他们带进车里都困难。而且车队一旦遭到伪军的攻击的话,有顶盖的吉普车无疑就会防碍我们迅速地做出反应。 当然,也有的战士指出,没有顶盖的吉普车不安全。伪军甚至只需要趴在路旁的隐蔽处观察,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吉普车里的人,甚至还有可能分辩出哪个是老总…… 对于这种说法,长期担任警卫员的赵连长自然有他的一套办法,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每辆吉普车的周围都用树枝、树叶等精心伪装了起来。在这夜色中,伪军根本就没有透过这些树叶看清车上的人。更厉害的还是,车队从头到尾每一辆车上都安排了一个跟老总体形相似打扮一样的战士坐在后座上。 于是问题就解决了,这样的安排,即可以不妨碍战士们的行动,也可以很好的避免伪军狙击手偷袭的问题。 我将步枪架到了车前的一个铁杆,透过瞄准镜朝车外的景色望去,可是这一望却让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朝鲜路况很差,吉普车开动时步枪也会跟着上下剧烈的跳动,就别说看清外面的景物了,还没一会儿就头昏眼花的让人受不了。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收起了步枪朝对讲机问了声:“第一队报告夜视仪使用情况” “团长”对讲机里传来了刘扬兴紧张的声音:“车子跳得厉害,根本看不清情况” “继续警戒”我无奈的命令道,随后就无助地看了看坐在前排的赵连长。 “什么情况?”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出声询问的竟然是坐在我身边的老总。 “报告……”我这时才敢面对老总,有些紧张的回答道:“因为路况不好车子过于颠簸,先头部队无法侦察” “唔,是……小陈?”没想到老总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来,疑惑的问了声:“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又回到警卫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喔?你不是都当了团长了吗?听说打得还不错嘛捣毁白虎团团部缴了他们团旗的是不是你们部队?” “小陈……”我不由愣了下,很快就想起我这身体原来的名字姓陈,反应过来后才赶忙应道:“是我们部队报告老总,我是临时调上来保护您的” “调上来保护我?”老总把目光投往了前面的赵连长。 “是这样的老总”赵连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赶忙回答道:“考虑到我们要在夜间出行,崔团长他们有夜视仪,所以……” “搞什么名堂”老总板着脸打断了赵连长的话,不高兴的说道:“不就是去一趟开城嘛至于把一个团长调来保护我?今天把一个团长调上来,明天他要是当师长、军长呢?也调上来?如果个个都像你们这样,那这仗还怎么打?” “老总”闻言我赶忙替赵连长解释道:“我们部队刚打完仗现在在二线休整,把我们调上来不会打乱战投布署”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嘛”老总皱着眉头回答道:“人家拼死拼活的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这上吊也有时间喘口气哟,马上就让你们调上来了” “是,是……”赵连长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知道点头。 老总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赵连长,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小陈啊别当什么事,他们太紧张喽” “应该的应该的”被老总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怎么样?部队伤亡很大吧”老总接着说道:“你们团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打得很好,也很坚决金城战役能够有这么大的战果,你们团在这里面到了关键的作用”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回答道。 “可惜了那些战士啊”老总的声音很快就转入了沉重:“就差这么几天了……” 我心里也跟着一痛,被老总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几天前战死在585.2高地上的战友们。同时没来由的一阵激动,暗自对那些牺牲的战友说了声:“可知道老总也在惦着你们,你们泉下有知,也会感到高兴吧” “报告团长”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刘杨光的报告声:“团长,实在不行……我怕会有危险” 我知道刘杨兴是什么意思,他真正怕的不是自己有危险,而是担心这样无法侦察保护不了老总的安全。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真这样一路前往开城的话,我们手里有夜视仪跟没有夜视仪几乎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有我们跟没我们就差不多……伪军特工可以轻松的布好包围圈等着我们钻进去呢 怎么办呢?让他们赶到前面去侦察或是投石问路?可是这样侦察的路段终归有限,伪军特工也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对前头明显是用于侦察的部队动手的。只要稍微高明一点的人,都会知道放过前头的侦察部队然后打后面跟进的部队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放过前头侦察的部队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着对讲机命令道:“第一队、第三队放慢车速,让第二队超前进行侦察重复,第一队、第三队放慢车速,第二队超前进行侦察” “第二队进行侦察?”闻言众人全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声,就连坐在前排的赵连长也带着惊异的目光望向我。虽然他们不知道老总在哪一辆车上,但却知道我领导的就是王新合的第二队,而老总就在我身边 “好棋有魄力”只有老总在旁不住地点头,称赞道:“不按常理出牌,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小陈你深谙用兵之道哦” “崔团长”赵连长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只怕不好吧是不是太危险了……” 说实话,被赵连长这么一问我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了。我这人天生就喜欢冒险,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起,打的每一场战几乎都是在冒险。刚才只是下意识那么决定的,这会儿一想到……这是在拿老总的生命在冒险,头皮就一阵阵的发麻但既然命令已经下了,而且还得到了老总的认同,那也就只得硬着头皮死撑了 于是咬了咬牙回答道:“赵连长,我想伪军也想不到我们敢这样冒险,我坚持这么做” “还讨论个啥子哟就按照崔团长的命令做”倒是老总有些不耐烦了。 接着也不理会外面的车子怎么开,转头就跟我聊起天来:“小陈啊你都知道自己姓陈了嘛怎么还叫崔团长哟” “老总”我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手下的那些兵都叫惯了啊他们不改口,我也没办法” “哦……有道理”闻言老总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一路上老总都没有把我当作外人,于是旅途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我那全身紧崩的神经也跟着慢慢放松了,于是很自然的就在想,是不是真像老总说的那样,这不过就是往开城走一趟,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担心的必要。 不过想归想,手上的活儿却一点儿也没有放松,我们所在的第二车队,总是以高速开在前头,在远超后面两支车队一段路后,就在一些相对危险或是可疑的地方放缓车速侦察,有时干脆就停止前进下车侦察。 而后面的两支车队,也很配合的时急时缓,好像是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似的在我们侦察过才放心通行。我想,如果伪军足够聪明的话,他们一定会放过我们这支在前方“侦察”的部队。当然,如果伪军太笨,笨到都不知道放过侦察部队;或是太聪明,聪明到能看穿我搞的这套把戏……那我也没办法了 车队就这样在夜色中前进了三个多小时,我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我在迎面吹来的冷风里隐隐闻到了一股臭味。这种臭味我是太熟悉了,不只是我,战士们也很熟悉,因为那就是尸臭。 到前线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而且应该是到了金城一带,随后我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因为很明显,这么多天后还有尸臭就说明尸体根本就来不及清理,对于人手众多的志愿军部队来说,只有大战役才会出现这种来不急清理尸体的现像。最近这段时间只有在金城一带才有大战役,所以必是金城一线无疑。 果然,随后赵连长就回过头来向我和老总说道:“前面就是轿岩山了,伪8师10团的伪军十分顽固,199师的同志在这里牺牲了两千多人才最终拔掉了这个钉子” “嗯”老总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这时才意识到,像180师一样伤亡惨重的部队绝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 离战场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臭味也就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一对对用担架抬着死尸的民工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那些在担架上毫无生气的尸体有的伸出一支手随着担架的频率左右摆动,有的在不住往下滴着水,甚至还有的担架上抬的根本就是乱成一团的器官 几天前我军与敌人作战时正好是雨天,牺牲的战士被雨水一泡,又再在战场上风吹日晒个几天,没有一具不腐烂的。所以这时的战场上那就是臭气熏天。 赵连长和司机显然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鼻。而坐在我身边的老总却没有这样做,他沉重地看着那一具具从身边经过的尸体,满脸严肃,紧咬着牙关似乎是在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然后挺直了上身朝那些尸体敬了一个军礼…… 老总用自己的方式,向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志愿军战士们表达了他的尊重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六章 陷阱 越往战场深入,尸体就越多,臭味也就越重。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了一丝不祥之感。 我皱眉头并不是因为空气中浓烈的尸臭,老总都会受得了,我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哪里还会有嫌臭的道理。何况我们也知道,有一天自己倒下了,说不准就会成为那被雨水泡得发胀、不断地散发出恶臭的尸体中的一具。咱们为了祖国牺牲,为了人民献出了生命,死后却有人对着我们的尸体捂着嘴或是扇鼻子,那时又会有什么感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真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有什么感想就是了 我所担心的,是这里人多手杂,而且那些搬运尸体的民工似乎还离我们很近。 如果是志愿军部队我倒不怎么担心,自从知道伪军特工常常混入我军部队后,我们就对加入志愿军部队的战士进行严格的审查,对调入我军部队协助作战的人民军战士也进行严格把关。到了现在,伪军特工已经很难在我军部队立足了,就算有也是极少数。 但现在在我们周围的都是民工,这些民工大多是从国内支援上来的劳力和非战斗人员,但也有相当一部份人是当地朝鲜老百姓组织起来的志愿者,我就在车外看到几个穿着宽大白裙的朝鲜女人…… 也许有人会以为让朝鲜女人加入民工的队伍很残忍,比如像现在这样,让那些女人在战场上搬运高度腐败的尸体……这应该是男人做的事。但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时的朝鲜,稍微像样点的男人都当兵打仗去了,留守在后方的大多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留守的女人和老人在平时就担负起种田的责任,战时就是部队的民工负责运送弹药。 就像我在现代时看到的一些描写朝鲜战场的战争片一样,常常会出现这样的镜头:数十个穿着宽大白裙的朝鲜妇女,头顶着粮食、弹药等补给排成整齐的一队往前线上送。当时我也在想,怎么能让这些没有一点武装、没有一点防御能力的女人就这样上战场呢?现在自己到了这个战场后,才知道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平常了。 也正因为民工队伍里的成员复杂,所以无疑是伪军特工藏身的一个好地方。再加上这里人多且都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一旦打起来很容易造成混乱,伪军特工就正好可以趁着混乱下手……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头一凛,朝对讲机里轻喊了一声:“注意警戒第二、第三车队暂时不要上来” “是”战士们回答着。 老总似乎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也很配合的不再说话。老总是个聪明人,如果在这时候还出声或是发号施令的话,那无疑就是在告诉伪军特工他就是重要人物,那不是明摆着跟自己过不去? 赵连长常年跟在老总身边做警卫,这时哪里还会不知道有情况,他表面不动身色,暗中却已掏出手枪抓在了手里。 吉普车依旧往前缓缓地开着,夜风扫过伪装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我的双眼透过那些晃动的树叶冷冷地观察着外面的那些民工。 车前灯透过蒙在其上的黑布朦朦胧胧的照亮了从我们身旁经过的民工。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埋头做自己的事,有的举起手来朝我们打招呼,更多的则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我们这支车队 我相信,打量我们车队的民工不一定就是伪军特工,扪心自问,如果我是一名收尸的民工的话,在半夜碰到一支像我们这样全副武装的车队也免不了多看几眼。但我同时也相信,这其中也一定有伪军特工。因为我注意到有几个人,他们的目光并不是在打量我们的车队,而是想透过吉普车上的伪装,努力想看清坐在里面的人。 “团长,情况有点不对”王新合报告道:“这里面可能有敌人特工,我们要不要加快速度冲过去?” 王新合显然也看出了点名堂,我相信绝大部份的战士都查觉到了这一点。这也许就是从战场上打滚出来的战士和赵连长那些警卫员之间的差别吧我们判断敌情往往靠的是直觉,在有危险、有威胁和有杀气的时候,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查觉到。而赵连长他们,靠的则是理智的分析。现实是,在战场上直觉总是比理智有用。理由很简单,那就是直觉比理智更快 “崔团长,下命令吧”赵连长见我还是沉默不语,不由有些急道:“我们应该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想了想,我就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是侦察部队,侦察部队能碰到情况就快速通过吗?” “可是……”赵连长还想反驳,却让老总的眼神给制止了。 “吱”的一声,开在最前方的一辆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由于道路狭窄而且两旁还有不少搬运尸体的民工,所以车队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问了一声。 “报告团长”王新合低声报告道:“有一名朝鲜老乡晕倒在路中间,我看有名堂我们要不要……” 我知道王新合在想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下车检查无疑就是在给伪军特工机会。这家伙杀机很重,按他的意思多半就是管他什么朝鲜老乡,管他是真是假,加快速度压过去就是了 但我却知道不能这么做,如果老总坐在第一辆车上的话,那还有可能闯过去,但老总却是在第五辆…… 我并不是在担心那个朝鲜老乡的生命,事实上,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会晕倒在路中间的多半都是伪军特工。就算她不是伪军特工,为了老总的安危我们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事后当作一场交通事故处理掉就可以了。 也许还会让老总训斥一番,或许还会被批评教育,但为了他的安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我却知道,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很显然,潜伏在民工之中的伪军特工是想知道一点,他们的目标——也就是老总在不在我们这支车队里。 我想,这一切都是他们布置好的,一旦我们加快速度想闯过去,那么很明显就是告诉了他们答案,于是接下的事就不难想像了。伪军特工很快就会在民工间制造混乱,让奔跑的民工挡住我们的车队,然后再乘着混乱把我们干掉…… 我看了看周围,这附近至少有上千个民工,这要是一乱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冲出去。我们无法分辩谁是伪军特工,伪军特工却可以藏在民工中朝我们开枪……于是,我们死定了 “不要冲动”我马上制止王新合道:“下车去看看情况” “是”王新合应了声,虽说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但还是按我的命令做了。 想了想,我又朝对讲机下令道:“所有单位注意,每辆车安排一名战士下车检查” “崔团长”听着我的话赵连长不由大惊,这不明摆着是在刺激那些藏在民工中的伪军特工吗? 不过老总却朝我赞许的笑了笑,点头表示同意我这么做。 其实这时我心中也没底,万一那些伪军特工不顾一切的发动了进攻怎么办?那不是全都完了?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伪军特工桌上的菜,我们一不小心的闯了进来,突然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刀下的鱼,案板上的肉。我们身死事小,老总有事那就是自杀都不足以谢罪了。现在这情况,只有兵行险着才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而老总的支持,无疑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增加了我许多的底气。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微笑或是握下手表示支持,就可以在很大程度增强他的信心,让他坚定不移的往这条路走下去。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有一个成功的女人吧男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女人做什么,只要一颦一笑表示无条件支持就足够了。当然,这跟老总对我的支持是两回事 下车检查当然不能让赵连长来做,他是老总的贴身警卫,随时都准备好为老总挡子弹的。于是我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在这过程中偷偷的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神经。我还考虑了下该不该把步枪带下去。 把步枪带下去吗?显得有点大动干戈了,我担心伪军特工会以为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而破釜沉舟。不带下去吗?又似乎于理不合。我们是先头侦察部队,哪有下车不带枪的道理。 这不禁让我有点走钢丝的感觉,往这边一点也不行,那边一点也不行……在我们面前只有一条细细的路走,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最终我还是决定带上步枪,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民工里有伪军特工,也不知道老总就坐在我的车上…… 于是我一个转身,就用一种很放松的姿态朝经过身旁的民工招了招手:“老乡,辛苦了你们是哪里人啊?” “同志你好”两名老乡见我招手,放下了担架乐滋滋的跑到我面前来回答道:“不辛苦,我们就干干体力活,哪有你们上战场打敌人拼死拼活的辛苦啊” “我是四川的,他是浙江的” “哦……我是福建的,离浙江很近呢” “是啊,是很近,坐车半天的时间就到了” “我去过重庆,重庆那叫什么江来着?” “有两条江,长江和嘉陵江” …… 老乡见老乡话题自然就多,没一会儿就聊得热乎了。其实我跟他们聊成一片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让那些伪军特工知道——我一点戒心都没有。这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 “对了,老乡”聊了一会儿后,我就装模作样的问了声:“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没呢啥情况都没有”这两个老乡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要真有情况,就是朝鲜老百姓热情,自愿上来一大批人帮咱们搬尸体……同志,战士们打得可真惨哪咱们就是几天几夜不睡,也得让他们入土为安” 我感动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道:“我代那些牺牲的战友感谢你们” “谢啥?”老乡惭愧说道:“你们流的是血,丢的是命咱们不过就是出点力流点汗,可真受不起” “是啊,同志再说谢的话,就把我们当外人了”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抬起担架离开。在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甚至已经忘了他们之中还有伪军特工在虎视眈眈了。 在上车前,我突我发现金秋莲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脸色有点苍白,额头上似乎还有些汗珠。 我抽空问了声:“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下?” 金秋莲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朝我望来,然后紧张的摇了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是不习惯这味吧”我有点心疼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放心,再过几天战争就结束了,以后就不会有这场面了。再坚持一下” 说着扶正了她的军帽,转身就跨上了汽车。 “继续前进注意车速不要太快第二、第三车队要注意,有情况” 一上车我就朝对讲机小声命令道。我担心会有伪军特工就在吉普车旁边,如果听到了我下的命令的话,有可能会找到空子 “明白” “明白” 听着杨振山和刘杨兴两人坚定的回答,让我心中不由一痛,暗暗对他们说了声对不起。民工中潜伏着伪军特工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我明知道那是个陷阱,却还让他们——我的战友也是好兄弟往里面跳。而他们也明知道这一跳就是凶多吉少,但还是没有半点的犹豫。 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老总还没有离开危险区域,我不能让伪军特工有任何的怀疑,否则都是对老总的安全不负责。 我想,战士们也一定能理解我因为他们理解,所以才会没有任何疑问;因为他们理解,所以才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难受得都想杀了自己 车队再次缓缓朝前开去,这一回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异状,无惊无险的就开出了民工搬运尸体的范围。 “小陈,有一套啊”老总呵呵笑着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怪不得会在战场上立了那么多功劳喔我们部队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指挥官” “老总过奖了,那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聪明” “诶”老总反对道:“如果用十分钟想到方法,那的确是小聪明。可是你还不到一分钟就很干脆的做了决定,这就是你的本事喽战场上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好好干,争取做个师长、军长” “是”我应了声。 赵连长回过头来羡慕的望了我一眼。我知道那眼神代表着什么,能够得到老总的赏识,那往后要混出个名堂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但我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望了望身旁充满了智慧同时也让人敬佩的老总,他还不知道此战之后,在国内等待着他的是一番怎样的命运 “砰砰……”身后传来的几声枪响像炸雷一样惊得众人纷纷回过头去,紧接着又是一连窜的枪声。 我和老总静静地坐着动也没有动。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我们成功通过了,就意味着伪军特工会把目标锁定在第二、第三车队上。 我咬了咬牙,朝着对讲机下令道:“第一队加速前进,第二、第三队任务结束,自行返回团部” “是” “是” 只听到两个人的回答,我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杨振山的声音,于是我就明白了什么 这并不是战士们军事素质不够好,而是他们不能打、不想打……伪军特工太毒了,竟然会想到隐藏在民工里头。 志愿军战士对这些来自国内的百姓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百姓的安全,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即使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即使他们人人都身经百战,但还是会很小心、很努力的去分辩哪一个伪军特工哪一个是百姓。 这样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动挨打 战士们再一次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见证了军民鱼水情,见证了我们是一支来自人民的部队 “发现敌情”对讲机里传来了王新合的声音:“不过不多,只有四、五个” “干掉他们掩护老总闯过去” “是”王新合应了声,前面两辆车一左一右的分开,接着“砰砰……”几枪,前方的黑暗中就传来了几声惨叫 伪军特工明显人手不足,前方的不过就是几个虾兵蟹将而已,也想挡住我们这样的一支车队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脊背后凉嗖嗖的一片,似乎有人在后面用枪指着我这个方向。我不假思索的往老总身后一挡,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拔出手枪指向后方,但看到的场景却让我呆愣当场。 举枪瞄向老总的,是金秋莲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七章 和平的曙光 我没有开枪,金秋莲也没有开枪 我在金秋莲的眼光里看到了杀气,看到了凶光,但更多的还是恨 她恨我挡住了枪口我甚至还知道她希望我能让开,但任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她是伪军特工,于是之前她所有表现在我面前的一些不合理的小细节,这时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加入我们538团的冷枪部队,再比如说她为什么会习惯于使用M1步枪,还有我总觉得她的身影在哪里见过…… 其实,她这时候还是有机会完成她的任务的。我一直都在用M1步枪,深知这种步枪的穿透力,她射出的子弹完全有机会穿透我的身体再击中我身后的老总。而且M1步枪的枪膛里有八发子弹,她也完全有机会在打死多之后再朝老总射击 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这也是我没有开枪的原因 我和金秋莲就这样僵持了几秒,仅仅是这几秒钟,我就在她脸上看到了好几次改变。有时是愤怒,有时是不舍,有时是满脸的杀气,有时又尽是无奈……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了朝她开枪,而且还是选择了她的头部 不为什么如果只是我自己的生命,就算被她打死我也心甘情愿。我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开枪,如果她开枪的话,就证明我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那么我死在她的枪下,只不过是我在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而已。 但这一刻并不只有我自己的生命,还有老总的我不能将老总的生命交到一名伪军特工的手上,哪怕我相信她不会开枪 我希望她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所以狠下心来选择了她的头部。金秋莲显然也在我眼中看出了我所做的决定,我以为她会跟我拼个鱼死网破,但是她没有,反而解脱似的冲着我笑了笑,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这时异变突起,金秋莲身旁的司机见我枪口后指,接着又发现金秋莲的步枪正指着前方老总的位置,大惊之下猛打方向盘,吉普车就直直朝路边的丛林中闯了进去。 “篷……”的一声,吉普车似乎撞到了什么停在了山脚下。我的心不由一痛,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金秋莲会不会有事。 这个想法真的很好笑,在前一刻我还想杀了她,这下却在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保护老总继续前进我断后”我朝对讲机喊了一声,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摘下对讲机往前面的赵连长身上一摔,抓起步枪一个纵身就跳下了正飞驰的吉普车。 “团长”我听到了战士们的叫声,但没有哪辆车敢停下来。他们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同时也不敢拿老总的安全开玩笑。 同时我的做法实在也是必要的,一是吉普车里也许还会有幸存的战士需要我帮助,二是金秋莲现在无疑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她知道的太多了,包括老总前进的路线都不难推测出来。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这时绝不能容许她有时间把这个情报报告给伪军特工队。 当然,这并不是跳下车查看情况的目的。我得承认,这时的我有些假公济私了 在路边打了两个滚减缓了由吉普车带来的惯性,我一个翻身就举着步枪猫着腰朝金秋莲的位置摸去。 我前进得很小心,因为我不敢确定金秋莲是否会在看清楚形势后下狠心杀我。毕竟之前我已经对她起了杀心,任何人都有理由杀死对方保住自己的性命的,特别是在这战场上。 这时的我不禁有些庆幸,还好那名司机及时转向让我没来得及开枪,否则的话,我也许会愧疚一辈。即使我的理由很充分——那是为了保护老总。但亲手杀死自己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那种感觉是没有人会体会得到的。刚才我几乎就要走上了这一步 用步枪轻轻的挑开了挡在面前的茅草,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缓缓朝前移动。我很清楚金秋莲的本事,如果让她发现了我位置并且有心杀我的话,只要一发子弹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在现代的电视剧里常常会有这样的一个场景,主人公在听到枪声时才开始翻身打滚,竟然还可以成功的躲过敌人射来的子弹。当然,这样的事只有可能存在于小说或是电影里,有在战场上混过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声音的速度只有340米/秒,而基本上所有枪械射出的弹头初速都要大于声音的速度,比如盒子炮的初速425米/秒,三八大盖的初速765米/秒,而M1步枪的初速则为865 米/秒,比声音快两倍还不只。这也就是说,当对手朝我们开枪的时,只有在子弹进入我们身体之后,我们才会听到枪声。当然,这是在你还没死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住性命,绝不是相信自己的反应能力会快到听到枪声时还来得急躲避,而应该是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掩蔽,尽量少的暴露自己的要害,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音。这使我不得不认真的观察脚下的每一步,避免踩断枯枝或是别的可以发出声响的东西。 几分钟后,吉普车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一个车前灯还亮着,蒙在上面的黑布照想是被树枝勾掉了,所以放出的光线反而比之前的更亮。车头的车盖已经被撞得整个弹起,白色的蒸汽像是炊烟一样袅袅升起,车上东倒西歪的倒着两个人,隐隐还可以看到些血迹。 借着车前灯的光线我朝四周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潜伏在暗处时才举着枪靠近那辆吉普车。 司机倒在了血泊之中,安全带的发明时间离现在还有六年,所以这次撞击让车里的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受了伤。司机的脑袋将挡风玻璃撞了一个大洞,下半身则依旧被卡在方向盘里,由于惯性的拉扯使他整个人都变形了,不用看也知道没有生存的希望。 他旁边的副驾驶室空无一人,这是金秋莲的位置,于是我知道她还活着,而且成功的逃脱了。我想,她应该是在汽车还没撞到树上时就急时跳车了,否则的话下场也不会太好。 我瞄了一眼后排的两个坐位,一个是空位,其主人已经飞了出去撞在前面的大树上。在车前灯的灯光下,我在树干上看到了红白相间的东西。我知道那是脑浆,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查看那名战士的伤势。倒是蜷在后座里的一名战士,也许是这里唯一一个幸存的人。 我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边伸手去推了推那名战士。很快就发觉不对,触手温软,那名战士是个女的 是林雪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 冷枪部队里的女战士只有两名,一个是金秋莲一个是林雪,金秋莲已经逃走了,那么剩下的这个当然是林雪。 一惊之下也顾不上警戒,把步枪往背上一靠伸手就将她抱了出来。果然是林雪,我怎么没想到她跟金秋莲是一组的。将她放在地上检查了下伤势,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她没什么伤,只是被震晕过去了。 将林雪转移一个安全的地方时,草丛里几点不显眼的血迹引起了我的注意。很显然,这是金秋莲留下的。这里在吉普车的后方,战士们的鲜血不可能溅到这里,并且还这么有规律。 看了看林雪,胡乱的拔了一些茅草将她隐藏起来确定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我就举起了步枪沿着血迹追了上去。 血迹很快就转向了一条山路,于是我就想起了金秋莲是这里的“活地图”,当初她在我们部队里时就是一个很能干的向导。而我却是一个路盲,所以我能追上她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我咬了咬牙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是当面问她几句话,虽然这时候我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好在有一点对我是有利的,那就是金秋莲似乎是脚部受伤了,这使得她在山路上没有办法走得太快,同时也没有办法很好的掩盖路上的痕迹。 血迹很快就没有了,我想她一定是找了个时间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她本来就是个卫生员不是? 虽说我不认识路,但却可以根据泥地上留下的脚印追踪。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泥土正好松松软软很容易就会留下足迹。这也使我能够一路跟着她的脚印追了上去。 很显然,金秋莲也发觉后面有人跟踪。这要是在往常,她想要甩掉我也许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时却并不容易。即使她想办法走了一段水路试图不让我发现足迹,但我还是可以根据折断的树枝和刚从泥里翻出来的石头继续跟在她的后面。 即使是像金秋莲这样的高手,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在山路里也是很难不留下痕迹的,她总是会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滑上一跤或是扶着小树休息一下。 当然,我也不敢跟得她太紧,因为我知道她手里有枪,把她给追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躲藏在暗处等我上去时给我来一枪。有好几次我眼看就要追上她了,但毫无例外的都是感觉到了杀气而无法上前。 金秋莲要比我想像的厉害得多,她选择的潜伏地点全都是无法逾越的死地,我只能静静地留在原地等着她继续前进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天,两天的时间里我都很少休息,因为我担心自己会跟丢了。有时我也在想,是不是该放弃了。老总早该安全到达开城,我再这样追下去不会有任何意义。毕竟我们是处在敌对双方的两个人,面对面的话对谁都不好 但我却不甘心,我还是想问个清楚有时我会对着前面的山路大喊:“金秋莲,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想跟你谈谈” “我是崔伟,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 不管我怎么说也不管我怎么叫,她总是一声不吭,也不愿意见我。 为什么呢?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她心里应该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想互相做为恋爱中的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一次谈话,把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所有疑问都说清楚讲明白 走着走着,突然发觉身旁的景物有些熟悉。看了看山下的景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中朝边境的白头山上了。这金秋莲还真不愧是个“百路通”,从山路七拐八拐的也能走到这白头山。 我算了算时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该是朝鲜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也就是7月27号吧朝鲜停战协定应该在早上就签好了,朝鲜战争的结束也已成为定局,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南北朝鲜就全面停战。于是我就在想着,到了那时,我跟金秋莲就不再是敌人了吧那时她会愿意跟我静下心来谈一谈吗? 但随后就想到,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说金秋莲根本就不知道南北朝鲜是否是真的停战,就算是停战了,她这个在北朝鲜的南朝鲜特工还是打击对像,还是北朝鲜的敌人 这个想法让我很无奈,心里一直抱怨着:“你个小丫头,既然是南朝鲜的特工,为什么不往南跑而是往北跑?往南跑不就没事了?你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在天色入黑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猛然就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声音站在了断崖边。认真一看,不是金秋莲还会有谁。 “别过来” 正当我撑起疲惫的身躯站起来往她靠近时,金秋莲却阻止了我。 “你不是想跟我谈谈吗?就在这谈吧”金秋莲冷冷的说着,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十分苍白。 我是想谈谈,在此之前我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可是真到的这一刻却是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说不出来了?”金秋莲笑了笑,转过身来面着我,说道:“还是我帮你说吧你想的没错,我的确是大韩民国的特工,而且还是白突击队的队长我们在战场上交过几次手了不是?偷袭弹药库的那次,如果我知道对手是你的话,我绝不会那么大意,领着你到了芒松山的基地,结果让你毁掉了我一年的努力” “为什么?”我问了一声:“你不是恨伪军入骨的吗?为什么又会是伪军特工……” “我的确恨伪军”金秋莲看了看身旁的断崖说道:“我是亲眼看着母亲从这个断崖跳下去的,可是……偏偏我父亲又是大韩民国的人,而且还是第八师师长……” “唔”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不用金秋莲细说,这其中自是有一笔理不清的烂帐,想必金秋莲也在这其中吃了不少苦头。 “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其实我最在乎的还是这个,发觉她竟然是伪军特工后,我无法确定她是不是在利用我。 金秋莲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回头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说道:“你竟然还问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真的?还记得你在去文登里路上被伪军特工袭击吗?” “那个神秘枪手是你?”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不过还不确定,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 “为了你,我不顾一切的打死了自己的战友”金秋莲惨然一笑:“你竟然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就在几天前经过轿岩山的时候,只要我发一个信号,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于是我很快就想到,在轿岩山经过民工区时,即使我伪装得再好,金秋莲只需打一个手势,伪军特工很快就会发起进攻。我们、包括老总在内都很难成功的杀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挡在老总面前就可以保护得了他吗?”金秋莲的音量越来越大,最后近乎歇斯底里的跑到我面前边打边喊:“都是你,为了你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荣誉、地位甚至这条命都可以不要,你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要你赔我,你赔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任她的拳头打在我的身上,心里对她的愧疚反而更少些,心里也舒服些。最后金秋莲也打累了,紧紧的抱着我只顾着流泪。 南面突然传来一阵轰响,我们看到了一幅奇观,在三八线附近,南、北两面万炮齐发,倾尽所有的力量朝对面打去了所有的炮弹,南面的整个天空都被映得通红通红的。 这是战争结束的前兆,在朝鲜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外籍部队都不想再浪费力气把剩余的炮弹带走,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战争结束前把这些炮弹全都打光。 和平的曙光就要来临,可是我和金秋莲的命运呢? 第八卷 金城战役 第八十八章 朝鲜篇终章 隆隆的炮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和锣鼓声,山脚下到处都是爆竹炸开的火光,一点一点的就像是无数个小星星一样或明或暗。 已经到了朝鲜全面停止战争的时候。虽说现在是晚上十点整,但整个世界似乎都明亮了起来。在这片久经磨难的土地上,战争就此远去,杀戮就此不再,鲜血染红的河水与尸体堆成的小山也从此成为了历史,我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他们的灵魂也能到了安息…… 这一切,都是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是我们建国后的第一仗,不得不打的一仗,同时也是中国现代军人、中国亿万万百姓第一次用自己拳头、用自己的刺刀、用自己意志让全世界都为之震惊,让全世界都对之刮目相看的一战 正如老总说的一样:“抗美援朝的胜利,证明西方侵略者几百年来只要在东方一个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霸占一个中国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想掏出怀表看看,看看这个值得我记住同时也值得纪念的时间,但却又不舍得惊动怀里的金秋莲。 她像是睡着了,对外界所有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炮声、锣鼓声、鞭炮声,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跟她无关,包括战争已经结束。她只是紧紧的抱着我,一动不动,似乎是怕失去我,又似乎只要抱着我其它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莲”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我对她的感情,已不只是最初的那样开开玩笑,不只是互相有好感,更是一种惺惺相惜,一种难分难舍…… “嗯”金秋莲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是在叫她,仰起头来望着我,有些感动地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莲,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叫我……莲?”金秋莲突然就绽开了笑容:“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以后就这么叫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我们离开这里,跟我走” “去哪?” “不管去哪”我回答道:“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平凡凡的过下半辈子” “可是……有这样的地方吗?”金秋莲的眼神里有些迷茫。 “会有的” “嗯”金秋莲在我怀里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这一刻我觉得很幸福,我没有愧对自己的祖国,在这几年里努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现在终于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崔团长”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拉枪栓的声音,一名满身是泥水的志愿军战士站在了我的身后。 是林雪我从声音就能分辩得出来,她难道……醒来之后就一路跟在我后面追踪上来了? “林雪”我转过身去护住身后的金秋莲,说道:“她不是敌人,战争已经结束了” “这里是北朝鲜”林雪举着枪朝我叫道:“而且她是特工,刺杀老总的特工” 我是在强词夺理,林雪一句话就击中了我的七寸。 停战协定规定南北双方的军事力量不能跨过军事分界线,否则对方有权逮捕。更何况金秋莲还是一个企图刺杀老总的特工。 “让她走”我从没有低声下气的求过谁,但是这一回,我相信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林雪愣了下,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叫道:“你疯了?放她走?她会毁了你的忘了是怎么从政审处走出来的?” 这个我当然不会忘,李平和审问的我,就算什么罪也没有就差点把命给丢了。这一回……放走一名要刺杀老总的伪军特工,又会是一个什么罪名呢?反革命?同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结果肯定会像林雪说的那样,这会毁了我 “只要你不说……” 我话还没说完,林雪身后就缓缓站出了几名志愿军战士,我定睛一看,是刘杨兴他们几个。 “团长”刘杨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们不是有意听到这些的……”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恼羞成怒。 “我们……”刘杨兴为难的指了指身后的五名战士,回答道:“我们第二、第三车队遭到潜伏在民工里的伪军特工袭击,就剩这几个了,要不是民工老乡们一拥而上把伪军特工全都揪了出来,咱们,咱们也活不到现在……后来,我们找到林雪同志,因为担心崔团长会有什么意外就跟着……” “团长俺说句公道话”一名战士在后头接嘴道:“咱们好多同志都牺牲在伪军特工手里,要放走那娘们,俺,俺不同意” “团长你带着咱们打仗,咱们那是一百个愿意,你说啥咱们就干啥可是要放走伪军特工……” “团长把金秋莲交给我们,我们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 我咬了咬牙,对着战士们说道:“今天算是我崔伟欠你们的,我也知道是我的错,但说什么你们也不能把她带走要把她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 “团长,你……” “你快走我拦着他们”我对身后的金秋莲说了声,随后就拔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接着对林雪和战士们说道:“我崔伟说到做到你们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对你们动手你们要是敢上来一步……” 我不得不以性命相逼,因为我知道,像金秋莲这样的特工被带走的话,那绝不会像普通俘虏那样可以交换可以优待的 “团长”金秋莲感动得热泪盈眶,在身后紧紧地抱着我:“知道你这样对我,就足够了” “快走”我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金秋莲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在我耳边说了声:“我们来生再见”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秋莲就拖着伤腿奔向了断崖。 “回来”我猛然意识到金秋莲想要做什么,丢下枪转身就朝金秋莲追去。 好在金秋莲右脚受伤跑得并不快,我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在她跳崖之前拦住她的,但我却再一次小看了金秋莲。 就在我要赶上她时,她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朝站在我身后林雪指去 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不是想杀林雪,而是想让林雪帮她一把。 我不想她死,不想她死在我面前,因为我受不了这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于是不假思索的一挺身…… “砰”的一声枪响,我看到金秋莲惊愕的眼神,听到身后林雪的惊呼,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抱着金秋莲一同摔下了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在一个洞里,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大蒜和艾蒿……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章 禁闭 “莲”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好了,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被这家伙吓了一跳还好这小子命大” “什么命大?应该是教官厉害,背过气的都能救回来” …… 我迷惑地看着身边一群陌生的兵,发着愣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当兵的没什么好奇怪,奇怪的是这些兵跟我印像中的兵不一样……没有了志愿军的棉衣棉帽,特别刺眼的还是他们军帽上红色的五角星和领章 他们是谁?是中国的兵不错,但绝不是志愿军,志愿军不允许戴五角星和领章的难道我因为掩护金秋莲逃跑而被抓到特种部队来了? 正想着,头部又是一阵晕眩,浑身一软再次躺倒在地上。隐隐听到有人叫道:“没事了,他就是脱力,抬回去休息两天……” 脱力?休息两天? 我有些糊涂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我还是可以从身旁传来的鼾声和呼吸声判断出周围有人。 这是在什么地方?大牢里?俘虏营?政治处? 能想到的地方我都想了,可看起来都不像,因为我身上盖着的被子似乎质量不错,比我在战场上用的行军被可要好多了。有哪个犯人用的被子会比在前线打仗的军人用的还好啊 疑惑的站起身来,愕然发现几缕月光透过床头的玻璃窗在我面前的地上洒下了一层薄窗…… 玻璃窗啊 看着窗户上那几块完好无损的玻璃,我感动得差点就掉下眼泪。在朝鲜战场上,能用得起有玻璃窗的房子基本上只有师长、部长一级的干部了,而我现在就在这样的一间房子里睡大觉 借着月光看看周围,整齐而统一的牙杯、毛巾,干净的地面,靠近房门的位置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步枪…… 于是我终于可以确定这是兵营,只不过,那些步枪我从来就没有在朝鲜战场上看到过。 也许是这几年打战时养成的习惯,我第一反应就是快步走到枪架上操起了一把步枪,“哗哗……”几下就拉了几下枪栓。有点类似M1步枪的半自动步枪,不过没子弹 “哇” 身后的惊叫让我条件反射的一个转身就把步枪对准了目标。 “别开枪别开枪”对方很识趣的举起了双手。 其它人很快也醒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被窝里探出了脑袋愣愣的看着我。 “我说崔伟,你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冲着我叫道:“三更半夜的端着把枪吓人,那枪有子弹吗?” 我并不在乎枪里有没有子弹,因为就算没子弹我也可以轻易用它把对手干掉。在战场上打滚了三年多,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但对方一下就叫出我的名字,则不由让我呆愣当场 “你们认识我?”我问了声。 他们并没有理我,而是冲着被我吓得举起双手的那名战士哈哈大笑: “瞧顺子那副孬样” “顺子才刚当上兵没几天就做俘虏了?” “刚才是谁在雄纠纠气昂昂的喊着要给越南人一点颜色看看来着?英雄气慨都到哪去了?” …… 越南人?我听着就更是糊涂了 “搞什么鬼?这时候还不睡觉”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喝骂,接着砰的一声,一个黑影就闯了进来。 我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让,左手抓住对方的手往后一拗,右手抓着步枪往他脖子上狠狠一压,就将他顶在墙上半点也动弹不得。这时候只要我右手再一用力,就可以将他的脖子生生扭断 “崔伟你疯啦……” “他是教官快放手” “他还救过你的命,快松手” …… 其它人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赶忙七手八脚的围了上来劝解。 听着他们的话,我才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疑惑的问了声:“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有说话,只有教官弯着腰捂着脖子痛苦的咳嗽着,看来刚才那一下的确压得他不轻 “把他……”教官咳了两声,艰难的说道:“带到……禁闭室去” 我决定先搞清楚状况再说,所以没有反抗,否则这里面的十几个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抓住我并缴了我的枪。 禁闭室这玩意我还没呆过,之前也就以为不过是关关而已,进来后才知道这地方只有一米高一米宽,只能蹲着或是坐着,就像被强行关在一个箱子里一样连伸个懒腰都不行。而且乌漆麻黑的不见一点光线。只有送饭时,才会在墙角打开一扇小门露出一点光线。 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上甘岭那样的坑道里我都能呆个十几天,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但几个小时后我就感觉到了与坑道完全不一样的痛苦:坑道里至少还有人说说话,至少还可以躺着睡睡觉,可是在这里面,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压仰,那感觉就像是你想伸伸脚、伸伸手,却怎么也伸不开,所有的烦闷和不快都只能憋在心里越积越多。 好在我很快就找到了方法,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想别的事,接着很快就把烦闷一丝一丝的抽掉。我想,这该是与我有过在坑道里与敌人斗争的经验有关吧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都是什么人?金秋莲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始终在我脑海里跳来跳去。我不断地回忆着努力让自己想起所有的事。终于想起自己和金秋莲两人跌落悬崖,然后就到了这里。 我奇怪自己还没死,而且似乎还成了某支部队里的一个兵他们会知道我的名字,却不知道我是个团长,见到我也没有敬礼…… 这些兵的打扮似乎有些怪,还有那些枪,我确定自己以前从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枪等等,朝鲜战场上的半自动步枪似乎就只有美军的M1中国部队第一支制式列装的半自动步枪,似乎是56式半自动步枪,难道那就是56式?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不由嗡的一下就炸开了,56式步枪是在50年代末才装备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而朝鲜战争在53年就结束,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又来到另一个时空了? 接着朦朦胧胧的又想起在掉下悬崖后,又掉进了那个长满了大蒜和艾蒿的山洞,不由浑身一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很明显,这不是现代那些兵的军装不对,枪也不对。 既然我还没死到了另一个时代,那么金秋莲呢?是死了还是跟着我一起来到了这时代? 我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她好不好,即使是死了我也要看到她的尸体但命运偏偏就是这么会捉弄人,它就像是要磨平我的棱角、我的脾气似的,把我关在这什么人也接触不到的禁闭室。 我急切的想知道金秋莲的情况,这让我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我踢着铁门想要出去,我对着铁门大喊大叫,可是除了大锁与铁门碰撞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外,什么回应也没有。 就在我放弃了这个无用之举打算听天由命时,铁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刺眼的光线照得我眼睛一片雪白,这时我才意识到已经到了白天。 在铁门外等着我的是那个教官,我认得他左额上的一条刀疤,此时正脸板板的用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似乎在不服气昨晚一招就让我给制服了,现在还想比试比试。 其实我心里还是觉得挺对不住这个教官的。从那些兵劝我的话,我好像还是他救活的。可转眼间我就让他在部下面前丢了面子。虽说在当时他没有防备,但一招就被我制服,而且还那么狼狈,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但我也知道,在部队里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胆小懦弱的怕死鬼,所以一步不让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教官牙关咬了咬,冷冷的丢下三个字:“跟着我”说着转身就走。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个裤衩和背心,那副邋遢相与教官全身笔挺的军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这时的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跟着教官在阴森而又狭窄的过道里拐了两个弯,走出大门时双眼再次被阳光照得眼前一花 在我渐渐适应过来后,我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一排排整齐的红砖瓦房,陈旧的墙上用一个个大字写着口号,批着伪装的解放牌军车间或其中,黄土垄实的广场一眼望不到头,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正在其中进行着各种操练,有的在走正步,有的在练习拼刺,有的在打靶。口令声、哨声、枪声此起彼伏……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我再次来到了另一个不属于我的时空,希望这一回,不会再有上次那么惨烈的经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章 伙食 “新兵蛋子”我正发愣的时候,教官回过头来冲着我叫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他是在叫我,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新兵蛋子……我还是个新兵蛋子?我心下只有一阵苦笑。 “发什么愣呢”教官没好气地冲着我说道:“我告诉你,呆会儿给我表现得正常点、聪明点,明白不?” 正常点、聪明点?这话我还真没听明白,难道我不正常、不聪明么? 不过想是这么想,嘴里还是应了声“是”。 没办法,以前做过团长打过那么多年的仗能能怎么样?谁让我又穿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兵身上 我像个犯人似的被带到一间平房里,我很快就意识到这里是医务室,因为我注意到这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还有几个受伤的战士在这里包扎。 “就是他?”门旁桌前正看着文件的一个医生,透过一副金丝边眼镜打量了我一眼。 “就是他”教官回答道,说话时朝我斜了斜眼,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坐”医生示意我坐下,再次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我隐隐感觉到那是有关于我的报告或是什么的。 “什么名字”医生眼睛也不抬就问了声。 “崔伟”我回答道。 昨晚那些兵也是这么叫我,我想这回是附身在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吧 “籍贯?”医生又问了声。 这下我就愣住了,同名同姓,不可能籍贯住址都一样吧 “籍贯”见我没回答,那医生这时才抬起头来望向我,接着问了一句:“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吗?或是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时才知道为什么教官要让我表现得正常点、聪明点。 医生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用手压了压我的后脑勺,一阵刺痛让我条件反射的回避,这时我知道自己真的受伤了。 “典型的失忆症”医生煞有介事的说道:“脑部受到剧烈震荡后经常会出现这种症状,所以他才不记得你也不记得同班的战友,有时也会有暴力倾向” 这下好了,听着医生的诊断我不由松了口气,至少我不用自己向别人解释或者被别人当作疯子。 医生重新走回来坐下,拿起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说道:“建议不要再关禁闭,否则很有可能病情会加重” 听着这话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感情如果不是因为我有“失忆症”的话,这禁闭还是要继续关的 “谢医生”教官略为惋惜的看了我一眼,说道:“那是不是说他就要打回原籍了?” “本来以他这样的病情是要的”谢医生回答道:“不过上级下了新文件,不严重影响战斗力的,可以留在部队继续训练所以……” “唔”教官虽说脸上还是冷冷的,但我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喜。 “拿些药回去”谢医生继续说道:“最好休息几天,训练强度不要太大,以免出现新的症状……” 我发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医生了 “教官”在回宿舍的路上,我紧赶几步跟了上去,带着些歉意说道:“昨晚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我说你小子”我不说还好,这一说教官就来气了:“你那两手是哪学来的?我说你怎么就那么狠呢?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你知道不?”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得了失忆症的人的最好的借口。 “得得得”教官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了,要不是看中了你手里的那点本事,我找就把你给踢回老家去了” “谢谢教官” 其实这时,我也不知道是该谢他好还是该恨他好。因为,从刚才医生的话里头,我已隐隐感觉到这次的旅程也像上回一样,不会是那么一帆风顺了。 原本按照我这样的病情,是要打回原籍的,为什么上级又会有新的文件呢?其目的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为了增兵。在这段时期最大最惨烈的战役,就应该是…… “教官”想到这里我不由再次跟了上去,问了声:“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号”教官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我……”我迟疑着继续问道:“哪一年?” 教官张大着嘴巴愣愣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哦了下,然后一字一顿的告诉我:“七九年一月十号” “七九年一月十号……”教官的回答就像一颗炸弹在我脑袋里炸开了,我想的果然没错,离对越自卫反击战只有一个多月,而我们还是新兵…… 等等,打越南不会派我们这些新兵去吧看昨晚的那些新兵蛋子,似乎连枪都没打过 但我很快又想到:怎么不会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我军在战略上是两面受敌。北面苏联在边境屯下重兵,为了防止他们进攻,我军也在北线布下了大量的精锐部队。这使得我军不得不投入大量的新兵进攻越南。我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有些兵从家乡出发去当兵,前后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战死了,这到达中越边境都要十几天呢 他那样的兵都有可能派上战场,那像咱们这种在新兵营里训练过的兵,那就更不用说了。也难怪上级会下达什么文件放宽条件了。 “还发什么愣?到了”教官打断我的思路道:“你是托谢医生的口福,今天在宿舍休息,明天开始训练五公里……就暂时不要跑了,其它训练照常” “是”我应了声,朝教官敬了个礼,就失魂落魄的回到宿舍。其实这时已经是傍晚,就算现在参加训练也没有几分钟了。 凭着昨晚的记忆我找到了自己的床位,一屁股坐下就将脸埋在了手里。 现代时作为一名记者的我,曾经采访过一些越战归来的老兵,对这场战争多少也知道一些。 照老兵们的描述,我知道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直逼朝鲜战争。虽说总伤亡人数少得多,但从我军开战到三周后撤出越南,平均每天牺牲两、三千人。这样的代价在现代军事里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在这之后还有长达十年的边境对抗,比打小日本的八年抗战还要长 叹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见床头的一身军装。随手翻了翻,那个叫脏啊汗水和污垢混和在一起,还有许多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脏物在衣服上结成了硬块。不去动还好,一动就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我在床上翻了翻想找出另一套军装来,但很快就失望了,就只有这么一套。我想,这也许也正是这套军装会这么脏还没洗的原因吧好在我是在朝鲜战场上走出来的,死人堆都进去过,这算得了什么 不过硬着头皮穿上去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感到全身发痒 “哟出来了啊?”随着一声叫声,一身汗满身尘的战士们就拥进了宿舍。 不过看他们走路的样子,有的一瘸一拐的,有的屁股一颠一颠的,还有的两条脚僵化了似的拖着走……个个进来把枪往枪架上一靠,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上哀号声四起。还有力气的就轻拍着腿,没力气的也顾不上满身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像死鱼一样张大了嘴只顾着喘气还有的则脱下解放鞋,那脚底板上尽是磨起的一个个水泡…… 宿舍里立时就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和脚臭味,不过这跟朝鲜战场上的坑道里的味道比起来,那还是好得太多了。 “我说崔伟”一名彪形大汉一边摘下帽子扇着,一边冲着我喊道:“今天算是让你给捡着一个便宜了,我要是知道今天会这样折腾,宁愿在禁闭室里呆着” “就是”另一个躺在床上的兵有气无力地哼道:“让人抱着石头跑五公里,这哪是体能训练啊?成心想折磨死人” “喂同志们……”一个瘦得像猴干一样的兵从床上撑了起来,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要打仗了?要不教官这么折腾咱们干啥?” “就算不打仗咱们也得这样训练”一个兵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管烫不烫,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灌,完了之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说道:“没听过教官说的吗?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现在训练越艰苦,有一天要真上了战场,那就派上用场了” “诶我是说真的”瘦猴皱着眉头说道:“俺来当兵可不是为了打仗的,俺还想着复员后上级给安排个好工作,找个好媳妇过下半辈子呢” “就你那样,找个媳妇还让她给压死” 哄的一声,其它的战士们就跟着起哄。 听着这些我就有些明白了,在现代时我好像有听说过,这时代的人当兵是件很吃香的事,往往有一个人当兵都会叫上邻居或是好友喝上几杯庆祝一番。为的是复员后就可以安排工作,就有了一个铁饭碗,如果立了功的话还可以“农转非”。 现代人也许对这“农转非”没什么慨念,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不就是农业户口转为非农业户口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处,老一辈人就是为了这个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小伙子就算长得再丑,只要是非农业户口的,漂亮的姑娘也抢着要 如果是为了这才来当兵的,那他们能上战场打仗吗?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崔伟,干嘛不说话?”彪形大汉冲着我喊道:“你昨晚不是挺威风的吗?拿着把枪跟真的似的,还一招就把教官给制服了” “就是啊”瘦猴一听也来劲了,两眼放着兴奋的光芒望着我说道:“今天瞧着教官说话的那个样,可没以前那副嚣张样了” “你还有脸说”众人指着那瘦猴哈哈大笑:“忘了自己昨晚举手投降的那副模样了啊?” “笑啥?”瘦猴脸红脖子粗的辩解道:“人家睡得正香呢,两眼一睁就看到一把枪指着我脑袋,你们不怕啊?” 众人哪里会听瘦猴的解释,笑得反而更大声了。 “同志对不住了”我走到那瘦猴面前,大方的伸出手来说道:“昨晚我不是有意的,如果知道你是自己人,我不会把枪口对准你的” “你……”瘦猴迟疑着伸出了手,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才问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们了?” 我无奈的看了看周围的战士,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毕竟我占据了他们战友的身体,虽说我也不希望这样。 “我叫林顺同志们都叫我顺子”瘦猴说道。 “我叫杨松坚”彪形大汉吃力的站起身来与我握了握手。 “我叫吴海国”喝水的战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班长” “俺叫阿尔子日,四川彝族的”躺在床上哈气的战士打趣的说道:“俺可以算是你的好兄弟了,平时五公里就咱俩落在最后,有伴……”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次笑成了一团。 这时我注意到一名战士,他从走进宿舍起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看过他笑过。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苍白的脸上却有一种与他年龄十分不相称的成熟 “哦他叫李水波”班长吴海国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道:“听说是越南华侨,被越南人赶过来就参军了,来的时候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 “唔”听着我不由多看了李水波一眼,发现他手指细长白嫩应该很少干过农活,照想该是从良好家庭出身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本来应该是很阳光的青年才对,却不知为什么会有现在这副冷酷。 “嘘”这时宿舍外传来了一声长哨。 战士们刚才还是一副累死累活的模样,这会儿一听到哨声就全都来了精神,腾的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往房外冲。顺子就更是邀着往外疾走,边走嘴里还边叫:“走,吃饭去迟了就只刮锅底了” 后来我发现并没有顺子说的那么夸张,吃的东西还是有的,只是战士们训练习了一天肚子早就饿得慌了而已。这可以从他们对着盘里的玩意,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只有我一个人吃得很慢…… 我用筷子绞了绞碗里的那种黄黄的面条,貌似我在禁闭室里吃的也是这玩意,只不过当时太黑没看到它长什么样。味道还真不咋的,硬得跟铁丝一样,黄黄的好像是玉米面做的。菜只有咸菜,黑黑的一团我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是什么玩意做的。也许是萝卜,有的又像是菜头……味道可比朝鲜战场上的泡菜差多了,咸得让人受不了。从这一点来看,似乎还是朝鲜好些。于是我就在想制做这些菜的人是怎么搞的,就算不会做菜也可以少放点盐啊 后来我才知道,把菜弄得这么咸那是有意为之。顺子说了,这么咸才好啊挑一点点就可以配上一大口饭了这不?那么一大碗的面,只要这么一小坨咸菜就可以了 从那以后我就恨上了顺子,因为他在形容咸菜的时候竟然会用到“坨”这个词,再加上咸菜也是黑黑的,以至于我每次吃饭看到咸菜时都会倒味口。 这让我意识到这时的生活还是很艰苦的,十年动乱下来,生活条件也许还比抗美援朝时期更艰苦。至少在那时,我们这些从朝鲜战场回到祖国的兵,吃上几碗米饭来几盘小菜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现在…… 我缓缓将这些让我咬得腮帮都发酸发疼的玉米面塞进了嘴里,脑海里只想着,这时代当兵的社会地位很高,他们都吃这些了,那老百姓们吃什么呢? 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父母亲在饭桌旁给我讲的经历——母亲怀着哥哥时还要上山挖野菜充饥,刚生完孩子想喝一碗粥都没米,父亲四处奔走借米结果跑了全村也没借到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比如大锅饭什么的…… 母亲生哥哥的时候,差不多就现在这时候吧儿时的我并没有把这些话太放在心上,因为在我懂事的时候已经是衣食无忧了,根本就体会不到他们艰苦。现在回想起来,都很难想像他们是怎么过来并把孩子拉扯大的 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回家看看,想看看父母家人怎么样了但我却知道自己找不到他们,他们现在也许还在四处奔波,不知道在中国的哪个角落呢 “咋了?”顺子一边凶猛的把玉米面往嘴里塞,一边疑惑地看着我。 “哦没什么”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赶忙低下头掩饰。 “是想家了吧”阿尔子日的话让战士们的动作全都缓了下来。 “谁不想啊”顺子狠狠地吞下一口面,糊里糊涂的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离开家那么久呢一个多月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我又何止离开家一个多月,到现在差不都有三年半了吧而且能不能回去,怎么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章 比试 第二天我就加入了战士们的训练,新兵营的生活简单而又单调,作息时间很严格,所以我们的生活也很有规律。这生活有点像学校的生活,总是在规定的时间起床、上课、吃饭、睡觉……区别就在于读书偏向于脑力活动,新兵训练则更偏向于体能训练。 当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学校的规律我们可以违反,而兵营里却不能。否则我们就会因此而受尽苦头。 训练的科目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练军姿、练队列、练体能。因为我有过在高级步校呆过的经验,所以对这些倒是驾轻就熟。只是这些东西对我这个“老兵”已没什么新鲜感,老打不起精神,常常招来教官的训斥。如果不是考虑到我的“失忆症”,只怕也要受罚了。 教官罚人的方法很多,动作不标准过来踹上两脚那是常态,算不上罚。军姿不标准,就在太阳底下笔挺的站着,有时还会在两腿膝盖间给你夹上一串钥匙,像练功顶碗一样不准掉,掉了就少不了一顿皮带。正步走不好,就让你在操场上来来回回的走,直到两腿僵化、习惯了为止。我就看见过一名战士受罚之后,晚上起来上侧所都是糊里糊涂的踩着正步出去…… 如果这样罚着还不合格,那就没办法了,去通信班吧这并不是说通信班的要求就差了,相反的是通信班对体能的要求更高,据说是要把通信兵煅炼到受了伤还能爬到电线竿上接线的程度才行。于是乎,倒挂着俯卧撑,高强度越野……反正是怎么难受就怎么练。我们常常在躺在床上睡觉时,还隐隐听到通讯班那传来皮带的抽打声、喝骂声和惨叫声。同样也是新兵的我们,心中难免会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心里就想着明天要加紧练习,免得被丢到通信班去……我想,这也是那些教官们的目的吧 不过对于伤势还没好全的我,五公里越野上的确还有难度。就像阿尔子日说的那样,每一回都是我和阿尔子日两个人跑在最后。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的体能也不是那么差,只是不想逞强牵动伤势而已。 同时我也看得出来,阿尔子日也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没体,因为我发现他常常都能做到边跑边喝水,这对于一个看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像的。 有时我疑惑的问上一声,阿尔子日就神秘兮兮的小声回答道:“形势不对了知道不?” “怎么不对了?”我是在明知故问。 “别怪俺没提醒你”阿尔子日朝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回答道:“要打仗了,枪打出头鸟尽量装孬点,打仗就轮不到咱了” 我不由一阵苦笑,阿尔子日是个聪明人,而且城府也很深。在全世界都在猜测中国到底敢不敢对越南动手的时候,他已看出苗头不对了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仗一打起来,不管多孬的兵都一样往前线堆 顺子就跟阿尔子日就恰好相反,虽然他同样也是一个不想打仗的兵,但他就想不到这些。而且别看他瘦得跟猴干似的,跑起步来也跟猴子一样飞快,背着全身的装备一溜烟就没影了。如果真要选精兵上战场,只怕这顺子就是第一个。 事实上,真想上战场打仗的兵没几个,那都是玩命的活,谁不怕啊?谁没有家人没有父母?谁不想平平安安的在家里抱着媳妇睡大觉?谁愿意跑到这战场上跟敌人拼死拼活? 我不会看不起他们,因为我知道说不怕那是假的,就连我这个打了那么多年仗的老兵也怕 不过在我们这支队伍里也许还真有一个人不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应该还是在期待。这个人就是李水波。可以看得出他才是我们中体能最差的一个,每一回跑完五公里他都几乎是瘫软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和豆大汗珠可不是装得出来的。只不过他总能凭着意志力坚持到最后。 而且他有时冷酷得有点不近人情,人高马大的杨松坚看他跑步时步履艰难,几次想要帮他背枪都被他无声的拒绝了,最后一次甚至目露凶光的狠狠瞪了杨松坚一眼,那样子让杨松坚大感没趣。 我们这个班里脚步就属杨松坚最稳,也许是他名字取得好吧杨松坚、杨松坚,真就像杨树、松树一样坚固。速度虽是不快,不紧不慢的朝前迈着,出发时是这样,跑到终点大家都快累趴下了他还是这样。而且还背着一挺56式机枪……那玩意空枪就有七公斤重啊 “崔伟扣好风纪扣”说话的是班长吴海国,他是我们班最正经的人。素质算不上好,说话永远是积极向上的,而且严格执行教官的命令,我想这也是他能成为班长的原因。不过他一丝不苟的性格往往会让战士们很难受,比如说这会正是练完队列休息的时候,我解开风纪扣透口气都不行 “班长”我有些无奈的扣上了风纪扣,随口问了声:“你说这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射击啊?” 这样训练了几天,我有些不耐烦了。手上抓枪抓了几年,这要是没摸枪还好,现在一天到往抓着没子弹的56半,那就像是被人吊着一半的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疼得厉害。 “这个……要等教官安排” 汗,我早就知道吴海国会这样回答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班长有领导才能。所有的事都要听上级的指示并严格执行命令,而且还不会变通。这样的人如果当上干部会让部队承受不必要的损失。不过似乎这时代就是这样的人吃香,人家那叫思想觉悟高…… “怎么?有人想打枪了?”冷不防教官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两眼斜斜的看着我。这是教官的习惯性动作,对此顺子的解释是——新兵带多了,习惯不拿正眼看人 “报告教官”我忙一挺身说道:“当兵嘛就是要保家卫国,保家卫国怎么能不会打枪……” “哟不赖嘛,会唱高调子了?”教官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我说你小子,脑袋挨了这么一下就开窍了啊?什么时候我还真要让其它人也这么开窍一下” 哄的一声,一听这话战士们就乐了。 其实我们还是挺喜欢教官的,教官姓陈,是个湖南人。他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毛主席是俺家乡人”于是我们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家乡人”。 家乡人跟别的教官有些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凶巴巴的,咱们平时也挺恨他这样霸里霸气冲着我们乱吼一通,可有一件事就让我们对他彻底改观了。 前天我们连队的一个兵不知怎么的惹着了一名教官,少不了挨一顿拳脚。本来是件挺普通的事,家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可他就是不肯罢休,带着那个兵就去和教官评理,听说还打了一架…… 还别说,自从那一架之后,咱们这些新兵就开始打心眼里服从他的命令了。当兵的图的是什么?图的就是这种肯为部下出头、肯为部下着想的干部 “集合”家乡人大叫一声,战士们条件反射似的纷纷从地上跳起来,在中间家乡人面前整队站好。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一个个口令从家乡人嘴里蹦了出来,战士们就像他手中牵着线的木偶一样做出相应的动作。接着家乡人就提高了音量,用他略带嘶哑的声音朝我们喊道:“有些同志反应要练习射击你们想不想?” “想”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当新兵这么久还没打过枪,整天就摸着它站军姿走队列,要么就是背着它跑步,不管是谁都会被激起点欲望吧 “要练习射击也可以”家乡人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继续叫道:“如果你们五公里提前一分钟到达,明天就开始敢不敢?” “敢”就我一个人在叫,战士们全都拿着一副“恨死你”的目光盯着我。要知道,这时我们已经训练了一天早就筋疲力尽了,这时候还要五公里,而且还要提前一分钟…… “很好”家乡人可不管那么多,掏出表来归位,接着喊了声:“预备跑” 战士们一声哀叫就出发了,一路上怨声载道的: “我说兄弟,你这不是想累死咱们吗?” “早一天打枪晚一天打枪有什么区别,那么急干啥?” 就连思想觉悟高的班长这时候也不吱声了。 我一听战士们抱怨心里就来气,打仗时的狠劲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扭头就朝抱怨的战士们骂道:“妈的这点苦都受不了还当什么鸟兵不就是五公里吗?跟着我……” 说着加快脚步就冲到了最前面,心里咬着牙暗恨:“娘滴老子当团长的时候还不是威风八面,手下那些骄兵强将还不是个个都服服帖帖的,现在就连这群新兵蛋子也能指着我说三道四的” 心里一个不爽,又加快了脚步,脚下就像踩着风一样“呼呼”的往前跑。跑着跑着,我脑海里就闪过一幕幕带着战士们冲锋在朝鲜战场上的场景:鲜血、尸体、子弹、炮弹还有硝烟似乎全都出现在眼前,还有那一个个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那一个个凶狠地冲向我的敌人,接着我不自觉地解下背上的步枪操在手中,大喊一声“杀”就朝前冲去…… “杀”不知是我感染了战士们,还是我那一声嘶吼激起了他们的血性,战士们也跟着大吼一声朝前冲去。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身后的他们就是我以前同生共死的战友,就是那些可以将自己生命相托的兄弟,此时的我正带着他们冲向敌人的阵地,寻找到一切可以找到的敌人将他们杀死、将他们砸烂、将他们的军旗狠狠地踩在脚下…… “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听到家乡人的叫喊,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终点,两脚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身后的战士们也前仆后继的一个接着一个跟了上来,像骨牌一样纷纷倒地,个个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家乡人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充满了惊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达到要求了,明天开始练习射击”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何止是达到要求,我们整整比以前的成绩提前了两分钟。并且还破了新兵营五公里的纪录…… “我说崔伟”阿尔子日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这家伙狠起来咋就那么吓人哩?” “就是”顺子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这都跟打仗似的……” “打仗?”对此我不置可否。如果打仗就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天下太平了! 第二天,我们如愿以偿的进入了射击课程,但是让我们颇为失望的是,家乡人似乎是在吊我们胃口,并没有将子弹发到我们手里,而是慢条斯里的在我们面前拿着一把空枪演示: “今天,我们要讲解步枪的射击姿势。步枪射击分为卧、立、跪三种,我们先讲立姿……” 接着就是叭啦叭啦的一大堆,边讲重点边演示,接着再让我们跟着做,他一个一个的纠正我们的姿势。还别说,我虽然打枪打得准,这射击的姿势却并不标准。 这是只怕是志愿军战士的一个通病,志愿军战士中有相当一部份人没有经过正式的军事训练,有的甚至还是上了战场才摸到枪的。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中还是神枪手辈出。这只怕就是战场的功劳吧在战场上压力大啊不努力学怎么打枪,不尽自己所能先敌一步打死对方,那自己就只有等死的份。在这情况下你说他们学得不快吗? 照着家乡人说的姿势做了一会儿,我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烦 难道说我到这个世上能做的就只是这些?成为一名新兵上战场?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看了看身边的顺子、杨松坚、吴海国,还有那个冷得像块冰的李水波,再看看身边许许多多认识和不认识的新兵。我就对自己说道:不,绝不能这样我明知道他们很快就要上战场,我明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可能全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 这个想法让我沮丧,手上的枪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文—“崔伟搞什么名堂?”家乡人隔着老远就冲着我喝骂道:“打枪是往地上打的?敌人躺在地上让你打是吧” —人—“报告教官”我脱口而出道:“我觉得这样练没用……” —书—“啥?没用?”家乡人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道:“你说这样练没用?你小子尾巴翘上天了是吧你说不用练也能打枪?” —屋—“报告教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家乡人把头一扬:“出列” 我无奈的站了出来,家乡人随手从子弹袋里掏出一个弹夹丢给了我,指着两百米外的胸环靶说道:“我不占你便宜,十发子弹打完,有一发能在八环以上,你可以不练” “教官,我还是不打了”其实我是不想再次让家乡人没面子。 “怎么?不敢?”家乡人眼里充满了挑衅。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是想要用我做一个活教材,一个反面教材。好让其它新兵知道,这就是不好好练习射击姿势的下场。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熟练的压上子弹,哗哗的拉了下枪栓,然后举起了枪对准了胸环靶。家乡人太小看我了,即使用的是我从未用过的56式,我还是很有信心能打出个好成绩。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枪。 “怎么?”家乡人问了声,语气已不像先前那样盛气凌人。我想,那应该是因为他从我压子弹上膛的姿势看出我不是个菜鸟了。 “报告教官”我收起步枪在家乡人面前挺身道:“我想跟你赌一把” 家乡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道:“怎么赌?” “各人十发子弹,比谁的枪法好”我大声回答道。 哄的一声,这话在战士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其中还有些哧笑,似乎是觉得我太自不量力了。 家乡人显然也没料到我竟然敢这样挑战他,愣了下后就笑道:“赌什么?” “我赢了,你把新兵交给我练”我语不惊死不休的说道:“我输了,随你怎么处置” 这个赌注根本就不公平,我随他处置又能怎样?我新兵蛋子一个,处置我对家乡人根本就没什么好处。但我却知道家乡人肯定会答应的,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他朝我点了点头应道:“有种,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章 立威 “砰砰砰……”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很明显,这样的比试谁先动手谁吃亏。因为先动手,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实力和分数都暴露给对方。家乡人自恃自己是教官,不想占我便宜,所以抢先动手。 家乡人能做为一名教官,其军事素质还是有一手的。而且他似乎是有意在战士们显摆一下,或许也带点做示范的意图,所以分别采用站姿、跪姿、卧姿打出了十发子弹,看他采用各种姿势迅速击发,互相变换时一点也没有生涩感,想必在平时也不知练过多少回了,只引来了战士们一阵阵的喝彩。 报靶的战士吹响了口哨,将布满弹孔的靶纸带到了我们的面前:“一个八环,两个九环,八个十环” “好”战士们一阵叫好,不约而同的为家乡人鼓起掌来。 离我近的顺子在我后头小声叫了声:“崔伟,别现眼了家乡人在咱军区比武拿过射击第三名呢”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家乡人的枪法的确不错,十发子弹几乎不间断的射出也能打出这个成绩。但我还是觉得有所遗憾,他太拘泥于标准的姿势了。 这也许跟他长期在新兵营里当教官有关系吧他对新兵的射击姿势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标准,于是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潜移默化间,这些姿势已经固化在他的脑袋里了。这在靶场上还没什么,如果在战场恶劣的地形上无法舒服的摆出这些姿势呢? “该你了”家乡人炫耀似的朝我扬了扬手中的步枪。 我也不答话,将步枪斜抓在手中就做好了准备。战士们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连队上百双眼睛全都盯着我看,甚至周围正在训练的其它连队的新兵和教官也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我相信,这里面有相当一部份的人是等着看我的好戏,等着我出丑后对嘲笑我一番。但很遗憾的是,我只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预备开始……” 随着家乡人一声令下我就冲了出去,我沿着左侧斜线朝胸环靶靠近,“砰砰”打了两枪后突地往地上翻了两个滚,起身时马上又采取跪姿打了两枪,接着腾的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右侧冲去…… “砰砰砰……”我一边奔跑着一边扣动扳机朝胸环靶打出了所有的子弹,接着猛地刹住冲势趴倒在地,抽出一枚手榴弹就朝枪靶的方向投去。 当然,这枚手榴弹是没有拉燃导火索的,我知道靶场方向还有报靶的战士在那躲着呢后来才知道,那枚手榴弹刚好落到他的脚边,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据说当晚做梦都在怪叫 这时正该是手榴弹爆炸的时间,趴在地上的我手上可没有闲着,抽出别在腰间的三棱军刺为步枪装上,然后大喊一声“杀”就冲了上去“哧”的一声,几秒钟后军刺就在枪靶上捅了一个窟窿。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前后不过只有两分多钟。我满意的收起了步枪,看了一眼坑道里还在对着手榴弹发愣的报靶战士,揭下了靶纸就往回走。 广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掌声,周围正在操练的其它战士也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我。直到我把靶纸摆在家乡人面前时,战士们才发出了一阵赞叹,接着就是哗哗的一片掌声。 三个九环八个十环,外加一个刺刀窟窿…… 家乡人脸色变了变,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眼里闪过的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恼怒。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声:“当民兵的时候练的?” “唔”我不由愣了下,随即很快就点头。 嘴上虽是这么答,心里却暗道了一声好险:我只想着打赌赢了好帮助战士们做点战前准备,却没有想到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说不定还会把我当作特务什么的呢不过听家乡人的语气,似乎“我”以前还是个民兵,这就好办多了 “嗯”家乡人点了点头,朝战士们扬了扬头,对我说道:“他们是你的了” “教官”我赶忙拦住家乡人道:“我,我教不来标准的射击姿势,还是你来教不过我希望你能把其余的时间给我,而且……我能提个建议吗?” “说” “把子弹发给战士们打边打边学”我建议道:“打完后再做经验总结,互相讨论我想这样学打枪速度会更快些” 其实这正是志愿军战士学打枪的过程。像现在这样先学射击姿势并不是不可以,如果有很多时间的话,先学姿势后打枪可以节省不少子弹。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而现在子弹又不是紧缺的东西,所以多浪费点子弹还是有必要的。 家乡人显然不是很乐意这么做,但咬了咬牙后,还是摆出了一副愿赌服输的姿态点了点头。 于是战士们很快就拿到了子弹进入了实弹射击,家乡人倒也尽职尽责,在旁不断地解说和指点着战士的不足之处,广场上顿时就响起了一片片枪声。 “嘿还是你行”顺子偷偷凑到我身旁小声说道:“看不出你还这么本事,还真让你给吓了一跳得,现在家乡人把我们交给你练,总算有点好日子过了” 周围的战士们也会心的笑了起来。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以为我是他们的战友加兄弟,肯定不会在训练上为难他们的,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这想法是大错特错了 “二连集合” 吃过午饭后,战士们本来有一小时的午休时间,但刚等他们躺下我就吹响了集合的哨子。 战士们也不敢怠慢,个个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装备从宿舍中冲了出来在我面前排好队。一看到是我,队形很快就松散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知道事情远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兵不服我。虽说我早上刚刚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但我毕竟还是个小兵,而队列中还有些是我的班长、排长,他们哪里会那么快就听从我命令。在他们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从家乡人手里赢来了练兵的权力而已。 “立正”我喊了声口令,但效果比我想像的差得多,比家乡人在的时候都差。 我心中暗自心惊,如果这样下去,只怕我非但没办法让他们尽快适应战场,反而会让他们爬到我头上来了 要叫家乡人来镇住他们吗? 不我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我从来就不是那种依靠别人的威势的人。说不准,家乡人现在正在暗处看我的笑话呢 我眯了眯眼,扫了一眼这些刚刚还是我的战友、我的上级的战士们,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我的班长也好、我的排长也好我现在只知道一点,你们是我的兵,你们要听我的命令否则的话,我会用自己的军法处理” “哼”队伍里传来了一声冷笑。 “王文昌出列” 王文昌站了出来,他是四排排长,也就是发出冷哼的那名战士。在新兵营里,让成绩优异、技术过硬的新兵来充当教员是很平常的事。在此之前,这个王文昌就因为各方面成绩优秀、动作标准而被家乡人指定为教员练兵。平时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的他,这回当然看不起我这个打赌赢来的教员了。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冷冷的问了声。 也许是我曾经做过团长的原因,我绝不容许别人这样挑战我的权威。如果这样都能容忍的话,那么以后这兵也用不着练了 “报告教员”王文昌回答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如果教员不遵守军规,那怎么能要求我们遵守军规……” “我告诉你”我盯着王文昌的眼睛,恶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遵守军规的人,上级怎么处理我,是我的事我要怎么处理你们,是你们的事” “报告教员”王文昌一个挺身说道:“我只遵守……” 王文昌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个枪托打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用最快的速度为自己的步枪装上子弹,接着“砰砰砰……”一连串的子弹打在王文昌脚边,吓得他一路爬着往后退,但子弹还是追着他走,直到他退回到队伍中去…… “你疯了?”家乡人从宿舍里窜了出来压住了我的枪,他显然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做。 “我是疯了”我一把挣脱家乡人的手,冷眼扫了一眼面前个个带着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的战士们,用低沉而又不容置疑的声音喊道:“当兵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保家卫国就免不了要打仗打仗,就要时时刻刻记住这就是战场有人不服从命令,我就用这个来回答他” 说着就举枪朝天“砰砰”打出了最后的两发子弹 “都听明白没有?” “明白” “大声点” “明白” “我听不见” “明白……” “很好”直到战士都是有吼着回答的时候,我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身旁的几箱东西说道:“带上两天的干粮,两个基数的弹药,目标黄竹山” “是”战士们应了声,战战兢兢的排着队领压缩饼干。 “教官”我在家乡人面前挺身敬了个礼说道:“跟我们一起去吧” 家乡人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小子,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狠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更狠的你还没见着呢 非常时期就必须用非常手段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庞师长告诉我的那句话:“要成为一名成功的指挥官,就必须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再看看那个王文昌,走路时双腿都还在打颤,那抖抖瑟瑟的裤管上似乎还有两个弹孔这也难怪他们,都是在和平时期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吓吓他们,也比在战场才被吓成这样好得多了。 黄竹山是离军营四公里远的一座山,这座山因为生长了密密麻麻的黄竹而得名,山势陡峭而且连绵数里。 我们在五公里越野的时候,就时常要经过这座山。那时我就在想,越南到处都是丛林,如果要让战士们迅速适应战场的话,这座山倒是一个很理想的场地。我也曾想找个机会跟家乡人提提这个建议,不过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战士们可累得够呛,全副武装的刚刚跑完了四公里,这下一口气也没歇就让我赶到了这个黄竹山上。而且我还在身后不断地催促着: “动作快点,敌人在反斜面企图抢占山顶阵地,我们必须先敌一步占领阵地” “散开散开挤在一堆,担心敌人炮弹炸不死你们吗?” “你,把弹匣给我捡起来丢什么也不能丢子弹没子弹拿什么打敌人?” 有时为了制造出战场上那种紧张的效果,我还会在后面打上几枪,逼着战士们疯了一般的朝山顶上跑。 黄竹山的标高大慨四、五百米,半个多小时后战士们就成功的到达了山顶。一到达目的地,战士们哗啦啦的就躺倒了一地,正以为这下可以完成任务可以休息了。但我抬手朝天又是两枪: “都给我起来,敌人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占据有利地形,组织防御” “拿出你们的工兵锹,立刻构筑工事先挖散兵坑、防炮洞有时间再把它们连成战壕” “都用点力,拿出点当兵的样子来像你们这样挖,敌人都打上来了还藏不下一只脚” …… 工事做完之后紧接着就是实弹射击,在丛林里射击跟在靶场里完全是两回事,因为那些靶可不是一个个十分明显的暴露在我们面前的,而是隐身在竹林后,山丘里,石洞中,如果不认真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就更不用说打中它们了。 当太阳渐渐落下西山的时候,训练才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战士们个个都累得趴下了,但还是要听从我的命令在四周布下了明哨、暗哨,这才得以休息。 我也是累得全身发虚,其它地方还好,这一整天都在大声吼着、叫着,喉咙就像裂开一样的疼。对着水壶喝了几口水,胡乱的咬了几口压缩饼干,就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下了。 “我说崔伟”顺子偷偷的溜到我身边,小声问道:“你这样折腾我们是为啥?本以为你来练兵就可以享享福了,可是……” “顺子啊”我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是为你们好” 顺子听着不由浑身一颤,两眼恐惧的望着我说道:“你是说……是不是要打仗了?” “切,我哪知道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道:“没听教官说过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吗?咱们革命军人就是要时刻准备着为祖国做出贡献不是?” 见我唱起了高调,顺子也拿我没辙,只得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不满离开了。 “小子,是个行家啊”家乡人一屁股坐到了我的旁边,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我说你当民兵也能练出这身本领?” “哪能呢”我抽着烟打了个哈哈,脑筋一转就回答道:“我爹是个老兵哩在朝鲜打过几年仗,可就是一直没当上官。也不知道他是想过过官瘾还是怎么的,回来后就把我当他的兵了” 家乡人哈哈大笑起来:“这就难怪了” 接着再看了看周围的战壕和刚布下的岗哨,若有所思的说道:“还真有点打仗的样子,咱们部队要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兵,那就好了” 我笑道:“咱们部队那么大,要找出几个像我这样的那还不到处都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家乡人皱着眉头狠狠地抽了几口烟:“部队已经好久没训练过了” “部队没训练?”我不由疑惑的问道:“那在干啥?” “搞生产啊搞营建啊”家乡人回答道:“咱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自立更生丰衣足食,自己拓荒开地种菜种粮好多战士们拿锄头比拿枪的时间还多要说有训练,那也有,每逢军区比武的时候,拉上几个连队狠训一、两个月,到上面拿个名次就成了” “啊”闻言我不由大吃一惊,这时代的部队都在干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我依稀还记得小时候有听过什么“大生产”、“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之类的,不会都是拉着部队去做这些的吧听家乡人的话似乎还真是这样。 想着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那这既将到来的这一仗……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章 五号高地 训练,就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我使尽了浑身的解数、绞尽脑汁的让战士们尽快的学会如何在战场上生存、并配合互相配合着朝敌人阵地进攻。因为我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离开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说不准哪天一个命令下来,我们就要开赴前线。 训练除了构筑工事,组织防御,组织进攻这些作战所必须的战术外,我还增加了一些我认为十分必要的科目。 比如说手势,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手势这玩意看起来不怎么重要,但到了真要用时才发觉当初为什么就不学学而且要做到这一点不难,我需要的似乎只是把冷枪部队的那一套手势原封不动的搬过来让战士们记下来就可以了。另外考虑部队有可能参加夜战,所以我还另外规定了一些夜间行军的通讯方法,比如在右肩打上一拳表示停止前进,拍一下表示继续前,打两拳表示做好战斗准备…… 还有观察地雷和陷阱……虽说我也没有跟越南人交过手,但在现代时也看过许多美国佬拍的越战电影,那里面到处都是地雷啊、竹签阵啊,所以能够认真观察路上有可能埋藏的地雷和陷阱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如果说是教他们排雷的话,那实在不现实。一来没那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我也不会。在高级步校学的那些排雷技巧都是对付五十年代的地雷的,现在的地雷早就不知道更新换代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了。 再就是伪装、成梯次互相掩护着前进,进攻时各火力之间的互相配合、迂回包抄等。这些战术在我训练七连时就用过,所以现在也能驾轻就熟。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年训练七连的时候只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完全掌握并能真正用于实战了,但眼前的这些战士们都训练了大半个月了,有时还是会手忙脚乱的达不到理想状态。 这只怕就是老兵与新兵之间的区别吧 对于老兵来说,战场早就把他们锤炼成一个整体,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只是部队的一分子,自己在动的时候就很确定身边的战士会掩护,静的时候,就相信身旁的战士会趁着掩护进攻。虽说同样也有一百多人,但其攻击力却是一个巨人,一个战无不胜的巨人。 而没在战场上打过仗的新兵……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这种默契的配合。 更让我有些气愤的是,战士们所用的武器隔三岔五的老出问题,不是冲锋枪卡壳,就是步枪打不响,甚至有时还连丢两个手榴弹都炸不响。初时我还以为只是新兵营的武器才会这样,但问过家乡人之后才知道,部队里的武器都差不多,故障率很高。那是因为这些武器大多都是在十年动乱时期生产出来的,偷工减料的现像十分严重。 于是我就想到,在现代时看过的电影《高山下的花环》,里面就有一个打火箭筒的战士,连打了两发炮弹都是臭弹,最后牺牲在了敌人的枪下…… “报告教员”一名战士站在了我的身边。 “嗯什么事?”我头也没回的随口问了声。 在训练战士们的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渐渐的找回了以前当团长的感觉,战士们似乎也承认了我是他们“老大”的这个身份。因为现在不管有什么事他们都是来向我报告,而不是向家乡人报告,我俨然已经成为他们真正的教官。 “教员”那名战士迟疑了下,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我想跟你学打枪” “唔”我不由转过头去,当我发现是那个同宿舍的李水波时,就更加感到意外。他竟然主动找我说话了,这只怕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头一回吧 “为什么?”我随口问了声:“教官不是在教你们打枪吗?他教得不好?” “不,不是教官教得很好”李水波口齿伶俐,一点都不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你跟教官打的枪不一样,他打的是靶子,你打的是人” “唔”闻言我不由再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错,竟然可以从我打枪的动作上看出了杀气。他说的的确不错,在战场上杀人杀出来的枪法,跟打靶练出来的枪法那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是什么……让你想学杀人的枪法”我转过头把目光再次投到正打得欢的战士们身上,装作不在乎似的继续嚼着嘴里的竹梗。 “是我的家人”过了好一会儿,李水波才回答道:“越南人要我们加入越南国籍,我们坚决不同意,我父母被活活打死了,我姐姐她……” 我嘴上的动作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李水波说的是简单,但我却知道这个过程一点也不简单。他之所以说得这么简单,是因为他不愿意想起那些往事 良久,李水波才冷冷的问了声:“我想杀死每一个出现在我视线里的越南人这样够不够?” “不够”我冷冷的回答道,然后指了指正在练枪法的战士们说道:“你看看他们,他们中随便挑一个人出来,都比你更有资格练杀人的枪法” “为什么?”李水波震惊的看着我,很快又转化成愤怒,那眼神就像两把剑一样朝我射来。 “因为你被仇恨蒙住了眼睛,看不到真正的敌人”我转过头来回答道:“如果你是一名狙击手……” 说到这里我不由迟疑了下,因为这时中国军队里还是没有真正意义的狙击手,不过越南有,李水波是个越南华侨,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于是我继续说道:“打个比方,你想杀死每一个出现在你视线里的越南人,包括无足轻重的小兵、平民,那就意味着你很快就会暴露目标,你的杀手生涯也就就此结束了。要杀死几个小兵很容易,你根本就不需要练枪法。明白了吗?” 李水波愣愣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我笑了笑,说道:“我送你一句话,要学杀人的枪,不仅仅是用你的眼睛,用你的手,更重要的……” 我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道:“是要会用脑袋” 李水波想了想,似乎有些迷糊了,但还是一个挺身应道:“是” 看着李水波的背影,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其实这些天我也在一直观察着他,他是新兵连里练枪法练得最刻苦的一个,别人都在休息了他还端着一把步枪在练射击姿势,有时还在枪管上绑着石头。 他的手很稳,心理素质也不错,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劝,他就是那样冷冷的理也不理,这些都是成为一名狙击手的条件。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如果他心中装满了仇恨的话,就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影响他的判断力 “崔教员”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将李水波发展成我的助手的时候,家乡人大踏步的走到我的身边,说道:“我的子弹都快打完了,你看是不是该回军营了?” 瞧瞧,现在就连教官要做什么都来请示我了,我不由点了点头,看了看就要暗下来的天色,回答道:“回去吧晚上再来……” “什么?晚上就来?”家乡人不由愣了下。 “是啊”我轻松的回答道:“晚上应该是要下雨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家乡人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随后抓起脖子上的哨兵一吹:“集合下山回军营” “喔”战士们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整理起装备排队朝山下走去。十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来黄竹山之前,军营对他们来说就是地狱,千方百计的都想跑到外面来瞧一瞧看一看。但是现在,军营对他们来说却是天堂 四公里的路不长,再加上战士们回军营都像回家似的,没多久就跑到了军营门口。 “立正起步走……”家乡人叫停了正跑得欢的战士们,接着喊出了一句话差点就让我晕倒:“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战士们肩上架着枪,一边踩着正步一边高唱着军歌走进军营。还别说,这时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而且战士们也正是训练归来,正合了这歌的歌词而且由上百名战士把这歌给唱了出来,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钢性与豪气。初时我还闲这歌太老、太土了点,可一听他们唱个开头就觉得好听了,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来。 心里正奇怪家乡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质的让战士们唱歌的时候,看到军营内一个个朝我们投来羡慕的眼光的其它战士,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家乡人这是在向其它新兵和教官示威了所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当初新兵营里的教官、新兵都是在我们同等的地位上,可是现在我们从黄竹山训练回来,看他们就个个都是菜鸟了 这就是我们的信心,也是我们的豪气。 “大声点”乘着歌声间歇的时候,我朝战士们大吼了一声,歌声马上又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该我们炫耀、该我们自豪的时候,我们就该狠狠的炫耀一把自豪一番。因为这,就是对他们这么多天艰苦训练的首次奖励。这个奖励就是在其它新兵投来的目光,就是能在其它新兵面前高高地昂起头…… 我相信,这种感觉对战士们来说肯定很不错 果然,解散后回到宿舍,战士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丑态百出”,反而兴奋的叫道:“嘿看到其它连队瞧咱们的眼光了吗?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那还不是?”顺子乐把步枪往枪架上一放,滋滋的叫道:“我怎么觉得就像打了场胜仗似的,扬眉吐气了” “你们不知道啊”阿尔子日在床上摊开了行军被,回过头说道:“刚才俺有个老乡,偷偷的在我身边粘着我,说是要我给走个后门加入咱们连呢”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这只怕是他们第一次在军营里感受到别人的尊敬。 “要我说啊,这都多亏了教员”吴海国习惯性的举着牙杯喝了口水,说道:“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崔同志军事素质那么好我认为大家都应该向崔同志好好学习,努力练好杀敌本领,时刻准备着为祖国流血牺牲……” 吴海国这高调子一唱,大伙儿就全都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有些无可奈何,这大半个月整天对他们大吼大叫,又是打枪又是喝骂,虽说立了威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听我命令,但互相之间的距离似乎拉开了。 于是我就在奇怪,为什么以前在朝鲜战场上就没有这种感觉。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在朝鲜打仗的时候那是在战场上建立起来的关系,战士们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那感情铁得亲兄弟都可以不要。可现在,身旁的这些战士似乎正处在不知道是把我当作上级、还是当作战友的尴尬关系中。 想到这里我不由笑了笑,说道:“回到宿舍我就是崔伟,教员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这里说声抱歉了” “说哪的话”杨松坚大方的握了握我的肩膀说道:“哪有得罪的地方,要我说练兵就得这么练,这样练上了战场才打得了仗,兄弟我支持你” “俺也是就冲着同乡们看着俺的眼神,再苦再累都认了” “还有我” …… 战士们纷纷表示了对我的支持。我想,这其中有相当一部份原因,是刚才唱了那首歌的功劳,于是我不禁有些感激起家乡人了。 深夜一点,我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看了看睡得正熟的战士们,心下有了一丝的不忍。他们对我的理解,都让我有些下不了手了。但我却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因为我很清楚,现在对他们的不忍,很有可能就会造成他们在战场上的伤亡,这无异于害了他们。 这就像父母溺爱自己的孩子一样,没有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孩子,但如果不狠下心来教育,往往会给孩子造成很坏的影响 我偷偷的穿上了军装走出了宿舍。外面下着小雨,天色很黑。家乡人在广场上等着我,我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敬了个礼。 在任何时候都要尊重自己的上级,何况家乡人还是个值得尊敬的上级。 家乡人回了个礼,说道:“黄竹山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就拿着口哨一吹,叫道:“二连集合” 几分钟后战士们就一排排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没有怨言、速度快,装备也很齐,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声朝他们喊道:“带上干浪和弹药,目标黄竹山五号高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依次取了子弹就排着两队朝兵营外跑去。 解放鞋踩着地上的积水,发出不同寻常的“唰唰”声,俨然又为战士们增添了几分威势,惹得其它营房的新兵们不停地把手电筒朝我们这边照。战士们也不多做理会,依旧自顾自的朝前迈开了脚步。 黄竹山五号高地,是最后一个没有被战士们的脚步蹂躏过的高地,我特意留着它,就是想在今晚发挥一点作用。 战士们像往常一样踩着熟悉的小路朝五号高地的方向爬去,所谓熟能生巧,比起以前他们的速度已经快多了,就算现在是在夜里能见度很差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 突然一名战士惊呼:“有地雷,我踩着地雷了” “还有竹签阵” “教员,这里怎么会有地雷” …… 战士们很快就乱成了一团,甚至还有人带着哭腔朝我喊道:“教员、教官,这些地雷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你们布的?怎么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 “敌人会告诉你们哪里有布雷吗?”我高声回答道。 “哒哒哒……”这时五号高地上突然传来了一片机枪声,一排排子弹打得我们头顶上的黄竹“噼噼啪啪”的乱响一通。 “是实弹,是真打”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听到了这声音,实弹训练这么久的战士们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打来的是实弹,不由个个都吓得哇哇叫。甚至有人歇斯底里的朝后方的我大叫:“崔伟,你太过份了,天这么黑要是打着了人怎么办?” “教官,快让机枪停下” …… 甚至还有人大叫:“这兵我不当了,我要回家” 没错这一切的确都是我布置的,地雷是演习雷,竹签阵都是平头的。机枪倒是真的,只不过机枪手早就在天黑前找好了地点并完成了试射,在他那个位置打出来的子弹,要么是打在面前的泥土里,要么就是就离我们头顶足足有四、五米远,如果战士们不会吓得去爬到竹子上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黑暗、地雷、竹签、机枪的吼叫,还有一排排像狂风扫落叶般的子弹……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章 走后门 竹叶与竹片和着朦朦细雨向天女散花一般的从我们头顶上掉下来,甚至还有几段被打断的黄竹带着噼啪的爆响从天而降,吓得战士们个个抱头惊呼、四下乱窜。 他们有的紧紧抱着竹子,希望黄竹能给他们带来一点安全感。但他们不知道的是,56式机枪子弹能够轻易的穿透黄竹并击中躲藏其后的他们;他们有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鸵鸟一般的抱着头连端起步枪的勇气都没有,似乎只等着敌人走到面前将刺刀捅进他们的身体;甚至还有的已经开始后退…… 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打过仗的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难免会害怕、会胆怯。我相信如果是在白天的话,他们不会害怕成这个样子,但黑暗又给这场面增添了许多不确定的危险,给了战士们无边的想像空间,就像躲在柜子里的人自己吓自己。 我也不忍心把他们吓成这样,但很显然,现在害怕总比在战场上吓得两腿发软要好 “砰砰……”我朝天开了两枪,大声朝着那些后退的战士吼道:“我崔伟说到做到,谁做逃兵我就打死谁,大不了打死你们后我再自杀谢罪” 我的声音很冷,而且充满了杀气,再加上战士们个个都知道我是个“疯子”,所以毫不怀疑我会这么做,这让那几个本想逃跑的兵霎时就收住了脚步。 其实……如果他们真的继续逃跑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打死他们?不管是良心上还是纪律上我都过不去。如果真是战场那还好说,可现在却是在演习。 自杀谢罪?我没有那么笨,我还想留着这个有用之身多发挥点作用呢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似乎用不着我来担心了,因为战士们再也没人敢往后退一步。 “砰砰……”我又朝天开了两枪:“你们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兵营里的威风都到哪去了?平时教你们的本领都到哪去了?唱歌时的豪气都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乌龙山剿匪记》里面的土匪,说话之前动不动就朝天两枪。不过这招的效果似乎很不错,因为战士们也习惯了,听到这两声枪响后就知道我有话说、就知道有命令要执行 其实这时候如果是实战的话,我也许会马上命令战士们撤退。进入了敌人的雷区可不是闹着玩的,敌人一发现这边的爆炸声,很快就会组织机枪、迫击炮甚至远程火炮往这边招呼,我们一个连队的人可不够他们炸的。 但现在不是实战,是演习。这次演习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克服对战争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并在恐惧中找出求生的方法,让他们意识到唯一的活路就是站起来战斗 “站起来”我歇斯底里的朝他们喊道:“你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敌人的大炮很快就会以这里为目标轰炸你们想继续呆在这里成为肉酱吗?你们想被机枪打成筛子吗?你们想被炮弹炸得粉碎吗?如果继续呆在这里,这些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你们的父母看不到你们的尸体,只能收到你们的器官……收容队会从地上捡起你们脚,在树枝上拿下你们的内脏,在山脚下捡到被炸得不成样子的脑袋,然后拼在一起寄回去……” 我在他们面前描绘着战争的恐怖,描绘着战场的残酷,因为我觉得这里营造的恐怖还不够。事实上也的确不够,真实的战场上何止只是两挺机枪在山顶上打应该还要有血腥、炮弹、硝烟和让人触目惊心的死亡 这些是我无法安排的,但我却可以为战士们形容,让战士们在这黑暗中充分发挥他们想像力,想像出战场是怎么样的 “继续呆在这里就只有死亡”我朝着战士们大叫:“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是想活着继续战斗、像个英雄一样的冲上阵地把敌人踩在脚下,还是像条狗一样的死在这里” 我没有命令他们怎么做,同时也没有推着、拉着他们往上冲。因为我很清楚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们下次还是需要我的命令,还是需要我推着、拉着他们上去。 我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战胜自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兵、才能成为一名战士,一名战场上的勇士 但是他们没有站起来,虽然没有人敢后退,但还是没有人站起来往前冲。 正当我失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喊道:“用手榴弹排雷” 我听出这是李水波的声音,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他,却在战场上喊出了第一句有用的话。是仇恨让他忘记了恐惧或是克服恐惧的吗?从这一点来看,仇恨这玩意还真是个好东西。 “对教员说过的,用手榴弹排雷,尽量沿着弹坑走” 这是阿尔子日在叫喊,这话听起来简单,似乎也是在重复李水波的话,但却是在告诉所有人该怎么做。 “没错分成三路冲出雷区后以冲锋号为号,从三面同时发起进攻” 喊出这句话的是杨松坚,在这时候还能制定出作战方案,说明他有一定的领导能力。虽然这个作战方案并不高明,因为他至少得留下一、两个班做预备队机动 “四排跟我走” “五排准备手榴弹” “六排跟我来” …… 一个个命令从排长口中传达了下去,于是部队很快就分成三队边投手榴弹边往前走。当然,手榴弹是演习弹全都炸不响。这是因为在黑夜的竹林中投手榴弹是很危险的,如果用实弹的话,手榴弹很有可能会被黄竹反弹回来,而战士们却因为黑暗无法发现近在咫尺的手榴弹。 我不希望战士们在演习中出现伤亡,更不希望自己的教员生涯就此结束,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被打入大牢,所以只能选择演习弹。 也不知道是因为战士们发现了手榴弹是演习弹,还是因为有人带头组织而重振旗鼓,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个个都排着两队时而趴下朝前投弹,时而猫着腰沿着手榴弹的炸点前进,不一会儿就闯出了雷区进入了预备地点。 “这些小子”看着战士们有条不紊的走出了雷区,家乡人不由感叹道:“行啊长大了” 我也满意的笑了笑,虽说真实的战场绝不会如此简单,但至少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也知道在危急的时候该如何选择了。 吹锋号乍起战士们大喊一声“杀”就从三面朝5号阵地包抄上去。当然,他们冲锋的时候也是按照我教他们的散兵队形,互相配合、互相支援着朝阵地上冲而且互相之间的配合似乎默契了许多,我想这大慨是因为刚才在一起经历过一场生死抉择后的结果吧 就在我乐得看戏的时候,突然一阵“砰砰……”的枪声把我吓了一跳妈呀他们手里的子弹可是真的,别把山顶阵地上的两个教官给打趴下才好 “停停”我赶忙吹响了口哨,边跑边朝战士们大声叫喊:“演习结束,停止射击” 家乡人也慌了,跟着我飞一般的朝山顶阵地跑,一路上也不知道踩着了几个地雷几个竹签阵。 跑到山顶一看,两个教官正在战士们的枪下举着双手发抖呢一见到家乡人就冲着他骂道:“陈教官,你可没说他们用的也是实弹” “就是要是知道他们是实弹,打死我也不来两包烟就让我们来干这玩命的活” “对不住对不住”家乡人赶忙示意战士们放下枪,扶起两位教官赔笑道:“不是我没跟你们说,是你们自己不放在心上不是?是谁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打赌这些新兵蛋子冲不上来的?我好像还记得,那赌注是……” “谁谁……跟你说赌注了”那两教官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站起来:“这事就这么算了,下次有这活别找我们,打死也不干” 说着有些灰土脸的拎起机枪就往山下走 “喂老王、老蔡”家乡人看起来心情很好,朝那两位教官的背影高声叫道:“小心路上有地雷、竹签啊” “去你的吧”竹林里传来了那两教官的骂声,只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我板起了脸骂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少错,这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十条命都没了还笑得出来” 战士们突的一下就没了声音。 “谁打的手电筒”我问道。 “我……” “我” “还有我……” 几名战士站了出来 “在这么黑的夜里打手电筒?”我毫不客气的骂道:“你们几个死了不打紧,会害了整个连队的知道不?你们是特务,是反革命” “我,我们……” 特务和反革命这两顶帽子在这个时代可不轻,这动不动就是要枪毙的,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当场就愣住了。 我也不理他们,转身又朝队伍中叫道:“徐良飞,王文昌,李永乐,出列” “到”三个排长很快就站了出来。 “你们是怎么指挥的,战士们被吓着你们也被吓着了?那还要你们这些排长干嘛”我指着他们几个人的鼻子说道:“你们足足带着部队在雷区里停留了十二分钟十二分钟,几百发炮弹几千发子弹都过来。你,你,还有你……还有你们的部下都已经是死人了知道不?你们死了不要紧,不要拉着部下一起去陪葬” “教员你,你处分我们吧”王文昌鼓起勇气说道。 “处分处分有个屁用,人死能复生?” “还有你们”我又指着战士们说道:“平时教你们的都忘到什么地方去了在兵营的时候不是都很了不起吗?还在老乡面前露脸了不是?怎么?一上战场就孬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会损人,骂得那些原本自信满满的战士们个个都低下了头。 “还愣着干嘛马上构筑工事组织防御”我接着骂道:“是不是想等敌人炮弹上来再死一次”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各自散开找地形构筑工事。 “用不着骂得这么狠吧”家乡人笑道:“他们已经很不错了” “要上战场还差得远了”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家乡人有些疑惑的说道:“你好像上过战场似的,而且还打过好多年的仗” 我这才发觉又说漏嘴了,赶忙干笑着说道:“哪能啊你瞧瞧我这岁数,打仗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 “也是”家乡人点了点头,就给我递上了一根烟。 我愣了下,这可是破天荒了,教官给新兵递烟,新兵可是不允许抽烟的。 家乡人笑了笑,不在乎的朝我扬了下头示意我接下,我这才接过烟跟家乡人一块吞云吐雾起来。这时代的烟比朝鲜战争时的好多了,没那么呛人。 “我觉得排长该换了”我说。 王文昌、徐良飞等几个排长各项成绩是不错,但缺乏领导才能。事实也证明,平时成绩优异的战士不一定适合在战场上指挥。甚至战场上的逃兵往往就是平时表现得很优秀、很勇敢的……当然,这不能一慨而论 “嗯”家乡人点了点头:“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 “你有人选了?”我疑惑的望向家乡人。 “我出两个,你出一个吧”家乡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杨松坚”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这人定力不错,在刚才那么乱的情况下还能制定作战方案,足以独挡一面” “没问题”家乡人吐了一口烟圈,悠闲地靠在了身后的竹子上。 “另外两个呢?”我问了声。 “一个是你” “嗯”我坦然接受,事实上这早就在我意料之中。这些兵都被我管成这样了,这排长不算我一个还能有谁? “你还真大方啊”家乡人扭过头来意外的看着我:“也不谦虚下,推托下” “你看我像是个谦虚的人吗?”我反问道。 “不像”家乡人摇了摇头,与我相视而笑。 “第三个人是谁?”我问。 “我”家乡人轻松的回答着,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你,你做排长?那……那谁做教官” “很快就不需要教官了” “你是说……新兵训练结束了?”我有些奇怪:“时间不是还没到吗?” “可以这么说,不过不是因为时间到了”家乡人压低了声音:“是因为要打仗了” “唔”我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望着家乡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只是因为那次打赌,我才把兵交给你练的吗?”家乡人笑了笑,额上的那条疤也跟着扭曲起来:“你是能打仗能练兵,但对部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新兵有这么顺利就领到那么多的子弹、手榴弹?新兵随时都能把坏掉的枪换新的?新兵能领到那么多的装备、补给?新兵能那么随意的整天、整晚不在兵营?” 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些,就像家乡人说的一样,我对部队的了解太少了。就算了解也仅限于新兵一层。 看着发愣的我,家乡人高深莫测的说道:“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点关系,明白吗?” “唔你是说……你在上头有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自己体会” 也对,想了想我就有些明白了,如果真没关系的话,要做到他刚才说的那些似乎很困难而且他能提前知道要打仗了,说明他在上头的关系很硬 可是不对啊随后我很快就想到,既然他有关系,那为什么…… “你明知道要打仗了还愿意当排长?”我终于找到了重点。 家乡人点了点头:“是我要求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本来我可以在这里继续干教官,但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家乡人回答道:“我不想亲手训练一批又一批的战士去……” 下面的话家乡人没有说,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新兵营里训练出来的那些兵,的确不足以上战场。而且以后很有可能会因为战争的需要,让他们只用几天的时间训练下新兵怎么打枪,接着就把他们派上战场。 这虽然跟教官无关,他们也是受命这样做的。但从某些方面来说,却是教官害了那些新兵 “我得感谢你”家乡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你让我做了决定而且……我会努力让这支部队成建制的上战场。努力吧” 看着家乡人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他高大起来。 “走后门”这种事我早就从父辈那里知道一些,也在《高山下的花环》看过这样类似的情节。这只怕也是十年动乱给我们带来一个特色,因为我在朝鲜战场上就很少见过这样的事。 可是“走后门”上战场,这还是我头一回听说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章 写信 时间一天一天往二月十七靠近,我对战士们的训练也越来越紧。再加上知道家乡人有能力让我手上的这支新兵连成建制的上战场,我就更是把他们往死里整。 伪装、找点、战术进攻、撤退、防御等等,每天都要练上几遍,有时还会在晚上派几个兵装作越军特工搞偷袭。当然,这是在我确定战士们手中没有子弹的情况下的,我可不想他们战场还没上就有了伤亡纪录。 三个排长也换了下来,杨松坚调到四排任排长,五排排长是我,六排排长是家乡人。徐良飞、王文昌、李永乐三个原排长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确不适合这个位置,何况这时也是在新兵阶段,一来他们当上排长也没多久,二来对于“被撤职”这个慨念还不是很在意,所以都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其实这时候,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家乡人。他本来是这支部队的教官,整个连队的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可是现在却成为一个排长要我号令。不过他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不只是对我的命令惟命是从,而且很快就放下了架子与战士们打成一片。 倒是我…… 一面要担任五排排长,另一面却是整支连队的指挥,有时也分身乏术。最后只好让李水波代理五排排长,这才解决了问题。 对于这个情况,有一回我也问了家乡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当连长就好了,直接带着我们整支连队上战场。 家乡人则是苦笑着回答道:“你这家伙心可真大啊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找到了把整支连队成建制拉上去的机会。这还是因为有的连队要留守生产基地,上战场的人太少了才行得通。你要是做连长,那是不是要把原来的连长给撤了让你做啊?” 我想想也还真是,部队的编制不是说加就加的,每支部队甚至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前身和历史,而且他们还个个都是老兵,我们这些新兵能在排长这个位置站稳脚跟就不错了,于是也就没再多说。 这天是二月十号,离开战还有七天。 战士们天天在训练,我就天天在算日子,心里总是紧张的想着:还有几天时间,还有哪些没有教给战士们的呢?哪些还要加强的呢? 这不想还好,一想就觉得哪都不够哪都不对劲。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高考前的心情,在临考的前几天我也是这种心态,问自己哪里不足、哪些方面还要补习,却发现什么地方都需要补,似乎所有的都没掌握。不过好在到了考场上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难,其实就是自己吓自己。希望这一次,也是我在自己吓自己吧 “砰砰砰……”一发发子弹从战士们的枪喷射出,隐藏在丛林里的枪靶上就多了一个个弹洞。 一个月来实弹射击是战士们每天的必修课。因为我知道,在很多时候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比如说在地形不利的情况遭到敌人伏击,在这种敌人选择地形的情况如果阻止防御那无异于找死,唯一的出路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敌人杀光。要想做到这一点,部队之间的互相配合和对手中武器的熟练程度是十分重要的。所以我一直都很注重对他们的射击训练。 在一点上,我就只需要把训练冷枪部队的那一套直接搬过来就成了,而且似乎比训练冷枪部队还容易。 打朝鲜战争的时候条件差连胸环靶都没有,用的还是戴着钢盔的木头疙瘩。那玩意虽说跟敌人的脑袋差不多,但不足之处就是太重,战士们用绳子拉动它的时候显得很笨拙。这完全不足煅炼战士们的反应能力。 而胸环靶就不同了,根本就没多少重量,绳子一拉“啪”的就出来,比真实的敌人还要快。甚至因为它轻便,还可以很方便的绑在树上、竹子间、草丛里,等任何敌人有可能隐藏的地方。并且还可以很清晰的从靶上的弹洞看出战士们打得准不准。 “五排上”随着李水波一声令下,全身披满了伪装的六排就分成三个部队排着散兵队形朝布置好的竹林走去。看他们猫着腰互相掩护着前进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曾经一起战斗过的七连和538团的战士们。 要是他们在这里该有多好啊,我们就可以再次一起驰骋沙场了。不过他们现在似乎还真的在国内,只不过现在已经成了四、五十岁的老军人罢了。他们现在还好吗?是不是已经在军中任了要职,或者是复员在家养老呢? “砰砰……”枪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正在演习的五排上。 都说神枪手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我相信这一点,我面前的这些战士们就是一个明证。这一个月来,他们共打掉了上万发子弹,把新兵营的弹药储备都打光了。要怎么向上级交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那是家乡人的事。我眼睛看到的,就只有战士们的素质、反应和能力 这不?一个个胸环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来,很快就有几发子弹飞射过来在靶心上打出几个黑洞。 特别是那个李水波,凡是出现在他警戒范围的胸环靶,几乎是还没摇到位就已经多出两个洞了。不过看他那眼神,看他那咬牙切齿的表情,还真像他说的那样,他要杀死每一个出现在视线之内的越南人。 欠缺的就是理智和冷静啊如果再加上这些,我几乎就可以肯定他会成为一名很好的狙击手了。 “喂新兵蛋子”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的冲着我叫道:“你们教官在哪里?快给我找来” 听着通讯兵这话我不由愣了下,心里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从来都是我冲着人乱喊乱叫的,现在却突然跑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冲着我叫新兵蛋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照想这家伙是新兵营营部的一个通讯员,老兵嘛除了认识的教官之外,看见谁还不是叫新兵蛋子。 我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让自己不会丢面子的时候,冷不防的就有一个兵冲了上去一个枪托就把那通信员打倒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一边打还一边骂着:“娘滴你是什么东西,喊咱们教员新兵蛋子这是战场懂不?通信兵见到长官要敬礼要喊报告” “你……”通信员挨了这么一下似乎还不服气,蹭的一下就从地上跳起来发火。 但冷不防又一个兵窜了上来又是一枪托:“要喊报告懂不?” 通信员挨了这么两下早已满嘴是血脸颊红肿,再看看身旁到处都是拿着双要杀人的眼睛瞪着他,就再也没脾气了。 我不由汗了下,这拦都来不及拦啊真所谓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兵,我也不是那么野蛮的不是?怎么带出的兵个个都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时间训练他们的时候,我脸上戴的那张面具还真是挺野蛮的 “小余,什么事?”家乡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上来看到这情况,不由问了声。 “陈教官”通讯员一看到家乡人出现,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站起来说道:“你给我评评理,你的兵他们……” “怎么回事?”家乡人不理通讯员,回头问那两个动手的兵。 “报告”那两名战士挺身说道:“这家伙喊教员新兵蛋子” “没事没事”我不想让家乡人难做,站起身来劝解道:“我本来就是个新兵蛋子不是?” “余长杰”没想到家乡人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冲着那通信员喊道:“你不是第一天当兵吧这是在演习,演习就是战场你身为通信兵在战场上就是喊首长‘新兵蛋子’的?” “我,我……”通信员见家乡人也不帮他,不由憋屈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红得就像是猪肝一样的。 “向首长道歉”家乡人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回去给我写一份检讨打一份报告上来” “是”通信员马上直挺挺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算了算了”看着这样子我倒有些不忍心起来,挥手阻止了通信员道:“还是说说找教官有什么事吧” “报告陈教官”通信员似乎这时才想起了此行的任务,赶忙转身向家乡人报告道:“营长命令你停止一切演习,马上带队回去” “唔”闻言家乡人不由略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随后朝通信员点了点头打发他走。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见此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家乡人眼神里的意思,那就是我们就要开赴前线了我看了看四周还在训练着的战士们,心里暗暗问了声:“你们准备好了吗?” 正如我和家乡人猜测的一样,我们一回到兵营就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几辆披着伪装的解放牌军车和一辆吉普车停在广场上,显然是上面来了什么人。不过不用猜我也知道,这肯定是来下达命令或什么文件的。 对越开战的日期和意图属于高度机密,为了防止情报被越军潜伏在国内的特工人员截获,所以很多情况都是以文件的形式用人力传递的。送文件的人不知道文件的内容,收文件的人也不允许将消息外传,甚至那些即将被派上战场上的兵也不允许告知。 就像我们一样,一回来就被告知:“取消所有训练,不准外出,不准写信,整理好装备随时准备出发” 至于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要执行什么任务等等,我们全都是一无所知。但看这情形,战士们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了。 与我在朝鲜战场上所看到的不一样的是,整个军营都处在一种压抑的死寂之中,就连我所在的宿舍也不例外。甚至有些人还在偷偷地抹着眼泪,他们的哀叹声很快就感染了大家,想到此去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甚至连跟家里说一声、道一下别的机会都没有,宿舍里的战士们个个都沉默不语。 这的确是不公平的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保密不让战士们写信情有可原,但战士们的家人却以为他们在新兵营里接受训练。 他们肯定想不到,在送儿子去当兵时就已经是最后一面了;他们肯定想不到,儿子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不声不响的走向了生死搏杀的战场;他们肯定想不到,再次得到儿子消息时已是阴阳两地 而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想着儿子一定在训练,还在想着儿子在新兵营里会不会苦、会不会累,在兵营里有没有让人欺负…… “同志们”想到这里,我就站起身来说道:“写一封信吧写好了就带在身上,或者是交给战友万一……其它同志也可以把信交给你们的家人” 我不说还好,一说好多人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顺子就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伤而沉重的气氛霎时就弥漫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吴海国也是满面凄凉,只有李水波静静地坐着,两眼直愣愣的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教员说的对”好半晌杨松坚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们都留下一封信吧我拍胸脯保证,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把信给你们家人送去,隔三岔五的会看看你们的爹娘要是我回不来了,兄弟们就在祭日给我洒一杯黄酒” “对写信咱们死也要跟爹娘交待一声” “有纸吗?谁有笔?” “我有” “兄弟咱们是老乡离得近,谁要是活着回来就拿对方父母当亲爹、亲娘” “一言为定” …… 转眼间宿舍里就闹腾开了,有的在写信,有的在跟战友互相托付家人,有的在交换家庭住址和照片,有的互相拥抱在一起,都藏起了心里对死亡、对战争的恐惧。 营房的熄灯号吹响了,但是大家好像都听不到,教官们好像也听不到,任战士们在宿舍间走来走去互相告别、互相交代。 “教员我的信就交给你吧”顺子走到我身旁,两眼微微红肿的说道:“我在这没老乡,要有什么事,就拜托你有时间去看看我娘上面有地址,她老人家眼神不好,到时你给她念念……” 还没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自己带”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的责任,是把你们每一个人都活着带回来,而不是带你们的信” 顺子又抹了两把泪水,听我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把信揣在怀里疑惑的问了声:“教员,你怎么不写信……” “我……我有话自己会回去跟他们说”我是这么回答的。 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把信往哪寄。 这一晚,我们谁也没能睡着即使是我,也受到战士们的感染而心生伤感。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同样的国家同样的部队,在不同的时代却会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这要是在抗美援朝时代,一说要上场那肯定是个个都在叫好要么就是争着要打头阵,要么就是卷起袖管做好战斗准备,即使是新兵也是这样。可是现在,仅仅只过了二十几年,上一辈的战士还没老去,这一辈的战士就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 这两种精神面貌都让我给撞上了,而且两者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 考虑了一会儿,我觉得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老一辈人从小就是在战乱中成长的,早就对战争习以为常了。而这一代人却是在和平中长大的,自然就没有老一辈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想着想着,朦朦胧胧的就睡着了。可还没睡下多久就被吵醒了,不是让人叫醒的,而是新兵营里养的猪……凄厉的叫声划过了整个新兵营,偶尔还会听到几声鸡鸭的叫声,于是我就知道今天的早饭有油水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早饭很丰盛。在这一天营里把所有活着的畜牲都杀光了,鸡、鸭、猪还有内脏等满满的摆了一桌,每个人面前还盛着一大碗的酒,香味弥漫了整个食堂。但战士们却静静的看着这些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酒菜发愣,就是没有人下筷 “吃啊吃……”营长站起身来招呼大家,但又担心泄密而没敢说什么。 其实这秘密大家心里都清楚了,只是都没捅破而已。 “吃”我狠狠地拍桌子站起身来叫道:“同志们,宁做饱死汉,不做饿死鬼吃啊” “说得好宁做饱死汉,不做饿死鬼”家乡人也跟着叫了起来,接着就动了筷。 战士们也跟着大喊:“吃” “喝干杯” 这一顿饭,我们酒都没有少喝。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放开了就个个都豪气。其实,谁心里都知道:古来征战几人回?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章 漫长的旅程 早饭吃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因为菜多酒多的原因,还是战士希望这餐饭不要结束,过了一个多小时战士们还在吆喝着大碗碰酒。酒令声、吆喝声、碰杯声充斥着食堂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平时一向不擅长和别人交往的李水波,也举着酒频频向战士们敬酒。不过他显然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走路都不稳当了。 我们连队就只有我、家乡人和杨松坚三人很少动酒,因为我们知道,战士们可以在这时候“放肆”一回,但身为排长的我们却不行。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着清醒执行接下来的任务,否则,要是上战场都要被人抬着去,那这脸可就丢大了。 “吱……”一声汽车的刹车声让食堂里的战士们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广场。只见一辆又一辆披着伪装的解放牌军车整齐的停在广场上,似乎是在等待着战士们的检阅。 但战士们都知道,这不是在等待他们的检阅,而是来接他们的。 “集合”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丢下手中的碗筷朝宿舍跑去。接着用最快的速度背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装备集中在广场上。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家乡人站在队伍前,像往常一样报出了一声声口令。只不过这一回,那喊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而且眼神还不断的瞄向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充满了留恋与不舍。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这里整整呆了五年 “上车”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以排为单位列着整齐的队形依次上车。战士们静静的上车,没有人说一句话。 随着一声轰鸣,汽车就扬起了一片烟尘在朝阳的光辉下,一辆接着一辆的朝兵营处开去。当汽车开出兵营时,在门口站岗的战士朝我们挺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战士们也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无一例外都把目光投往了车厢后渐渐远去的兵营,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虽说战士们在这只呆了两个月,但要离开这里走上生死未卜的战场,那感觉却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自是别有一番伤感。 战士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每个排坐一辆车,分为四列,两列背靠车厢,两列背靠背的坐中间。车箱下面放背包,战士们就抱着武器坐在背包上。我就坐在中间一排,因为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所以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随着汽车的波动着左右摇晃。 但我却不在乎这些,虽说我在朝鲜战场上很少坐汽车,但经过几年战场磨练的我,还不至于会连这点苦都受不了。 汽车一路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火车站,汽车一停下来战士们就像上了战场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往车下跳。 我跳下汽车往周围一看,不由愣了下。火车站到处都是身穿军装的兵,人山人海的一眼望不到头。有的在排队,有的在往列车上搬运装备和弹药,还有的正一排排的往车厢里钻。到处都是哨声和口令声,甚至还有几支部队正大声豪壮的唱着军歌。隔着两列火车后还有一辆货车,上面正搭载着一辆辆坦克、大炮、汽车…… 看到这场面战士们全都呆住了,从当兵到现在他们只在新兵营里呆过,见过的兵最多不过上千,看到的装备顶多也就是手里的步枪、冲锋枪和机枪,哪有看到过这么多的兵,这么“厉害”重型武器。 也许是从这些坦克、大炮和火车站这么多的军人身上感觉到了部队的强大,于是战士们的气氛很快就变得活跃起来。 “嘿,你们瞧咱们有那么多大炮和坦克”最先开腔的是藏不住话的顺子:“你看那炮管,一个个比腿还粗。还有那些坦克有了这些玩意咱们就用不着怕越南鬼子啦” “我瞧着也是”旁边的吴海国接嘴道:“越南鬼子能有啥本事啊咱们有这么多的部队,这么多的武器,还怕他们干啥?” “对啊让我们教训教训那些越鬼子去” …… 战士们左一声右一声的讨论着,语气里多多少少都充满了一点乐观。 闻言我不由与家乡人对望了一眼,各自都暗暗摇了摇头。战士们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世面罢了。我和家乡人心里都很清楚,越军无论是在武器装备上还是人员素质上,都比我们高得多。如果只是眼前的这点人和这点装备,那这场仗就根本用不着打了。 不过我和家乡人都很有默契的不点破。先给战士们一点勇气也好,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他们心中的恐惧,建立起他们的对敌的信心。真要点破,也等到了边境再说吧 “集合” 命令很快就下来了,我们在月台的警戒线外以连为单位,分两列排成一字形静静地等着。大慨过了十几分钟后,就有一列老式火车像老牛一样“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停在我们面前。那喷出的蒸汽足以与美军的烟雾弹媲美,将我们所有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上车” 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拉开队伍往火车上走。一登上火车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药水味,显然是刚刚才消毒过。再定睛一看……天哪这也叫火车,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两边平平整整的铺着几十张草席,能看得见的东西就是中间吊着的一个马灯和车厢底端的一个木桶。开始我还不知道那木桶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很快就知道它的用途——那就是侧所 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火车就缓缓的开动了起来。战士们也一个个找到合适的位置,放下了背包和步枪。虽说车厢要比汽车密闭得多,但战士们的心情反而会比坐汽车时好上了许多。有不少人还汇聚在不多的几个车窗上看着窗外,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惊叹: “瞧,又是一列这车全是大炮” “坦克也不少了吧我看还是坦克多更好咱们就算不能开坦克,也可以躲在坦克后头跟着打啊” …… 也许战士们也不是不知道越军的情况吧,这几十年来,咱们中国就没少过援越抗法、援越抗美,所以许多人都知道越军是打过日本人、打过法国人、打过美国人的。他们是打了几十年的仗的百战精兵,而我们呢?不过是才训练了两个多月的新兵……从这一点来说,我还真的不是很有信心了以前我在教科书还有纪录片上看过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似乎是我军摧枯拉朽般的就攻下了越军重地谅山,但现在自己真正站到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发现也许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教员”顺子抱着枪靠到了我的身旁。 “还叫教员?叫排长了”另一名战士插嘴道。 “是,是……排长这下没改过口来……”顺子笑道:“排长,说起来……咱们还得感谢你下” “谢我什么?”我被顺子这话搞得有点莫明其妙的。 “谢你这段时间训练咱们啊”顺子回答道:“这要是让家乡人那么……” 说到这里顺子不禁停了下来,偷偷的瞄了瞄四周,确定家乡人不在附近后才接着说道:“这要是让家乡人那么训下去,咱们到上战场的时候还是只会走正步、叠被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顺子说得没错”阿尔子日插嘴道:“昨晚我跟一连的老乡谈了好长时间,说起我们这段时间的训练,他们可羡慕我们了。咱们还有些底气,他们就啥都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大啊” “说实话开始我还怪着排长哩”也有的战士插嘴道:“当时就想着排长是不是跟咱们有仇,想尽方法在整我们,这下算是明白了” ……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是该训练他们好呢还是不该训练他们好顺子说得没错,训练过后的确会让他们素质更高,在单个战场上生存机率更大。但他没想到的一点是,如果在战场上表现好的话,很快就会有更多、更危险的任务。对于这一点,打过朝战的我可是深有体会了。 “睡觉吧”我把被子往草席一摊就躺下了,冷冷的说了声:“到达目的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同志们昨晚都没睡好,现在养足精神”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散去了。 昨晚战士们一夜都没睡,再加上刚才又喝了不少酒,也许是真的困了,不过一会儿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一地发出了一片鼾声。唯独我这个最先嚷着睡觉的人却无法入睡。耳边不断的传来军列的轮子与铁轨接触时发出的“哐当”声,脑海里却再次浮现出牺牲在我身边的一个个战友。 我的本意是想救他们的,是想把他们从战场上活着带出去的,但结果却恰恰相反。他们最终还是一个个的倒在了我的身边。 也许我救的不是他们的命 客观的说,我是在让他们受更多的苦、更多的挣扎之后再牺牲。用这些换来的,是更多其它战士的命。如果他们认识到这一点,不知道是会感谢我,还是会更恨我 而现在,同样的事正再次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该不该像以前那样做呢? 我的做法显然没有错,用更少的牺牲换来更多人的生命,这是一个连小学生都会做得来的加减法。但是……这对他们公平吗?对我公平吗?他们也许并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别人的生命,我也不愿意看着战友、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在身边倒下。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把他们推向死亡的还是我自己…… 火车一路走走停停的往南走。事实上对于我这个路盲来说,并不知道火车是开往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走的是哪条路线、经过了哪些城镇,我只是因为知道火车是开往越南,所以才知道它是开往南方。 在路上停车,有时是因为到了吃饭的时间,火车会在兵站停留几分钟让我们有时间下车盛饭,同时也让我们有机会把就要满出来的尿桶抬出去清空下……有时则是因为要等其它的军列通过。就像现代的火车也有快车和慢车之分一样,我想军列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而我们这车的新兵,则当仁不让的是慢车。因为有一回,我们甚至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粪池旁整整呆了两个小时。 更可气的是车门也不让开,(我猜这是担心有人在路上做逃兵)只熏得我们附近这几节车厢的战士那是叫苦连天。 终于在第二天天亮前,我们才在另一个火车站下了车。那时太阳还没出来,四周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迷雾之中,也不知道是火车的蒸汽还是空气中的水汽。还没等我们来得急打量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又再次糊里糊涂的被装上了汽车往未知地开。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行军。我的习惯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是输也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打一场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仗一样。 但我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这个担心之所很快就会变成现实。因为身为一个排长、特别是一个新兵排长的我,根本就没有权力知道那么多的高层战略。 在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中,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透过车厢往后看,开始还可以在路边看到几间草房和在田里耕种的农民,但渐渐的就再也看不到什么人了。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路上除了我们的汽车外根本没有行人,两侧的农田也都是荒芜的,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偶尔会有几条又脏又丑的野狗从路边跑过,冲着我们这支车队“汪汪”乱叫。 “是到边境了吗?”有人问了声。但没有人回答,大家都感觉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但却没有人知道答案。 有的战士还紧张地抓着枪,伸头伸脑的看着车外,似乎是在担心会不会有越南人突然从公路两旁冒出来偷袭我们。但我却知道他们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这时候甚至连子弹都没有发给我们呢上级就算再怎么不重视我们这批新兵,也不至于会让车队处在这种危险下吧 而且我也知道目的地应该快到了,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很明显,上级是想让我们赶到目的地再吃早饭。 果然,半个多小时后车队就驶进了一座军营,同样也是红砖瓦房,只不过那些房子看起来似乎是新盖的,这从砖上的颜色可以看得出来。前面的汽车一停下来,车上的兵就很自觉的跳下车在广场上排队。于是当我们所在的汽车到达的时候,都不知道已经排到第几排了,前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军帽,依稀在前方有一个木头搭制的讲台 正在我偷偷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疑惑着为什么还不开饭的时候。几个军装上有四个口袋的干部走上讲台。这时代的兵穿的是78式军服,普通当兵的军服上只有三个口袋,就是武装带处两个,左胸处一个。而干部下到连长上到司令则全部都是四个口袋,也就是右胸处多了一个。所以我们看到那几个干部走上台时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是个干部后来才知道为首的一个正是我们师的师长。 “同志们”师长对着面前的话筒,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喊道:“你们即将开赴前线,你们为祖国流血牺牲的时候到了,祖国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祖国看着你们立功,人民看着你们保卫家园的时候到了” 师长的话声有如一枚炸弹般的在新兵队列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战士们虽说之前就已经猜测到此行就是奔赴前线走向战场,但现在终于从师长的口中得到确认,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新兵战士们反应不一,有的呆若木鸡似的站着毫无反应,有的左顾右盼似乎想找个能找个能出去的地方,更有的不顾一切的蹲在地上哭喊:“娘啊孩子不孝啊” 那几个干部倒也善解人意,走下讲台拍着那些痛哭的战士说道:“同志们,尽情的哭吧现在哭够了,在战场上就少流血” 得到了干部们的鼓励,战士们就更是稀里哗啦的哭成一片。却只有我们这个连队的还好,我抽空往旁边看了看,就只有顺子几个在偷偷的抹着眼泪,其它人依旧握着手中的枪笔挺的站着。 我想,这也许是我们在新兵营里已经哭够的原因吧男人哭一次,那是真性情,再哭第二次,那就是懦夫了 这使我们这支连队有些像鹤立鸡群一样的牢牢站立在队伍中央,很自然的就引来了那些干部的眼光。但让我很奇怪的是,我原本以为师长会走过来询问一番,但他却没有。只是看着家乡人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师长跟家乡人认识?难道家乡人在上头的关系就是师长?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章 排长之争 早饭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的大鱼大肉,就是几碗米饭和一大盆青菜,这让我们意识到前线的战略物资远远没有后方那么充足。 不过想想也是,我依稀记得在现代的资料里有看到过,反击战开打的时我军共动用了九个军将近二十七万人。虽说这支部队远没有朝鲜战争时的百万大军庞大,但战前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而且北线还有大批的精锐部队在中苏边境预防苏联进攻,使得我军后勤在一段时间内捉襟见拙。 这餐早饭吃很沉闷,也不知道是因为坐车时间太久的原因,还是因为知道就要上战场了心生恐惧,总之每个战士都没什么胃口。战士们平时在食堂里的那种吃得热火朝天的样子早就没了,个个都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以至于集合号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有许多战士手中的饭才只动了半碗。 我们再次被塞到汽车里,朝未知的方向开去。这一回,我可以看得出许多战士们都紧张了起来,不少战士脸色发白,也有的在小声的议论着: “这就要上战场了吗?是不是太快了” “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不是?” …… 甚至我还看到几个兵在上车时,因为两腿发软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 但我却知道这绝不可能是让我们上战场,我们连自己分配到哪个连队、部队的番号甚至自己的连长是谁都不知道这样让毫无组织的新兵上战场,能打什么仗?而且我也知道,现在离开战的时间还有五天,就是想打也没地方打去啊 所以我就拍了拍手中的步枪对顺子他们说道:“放心上战场还没那么快,谁会连子弹都没发就让我们开往前线啊?” 我手下的那些兵似乎已经对我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了,所以听我这么一说,个个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放下心来。 “排长”顺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声:“那你说……他们会带我们上哪?” 我没好气的瞪了顺子一眼,骂道:“问那么多干嘛有车坐又不要你走路” 其实我心里也藏着这样同样的疑惑,照说现在离开战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们更应该利用这几天时间在兵营里做好准备工作才对啊比如分配到连队里去让我们熟悉下自己的连长和新战友,再比如说让我们与新战友和新上级搞几次演习磨合一下。我们才刚下车又带我们去哪呢? 大半个小时后谜底终于揭开了,车队在一个残破的村落前停了下来。说是村落,其实就是几间稀稀拉拉的竹房,全都是用竹子和稻草搭的架,然后糊上泥巴。我们可以轻松的透过竹子间的缝隙看到房里的摆设。下层一片漆黑,有许多绿头苍蝇在嗡嗡的飞,依稀间还有些牲畜的粪便。上层就干净些,也没有床,就中间架着个铁架子吊着一口锅,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是这样。 于是我就猜想这里的百姓大慨都是这么生活的。下层养牲口,上层住人,全家就往在一起,晚上围着中间一堆火睡觉。这一点,后来我也从分配到我们连队的翻译那得到了证实,只不过这是后话了。 “同志们往这边走”这时从吉普车上下来一个戴着眼镜穿干部服的战士朝我们招着手。他看起来是个做文职工作的,有点像是个导游或是解说什么的,于是我就隐隐猜到了此行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我们就来到几间被炸得不成样子的竹房前,戴眼镜的战士指着那几间只剩下一点点框架的竹片残渣,挥起手来用康慨激昂的话语说道:“同志们大家看看,这就是越南——这个亚州的流氓干下的好事他们占着有苏修的撑腰,明目张胆的派遣军队入侵我边境,向我无辜边民开枪开炮,打死打伤我边民多人。这就是他们犯下涛天罪行的现场,78年12月25日,越南侵略者向我正在执行正常巡逻任务的边防战士开枪,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多人;79年1月10日,我边民踩上越南侵略者埋下的地雷,多人被炸伤、炸死……” 之后的话我就没怎么听了,这的确是一种好方法,带着战士们来参观下被越军炸毁的民房,边防战士牺牲的地点,还有现场的照片等等,这些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激起新兵战士们同仇敌忾的心理。就像心中拥有了仇恨的李水波一样,由仇恨激起的愤怒会抵消掉战士们心里的部份恐惧。 不过就我所知,面前这戴着眼镜的干部,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很生动的文职人员,他所说的话却只能相信一半。因为做为现代记者的我,当然会知道,那些“越南侵略者向我正在执行正常巡逻任务的边防战士开枪,打死打伤我边防战士多人”。实际上是我军侦察部队进入越南境内侦察,被越军发现后发生了枪战,这才有了伤亡。 只不过当时进入越境侦察或是执行搏俘任务的侦察兵有一个极其严格的规定,那就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做到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一个烈士、一个伤员、一支枪以及任何可以让越军做为证据的物品。 正因为这样,尽管我军多次派出侦察部队进入越境侦察、捕俘,几次与越军交火。越军也多次向我外交部抗议,他们虽然有时间、有地点,也有人员伤亡,但却没有物证,谁也没办法确定谁是谁非。 这就是媒体宣传和舆论造势精华所在,国与国之间的斗争,绝不像我们常人所想像的那样,无论什么都讲诚信、讲道德、讲合理。会在战争中讲究这些的,就只有傻瓜。国与国之间讲的只有实力、拳头和利益 “同志们”最后戴眼镜的干部挥起手来,加重声音朝我们喊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越南在苏联霸权主义的支持下,公然侵略柬埔寨,还背信弃义,恩将仇报,在我国边境地区频繁制造流血事件。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严惩越南小霸王,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和边疆人民的安宁坚决打倒这个苏修忠实的走狗” “打到越南小霸王” “打倒苏修忠实的走狗” …… 战士们也跟着一声一声的喊着口号。 看着这一幕,我似乎找到了点在朝鲜战场上的感觉,而且从战士们的眼中也看到了些热血和愤怒,看来这堂思想政治课开得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接着我们又参观了几处被炸毁的民房、学校,还有住满了被越南遣返回国的华侨。自然,这其中还是少不了那名文职工作者的一路解说,听在战士们耳朵里也许还有效果,但在我听来就觉得有些不必要了,心里只想着“要打就打呗,还要搞得这么麻烦这么多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一个住满了遣返回国的越南华侨还是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像。他们就像一群乞丐一样不分男女老幼的几百号人住在一充满了臭味、霉味的仓库里。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喝的是从井里打来的脏水,吃的是部队派下来的米粮…… 据干部说,这些仓库原本是用来存放抗法援越、抗美援越物质的,而现在却只能用来容纳一批又一批的归国华侨。这些华侨在越南大多是有钱的商人,他们在抗法、抗美的斗争中做出了突出的贡献,甚至还有不少华侨子弟直接参加了战争,但现在却遭到了越南无情的迫害和驱逐 我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我在李水波眼中看到了悲伤和愤怒,也看到了他满脸的杀气…… 文职干部时间掌握得恰到好处,我们在外面参观了一圈回来时,刚好到了晚饭时间。也不知道战士们是累得忘了恐惧,还是思想政治工作起了效果,个个一进食堂就开始放开肚皮狼吞虎咽起来。 吃得快的战士想回营房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该往哪里走。正在战士们三五成群的在广场上闲聊时,集合号又吹响了。 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在广场上列好队,还没得战士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一排老兵跑步上前,掏出兜里的一张来各自念了起来: “张忠发” “胡有国” …… “到” “到” …… 每个被喊到名字的战士应了声后,就很自觉的出列排到老兵的身后去。走了一排又上来一排,战士们一个个就像是被抽签一样一个个被抽走,队列也跟着越来越稀。 “崔伟” “到” 终于念到我的名字了,我上去前先打量了报了我名字的战士一眼,是个略带书生气的人,左胸的兜上还插着一根钢笔,右胸的兜里则鼓鼓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笔记本。他就是我们连队的指导员,高中毕业的。一有空就掏出兜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写诗,战士们很快就给他起了个外号:“诗人” 从诗人口中报出的一长串名单,我知道家乡人果然有手段,我们三个排一百多号人全给报上了。只报得诗人手中的纸是翻了一页又一页,最后都有点上气不接上气的,直到满满的站齐了人才结束。 完了诗人就冲着我们喊了声:“跑步走……”就带着我们一路小跑的离开广场。 这时我就有些奇怪了,为什么其它指导员带兵走都是喊齐步走,而诗人却是喊跑步走的,后来偶尔想起来问了声,诗人才苦笑着回答道:“你没看到那些新兵看着我们的眼光?他们全都是分散编进部队的,就只有你们是全建制的上来,明摆着是走后门。你们能丢得起那个人,我可丢不起那个人不过现在才知道,这不丢人,是你们有本事” 我们被带到几间瓦房前,早就已经有三十几个老兵排着队在那等着了,为首的照想就是连长。是一个面容黝黑瘦瘦高高的兵,脸上的几道皱纹让他看起来很老,而且眼神也有点麻木和呆滞,缺乏一个指挥官所应有的睿智。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自己跟这个连长相处得不会很融洽 诗人带着我们加入了队伍,随后就跑到连长前报告道:“报告连长,补充兵共一百一十三人,全部带到,请连长指示” “嗯”连长点了点头,拉了拉军服的下摆给我们敬了个礼,说道:“同志们好我是你们的连长,叫李志福往后我们就是一个连队的同志了。我们番号是71军213师639团2营5连。我们连是一支光荣的队伍,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我们这支队伍在这些战斗中涌现出无数的革命英雄,希望你们加入后,能够继承先辈们的精神,并将他们的精神发扬光大……” 听到连长的这些训词,我几乎就有些怀疑自己看走眼了。但后来才知道,这些训词其实是诗人的杰作,连长整整发了两个小时才背下来,而且再说的时候还漏了好几句 “现在……”训完话后,连长就朝站在后排的我们问了声:“听说你们中有几个是排长是吗?” “是” 我、家乡人和杨松坚三人应了声,就站了出来。 李连长打量了我们一番,很随意的问了声:“当了几年兵了?” 我和杨松坚回答两个月,家乡人则回答六年。 “嗯”李连长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同志们,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但我们很快就要打仗了,上了战场靠的就是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坚定的思想政治立场。对于这点,你们同意吗?” 听到李连长这话,我和杨松坚等人就明白了,他这是想把我们这三个排长都撤了,换上他自己手上的那些老兵呢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老兵会服新兵的命令啊家乡人还好,我和杨松坚不过是刚参军两个月的新兵,能让那些老兵心服吗? 可是……如果咱们三个都不做排长的话,那我这一个多月的训练还不是白费了吗? 家乡人和杨松坚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的就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笑了笑,挺起胸膛大声回答道:“报告连长,我们同意” “很好”李连长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这位同志思想觉悟高,既然同志都没有问题了……” “报告连长”我打断李连长的话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正是因为有过硬的军事素质和坚定的思想政治立场,所以才当上排长的” “嗯嗯”李连长开始还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睛来问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报告连长”我一步不让的盯着连长的眼睛回答道:“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要当这个排长,都要用真本事来拿” “报告连长我也是这个意思”家乡人很快就明白了我意图,毫不犹豫的就站在了我的一边。 “报告连长还有我”杨松坚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李连长显然没有料到我们还有这一手,愣愣的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哟,个个都是叼兵啊” 随后突然就变了一副脸,指着我们破口大骂道:“我告诉你们,我李志福就是咱们营出了名的叼兵跟我叼何平彪……” “到”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兵站了出来 李连长的两眼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退了一步转身对那个叫何平彪的老兵说道:“给我争气点,凭自个的本事把排长抢回来” “是”何平彪当即就站在我们的面前拉开了架式,满脸不屑的朝我们招了招手:“新兵蛋子哪个先来?大爷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过硬的军事素质” 三个人都没动,并不是我们怕了,而是家乡人和杨松坚习惯了以我马首是瞻。我没有动,所以他们也没动 我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何班长……咱们远来是客,所谓客随主便,就让你来挑吧” “哟嗬有种”何平彪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眼,随后就指着我说道:“就你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出声来了。 我知道战士们在笑什么,也知道何平彪为什么会选我。 杨松坚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就是个力量型的人物,找上他多半要吃亏。而家乡人刚才也说了,他当过六年的兵,怎么说也不会是个菜鸟,就只有我……唉所谓的人善被人欺,说的大慨就是这个样子吧 只不过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善人,只有那些被我折磨了一个多月的战士们才知道。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迈着轻松的脚步走了上去:“我还是那句话,客随主便,比什么?” 何平彪显然是被战士们发出的笑声给弄得没了底气,隐隐意识到自己选错了对像。但看了看我貌不惊人的身材很快又有了信心,说道:“咱们就比擒敌” 这家伙还不笨在擒敌这方面,身材粗壮的他显然是占了便宜。但是他又哪里会知道,几年的仗打下来,我早就在战场上练就了一手招招杀人的硬功夫……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章 翻译 “可以开始了吗?”何平彪问了声 “可以了……” 我话还没说完何平彪就冲了上来,伸手就是两拳。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暗道这何平彪身为一个老兵,表面上装作不占我们新兵的便宜,但实际上却是一点便宜都不让,而且现在还带着点偷袭之嫌。这要是对敌人那没问题,可现在是战友之间的比试这家伙也搞这一套,未免让人有些不齿。战士们看着也都发出了一片不满的嘘声。 何平彪打的是我们在新兵营也有练过的擒拿术,可以看得出来他打得很熟,快得招与招之间都分不出间隙了。力道也不错,几次拳头从我面前划过都会带着些虎虎的风声。我想这也就是李连长之所以第一个就把他叫出来的原因吧开头炮一定要打响嘛,这样才能给我们这三个排长一个下马威只是李连长没想到的是,这最厉害的第一炮如果都打不响了,那接下来那两炮还有人打吗? 说起这擒拿术,我们通常都把它叫做擒敌。因为它主要是一种应敌捕捉技术,多数是在捕俘为了生擒敌人时才用的,所以我对这套功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什么功夫是教我们从不同角度以不同姿势扭断敌人的脖子的话,那我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学。 不过这功夫似乎只有在战场上才有,因为就算是有这功夫,咱们也找不到练习的对像。 “呀”何平彪占着先机冲近我面前双肘接连挥出。 这招我知道,好像还有个名字叫肘膝连击,接下来就是压着我的肩膀用膝撞了…… 果然不出所料,何平彪很快就像我想的那样双手压住我肩膀接着右膝上顶,我不由摇了摇头,这大慨就是平常练得太熟的原因吧一招使了个开头就自然而然的会使全,于是下面打的是什么动作对手都知道了。 我不闪也不避,两手往何平彪膝盖上一顶,消过了他腿上的力道,接着乘他还没来得急收腿回去的时候抱着他的腿用力一翻,何平彪惊呼一声,就摔了个仰八叉 “你,你耍赖”何平彪气极败坏的撑起上半身来指着我叫道:“你这哪里是擒敌术?”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平彪,笑道:“如果你被敌人摔倒或者被敌人的枪口指着脑袋,会不会指责敌人耍赖?” 哄的一声,在我身后早就对何平彪偷袭不满的战士们立时就暴出了一片笑声。 其实何平彪的身手的确不错,就是反应稍嫌慢了点,而且动作过于标准化,这也许就是平时太多单练而没有在真实的战场上拼杀过的结果吧如果他是我的敌人,他根本就没法打这么久,我已经有两次机会拗断他的脖子了。 我之所以没有那样做,就是因为上次差点拧断家乡人的脖子,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尝试。 “这次不算,再来”何平彪翻身就从地上坐起,脸红脖子粗的满脸不服,拉开架式又要上前。 见何平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心里不由来了气,还不等何平彪站稳就一个径步冲上前去。右手往他脖子上一绕一压,将其压回到地上,接着左手一扣,就将何平彪的脖子死死的夹在手肘之间。何平彪的舌头情不自禁的伸了出来,两腿乱蹬双手乱抓,但哪里会挣脱得了…… “你干什么?”李连长怒目圆瞪,冲着我吼道:“快放手” 这时我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激起了杀心又下了一次重手,赶忙松开手。再看看何平彪,却只有捂着脖子咳嗽的份了 “立正”李连长冲着我吼道:“你搞什么名堂就是比试而已,你还动真的?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真的就把人家……啊?” “报告连长”家乡人站出来替我解释道:“这怪不得崔排长,同志们都看得出来,崔排长已经让何平彪同志三分了,可何平彪同志还是耍赖……” “轮不到你来说话”李连长打断了家乡人的话,恶狠狠的在我面前踱着步,似乎在想着该以什么方式来惩罚我。 我心中暗想:这下完了,只怕又要被关禁闭了。都怪我在战场上杀人杀得习惯了,现在脾气一来手上自然而然的就下狠手。 “连长”这时诗人走上前来在李连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连长“唔”了一声,眼光瞄了家乡人一眼,脸色变了变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同志们好”诗人站出来解围道:“我是5连的指导员,我叫谢华忠。我相信,刚才只是比试时的一个手误,同志们都不要太放在心上。至于排长这个职位就暂时不变,视战士们日后的表现再行变更同志们赶了两天的路想必都累了吧先回去睡觉” “一排三、四号营房,二排五、六号,三排最后两间……” 在诗人的分配下,我们各个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刚刚在床上放下了行李摊开了被子,顺子就凑上来说道:“排长刚才你那两手可给咱们出了一口气,看那些老兵还嚣张” “可不是?”阿尔子日接嘴说道:“不只是那个何平彪,其它老兵个个看着咱排长这么凶……唔,是那个厉害” 阿尔子日被我瞪了一眼,就尴尬的笑道:“你没看到那些老兵,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对对看他们还会不拿正眼看人,成天叫咱们‘新兵蛋子,新兵蛋子’的” 其它战士也纷纷接嘴议论着。我这个排长打赢了,他们也觉得倍有面子。 “废话少说”我下令道:“全都给我睡觉,准备明天的训练” “是”战士们应了声,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钻进了被窝。 我躺上床上就想着一件事,这个家乡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想这会儿我绝不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了如是不是因为他在不同的营房里,我还真想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起床号刚响我就带着战士们迅速整理好装备在营房前集中。 本来我还应该是例行的五公里越野之类的,但让我意外的是,连长马上就下令早操取消让我们把装备放回去,接着就带着我们到医院门口集中。 说是医院,其实也就是跟我们所住的营房一个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墙壁上画了一个白色的十字。要做的其实不是检查,看着前面排着队的战士一个个让针扎手指抽血,并填上相应的姓名和部队番号等资料,我就明白了,这是在验血。 “这是干啥?”多嘴的顺子小声的问道。 “这都不知道?验血”阿尔子日的语气里,带着些炫耀自己见多识广的味道。 “谁不知道这是验血”顺子没好气的回答道:“我是说……干嘛要在这时候验血咱不是要上战场打仗吗?这验血干嘛?” 这一下就没人回答了。 我相信这其中是有很多人知道答案的,但却没有人愿意回答。因为,验血的目的是为了战士们万一在战场上受伤需要救治的时候,可以马上知道是什么血型而及时输血。 不过这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值得称道的进步,因为我记得,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就别说验血、输血了,就连止痛药、止血药都没有……从这方面来说,反击战比起抗美援朝的准备又充分得多。 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其它相关的准备。比如验血之后就是剃光头,为的就是万一头部受伤的话便于包扎;第人发上一套布质的军装,为的是我们身上的的确良军装被火烧了就会粘在皮肤上;接着还要把姓名、所属部队番号及血型写在领章、衣服口袋内侧和裤袋内侧,为的就是万一受伤或是牺牲了,收容队可以识别这些个人资料…… 结果这一天我们什么事都没做,整的全是这些万一我们受伤或是牺牲后该怎么识别的事,搞得战士们个个都人心惶惶的。如果说前一天的思想政治工作让我们鼓起了杀敌的勇气的话,那么今天的这些准备工作无疑就让我们有些泄气了。 到了晚上,急救包、止血带、防刺鞋和压缩饼干这些东西发到我们手里之后,就更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虽说战士们都不愿意知道急救包和止血带是怎么用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学。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在战场上不会受伤,同样谁都不愿意在受伤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 我随手拿过急救包翻开来看了看,里头就是一些消过毒的棉花和绷带,止血带就是一根橡胶管。虽说比起朝鲜战争时已经可以说是好得多了,那时有这些东西的还只是卫生员,而我们现在却人手一个。但打过仗的我却很清楚,仅靠这些东西止血还是很不现实的。万一受了伤,只怕我们就只有在心里默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了 这使得营房里气氛一度变得沉闷、压仰,直到一名稚气未脱的小鬼跑了进来。 “同志们好我是新来的”说着这小鬼就朝我们敬了一个礼。 战士们愣愣的看着这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军装,甚至连军礼都不标准的小鬼,全都不敢相信他是要加入我们队伍一起参加战斗的 “去去去……”顺子有些不耐烦的朝他挥手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到这开玩笑来了?个子都没枪高呢,还同志” “我,我不是开玩笑”小鬼搔了搔脑袋,似乎很高兴自己能成为一个兵,笑嘻嘻的解释道:“是,是谢指导员让我来的,他还有事等会才能来。他说你们这还有一个空床让我来找崔排长……” 听到这里战士们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就这样一个小孩也上战场? “你多大了?”我问了声。 “十六”小战士挺身回答着,似乎怕我们嫌他小,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再过几个月就十七了” “你当兵多久了?”我接着问。 “有……十天了吧” 小战士的回答让我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样的一个小鬼,这样的一个兵能在战士上发挥什么作用?这似乎有点…… 但我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于是接着问了声:“你来部队是干什么的?上面派你来做什么?” “翻译”小鬼兴高采烈的回答道:“我是本地人,我家离这不远,就十几公里。我娘是越南人,所以我从小就会越南话……” “哦”听到这,我和战士们就全都明白了,是因为他会中越双语。 似乎现在同时会中越双语的人的确不多,有许多从越南回来的华侨是不错,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水波那样既会说中国话又会说越南话。相当多的华侨因为在越南出生并且长大,所以只会越南语。而移民越南时间短的华侨还不会说越南话,有些都会的又不符合条件,比如岁数太大等原因无法随军。再加上我军急需大量的翻译,于是只能从边境的村庄征集会中越双语的边民担任翻译,于是就有了这个小鬼……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会中越双语,对这个小鬼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只不过他自己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似乎能加入我们是一种荣幸,能上战场是一种光荣 这种精神面貌有点像志愿军战士,但毫无疑问,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不懂事,完全是因为他心里充满了对战争的幻想。在他的脑海里,也许上战场就是很威风的举起冲锋枪边打边冲,一排排的敌人应声而倒,应着荣誉、奖章、欢呼、鲜花……就像雨点般的朝他砸来……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吴海国朝他招了招手,介绍道:“你的床位在这里,我是你的班长,这位是崔排长……” “班长好排长好我叫胡少文”小战士很大方的回答道。 战士们沉重的心情显然因为这个小战士的到来而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也许,是看到了这名小战士这么乐观的原因吧他们全都不愿意在小战士面前表现出恐惧和消沉。于是个个争相上前为他打理行装。 “来来……把被子放下吧” “绑腿不是这样打的,这样打走几步就散了” “你的枪呢?还没发给你?等会叫班长去跟指导员说一声” …… 这也许就是人的天性吧面对战场战士们本来个个都是心存恐惧,但是当他们看到一个比他们更有理由怕、更需要保护的小战士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恐惧隐藏起来,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很勇敢的样子。从这一点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同志们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指导员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出现在门口,看到我就把头一扬,分了厚厚的一叠递给了我,说道:“把这个发下去,每人一张小胡大家都认识了吧,让他教你们怎么读” “是”我应了声就随手把文件发了下去,自己留着一份一看,原来是些简单的越南语。有中文也有看不懂的越南文。 我粗粗的看了下前面几条,就是些“缴枪不杀”、“我们宽带俘虏”、“跟我走”、“举起手来”之类的。 小战士胡少文倒也积极,二话不说就开始教我们读,于是军营里很快就响起了“诺松空叶”、“忠对宽宏毒兵”、“得伯”……等稀奇古怪的声音,整个军营就像是一座学校似的,飘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第二天我们就在上级的命令下进行了一场实弹演习。也就是在这一天我得到了一台对讲机。这种对讲机比我们现在用的手机大一些,带着长长的天线,直线通讯距离为一千米。每个连队分配四个,连长一个,三个排长各人一个,主要是连队内部通讯用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冷枪部队的美式对讲机,这种对讲机虽说没有那种好,但比起朝鲜战场上一个连队放出去打,拉都拉不回来的状况无疑要好上许多。 虽说上级还是没有明说,但所有的战士都知道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已经不是打与不打的问题了,而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的问题。我们很容易就可以从军营里堆积得越来越多的弹药和补给得出这个结论。 对于实弹演习,老实说,还没有我们当新兵时的累。我想这也许是跟我有关,因为在此之前,我对战士们的训练就可以说是一种高强度的实弹演习。什么穿插、奔袭、防御……都是我们之前每天都在做的。 当然,其它部队的感受就并不像我们一样了,我们团有连队在实弹射击时,一个排长练习后忘了验枪,夜里回到连队时不小心走火,当场打死了一个正在吃饭的兵。这是我们团第一个牺牲的战士,无形之中也给其它战士增加了许多的压力。 时间的指针,终于在紧张和压仰的气氛中指向了二月十六号这天。 只有我知道明天凌晨就是打响战斗的时候,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一章 出征酒 十六号这天一早,所有的训练都取消了。当兵营外响起了集合号,战士像往常一样用最快的迅度整理好装备在营房外排好队时,就被告知在广场集中。 连长和指导员在前面带队,全连一百多人整整齐齐的踩着正步来到了广场。广场里到处都是装着绿军装戴着红领章的军人,排好队的就像是一颗颗笔直的松树,还没排好队的就在连长的指挥下像汇入大海的小溪一样一队队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整个广场上弥漫着战士们整齐的脚步声和由脚步带起的一阵阵灰尘。 我们也在连长的带领下找到一个位置停下了脚步,这时我不禁有此佩服起李连长来。虽说从这几天的实战演习上知道李连长的军事素质不怎么样,(包括他到来的那二十几个老兵也是这样,后来听家乡人说,他们全都是从生产基地直接拉上来的,多年来都在开荒种地少有训练,而且还仗着自己是老兵盛气凌人。这就铸就了他们实力甚至不如我们排的那些新兵,但口气却粗得吓人)不过至少李连长还能在这茫茫的兵海之中找到我们连队该呆的位置,这一点对于我这个路盲来说,已经是相当的厉害了…… 当战士们差不多都找到自己的位置时,我才有空看了下周围。与上次在广场上信中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人多了几倍,广场周围堆着一大堆的木箱,两排荷枪实弹的战士威风凛凛地在那些木箱旁站着。 “同志们” 说话的是我们师的师长,我从家乡人那知道师长姓陈,据说有一只眼睛是假的。好像是在抗美援朝的一次战斗中,让几名伪军给围着,把他的一只眼睛给刺伤了。他忍着痛把那些伪军给全解决掉了。 当然,在我这个位置上根本就看不清陈师长的那只眼睛是不是假的,所以也没法证实这一点。 抗美援朝?那不就是我刚经历过的那场战役? 我想陈师长肯定有听说过538团和它的团长崔伟,有时我也有一种冲动想要去跟他聊上几句,说不准还能让我连升几级在战场上多发挥点作用呢但想想觉得还是算了,一个是没有人会相信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除非他是个疯子。另一个,我也不确定当年有意放跑伪军特工金秋莲之后,在我身上背的是个什么罪名……现在虽说已过了十年动乱,但还是“揭批查”的时代,一个闹不好又是反革命份子了 “同志们”陈师长坚定有力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广场,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就要去打仗了同志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却知道这里面有相当一部份人从丢掉锄头到拿起枪,仅仅只有十几天甚至几天的时间。 “很好”陈师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在越南最困难的时候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帮助他们建党,给他枪给他们粮,帮他们赶走法国人,也帮他们打退美国人,可以说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可以现在他们翅膀硬了,就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号称什么第三军事强国,他们在中越边境制造事端蚕食我国领土,连续出动武装部队袭击我国边防部队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像许司令说的,既然徒弟都跟师傅动起手来了,那就别怪我们这个师傅对他们报以老拳喽” “打倒越南” “打倒越鬼子” …… 战士们一遍一遍的叫喊着。还别说,这一声声整齐的口号声还真让人有些热血沸腾。这也许就是那个叫什么……誓师大会吧还真有些丢人,我在朝鲜战场上打了三年多的仗,还没开过这样的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顺利的进行着,战士们这时候似乎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上战场拼杀的事实无法避免,既然是这样,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到战场上去拼一下。于是这整整一个多小时的会议,都是在战士们“坚决完成任务”、“不负人民重托”、“惩越援柬”、“打倒越南小霸王”的口号声中渡过的。 我承认当时的我很纯洁、很天真。因为我总以为在这一片热火朝天的浪潮之下,所有的战士都被激起了血性都迫不及待的要走上战场了,但很快就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想的那样。因为,不久之后就发生了几起让人不齿的自残事件。 大会之后,木箱子就被打开了,正如我们猜想的那样,里面全都是装备弹药。我们以连为单位排着队上去领取,从连长那传来的口令是:重机枪每挺1600发子弹,班用轻机枪每挺1000发子弹,冲锋枪每支300发子弹,步枪每支200发子弹,四零火箭筒每具6发火箭弹,60迫击炮每门60发炮弹,每个步兵班携带爆破筒1.2米(3个,每个40公分),每个步兵携带TNT炸药五公斤,手榴弹4枚。 我按照规定,就领取了属于我自己的两百发子弹(十个弹匣),五公斤的TNT炸药和4枚手榴弹。至于其它该领的东西,那就用不着操心了,吴海国这个班长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吴海国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管做什么事都跟他说的话一样,永远都是积极向上的,本不属于他这个班长职责范围内的事,但只要是属于他所在排的甚至是他所在连队的事,他都会尽力打理好。 这也省了我们这排长不少的心,话说我可不愿意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给烦得分不了身,我的脑袋要用在更值得我用的地方上。这就像是一个在外打拼事业的男人,总是不愿意被烦琐的家务事分心、分神一样。 不过做为一个排长、同时实际上也是这个连队的连长的我,还是会关心下自己连队的火力的。这时的火力跟打抗美援朝时比起来可以说是强多了,首先用的步枪全是半自动,虽说射程没有莫辛纳甘那么远,但重在容弹量大射速快。另外每个班都配了两把56式冲锋枪、一挺56式轻机枪和一具四零火箭筒。 这样算下来,一个班的火力配置就是四名步枪手,两名冲锋枪手,两名机枪手和两名火箭筒射手。这样的火力在抗美援朝时几乎是无法想像的,甚至美军都无法达到这样的标准 但我拍了拍装满了弹匣的子弹袋,却不知为什么却没有了以往的充实感。想了想我觉得这应该是出自两个原因,一个是手中的步枪比不上以前用的M1C,56半每个弹匣的子弹虽比M1多两发,但有效射程只有四百米,根本就没法像以前用M1C一样打七百米左右的目标。更重要的是,我很清楚,在朝鲜战争的时候身边几乎每个战友都是百战精兵,只要有充足的弹药和补给,我相信我们可以吃掉任何一个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可是现在的战友,却无法让我拥有这样的信心,虽说他们的火力比起以前已强了许多…… “崔排长”正在我领完装备走向军营的时候,家乡人拦住了我,随手就给我递上了一个望远镜,说道:“给” “嘿你小子……还真行啊”我接过了望远镜试了试,早已用惯了望远镜的我很快就知道这是八倍望远镜,这在战场上可不是像我这样的排长就能搞得到的。 “说说,怎么搞到的?”话虽是这么问,其实我是想知道家乡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家乡人口风却很紧,只是笑了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见家乡人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随手就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拍了拍家乡的肩膀说了声:“谢了” 家乡人给我的回答就是狠狠的一拳,似乎是在告诉我再说客气话就连兄弟都没得做我笑着走进了自己的军营,我要交的就是这样的朋友。而且说来也奇怪,不管我走到哪,好像都会交到几个这样的朋友。现实中是,朝鲜战争是,现在同样也是 “砰” 还没等我在床上坐定,对面的一所军营里就传来了一声枪响。这要是在战场上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却还没开打…… 宿舍里的战士们呼的一下就涌了出去,我也带着疑惑跟在了他们的后面。才刚走出军营就听到对面传来几声惨叫,一个小腿到处都是鲜血的兵让几名战士给七手八脚的抬了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问着 “不知道也许是枪走火了……” 但我看着却不像是枪走火,因为我注意到他受伤的位置是在腿脖子,要打中这个地方,必须要将自己的小腿侧过来对准枪口…… 于是我很快就知道,喊口号与实际行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我也没有将这件事点破,一是因为我无法想像,要让一名战士自残这得对战争有多大的恐惧。更重要的,我是不想让战士们发现还有这样的一条“退路” 没过多久很快就有一名通讯员在我面前报告,说是连长召集各排排长开会。其实这时我已经心知肚明开会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我、家乡人、杨松坚三个人一到连长和指导员的办公室,李连长就指着我们压低声音说道:“看好你们手下的兵,特别要注意那些胆子小的,必要的时候可以先收了他们的子弹” “是”我们三人应了声,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战士们有心要自残的话,我们就算跟在屁股后面都没用。收了子弹他可以用刺刀,收了刺刀可以用石头,就算把石头都收了……他只要抡起腿往床上一踢…… 后来听说在其它部队还有发生过几起这样的事件,甚至在战斗打响之后也出现过,那些兵全都被开除军籍送回了老家。不过让我感到有些自豪的是,我所带的那些兵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兵。 接着身为指导员的诗人又强调了几句要我们做好战士们思想工作的话,就示意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时我不禁有些疑惑,挺身问了声:“连长指导员不用分配战斗任务吗?我们的进攻路线、进攻目标是什么?友邻部队情况怎么样?敌人情况怎么样?沿途敌情怎么样……” 家乡人和杨松坚不着急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不知道战斗就要在明早六点半打响,可是我……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开打了,可是现在还不知道这场战要怎么打,甚至打哪里都不知道。 李连长瞪了我一眼,回答道:“就你话多我们团是担任穿插任务,到时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 我眼前不由黑黑的一片,心里暗骂了一声:你这家伙就是这样打仗的?这不是带着我们整个连队一百多号人蒙着眼镜去摸象吗? 事后我才知道,其实这时的我是错怪李连长了。因为不只是李连长不知道情况,甚至是我们整支进攻的部队都不知道情况,全军都处在边侦察边进攻的状态。 从连部走出来的时候,我就拉过家乡人直截了当的问道:“有没有办法给我搞张地图来” “没问题”家乡人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到傍晚的时候他还真弄到手了,不过他把地图交给我时的表情就有点古怪,事先看了看左右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偷偷的把地图塞到我的口袋里。临走时还交待了声:“自已藏着看” 我翻开地图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因为在这地图上用铅笔画了三条线,应该是我们师三个团的进攻方向,一路是从米七跨过山区插向探垄。一路是从友谊关过三孔桥、板那正面进攻探某。最后一路,注明了是我们团,从弄怀出发跨过巴扁山穿插至敌后的339高地…… 绕上这么一个大弯?看着这地图上的路线我不由大感头疼。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战术,这就是抗美援朝时期早就用了无数次的穿插包围。可是我们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是在山区穿插对地形不熟而且不利于机械化部队行军的联合国军部队。现在我们对熟悉地形同时也是擅长丛林作战的越军,也用这样的战术是不是…… 而且我也很清楚一点,就像师长在誓师大会说的那样,越军实际上就是我们的徒弟。因为我们在抗美援朝时期有过利用弱势装备打败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队的先例,所以越军在与美军斗争时,也十分积极的学习我们的战术思想。我军不但向北越派出大量的军事顾问,还替越军培训了大量的指挥人员,在我国许多军校里都有专门开设“越南班”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墨守成规的采用这种穿插包围的战术,还能有什么效果呢?甚至越军还有可能先一步想到我们的穿插路线而布下层层埋伏在前方等着我们…… 想到这里我不由全身一阵发冷,我实在不想让这场战争这样往下打,但却又毫无办法。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排长而已,我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晚饭的时间到了,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来到了食堂。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晚加菜,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大脸盆里装满了肉。这要是在平时可能不到三分钟就连桶底的汤都不会剩下半点了。可是大家似乎都意识到了这是在兵营里的最后一餐,都没了胃口。大半天过去了,桶里的肉还剩下一半,谁也没心情去享受。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的,那就是胡少文这个小家伙。也许是因为他平时很少有吃到肉的机会吧,又或许当真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嘴里塞得鼓鼓的眼睛还盯着盆里的,时不时还一个劲的用含糊不清的话催着我们:“吃啊吃啊可好吃了” “同志们”在晚饭就要结束的时候,陈师长又带着师部的一众干部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端起一碗酒朝我们高高地举起,用嘶哑而又豪壮的声音朝我们喊道:“今晚我们就要出征啦我来给同志们敬上一杯壮行酒是我的兵,都把这碗酒干了” “好干了” “喝” …… 战士们被陈师长这么一激又来了豪气,纷纷接过警卫员传下来的酒坛给自己的碗满上,接着高高的举了起来。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陈师长举着酒碗冲着战士们喊了一声。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战士们也跟着喊,接着不约而同的往下喊:“ 出征酒,味纯厚,豪情壮心似水流。 将军举起杯,士兵捧过酒。 出征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 是生,也举起杯,是死,也拿起酒, 出征酒,喝不够,生生世世不回头。” “喝”喊完后所有的战士都举碗一干而净,接着狠狠地将碗摔在了地上……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二章 386高地 弄怀,是距越南军事重地同登只有四公里远的一个边境小镇,这里的村民在半个多月前就因为越军频繁在附近制造事端而转移到后方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我军早就计划好一支部队将要从这里出境作战,而事先把村民们转移的。这是为了不让越军特工知道我军的出发点,甚至以此推断出我军的进攻路线,所以才这么做的。 从胡少文那里我知道,正如他的母亲是越南人一样,边境村民与越南人通婚的不在少数。有些是女人嫁过去,有些是娶那边的女人过来。当然,也会有男人入赘的。所以在中越边境上,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让百姓的国家界线和慨念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许多人早上在中国吃饭,中午就在越南亲戚家做客。对他们来说,通过几条连我们都不知道的羊肠小道在两国之间走来走去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如果我们在弄怀这个地方屯兵让边民知道的话,很难保证消息不会传到越军耳中,毕竟这些边民里有相当一部份人本身就是越南人。一旦我军在边境的驻军情况让越军掌握,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熟悉地形的越军完全可以从我军的驻地推断出我军的进攻路线。 于是在战前就将边民转移到别的地方,无疑是一种最好的选择,同时也是出于对边民人身安全的一种考虑。毕竟仗一打起来,子弹、炮弹可不认识谁是平民。 这时的我们,就潜伏在距弄怀西南不远的边境线上。 在军营与师长喝过出征酒后,我们就接到回营房休息的命令。往常在这个时间,应该是诗人对我们做思想工作让我们表明决心的时候,但今天却什么事也没安排这么早就让我们回营休息……于是就连胡少文也知道战争迫在眉捷了,让我们休息是为了养精蓄锐。 果然,当晚十二点整,我们就被连长低沉的吼声叫醒。我想除了我之外战士们全都没睡着,一个是因为休息的时间不对,太早躺床上了反而睡不着。另一个当然还是因为上战场之前的紧张。 所以连长的叫声虽说不大,但战士们全都听见了,个个一咕碌就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装备。 行军是摸黑进行的,没有汽车也不准打手电,这所有的一切无疑都是为了保密。直到一个多小时我们到达了弄怀后,我才从连长那知道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一公里外的386高地。 386高地是在国境上靠向越南一面的一个高地,这个高地控制着一条公路和我方的弄怀山口,我团要从弄怀出击就必须经过这个高地的山脚。这无疑是我团进攻的一个很大的障碍,因此我团命令2营的三个连队,在战斗打响时分别从其北侧、西侧和西南侧三面进攻,首先拔掉这枚钉子以确保大部队的顺利开进。 潜伏的地方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茅草,再加上月黑风高,所以一个营的战士潜伏在这里完全用不着担心被敌人发现。更何况,这时的我们还是潜伏在边境线靠近中国的一方。严格的来说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犯规”,只是我们都知道,几个小时后就不一样了。 我举起望远镜朝我们的目标——386高地望了望,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偶尔有几点像荧火虫一样的火星忽明忽暗。我知道,那是越军的哨兵在抽烟,这要是我手里有一把现代化的狙击步枪,或许就可以尝试下以这些哨兵为目标了……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我手里真有这样的一把狙击枪也不敢事先暴露咱们部队的攻击意图,除非我是活得不耐烦了。 蚊子和蚂蚁很多,这让我有些后悔上来的时候没有听家乡人的话涂上一些驱蚊剂了。之所以不涂的原因,是我自己比蚊子更怕那味道,诸如蚊香啊什么的,这玩意我总是一用第二天就头晕脑胀的。所以很多时候我宁愿让蚊子饱餐一顿,至少这也是在发扬佛主割肉喂鹰的献身精神。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里的蚊子可不是我以前在大学时的蚊子可以比的。大的有像蜘蛛那么大,小的肉眼看不到,特别是那种全身带着黑白相间的花纹的,那嘴厉害得隔着厚厚的军服也能叮破,被叮上一口马上就起了一个大包,又疼又痒的让人都想把那块肉都割掉。 不过好在过去几年的朝鲜战争中我就没少潜伏过,所以这点苦还能受得了,让蚊子叮着叮着也就麻木了。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在连长的命令下缓缓朝面前的386高地爬去。我得承认,有一部份的战士弄出的声响很大,他们的动作太急了,以至于身上的水壶和武器与地上的石头碰撞,发出“铿铿咣咣”的声音。虽说这声音还是不大,但如果越军有仔细听的话,肯定会听出什么来。 我想,这些战士肯定不是我从新兵营带出来的兵,因为他们在此之前已经在我的训练下很清楚该怎么好隐蔽潜行了。比如水壶要牢牢的绑在身后,枪要紧紧的背在背上,红色的领章和军帽上的五角星也要事先用烂泥涂黑等等。所以我可以确定,发出这些声音搞出这些动静的,肯定是那些老兵。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自从那天我与何平彪比试过后,李连长就将那些老兵分开安排到我们这三个排里,只是我却觉得,没了他们也许还会更好些。 在爬过国境时,我注意到了一块石碑,因为与它有一个角度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透过茅草和夜色只能依稀看到上面写着两个红色的大字“中国”。于是我就明白了,这就是界碑,用来标志中越边境分界的。 这让我意识到再往前一步就是越南、就是战争,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爬了过去。在这个时候,战争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它注定要在今天凌晨打响 在距离386高地还有四百多米远的距离的时候,我们再次停了下来。潜伏距离不能太近,否则的话我军的炮兵准备很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我习惯的想要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却很快就意识庞师长送我的那块怀表早就不知道在哪个时空了。 闲着无聊,我就在脑海里搜寻着在现代时知道的有关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资料。毕竟我有过朝鲜战场的经历,知道这时候我最大的作用不是作为一个排长发挥的那战斗力,而应该是作为一现代人的那种“先知”的能力。 事实上,我对这场战斗的了解也只是个大慨。作为记者的我多多少少都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只不过这些信息都不连贯而已。在看到家乡人给的地图之后,让我依稀想起来了一些。 这次对越作战的行动,全国区分南北两个方面军。北方面军是由李德生指挥,用于防止苏俄的突袭;南方面军则与许世友将军任总指挥。 由于中国有广西和云南两个省与越南交界,所以南方面军又可以分为东、西两个战区。广西方向为东战区,由许世友指挥;云南方向为西战区,由杨得志指挥。 很明显,我所在的这个师是属于东战区也就是从广西攻入越境的部队。在这个方向上的作战,主要的战役就是同登、高平以及之后的谅山之战。 打同登和高平时还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我军先是以优势兵力包围同登,但却围而不攻,让越军以为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同登,于是谅山空有援军而不敢支援高平。这时我军则对高平发起全面猛攻。这样一来越军误以为自己中计,马上派遣援军支持高平。当战场的注意力集中在高平时,我军又对同登发起了猛攻,虽说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还是顺利的打下了兵家重地同登。 从家乡人给我的地图上可以看到,我们师其实就是穿插到敌人后方包围同登的一支部队。 “把命令传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把命令传下去,做好战斗准备” …… 这时一句句命令从前方低声传了下来,让我意识到马上就要到开打的那一刻了。看了看天色,已经微吐鱼肚白,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声公鸡的叫声,似乎是在告诉我们崭新的一天很快就要开始了。 在选择进攻的时间上,对越反击战跟抗美援朝战争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抗美援朝的时候我们基本都是打夜战,选择的开打时间大多都是傍晚或是天色入黑的时候,这是由当时中美悬殊的装备决定的。 而对越反击战,我们却更希望在白天打。这并不是说我们的武器装备好过越军,事实恰恰相反,越南在与美国的对抗中得到了大量的中苏援助,再加上美国撤军时留下的大量装备,使得越军的火力明显比我军强。我军大部份步兵还在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越军却已经普及苏式AK47了…… 之所以选择在白天打,更重要的原因越南地形复杂而且我军对地形不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选择打夜仗的话,那无异于带着兵往陷阱里跳了。 “突突突……”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我赶忙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耳朵,接着“轰轰……”的炮声就响了起来。 一片片炮弹就像是带着火的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飞向敌人的阵地,在敌人高地上爆起了成片成片的土浪。由炮弹带起的冲击波吹得我们四周的茅草到处乱动。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刚才还是微白的天色霎时又暗了下来,只有炮弹发出的火光像是死神挥舞的长鞭一样在敌人阵地上到处乱打。铁丝网、工事还有地雷……顷刻之间就在这火光中化为乌有。 越军炮兵也开始还击了,这可以从天空中爆出的一道道焰火般的亮光看出来,那是中越双方发射出的炮弹在空中相撞。但是很显然,越军的炮火要比我军弱得多。 其实,这也是号称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军完全没有料到的,这时候我军的炮兵火力已经超过了一向重视炮兵的苏联。既然已经超过了苏联,自然也就比越军不知道强出多少倍了。这使他们在战后不由惊呼,中国的炮火竟然已经强到比美军的轰炸机还要猛烈。同时也让他们看清了一点,他们离世界第三军事强国还差得远了 三十分钟后,天空中再次升起了三颗红色的燃烧弹,炮火开始延伸,步兵开始进攻了。战士们大喊一声“杀”,就从草丛中一跃而起朝敌人的386高地冲去。 冲在前头的是连长和老兵,趴在地上不动的是刚加入连队的新兵。老兵还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排着密集的队形朝敌人阵地冲锋,而从没见过这场面的新兵则被吓得根本就爬不起来,这其中就包括那个一直很希望来打仗的小鬼胡少文。 只有我从新兵营里带出来的三个排在后头互相掩护着朝前走,战士们三三两两的相互警戒、交替着向敌人阵地逼近。李连长似乎对我们这种“胆小”的打法很恼火,回过头来挥着手枪冲着我们大吼大叫,但谁也没有理他 向前走了几步,我一边举着步枪警戒着前方,一边抽空推了推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胡少文。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全身都抖得厉害。 “排,排长……”胡少文扭过头来看看是我,牙齿打着架说道:“我不想死啊让让我回家好不好……” “没关系”我将胡少文拉了起来说道:“你只要记住一点,跟着我做就可以了能做得到不?” “嗯”胡少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抓起你的枪跟上”说着我举起步枪就带着战士们朝高地摸去。像胡少文这样的小鬼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兵,但他现在既然已经来了,而且成为我的一兵,那么我就不会放弃他。 “杀” 左翼和右翼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喊杀声,他们是与我们一起进攻高地的四连和六连。我们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们就很自然的冲到了前头。 我心中有些不忍,很想出声让他们停下来,但我却知道这完全起不了作用。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带好自己这个连队,让他们尽快的在战场上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多的挽救战士们的生命。 这时让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在那些冲锋的队伍中,有些胆小的兵故意跑在队伍的后头,这也算不了什么,至少他还有勇气跟上去。但错就错在他们为了壮胆还举枪朝前面乱打,不少冲在前面的战士就这样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 他们不是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是倒在自己战友的枪口之下…… “你们搞什么名堂”也许是看着我们落后,李连长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枪冲着我们大喊:“没看到同志们都在冲锋吗?哪有像你们这样打仗的?个个都是胆小鬼崔伟,马上命令你的部队冲锋,要不然我毙了你……” 话音未落,386高地上的机枪就响了起来,冲在前头的战士就成片成片的在我们面前倒下,紧接着又是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我们就眼看着一个个战士被冲击波狠狠地从山顶阵地上抛了下来。刚刚还在冲锋的两个连队毫无悬念的就被敌人的火力给压得无法动弹,空气中霎时就充满了鲜血和死亡的味道 越军果然阴险,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他们一直等到我军距离山顶阵地只有二、三十米远的距离时才动手,无疑是想让我军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任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四连和六连是很危险的。 继续冲锋吗?越军手里的机枪和AK47足以抵挡住任何人流。苏式AK47的穿透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它在100米的距离上,可以轻松的射穿6毫米厚的钢板、15厘米厚的砖墙、30厘米厚的土层或40厘米厚的木板。在这种武器下如果一味的猛打猛冲,那么除了死亡之外得不到任何结果。 就这样趴着吗?战士们现在的位置却都处在越军手榴弹的投掷范围里,这样下去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现在,能够动弹还有战斗力的其实就只有我们五连 “迫击炮”我头也不回的喊道。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架起了迫击炮朝越军阵地轰去。 “轰轰……”十几发炮弹接连朝386高地的山顶阵地打出了一道火墙,这才让那些战士有了些喘息的机会。 我举着枪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经过李连长身边时,我甩给了他一句:“打仗不是扮家家,不是只靠觉悟高就行的” 我不知道当时的李连长听了这些话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我想,他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三章 阳光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旭日从我们左边升起,先是像一个红球,接着就是五彩纷披、灿若锦绣。火红的光芒就像是烈火一样烧上了正打得难分难解的386高地 我得承认的一点,习惯于夜战的我对能见度这么高的白日战还是有一些不适应。在夜里进攻敌人高地还可以趁敌人不注意搞一些偷袭,还可以有诸如渗透之类的动作。可是现在,我军的一切行动都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想要偷袭、渗透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这使得这场战斗几乎就是强打强攻了。 “砰砰……”两发子弹从我手中的步枪飞射而出,山顶阵地上躲藏在战壕里朝我军扫射的两名越军脑袋一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白日战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像夜晚那样猜测对手藏在哪个位置,特别是面前这些手持现代化武器的越军。 越军的火力的确比我们猛烈,机枪就不用说了,就说他们人手一把的AK47,这玩意可是世界公认的好枪,容弹量三十发的全自动步枪,一打就是一梭子。而我军却还在用56式半自动,容弹量也只有十发,这其中的差距不用比也知道孰优孰劣。 但AK47也有缺点,那就是超过三百米就很难精确击中目标。再加上其后座力大、枪口上跳严重,这就使得它连发时射击精度很低。几乎就可以这么说,这枪就算落到一个神枪手手里,要想打中三百米外的目标也得靠运气。 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记得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就拿过一把56式冲锋枪试了试,(56式冲锋枪是仿制AK47,各方面性能相差不大)。这第一枪还好,后面几枪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这也是我选择56半而不用56式冲锋枪的原因。 其实做为一名排长,我已经够资格选用56式冲锋枪了,但我不喜欢那种不确定的感觉,我想任何一名狙击手都不会喜欢。 因为知道AK47的这个缺点,所以我们在进攻到距离敌人山顶阵地还有三百多米的时候就不再前进了。战士们按我的命令,在迫击炮、机枪和火箭筒的掩护下分散开来挖掘散兵坑。要做到这一点对战士们来说似乎很容易,一来是因为在新兵营的时候没少做过这样的训练,二来是这阵地上到处都是弹坑,只要用工兵锹稍微修整一下就是一个很好的阵地。 三百多米的距离,越军手中的AK47似乎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虽说我们头上到处都是子弹飞过,但却没什么准头。相反,我们手中的56半却可以充分发挥出射击精度高、射程相对较远的特点。 再加上AK47下端有一个长长的弹匣,这决定了越军射击时必须要有一个挺身冒出战壕的动作。于是这就便宜我了,我只需要举着步枪在战壕里静静地等着,等着越军冒出头来,然后用子弹“砰砰……”的像打地鼠一样把他们打下去。 “砰砰”的两枪,又是两名越军倒在了我的枪下。 我可以感觉他们互相之间配合,一左一右的相距数十米,但却几乎同时冒出头来射击。他们暴露出来的面积也不大,就是一个扁形草帽似的头盔而已,但这对我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两发子弹就轻松的将他们撂倒在地。 打中后我马上就收起了步枪缩回了脑袋,同时一把将还在上面愣愣地看着的胡少文拉了下来。 夜战打了几个敌人后也许还用不着换位置,甚至如果有装备防火帽的话,几乎就可以说用不着担心这个。但白天就不一样了,打中了两个目标也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再不隐藏那似乎就是在等死。 果然,我才刚缩回脑袋密集的子弹就像雨点般的朝我们飞泻而来。头顶上是子弹在空气的飞行的尖啸,阵地前是子弹打在土里的低吼,石粉、土块到处乱飞,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是沸腾了一样。 “排长”胡少文愣愣的望着我,眼里充满了钦佩:“你打得可真准啊敌人都还没来得及……” “轰轰……”两枚迫击炮炮弹落在我们的周围,我想也没想就一把将胡少文压在了土里。 等炮声过后,我拍了拍头顶上的尘土,胡少文也爬了起来呸了几下,嘴里骂了几声该死的越鬼子。这时我才放下心,至少他还活着,而且还没有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想找一个地方转移位置,但很遗憾的发现只要我一出去,就会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这就是白天作战最大的坏处,换阵地实在不方便。我想这时越军已经发现了我这个狙击手,所以对我这个方向“特别照顾”,于是对付我的不仅有机枪还有迫击炮。 机枪可以将我们严严实实的封死在掩体里,迫击炮再慢慢炸……换句话说,就是不管我有多厉害,死在这里面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不过好在我不是一个人,战士们发现我的危险后,机枪、步枪还有迫击炮等各种武器加紧朝敌人阵地射击,不一会儿就成功的转移了敌人的火力。这也充分说明了一点,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是十分有限的,只有配合才有战斗力,特别是在白天。 “走”趁着机枪射向转移的时候,我朝胡少文叫了声,腾地就冲向了另一个弹坑。在弹坑里停留了半分钟,再次一跃而起紧跑几步进入了另一个隐蔽点。子弹不停的在我们身边、脚边呼啸,但是很幸运,我和胡少文都没有受伤。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迷惑越军的眼睛,如果有人盯着我这个“狙击手”的话,那么现在至少有三个藏身处可能是“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因为每个藏身点都有人,他们无法确定从藏身点跑出来的是不是“狙击手”。 “喂喂……”听到呼叫声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钻进了李连长掩蔽点的附近。这时的他正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朝对讲机大声呼叫:“喂,我们遭到敌人的阻击敌人火力很猛,三个连队都被压住了什么?马上攻下来?有困难啊是是” 李连长有些气愤的挂上了电话,转眼看到我就在附近,二话不说就趴在地上爬了过来:“崔排长上级命令我们马上把386高地攻下来,否则有可能影响我们全团的穿插任务” “马上攻下来?怎么攻?”我有些不满的回答道:“难道让我们拿命去堆?” 事实上,这时的战况我们已经是占了上风的,越军的素质虽高,但毫无防备的被我们大炮轰了半个小时后人数已经不多了。现在我们占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利用56半射程远的特点与敌人对射,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崩溃。可现在上级却让我们强攻……那不就是让我们用身体去顶敌人的子弹吗? “没办法啊”李连长已经没了以往的脾气,眼神中略带了些请求:“这是为了全团的任务考虑,如果我们不按时完成任务,甚至还很有可能影响全军的战略” “嗯”我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懂。我心里不满的,其实还是上级没有按照实际情况制定作战计划。他们在作战计划上的每一个不足,都要用我们无数个战士的生命去填补。 在现代时我就听说过这一点,据说还有的部队被要求24小时穿插80公里。一整天就算不眠不休按每小时行军五公里的话,24小时也只能穿插一百多公里。更何况穿插部队对地形不熟,穿插的过程中还很有可能会碰上越军的袭击、阻击、骚扰……所以这个任务对作战部队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潭,但上级却轻松的大手一挥:“命令部队坚决完成任务” 这在《高山下的花环》这部电影里也有所体现,片中的那支连队同样也是接受了一个几乎是无法完成的穿插任务,结果那支连队丢掉了所有的负重,另加累死了一名战士才勉强到达目的地 这也许就是十年动乱给我们带来的那种不实事求是的浮夸吧所以也有人说,这场战争,我军是带着十年动乱的遍体鳞伤走上战场的,我觉得这句话一点都没错。这种伤,不只体现在我们手中武器的粗糙上,更是上层指挥好大喜功,不顾实际情况制定作战计划 而我不知道的是,我现在接受的这个任务才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很小的开始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李连长见我沉默不语,就追问了一句。 李连长话虽是这么说,但我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奈。 我知道,从第一次冲锋失利起,李连长就真正认识到了什么才是战争,才真正明白了战争不是光有信心、有觉悟就可以的 但这也怪不了他,因为我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在战场上坚决执行命令的人似乎都没什么错 只不过……我却必须要对战士们的生命负责 我抬头看了看东方并不刺眼的阳光,咬着牙说道:“再等等吧” 李连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问了声:“等等打跟现在打有什么区别?” “有”说完我也不理李连长,抽出别在腰间的步话机就下了命令:“二排撤出战斗退居二线,一排、三排补上二排的缺口,继续在正面牵制敌人的火力” “是” “是” …… 对讲机里传来了家乡人、李水波和杨松坚十分干脆的回答声。 李连长不由无奈的苦笑一声,他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连队实际上是在我的控制之下,但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过他还是默许了我的指挥,毕竟他也很清楚一点,这场战如果是由他来指挥的话,现在的五连只怕也像其它两个连队一样,有一半的人要躺在战场上了。 越军兵力明显不足,再加上在一线跟我军三个连队打得难分难解,所以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们,这使得我们很轻松的就从高上撤了下来。 但在回到二线的草丛时却碰到了一点麻烦,一名穿着干部服的小白脸挥着手枪拦住了我们,十分嚣张的冲着我们叫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进攻?想做逃兵?都给我上去要不然我……” 我二话不说“砰”的一下就给了这家伙一个枪托,那家伙当时就跌倒在地上背过气去。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我们营的副营长,这下是陪团长到前线察看敌情来的…… “你干什么” “不许动” …… 几名战士突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手里拿的是清一色的56式冲锋枪,枪口无一例外的指着我。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干部服的大胡子,腰间别着把手枪,脸上肌厚肉重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这时正拿着一双饿虎般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我手下的那些战士也不是好惹的,见那些兵拿枪指着我,也不管他们是谁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放下枪”我对战士们说道。 我并不在乎面前的这几个人是什么人,我只是不想惹起更大的误会、更多的麻烦,战场上同室操戈无论如何都是一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于是我指了指地上刚刚被我打晕的那名战士,迎着那大胡子的目光说道:“我们是在打仗,军情紧急,任何阻碍我们行动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打倒。你们如果想阻止我,我也一样会动手,不信你们就试试” 大胡子眯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对部下挥了挥手,绕有兴趣地打量了我一番后,说道:“你打你的仗,我不干涉,不过在旁边看看总可以吧” “可以”我笑了笑:“只要你们不是越南鬼子的特务” “你……”大胡子身后的一名战士似乎有些不服,想上来跟我理论,但很快就让大胡子给拦住了。 我也不理会他们,转身招来了李水波和几个班长在茅草里围成一圈,随着抓了一块石头放在地上:“这是386高地,我军三个连队分别在这、这还有这与敌激战现在上级给了我们死命令,必须马上攻克386高地要完成这个任务,强攻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支奇兵绕到386高地后方去给他们来一刀” “排长是想带我们绕过高地?”李水波问了一声。 “对”我点了点头。 “但是西面是一大片田地,这必然会迟滞我军的行动”李水波皱眉说道:“如果硬闯的话,只怕我们还没有到达敌人后方,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李水波的分析很对,这也说明他是个有头脑的人,但他还是没有料到我的想法。 “我并没说我们要从西面绕过去……” “什么?”李水波与几个班长惊骇的互相望了一眼,连站在我身后的那个大胡子也咦了一声,这显然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李水波迟疑了下,满脸疑惑的问道:“那就是从东面了?可是东面就只有一条狭谷,敌人只要往山脚下投掷手榴弹就可以……” “就因为只有一条狭谷可以走,所以才要往这里走”我指着石头上的一个棱角说道:“敌人山顶阵地在狭谷这一面的面积很少,再加上他们也没想到我们会往这条死亡之地硬闯,所以分布在这里的兵力肯定不多。只要我们集中迫击炮突然轰他们一下,与此同时迅速从狭谷穿过。只要我们和迫击炮手配合得好,一个排的部队完全可以在敌人反应过来前就穿过狭谷,成为突入他们身后的一支奇兵” 我又听到背后的大胡子嗯了一声,不由回过头去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也好玩,抱起了拳头对我赔了个不是,示意我别管他继续往下说。 我转过头来接着对战士们说道:“更重要的是,我认为越军之所以会撑到现在,是因为他们采用的是‘添油战术’,就是把主力放在反斜面,然后不断的往山顶阵地像添油一样的增兵……” “哦”听着我的话战士们这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咱们打了那么多也打不完,原来还有这战术” “还真像添油一样” …… “所以……”我扫了战士们一眼,咬着牙说道:“我们这次穿插过去,很有可能会碰到比我们还多的越南鬼子,他们个个都是打过几年仗的老兵,同志们怕不怕” “不怕” “不怕” …… 几个班长回答道。 李水波就更是目露凶光:“怕的就是他们不死,现在就打吧”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李水波和几个班长互相看了看。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他们想的是李连长同样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打跟等会打有什么区别?” 区别的确是有的,我指了指东方初升的太阳:“等会阳光就很充足了,战士们穿插过去的时候要好好利用这一点,穿插过去时一定要记住背对阳光展开兵力。敌人是面向阳光,再加上他们手中的AK47没什么准头,所以只要同志们心里不慌、互相配合得好,一定会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哦”这时战士才明白了我的用意,纷纷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就连我身后的大胡子也例外。当我再次看向他时,他那一张满是胡子的嘴张得大大的半天也合不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四章 团长 “隐蔽前进”我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分散开来借着茅草的掩护朝峡谷靠近。 还没走几步大胡子就跟了上来:“同志你是哪个部份的?” “干什么?”我毫不客气的反问道。接着望了身后那名被我打晕在地的战士,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屑的回答道:“我是2营5连2排排长崔伟,尽管告去,我如果能活着回来就不怕处分”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猫着腰朝峡谷方向潜去。 一个排三十几人,小心翼翼的聚在了谷口前的草丛里。我举起望远镜往峡谷里望了望,阴森森的一片,谁也不知道里头会有什么危险。 会不会有地雷?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峡谷很窄,所以我军炮火准备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炮弹落在峡谷里头。这要是敌人在峡谷里事先布下了地雷,那么我们这个排想要从那里迅速通过,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也许,我们可以用手榴弹排雷的方法一路炸过去,但那无疑会减缓我们通过峡谷的时间……这次穿插最重要的就是迅速,时间被这么一拖,万一山顶阵地上的越军反应过来,那我们就不会有成功的希望了。 “是不是有困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胡子又爬到了我的旁边,也举起望远镜对着峡谷观察着。一边看还一边自言自语道:“唉呀这黑咕窿咚的大炮又炸不着,绝对是个埋地雷的好地方,这要想从这里过去……” “你少那么多废话是不是用办法?”我没好气的问道。 “嘿嘿……就等你这话了”大胡子一听就乐了:“我就怕你不让我管哩怎么样?我调一个迫击炮连上来,一路给你们轰上去” 果然是个好办法,这峡谷远程炮是打不进去,但迫击炮只要对准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这大胡子一张口就是调一个迫击炮连上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想到这里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问了声:“你谁啊?不是唬我的吧” “我?唬你?”大胡子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一笑:“这能唬你吗?迫击炮有没有上来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至于我是谁……你能活着回来再告诉你吧” 说着他也不理我,转头就朝身后下了命令:“小陈,马上调一个迫击炮连上来用最快的速度” “是”那个被叫做小陈的战士二话不说就开始对着步话机呼叫。 见此我也就信了七、八分,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起来。这大胡子看起来不是个小人物,那我刚才那一枪托打倒的战士,想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吧 嗨管他呢真能活着回来的时候再说,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个鸟处分。 几分钟后迫击炮连就上来了,一个个熟练的在我们身后架炮、调整诸元,这也证明了大胡子不是个普通干部。但这时的我也不管这么许多,抓起对讲机就朝386高地上的战友下令道:“1排、3排听我命令,集中火力轰炸1号阵地重复,听我命令,集中火力轰炸1号阵地” “是” …… 电话里传来了杨松坚和家乡人的回答声,接着不过一会儿,就是两声“准备就绪”的回答。 我把目光转向了大胡子,大胡子朝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了。 “听我的命令”我朝对讲机同时也是对大胡子喊道:“预备……放” “轰轰……”数十门迫击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声。峡谷上方,一发发炮弹炸得1号阵地飞沙走石,还有几挺机枪同时朝1号阵地打去一排排子弹,霎时越军靠近峡谷的一面就被包裹在层层的硝烟之中,即使在这白天也看不到一丁点越军的影子。 再看看峡谷,一发发炮弹精准的那窄小得只有三、四个人并排通过的谷地爆炸,掀起了谷底的一块块石头,炸得树木也跟着东倒西歪。 这时我才发现我刚才的担心完全是有必要的,因为在我的望远镜里,每一发炮弹过去后总能带起几处连锁爆炸,不只是地上,还有树上、峭壁上…… 于是我不由惊叹,现在的地雷还真是先进多了。 树上挂着地雷谁会想到?战士们前进时总是习惯于借着掩护前进,树木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掩护,但如果战士往这树上一靠……就很有可能触发挂在树上的地雷。而且这空中爆炸的地雷,可想而知其破片的杀伤力也是非同一般的 峭壁上的地雷谁又会想到?它的触发装置很有可能是在地上的,这一踩不是炸一个人,而是突然间头顶上就冒出了一大片的石雨…… 这些狗日的越鬼子还真是狡猾,如果我事先没有想到这点的话,只怕我们一个排的人都不够那些地雷炸了 “同志们尽量踩着弹坑走上”看着炮火往峡谷深处延伸,我一声令下就带着战士们朝峡谷冲去。 我不敢保证峡谷里所有的地雷都被清理干净了,事实上这谁都不敢保证。地雷这玩意还真说不准,手榴弹还有炸不响的时候有时用坦克压过两回都没事,人一往上走就爆。但这时的我们也没闲工夫考虑那么多,被炸着了就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在踏进峡谷时,我回头看了看。我承认对战士们缺乏信心,因为他们从没有上过战场。我可不想自己像光杆司令似的傻乎乎的往前冲,而身后却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一看就放心了,战士们全都没有退缩,包括那个老爱哭鼻子的顺子也一样,甚至连胡少文这小鬼也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一脚踏进了峡谷,霎时就有一股呛人的硝烟味直闯心肺,让我情不自禁的咳了一声。谷内阴暗,再加上到处都是无法消散的硝烟使这里能见度很低。但这并不防碍我们迅速通过峡谷,因为迫击炮还在前方延伸轰炸,我们只要跟着炸点和火光往前走就是了…… 突然爆炸声停了下来,我知道,这是迫击炮连的同志因为担心误伤我们,所以停止了轰炸,毕竟在能见度这么低的情况下,他们也无法确定我们的位置。 于是我赶忙冲着战士们喊了一声:“加快速度冲出谷口就是胜利” 炮击排雷当然是有好处的,但同时也会将我们的意图暴露在越军面前。只要稍有头脑的越军,就会猜到既然我们会用迫击炮排雷,那就一定会有人从这里通过,于是很快就会派人补上这个缺口了。 很显然,如果让他们成功的封住出口的话,那么我们这个排的战士就再也没有生还的道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速度,速度,还是速度…… “轰”的一声,身后传来了一声爆炸。 是地雷,我的心不由猛地抽了一下。 “排长有人触雷了”我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喊。 在这一刻我的思维停滞了半秒钟,但下半秒就朝着后方大声叫道:“别管他继续往前冲杀啊”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朝烟雾外的亮光冲去,有亮光的地方就是阳光,有阳光的地方就是出口。 近了更近了 也许越军还没有从刚才的那阵迫击炮的轰炸中恢复过来,也许越军很放心这峡谷的雷区,又或许是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从这条死亡之地往里闯,所以直到这时还没有组织起防御。 在就要冲出谷口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赶忙伸出手来示意战士们停下来,接着手掌往斜里挥了挥。战士会意,很快就拉燃了手榴弹斜斜的朝谷口外投去 “轰轰……”的一阵手榴弹的轰响,间或着越军的几声惨叫,甚至还有一名越军被手榴弹的冲击波给狠狠地抛进了峡谷里。那脑袋在地上的岩石上一撞,就像敲碎的鸡蛋似的霎时就开了花。 我也不多说,枪口一挥就带着战士们借着手榴弹烟雾的掩护就从谷口钻了出去。 谷口外还有三具越军的尸体。他们很聪明,知道就凭他们这几个人的力量无法有效的封锁住峡谷,于是他们就在谷口外守株待兔。但他们想不到的是,正在他们准备给冲出峡谷的我们一片子弹时,下方却突然飞出了一排排手榴弹…… 突出谷口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386高地的反斜面。十几名越军显然是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正抱着AK47猫着腰朝谷口飞奔而来。这时突然看到了从谷口突出的我们,不由猛的一惊,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冲锋枪。 但是已经太迟了,我们是有准备的冲出来的,而且我们是在炮弹、手榴弹硝烟的掩护之中,而越军却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之下,这个反差决定了越军要比我们慢上半拍。而生死,就在这半拍之间…… “砰砰……”一片枪响过后,这十几名越军的根本就来及扣动扳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战士们很快就按照我的命令展开了兵力。 我一边猫着腰朝前走着,一边不停的扣动着自己手中步枪的扳机,随着一滩滩鲜血在我面前爆开,一个个越军就倒在了我的枪口之下。 越军的素质不可谓不高,但他们就错在过于轻敌。他们总以为让那十几个人负责封锁谷口就足够了,所以其它人根本就没有防备,依旧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山顶阵地上。可是,当他们意识到派往谷口的那十几名战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时,再转身对付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他们也来得急,毕竟在反斜面上的越军人数很多,一眼看过去就二、三十个,这还不算那些躲藏在坑道里的。很显然,这么多人我们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将他们一一撂倒。只是越军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一转身就面对剌眼的阳光,眼睛一花就什么也看不见……等他们看清目标时,就发现子弹已经射进他们的脑袋了 不过说实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敢瞄准越军的头部。因为我很清楚,如果瞄准头部的话,在击中一个敌人的相同时间里,我已经可以击中三个敌人了。越军个个都是百战精兵,现在的他们只是让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就不是现在这番局面了,所以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砰砰”打完了最后两发子弹后,我马上就蹲下身来用最快的迅速重新装弹。我身边的战士也配合得很好,见我装弹马上就补充上来为我做掩护。 当我再次举起步枪打倒两名越军时,就发现反斜面上除了尸体和一个个裸露着洞口的坑道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以打倒的东西了。 “哇……”身旁传来了几声异响让我疑惑的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战士们的脸色个个都很难看,包括那个对越军恨之入骨的李水波也是这样。这时我才猛然想起,他们都还是头一回杀人,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尸山血海的场面。 “战斗还没有结束”我冷冷的说了声,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尸横遍地的战场,说道:“坑道里也许还有敌人,要注意里面的敌人打冷枪一班,打扫战场,并用手榴弹招呼坑道二班、三班,配合正面部队夹击山顶阵地” “是” 战士们应了声,就分成两个部份开进。 我则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大局已定,剩下的事就用不着操心了。山顶阵上的那些越军失去了反斜面上主力的支持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何况现在还遭到我军的两面夹击。 果然,不过一会儿,战士们的喊杀声就一阵阵的传了上来,正斜面的三个连队再一次发起了冲锋,很快就占领了整个高地。只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四连、六连的一些新兵也许是冲得过于兴奋了,占领了山顶阵地后接着又一路往下冲,然后举着枪就用一口蹩脚的越南话冲我们乱喊:“诺空松页”、“忠对宽宏毒兵” 他娘滴看着那些新兵个个紧张得发抖的手,我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下,说不准还会死在这些新兵的手里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顺子二话不说就挡在我的面前,冲着那些不知好歹的新兵叫道:“没看到我们是自己人吗?还诺空松页……要不是我们从越鬼子的背后捅上一刀,只怕你们早就到阎王爷那去叫‘诺空松页’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冲着那些不知所措的新兵笑了起来。在战士们的笑声里,我听到的是他们的自信、是他们的自豪。应该说,在我面前的这两拔人都是新兵,但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完全不一样。 我手下的那些战士,就像是经过了几次生死的老兵,他们已经知道了战争的残酷,也知道该怎样来打赢这场战并尽量保存自己的生命脉。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另一拔人,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 “排长这里有个活的”这时阿尔子日拖着一个越南人过来,并一把将他丢在了我的面前,说道:“我听不懂越南话,胡少文那小鬼呢?让他来问问,看看能问出点什么?” “胡少文在那边,我去叫他来……” 我打量了地上那名越军一眼,他是右手中枪的,这也许就是他不能继续战斗的原因。满身的血污和尘土让他看起来很狼狈,但一双眼睛却狠狠地盯着我,同时左手偷偷的朝怀里挪了挪…… “砰”的一声,我手中的枪响了。那名越军的脑袋“扑”的一下就暴出了一团血花,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战士们被我这一枪吓了一跳,有的新兵还像抽筋似的猛地一怔,接着全都带着不解的眼神望向我。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看我,在我们开战之前,上级的命令是“优待俘虏”,这似乎是我军的一贯传统。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优待俘虏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也不说话,用步枪挑开了这名越军的尸体,战士们这才发现,他左手赫然抓着一枚手雷。 “你们要记住一句话”我冷冷的扫了周围的战士们一眼,说道:“在我们踏出国门的那一刻起,只有死人才是安全的明白了吗?” “明白”周围的战士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有的甚至都不敢正视我的目光 “崔排长……”李连长收起了手枪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仗打得漂亮,有真本事我服你” 接着又转身朝战士们喊道:“同志们,你们打得好哇成功的完成任务啦团长说要为你们报功呢” “团长……”战士们听着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奇怪了。 我也有些疑惑,话说我们这一仗才刚刚结束,怎么团长马上就知道结果而且还那么准确的知道是我们这个排的功劳。 “对了”李连长转过身来握着我的手:“团长还提到你了,说是要见见你……” “见我?”听着这话我就更奇怪了。 “对啊”李连长点着头说道:“他还一个劲的称赞你有头脑、有能力呢诺,他来了” 顺着李连长示意的方向回头望去,我不由愣住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笑呵呵的大胡子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五章 陷阱 大胡子就是团长,团长就是大胡子 看到大胡子乐呵呵的走过来,我愣住了,战士们也愣住了…… “崔排长……”李连长偷偷地捅了我一下,着急的说道:“敬礼啊” “唔”这时我才猛然醒悟过来,挺身朝大胡子敬了个礼道:“团长好” “好好……”大胡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再往我胸膛狠狠地打了一拳,说道:“打得好哇打得很大胆,也很有智慧说实话,你还没开打的时候,我也在为怎么拿下这个386高地头疼呢没想到被你三下两下就解决了,真是后生可畏” “报告团长……”我有点不知所措的说道:“我,我这都是蒙的……而且……我还犯错误了” “犯什么错误啊?”大胡子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打了你的人,还……”说到这我不由愣了下。说真的,除了打人之外,我还真说不出犯什么错误,就是在大胡子面前没大没小的吧不过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罪名。 “嗨,那算什么犯错误”大胡子大方的挥了挥手:“那是他活该的,在战场上还不问青红皂白的拿枪就上去拦人,还把你们当逃兵……打得好打得好如果不给他那么来一下,耽误了战机怎么办?我还要处分他呢” “团长……”听着我倒是有点不忍心了:“还是……算了吧他也是职责所在” 大胡子哈哈笑道:“这是我的事,你就打好你的仗吧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啊” 说着又朝我赞许的点了点头,就带着警卫员回到队伍去了。这时我才发现,一队队解放军战士正排着队从我们刚刚冲上来的峡谷经过,接着用最快的速度一边侦察一边往南面弯曲的山路前进。 “崔排长”李连长满脸羡慕的看着我,说道:“你这一仗啊可打出名堂来了,连团长都这么赏识你”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知道我在抗美援朝的时候就是个团长,而且还是王牌部队的团长,所以现在得到一个团长的赏识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但对我来说,却没什么大不了的 “咱们为什么不跟着部队走?”看着大胡子带着部队往前走,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咱们还得打扫战场不是?”李连长指了指满山的尸体,说道:“还有那些坑道里的越鬼子,怎么说也得解决下,否则他们在背后就会给我们惹麻烦的” “哦”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知道这些,只不过我原本是538团的团长,做为一个主力团,我总是习惯了在前方打硬仗,这些善后的事都是留给其它部队去做的,所以一时没想到这点。 再看看越军建的坑道,我摇了摇头就不再去理会了。对于有丰富的坑道作战经验的我,看一眼就知道越军根本就没有打坑道仗的准备。这些坑道充其量也就是些高级的防炮洞而已。 不过话说他们也的确没必要跟我们开展什么坑道仗,打坑道仗那是己方装备明显不如对方时,无奈之下才使用的战术,否则谁也不愿意将自己憋在那屁股大的地方作战。比如抗美援朝时我军装备与联合国军装备的悬殊,再比如美越战争时的越方。可是现在,越军的装备明显强于我方,所以他们在坑道的构建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也好在是这样,否则我们要拿下这坑道里的越军还要耗费好多时间了。 现在就轻松了,看看那些战士们,只要找个角度朝坑道里头丢上几枚手榴弹,再喊上几声“诺空松页”,接着就有几名军装破烂的越军出来投降了。接着管他坑道里还有没有人,往里头丢一个炸药包将所有能藏人的洞都一一炸塌就是了。 其它战士的任务,就是在那些死人堆里寻找有可能装死的越军,寻找的方法,就是一个个用刺刀来检验下。 当然,我相信干这活的大多都是老兵,因为那些新兵个个都背个脸去不敢看,包括我们连队的那些战士也是这样。 没办法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能教会他们作战的技能、也能教会他们生存之道,却无法让他们适应战场的残酷,无法让他们习惯尸山血海。 “崔排长”家乡人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与杨松坚一同聚了过来,说道:“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 三个人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实从这一仗开打的时候起,我想家乡人和杨松坚心里都有一点小小的纠结,那就是在战场上到底该听我的还是该听连长的。这也不怪他们,毕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如果当我的命令与李连长的命令出现冲突的话,他们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但是现在,我知道他们心里连这一点小小的纠结都没有了。这无疑也是我的训练在战场上起了作用,继而打赢了这一场仗的结果。 “轰”的一声,这时一枚手榴弹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爆炸开来。两名战士打扫战场的战士霎时就被炸得血肉模糊。战士们纷纷把枪口指向了爆炸传来的方向,但除了鲜血和碎肉外,什么也没有。 用刺刀检验还是出了点意外,战士们在扎中装死的越军时,越军还有时间拉燃手榴弹。这也提醒了战士们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只不过这又是一个血淋淋的经验。 “用枪用子弹……”我朝战士们喊道:“不管死活,全都照着头打” “是”战士们应了声,接着战场上很快就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枪响。 担架队和收容队很快就上来了,用担架把伤员和牺牲战士往下抬。让我有些吃惊的是,那些担架队和收容队也有许多人背着56半。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中的许多人其实都是民兵。还好当时我没有问出口,否则的话,我这个曾经的民兵就要在家乡人面前露馅了。 就是这样打扫战场,也用了我们一个多小时。清点了下人数后,我们就跟着主力部队留下的标志跟了上去。 还别说,有时我们还真庆幸自己落后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被地雷、被竹签扎伤的战士,鲜血、弹坑还有残肢断臂……样样都让人触目惊心。不过做为后续部队的我们就用不着担心这个了。我所担心的是,既然这一路上都是越军的地雷,那么我们这次穿插还有突然性吗? 道咱倒是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难走,也没想像的那么远,毕竟我们是穿插的目标是为了包围同登。同登离我们的出发地也不过五公里远,走这小路虽远了点,但却有大部队在前方开路,所以在一个半小时后就差不多跟上了大部队。 远远的看到主力部队就在前面,战士们都加紧了脚步朝前赶。这时突然一阵炮弹的呼啸让我们纷纷趴倒在地上。但炮弹却不是炸向我们的,而是炸向我们前方的主力部队……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十分惨烈的一幕,前方的主力部队霎时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呈辐射状爆开的烟雾,在这些烟雾之中还隐隐看到一些战士被抛到空中的身影。这还不算,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山区,到处都是几米高的竹子、树木之类的高高耸起,炮弹一碰到这些树木就会在空中爆炸,于是其破片的杀伤力就呈十倍的增加…… 主力部队完了我和李连长对望了一眼,都知道在这一场轰炸过后,主力部队能活着回来的人还有一半就算不错了。 越军早就料到我们会从这个位置穿插,早就设定好了炮火的诸元等着我们上来。如果不是我们营因为要打扫战场而落后,只怕这下也会遭受到同样的命运。 “不好团长也在那……”李连长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前冲,却被我一把按在了地上。 “你疯了”我冲着他大吼道:“你冲上去能有什么用?能救得了团长?” “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团长他们被炸?”李连长显然是失去了冷静。 “那还能怎么样?”我咬着牙回答道:“冲上去陪他们一起死?那等会谁去救他们?” 我这么一说,李连长就不再有声音了,只是狠狠地把拳头往地上砸了一下。 想了想,我就对李连长说道:“我怀疑越南鬼子在前面还有埋伏一支部队,等炮轰结束之后就会对我军发起冲锋,那时我们的主力部队才是真的完了让我带兵上去” 李连长闻言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声:“要不要请示下营长他就在后头” “来不急了”我摇了摇头:“敌人的这轮炮火轰炸也许只有几分钟,等请示完营长……” “没问题”李连长当即点头道:“你带兵上去吧营长那里我来解释” “嗯”我也不敢拖延,朝战士们挥了挥手,就拉上5连冲了上去。 战士们虽说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也许是有过一次战斗经验胆子大了些吧,个个都毫不犹豫的跟着我往炮弹轰炸的地方冲。 爆炸声越来越响,甚至已经有几发炮弹落在了我们的身边,但我还是带着战士们继续往前冲,直到我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才举手示意战士们停了下来。 我打着手势告诉他们:“三排往右侧迂回一、二排跟我往左侧迂回小心地雷” 战士们点了点头,马上就分成了两队分别往小路旁左、右两侧的森林里钻了进去。 其实在这时候,小心地雷这话可以说是废话,因为我们必须在敌人炮轰结束之前到达目的地,否则留给主力部队那些战士的命运,就只有被杀死或是俘虏。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目的地,我们根本就没有时间留意这一路上到底有没有地雷。不过或许越军以为已经用炮火控制了这片地区,所以就没有再画蛇添足布上地雷,这才使得我们能够顺利的绕过炮火封锁区在小路两旁的竹林中潜伏了下来。 我得承认,越军选择的这个地形很好我军主力部队刚刚沿着小路转过一个弯就进入了一片较为开阔的田地。这里不会有任何隐藏炮火的地方,而且田地里的烂泥也会阻缓战士们分散及撤退的时间。有许多战士都因为在田地里无法快速跑开而成片成片的倒在敌人的炮火之下。 几分钟后,炮声终于停了下来。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人间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尸体和残缺不全的人体器官,有的战士被挂在了树上,有的战士倒在污水中,还有的战士被弹片削掉了脑袋,脖子断处鲜血突突的往外冒,而手里却依旧端着冲锋枪指着前方…… 更让人感觉残酷和恐怖的是,一名看起来什么伤也没有的战士,在路旁死死地抱着一棵大树,嘴里胡乱地喊着:“妈呀……呜哇……”他显然已经被吓得控制不了自己了。 不过很幸运的是,还是有一部份战士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缓缓的聚拢在一起往后退。 “谁也不许下去抢救伤员”我抽出对讲机小声命令道:“注意隐蔽,沉住气听我命令再开火” “是” …… 过了好半天,对讲机里才传来了家乡人几个人的回答,还附带着些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从地上爬起来的战士越来越多,这其中有相当一部份人是被炮弹给震晕的,毕竟在这两山之间的谷地,想要用炮弹完完全全的炸毁一支部队还是有困难的。就算越军事先调整好了诸元,但山梁或是树木等也会挡住一部份炮弹。 所以,如果越军足够狠的话,如果他们想要扩大战果的话,我相信他们一定还会有后着的。 但是我举起了望远镜朝另一个方向望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有半个越军的身影,也没有越军隐藏的痕迹。难道越军当真就这么一阵炮轰后就没下文了? 就在我对自己的判断表示怀疑时,我身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异响,在我视线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突然就多了一个坑道口。一个个戴着草帽端着AK47的越军就像一条长蛇一样从那坑道口里钻了出来…… 这场景倒把我吓了一跳,赶忙把脑袋一缩,同时心里暗骂了一声:“娘滴这些家伙原来就藏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我想,像这样的坑道可能在附近还不只这一处。还真是个好办法,用坑道即可以防炮,又可以缩短进攻的距离,如果不是我还有这一手,咱们团这趟可以说是凶多吉少了。 “各单位注意”我朝着对讲机小声下令道:“认准越军的电台、步话机,绝不能放过一个。” “是” 要认准电台和步话机的原因,是担心越军再次呼叫炮火轰炸。我们这一个连的兵力说多不多,说少不说,但无论如何也禁受不住另一次轰炸,我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越军炮兵没有炮弹上。 越军一个接着一个从坑道中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大慨有两个连队的兵力。用两个连队对付我们一个团?这是不是也过于自大了些?但想想很快就明白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自大,而是因为他们兵力不足。 这次对越反击战,我军是以10个军共27万人对越军9个作战师共10万人。越军不但有许多重镇需要防守,而且还有二十万的兵力深陷柬埔寨无法回撤。而更让越军尴尬的是,越南的首都河内距中越边境不远。这使得越军处处都要防守,只要有一处出现缺口,我军就很有可能直逼其首都。 或许我军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开打就分成十几路同时进军,迫使越军不得不以十分有限的兵力防守一条长达一千多公里长的战线。 于是,就有了我所看见的这一幕。两个连队的兵力就想吃掉我军一个团……就算他们事先有炮火轰炸,就算他们的作战素质比我军高,但这也未免有点蛇吞象的感觉。 我得承认,如果越军的兵力再多一些的话,很有可能我这一个连队也无法挡住他们的进攻,我团遭到炮轰的主力还是会受到重创。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越军一个个端着枪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甚至都能看清他们草帽型头盔上的帽徽。但是我没有下令开枪,因为我很清楚,一旦让他们有机会龟缩回坑道,他们还是可以呼叫炮火援助。就像在上甘岭时,躲在坑道里的我们也可以呼叫炮火轰炸头顶上的敌人一样。 所以,想要避免这一幕的发生,一是打坏他们的电台、步话机,切断他们与其它部队的联系。二是把他们死死的围困在这片区域里,让越军炮兵投鼠忌器。 一阵枪响传来,于是我就知道越军的先头部队已经与我军接上了火,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六章 军衔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枪声就响了起来。 我早就盯上了两名背着步话机的越军通讯兵,“砰砰”两枪就把他们打倒在地。话说这时代的军用步话机还是很容易找的,因为它不但体积大,而且还有一条长长的天线,这使得背着它越军就像是鹤立鸡群一样站在人群中,想要打倒他们简直就可以说是小菜一碟。 有时我也在想,既然是这么明显的目标,倒还不如让战士们动手,我的子弹可以用来对付危险的目标。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可以看得出来,那几名背着步话机的越军都是很有经验的老兵,他们每朝前走一步都下意识的借助地形和障碍物来隐蔽自己。而且每个步话机旁似乎都有几名越军有意无意的在保护着…… 但是他们小心的方向全都是在前方,对于后方的我们可以说毫无防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可以轻松的把他们干掉,甚至还可以选择那两名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的死亡地。 一名刚从掩体里窜了出来就被我打倒在地,他倒地的位置比起其它地方都高了几十公分,这可以让我很清楚的看到意图靠近他的所有越军。 另一个,则是在躲进小路边的一块石头前就被我一枪爆头。在他那个位置,越军如果想把步话机抢走,就必须把他们的斜侧面或是背面暴露在我的枪口之下。如果这样还能让他们成功的话,那么我这枪法也可以说是白练了 其实我选择这两个位置,也是不敢托大。前一个位置封锁起来困难,后一位置封锁起来简单。一张一驰松紧结合,我可以将大部份的注意力集中在前一个位置,然后偶尔关注下后一个位置就可以了。 很明显,越军很注重自己与后方部队的通讯,毕竟他们是用两个连队对阵我军一个团。尽管他们素质高,但要想成功的吃掉我们还是得依靠后方的炮兵。好在我事先带兵隐藏到了他们的后方,否则这场仗还真是难打了。 分布在开阔地两边的战士们几乎是在我扣动板机的一瞬间就打响了战斗。 步枪、冲锋机、机枪就怒吼着打出了一排排的子弹。越军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军主力部队的方向上,哪里会想到身后还隐藏着一队敌人,立时就被打得东倒西歪倒、血流成河 越军也不愧是一支与法国人、美国人打仗打过来的部队,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了。两个连队立时就分成了两个部队一前一后的对我军发起冲击,试图乘我军防御不稳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 但我手上的这支连队早就学习过如何在丛林中做好伪装,个个都身披用杂草制成的伪装不说,就连很有可能暴露位置的红色领章和五角星都小心的用泥巴涂黑,这下往丛林里一趴,要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 敌在明我在暗,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很轻松的战斗。越军的子弹全都像是无的放矢,不是打在草丛里就是打在树木上,那声势倒是吓人,茅草唰唰的响,碎木像是天女散花般的啪啪的往下掉,但就是打不着什么人。反观五连的战士,却可以趴在原地专心的用手中的武器一个接着一个的瞄准敌人并将他们打倒在地。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我们连队的火力强了许多。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看看两侧朝越军涌去的密集的子弹,再看看像秋风扫落叶般惨叫着倒满了一地的越军,就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这支连队可以说是我带出来的,在黄竹山上实战演习也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哪里还会不清楚他们的火力。这下火力突然大增,想必是386高地之战后,许多人偷偷的把步枪换着苏式AK47了吧 这些家伙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要知道在解放军的部队里,缴获的武器是要上级统一分配的,私自更换是不允许、甚至要受处分的。这也是我不敢下命令让他们更换武器的原因,要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排长,上面连长、副营长、教导员什么的一大堆,个个眼睛都盯着呢可是没想到这些家伙还学聪明了 换得好啊要知道这时我军的武器,那还真的跟越军手里的AK47不是一个档次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就不用说了,56式冲锋枪也比不上越军手里的AK47。虽说样子与AK47没多大区别,但却很容易卡壳、发烫甚至爆炸。而且苏式AK47所使用的子弹还是与我军56半、56冲锋枪都是通用的。 这要不是我习惯于使用步枪,我也会换上一把。在这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胜利、就是杀死敌人、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活着,而一把好的武器就是得到这些的必要条件 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抬手又是“砰砰”两枪,打翻了两名企图接近步话机的越军。 这两名越军很聪明,他们为了隐藏自己抢步话机的意图,假意一左一右的举起AK47一边射击一边依靠掩护朝我们靠近,装作一副想要突围的样子。可就在接近步话机的时,两人就突然改向先后朝步话机扑去。 我得承认,事先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但还是在他们接近步话机的时候先后两枪把他们放倒在步话机旁。我之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击毙,是因为我的枪口、眼睛,还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步话机上。所谓以不变应万变,不管他们玩什么花招最终都要靠近步话机,我只要打死所有企图靠近步话机的敌人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的,在那两台步话机旁边已经堆积了一具具尸体。他们的姿势虽说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朝向步话机。特别是第二个位置的步话机,因其空间狭窄死尸都像一座小山一样互相叠在一起。 突然间,我发现围尸打援这战术还有另一种更为完美的诠释,把尸体换为电台似乎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越军放弃了那两台步话机的争夺的。因为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步话机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心无旁骛狙杀每一个试图靠近电台的敌人,直到对讲机里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崔排长,敌人窜进树林往南逃跑了,要不要追击?” “唔”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往四周望了望实在搞不清楚哪个方向是南方,听着家乡人那一侧的密林中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枪响,大慨就是那里吧 越军果然不简单,在这被包围的情况下还能正确的判断出我们包围圈的漏洞和薄弱点,家乡人那一侧只有一个排的兵力,现在就算想要追击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越军既熟悉地形也擅长打丛林战,那一路布下的陷阱就够我们受的了。 于是我就朝对讲机下令道:“不要追击,马上协助主力部队撤出两公里外” “是”战士们应了声,收起了武器就往回走。 很快我就带着战士们窜出丛林回到了小路上。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先是越军的,然后才是解放军的,互相之间层次很分明,区别就是越军基本上都是全尸,因为他们大多都是被我们击毙的。而解放军的尸体则血肉模糊,到处都是碎肉和器官,鲜血汇集在低洼处形成一滩滩血池,解放鞋踩在上面发出“吧叽吧叽”的声音,溅得血花四起。 “哇”的几声,想起脚下踩的都是战友的鲜血和碎肉,好多战士就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但他们吐归吐,甚至是吐得脸色苍白双脚发软了,脚下的动作却依旧没有任何停滞。 见此我不由暗自点头,残酷的战场已经让他们成熟了许多。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在这里弱者只会被无情的淘汰,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 “自己人自己人别开枪……”有了上一回的经验,我老远就冲着主力部队的战士们呼喊了。 果然,主力部队的战士还是紧张兮兮的举着枪朝我们分辩了好一会儿,最后李连长赶上来解释这是五连的部队后,他们才最终相信了我们并放下了枪。 我不怪他们,他们中大多数是新兵,就算老兵也都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没打过仗的他们,在经过这样一场炮轰生存下来之后,任谁都会像惊弓之鸟一样草木皆兵。更何况,全身披着伪装的我们,那样子还真有点像追击他们的越军。 “同志们,快撤退”回到部队我第一句话就是朝战士们喊道:“越军很有可能还会朝这片区域炮轰,快离开这里” 我本以为这应该是没什么争议的事,越军逃走后很快就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其它的部队,一旦让他们联系上了炮兵,那么这里少不了又是一轮炮轰。但却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义正严辞的反对了。 “搞什么名堂”一名额头扎着绷带满脸是血的干部瞪着我叫道:“你是什么人?我们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能撤退?那不是撤退是逃跑我们应该冲上去占领敌人的阵地” “对冲过去……” “我认为应该撤退缓一口气” “不能撤我们这是穿插穿插就是要迅速,缓一口气那还打个鸟” “对撤退就是逃跑我们应该乘胜追击” ……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我由愣住了,转头疑惑的望向李连长。 李连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团长受伤了,不省人事无法指挥许多干部也在这场轰炸中牺牲了,现在……” 李连长下面的话不说我也知道,因为问题已经摆在了眼前。 再看看那些争作一团的战士们,个个都是身着干部服的,但却无法看出他们谁的“官”最大,肩上领章上也没有任何军衔的标志,根本就无法区分谁的级别高,于是这一说起话来就谁也不让谁了。 关于这事我知道一些,我军的军服上本来是有军衔标志的。但在十年动乱时为了响应“官兵一致,一视同仁”的号召,我军全面取消了军衔制。从此全军一律佩带新的全红五角星帽徽和全红领章。以前的帽徽、军衔肩章、军衔领章和军种、兵种、勤务等符号,均予以废止。 之前我还不觉得这有什么,能够体现人人平等不是?这正是我们现代社会所追求的但现在却发现这问题大了,就像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一样。几个干部包括我这个排长在内都是身着干部服的,互相之间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官,于是也就各执一词谁也不听谁的 也许有人会说,亮出自己的职位不就成了吗?这个是排长、那个是连长,还有一个营长……成,都听营长的 可是这还有一个问题,部队里大多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新兵,有许多还是刚到没几天。就像我们一样,还都没机会认识自己的营长。这下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说自己是营长,身上没有任何标志,这谁信啊?如果这样也行,那越军特工把干部服往身上一穿,说自己是团长就可以轻松的拉走一支部队了 取消了军衔制,就直接导致了我军部队高级指挥员负伤之后,部队就会像一盘散沙一样无人指挥、无法整合。在现代时我就听反击战老兵说起过这样的事,有些部队从开打的第一天就被打散了,到反击战最后一天回国的时候还是没能组织起来。整支部队的战士都跟着别的部队乱闯乱打,就是哪有枪响哪有仗打就往哪里跑、往哪里冲的那种…… “团长呢?”看着眼前这局面我不由眉头大皱。 “在后面”李连长拉着我,分开了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的战士,走了一段路,就看见大胡子浑身是血的躺在担架上,头上缠着绷带,右前额处透出让人触目惊心的鲜红,想是让弹片给打中了,两名卫生员正紧张的忙着什么。 “团长怎么样了?”我问了声。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团长有这么重要,这时我迫切需要的,就是他睁开眼睛说上一句话,甚至只是“撤退”两个名,那也许就可以拯救我们所有的人。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卫生员回答道:“但是需要马上送到后方急救” 我咬着牙问道:“有办法让他醒过来一会儿吗?有强心针吗?” “你是谁?”卫生员疑惑地望向我,同时两名手里端着冲锋枪的警卫员也目露凶光的朝我这边望了过来。但一看到是我,气焰立时就短了几分。照想他们是跟着团长在386高地视察的时候,就见识过我的手段了。 “同志请你离开”但就算是这样,两名警卫员还是因为职责所以,所以很客气的把我拦在了外面。接着没过一会儿,团长就在警卫员的护送下离开了。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愿意给团长打强心针,因为我知道这样很有可能会让团长失去了救治的机会,就算出于个人感情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但是现在全军都处在无人指挥的状态下,有的人想撤退有的人想前进…… 不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再呆一会儿也许炮弹就要过来了所以不管是前进还是撤退,都要马上做决定 于是我抓起步枪就朝天开了两枪,恶狠狠地冲着那群干部叫道:“全都别吵了通讯兵,马上与上级取得联系,让他们指定一名指挥员谢指导员,马上统计一下我部还有作战能力的高级干部,以供上级选择其它所有的部队,营长牺牲的连长顶上,连长牺牲的排长顶上” “是” “是” …… 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井井有条的进行了,那些刚才还在争吵着的干部们这时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或许是在想:这家伙是谁啊?命令整支部队都像是如臂指使似的。 其实这时,我还真有种开着枪就把这支部队控制在手下的冲动我本来就是个团长嘛,完全有这个能力。但我却知道这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开两枪就能抢到团长这个位置,那么这就不是一支部队了。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甚至还有可能演变成势力对抗 于是最好、最快的解决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上级来决定,谁也没话说 但我也知道由上级来决定就会有一个后果,那就是上级不会考虑我们的伤亡情况、也不会理会敌人已经猜到我们的穿插路线、也不管敌人会不会在前面的道路上设下另一个埋伏,他们的命令永远是:“克服一切困难,进攻进攻再进攻……” 不过现在的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只是……等在我们面前的路会是什么呢? 我突然发现,这时期各方面的条件都比抗美援朝时好得多,但打起仗来却艰难得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七章 越南女兵 我心里打的算盘果然没错,代理团长很快就指定了,是原三营营长一名叫张建忠的战士。他亲身经历过刚才那场越军的炮袭,并很幸运的在那场炮袭中活了下来。据说他很勇敢,刚才在成片的炮弹中不仅没有像别人那样趴在地上,反而操着一挺机枪往前冲…… 我想这也是上级指定他做代理团长的原因,这时代的部队里还充斥着那种“精神万能化”、“精神原子弹”的思想。就像十年动乱时提出的“不是做不到只是想不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一样。受这种思想的影响,有相当多的指挥员的想法过于简单,那就是打仗需要的就是勇敢、勇敢、再勇敢,前进、前进、再前进。似乎只要这样,敌人的防线就会毫无疑问的被我们战士的钢铁洪流冲垮了一样。 于是,勇敢的三营营长很自然的就因为这点而脱颖而出。 我没有明说的是,当初要不是我带着一个连队反包围了那两个连队的越军,只怕这个端着机枪在炮火中往前冲的营长,早就光荣的牺牲在越军的枪下了。 而且我也知道,战场上特别是在现代化的战场上,这样的战术思想、这样的进攻方式显然是十分危险的,这早就在抗美援朝时期被证明是行不通的,但现在却依然用这样的战术思想进攻。 这能怪谁呢?当然不能怪那些一群又一群涌到敌人枪口下的兵,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打过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进攻队形、什么是战术思想…… “全体都有全速前进目标339高地……”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崔排长……”家乡人、杨松坚等战士,包括李连长在内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都知道我更倾向于撤退而不是继续前进。现在我的想法和上级的命令起了冲突,于是他们都在等我的说法。 “看什么看?跟上部队”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这时候重要的是离开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比呆在这被炮弹炸死强。而且这时候重要的是团结,团长受伤后,这支部队的组织其实是十分脆弱的,如果我再跟代理团长唱反调,那只怕…… 基于这两点,所以我没有半分犹豫的把步枪往肩上一背,就一声不响地尾随着部队朝前跑去。 “排长”李水波从身后跟了上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话?” “打枪用的不是手、不是眼睛,是头脑……”李水波断断续续的说道:“刚才看你打那些抢步话机的越鬼子,我就明白了” “嗯”我点了点头,反问了一声:“现在还想杀死每一个出现在你视线中里的越南人吗?” “想啊”李水波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条件许可的话当然想了排长你不也是为了多杀敌人吗?我数了下,整整二十三个……” 靠这小子 听着李水波的回答我不由有些气妥。刚才我还真以为他明白了,在战场上更重要的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达到某种目的,就像刚才我用步枪封锁了两台步话机一样。 我跟李水波之间的区别就是目的不同。我的目的是为了封锁步话机阻断越军与炮兵部队的联系,而李水波,却以为我是在利用步话机吸引更多的越军上来,接着把他们一个个干掉 不过这也怪不了李水波,心里的仇恨越大,能看到的东西往往就会越小 “呜……”这时天空中传来一片怪啸。 战士们这回倒是学乖了,一听这啸声就知道是炮弹来了,不等我吩咐就呼啦一下散开各自找隐护趴下。只不隐蔽的地方各自不同,有的窜进丛林里,有的趴在田地里,有的翻进水沟里…… 只有我一个人轻轻松松地站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的到处乱窜。有过几年战争经验的我,一听就知道这声音就知道炮弹的炸点离我们远着呢 果然,炮弹在离我们几公里远的地方爆炸,大慨隔着两重山,虽然听得见一阵阵轰响和地下传来的震动,但却没有半点危险。 朝后方炮弹爆炸的地方望了望,我不由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因为我发现那些炮弹的炸点甚至还在战场的后方。也许越军也想当然的以为我们肯定会撤退所以将炸点后移了吧没想到我们却是不退反进,倒还真是错有错着 这下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损失的话,那就是身旁那些战士们的狼狈相了。 战士们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看没事,这才个个灰头土脸的回到小路上来。初时还个个憋着不说话,但看到各自一身泥水的样子,终于还是忍禁不住哈哈大笑。 “离目标还有多远?”我问了身旁的李连长一声。 “不清楚”李连长掏出地图瞄了一眼,再看了看四周,摇头回答道:“谁也没来过这鬼地方,也不知道339高地长啥样,也许走过头了都不知道” “什么?”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赶忙问了声:“那三营长呢?唔,就是团长……” “他?”李连长笑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敢说。 “崔排长”谢指导员跟了上来,小声在我旁边说道:“你不知道,张团长是咱们团里出了名的一头牛,一根筋的牛东南西北都找不着的,更别说看地图了” “那这部队……”听着我不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前方突然想起了一片“哒哒……”的枪声,接着前面就一个个传来了命令:“发现敌情,做好战斗准备” “发现敌情,做好战斗准备” …… 还没等我来得急把命令传下去,就听前方有人大喊了一声:“同志们跟我冲啊” “杀” “冲啊” …… “现在知道了吧”李连长有些无奈的对我扬了扬头:“三营长就是这样打仗的以前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不过看到你带兵打仗之后……” “这怎么行”我腾的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跟李连长打声招呼,大手一挥叫道:“二排跟我来” 说着带着战士们就沿着小路摸了上去。 开打的地方离我们不远,就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沿着小路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战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战士们排着密集的队形往一个小土丘上冲,代理团长竟然也冲上去了,我看到他手里还端着挺机枪边打边冲,嘴里不断地呼喊着。 战士们也很勇敢,一队队奋不顾身的往上冲,但又一队队的被打倒在地上。在敌人AK47的防御下硬打硬冲,除非是他们没子弹了,否则要冲上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看着那些一个个倒在阵地前的战士,我不由恨得直咬牙,大手一挥就下令道:“一、二班从左侧迂回,三班跟我来注意地雷” “是”战士们应了声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战斗进行得比我想像的还要轻松得多,不过就是一个小山丘而已,而且让我很吃惊的是他们的左翼和右翼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只是在见到我们包抄时才匆忙之间调了几个人过来防守。但他们在调动的过程中,就把自己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下,于是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攻了上去。 开始我还在奇怪这批敌人怎么会这么不专业,在攻上去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十几个手里拿着AK47的民兵而已。甚至战壕都是完全面对我们所行走的山路的,只要我们从任何一个方向包围这个小山丘都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损失,偏偏那个像牛一样的张团长一上来就是面对面的猛冲猛打 看了看倒在山脚下二十几具战士的尸体和几个正惨叫的伤兵,我不禁有点想打人的感觉。 “诺空松页” “诺空松页” “排长,这里还有活的” “想跑抓住他们” …… 接着就是几声枪响,看着战士们朝丛林中追去,我赶忙抓起了步枪也跟了上去。 树林中,一男一女两个越军正依靠着身后树木的掩护,吃力的朝丛林深处逃去。但战士们哪里肯放过他们,一边朝他们开枪一边分散开来包抄了过去。只是由于树木茂密,很多子弹都被树干给挡住了。我想这也是那两名越军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逃跑的原因 但这些树干能挡住战士们的子弹,却挡不住我的。我举起了步枪朝几棵树干的空隙中瞄去。刚才我观察了一会儿这两名越军的逃跑路线,他们为了不让战士们掌握踪迹,忽左忽右的林子中奔跑。如果他们继续这样跑的话,总会有出现在我枪口下的时候,于是我就这么举着枪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脚就出现在我的准星里。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份,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一名越军惨叫一声跪倒在树下。 是那个男的,在这时候被我打中了脚,也就意味着他完了 但这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那个女的也停下了脚步,拉着那个男的手艰难地往丛林里拖,似乎是想带着他一起逃离,即使那个男的越军一直挥手呼喝让她快走……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很快就发现了她是个怀着身孕的女兵,身材稍胖,剪着短发,小腹微突,大慨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战士们慢慢的围了上去把他们两人围在中间,那个女兵恶狠狠地扫了我们一眼,旁若无人似的继续拖着男兵走。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男兵突然举起了手中的AK朝我们指来,但毫无疑问的,随着一片枪响,他身上立时就多了许多血洞,在像发羊颠疯似的颤抖一阵后,他脑袋一歪就再也不动弹了。 女兵没有惊叫,也没有哭,那张布满了汗水的苍白的脸上似乎是解脱般的一松,然后就坐在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诺空松页” “忠对宽宏毒兵” …… 战士们刷的一下就围了上去,用手中的步枪、冲锋枪指着这名女兵。谁也不愿意开枪或是打她,就连我也希望她能放下背上的枪举起双手,因为我们都不愿意伤害一个怀着小孩的女人。 可是她非但不投降,反而从衣服里掏出一支手枪放在腿上,既不走也不开枪,就这么坐着不动,瞪大了眼睛、满头大汗的用一双像是要吃人的眼睛盯着我们。 我想,这时候的明白她是在想什么 她不愿意死,因为她肚子里有孩子;她也不愿意投降,因为对她来说,我们是侵略者。中国是国家,越南同样也是国家。站在她的立场上,她的所作所为都没有错,错就错在这是一个死结,没办法解开的死结。 “叫胡少文过来”我下令道。 “是胡少文……” 胡少文很快就上来了,一看到那名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枪的女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举枪围在周围,胡少文叽哩咕噜的朝她说了一大通话,可是那女兵就是不回答,就像是听不懂似的理也不理。胡少文倒也机灵,一边说还一边把干粮和水壶扔给她,只是她就像是没看见似的。 “让她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我对胡少文说了声。 “是”胡少文应了声就把我的话转告了她。 但我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女兵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的冲着我们大喊大叫,眼泪也跟着哗哗的流了下来。 “她在说些什么?”我问道。 “她说……”胡少文迟疑了下,就接着说道:“她说就是为了孩子着想,她不希望孩子有个做叛徒的妈妈,不想孩子一出生就生活在耻辱里……” 我失去了耐心,看了看她手中的五四式手枪,击锤是张开的,子弹还上了膛。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愿意任何一名战士冒着生命危险强行扑上去拿下她。用一名甚至是几名战友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如此顽固的俘虏,谁都明白那是个赔本生意。把她放走就更不可能,她已经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放走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她的枪下 于是就只有一个选择…… “最后通碟”我咬了咬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是”胡少文听我这么说霎时就慌了,赶忙加快语速朝女兵喊了起来。 但那女兵在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到石头上不说话,任胡少文如何苦口婆心、费尽口舌,她就是软硬不吃没有任何反应。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了。 战场有战场的规则和底线,既然一个有武装的敌人不肯投降,我们也就只好击毙她。 “砰”的一声枪响让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我很想回过头去,但又用意志力强行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因为我担心,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就会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 后来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开枪的是李水波,子弹打的是她的头部。 没有人会愿意打她的胸腹部位…… 当我们从山林出来回到刚才的战场上的时候,发现战场已经打扫完了。越南民兵的枪械、弹药还有手榴弹都被搜了个干净,山脚下战士们的尸体也不知道被抬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了滩滩的鲜血。部队倒是没有继续前进,也不知道是在等我们还是在休息。 看着我带着战士们从丛林中走了出来,代理团长就迎了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打得不错动作蛮快的嘛,回头我给你报功” 报功……我不由瞪了张团长一眼,一想到那二十几名枉死的战友心里就有气。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虽然没什么军事知识,也不配做这个团长,但却是这个团的凝聚力,至少眼前还是这样。如果不想让我们团成为一盘散沙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粗。 “报告团长”想到这里我就一个挺身说道:“我认为,敌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军路线,我们应该更换行军路线才对” “什么?更换路线?”张团长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说崔排长,你怎么仗越打这胆子就越小了?我们是穿插部队,对路线又不熟,更换行军路线还能按时到达目的地吗?还能按时完成任务吗?” “我同意更换路线”谢指导员站了出来说道:“敌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一路上进行阻击偷袭,我们不但要付出很大的伤亡,同样也无法按时到达目的地”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更换路线我们部队里有一些熟悉地形的边民,可以让他们带路” …… 几名干部依次站出来对我表示支持。于是我就知道,通过这几场战斗,我虽然还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却已经得到了部队里相当多的干部的支持。毕竟他们也知道,战争最重要的是活着取得胜利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八章 339高地 在众多干部的一致同意下,代理团长也不得不按照我们的意思改变了行军路线。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脸上很明显的摆着不高兴。这一点我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三营长张建忠(我心里实在不怎么愿意称他为团长)本来就是一个高兴或是不高兴很快就摆在脸上的人,就像别人说他的一样,就是一根筋的牛。 我之所以不愿意称之为团长的原因,则是觉得他不能胜任团长这个职务。如果这是在抗美援朝时期,我把这个问题拿出让战士们讨论,这应该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在大多数情况下还会得到上级的认同和赞扬。可是现在……三营长显然已经把我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准……他还会把我当成团长位置的一个威胁。 不过我也知道,在这个时代的部队里,能胜任自身的职务的已经很少很少了。很多在抗美援朝时打过仗的、有经验的指挥员,还有许许多多的高级人才都在十年动乱时批斗的批斗、撤职的撤职,就连这次反击战的总指挥许世友将军,也曾被囚禁受审,甚至还差点丢了性命。 许世友将军都有这样的经历,其它人就更是用不着说了,这直接导致了我军很多有能力、有才干的将领批斗的批斗、撤职的撤职。于是乎……现在指挥层当师长、团长的,大多原本都是营长、连长之类的人物。并不是说他们不能当这个师长、团长,而是他们自身的能力与这些职位有较大的出入。这也是反击战的过程中,各军普遍出现指挥混乱以及遭受到很大的伤亡的原因之一。 比如我们现在的这个代理团长,他的军事素质和战术思想就很不适合担任一团之长。 部队很快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路线是由几个边民共同定下的,这其中也包括还不到十七岁的胡少文。从这一方面来说,也好在部队招了几个熟悉地形的边民做翻译,否则我们还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边民们定下的这条行军路线并不好走,事实上,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条路线,因为这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麻滕密林,根本就是一个没人走过的深山老林。走在前头的几名战士都必须拿着开山刀开路的。 据胡少文说,他们也是偶尔上山砍柴才来过这座叫什么什么巴扁山的,对这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与其走那条已经让越军知道的路线去送死,还不如进入这深山老林里搏上一搏。 事实也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行军后,我们终于在胡少文等人的带领下走出了森林转入了另外一条小路,再沿着这条小路七拐八拐,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就来到达了目的地339高地。 只不过……这是339高地吗?我们都对此表示了怀疑,一个原因是谁也没有见过这339高地,另一个原因则是越南的山好像都差不多高,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从这标高上确认面前的这个高地就是上级要求我们占领的339高地。 “敌人兵力不多大慨就只有两个连队”在望远镜里观察了面前的这个高地一会儿,我就凭着经验大慨估算出了这个高地上的越军人数。 可以说我们这次改变路线穿插得很成功,因为我们直接就穿插到了面前这个高地的后方,于是越军的反斜面上的坑道还有工事就全都暴露在我们的视线之下了,而越军却对我们这支部队一无所知。 “可是上级却说这个高地上至少有一个营的越军”李连长迟疑道:“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要攻占的高地不是这个高地” “应该不会错”想了想我就回答道:“驻守在这里的越军之所以变少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们知道我们的穿插路线,所以调出一部份到我们的穿插路线上设伏了” “哦,有道理”听我这么一说,李连长就点头表示赞成。 从这一方面来说,让越军知道了我们的穿插路线还是件好事,至少现在我们要攻下眼前这个高地就轻松多了。 得到了这个共识之后,我和李连长就小心翼翼的从茅草丛中爬了回去,把侦察的情况向代理团长报告。 “那还等啥?”张团长一听我们的报告,扬了下手中的机枪说道:“这就杀上去呗同志们,跟我……” “团长”我赶忙阻止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请求上级的炮火支援,先用炮狠狠地轰他们一顿” 其实我真实的目的却不是这个,因为我知道,炮火支援并不能对隐藏在反斜面坑道工事里的越军构成多大的伤害,我的目的其实是想让越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斜面上。一顿炮火轰炸,就足以让他们以为我军要向他们发起进攻了。就在他们在反斜面做好战斗准备时,我们突然从反斜面冲上去,这场战斗就会变得很轻松了。 “好吧”张团长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建议,有些不乐意的朝身后招了招手叫来了通讯兵。 “喂喂我是639团,我们已经成功穿插到了339高地” “对,对,是的我们请求炮火支援” “什么?座标?我知道个球座标,你们让炮兵往太阳这个方向打不就得了……” 听着这话我不由张大了个嘴巴半天也合不拢,大炮也有让炮兵往太阳这方向打就得了?这个张团长连基本的军事常识都不知道嘛 但是苦就苦在我也计算不来座标这玩意于是我赶忙往下问了声:“你们有谁会计算座标的?” 战士们听着愣了下,接着一个跟着一个摇着头,全都不会。 这怪不得他们,他们中许多人都才当兵几个月呢,哪个会玩远程炮兵坐标这玩意啊 事实上这也是反击战中我军部队很普遍的问题,虽说我军的炮兵已经远远超过了越军的炮兵,但却因为前线作战的部队中很少有人会精确的计算出座标,以至于炮兵在反击战竟然无用武之地。 苏联元帅朱可夫曾经说过:“打仗不用炮,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没想到,他这话说了几十年后,在反击战的战场上还真出现了这不用炮的一幕。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次向张团长建议道:“团长,要不咱们集中团里的迫击炮、火箭筒朝敌人的高地轰上一阵,然后再发起冲锋……” “说用炮的是你,说不用炮的也是你”张团长没好气的回答道:“得得得,就按你说的办”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有时还真想给这个团长狠狠的来一枪托。 “做好战斗准备” “做好战斗准备” …… 命令一声声的传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张团长不想让我继续表现下去还是怎么的,我们连竟然被安排为预备队。第一梯队进攻的就是张团长的原部队三营,我想,张团长或多或少都有些把我比下去的心理。 其实我并不想出这个风头,我只是不想战士们遭受到不必要的伤亡,但是现在看来,这只怕是无法避免的。 越南山区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茅草,这给了我们很好的掩护。张团长带着三营的战士和四0火箭筒射手在前方匍匐前进,我们这支预备队的就紧紧地跟在了后头。 可以看得出来,339高地上的越军根本就没有想到后方还会有敌情,对这面的警戒十分放松。反斜面上的他们有的抱着枪抽烟,有的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以至于我们这支几百人的队伍逼近339高地三百多米的距离,他们还没有发现异常。 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能潜伏多近就潜伏多近,直到被敌人发现了再发起强攻不迟。但在前头的张团长却显然没有这个耐心。因为这时我已经在对讲机里听到了他下令开炮的声音。 二十几门迫击炮同时发起了怒吼,四0火箭筒因为射程近,有效射程只有三百米,所以全都跟张团长走在前面,这时一个个从草丛中站起身来朝那些越军扣动了扳机。 “轰轰……”的只听一阵乱响,虽说没有远程炮火那么大的声势,但还别说,精确度还是挺高的,一发发炮弹准确地打在越军的机枪阵地和工事上,将一个又一个的越军掀到了空中,甚至有些炮弹还直接命中越军的坑道口。 越军没有防备下遭受到这突然打击,立时就乱了起来到处寻找藏身点,却又因为他们的工事大多是面向正斜面,对于我们这些从后方来的火力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御,所以没多久就一片片的倒在我军的炮弹之下,其余的也慌不择路的窜进了坑道里。 “同志们冲啊”看到敌人的这番情景,张团长大吼一声抓起机枪就带着三营的战士冲了上去。只是他们的冲锋队形,依旧是让我大摇其头的密集队形。 “全体都有”看着冲上去的张团长一干人,我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继续隐蔽前进,绕到339高地的侧翼,听我命令” “是” “是” …… “崔排长”对讲机里传来了李连长紧张的声音:“我们是张团长的预备队,如果张团长进攻失利命令我们上去怎么办?” “等不到他叫我们上去”我回答道:“准备好马上就对侧翼发起进攻” 我承认,我的确是不听上级的命令自行其事,但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不是自以为是,而是为了尽量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刚才在观察越军阵地的时候,我就从他们构筑的工事上知道,在我们面前的这些越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因为他们的工事就是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用过的反斜面工事。坑道分为上中下三层,按照武器的射程分布各自的阵地,比如上层棱线是掷弹兵,中层是AK47,下层则是重机枪和迫击炮。交通壕也分布得错落有致,如果说那些个坑道、防炮洞是一个个珍珠,那么那些交通壕就是串着珍珠的绳子,把它们和山顶阵地串成了一个整体。 跟我们在抗美援朝时期用来对付联合国的战术实在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也怪不得有反击战归来的老兵说,与越军作战其实就是在跟自己影子作战,跟自己的影子作战是痛苦的。 又因为这些影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所以他们就更像抗美援朝时的志愿军。而现在的我们,却反而跟朝战初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伪军差不多了。 当然,我不会让当年志愿军打伪军的那种状况出现。于是我就带着五连的战士们小心翼翼的朝339侧翼摸去。 我相信张团长的这次进攻会失利,因为我太了解越军的这种反斜面战术了。我甚至都知道越军接下来会怎么做,山顶阵地上的越军调转枪口,居高临下的对张团长他们实施火力压制;坑道里的越军只需要在坑道口堆起几个沙袋再架起几挺机枪,就可以将那些坑道转变成一个个碉堡。于是整个反斜面很快就会转变成一个点面结合的防御体系。 也许张团长他们会因为攻其不备而在初时的进攻占据上风,但是一旦等越军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的攻势很快就会受挫。 没错我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我却没有跟张团长说。一来是因为我知道张团长肯定不会接受我的意见按我的方式来打。二来,我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越军兵力不足,正好让张团长吃点苦头,如果我及时动手的话,战士们的伤亡也不会很大。如果是在另一个地方,只怕就不是吃点苦头这么简单了。 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想让张团长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如果他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的话,那么我也可以继续在部队中巩固自己的威信。虽然这样做有点自私,同时也是以战士们的生命为代价的,但如果想让战士们不遭受更大的伤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战局果然像我想像的那样,越军很快就组织起了防御,张团长所带领的三营很快就被越军的火力给压制在了山脚下。虽说担任掩护任务的战士们用迫击炮、火箭筒和重机枪不断的朝越军轰炸和扫射,但却因为角度原因和越军躲藏在坑道里而效果不大。 张团长不愧是一根筋的牛,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硬生生的组织着战士们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但都毫无例外的一次又一次被越军的AK47和手榴弹打了下来。AK47虽说没什么准头,但它的射速、容弹量和穿透力却是对付人海战术的绝佳武器,再加上手榴弹的配合和白天那么高的能见度,张团长的部队要能冲上去那才叫怪事了。 正在张团长与越军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五连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爬到了339高地的侧翼。越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团长的部队上,再加上五连在新兵营的时候就跟我学会了如何伪装自己。此时的他们个个都是身披着杂草编成的伪装,这时又混在茅草里,不认真看还真是看不出什么。所以我们全连的人都有惊无险的潜仗到了指定地点。 “报告情况”我迫不及待的抓起对讲机问着。 我知道,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意味着有不少战士牺牲在敌人的枪下,第一秒钟都意味着战士的生命正在逝去,所以我不敢有一分一秒的耽搁。 “二排就位” “三排就位” “一排就位” “嗯”我暗自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二排沿着山脊的左面进攻,三排沿山脊的右面进攻,一排做为预备队目标山顶阵地,出发” “腾”的一声,草丛中突地跃起了一个个“草人”,互相掩护着朝339高地的交替前进。 我也举着步枪带着一队战士沿着山脊左面攻了上去。之所以让一排做为预备队,是因为它的排长是新兵杨松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都会给他更多的学习时间而不是上战场。 我对越军的这种反斜面战术实在是太熟悉了,所以也很清楚这种战术的弱点。它的弱点就是这条连着山顶阵地的山脊。 山脊不但坡度平缓利于攀爬,更重要的是山脊就是正斜面和反斜面的分界线,位于山顶阵地正斜面的越军看不到山脊右侧的部队,同样位于反斜面的越军就看不到山脊左侧的部队。这样就能够很成功的将山顶阵地上的敌人一分为二,同时也因为角度的原因,山顶阵地的敌人也很难对山脊上的对手构成交叉火力。这些无疑都是我们成功攻上山顶阵地的必要条件。而一旦我们攻下了山顶阵地,就可以居高临下的对付那些坑道里的越军了。 “五连五连”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张团长受伤了,马上上来增援,马上上来增援”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十九章 狙击步枪 “继续前进”我并没有理会对讲机里的呼叫,依旧举着枪带着战士们朝山顶阵地攻去。 并不是我记恨张团长,也不是我不想去救他,而是我知道在这时候解救他们的最好方法就是进攻。事实上,这时候我派任何一支部队去求张团长及其部队,都会将更多的部队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只有尽快的拿下山顶阵地才是唯一的出路 “五连五连怎么还不上来?搞什么名堂?”对讲机里传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我可以想像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我根本就没功夫理会他,朝后打了个手势就让战士们加快速度。 四百米 已经进入56半的射程,于是我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来了些。接着心里就更加想念朝战时所用的M1步枪了。56半四百米的射程的确是太短了些,它更应该说是一种卡宾枪,后来我才知道,56式半自动步枪的确就是一种卡宾枪,它是苏联SKS半自动卡宾枪的仿制品。我想……没有任何一位狙击手会喜欢用卡宾枪的。 三百五十米 枪声和炮声依旧在反斜面上激烈地响着。也许是越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张团长那支队伍上,又或许是我们身上的伪装使我们在这个到处都是杂草的山坡上很不起眼,又或许是硝烟和灰尘充斥了整个战场……总之越军直到这时还没有发现我们这支队伍。 也许,张团长那支队伍应该发现我们攻上来了吧因为对讲机已经没了声音,又或者……是拿着对讲机朝我们呼救的战士已经牺牲了? 不管怎么样这时的我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上去,将所有的敌人都踩在脚下 三百米 山脊这面坡度较缓利于进攻是不错,但坡度较缓的缺点就是我们要行走的路线较长,再加上现在是白天,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抱着希望能够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冲上山顶阵地。能冲到三百米这个距离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在这个距离上,我很有信心打倒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敌人,即使他只露出一个脑袋。 突然,两名越军的草帽式头盔在山顶阵地边沿冒了出来。但我没有开枪,因为我知道越军的头盔偏浅,再加上我站在下方朝上射击,就算能打中也很有可能只是把他们的头盔打掉或是擦破一层皮而已。 于是我就举着枪盯着他们,脚下依旧不停地朝前跑着。话说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一方面要注意脚下的道路,另一方面还得根据前进时的高高低低不停地调整准星的高度。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别的什么,在下一秒我就发现自己这几秒钟的忍耐就救了自己一条性命。 “砰”随着一声枪响,我惊异的发现身旁一前一后的两名战士同时倒地。 “狙击手”这个词很快就闯入了我的脑海。同时暗道了一声好险,刚才如果我开枪的话,那么隐藏在暗处的越军狙击手,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这个“高手”,那么接下来等着我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身旁的一名战士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子弹正中他的头部,我甚至可以看见从他后脑勺喷出的一道血柱。 他不是想杀人,而是想震慑住我们我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做为一名狙击手的我,当然知道在敌人面前表演一枪打双、一枪爆头这样的枪法为的是什么如果他想尽可能多的杀人的话,那么他在一枪打双和一枪爆头的相同时间里,就可以打死五到六名敌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们施加压力、是为了让我们害怕、让我们不战而退…… 我得承认,越军狙击手已经达到他的目的了,因为战士们的脚步很快就慢了下来。其实不只是战士们怕,我也怕,怕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生命似乎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就等着对方看谁不顺眼就把谁解决掉了。 我不敢停下脚步,枪口也不敢有所转动,因为我担心任何一个显眼的动作都有可能会会引起他的注意。我更加不敢下令战士们停止前进,一是在这山脊上根本就没有藏身的地方,二是在这时候朝战士们发号施令,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用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山顶阵地后,我不由有些气馁了。因为这时时间已接近傍晚,日头偏西正好挂在339高地上的山顶阵地上。虽说阳光不是很刺眼,却足以隐盖越军狙击手的一切行踪。 我真是大意,见此我不由心中暗恨,在清晨的时候我还利用过这一点攻下了386高地,可是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我就将自己处在这种向阳的不利状态下了。 该怎么办呢?我在脑海里飞快想到,我相信如果战士们有勇气一拥而上的话,完全可以冲上山顶阵地将那名越军狙击手乱枪打死。毕竟我们有两个排将近六十名战士,而且距离也只有区区两百多米。我们只要冲到四、五十米的距离,一排手榴弹上去然后一拥而上,任他枪法再好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但战士们有那样的勇气吗?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一路上眼看着战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身边死在面前,谁又不怕?同时我也不愿意付出了那么大的伤亡换取敌人一个狙击手 现在的我苦就苦在没有办法命令战士们停止前进或是趴下,否则很容易因为暴露了“干部”的身份而丧命。另一方面,唯我马首是瞻的战士们因为我没有停下来,所以也全都鼓着勇气一路往上冲…… 正在我为难,同时也是战士们为难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的那两名越军突然从山顶阵地上冒出头来端着AK47朝我们射击。于是我和战士就很自然的趴了下来躲避子弹。 其实,我完全可以在那两名越军刚刚冒出来的时候就将他们击毙,但我却没有这么做。一个原因是我不想把自己的枪法暴露在越军狙击手面前,另一个原因是我需要一个趴下来的理由。 在趴在地上的一霎那,我就分析了下敌我的形势。敌人的优势居高临下,而且背光。我的优势则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就必然会有了轻敌之心;有了轻敌之心就会犯错,我等待的就是他犯错 那两名冒出头的越军根本就不需要操心,战士们的子弹很快就将他们打倒在地。毕竟在两百多米的距离上,AK47与56半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优势。我举着步枪目不转睛地盯着山顶阵地的每一寸土地,等待着越军狙击手再次击发。 但是让我很无奈的是,在夕阳的光辉的对比下,越军山顶阵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暗、都是那么的模糊。我相信,即使越军狙击手再次击发了,我也不一定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处。而且……他的下一个目标还很有可能是我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身边有谁中枪倒地。想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正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把我们全部杀死。事实上他也做不到这一点。他是想阻止我们冲上去占领山顶阵地……所以我们停下了脚步,他也就不再下杀手。 但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相信越军狙击手会不忍心杀死我们,毕竟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毫无疑问的就是侵略者。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也会像李水波那样杀死每一个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中国人。 “操神枪手”我正想着突然步话机里就传来了家乡人的喊叫声:“崔排长敌人有神枪手……” 听着家乡人的声音我突然就明白了我们的攻势是以山脊为界分两路进攻的,他已经成功的挡住了我们这一路,却还没挡住家乡人那一路。 这一刻,我突然就知道了越军狙击手的藏身位置。很显然,要想同时控制住我和家乡人的两路攻势,他的狙击位必然就是在山脊的正中央,因为只有这里才能同时看到山脊的左右两面 他太轻敌了,也许他是看过了张团长带队发起的进攻后,就得出了我军作战素质不高这样的结论,所以才自大到想以一人之力就威慑住我们两个排的攻势。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们这两个排不但跟张团长的部队有很大的区别,在这其中还有一个我。 想归想,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下来。准星随着山脊的棱线往山顶阵地沿伸,一直逼近山顶阵地与阳光的交汇处,果然在这里面发现了几根在阳光中微微颤动的小草。这几根小草的颤动很奇怪,它们并不是很自然的在晚风中飘扬,而是来自根部且有频率的一阵猛颤,接着又是一阵猛颤 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这几根小草是越军狙击手头盔上的伪装,他的每一次击发,枪托上的后座力都会带着那些小草震动几下 想到这里我不由杀机大起,准星顺着那几根颤动的小草略往下移。这时那名越军狙击手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突地就把枪口调转过来,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我食指轻轻一扣扳机,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在那渐渐落下山去的夕阳的余辉之中,一个身影全身一震就不再动弹了。 “目标清除上”话还没说完,我就腾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朝山顶阵地冲去。 这时候的我突然就失去了耐心,即没有了以往的冷静,也没有了和战士们之间的互相配合。我感觉前方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我,让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它抢到手。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个东西就是越军狙击手手里的狙击步枪。我会这么着急的原因有两点:一是手里的56半实在不称手,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四百米的射程就像是一只苍鹰被折断了翅膀、一头老虎被拔掉了牙一样的难受。当然,更重要的一点,还是我知道狙击枪不管是对于解放军还是越军都是很重要的一种武器。所以一旦狙击手在战场上被击毙后,他的助手或是战友很有可能会把狙击枪拿走,如果来不急拿走也会毁坏,以免这种杀人利器为敌人所用。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现在想的就是要找回我的翅膀、抢回我的牙齿,即使为此要冒上生命的危险我也不在乎了 我也等不及战士们攻上山顶阵地时再去找枪了,因为我知道,战士们攻上来前都会朝山顶阵地甩出一排手榴弹,这一排手榴弹就很有可能会把那把狙击枪炸坏,到时我得到的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正因为这样,我的准星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名狙击手藏身的位置,一边朝山顶阵地飞奔着一边开枪射击打死所有靠近那个狙击位的越军。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很危险。应该说,任何一种武器都是以人为基础的,特别是单兵武器。所以在战场上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一件武器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以至于我差点死在自己战友投上来的手榴弹之下…… 子弹不停地在我身旁、耳边飞过,但我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当时的我,就像着了魔似的只想着那是一把什么枪,会是一把M1狙击步枪吗?多半不是,美国佬早就不用M1而改用M16了。而且越鬼子用的装备应该还是苏式装备比较多,毕竟弹药不一样嘛 我得承认我对现代的狙击步枪不是很了解,甚至不知道这时候苏联用的是什么狙击步枪,毕竟我在现代只是一名普通的记者,在抗美援朝时虽打过仗,但也没法接触现代狙击步枪的资料。不过也正是这个未知的答案,就更是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就像是有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我不断的往前跑,想看个究竟、看个明白似的 于是这一路上,我施尽了自己浑身的解数时而翻滚时而隐蔽时而卧倒时而飞奔,一边不断的朝目标靠近,一边用手里的步枪连珠击发击毙所有可能对我构成威胁的越军。 但是越往上冲我要面对的敌人就越多,也不知道是越军感觉到我们这面的威胁的原因,还是张团长的部队已经溃退减轻了越军的压力。刚才守在这面的越军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可是这会儿呼啦一下就围上来了一大堆。 这也许也正是那名越军狙击手所希望的吧暂时先压住我们的攻势等待战友的增援。可惜的是,他的战友还没来得急过来,他就已经倒在我的枪口之下了。 那些越军也发现了我,霎时十几把AK47外加一挺轻机枪就“哗哗哗……”冲着我就是一通扑天盖地的子弹,只把我死死地压在弹坑里动弹不得。 朝左上方望了望,离目标就只有几步远了,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前功尽弃。于是一咬甩出了两枚手榴弹,乘着爆炸暂时压住越军的火力猛地往前打两个滚,就翻进了越军的战壕。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死尸和一把狙击枪。死者一手托着狙击枪一手扣着扳机,头盔上有一个拇指头大的黑洞,里头隐隐可以看到一些红白相间的东西。当然,那都不是我所感兴趣的,我眼里就只有那把狙击枪。 我三两下就将那把狙击枪从那具越军的尸体里解救出来,拿在手上不由眼前一亮……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枪,它最大的特色就是枪托不是实心的而是空心的,枪体黄黑相间,整个结构就给人一种操纵了生杀大权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这实际上就是苏式SVD型狙击步枪。从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是不虚此行了 这时的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十分危险的,我正在越军的战壕中,此时正有大批的越军朝这里赶来,一旦他们跳进了这个原本属于他们的战壕,那么我就再也没有活着回去的可能。 也合该我命不该绝,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几排黑影从我头顶掠过,有的还掉在了我的脚边。认真一看不由吓了我一大跳,那些是一个个正冒着青烟的手榴弹。 “这些家伙”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明知道我在上面也敢往这里丢手榴弹,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跟着我的兵是看到我冲上来了,可家乡人那队可没看到,冲锋前先丢一排手榴弹那还不是我教他们的…… 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殆慢,抓起刚缴来的那反狙击步枪翻身一滚,就滚到了战壕外。接着身后“轰轰……”的一片乱响,战士们就发出一阵呐喊,一个个越过我朝山顶阵地冲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章 子弹 当我再次登上山顶阵地时,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它似乎还是不愿意在今天成为人们的记忆,在最后一刻还将它分外红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了血色,将青山也染成了血色……不过似乎,这青山本来也就是血色的。这在血色中,它渐渐向后落下,最终消失在了群山与天空的交接处。山也暗淡了,云也暗淡了,树也暗淡了……唯一没有暗淡的,是战士们自信的笑脸。 战士们有理由自信,也理由笑。我们这个连队现在毫无疑问的已经成为了639团的明星连队。原因有几点,最重要的当然是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几乎是从开仗伊始,别的部队打不下来的高地,在我们这支连队的手里似乎就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 比如386高地,比如反包围越军的突袭部队,再比如刚打下来的339高地……有了这几场仗,我们这支连队想不让别人知道都难了 339高地的山顶阵地被我们五连打下来之后,剩下的战斗似乎就变得简单了。在反斜面依靠坑道工事负隅顽抗的越军很快就陷入我们的包围圈中。躲藏在坑道里的越军大约还有一个连,他们人数虽不少而且素质也高,但在我军上下两面的火力怎么也无法从坑道里钻出来展开兵力。 于是很快,就有一部份越军从坑道里钻出来投降了。但是我得承认,这些投降的人数的确很少,不过也就只是几个坑道里偷偷钻出的二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一部份人在刚钻出坑道投降时,就被坑道里头射出的子弹打倒在地了。 对付起这么顽固的越军,我们当然也不会心慈手软了。而且越军挖掘这些坑道其目的似乎都是为了防炮,坑道之间并没有像我们在抗美援朝作战时期的互相掩护,于是对付起来就很简单。喷火器,火箭筒,集束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总之就是能炸的东西都可以用得上。把坑道口炸塌了之后就做上记号并让几名战士守着,以防越军从里面把坑道口扒开逃出来捣乱。 一想起当初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们是在躲藏在坑道里让联合国军在外头折腾,而现在现在是我们在坑道外折腾里头的越鬼子,心里就那个畅快啊似乎就像报了一箭之仇似的 过畅快归畅快,在得到了那把狙击枪之后,我就没再上一线作战,而只是留在二线指挥了。 原因不是我胆小,也不是我害怕,而是对新得的这把狙击枪的性能还不熟悉。诸如弹匣里有多少发子弹,是连发的还是单发的,射程多少米……如果连这些东西都不了解,我实在没有勇气端着它上战场。毕竟战场可不比一般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连命都丢了。所以我相信,在战场上手里抓到什么枪就打什么枪的,要么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要么就是在拍电影。 于是,在整场战斗都结束了之后,我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把可以说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才得到的狙击枪。 放大倍数只有四倍,虽说并不是很大,但是我喜欢。因为我以前用的M1C的放大倍数也是四倍,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瞄准镜了。 弹匣是十发装的,我拿在手上惦了惦,重量不是很重,大慨只有九斤,几乎就跟M1步枪是一样重的,这就更是让我觉得十分顺手了。 我想,这重量会这么轻的原因该是那镂空的枪托的功劳。这样的枪托设计即可以减轻全枪的重量,又十分自然的形成一个直形握把,而且枪托抵肩的质心也比较接近枪管轴心线,可以更好地控制枪口上跳…… 抓在手上试了试,只感觉这玩意简直就不能说是一把枪,而应该称作一种艺术品了。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爱不释手、什么叫欣喜若狂…… “嘿这啥枪啊?长得这么怪模怪样的”正在我把玩着的时候,顺子就凑了上来,羡慕的看着我手中步枪,说道:“我说排长,能让我瞧瞧不?” “去去……天就要黑了,给我布哨布雷去”我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排长,这都布好了,就给我看一下”顺子还是不肯放弃。 “我说顺子”阿尔子日在一旁挖苦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没看到刚才咱们排长为了这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还跟咱排长抢” “那,那我只是看看不是?”顺子有些不满的滴咕着:“看看也不行?就跟要他的命似的……” 哄的一声,战士们听着不由笑了起来。还别说,这时候如果来跟我抢这枪,还真是要了我的命似的。 “这是苏制SVD狙击步枪”李水波顺手将一把军刺和几个弹匣丢到我的身边:“崔排长,你忘了拿军刺和弹匣了” “唔”闻言我不由感激的看了李水波一眼,其实不是我忘了,而是当时根本就来不急取。攻上山顶阵地之后就在指挥战斗,一直都没去取,没想到李水波还挺细心的。 “只剩下一个弹匣有子弹了其它的都是空的”李水波坐在我身旁解释道:“我在他身上翻了好几遍也没有多余的子弹” 我看了李水波一眼,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赶忙取下弹匣下一看,子弹还真的跟我们步枪的子弹不一样大小。口径是相同的,但狙击枪的子弹更长一些,56式步枪的子弹要短一点。 没理由啊都是苏式武器不是?在我的印像里,苏式武器不管是机枪步枪,所有的子弹都是一样的不是?不过那似乎都是几十年前的事,谁知道现在这子弹会换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气馁,如果有枪没弹,那还不是有跟没有一样?难道我上战场只带这十几发子弹? “SVD是使用专门的狙击弹”李水波取出弹匣里的一枚子弹,捏在手里愣愣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说道:“这种子弹精度高、威力大弹头为铜质金属被覆钢芯空尖弹头,并为了在弹道末段达到最大的打击效果于弹头底部安装有铅质甚至在一千米的距离上都有杀伤力……” “等等你怎么会对这种枪知道得那么多?”我疑惑的问道。 “因为……”李水波迟疑了一会儿,就咬着牙继续说道:“因为我哥哥生前……就是一名狙击手,越军316A师的一名狙击手,他是死在跟美国人打仗的战场上的” “哦”听着李水波的这个解释我很快就明白了。 这时我就更能理解李水波的痛苦和对越南人的痛恨。对于李水波的家庭来说,在美越交战时他们无偿的为越南付出,甚至还为他们献出了家庭成员的生命但付出了这些换来的是什么呢?依旧是无情的迫害和驱逐。 虽然这样的事情很多,越南是全民皆兵的,也就是说每一个从越南被驱逐回国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事情一多就变得很平常了,但我心里清楚,如果这种事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也未必能接受得了,也未必不会像李水波这样对越南人恨之入骨 “崔排长”随后李水波又略带羞愧的问了声:“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那名狙击手的” 我知道李水波脸上为什么会有那表情,很明显,他当时也在努力的想把那名狙击手找出来,说不准他还想跟我比比。但结果很明显,他甚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凭什么知道越军狙击手的位置的。 “我不是发现,是分析……”我指了指李水波左肩上的对讲机说道:“听见家乡人报告说他们那面也神枪手了吗?” 我虽说是二排排长,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担任连长的角色,真正的二排排长还是李水波。为了方便指挥和联系,所以也给他配了一部对讲机。 “听见了”李水波点了点头,接着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吃惊的看着我说道:“崔排长的意思是……能够同时控制住两面,所以他的位置就是……” “你终于想明白了”我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战场上不要放过每一条信息,任何一条看起来微不足道或是没有用的信息,都有可能让你在战场上出其制胜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水波心服口服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并不能怪他,在那紧张的战场上到处都充斥着子弹、炮弹和死亡,甚至还有可能被敌人狙击手锁定……在这种情况下要他一个新兵能够抓住这么普通的一条信息并加以分析,的确是有点难度。 但战场没有借口可言,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因为子弹可不管你有多少原因、多少道理所以我并没有把这些“借口”说给李水波听 我知道李水波想要做什么,他很想做一名像他哥哥那样的狙击手,他也的确有这方面的潜质,只是不知道战场会不会容许他发展到那一天。 不过这还不是我现在关心的问题,我现在最头疼的就是拥有了一把先进的狙击步枪却面临没子弹可用的尴尬境地。 我叹了一口气,随手又从弹匣里压出了一发子弹放在手上惦了惦,不由咦了一声。 这种感觉很熟,好像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有过:“这种子弹……倒有点像莫辛纳甘的子弹” “好像就是我听我哥哥说起过……”李水波点了点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奇怪我怎么会知道莫辛纳甘那种老式步枪子弹:“这子弹的规格与莫辛纳甘步枪的子弹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莫辛纳甘的子弹没有这么多讲究……” “唔还真是莫辛纳甘的子弹”闻言我不由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似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苏式武器原本所有的子弹就只有两种,就是分为步枪弹和手枪弹。除了手枪和冲锋枪使用手枪弹外,其它的武器比如步枪、轻机枪、重机枪都是使用步枪弹。这是为了满足战场上便于补充弹药的要求。 那么苏联为什么又会开发出另一种子弹呢?很明显是因为AK47的出现。也正是在抗美援朝的时期苏联就用AK47取代了莫辛纳甘。这么一换……为了在战场上更好、更方便的补充弹药,于是其后开发出来的枪械就全都是使用AK47的子弹了,比如说我手上的这56半、还有56式轻机枪…… 他娘滴这莫辛纳甘的子弹我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那是一抓一大把,没想到现在却还要为这子弹发愁,如果能带着这枪回到抗美援朝的战场上那就爽了 等等步枪、冲锋枪、轻机枪这些武器的子弹都跟AK47统一了,那么重机枪呢?应该不会换吧所谓看枪先看弹,那意思也就是子弹的装药量、弹头形状(尖弹头、圆弹头)等,在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它的威力和射程。如果重机枪的子弹也换成了这种威力和射程明显小得多的子弹,那还叫什么重机枪呢? “顺子”想到这里我带着一线希望朝身后招了招手。 “到” “去到机枪连那弄一些……重机枪的子弹来” “排长弄那玩意干啥?”顺子有些不解。 “叫你弄你就去弄呗问那么多干嘛?”我有些不耐烦了。 “是”顺子不敢多问,转身就朝山下跑去。 “动作快点跑步前进”我心急火燎的在后头催着。 顺子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回过头来装出不满的样子叫道:“排长,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哈”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让顺子给逗乐了。 随手撕开了一个压缩饼干放到嘴里嚼了嚼,感觉味道还不错,挺香的,就是硬了点。比炒面好吃多了。不过这也是在越南,如果是在那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上,这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玩意非崩了我几颗牙不可 还没咬下半块,顺子就提着一个重机枪的弹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排长,咱们连的面子还真大。这机枪连的开始还不愿意呢我一报上咱们连的名号,没说的,马上就给了一箱可沉了……” 我没有理会顺子的话,一把就丢掉手中的压缩饼干,打开弹箱与手中的狙击枪子弹一比对,就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错,子弹的确是一样的 后来我才知道,这时代的子弹其实大体分成了三种,一种是手枪弹,一种是步枪弹,另一种,也就是原莫辛纳甘步枪的子枪,现在已经被称为机枪弹了而我手中的这把狙击步枪,用的就是机枪弹。 有了枪,又有了子弹,我心里那个叫坦实啊饼干也顾不上吃了,先把那弹链上的子弹拆下来装满弹匣再说。虽说这些子弹比不上狙击枪的专用子弹,但有总比没有的好。于是五个弹匣很快就装满了, 56式的子弹当然就不要了,子弹袋里也很快就装满了拆下来了机枪弹,足足装了三百多发这才罢手 同时心里暗想,这以后得跟机枪连的那些家伙打打关系了要不子弹打光了向谁要去啊? “李志福你给我出来”这时随着一声怒吼,头上扎着绷带的张团长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他上来就气急败坏的指着我们问道:“你们连长呢?连长在哪?” “哟嗬还没死啊?”我听到旁边有的战士小声说着。 “到”李连长匆匆忙忙的跑到张团长面前。 “我说李连长,你搞什么鬼?叫你增援你为什么不增援?啊?”一看到李连长上来张团长就骂开了:“同志我跟你说,你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是要不得滴为了你们连队打胜仗在部队面前出风头,啊?竟然置我们三营于危险之中而不救,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 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突”的一下就从战壕里站了起来。顺子和阿尔子日赶忙上来拉我,但被我用力一挣就挣脱了。 “团长”我走到张团长面前说道:“擅自更改命令的是我,你有气就冲着我来” “就知道跟你有关系”张团长没好气的回答道:“有什么样的连长就有什么样的兵连长不服从命令,怎么能让当兵的听话” 听着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似乎这并不是有什么样的连长就有什么样的兵,而应该是有什么样的兵就有什么样的连长,因为是我不服从命令在先的,李连长只是跟着我做罢了 我也不想跟张团长多说,眉头一扬就迎着张团长的目光说道:“张团长,你要清楚一件事,如果我们按照你的命令去增援的话,只怕你现在已经不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了” 张团长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不给他面子,愣了一下后,咬着牙点了点头:“好好我会向上级如实汇报情况的,你们就等着处分吧” 说着不顾李连长的叫唤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唉你出来干啥?”李连长责怪的看着我说道:“三营长这人我知道,让他出口气就啥事都没有了,这下你看看……”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下,这才知道在这时代当兵,不只是有杀敌本领就够了,还要会做人、会察颜观色、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章 偷袭 “排长” “崔排长” …… 我和李连长一走回来,战士们就围了上来。 “排长咱们别理那个啥……”嘴快的顺子最先开腔,他把步枪往背上狠狠的一靠,说道:“不就是一个团长吗?还是代理的,咱怕他干啥?大不了开除咱们,咱正好用不着打仗了” “去去……说什么你?”我狠狠地瞪了顺子一眼,吓得他再也不敢往下说了。 “排长,顺子说的有点道理”阿尔子日接嘴道:“咱们就是一个兵,而且还是在打仗的兵,他还能拿咱们怎么样?关禁闭不让咱们打仗?” “要我说,咱们的成绩是明摆着的”杨松坚也气不过的说道:“从出国一路打到现在,接连打了几场胜仗这要是没有崔排长的功劳,还不知道得多死多少人呢能凭他张团长一个人说得算他娘滴还真是憋屈,打了胜仗还要受处分”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海国也为我鸣不平道:“咱们打的胜仗全团人都看在眼里,崔排长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他张团长要是敢搞小动作,咱们联名告他去” “对,联名告他去” …… 战士们听着纷纷表示同意,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写联名信,却只有家乡人坐在一旁不说话。 看着战士们这番激动的样子,我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说实话,我并不在乎什么处分,有过这么多年的战场经历,对生死都看淡了,哪还会在乎这一点处分。只是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身旁的这一个个战士,他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不说,现在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联名信想得倒美”半天也不吭声只顾着抽闷烟的李连长这时说话了:“你们这信能送得上去?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说这些胜仗就是咱们打的?打386高地的时候还有四连、六连,339高地那不是还有张团长带的三营吗?” 李连长“叭嗒叭嗒”的又抽了两口烟,接着说道:“这仗是咱们打的是不错可人家张团长能那样说吗?你们也听见了不是?咱们这是个人英雄主义,是见死不救,是不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这要是服从命令咱们就躺在阵地上了” “就是没听说过打了胜仗还要受处分的” …… “好了好了”看着战士们再次争做一团,我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同志们都别争了,这事用不着你们操心,天色很快就要黑了,抓紧时间布好明哨暗哨、布好地雷抓紧时间吃饱饭休息,越军今晚很有可能会来偷袭,晚上睡觉都把枪带在身边” “是”战士们见我这么说,应了声就带着愤愤不平的议论散开了。 见此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处分李连长和我两个人的问题,如果处置不当,则很有可能会导致军心不稳。 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作战,本该让他们心无旁骛的专心抗敌才对,但是现在看来,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容易。 上级每一个因为自己的面子、私心或是利益而做下的不公正的处分,都有可能在战士们心中留下阴影,这些阴影都足以让战士们对上级失去信心或在战场上分心,甚至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唉不管了敌人就在眼前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着我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狙击枪上,管他上级怎么处分怎么安排,只要我手中还有这把枪就很满足了。 越南的天气很奇怪,在这二月份中国国内许多地方都是白雪皑皑,而在越南却是三十几度的高温。到了晚上,气温就会骤降到十几度。虽说十几度还不算冷,在朝鲜我零下几十度都试过了。但白天和晚上这么大的温差还是让人有点受不了。 这不?白天战士们个个都大汗淋淋的恨不得赤膊上阵,但到了晚上却又要严严实实的裹在行军被里。 也许是白天作战时过于疲劳了,所以战士们吃了几块饼干就在战壕里睡下了。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早睡,这是他们的第一天作战,之前演习归演习,但现在真刀真枪的干其紧张程度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睡得并不安稳,个个都翻来覆去的,有时还会有人满头大汗的惊醒。惊醒之后朝四周望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什么情况的时候,这才又躺回去睡觉。 我不记得我每一天上战场第一天杀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了,但我想,每个人跨出这第一步的时候都不会是那么一帆风顺。甚至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份人没能坚持到现在与我们同睡在一个战壕里…… 再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狙击枪,我就找了一个三面挡风的凹处坐下,然后解下行军被为自己盖上。这里处于两段战壕的交界处,身旁的战壕可以很好的挡住周围吹来的山风。 多年来的行军生活,已经让我能够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很快的找到适合睡觉的地方。打战是一种本领,在战场上找地方睡觉其实也是一种本领。因为只有在战场上利用一切条件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才能够保持体力让自己以最佳的状态走上战场。 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这时的头脑有点乱,但还是强迫着自己进入了睡眠。之所有些乱……是因为我在担心上级的处分很快就会让我离开这个连队或是把这个连队打乱。顺子他们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咱们一个在打仗的兵还能怕什么处分,上级还能让咱们不打仗不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最担心的处分,其实就是跟他们分开或是上级听信张团长的一面之辞而把我们这个不服从命令的连队打散 我相信,战士们也是在担心这一点,只是他们没有说出来而已。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中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不由一惊,睁开眼睛一看,正有一名战士蹲在不远处偷偷的吸烟。 我腾地就冲了上去,一把就将他嘴里的烟夺下丢在地上踩灭,同时小声骂道:“你不要命啦说过多少次了,千万不要在夜里吸烟” “排长……” 听到了声音我才知道是李水波,而且声音有点哽咽。 我不由蹲了下来疑惑的问了声:“怎么了?” 李水波沉默了一会儿,在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忘不了那个越南女兵是我开的枪,我杀死了一个怀着小孩的女人她不停的在我眼前晃啊晃,嘴里还喊着‘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我,我他妈的是畜牲,我跟那些越鬼子有什么区别……” 说着竟然把头埋在手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一屁股坐到了李水波的身旁,反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报仇吗?为什么还会愧疚?” 李水波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开枪的时候我的确是想着报仇,可是看到她死的时候,再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不能怪你,这就是战争”我苦笑一声说道:“你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所以报仇没有办法减轻你心里垢痛苦,反而会让你更痛苦,明白吗?” “排长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杀人?”李水波疑惑的望着我问道:“哪有打仗不杀人的,那还不是……” “并不是让你不杀人”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但因为报仇而杀人,跟因为生存而杀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好想想吧还有,别再吸烟了……” 拍了拍李水波的肩膀,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刚才告诉李水波那句话其实并不难理解,如果做为一名普通的战士,带着对敌人的恨去杀敌人并没有什么不好,也许还会激起他们超乎寻强的战斗力。但做为一名狙击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冷静、要思考、并迅速的做出判断 我相信现在的李水波正在普通的战士和狙击手这个十字路口上打转,以后要走哪条路,就要看他自己了。 “轰”的一声,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爆炸。 地雷敌袭 这两个词在第一时间就闯进了我的脑海。 我们在睡觉之前除了在阵地周围布下明哨暗哨之外,还在一些必经之路布下了地雷。其实在夜里最好的哨兵就是地雷。如果是明哨或是暗哨,无论我们布置得多隐密,敌人只要认真观察都可以察看出一点端倪,并选择一条可以避开的路径。 但地雷却不一样,在能见度这么差的夜里要想发现它无疑有相当大的难度。它不但可以在敌人靠近我们的时候向我们报警,并杀伤一部份的敌人,还可以给偷袭的敌人一种震摄和心理压力 当然,这些布下的地雷我们都要一一记下它们的位置,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再一一将其取出,否则很有可能会误炸我们自己人并限制了我军的活动。 这时候是在夜里,这声爆炸无疑就是在告诉我们有敌来袭了。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什么无辜的小动物不小心引爆了一枚地雷。但当我将步枪架在身后的战壕上时,就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在夜色里,成片成片的越军已经举着AK47狂吼着朝我们阵地冲了上来。一边冲还一边举着枪朝我们胡乱的射击,子弹霎时就在我们头顶上发出一阵阵啸声。偶尔还有几声不知从哪里打来的炮弹,也分不清是火箭筒打的还是迫击炮打的。 这也就是AK47的另一个好处,也是为什么我军把它叫做“冲锋枪”的原因。冲锋枪、冲锋枪,就是可以一边冲锋一边打的枪。虽说准头实在也不大,但几十支这样的突击步枪同时开火,再加上一些火力掩护,足可以形成一道弹幕部份压制住对手的火力了。 当然,老式步枪也有它的好处,比如莫辛纳甘的射程就更远、更精确。但它在冲锋时就无法发挥出AK47这样的作用。 不过越军手里的武器都升级了,我军手里的武器也同样更新换代了。56半不再需要像莫辛纳甘那样打一枪扳一下,56式冲锋枪也可以达到苏式AK47差不多的火力,更何况我军手里也有轻机枪、四0火、迫击炮…… 更重要的是,我们连队不但占据了地理的优势还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一顿子弹下去就打得越军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 也不知道是战士们从梦魇中被惊醒过于紧张还是怎么的,根本就没等我下令战斗就已经打响了。不过说实话,这时候如果还等我下令再开枪那也笨了点。因为越军已经潜伏到距离我们战线只有百米远的地方,只要几秒钟的耽搁他们就冲到我们的面前了。 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战士们要打退越军的冲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所谓的偷袭,当然是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冲上阵地与我们肉搏。现在我们都有了准备,而且地雷还事先给我们报了警,那这偷袭无疑就是送死,毫无意义的送死。 但越军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依旧挥舞着手中的步枪朝我们阵地冲锋,但又无一例外的倒在我军的枪林弹雨之下。 于是,我就可以带着一种很轻松的心态试试刚得到的这把狙击步枪。 “砰”的一声,随着右肩传来的一阵振动,一发子弹从我的步枪中脱膛而出。正中一名正挥舞着手枪朝越军大声呼喝着的军官。他的脑袋随着子弹的惯性一歪,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他实在太好辩认了,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显示他的权力还是怎么的,别人手里都端着AK47,而他却只有一把几乎就看不见的小手枪。这样标新立异的结果,就是他有幸成为我手中这把SVD狙击枪的第一个目标。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打倒了两名越军。 这两名越军都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我只是想试试手中的狙击步枪的威力。很明显,就算不是专用的狙击弹,它也可以轻松的穿透敌人的身躯造在二次杀伤。 专用的狙击弹一共有十五发,我把它们很小心的用雨布包好放在子弹袋的一个角落里。它们无论是准头还是威力都要比普通弹大得多。我相信在以后的战场上,还会有可能碰到越军其它的狙击手,那时就是狙击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得承认,我很喜欢这种射击的感觉。既可以没有压力的用活体试枪,又可以打胜仗,何乐而不为呢?我甚至都有些希望越军能迟些退下去。但越军显然也发现这次偷袭已经失败,于是不一会儿就像潮水般的朝夜色中退去…… “砰”的一声,这回倒下的是一个红旗手四百多米远的距离 越军竟然还有红旗手……在这时代就算是我军都已经很少再把这种很有可能会增加部队伤亡的东西带上战场,而越军却依然带着它冲锋。 不过这也不奇怪,越军的战术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受到苏联和中国的影响。应该说战术更多的学习中国,武器装备更多来自苏联,所以像我军一样过份强调“精神万能化”也是必然的。 也许,他很了解我军的武器,四百多米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56式步枪的射程,而且也是在黑夜之中。他以为没有人可以在这个距离上击中他,所以顺手将红旗高高地举起,似乎是想带领着这支部队“凯旋而归”…… 可他没想到的是,我手里的是SVD步枪,四百多米的距离对它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不过越军的勇气也的确很让人吃惊,那名红旗手竟然能在被我击毙后还用红旗撑着没有倒下……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两名越军胸口迸出一道血光就捂着胸膛倒在了地上。 很显然,他们是想去抢那面红旗,但我的子弹成功的阻止了他们。 这时令我和战士们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刚要退下去的越军竟然再次对我们阵地发起了进攻,机枪、迫击炮、AK47……全都疯了一般的朝我军阵地乱打乱射,甚至还有一个排的越军不顾一切的朝我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一个排?再次冲锋? 我实在不理解越军这次的动作,他们的上次冲锋至少有两个连队,那么多人都让我们给轻松的打了下去,这一个排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当我看到另一边也有十几名越军扑向红旗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为的就是那面红旗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到嘴的肥肉又哪有不吃的道理。我飞快的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抢红旗的越军一口气打出了所有的子弹,但是当我重新装上一个弹匣再次瞄准时,那面红旗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我可以理解他们抢红旗的行为,因为我军在抗美援朝时期也是这样的,我也是个过来人。但是在这现代战争的一场小战斗上也这样,就实在让人有点费解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也就意味着往后的战场上我就多一个可以利用的目标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一章 连长 或许是知道我们已经有了防备,越军在遭受到那次失败的偷袭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起另一次进攻了。毕竟越军也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以不足一个营的兵力进攻占据了地理优势的我军一个团,那几乎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尽管我们这个团这时已经伤亡过半了。 我想,这其中有一部份原因,也是因为越军知道了我的存在。四百多米的距离将他们的红旗手一枪毙命,而且还接连打掉了几个靠近红旗的越军,差点就让他们丢了军旗……这些无论如何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于是,这些一向看不起我军作战素质的越军,必然也会对我们的素质重新做一番评估。即使有什么后续计划,要实行也得慎之又慎。 我不知道这晚别人过得怎么样,总之我是在打完仗后就美美的睡上了一觉。在天亮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战士们个个都打着哈欠,照想他们后来全都紧张得睡不着了。这也不能怪他们,第一天上战场、第一天面对那么多的生生死死,我想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表现的。如果他们经历过我在朝鲜战场上经历过的一切,比如说一边睡觉一边行军、几乎不停歇的与敌人作战七、八天甚至更久,那么他们就会明白我在这时候为什么能睡得那么香了。 事实上,我能睡得那么好还有手中这把狙击枪的功劳。 在试过了手中的SVD狙击枪对它的性能有些底之后,几乎在做梦的时候都会抱着它笑。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一把性能良好而且又十分称手的狙击枪更有吸引力呢? 我想是不会有了,至少目前为此我还没发现有什么比它更值得我去注意的东西。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以来,我一直很沮丧的就是用不惯部队里的枪,比如那个什么56半,还有56式冲锋枪……无论是射击精度、射程还是威力都跟我曾经用过的M1C相去甚远,甚至都比不上老式步枪莫辛纳甘。如果我军部队里还有莫辛纳甘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种老式步枪。 有时我就在奇怪,这武器的发展怎么会越来越落后了呢?现在才明白是因为什么,那不是武器发展越来越落后,而是步兵的分工越来越细了。 对于一名普通的步兵来说,三、四百米射程的56半已经足够了,射程再远对于那些射击水平不高的步兵来说就是一种浪费。再加上战场上的战斗大多数都是发生在三、四百米这个距离内,甚至还有可能近在咫尺。所以适当的降低单兵武器射程的要求而增加它们的射速和容弹量,这其实也是现代战场的要求。 当然,这对于像我这样一个狙击手来说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所以苏联才要开发这种高精度、远射程、大威力的SVD狙击步枪。只不过我军这时因为不重视狙击手而没有仿制而已。 (注:我军79式狙击步枪就是仿制苏式SVD狙击步枪,它是于79年反击战从越军手里缴获SVD狙击步枪后才开始仿制,81年开始投入批量生产,在老山战场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实战中有过1300米狙杀越军的纪录。) 太阳渐渐从青山与天空的交界线上升了起来。先是一点暗红,几缕光线让整个世界都暗然失色。随着它的上升,颜色也跟着倏忽千变,朱红、橙黄、淡紫,最后整个大地变得一片灿烂。 我得承认,越南的风景很美,到处都是青山绿野丛林田地。当然,这一切都是朝远处看的结果。只要我们将目光稍稍往回收一些,闯入我们眼中的就是成片成片的尸体,还有一堆堆在尸体上方像轰炸机似的盘旋着的绿头苍蝇,许许多多叫不出是什么东西的虫子…… 没有人去收失拾那些尸体。越军不敢上来,我们也不敢下去,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山脚下的那些丛林里或者树林里有没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等着。于是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令人恶心的血腥味和尸臭味。 越南不像朝鲜,朝鲜在冬天低温的时候会达到零下几十度,有时尸体就算在阵地上放几个月都不会发臭。越南的空气潮湿,而且白天气温多在三十度以上,所以尸体很快就会变质发臭,这才不到十个小时就已经有味道了。 我们的早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的,一块压缩饼干外加一盒蔬菜罐头。其它的战士也勉强吃了一点,为了保存体力嘛早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就教过他们这些道理了。只是为难了这其中的一部份人,当初在分配罐头的时候他们以为肉罐头是好东西,于是拼了命的抢,或者是跟别的战士换……瞧瞧吧这会儿一把那些罐头盖翘开,就别说吃了,闻到那个味、看到那肉块的颜色就开始大吐特吐…… “排长……”顺子看着我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中的蔬菜罐头,脸色苍白的凑了上来,举着手里已经开盖的肉罐头问道:“咱能不能……跟你换一个……换一个菜的” “嗯”我点了点头,随手就将两人手中的罐头换了下,接着一刀就挑起了几块肉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哇……”一堆东西再次从顺子嘴里喷了出来,接着顺子就像躲避瘟疫似的呼的一下就逃得没影了。 有的吃还吓成这样见此我不由一阵苦笑,如果他们经历过有人被活活饿死的战场的话,我想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表现了 “有情况”正在我用刺刀全力对肉罐进军时,左肩上的步话机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崔排长,来了个打白旗的要不要干掉他?” 我边嚼着边回过头去一看,还真有一个打着白旗的越军,而且还没带武器。 “不许开枪,放他上来”我下令道。 同时不由皱了皱眉头,以越军对待“叛徒”的强硬态度,我很难理解这名越军怎么可能走到这里。即使我们不开枪杀他,他的战友也不会放过他的啊不久我很快就明白了,他并不是一个“叛徒”,而是一个“使者”。 上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个子偏矮的越军,脸庞瘦削身体精瘦,不过大多数的越南人都是这样,这也许是跟他们小时候营养不良有关系。毕竟他们一路从二战开始就先后与日本、法国、美国打仗,几十年来战争几乎就没停过,国家是真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如果不是咱们中国和苏联给他们运粮运弹,他们早就饿死、穷死了。 这可以从斜面上的那些越军尸体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身上的军服大多破烂不堪,有些人甚至光着脚冲锋,而让我们感到很奇怪的是,这些人腰上还别着双鞋子。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怕冲锋时把鞋弄坏了而不舍得穿…… 这名越军一爬上来什么也不说,两眼就紧紧地盯着我手里的SVD狙击步枪,眼睛里凶光一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想记住我这张脸…… 我轻轻一笑,知道这是因为越军昨晚在我这狙击枪下吃了亏,他现在是想起旧恨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问了声,这时我已经相信他此来不是投降而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吗?”没想到这名越军一点也不紧张,不只是不回答我的话还反问了一句。 “不是”我很干脆的回答道。知道他是从狙击枪上看出我不是指挥官,这世上还没有哪个指挥官会带着狙击枪的 “不过”我狞笑了一声对他说道:“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那你也就永远都不要说了” 这名越军愣了下,一脸迷茫的望着我。于是我很快就明白,这家伙中文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好,我这个“笑里藏刀”式的威胁算是白说了…… 不过好在胡少文跟在旁边,很快就向他表达了我的意思。 那名越军看了我一眼,再看看四周的战士们,点了点头给我递上了一张纸,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们希望贵军能够给我们搬运尸体的机会……” “哦”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不过这样的事还真不是我能做得了决定的,朝顺子挥了挥手道:“把他带去见张团长” “是”顺子应了声就示意那名越军跟他走。 却没想到那名越军勿自盯着我,咬着牙问了声:“你这把枪是从哪来的?” “缴来的就在这个高地上”发觉这家伙语气有点不善,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眯了眯眼反问道:“他是你谁?” 别人不知道我这话里的“他”是谁,但我面前的这名越军肯定知道我指的就是就是那名死在我手下的狙击手。 “是我哥哥”这名越军像只恶狼一样的望着我,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道道:“是你杀了他?” “是的”我点头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叫崔伟,记住了” “嗯”越军嘴角抽动了下,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叫阮明正,我总有一天会替哥哥报仇的” “那要你能活到那一天”我冷冷的回答道。 “走吧你……”顺子在旁听着有些不爽,狠狠地用枪托推着他往后方走去。 命令很快就下来了:允许越军来收尸,看到越军打着“红十字”的旗帜,没有携带武器且不超过五十人的收尸队伍,一律不准开枪,各部队必须排除地雷并加强警戒,以防越军发起欺骗性进攻。 不过事实证明“以防越军发起欺骗性进攻”这点完全是不必要的。越军指挥官也很清楚一点,如果在战场上他们利用收尸体来发起进攻,有可能成功一次、两次,但是三次以后……他们连尸体都没法收了 在一点上越军与我军十分相似,那就是双方都很重视烈士的遗体,有时甚至拼着牺牲几个人也要抢回牺牲的战友。 于是交战双方都会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已方不让对方收容烈士的遗体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自己也无法收回烈士的遗体?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今后的战斗中不管双方打得多么恨之入骨,在战场上如何无所不用其极,但在收尸体这事上就显示出了少有的一点人性。以至于到了后期双方都形成了一种默契,也就是根本就不需要派出“使者”打着白旗互相“申请”、“要求”了。只要“红十字”一打,派一支没带武器而且不超过五十人的队伍上去,双方都很自觉的不开枪、不大炮。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些例外,战场上的事本来就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 越军的收容队很快就上来了,让我和战士们十分意外的是,这支队伍里竟然大部份都是女兵,也跟其它的越军一样戴着头盔穿着军服。这让许久都没有看见过女人的战士们不由大呼过瘾,哪里还会去看什么准星,个个都冲着那些越南女兵品头论足的,有的傻笑有的小声打招呼,甚至还有人冲着她们吹起了口哨。只有李水波一人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缩回到战壕里头都不敢露一下。 见此我不由摇了摇头,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看来这已经成了他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坎了。 “排长”看着这些上来收拾尸体的女兵,阿尔子日似乎有些怜香惜玉的问了声:“越鬼子怎么把女人派上来了哩,而且还是干这活?这要是俺女人,那还不吓死才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胡少文接嘴说道:“听我娘说,越南女人可能干了运伤员、运弹药……什么活都干。还有些跟着部队走的女兵,越鬼子那叫洗衣工,她们白天帮部队洗衣、做饭,晚上就陪当兵的睡觉……” “啊?还……还睡觉?”阿尔子日有些不信的问道:“你是说……那样……” “嗯”胡少文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件很平常的事。 “真……真那样?”阿尔子日还是有些不信,迟疑着问道:“你是说……跟谁都行?” “嗨我说阿尔子日”顺子在旁听着,指了指阵地前的越南女兵打趣道:“你要想问个究竟,那干脆去问问那些越南女兵不就成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跟着顺子一道起哄,只整得阿尔子日面红耳赤这才罢休。 胡少文的话,我相信是真的。其实这就像是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朝鲜一样,在战争中男人死得太多了造成男女比例失调,那么女人的社会地位就必然会有所下降。“物以稀为贵”嘛,这句话是不变的真理,尽管人不是“物”也同样适用。 昨晚越军的伤亡大慨有一百多人,越南女兵这么来来往往的两三回,半个多小时候就在战士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战场再次回到了原有的安静和肃杀,只有北方传来的阵阵炮声,似乎是在告诉我主力部队正在紧锣密鼓的攻打同登。 “排长,排长”这时一名通讯兵心急火燎的从交通壕里窜到我身旁说道:“上面来人了,张团长让你和李连长去一趟”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没等我应声,顺子就急着问道:“有没有说是啥处分?” “这个……我也不知道”通讯兵为难的摇了摇头。 “他娘滴”阿尔子日把枪往战壕上狠狠一跺,说道:“排长,要处分连着咱们一起处分,咱们跟你一块去” “对咱们一块去” …… 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 “你们干什么?全都给我回去”我板起脸来骂道:“忘了这是战场了吗?越鬼子的眼睛在对面盯着呢都跟我走了那谁来打仗啊?做逃兵把阵地让给敌人了是吧?全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 …… 战士们听着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 “崔排长”李连长猫着腰窜了过来朝我招了招手,我会意跟在他的身后往团部的方向走。 团部设在339高地反斜面的一个坑道里。这个坑道是越军建的,这也是我们在这场战斗中唯一一个从越军手里完整的接收过来的坑道。 连接坑道的交通壕基本保存完好,所以我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团部。叫了声报告后走了进去,看到的是乱成一片步话机、电台、电话、文件…… “你们俩个,过来”张团长似乎心情不大好,整张脸都是阴沉沉的。 李连长望了我一眼,似乎感觉到今趟想必是凶多吉少,而我却是无所谓的往前一站,喊了声报告。 “这位是上级派来的黄政委”张团长指了指身旁的一名戴着眼镜的战士说道:“他带来了上级对你们的处理意见” 我正想着这是什么处分的时候,没想到黄政委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说道:“你就是崔伟同志吧上级肯定了你的战绩啊所以决定让你担任五连连长一职,原五连连长李志福同志担任副连长” “什么?”听着这话我和李连长不由面面相觑,这下我知道张团长的脸色为什么会那么难看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二章 增援任务 “排长” “怎么样了?排长” …… 我和李连长一回到战壕里,就被战士们给团团围住了,他们个个都带着愤愤不平的目光望着我,有些战士们还卷起了袖管,似乎已做好了去找张团长评理的准备 “还叫排长……”李连长一时兴起竟然在这时开起了玩笑,他朝我使了个眼色后,就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他已经不是排长了,我也不是连长了” “啥?真处分了?” “被撤职了?” “走,咱找团长评理去” “对凭什么打了胜仗还要处分,这仗咱都不打了” “要处分把咱们也一开处分了” …… 听李连长这么一说战士们当场就暴发了出来,这时我注意到原本蹲在战壕一角完全不紧张的家乡人,却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我们。于是我就明白了,如果只是张团长打的报告的话,上级是不可能会知道我这一路上立功的事。肯定是这家伙搞的鬼,摆了张团长一道。 看着战士们当真要去找张团长算帐,李连长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赶上去一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边拦着战士们。 “你笑啥?” 看着李连长这样子,战士们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个个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伟他……”李连长断断续续的解释道:“他不是排长……是连长了” “啥,是连长了?”战士们听着不怎么敢相信,纷纷回过头来望向我。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咱连的连长?”顺子又问了声。 我再次点了点头,欢呼声很快就在战场上响了起来,就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似的。杨松坚几人更是热情的跟我拥抱在一起向我祝贺。 事实上我早就是这个连队的连长了,不过现在名正言顺的在这个位置,而且还可以不用和战士们分开,心里自然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连长……”我走到李连长身边想说些什么,毕竟我占了他的位置,他却被降了一级。但我刚开口就被他阻止了。 “是兄弟的就不要多说”李连长说道:“还有,我已经不是连长了,叫我副连长” 我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知道上级会这样安排” 李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是不知道啊做你的连长很难受的你知道不?你一天到晚的指挥打仗,比我这个连长还能打、还能指挥,搞得我这个连长也要听你的这仗是打赢了不错,可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别人……别人暗地里都叫我‘软饭’连长你知道不?就是靠部下打仗的那种……” “对不起”这话我是出自真心的。我能体会到他的痛苦,我知道他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以他的脾气也能受这份气,还真是不容易。 “得是兄弟就别说这话”李副连长哈哈一笑:“这回我可算是解脱了,当你的兵再也不干那劳什子‘软饭’连长了好好干,你再多整几个‘软饭’营长、‘软饭’团长出来,替我出这口恶气,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唔”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副连长所说的‘软饭’营长、‘软饭’团长是怎么回事,不由哑然失笑。还别说,副连长这话还真没错,我当了连长那就有机会让上头管着我的营长、团长变成吃‘软饭’的了…… “崔连长”这时一个通讯员又从交通壕里钻了上来向我报告道:“团长和政委让你和副连长马上去一趟” 我和副连长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我们这才刚刚从团部出来,马上又叫我们去,只怕这次去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了。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我们一走进团部就看见张团长、黄政委和几个参谋长围在地图前商量着什么,一看到我们进来马上就把我们招到地图前。 “我们刚刚接到上级的电报”张团长指着地图上据339高地东面的一条河说道:“这条河叫那冈河,在距离我军十公里远的东溪,我43军的一支坦克部队脱离了步兵的掩护与指挥部失去了联系,现在很有可能被越军围困正在单独防御处境堪忧。因为我军距离东溪较近,所以上级命令我们立即派出一支部队增援” “崔连长”黄政委点起了一支烟解释道:“刚才我已经跟张团长商量过了,我军的兵力也不足,既要完成驻守339高地的任务又要按照命令增援坦克部队,就只有派出一支能打的部队去张团长坚持主张让你们连去,我觉得你新官上任,也正是你表现的时候。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同时瞄了一眼张团长,张团长假装看地图避开了我的目光。于是我就知道张团长其实是抱着私心的。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他,因为我知道,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兵呆在部队里,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舒服的,就像副连长说的那样。 “很好”黄政委点了点头:“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安排9连接防换你们下来,你们去准备下” “是”我敬了个礼就带着副连长钻出了团部。 “他妈的”刚刚钻出团部,副连长就在旁边小声骂道:“我还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他还来这一招……” “副连长”我制止道:“上级这么考虑也的确有他们的道理,会派我们去也是因为看得起我们” 这倒不是我在说大话,而是因为我在朝鲜战场上呆久了养成的一种习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的确是哪支部队最能打就往最危险的任务上填,志愿军的部队也习惯于以接到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为荣。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却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不管到哪都是接到最危险、最困难的任务。 “什么看得起我们”副连长小声地发着牢骚道:“一支坦克部队被越军围困,就派我们一个连队去增援?就算能杀得进去,那还不是杀进敌人的包围圈吗?这张团长可真是……” “副连长”我有些不悦的阻止了李副连长,板起脸来命令道:“马上组织部队与9连换防,并做好行军准备” “是”副连长应了声,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部队很快就换了下来,这如果是在以前,应该说部队在白天换防还是一件挺危险的事,因为敌人很有可能会乘我军换防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但随着单兵武器越来越先进,步兵突然发起集团冲锋所造成的危险已越来越小,就像我们连队刚才与九连换防时那样,只要一个排的部队在战壕上警戒一个排准备,然后逐排更换战斗角色最后退出战场就可以了。就算这时越军发起突袭,我们也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击退。 从战线上退下来稍作准备后,我们就踏上了行军的道路。因为担心在路上碰到越军发生激战,所以我们再次在胡少文等几个熟悉地形的边民的带领下钻进了密林。前方是几个班的战士拿着开山刀开路侦察,我们则跟在后头行军。 行军十分艰难,即使前方有人开路也是一样。越南的山与朝鲜的山之间的区别,那就是朝鲜的山至少还有路,还能让人辩认出什么地方是人走过的。而越南的山则根本就看不见路,就算胡少文那些熟悉地形的边民,其实也是依靠大慨的方向往前走…… 其实也正因为越南的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才可以轻松的避过与越军遭遇。毕竟越军这时在边境一带的兵力不足,他们没有办法在这些森山老林里也安排上驻军。 但我所担心的问题却不是这些,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作为一个路盲的我担心这些也完全没有用,如果插手的话反而会坏事。倒不如把认路这个活完完全全的交给那些边民们,我就只管跟着走就是了。就算最后走错了或是迷路了,那也只能怪运气不好。 我担心的是这次的任务,就像副连长说的那样,我军的一支坦克部队陷入越军的包围,时间越久也就意味着越军的兵力就会越多,而我们却只有一个连队…… 我们的情报也少得可怜,不说对敌人的兵力布置一无所知,我们连要救援的这支坦克部队还有多少辆坦克、多少人都不知道。甚至很有可能当我们辛辛苦苦的杀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 “五连五连你们在什么位置?离目标还有多远?”步话机里传来了黄政委的呼叫声。 我朝副连长使了个眼色,他就了上去为难的说道:“报告政委,我们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怎么搞的十公里的路走了三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电话里头传来了黄政委不满的声音:“照你们这个速度,等你们到达了目的地,我军坦克部队早就被敌人给吃掉了给我加快速度” “是”副连长应了声。但挂上步话机后就不满的说道:“十公里路……十公里路那是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实际路程少说也有二、三十公里,三小时就能到,咱们都长了翅膀还差不多” “就是”顺子随手挥起一刀砍掉了拦在面前的一根青滕,接嘴道:“瞧瞧咱们走的这路,三小时能走二、三十公里,让他们来试试……” “在想什么呢?”就在我沉思的时候,家乡人走到我身旁来问了声。 “唔在想怎么完成任务呢”我回答着,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家乡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你搞的鬼吧” “什么?搞什么鬼?”家乡人在装糊涂。 “你少跟我打迷糊”我没好气的说道:“看看张团长气得那个样,这事要让他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家乡人笑了笑,回答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实话跟你说,他一个团长我还没放在眼里”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是在你面前吹,就算给你一颗定心丸,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在你背后搞小动作当然,这得要你能打好仗,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笑道:“我不需要你能给我走什么后门,我只要没有顾虑的打仗” “这我知道”家乡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打趣道:“要走后门我早走了,还轮不到你” 说着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有情况” 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杨松坚的声音,我赶忙做了一个手势让战士们停下脚步并放低身子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提着狙击步枪一路往前赶,猫着脚走了一会儿就来到在前头侦察的杨松坚旁边,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在那边”杨松坚用步枪指了指对面。 这时我才发现在不远处面前有一条小路,而小路的另一边也是一个茂密的丛林。认真一听,还有咔嚓咔嚓的砍劈声,似乎有什么人那边行走 也许是越军的部队,想到这里我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一排、二排,立即占据有利地形展出开兵力三排注意我军侧后,以防其它地方的越军赶来增援” 毕竟这里是越南人的地盘,我听说越南人这时代的征兵年龄是从18岁到65岁,那几乎就是所有的成年人都可以说是兵了。但我却觉得这个征兵年龄的范围实在不重要,因为越南实际上已是小孩和女人都上战场了,那么这个界定其实就是一种形式。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在布署兵力的时候,就得时刻提防着会不会有越南民兵突然从侧面或是后面杀进来。虽说民兵的战斗力实在不足为虑,但在敌我双方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的捣乱却会让胜利的天平很快就向越军倾斜。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在排长的带领下布置好了兵力。 砍劈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我很快就推断出对方至少有两个连队的兵力,因为那些枯枝被踩断时发出的声响间隔很远,这说明了他们的队伍拉得很长。 我慢慢的举起了狙击枪瞄向了对面的丛林,对面的树木很茂密,再加上我们面前的枝枝叶叶,所以我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在这样的丛林地形中,其实并不适合狙击手的发挥。 首先是视野不开阔,狙击枪空有远射程而无法发挥,就算是在这大白天的往往也要走近一、两百米时才能看清目标。而这个距离也已经在AK47的射程范围内了。 其次是丛林中有太多的枝叶、青藤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但子弹这玩意却是高速旋转的,就算它能轻易的穿透挡在弹道上的树枝或是青滕,但方向也会随之改变,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射击精度可言了。 而AK47就没这方面的担心,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以精度而是以数量取胜。它一扣扳机就是一排子弹,这些子弹就算被树枝等物改变了弹道,但数量一多也有很大的机率击中对手。 这也正是美军的M16无论是精度和射程都比AK47优越,但却在丛林战中比不过AK47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AK47的穿透力强到足以击穿丛林中的小树木,而M16却做不到。再加上M16保养困难而AK47基本无需保养,就使得美军最终在越南的丛林战中败退。 于是我就有些担心我军与越军在丛林中遭遇的战况了。很明显,我军手中的制式步枪56半比起美军的M16来说都相去甚远,那还能与AK47对抗吗?而且现在,对方还大慨有两个连的人 “全体都有”想到这里我就小声的朝对讲机下令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是” “是” …… 对讲机里传来了几个排长的小声回答。 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敌人没有发现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的话也就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 但随后的一幕不禁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随着一声欢呼,十几名戴着红五星、红领章的战士挥着砍刀从丛林中钻了出来,接着越来越多,山路上很快就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红色。 没错是自己人。不说那些红色在烈日的照射下十分刺眼,说的话也是中国话,而且他们手里的武器也大多都是56半 “同志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的喊声让这些刚刚从丛林中钻出来的兵大吃一惊,纷纷趴倒在地上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但误会很快就解除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70军的两个连队,跟我们一样也是奉命前去增援东溪的。 两支部队被指令了同样的任务,而我们互相之间竟然都不知道对方。真想不明白上级是怎么指挥的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点:我们没有走错方向。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三章 中伏 “同志你好”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位面庞瘦削的中年干部,从他身上洗得发白的军装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名很有经验的老兵。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行军这么久他身上的军装还是那么整洁得体:紧扎的武装带,溜齐的绑腿,端端正正的军帽……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上。再看看他身边的战士,也个个都是军装笔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快,但也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想归想,我还是很有礼貌的伸出了手:“同志你好我是71军213师639团5连连长崔伟” “你好你好”中年干部伸出双手来热情的握住我的手道:“我是70军210师629团1营营长,我叫丁智平。听说你们也是去增援东溪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担心兵力不足呢” “你们有东溪的情况吗?”我问。 “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丁营长回答道:“我们只知道被困的是43军128师384团的坦克营,全营共四十几辆坦克。因为步坦协同上的问题与步兵走散了,向上级报告被困东溪后就失去了联系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嗯”我点了点头,想也不想就朝步话机下令道:“一排,前方侦察” “是”杨松坚应了声就带着一个班的战士走到了前方。 之所以总是将侦察这任务交给杨松坚的原因,是考虑到他是个新兵排长。要想让他在战场上得到充分的煅炼并尽快的成熟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多干些危险性想对较小的行军侦察任务。 “崔伟同志”一走上行军的道路,丁营长就有些迟疑着说道:“我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提……” “尽管说都是一个部队的同志,有话就直说” “那好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丁营长点了点头说道:“两支部队执行同一个任务,如果各自为战很有可能会坏事,所以……”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 这如果是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那根本就用不着丁营长这样说,一见面就是军阶小的无条件服从军阶大的指挥,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这个时代,军衔已经取消了、官兵也平等了,没有我直属上级的命令,我就是不服从丁营长的命令他也没办法。 不过他说的也在理,这要突破重围去增援我军坦克部队,如果一、两个营分散开来独立行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战斗力不足被越军各个吃掉的情况。于是我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就答应了。可我没想到的是,我很快就为这个草率的决定而后悔了。 “难得崔连长这么深明大义”见我答应下来,丁营长就滔滔不绝的在我身旁介绍起来:“这次我带了两个连队上来,教导员在后头,等会再介绍你认识。一连连长徐良雄,三年的兵,军事素质够好二连连长魏建国,是个文化人,高中毕业……” 说着回头望了望,指着其中一名战士说道:“诺,就是白白嫩嫩的那个兵,别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打靶可是我们营数一数二的……咦我看你手里那个枪挺怪的!也是个打枪的好手吧,啥时候跟他比比……最好灭灭他嚣张的气焰,这小子在去年在军区比赛拿了个名次,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从来都不把谁放在眼里……” 我得承认,丁营长是一个好营长,因为他对部下可以说了解得一清二楚,像二连指导员家里有什么困难、三排排长无酒不欢这样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其认真程度让我也不禁为之佩服,只是他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似乎都跟打仗没有关系…… “我说崔连长”说了好一会儿,丁营长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他指了指我们身上披着的杂草伪装,又指了指用烂泥涂黑了的红五星和红领章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打仗才这么做的,这杂草还好,可是用烂泥抹黑了红五星、红领章,我觉得不合适……这是我们中国军人的代表啊是我们的光荣啊就像是红旗……咱们能为了减少伤亡就把他抹黑吗?那不是向越鬼子示弱嘛?长了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认为这是右倾消极主义、投降主义错误用水把领章洗出来吧……还有,军容也是很重要的嘛有整齐划一的军容在敌人面前就可以不怒自威,那就是一种形像,一种气势……” 听着这些话我不禁有些晕了,这丁营长似乎认真得有些过份了,难怪他的兵个个都热得冒汗却没有一个解开风纪扣…… “丁营长,你们打过仗吗?”我有些无力的问了声。 丁营长愣了下,转过头来望向我说道:“还没打过,我们部队刚下火车就被拉上来,屁股还没坐热这边就打响了,这不?一直都跟在一线部队的后头,这下终于可以试试身手了崔连长,我跟你说啊你跟着我们营准没错,我们营虽然是搞营建的,但平时都没把训练落下。一到军区比武的时候,没啥说的,就是咱们营去了,那拿的名次说几天都说不完……有句话叫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咱们平时辛苦的训练,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有情况”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松坚的报告声:“连长,刚才发现几名越南民兵,在森林里闪一下就没影了。我们可能暴露了” “确定没有看错吗?是越南女兵?”我问了声。 “确定”杨松坚很肯定的回答道:“我还看到她们身上背着枪” “丁营长”我转身说道:“发现了敌情,越军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这支队伍并在前面设下埋伏。我建议……两个连分别沿山路两旁的山脊前进,一个连沿公路走,前头放一个加强班” 其实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在山路上走,而且离越军的包围圈越来越近,被敌人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所以我也早就想好了谨慎的行军方式,左右两个连队沿着山脊前进,可以保证制高点不被越军占领,前头放一个加强班可以让主力部队更早的发现敌人的埋伏。 原本我以为这本来就是没什么可争议的事,瞒以为丁营长肯定会答应。可没想到丁营长并没有回答,而是抓起了步话机就呼叫了起来:“喂喂……我是一营,对我们发现了几个越军民兵啊在什么位置……” 丁营长蹲下身看了看地图,接着回答道:“离目标大慨还有七、八公里啊是,是……是” 丁营长放下了步话机后就大手一挥,朝着对讲机命令道:“全体都有收拢部队,沿山路跑步前进”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随后紧赶了几步上去问道:“丁营长,这样只怕不好吧这不是带着部队往敌人的陷阱跳吗?” “上级说了”丁营长瞒不在乎的回答道:“咱们这都四百多号人了,还怕那几个越南民兵?何况现在离越军的包围圈还有几公里呢救人如救火,上级命令我们加快速度前进” “啥?救人如救火?加快速度前进?”听着这个命令我不由又气又恨,那些坐在地图前的人根本就不了解实际情况,想当然的乱指挥。这哪里是去救人啊分明就是把自己的部队往火坑里推…… 可是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跟他们一起上去送死?当然不行 想到这里我举起对讲机就下令道:“全体都有,停止前进” “你这是干什么?”丁营长回过头来。 “我不同意这个行军方案”我回答道。 “知道什么是军令如山吗?”丁营长满脸失望的看着我:“这是上级的命令,身为一名军人你竟然不服从” “是你的上级,不是我的上级”我冷冷的回答道。 “好……”丁营长气极了用手指在虚空中指点着,老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只一挥手喊了声“我们走”,就头也不回的带着兵离开了。 他手下的那些兵从我们身旁经过,个个都拿着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我,我隐隐还听到几个兵冲着我们指指点点的发出笑声,甚至还有个兵朝我脚边吐了一口口水,狠狠地骂了声“胆小鬼” 看到他们这副不屑的样子,我手下的那些兵哪里会服气,冲上去就要跟他们理论,但很快就让我给拦了下来。 现在不是内哄的时候,也不是跟他们理论的时候,我要抓紧时间救他们的命 “连长……”李水波、家乡人和杨松坚三个排长很快就凑了上来。没有人问问题,也没有人发牢骚,全都默默的看着我等着我的命令。 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我觉得这只不是服从命令的问题,更是一种信任。 他们几个跟了我这么久,都清楚我的脾气,同时也很清楚我不跟着走自然会有我的理由,用不着说那么多的废话。 “一排、三排”我对杨松坚和家乡人下令道:“一排沿左边山脊前进,三排沿右边山脊前进。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尽量赶上丁营长的部队听到枪声立即抢占制高点,居高临下的压制敌人火力” “是” “是” “二排跟着我沿小路前进”我对李水波下令道:“速度不要太快,始终保持着与左右两翼的一、三排协同,你们的主要任务是掩护丁营长的部队撤退,明白吗? “明白”李水波点了点头。 其实,我会带跟着李水波这个排沿着小路走,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丛林中很难发挥出狙击枪的作用。像越南这样的森林,除非我是爬到树上,否则很难透过已方、敌方两层森林的遮掩命中目标。 或许爬到树上会是一个好方法,既占据了高处又很隐密,但多年的作战经验也让我知道,爬到树上就将面临无法更换狙击阵地的窘境,一旦让越军发现了我藏身的那颗树,那么只需要几发火箭弹就可以轻松的解决问题了…… 同时我也考虑到一点,那就是越军如果要设下埋伏圈的话,他们也将面临同样的问题。一是他们手中的AK47射程不远;二是因为森林太密,如果他们隐藏在森林深处的话,子弹同样也没有办法打到山脚下的小路上。 所以他们只能埋伏在山路边最多几十米的地方,再深一些的话他们也许连子弹都打不出来了。于是我的狙击枪就有了发挥作用的机会。 于是我就带着战士们在丁营长的部队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个个枪在手、子弹上膛,如临大敌似的做好了一切的战斗准备。而丁营长的部队却在前头轻松地走着,队尾的战士甚至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并发出几声讥笑。 我除了暗自摇头外,对此也毫无办法。收拢着队伍急行军,再加上个个头上都戴着闪闪发光的五角星,领子上粘着两片鲜红的领章,就像是生怕敌人看不见他们一样、生活敌人的子弹、炮弹打不着他们似的…… “连长”看着前头那些战士一副嚣张的样子,顺子有些沉不住气了,恨恨地骂了声:“咱们这还救他们干啥?任他们往敌人陷阱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把剩下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我说你啊”副连长手指在空中点了几下顺子,数落道:“知道那个啥?兄弟打架……” “兄弟嬉于墙而御于外”诗人习惯性的提醒着副连长。 “对对就是兄弟嬉于墙御于外”副连长下令道:“都是自己的同志知道不?人命大于天,都给我精神点”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再也没多嘴了。 我朝着对讲机问道:“一排、三排,报告位置” “一排……”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松坚气喘吁吁的声音:“一排的位置跟你们差不多,能跟上” “三排落后了”家乡人有些气恼的回答道:“落后大慨三百多米……快都给我跟上” 跟不上的是家乡人的队伍?三排五公里越野的时候成绩都从来都是最好的啊我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右侧,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左侧的山脊较为平滑,几乎就是山连着山;而右侧的山脊则直上直下的,想来这家乡人是多走了不少的路了 “三排”见此我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可以选择捷径赶上” “是”家乡人应了声就没再说话了。我想,只怕是他已经累得没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 虽然我很想跟上丁营长的队伍,但由于两侧一、三两排行军相对缓慢,所以渐渐的还是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东面隐隐传来了一阵枪炮声,让我意识到我们已经离目标不远了,山路也跟着越来越宽。这两点都让我心里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离目标不远意味着我们离越军也就越近,山路越宽……也就意味着在同一段区域内能够行走的我军战士就越多,越军设下埋伏的收获就有可能越大 “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前方响起,紧接着就是一片密集的枪声。 “打起来了”副连长叫道,一扬手中的冲锋枪就想带着兵冲上去,却被我拦了下来。 “等会”我说道:“一排、三排还没有进入位置,我们上去除了增加伤亡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先上去,你带着三排慢慢走等我的命令行动” “一排、三排加快速度”我朝对讲机一边命令着,一边提着狙击枪猫着腰就跑了上去。 还没跑几分钟,就看到几个浑身是血的兵跑了回来,他们看到了我不由愣了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脚步。我知道他们怕什么,他们是在担心我把他们当逃兵毙了。 可是……这时候就应该撤退的不是? 我疑惑的问了声:“你们营长呢?” “在上面”其中一个名战士迟疑地回答道:“正在指挥战斗呢” “什么?指挥战斗?”我没理他们,举着步枪就往前跑。 我不敢确定越军会不会安排一支小分队阻截我军援军,所以这一路上我走走停停的警戒前进。但我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一路上我没有发现任何越军踪迹。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越军兵力不足而且准备时间不够充分的原因吧毕竟丁营长的部队一路急行军,从发现越南民兵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半个多小时,越军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下了一个周密的埋伏。从这一点来看,丁营长的急行军也并非一无是处 沿着小路上拐了两个弯,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看看差不多到战场了,我就往路旁的丛林中一钻,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架起了枪,接着缓缓探出了脑袋 看到的场面不由让我愣住了,正如我担心的那样,丁营长在陷入越军的包围圈之后并没有组织撤退,而是组织进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四章 网 越军的布置果然与我想像的一样,AK47的射程和两侧的密林决定了越军只能将主力布置在山路两旁六十几米的远的地方。 很明显,越军很有伏击经验。这可以从他们的火力布置和六十几米远的这个距离可以看得出来。 他们的火力并不是简单的将机枪或是AK47往高处一架,而是左侧与右侧互相配合组成交叉火力,这样不但不会形成射击死角,而且我军无论往哪一个方向进攻,都必然会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另一方的越军的枪口之下。 六十几米,这正好是处在下方的我军部队无法投掷手榴弹的距离,而居高临下的越军却可以毫无困难的将一枚又一枚的手榴弹往山脚下投…… 我相信,这是越军在与法军、美军的作战时总结的伏击经验。毕竟他们的武器装备跟法军、美军比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于是无法正面与法军、美军作战的他们,更多的是用偷袭、埋伏、游击的方法与法、美军队周旋。 应该说,偷袭、埋伏、游击……这些正是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擅长的战术,再加上当时中越关系十分融洽,所以中国无私的将这些战术的要领、方法传授给越军,不但直接往越军派去了大量的军事顾问,还在内地的军事院校中直接培训指挥人才。越军从我军学去这些军事理论后,很快就在战场上将其运用到实践中并将其发扬光大。 只是我们没想到的是,现在他们却用这些从我军学去的战术来对付我们。而让我无法平衡的是,我们这个把战术教给越军的师傅,现在却根本就没什么战术可言了…… 这不?中了敌人的埋伏,在这种明显处于不利状态下我军,却依旧举着步枪、冲锋枪,在丁营长等人的指挥下一队一队的朝两侧越军发起进攻。 冲锋枪声、机枪声、手榴弹迫击炮爆炸声……在战士们的阵地上空响成了一片,战士们一片片的倒下,再一片片的从隐蔽处跃起举着刺刀朝敌人阵地冲去。从开战到现在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整条山路都变成了血红的一片,到处都是战士们的尸体的残肢,甚至还有几名战士趴在地上什么也顾不上,只知道抱着头大叫…… 这还是因为越军兵力不足了,整个战场上大慨就只有两个排的越军,要是再多两个排……只怕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战斗了,如果是这样我根本就救不出什么人来 “一排、三排报告情况”我朝着对讲机问了声。 “报告排长”对讲机里传来了杨松坚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们已经到达目标位置,但是山顶有越军的迫击炮阵地,不过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 “三排这边也有……” “马上把他们打掉”我毫不犹豫的下令道:“计划有变,不再是掩护友军部队撤退,而是配合友军部队歼灭越军,你们打下山顶阵地后马上往下进攻夹击越军” “是”家乡人与杨松坚应了声,当即就对山顶阵地发起了进攻。 “二排马上上来”随后我又朝对讲机下令道:“分两侧展开兵力压制越军火力,配合友军进攻” “是”对讲机里传来李水波和副连长的回答声,他们正好两个人,一个指挥左边一个指挥右边。 我得承认,我太想当然的以为丁营长发现自己中伏后会抽兵撤退了,所以这会儿让我有些乱了阵脚。这也让我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成功的融入到这个社会,根本就无法理解这时代人的想法 但这时的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就朝越军瞄去 “砰砰砰……”五发子弹在几秒之内就从我手中的步枪脱膛而出,五名越军应声而倒。 刚才在观察的时候我就认准了这几名越军的位置,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击枪的顺序,所以这时候在收拾他们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虽然越军隐藏得很隐密,他们或者披着伪装藏身在草丛里,或者依靠树干的掩护面朝山路射击。但在我这位置上,正好面对越军的侧面,而且距离也不远,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狙击镜下暴露无遗。 事实上,我一共是认准了八名越军的位置,却只来得急打上五枪。因为仅仅是这么一会儿,就有三、四名越军警惕的朝我这边望来,并把枪口对准了我藏身的位置。 说实话,面对越军我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的。他们会给我一种错觉,那就是我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曾经在抗美援朝的战斗中一起战斗过的志愿军。他们之间配合、战术、反应速度还有勇敢等等,都跟志愿军们十分相像。 虽然我们无论是从国家或是个人的感情色彩出发,都不愿意将勇敢这个词用在越军身上,但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毕竟两支军队都是在面对装备比自己强了数倍的敌人面前淬炼出来的,而且对手还都是美军…… 人人都说有什么样的对手就会有什么样的自己,而志愿军却和越军有着同样的对手,再加上越军大量吸收我军部队抗美援朝时的经验,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像了。 所以……我似乎只要想着,如果在跟我打仗的是我抗美援朝时的战友,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就可以了。 要这么想,在感情上似乎很难接受,但却很管用。 这不?刚才我还在想,这要是志愿军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发现了敌人的狙击手,包准是先打两枚火箭弹过来,接着再派上三、五个人包抄…… 还没往下爬几步呢火箭弹的爆炸声就在上头炸得土石乱飞,碎木烂草就像天女散花似的飞得满天都是我没有多想,乘着火箭弹的爆炸的烟雾和尘土还没有散去,我又掉了个头往回爬了几步直接就躲进了火箭弹炸出的坑里。 同时心里在想着,如果我是越军,他们的包围圈就绝不会以我原先所在的位置,而是以偏后的位置为目标。道理很简单,如果火箭弹没有将狙击手炸死的话,肯定会往后逃跑……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我即没被炸死也没有向后逃跑。 越军行动的速度很快,不过两分钟我就听到了左前方传来几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同时看到了山路另一面也有两名越军的身影,很显然是配合着战友包抄我的。这不禁让我再次暗自佩服了下越军行动的迅速和配合的默契。 素质够好,一看那身形就知道是在战场上打滚出来的。我想,这也是越军敢用两个排的兵力来埋伏我军一个营的原因之一吧另一个原因,当然就是他们兵力不足。 越军是依靠着树木和队友的掩护跳跃式的前进的,个个都像是猴子一样的灵活,时而躲藏进了树干后不见了踪影,时而又刷的一下又跑又跳的一下就隐入了另一个隐蔽点。我如果当真是在后方而且还是一个人面对他们的话,我想要对付这几个越军还真是不容易。 毕竟在这么近距离的丛林里,狙击枪与AK47比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优势,反而还会因为枪管长的原因处片受制很难施展。这时我不禁有些想念起朝战时的M1911来,一想又觉得不对啊狙击手除了配狙击枪外,一般为了防身都会多配一把手枪,可是李水波却并没有将那把手枪给我……他娘滴多半是这家伙给自个留着了,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他,他缴的东西凭什么给我是不?能把这狙击枪的军刺和弹匣给我就很不错了。 越军慢慢的逼近了我所在的位置,但我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我没有把握将他们一举击毙。越军很有可能来了五个人,山路另一侧的两个完全在我的视线之下,我可以几秒钟之内将他们击毙。但在我同一侧的三个,我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就算他们在我身后我也不知道。 但我却并不担心,因为我在等着一个机会……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二排上来了,这就是我要等的机会。 越军一直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却没想到我后面还有整整一个排的部队。二排几十个人分两路突然出现在那几名越军的面前不由让他们大吃一惊,于是不假思索的就举枪射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危险不是来自于前方,而是在他们的后面…… “砰砰……”两发子弹带着啸声从我的枪口飞射出去。山路对面正抱着AK47依靠树木的掩护朝二排射击的两名越军一声也没吭就倒在了地上,从他们身上喷洒出来的鲜血霎时就将周围的树木和杂草染成了红色。 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种战果,因为我知道,在我身后还有三名越军,最近的距离我只有几米远…… 狙击枪在我手中飞快的旋转了一百七十度,然后一张惊愕的脸就出现在我的狙击镜里,他大慨离我只有五米远,我甚至连他眉毛上的污泥都能看得清。之前我就从他的枪声准确的判定了他的位置,所以这么一转就瞄准了他。 “砰”的一声,我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他的脑袋往后一仰就像是一个西瓜一样爆了开来。 这虽然不是我最近距离的杀死一名敌人,但无疑是最清楚的。因为我和他面对面,而且还是在狙击镜中……虽说这时的我已是杀人无数,但心中还是有一丝的痉挛。因为我很清晰的看到他的额前正中多了一个血洞,看到他临死倒地的那一刻双眼像死鱼一样的上翻,就像那颗子弹先是抽空了他脑袋里的所有空气,然后再杀死了他一样。 想归想,手中上的动作却没有慢。因为我知道,这时的只要慢了一点点,马上就会有一梭子弹把我打成筛子。 果然,当我所准星瞄向第二个目标时,他手中的AK47也对准了我。只是还没等他来得急打出一发子弹,就被我一枪撂倒了。 我没敢再去打第五个目标,脑袋一缩就躲进了隐蔽处。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越军的反应速度太快了,再打第五个目标很有可能死的是自己。另一个,则是因为这时我已经胜券在胜,这仅存的一名越军不仅要面对跟上来的一个排,还要时刻小心我这个在他侧翼的狙击手,他能活着逃回去的机会已经很小了,我实在犯不着为这样一个敌人去冒生命危险。 果然,我头顶上传来几声子弹的呼啸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同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5点钟位置,六十米” 我腾地再次从藏身处冒出头来,朝李水波指示的方向瞄去,果然就看到那名越军在往回奔跑……手指轻轻一动,那名越军就随着枪声倒在了地上。 “连长,没受伤吧”李水波提着枪走了上来关切的问了声。 “没事”我摇了摇头,随即命令道:“马上展开兵力配合友军战斗” “是”李水波应了声,一招手就拉着部队排着散兵队形上去了。 我提着步枪往侧面走了几步,顺手从地上那名越军腰间解下了他的手枪和子弹。尝过了没有手枪的窘境,我再也不想试第二次了。 随手拉出手枪看了看,就是苏式的托卡列夫手枪,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种手枪已经有了另一个名字,那就是“54式”,同样也是我国仿制了托卡列夫后的叫法。 对于这种我军在抗美援朝时期就大量列装的手机我当然不会陌生了,所以很清楚它其实没有M1911称手。但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中越双方都用这枪,就算给我一把M1911我也不敢用,没地方找子弹…… 匆匆忙忙的将手枪挂在武装带上,我提着步枪就脱离了部队往侧面跑去。 我相信,做为一名狙击手在丛林战中跟着部队跑是没有好处的。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许还好,用的单兵武器也只是半自动步枪,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是AK47突击步枪、班用机枪,每班、每排里都有四0火、迫击炮…… 有这样的装备那打起仗来那还不是子弹炮弹乱飞,如果混在部队中说不准就被哪发流弹给打中就一命呜呼了。所以这时代的狙击手最好是带着助手单独行动,一来可以减少这种意外伤亡的机率,二来是可以在另一面给敌人造成心理压力或是起到震慑作用。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二排已经跟越军接上火了。 说实话,这时我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我希望越军能够撤退,就算越军素质高这时也是在我军的两面夹击之下。如果越军撤退的话,那么在山路上艰苦作战的两个连队就会少些伤亡。另一方面,我却又不希望越军撤退,因为只需要再等一会儿,从两翼包抄过来的一排、三排就能够顺利的从后面给那些越鬼子来上一刀,那时越军想逃都难了。 越军会不会逃跑呢?带着这个疑问,我找到了一个小山丘再次探出头去。却发现了让我有些无奈的一幕:越军似乎只需要各自分出十几个人就挡住了李水波和副连长对他们侧翼的进攻。 这并不是说我军的战斗力差,而是因为这密林中的树木、青滕等障碍成了越军的一道天然展障。四0火的炮弹很难在重重树木的遮挡下准确命中目标,它的炮弹总是在途中或被树干或被树枝挡着爆炸。迫击炮就更不用说了,头顶上到处都是树枝根本就没人敢打,这一炮打上去万一就在头顶上炸开了…… 再加上我军身上个个都背着行军被、水壶、工兵铲……之类的东西,冲锋时总是免不了要让枝啊滕的什么缠住,行动起来十分缓慢,这就给了越军很好的射击机会。这不?才打了这么一阵子我军就倒下了四、五个,而越军却似乎一个伤亡都没。 真是失策,想起那几个越军朝我包抄时,身上除了AK47和子弹外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又轻又没有累赘,这才能让他们像只猴子一样在森林里乱窜嘛开战之前就应该让战士们把装备先放下才对…… 不过也好在是这样,越军因为自信能挡住我们的进攻,所以并没有撤退的打算,那么他们的末日很快就要来临了。 我没有多想,为步枪换上一个弹匣后就朝隐藏在树后的敌人瞄去。 应该说,在丛林中想要精确的瞄准对方的难度是很大的,因为我必须要避开弹道有可能碰到的一切障碍物,甚至是一根小小的滕条。 越南丛林里的这种滕条很有韧性,特别是那种因为老死而变黑的滕条,用开山刀都很难将其砍断。所以毫无疑问,这玩意足以让旋转的子弹改变它原有的弹道。 越军虽然距离我只有两百多米,但在我的狙击镜里却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张由树干、树枝、滕条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组成的网。我所要做的,就是透过这张网击中躲在其后的目标。 “砰”的一声,一名越军刚刚从树后跳出来就被我一枪打倒在地。 于是我就知道该怎么在丛林中使用狙击步枪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五章 下毒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又有两名越军倒在了我的枪口之下。 三发子弹打倒两个目标,这个成绩要是在以前并不能算好。这要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像这种小兵我没有一枪打双都有些对不起自己了。但我也知道,现在的战场跟以前没法比。一是战场环境不同,二是对手素质也不一样。 我们现在对付的是擅长丛林作战的越军,他们可以说是打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丛林中生活了。这丛林对他们来说就像鱼的水、鸟的天空。而且还在这丛林中与法军美军有过数十年的战斗经验。 而我们呢?超过一半的兵当兵才几个月,老兵也是摸锄头比摸枪还多。就算我这个“异类”有过几年的朝战经验吧但环境真的大不一样。朝鲜战场上哪有这么茂密的丛林啊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而且美军为了不让志愿军有掩藏的地方、为了让飞机能够更好侦察,靠近战线十几公里的地段一律用炮弹、燃烧弹整个干净。于是到处都是开阔一片焦土…… 越军十分警觉,那两个目标被我打倒之后,很快就意识到我这个方向有狙击手,两排子弹很快就朝我藏身的位置扫来。只打得头顶上树枝、树叶哗哗作响,碎木屑和断枝漂了我一头都是。不过这看起来很吓人,但我却完全不担心,只稍稍往树干后一缩脑袋就避了过去。 丛林战其实就是这样,我很难击中他们,他们也同样很难击中我。特别是那些精确度不高的AK47,要击中对手更多的是靠运气、靠流弹 当我从另一面缓缓伸出枪探出脑袋时,发现那些越军已经后退了一段距离并对阵形作了相应的调整。刚才我还能威胁到他们的侧翼,但现在也是与他们面对面。 这些家伙动作还快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如果我军也练就了他们这样一手功夫就好了,那么我也能如臂指使的指挥他们作战了。 不过他们如果觉得这样就能避开我的子弹,那也是太小看我了…… 我往左前方跑了几步,换了一个位置后就小心翼翼的将步枪架在一段树根上。这时我的动作已经算快了,我相信至少会比朝鲜战场上快两倍。原因很简单,在朝鲜那冰天雪地的战场上,动作一快就像是一锅白粥里的老鼠屎,想不被人发现都难。而在这越南的丛林里,周围的树干、杂草和灌木都是我天然的掩护,只要我小心不碰到他们就成了。万一被敌人发现,我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躲进隐蔽点。 话说这在丛林中寻找安全的隐蔽点似乎很容易,不管是往左翻还是往右翻,随便打两个滚基本都可以躲进树干后 我的瞄准镜很快就锁定了一名越军的藏身区域。他很聪明,一会儿蹦到这棵树一会儿又蹦到另一棵树。在同一棵树后绝不在相同的位置冒出头来射击两次。不过很遗憾的一点是,我很快就找出了他射击的规律:他必须防守这个点,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把战友的侧翼暴露在我军的面前,这个局限让他不得不围绕着那几棵树打转。 于是我就将步枪的准星对准那几棵树中央的空地上静静地等着,等着……我根本不去理会他有什么动作,我只知道时间一久,他总要穿过这个中间地带。 果然不出所料,半分钟后他就抱着AK47快速而敏捷的朝中间地带翻滚过去…… 我得承认,我没想到他会做翻滚这个动作,所以准星瞄高了,但这也不影响我的子弹击中他,我的反应足够将他击毙在躲进另一棵树的途中。 我迅速将准星跟着越军的翻滚动作往左下移,接着“砰”的一声,一发子弹飞射出去在那名越军进入隐蔽点的前一秒与他的身体交汇。 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因为他的身体还是依靠着惯性滚进了树干后。但我又确信自己已经击中了他,因为他身后的草丛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而且他也没有再冒出头来射击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又是一名越军被我击毙。 这是一名藏身在草丛里的越军,距离我的位置不远,他甚至连一枪都没打,要不是我发现那里的几根草有些异样的波动的话,我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这家伙显然是埋伏下来对付我的……越军在意识到我这个方向有一名狙击手的时候,他们的应对方法就是留下一名越军在草丛里埋伏,然后再后退一段距离转换队形。如果我不自觉的追上去,或者是再次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的话,那个隐藏在草丛里的越军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我实在没有想到就连普通的越军士兵都会有这样的素质,这也许就是他们在长期与法军、美军作战时总结出来的战斗经验吧这些经验也许对越军来说,早已是一种共识了,也就是一旦碰到敌人的狙击手那就想也不想就是这么做但是对于我还有我的战士们来说,那却是一个会吃人的陷阱 刚才我能活下来,还真是有些运气。 首先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枪法自信,所以只是简单的换了个狙击位并没有追上去。否则的话,我很有可能在追击的过程中就已经倒在那名隐藏在草丛里的越军的枪下了。 其次,就是那名越军错误的判断我会追上去,所以他的枪口才会对准我要前进的路上,以至于在我暴露目标时他必须有一个调整枪口朝向的动作。也正是这个动作掀起的杂草的波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最后,就是我反应够快,能在发现对手的藏身点后先敌一步将他击毙。 这…,只要一点我没有达到,等着我的就只有AK47的子弹了。试想我一名在朝鲜战场上打过几年仗的狙击手,差点就这样死在一名普通越军的手下,而且还很有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这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阵后怕。 后来我才知道,我所面对的这支越军部队其实并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它就是越军大名鼎鼎的号称“钢铁铜墙”的王牌师第三师。这个又称为“金星师”,名字的意思就是“南方的一颗金星”,象征着胜利的意思。 据说这个师擅长进攻,能打近战、夜战,在与美军作战中功勋赫赫。也就是这个师在自卫反击战前就夸下了“打到友谊关吃早饭,打到南宁去过春节”这样的海口。只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们来得急去友谊关吃早饭,我军的部队就把子弹给他们送来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师的素质的确不错,以至于我都差点着了他们的道。这次的意外也让我在今后的战争中提高了警惕,意识到危险不仅仅是来自于越军的狙击手,还来自越军的普通士兵,甚至还有越南平民…… “砰砰”的两枪,心里带着差点阴沟里翻船的恨意,我举起步枪又接连打倒了两名越军。这些越军在李水波等战士们的进攻下就左支右拙打得十分艰苦,这会儿又知道左翼再次受到我这个狙击手的威胁,而且还死了好几个人,不由压力陡增慌了手脚。他们一边朝身后呼喊着什么,一边有秩序的轮流往后退。 见此我不由眉头一皱,知道自己对他们的威胁和压力太大了,直接导致他们有了撤退的意图。于是我就后悔了,我更应该拖住他们等待杨松坚和家乡人的夹击才对,到时就是对越军的三面夹攻,任他们素质再高、任他们再擅长打丛林战,只怕也只有全军覆没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现在…… 我忙不迭的朝对讲机呼叫道:“一排、三排报告位置越军就要逃跑了,怎么还没赶到?” 对讲机里没有回答,正在我又着急又疑惑的时候,丛林中突然枪声大作,还带着杨松坚的大喊:“同志们,一个都不要放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步枪声、冲锋枪声、机枪声,还有一片片手榴弹的爆炸声,三面飞来的子弹就像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蝗虫一样在越军的阵地上乱飞,所过之处树叶、树枝还有青滕就像是被蝗虫啃掉似的一片一片的被打断炸开,甚至还有些腕口粗的小树整棵都被手榴弹炸断轰然倒塌下来。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越军本来就守得十分吃力的防线在夹击部队到达的那一刻迅速崩溃,遭到三面夹击的越军根本就来不急有任何的动作就倒在我军战士的枪口之下。虽然他们素质好,但毕竟不是三头六臂;虽然他们擅长丛林战,但三面包围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发挥战斗力的空间和时间。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越军勇敢不肯投降,还是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投降,这两个排七十几人的越军除了几个跑得快的漏网之鱼外,其余的全都倒在森林里。战士们也不等我命令,翻上刺刀就走向了那些越军开始“验身”。 我提着步枪跨过越军士兵的尸体,再穿过那些三面布满弹孔的树木,丁营长所在的那条小路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具具尸体,一个个伤兵,就算没有受伤的战士也是鲜血淋淋的全身血红,山路以及山路两侧的杂草流淌着战士们的血水。我脚下整个就是一血染的世界,就是一个地狱…… “丁营长……”我往下走了几步,看到一名浑身是血的战士坐在一块石头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就像是根木头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认出他就是丁智平丁营长。 “卫生员”我赶忙朝身后招手,但却被丁营长制止了。 “我没事,我没事……”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他头上脸上全都是血,泪水从他眼眶时一滚出来就带着红色,就像是流着血红血红的眼泪似的,模样十分吓人。 我能理解丁营长这时的心情。很明显,丁营长十分关心自己的下属,甚至都做到了能够关心到战士们家里有没有困难的地步。要想一个营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他能做到这一点着实不容易,同时也说明了他对战士们的感情。 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平常营建的空余时间抓紧训练的原因。就像他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就是希望他的部下能少流些血,能多一些回到自己的家乡,但是现在……现实却是十分残酷的 “丁营长……”虽然我知道丁营长这时候心里不好受,但我还是问了声:“为什么不撤退?”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带着恨意的,因为我认为,丁营长对部下好、对部下有感情是一回事,但不管他平时有多好,都无法弥补他造成战士们这么大伤亡的错误。如果他在发觉中伏的那一刻就开始组织撤退,虽然会有损失,但绝不致于这么惨重。 丁营长沉默着不说话,过了好久才回答了一句:“军令如山哪” 靠,又是军令听着这话我就明白了,丁营长曾经与上级联系过,甚至还有可能向上级汇报过敌人的情况。也许上级会想,敌人不过就是两个排嘛,我军有两个连还打不过他们?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要撤退,那还不是把我军的脸都丢尽了,于是大手一挥:“坚决消灭敌人” “丁营长……”这时一名同样也是鲜血淋淋的通讯兵背着步话机走了上来,我注意到他的双脚还在发抖,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坏了。 他颤悠悠的递上了话筒说道:“上级来电,问我们战斗情况……” 丁营长十指紧握牙关紧咬,额上的青筋暴起,在血水的衬托下青一块红一块的十分吓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冷不防的就抓起了话筒狠狠地往石头上一砸,说道:“步话枪被敌人打坏了” 说完腾地站起身来叫道:“徐良雄你带十几个兵配合卫生员把伤兵送回去其它的人,继续执行任务” “是”战士们应了声,一个个从血水和死人堆里站了起来再次组成了一支队伍。 我明白丁营长这么做的意思,他是从面前这个血的教训认识到了一点,有时候不需要上级的命令也许会更好 清点了一下人数,此战五连战斗减员十五人,而一营的两个连队却是伤亡过半,还有战斗能力的就只有一百二十五人。越军的尸体一共有七十二具,没有伤员,差不多就只有我军伤亡的一半。这个战果的确让人有些沮丧,但很明显,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并加入战斗的话,结果肯定还会更惨 很快队伍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这一回就是按照我说的行军方式,杨松坚和家乡人的两个排沿着山路两侧的山脊前进,李水波带着一个加强班在前头侦察,主力部队在山路上配合着左右翼慢慢前进。 “同志”行军途中,丁营长走到我身旁说道:“我这个人脑袋不好使,但是眼睛还没瞎,谁对谁错看得明白。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你,只怕我和我手下那百来个同志也都活不下来了。大恩不言谢,前面言语上有得罪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赔个礼……” 说着丁营长竟然要给我下跪,我赶忙和其它战士一块将他拦住:“丁营长,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出来打仗,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哪个还不是你救我、我救你的?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一条心打越鬼子,你这个样子就太见外了吧” 丁营长老泪纵横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崔连长,我看得出来,你打仗有一手那些个越鬼子差不多都是死在你们手上的,没说的只要有你在旁边,你怎么说我就怎么打反正我的兵也就一百多号人了,我就做你一个连长,成不?”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他一个营长怎么能听我连长的呢但这个问题在脑袋里转了一下,就觉得如果是为他们的生命负责的话,就应该接受,于是就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干脆”见我答应下来,丁营长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点头道:“我就喜欢崔连长这样的人,以后有什么任务尽管分配,我丁智平皱下眉头就是龟儿子……” “连长”丁营长话音未落,在前方侦察的李水波就通过对讲机报告道:“路边的水沟让越鬼子下毒了,让战士们千万不要取水喝” “什么?”闻言我不由把目光投往山路旁的水沟,果然看到了几条翻了肚皮的小鱼,于是赶忙把这个消息传了下去。 越军为什么要在水沟里下毒呢?让我们没水喝?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我们的水的确是没剩多少了,但前去救援的那个叫东溪的地方,不是在那冈河旁边吗?在沟里下毒容易,但他们还敢在河里下毒?那河水一冲……下游的百姓还不是全都不要活了?如果河水没毒的话,那么在沟里下毒似乎又是多此一举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六章 泥潭 我以为在前面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场恶战,但是我错了;我以为敌人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进入包围圈,但我还是错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觉得我们似乎已经在包围圈里。先是在路上看到几辆被击毁的坦克,有越南的也有我军的。开始时我们还分不清那些坦哪些是越军的哪些是我军的,毕竟双方的坦克都是苏式坦克(我军56式主战坦克仿苏联T54,而越军大量装备苏联提供的T54、T55),而且标也差不多,炮塔上都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只是走近了才发现两者之间的区别,我军坦克上的五角星里有上下排列的“八一”两个字。 而且…… 我军坦克上无一例外的都挂着四、五名解放军战士,说是挂着……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牺牲了。 在现代的时候,我就听说一些部队为了让搭乘的步兵不被坦克甩下来,竟用背包带将士兵固定在坦上,结果导致坦克遭遇袭击时步兵不能及时下车作战,几乎就成了铁板上的鱼肉。以前的一直不怎么相信这一点,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了却又不得不信。 那些被挂在坦克上的战士临死都不能瞑目,姿势几乎一样,他们似乎是想奋力从坦克上下来,但是一根背包带却将他们的身体紧紧地绑着。有些更是只留着上半身、或是下半身,另外一半早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们牺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阳光一照周围的温度就极剧上升,这就加速了这些尸体的腐败。空气中那种难闻的臭气很快就引来了苍蝇、蚂蚁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在那些牺牲的战士的脸上、嘴里、还有伤口处乱爬乱咬…… 战士们纷纷别过脸去不愿意看这让人心酸的一幕,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凄凉弥漫在队伍的前前后后。 “一排、三排注意警戒”看到了这一幕,我想也不想就下令道:“二排负责替死去的战友收尸小心地雷”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分散开来占据了有利地形做好了战斗准备。李水波则带着他的兵爬到坦克上解下那些挂在坦克上的尸体,丁营长也自觉的带着几个人上去帮忙。 “连长”副连长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会不会是越鬼子布下的陷阱?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与坦克部队联系上,不宜耽搁太久了”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副连长说的有道理,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虽说战士们刚才看到那些尸体没人收的时候都没说话,但我却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换个角度思考,万一战死的是我们,万一那些挂在坦克上的尸体是我们自己,那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任凭虫咬、苍蝇叮而没人收? 中国人是相信死后还有灵魂、相信喝过孟波汤就可以重生的,如果自己灵魂看到肉身暴尸荒野无法入土为安,其凄凉程度可想而知。 如果我对这些尸体置之不理的话,那么无疑会在很大的程度上打击战士们的信心。原因很简单,战士们一想到死后有可能暴尸荒惨到像这些牺牲的战士一样,那么他们谁都不会想死了。 但是……如果我让他们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放弃任何一具尸体,那么他们就不会有这种“身后事”的担忧,于是在战场上也就可以生死用命 所以,不管是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还是从今后部队的战斗力来讲,我都必须将这些尸体带走。 应该说,这里的地形是适合越军对我们发起进攻的。小路到这里就汇入了一条公路,面前豁然宽敞,出现在我们眼里就是纵横交错的农田和几间破败不堪的竹屋,四周除了几个小山丘和半人多高的茅草外毫无隐蔽可言。如果越军在这里对我们发起突袭的话,我们似乎就只有退回到身后的密林中去了。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从我们全歼了越军的两个排后,森林里就一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可以说,我们的一举一动越军是了如指掌,而且我们的兵力也不多,就只有两个连队。就算我们有了准备,但是我相信如果他们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布下另一个埋伏。 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却没有动手,而是出人意料的把我们放进了包围圈…… “呜……”这时一阵啸声从我们空中传来,战士们不等我命令就纷纷找趴下。几发迫击炮炮弹在我们周围爆炸,掀起了一片片炙人的热汽和土浪。接着在后方警戒的家乡人就报告道:“越鬼子来了,在后面五百米,大慨两个连队” 我斜靠在一架坦克上举起狙击步枪往后一看,不远处的密林中果然闪出了一队队的越军。但他们并没有向我们进攻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是想把我们往开阔地里赶…… “坦克”这时负责警戒前方的杨松坚紧张地大叫:“发现敌人坦克,两辆56式……” “砰砰……”战士们还没对付过坦克,这时一看到这两个大家伙朝他们赶来,紧张得抓起手中的武器就打。但步枪、冲锋枪这些玩意又怎么能拦得住坦克,那些子弹打在坦克上“叮叮当当”的像炒豆子似的响了一阵后就像泥做的似的弹射开来。 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这时候如果遭到越军的前后夹击的话那还真有点为难,不由敢忙大叫一声:“迫击炮、四0火……炸药包做好准备” 我不确定迫击炮或是四0火箭筒能否击毁现代的坦克,毕竟我对这时代的坦克了解太少了,万一它们起不了作用,那么也只能抱着炸药包上了。 但回过头来一看,那两辆坦克似乎有点怪。应该说,我军现在是没什么防备的,已经有相当一部份人暴露在它们的火力之下,但是他们既不大炮也不开枪。炮塔上似乎还有一面小红旗在对我们直摇晃。再认真一看那红五星,赫然写着“八一”两个大字。 于是赶忙朝着对讲机命令道:“停火停火,那是我们的坦克” “是我们的坦克?”战士们听着将信将疑的抬起了头,仔细辩认一番后终于确定了是自己人,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坦克隆隆作响的一路开足了马力朝我们驶来,这其中也不知道是在向我们示威还是为了表明身份,“轰轰……”的发了两发炮弹打得远处的越军纷纷趴倒在地。 带着漫天的尘土,那两辆坦克开到跟前,从炮塔里探出一名戴着坦克帽的战士冲着我们叫道:“搞什么名堂,一直朝你们打旗了还开枪自己人还是敌人都分不清快躲到坦克后面去……” 我们也不敢答话,带着战士们就往坦克后面走。走到后面才发现坦克上还趴着几名战士,好像还是刚刚解开背包带,见到我们就腾地从坦克上跳了下来,啥也不说一把就抱住了我们,嘴里叫道:“同志可等到你们了” “快跟我们来……”其中一名又矮又壮的战士朝我们挥了一下手:“这里很危险,赶快离开这里” 在两辆坦克的掩护和这几名战士的带领下,我们沿着公路往开阔地跑了十几分钟,转过两个山坳后就来到了一个标高大慨只有一百多米的高地前。高地的另一面是河,这一面的空地上正停着二十几辆大大小小的坦克依靠着高地围成一个半圆防御,四周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有几辆残缺不全的坦克,甚至还有一辆正冒着烟…… “同志”当我们走进坦克的防御圈后,很快就有一名戴着坦克帽,身材同样也是稍显矮小的干部迎了上来,热情地与我们握着手道:“同志,可等到你们了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我是71军213师639团2营5连连长”我回答道:“我叫崔伟” “崔连长你好” “我是70军210师629团1营营长,我叫丁智平”丁营长也走上来做了自我介绍。 “丁营长你好”这名干部听着我们的介绍不由愣了下,显然他以为我们俩理应按照官阶大小的顺序来介绍,可我们却反着来了。当时我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叫吴长辉,是43军128师384团坦克第二营营长”说着担心的看了看四周,几乎就是推着我往高地方向走,边走边说着:“我们还是到里面再说吧外面不安全……” 闻言我不由晕了下,如果连这坦克组成的防御圈里都不安全,那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才是安全的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们一在高地里的一个防炮洞内坐下,吴营长就疑惑的问道。 我和丁营长对望了一眼,有些无奈的回答:“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也不知道?”听着我这话吴营长就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们来的时候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有三个连”丁营长充满了恨意回答道:“但是在路上遭到越军的袭击,伤亡一百多人” “才只伤亡一个连就进来了?越军没有阻止你们?”吴营长满脸不信的说道:“你知道围困我们的越军有多少人吗?他们一共有两个团啊而且还是越军的王牌第三师的两个主力团。我也是用了各种手段才从俘虏那问出来的,一个是曾获得‘英雄团’称号的12团,另一个是获得‘人民武装力量英雄’的141团,两个团都很擅长打硬仗,你们一个营的兵力竟然能突破包围圈闯进来?” 听着吴营长这话,就连丁营长也觉得有些想不通了。他也见识过越军在丛林里的战斗力,两个排的兵力就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更何况还是两个团…… “他们是有意放我们进来的”我回答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有这个猜测,现在听吴营长这么说,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我想也是”吴营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为什么呢?他们完全可以消灭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 我随手捡过墙角的一张地图,摊开来看了看,就说道:“我想我知道越军为什么会放我们进来了” “为什么?”丁营长和吴营长不由都将目光转向了我。 “围点打援”我指着地图上的我们所在的位置说道:“据我所知,我军正在攻打同登和高平是吧” 丁营长满脸迷茫,但吴营长却点了点头。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丁营长完全不知道我军的战略,而吴营长却知道一些。这也不奇怪,丁营长刚加入战斗不久,不知道我军的总体战略也不奇怪。而吴营长却是一个坦克营营长,坦克在这时代那可是一种宝贝,甚至都有点迷信坦克的味道。据说这时代的军演,首长们根本就不听有多少多少兵参加,而是一上来就问“有多少坦克参加……” 于是乎,吴营长官阶虽是个营长,但地位却非同一般,会知道全军的战略也不足为奇。 至于我嘛,同登和高平都已经开打了,做为一个连长听到点小道消息那也很正常。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知道的要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多得多。 “我是这样想的……”想了想我就指着同登和高平两个地区说道:“同登和高平这两个地方应该算是一个城市……” 我停了下,又是后面加了一句:“我是猜的,这两个地方我也没去过” “快说吧你哪那么多废话”吴营长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从昨天开仗打到今天,越军给我最深的感受就是……相对于正规的阵地防御仗来说,他们更擅长打丛林战。” “嗯不错”吴营长点了点头,他想必也跟越军打过几仗,所以深有体会:“越军在阵地上咱们还可以对付得了,坦克、大炮轰上一阵就差不多死了一半了,步兵再往上一冲,虽说打得惨烈了点,但还是可以打下来的。但是这些家伙往森林里一躲,就跟猴子似的,打又打不着,找又找不到……” “所以……”我指着高平和同登两个地方说道:“我军围着高平和同登这两个地方打他们不擅长的阵地战,或者也可以说是城市攻防仗,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想让更多的人把视线转移到我们这个方向,一来可以减轻同登和高平这两个地方的压力,另一个,如果我军派遣越来越多的部队前来增援,或者是在这片丛林地带打一场大战,就更是他们所希望的了” 其实这很好理解,美越战争的时候,并不是说美军在正规战中打过越共,而是越共藏身在丛林之中,让美军根本就不知道战场在哪里。但是现在,越军无论是装备还是素质都比美越战争的时候强了,但却多了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们从丛林中走了出来,他们必须驻守一些重要的城市的防线 “哦”闻言丁营长和吴营长不由恍然大悟,双双点头对我的分析表示赞同。 “这些狡猾的越鬼子”丁营长不由咬牙骂道:“难怪会放我们进来,他们是想让我们向上级求救,想让我们把更多的部队拉进来” “怪不得他们好像一直手下留情”吴营长皱着眉头回答道:“照说我们这二十几辆坦克守在这里,他们只要让炮兵对着我们一阵猛轰就差不多了,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我还以为他们的炮兵都用在高平或是同登了呢” “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在洞口拿着步话机报告道:“是张团长” 我点了点头,接过步话机说道:“报告团长,我是崔伟,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并成功的与坦克汇合了” “很好”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张团长的回答:“敌人的情况怎么样?坦克员的损失情况怎么样?” “这个……”我迟疑了下,瞄了丁营长和吴营长一眼,就咬着牙说道:“我们才刚到目的地,对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和坦克营的同志紧密配合,拥有钢铁般的决心和不怕牺牲的精神,就一定能打败敌人成功地突围” “嗬……有长进了啊”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张团长意外的回答:“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 挂上了电话后,我这才发现丁营长和吴营长愣愣地望着我。 我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我实际上是绝了已方部队对我们的救援。如果我再继续这么“伟大”下去的话,我们无疑就要独立面对越军的两个团,而且还是一个王牌师的主力团……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对不对,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让更多的部队陷入这片丛林中来。否则这片丛林将会像一个泥潭一样让我军无法自拔。 但是,我们自己该怎么办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七章 士气 “没有援军我们该怎么办?”这是吴营长随后提出的一个问题,但是没有人能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里就像是越军摆的一个龙门阵,进来容易出去难。虽说我们还有二十几辆坦克,但四面都是不适合坦克运动的山间小路,唯一的一条公路也被越军用废坦克给两头堵死了…… 丢下坦克杀出去吗?我相信吴营长绝不会同意这么做,对于像他们这样的坦克兵来说,“人在坦克在,人亡坦克亡”是很简单的道理,就像我绝不可能丢下手中的步枪一样。 而且丛林中到处都是越军,就算吴营长同意,我也实在没有把握仅凭手上的两个步兵连和几十个坦克兵就从训练有素而且擅长丛林战的越军包围圈中冲出去。 坦克兵会开坦克,但不一定能拿着步枪像步兵一样作战。 “吴营长”看了看防炮洞外围着个半圆的坦克,我随口问了声:“你们这些坦克怎么样?能打吗?” 吴营长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指着刚才带领着我们回来的那两辆59式坦克说道:“能打的只怕就只有那两辆了” “什么?就只有两辆?”虽然我原本就对坦克部队不怎么抱希望,但听到只有两辆坦克能打,心里的差距还是让我有些受不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吴营长苦笑着说道:“个个都是崭新的零件,还是边走边坏。出发的时候一共有48辆,这才一、两天的时间就剩下二十八辆了。这不是说越鬼子的坦克有多厉害,也不是说他们的反坦克武器威力多大,咱们这一路上碰到的越军的坦克总共才只有那么五、六辆。咱们这些坦克啊,不是被敌人打坏的,是自个走不动的” “唔”听着吴营长这话我这才明白,原来有质量问题的不只是我们手中的步枪、冲锋枪……还有装甲部队的坦克 也难怪枪械都会有问题,那对技术要求相对较高的坦克就更不用说了。 “咱们这次出发的时候,一共是20辆59式,28辆63式”吴营长指了指外面的坦克说道:“瞧,现在就剩下这么多了,能打的59式就只有三辆,一辆出了故障正在大修,其它的全都是不经打的63式” “63式不经打?”闻言我不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种坦克,看起来也是个庞然大物。而且这型号还是63式……63比59大不是? 我虽然对武器不怎么懂,但也知道一点:我国武器装备的型号,是以研制或仿制的时间命名的。比如说56式步枪、冲锋枪、机枪,还有79式狙击枪等等。 所以不用多想,这59式坦克就是在59年仿制的,63式当然就是在63年研制或仿制的,既然研制的时间更迟,那哪里还会有越来越差的道理。 吴营长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别看这63式个头大,这家伙是水陆两用坦克,空间大是为了增加它的浮力。它就像个大姑娘似的皮薄得不得了,普通火箭弹就能把它打个对穿。” “啥?”闻言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水陆两用坦克。 “知道这玩意不经打,那还带那么多干啥?”丁营长不由好奇的问了声。 “你以为我想带?”吴营长无奈的在地图上比画了一下:“我们接到的任务是配合部队强渡那冈河,哪个会知道现在根本部队根本就跟不上?这些坦克在水里用用还可以,在陆地上,那就是一个靶子……” 听着吴营长的这些话,我和丁营长不由面面相觑。 刚才我们在看到坦克部队的这副阵容时,心里还有了点骄傲和自豪。特别是我,我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从小米加步枪打过来的,虽说后期也有坦克部队参战,但那相对现在来说已可以说是老掉牙和T-34。这会儿一看到我军这几十辆现代化的坦克,不知不觉的就有了些底气。 可是现在,这种自豪和底气早已是荡然无存了,心里有的只有气愤和无奈。 气愤的是十年动乱的偷工减料却要用我们军人的鲜血和生命来补偿。 无奈的是现在已经置身于战场上,就算再气也是无济于事。战还是要打的,命还是要拼的。 只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们该拿什么去拼 “崔连长……”这时吴营长有些尴尬的指了指我腰间的水壶说道:“还有水吗?” “哦有”我赶忙将水壶解下给吴营长递了过去。 吴营长也不答话,迫不及待的接过水壶,用近乎发抖的手旋开了盖子,接着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就喝开了。 喝了几口,又恋恋不舍的停了下来,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我说道:“我把这些水留给伤员……崔连长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我想也不想就回答着。 “还有我的”丁营长也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水壶贡献了出来。 看着吴营长如获至宝似的把水壶交给警卫员,我不由有些疑惑的问了声:“吴营长,高地后面不就是那冈河吗?怎么会这么缺水?”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吴营长喘了一口气说道:“越鬼子早就准备,那冈河北面的杂草被烧得一点不剩,南面要么就是草要么就是树,谁也不知道藏着多少越军为了取水,咱们都损失了一辆坦克二十几名同志了” “狗日的越鬼子”听着丁营长不由来气了:“怪不得他们会在路边的水沟里下毒,把我们困在这里头当诱饵也不让咱们舒服” 我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应该说战争本来就是这么残酷。谁也不会跟对方讲仁慈、讲道义。有过战斗经验的我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如果换作是我们,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我去看看地形”说着我提着步枪就往防空洞外走。 “崔连长”吴营长赶忙阴止道:“越鬼子枪法很准,我们还没看清敌人在哪里就……” “放心,我就是去看看地形”我轻松的笑了笑,不顾吴营长的反对猫着腰就朝高地上走。 其实我并不是想去观察什么地形,事实上这里的地形真没什么好观察的,地图上已经标得很明白了。而且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寸步难行,看地形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我是感觉到了这战场上弥漫着一种压仰的气氛,就连五连的战士也是这样。也许是战士们也感觉到了形势不容乐观,或者说那些坦克兵的颓废和消极也感染了他们,所以个个都有些垂头丧气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叫身处绝境。这也不能怪那些坦克兵,他们最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越军的实力,所以也知道就算是我们这两个连队成功的闯进了包围圈,也很难把他们带出去。 真正强大的战士,是明知道自己身处绝境也不会气妥,也不会放弃最后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求生希望。 他们参加战斗还不到两天,所以还不是强大的战士。 所以他们会气妥、会失去信心。 所以……我需要做些什么来替他们出口气,同时也是鼓舞下他们的士气。 否则的话,我们这两百多号人只怕真的就要埋尸此处了。 高地不高,几乎就可以说是一个小山丘。我不过十几分钟就到达了山顶,上面埋伏着两名坦克兵的观察员,正趴在地上拿着望远镜朝敌人的方向东张四望的。 他们看到我上来,不由连着给我打了几个眼色,小声叫道:“同志你上来干什么?这里危险” 我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他们似乎是注意到了我身上穿的是干部服,也看到了我手上那把稀奇古怪的步枪,于是也就没再阻止我。只是带着满脸的好奇看着我做什么。 我接下来做的事就更是让他们有些不明白了,我并没有摸上山顶阵地,而是在反斜面上东走走西走走,时不时还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去看一下……一直就这样试了半个多小时。 其实我做的不过就是在选定几个视线良好的狙击位。这时我军部队还没有“狙击手”一说,最多也就是些枪法好的战士被称为“神枪手”,所以他们当然不明白我这是在干什么。不仅是他们不明白,山脚下的战士们也同样是看得不明所以。 不过我想,很快他们就会明白了。 选好了四个狙击位,再跑两回熟悉了这些狙击位的位置后,我就从其中一个狙击位摸了上去并架好了步枪。 在我面前的这段那冈河大慨有五十几米宽,环境果然如吴营长所描绘的那样,南面杂草丛生,而北面却被越军人为的用喷火器烧过。从我所在的高地到河边还不到五百米,却一路都是战士们的尸体和鲜血,甚至在接近河边的位置还有一辆被击毁的59式坦克。 很显然,越军凭借着南岸的隐蔽控制了我军的水源。或者也可以说,他们是拿我军战士的生命取乐的。现在的我们,就像是被一群猫围着的一只老鼠一样,随他们怎么玩。但我却要告诉他们,事实不是这样。 我将注意力集中到越军藏身的那片茅草里,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越军很擅长潜伏这一套,做为王牌师的第三师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且他们的藏身地点还是半人多高的杂草丛。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虽然我是居高临下,但五百多米的距离还是让我很难发现越军的蛛马迹。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视线突然看到了河边那辆被击毁的59式坦克,于是就有了线索。 有过潜伏经历的我很清楚一点,在白天潜伏的弱点就在于不能轻易的改变潜伏位置。否则的话,不需要我观察,山顶上的好两名观察员就会发现他的位置了。 所以……击毁坦克的那名射手肯定还在原来的位置…… 嗯,那辆59式坦克是拐弯时被击中侧面装甲的。从它装甲上窟窿的位置上来看,射手应该与坦克呈45度到60度之间。刚才听吴营长说过,59式坦克是我防护力较好的一种坦克,所以要击毁它距离肯定不会远。 于是……范围就越来越小了。 我将视线缓缓移到河对岸的一个小扇面内进行搜索,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根类似于竹筒一样的东西。 当然,那不是竹筒,而一具缠绕着伪装的火箭筒。找到了火箭筒我就不难发现它的主人,越军都有戴着草帽型头盔的习惯,这种头盔即使是挂上了伪装也能看出一点些规则的圆形。 很明显,那就是越军的脑袋……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脱膛而出,那名越军的整个脑袋都被子弹的惯性带得往侧面一翻,接着又软绵绵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全都回复了原来的样子,所不同的就是那堆杂草多了一点点红色。 “嘿神了这足足有六百米啊” “真的打中了?是不是看花眼了?” “那还有假?越鬼子的脑袋都翻起来了” …… 我听到了不远处那两名观察员的小声议论,但我却不敢有任何一点的分心。因为击毙这名越军只是我小小的第一步,我需要用这名越军的死来引起其它越军的注意。 孙子兵法里有一招,叫做“打草惊蛇”,说的好像就是我现在在做的。 当然,我也可以让战士们朝那些茅草丛中打枪、大炮,或是开上一辆坦克去惊动越军。但越军也不是傻子,有过潜伏经验的人都会明白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让他们暴露位置的陷阱。 但我这种惊动他们的方法就不一样了,六百米的距离将他们中的一位一枪毙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一名狙击手盯上了他们,于是他们就会想,这名狙击手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他们的战友,是不是也意味着能够找到他们中每一个? 于是,他们要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先一步找到这名狙击手并将其击毙。 这就是我想要的,他们要想找到我,就必须有所动作。有了动作,我才能发现他们的位置…… 果然,不一会儿草丛中就有两处异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潜伏在草丛里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不容易让对手发现,坏处就是只要有一点点的动作,哪怕只是打个喷嚏,都会由那些杂草传递到末端而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砰”的一声,又是一发子弹飞射而出。 我没有看到敌人死状,也没有看到鲜血,只看到那片杂草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打完这一枪后我马上就缩回了脑袋收回了步枪。在同一个地点打了两枪,这个狙击位应该已经暴露了,我不敢再多作停留。 于是往侧面斜跑了几步来到了另一个狙击位,再次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 事实上,这时我还掌握着一名越军的潜伏位置,但我没有急着将他解决掉。有句话叫趁热打铁,多掌握一个目标就可以等到冷场的时候用。 所以我并不急着开枪,而是继续观察着那片茅草地的动静。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在那片茅草地上掀起了层层波浪,但其中却有两个地方的草尖却不会往下倒……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两个位置的越军已经发现了我原先的位置,并把手中的步枪翘起对准了我第一狙击位。这上翘的步枪枪管,却正好挡住了茅草的波动…… 高手啊在这白天看不到枪口冒出的火花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就凭声音判断出我的位置。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也恰恰是这一点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砰砰”两发子弹击毙了一个目标。 对付这样的高手我不敢大意,毕竟我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型号的枪,也不知道这种枪有多长,所以我谨慎的用两发子弹射向其中一个目标的两个可能位置。草丛中异样的波动让我意识到至少有一发子弹击中了他。 这时突然草丛中突然亮光一闪,我很快就意识到那是越军狙击枪上瞄准镜的反光,于是赶忙把脑袋往回一缩。只听“砰砰”的几声枪响,几发子弹十分精准的从头顶上飞过。 我刚想换一个狙击位,但一想又觉得不对对于一个潜伏高手来说,暴露了目标后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快速度离开战场,否则的话就意味着等死。如果我在这时候更换狙击位,就很有可能错失了狙杀这名高手的时机。 于是咬咬牙,用最快的速度把枪还脑袋同时探了出去。果然,一名全身伪装的越军正抓着一挺狙击枪朝身后的丛林狂奔…… 我毫不犹豫的朝它的背影扣动了扳机,他整个肢体呈一个大字伸展了一下,显然是被我击中了。只是还没等他倒地,我就已经缩回了脑袋避开了一排发朝我射来的子弹。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八章 水路 当我出现在第三个狙击位时,发现越军的潜伏部队已经崩溃了。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抓着各式武器像发了疯似的往身三百多米的丛林狂奔而去。我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们,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砰砰……”几声一口气打光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又是五名越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但我得承认,他们的动作真的很快,在我换上另一个弹匣举枪瞄准时,他们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隐入到丛林中去了。 “同志”收起了步枪,我朝那两名还在举着望远镜看得起劲的观察员招了招手道:“越鬼子很快就要大炮了,咱们先下去避一避” “是”两名观察员应了声,很自然的就跟在我的身后往山脚下走,时不时的还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我一眼。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才走到半山腰山背后就传来了一阵又一阵迫击炮的轰炸声。越军的炮轰是必然的,其目的一是抱着一线侥幸希望可以把我炸死,另一个……则是用来缓解他们心中的恐惧。 我相信,我刚才露出的那一手已经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震慑住了越军,甚至就连躲藏在丛林中看到这幕的越军都会感到害怕。毫无疑问,这种害怕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援越军的军心,而一阵炮轰过后,他们至少可以用自我安慰的方式减轻心中的恐惧:说不定那名可怕的狙击手已经被炮弹炸死了…… “好打得好”还没等我们几个人跑回防空洞,一群战士就不顾一切的上来迎接我们了,一边跑还一边问着我:“同志你是哪个部份的?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了” “是啊同志打掉几个了?咱们没望远镜看不清……” “这还用问?少说也有十几个吧” “不说打掉几个,瞧着越鬼子那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出气了,这些天咱憋了一肚子的鸟气,现在才觉得快活” …… “他是我们连长”认识我的五连战士自豪的帮着我回答。 跑到了山脚下,我微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感谢,一猫腰就钻进了吴营长的防空洞里。 “有你的啊打掉几个了?”丁营长迫不及待的问了声。 “九个”我摘下军帽拍了拍灰尘,瞒不在乎的说道:“只可惜这些越鬼子跑得太快了,否则一个也别想走掉” 我这是在吹牛,如果那些越军不逃跑的话,我再想多找出一、两个来都困难甚至还很有可能丢掉性命。不过我听说如果有人要治疗自己的自卑心理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个极端的心态来暗示自己,也就是让自己自大、自恋一些。所以我想,现在要激励起部队的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以为我打得真的很轻松。 “没看出来啊”吴营长脸上果然就少了一些消极而多了一些喜色,他赞许的朝我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的说道:“原来崔连长还是个神枪手,不过……打仗可不是靠一、两个神枪手就可以的……” “这个……我相信崔连长会有办法”丁营长似乎对我很有信心,打断了吴营长的话说道:“吴营长你是不知道,这要不是崔连长,我和我手下的那百把号人只怕都到不了这了越鬼子的确能打,但跟崔连长的那支部队比起来还是差了些,这不?两个排的越鬼子都让他们给全歼了” “唔”闻言吴营长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相信一个连长会有这能耐。 丁营长的话,多少都有些夸张,不过我也不去点破,这时候能吹多少就是多少吧这时候多一点勇气和信心总是好的。 “吴营长,说说敌人的情况吧”我指着地图说道:“敌人的兵力部署是怎么样的,我们附近还有没有其它我军部队” “根本就不知道敌人的兵力部署”吴营长摇了摇头:“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越军俘虏说的番号和两个团的兵力。而且我们也早就和上级失去联系了,无法知道附近有没有其它部队” “和上级失去联系?”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要是说不知道敌人的兵力部署那还情有可原,毕竟要在丛林里打探敌情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但是现在的通讯设备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先进了,他们做为一支坦克部队却和上级失去了联系…… 看着我的疑惑,吴营长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崔连长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坦克……凡是指挥车都有两根天线,越鬼子一看就明白了,火箭筒、反坦克炮……所有的东西只要往两根天线的坦上招呼就没错。我都是让战士们从废坦克里拖出来的,什么教导员啊连长啊,这些干部一个营能剩下来的就那么两、三个,而且全都是死里逃生电台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吴营长的话我不由狂汗了下,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指挥车上装两根天线那不明摆着告诉越军朝我开炮吗?也难怪他们做为一个坦克营,竟然会连一台可以用的电台或是步话机都找不到。 “要不要用我们连的步话机”我问。 “原本是想跟上级联系”吴营长回答道:“但现在越军明摆着是想利用我们吸引更多的援军,还是……不要了吧” 防空洞内一片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不联系也就意味着我们将要独自面对越军的两个团。现在越军是想利用我们做诱饵,但一旦他们发现我们吸引不来什么援军,那么…… 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地图也不由大感头疼,我们的兵力与越军相比实在是过于悬殊了,而且素质也可以说不在同一等级上的。再加上没有援兵……事实上有援兵也没什么用,越军等的就是我们的援军,援军来得越多他们就越高兴,如果控制不了局面他们还有可能往这片丛林增派更多的军队。到时这片丛林就会将我军死死地拖在这里无法前进半分。 我的目光不断的在地图上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条出路,但其实我心里也很清楚,我们能找得到的出路,做为熟悉地理的越军来说肯定就会有准备了。 所以,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所有的路都是死路。 不,不会没有路的有句话不是天无绝人之路吗?一定会有一条活路,只是我还没看到而已 这条活路在哪里呢?难不成还要我们长出翅膀来飞出去吗?当然不行,我们有的是坦克而不是飞机…… 坦克水陆两用坦克 “我们可不可以……从水路走”想到这里我不由迟疑的问了声:“我们有二十几辆63式坦克不是?每辆坦克搭载十人,咱们这些人不就差不多都出去了……” 听着丁营长和吴营长不由一愣,当即拿过地图来一看,双双说道:“对啊我们怎么会没想到” “63式坦克共有二十五辆”吴营长兴奋的说道:“这家伙空间相对较大,多往坦克舱里塞两个人还不是问题,外面再搭载几个步兵。而且我们为了配合步兵作战,还有两辆77式水陆两用装甲运输车,每辆至少可搭载二十名步兵,装两百多个人不是问题” “问题是……”丁营长看了一会儿地图,有些担心的说道:“问题是越鬼子会那么容易放我们出去?越鬼子想不到我们会从河上走是不错,就连我们自己也想不到可是……” 说到这里丁营长转过头去问着吴营长:“你们那63式坦克,在水上有多快?” “这个……”吴营长似乎也明白了症结所在,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最快……每小时十一公里” 听着这话大家的心不由再次冷了下来,只有十一公里……而且还是最快拜托,咱民用自行车的速度都会达到每小时十五到二十公里 “这就是问题了”丁营长叹了一口气,指着地图上蜿蜒曲折的那冈河说道:“如果我们从河上走,就算一开始会出乎越军的意料之外,但是他们在发现我们之后,也完全有时间在前方布置好埋伏。最快每小时十一公里……他们甚至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好水雷封锁河道那冈河几乎所有的河段都是两面临山,越军只要在任意一个地点伏击,我们都只有全军覆没的结局” 不可否认,丁营长说的是对的63式坦克在水里的最高时速只有十一公里,这就是这个突围计划的最大弱点。不过这也不能怪这63式坦克,这玩意设计出来是用来配合部队强渡,可不是给我们当船用的 “我们可不可以……”过了好一会儿,丁营长才迟疑着问道:“可不可以在晚上偷偷的走?” “不行”吴营长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坦克发动的时候噪声很大,除非我们把坦克推到河里,否则想不让敌人发现都难” 推着坦克走这当然是个笑话。就算推到河里也要发动的不是?虽说声音会小了点,但几十辆坦克的引擎同时在叫,就算是大象也会被吵醒了。 防炮洞又是一阵压仰的沉默,似乎是希望刚刚冒出一点苗头就被无情的现实给一棒打死了。 但我却觉得希望没有死,反而在我的脑海里越长越茁壮 “就从水路走”我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要走就快,准备好今晚就动身” “你有解决的办法?”丁营长和吴营长不由疑惑的望着我。 我没有说话,指了指地图上那冈河上游大慨一公里远的一个水库,于是丁营长和吴营长很快就明白了。 “炸水库”丁、吴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接着全都开心得哈哈大笑。 “你小子是个天才”丁营长给我狠狠地来了一拳,说道:“我就知道你能想出办法来的” “是个好办法”吴营长也看着我摇头笑道:“真不知道你那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本来明明是一个死局,却让你给下活了” “还不只是活哩”丁营长笑道:“这水库要是这么一炸,那些埋伏在我们周围的越鬼子……哈哈……” 剩下的话就用不着多说了,越军既然要封死我们的每一条路,那么他们的埋伏位置就不会太高,水库的水要是这么往下狠狠的一冲,这两个团能活下来一半就算不错了。 “只是……”我还有一个担忧,转头问吴营长道:“我们有办法炸水库吗?现在我们可是寸步难行……” “这个你放心”吴营长呵呵笑道:“白天是没办法,到了晚上就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丁营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声。 “63式坦克是在水里开的”吴营长回答道:“要在水里开就要防备敌人在水里布置水雷,我们的办法就是派潜水员下河去侦察……” “哦”听着我很快就明白了:“你们有潜水服” “没错”吴营长点了点头回答道:“而且还有几个潜水员侦察并排除水雷就是他们的任务,不过这一次……” 接下来的话吴营长不说我们也明白,他们的任务是负责炸水坝,就算他们能成功的完成任务,那也没有办法活着回来了。 “他们会接受这个任务吗?”我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这如果是在抗美援朝时期就根本不用问,战士们肯定会答应的,但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 “等会我去做做思想工作”沉默了一会儿,吴营长就回答道:“他们不接受,大家就全得死在这里,我想他们也会想得通的” “嗯”我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只是这道理虽是人人都懂,真要做到却是很难。 夕阳西下,天色和气温就随着逝去的时间一起悄然消退。 战士们受命吃饱最后一餐后就做好战斗准备,并将电台、武器和子弹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丢掉,包括食物、行军被和工兵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尽量减轻坦克的负重让它能跑得更快一些。 但他们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包括我手上的几个排长也一样。虽说我们不相信队伍里会有特务,但这个计划却关系到我们能否成功突围、同时也关系到我们这近三百人能否生存的问题,所以我们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但是却有一部份人例外,他们提前得知了我们的全盘计划,那就是坦克营里的潜水员 吴营长是带着我一起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的。用吴营长的话说,就是平时做思想工作的都是教导员、指导员干的事。他只会开坦克打仗,这要去做思想工作还真是赶着鸭子上架。他说我脑袋好用,干这活也一定能行,于是好说歹说就拉着我一块去了。 潜水员一共有七名,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正分两个防洞里躲着。吴营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并带到了一个作为营部防炮洞里,并下令警卫员在洞外警戒。 看着吴营长这么神秘兮兮的样子,潜水员们也感觉到了事情有点不一样。 一位带头的潜水员问了声:“营长,是不是要打仗了?要咱们去侦察?” “这个……不是是,是有任务……”吴营长搓了搓手,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求助的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计划是这样的”我指着地图直截了当的就说明了意图:“我们准备炸毁那冈河上游的班翁水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趁敌人混乱的时候利用63式水陆两用坦克突围你们的任务,就是携带炸药沿那冈河潜至班翁水库,并将其炸毁,有什么问题?” 吴营长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用这么直接、这么轻松的话把这个自杀式任务说了出来,一时竟然愣住了。 “我有问题”一名潜水员站起身来问道:“我们完成任务后怎么回来?” 我咬了咬牙,冷声地回答道:“你们回不来” 防空洞内死一样的沉寂,就连潜水员们紧张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你们可以不接受任务”我打破沉默道:“但后果你们也知道,所有的人都会一起死在这里。你们接受任务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但却可以救活将近三百人的战友,而且还有可能淹死上千个越鬼子干还是不干,给我一句话” 又是一阵沉默,吴营长就更是愣愣地看着我张大了嘴巴半天也合不拢。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都有些后悔让我来了。 “我干”一名潜水员站了起来:“为的是战友” “我也干”又一名潜水员站了起来:“为的是杀越鬼子” “还有我我也干” “我也拼了” …… 七名潜水员,没有一个落下。 我看了看吴营长,他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叹服的看了我一眼。 他所不知道的是,能让战士们把命都拼上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处。因为命都没了,什么荣誉、金钱、地位……全都是粪土。 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去做的,只有战友的友谊和对敌人的仇恨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十九章 突围 潜水部队深夜一点出发,这个时间应该是敌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在此之前,为了保证潜水部队的安全,我们还有意派出了几支部队到那冈河里去取水,来来回回的走了三批也没有危险,这才让潜水部队带着装备上路。战士们笑称越鬼子肯定是在白天的时候让我给打怕了。 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因为我知道,在这时代有一种武器叫夜视仪。美军在退出越南战争时,曾在这里留下大批的美式装备,所以做为越军王牌部队的第三师,手里肯定会有这种武器。 所以我相信,越军之所以不在夜里行动并不是因为怕了我,而是因为他们觉得没必要。就像战士们之前想的那样,我们这两个连队再加上二十几辆坦克,早就被他们给围得跟铁桶似的,越军随时想灭掉我们都可以。再加上又知道我军部队中有一个像我这样的狙击高手,所以实在犯不着用宝贵的狙击手来冒这个险。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过于轻敌也过于想当然了。在战场上的每一件事,没有到最后一刻就没有“必胜”的这种说法。 潜水队员带着的是潜水用具和几十公斤的TNT炸药。当然,那些炸药都做了防水处理并加装了气垫以中和其在水中的重量。 不过我没有看到这些,因为送行的是吴营长和他手下的几个坦克兵,他们的任务就是掩护潜水员并帮助他们把潜水瓶、炸药等工具送到水里,然后就返回了。 说实话,在这时候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因为我知道,潜水员一旦潜入水里那被发现的机率就很少了。在班翁大坝安置炸药也很安全,就算越军有安排人手在大坝把守、巡逻,但人的定向思维就是这样,他们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河岸两侧丛林或是别的什么地方,而不会想到有人会从水里钻出来在他们眼皮底下给河坝安置炸药…… 所以,最危险的地方其实还是在下水前的那一刻。这整个过程我都在高地上方的狙击位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茅草丛。虽说在这月夜下很难发现六百米外的敌人,但如果有敌人开枪的话,我却可以凭着对方枪口发出的火光反击。 不过我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不久之后我就发现吴团长他们已经回来了。 “还顺利吧”我随口问了声。 “嗯”吴团长点了点头,然后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好同志啊” 我能明白吴团长的心情,在战场上的生死是我们无法控制也无法预知的,但这时候的生死似乎却已经是定局而且也可以预知。这就像是得了癌症的人知道自己还有多长的生命一样,往往会更让人难受。 那些潜水员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吗?我得承认活下来的机会很小,因为他们既要保证那些炸药爆炸,又不能让敌人发现。否则的话,敌人很快就会从他们身上的潜水衣猜到河坝被动了手脚而及时拆除炸药。 吴团长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对身旁的一名坦克兵下令道:“行动” “是”那名坦克兵应了声,就带着几个人飞奔向自己的坦克,接着就发动了引擎。隆隆的马达声惊得丛林里的沉睡的飞鸟扑腾扑腾的一阵乱飞。越军显然也被我们闹出的动静给惊醒了,用迫击炮朝我们阵地打来了几颗照明弹。但我们根本顾不上这些,依旧自顾自的将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引入高地的丛林中。 看到这一幕的越军肯定会在奇怪:这些中国士兵怎么会把坦克往高地上拉?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有的时候死路也就是活路。 越南的气候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分为旱雨季。11月至第二年的3月是旱季,这时候雨量较少。4月至10的时候就是雨季,雨量充沛,河水泛滥阴雨连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卫反击战发起的时间才要赶在2月17号这一天发起。因为这场战的计划是打三周,在2月17号开打,就可以在雨季来临之前结束。 水库的作用,就是在雨季时储水以便旱季时使用。因为越南雨季、旱季界线分明而且时间间隔较长,所以水库一般都建得比较大。 当然,我也是希望我们上游的这个班翁水库越大越好,水库越大蓄水量越足,冲下来的水才更有劲不是?不过我还是不希望,冲下来的水会一股脑的把我们的63式坦克也冲走了。毕竟63式坦克在水里是可以悬浮的,大水来了这么一冲就全部随波逐流的无法控制,那可不是我所希望的。这也正是我要把坦克往高处开的原因。 话说这要在黑夜里将一辆辆坦克往高处开还真是不容易,尽管在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对高地进行了一翻必要的修整,尽管也有坦克在前方一架一架的引导,但还是发生了一起事故:一辆坦克的履带陷进了一个大坑中半天也出不来。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把这架坦克推下山去”吴营长是这么命令的。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它挡住了后面十几辆坦克的路,而且时间似乎也不够了。 “不行”车长从里头冒出头来:“把坦克推下山了我们还拿什么来打仗?我们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命令”吴营长有些火了。 “要推你就推”车长也是个倔脾气,脑袋一歪就说道:“反正我们就是不出来,要死也要跟着坦克一块死这也是命令” “你……”吴营长被他气得没了办法,而且似乎“人在坦克在”也正是坦克营里的一种说法。 我没有说什么,几步走上去三两下就爬上了坦克,然后抓起一枚手榴弹假装拉了一下弦,在他们还没看清的时候就往坦克舱里一丢…… “你疯了”车长大叫了一声,几下就从坦克上跳了下趴在地上,坦克里的几个兵也慌手慌脚的爬了出来,就连身旁的其它人也目瞪口呆的望着我。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枚手榴弹爆炸,于是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看那几名坦克兵的狼狈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那架63式坦克很快就被推开了,看着它在斜面上笨拙的翻了几个身,接着“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在一块石头上,战士们个个都有些心疼,特别是那些坦克兵,那眼神就像是在他们身上割了一块肉似的。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几架59式中型坦克还不是不得不放弃?人的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死守着这堆工具无疑是最笨的一种做法。 坦克一开上高地,战士们就在我们的命令下做好了准备。63式坦克乘员一共四人,往里头塞两个兵,外面再搭载四、五个兵,这样每辆坦克大约可以搭十个人,24辆63式坦克共载240人左右,其余的一古脑的全塞进了那两辆77式水陆两用运输车里头。 而且……每个在坦克外搭载的步兵,都被要求用背包带绑在坦克上。这就让我手下的那些兵有些不理解了。 “连长”杨松坚一连按照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自己绑在坦克上,另一边又迟疑着问了声:“我们这到底是在干啥?真要绑在坦克上打仗?” “是啊连长”杨松坚这一开口,战士们就一个个问出声了:“咱们来的时候,不是看到那些死在坦克上的同志了吗?那多惨哪为啥咱们自己还绑呢?” “叫你们绑就绑,说那么多干什么?”我把脸一放,冲着他们就吼道:“是不是让那些牺牲在坦克上的同志给吓怕了?我告诉你们,个个都给我有多紧就绑多紧,到时要是因为没绑紧出了问题,可别怪我” “是”战士们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我还是在他们的眼里看出一些疑惑。 是啊把自己绑在坦克上,一旦遭到敌人的袭击……别的不说,那火箭弹随便往坦克身上一炸,就算没有被弹片给打中震都会把他们震死。这很明显就是不符合战场实际情况的一种做法。 只是战士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这一回走的不是陆地,而且波涛汹涌的水路……他们这要是掉下了坦克,那也就差不多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我也不跟他们多作解释,取出一根背包带来动手往自己身上绑…… “连长” “连长……” 见此战士们不由大惊,纷纷转过头来望向我。 “看什么看?”我朝战士们大声喊道:“要死大家一块死,都给我绑紧喽哪个不绑紧的就是孬种” “是”战士们大声回应着,手上的动作霎时就快了许多。 家乡人拿着一根背包带走到我的身边,一边绑着一边就低声说着:“我知道你小子一定是在搞什么鬼,但猜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喂,能不能给点提示?” “你当这是在猜谜啊?”闻言我不由有些好笑。 “你就当是猜谜吧”家乡人苦笑着回答道:“猜不透那个憋得慌……” 我高深莫测的说了一个字:“水” “水?”家乡人愣愣的往四周看了看,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里哪会有水?跟水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越提示我就越是不明白……” “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我呵呵一笑,拿出了狙击步枪做了最后一遍检查,说道:“做好战斗准备就不会错了” 家乡人搔了搔头,无奈地为自己的步枪压上子弹,跟着我一起趴在了坦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越南人似乎是想探明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于是照明弹一颗又一颗的朝我们方向打来。而且似乎还派了几支侦察部队来近距离侦察,因为透过树叶的缝隙,我隐隐在照明弹的亮光下看到几名越军在丛林中窜来窜去的身影。 说实话,这时我又有一种扣动扳机射杀他们的冲动。但我最终也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而且他们也不值得我这么做。大水一来,他们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实在不需要再为他们浪费子弹。 四周很快就寂静了下来,只有越军用迫击炮发射照明弹的声音和越军侦察兵的脚步声,有时一阵风吹来,还可以隐隐听到几声越南语的交谈声。但他们折腾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就再次退回到丛林里。 被惊醒的小鸟又扑腾扑腾的归巢了,蟋蟀又再次发出了它那烦人的叫声,所有的世界似乎又回复了它原有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突然“轰轰……”的几声巨响,整座高地就像是刮了一阵风似的地动山摇,那些小鸟再次被惊得四处乱飞,树叶也跟着唰唰的往下落。接着就是一阵“哗哗”声…… “水真的是水……”家乡人这时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会想到这一招” 话音未落就只见一片大浪涌了过来,顷刻之间就将我们原先所在的坦克阵地淹得不见了踪影,接着水位就以惊人的速度上涨,不一会儿就涨到了我们坦克所在的位置。 “出发”对讲机里传来了吴营长的命令声,坦克再次发动了引擎缓缓朝那些涌动的波涛开去。随着一阵阵水声,63式坦克就像是一支支鳄鱼一样激起了一片水花开到了水里。接着就在月光下排着一条长队朝那冈河原的位置开去。 伴随着的,是战士们发出的一阵阵欢呼声。他们原本都不抱着能够冲出包围圈的希望,这时突然间看到这一场大水,不但可以为我们开辟一条生路,而且还将越军给冲得七零八落的,个个都欣喜若狂。 甚至还有些战士朝越军所在的丛林高声叫道: “越鬼子们,咱们给你们送水来了多喝点哪” “知道咱们崔连长的厉害,知道咱们中国军人的厉害了吧” …… 虽然63式坦克的速度不快,但水流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坦克队伍就带着隆隆的马达声开进了那冈河的位置。实际上,这时谁也认不出这里就是那冈河了,因为周围几百米的范围内全都是水。 “瞧越鬼子”这时一名战士叫了一声,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往他所指的方向。 还真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正有几名越军在水里时起时伏的挣扎着。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一排子弹带着啸声向那几名越军飞去,那片水域很快就变成了红色。 我没有下命令,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来得急下命令,战士们用另一种方法,向这些越军表示了他们的仇恨。 这其中最让我不忍目睹的,还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一棵大树,上面隐隐约约的抱着四、五个越军,其中有三个是女人,而且还没穿衣服。 我想,她们应该就是胡少文嘴里说的那些白天洗衣做事,晚上就陪当兵的睡觉的那些所谓的“洗衣工”吧应该说对于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我还是心存怜悯的,因为我想不会有谁愿意甘心做这样的事。 但几乎就被越军困死的战士们可不管这么多,尽管她们一丝不挂,尽管她们不住地朝战士们招着手,嘴里喊着:“去浮去浮(救命)……”但还是没能阻挡住战士们朝她们射出了子弹 看着那些被击毙的越南女兵,我将目光投向了在我前面一辆坦克的李水波。发现他并没有开枪、脸上也少了应有的痛苦,只是在苍白的月光下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没有阻止战士们,战场有其残酷的一面,这些越军在围困我们的时候,何尝又不是拿我们像猫捉老鼠一样的玩。而且我也知道,这下如果输的是我们,很有可能就会在他们手下生不如死。现在他们输了,就要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 跟我原先想像的一样,在水库被炸四处被淹的情况下,越军根本就没办法阻挡我们突围。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水里的那些越军了。只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不是来阻挡我们的,而是给我们练枪法来的。 坦克随着激流往下行驶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登陆。一上岸战士们就纷纷解开了背包带跳下坦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有些甚至还放声大哭。 共同经历过了一回生死,现在劫后余生,那种感情自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崔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员抱着步话机从坦克里跳了出来,接着把话筒递到我面前说道:“是张团长” “唔”我看了看天色依旧是漆黑的一片,心里就在奇怪张团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联系。 随手接过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张团长的怒吼声:“好你个崔伟,你敢瞒报军情我刚刚接到上级的消息,围困你们的越军的两个团,而且还是王牌部队……” “报告张团长”我轻松的回答道:“我们已经突围了,如果顺利的话,天亮前就能到达339高地” “什……什么?已经突围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难以置信的回答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章 归队 坦克部队很快就驶上了公路,当然,这时候我就不会再要求战士们用背包带将自己绑在坦克上了。由此我也可以亲自体验一回在坦克舱里行军的滋味。 只是不进来还不知道,一进来就吓一跳。这时代的坦克还真跟我想像的有很大的差距。 空间大小倒还过得去,据吴营长说,这完全是因为63式坦克为适应水陆作战而增加浮力、减轻重量,这才使得它的内部空间相对宽敞。这要是在59式坦克里,想要转个身都困难,这也正是坦克兵都要求身材比较矮小的原因。 至于这缺点……我这一下都数不过来了 最先的一个感受就是通讯设备太差,杂音太大信号时断时续,有时说一句话传达一个命令都要说个四、五遍才能准确传达到其它坦克那里。零部件也经常坏,各种仪表不是这个失灵就是那个不对,搞得坦克里的乘员基本是在边开边修。 这不?这时的吴营长就在旁边一边转动着扳手,一边骂娘:“这些狗日的,生产出来的这些玩意就是向咱们索命来的” 这些装备都是在十年动乱时生产出来的,出产的时候就大部份不合格,但还是一样被堆上了人命关天的战场,这又能怪谁呢? 另一个让人受不了的缺点,就是坦克里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手动的。比如说什么机枪装弹、行驶操纵杆等等。这机枪装弹还算好,打起仗来克服一下也就过去了。这行驶操纵杆需要几十斤的拉力,驾驶员就是拉着这玩意操纵坦克行驶的,这一开就是几个小时,并不是坦克受不了,而是驾驶员没力气了…… 更夸张的还是这时代的坦克还没有火控系统,也就是“判距靠炮长的眼睛、射击靠射手经验”。这一打起仗来,我很难相信坦克打出去的炮弹会有什么准头。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要不是有这一堆63式坦克,我们还真没办法从越第三师那两个团的包围圈里跳出来。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指责这些“救命恩人”的。 “营长”坦克队伍在公路上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在前方侦察的两辆坦克就报告道:“前方有一个村子,有武装人员” “唔”吴营长眉头皱了皱,问了声:“有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没有”无线电里传来像收音机一样嘈杂的声音:“公路直穿过村子……只有一条路” “全体停车做好战斗准备”吴营长下令道,接着就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知道,现在就是我们步兵去侦察的时候了。但是实际上,我很快就发现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去侦察。 我打开了坦克的舱盖,呼吸了几口坦克外的新鲜空气,看着坦克一辆一辆的以面前那个村子为圆心排开,并将枪口、炮口对准了村子里的房屋 我举起望远镜朝那间村子望了望,只能在月光下看到一幢幢的竹楼木房,间或的传来几声狗叫和鸡鸣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 “全体都有,下坦准备战斗”我拿起对讲机下令道:“都给我在坦克后躲好喽三排,准备侦察……” 之所以让三排去,是因为家乡人会更有经验些,我不希望在这就要完成任务的时候,还会有人员伤亡。 “是”家乡人应了声,跳下了坦克随便点了几个人就要上去。 可就在他们准备跨过坦克向村庄开进时,原本寂静的村庄突然就像炸开了锅似“哗哗哗……”的打出了一排排的子弹,偶尔还有几发火箭弹带着啸声直奔我军坦克群而来。当然,在这黑夜中而且至少有五百米的距离上,那些火箭弹是没有什么命中率的。 从这一点来看,在村庄里的武装人员就不会是越军的正规部队,而是一些民兵或是连民兵也算不上的部队。据说越军为了抵抗我军的“侵略”,将大量的武器发到百姓手上,让他们拿起武器来对付我们。我相信,在我们面前的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 但是,既然他们有武器,而且还向我开枪甚至发射火箭弹,那我们也只有将他们视为敌人了。 “开火”吴营长没有任何迟疑,就下令坦克部队开火了。霎时坦克炮、并列机枪、还有架在坦克炮塔上的高射机枪全都喷吐出了耀人的火焰。 63式坦克无论是防护力还是攻击力都不是很好,但是对付起竹楼木房和眼前这些拿着武器的越南百姓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越南人打出的几发火箭弹没有一发能打中的,倒是有些子弹打在了坦克的装甲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63式的装甲就算再薄,这要是连子弹都挡不住的话,那还能叫坦克吗?所以越南人根本就无法伤到我们分毫。 反之,我军打出去的枪炮就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席卷了整个村子,63式的坦克炮是85MM口径的,高射机枪是12.7MM口径的。那一幢幢木房被机枪子弹打得轰然倒塌,一排排竹楼被炮弹炸得飞上了天,接着又在空中变成碎片像树叶一般的在空中漂荡,接着再慢慢落往地面。 “前进”看轰炸得差不多了,吴营长一声令下,坦克就两辆一组的沿着公路朝村子缓缓开进,我们这些步兵也跟在坦克后面警戒着朝前走去。 我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举着步枪时刻注意着前方有可能会出现的目标。虽然我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但是经验告诉我,战场上没有任何小看对手并粗心大意的理由,否则,代价也许就是活生生的生命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占领了整个村子,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战场,到处都是百姓的尸体,大多数是老人和女人,也有一些十三、四岁的小孩,但他们无一例外的是都拿着枪。 AK47这玩意,之所以会那么受人们欢迎,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其简单易用而且基本无需保养。就算完全不懂枪械知识,只需进行简单的几个小时的培训后,就都能带着它走上战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越军才能这么快的就将这些平民武装起来。 但这些平民似乎是太没经验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该等我们的侦察部队走近了再开火。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希望他们这样做。 一名受伤的越南人在地上爬行着,他被炸断了一条腿,流出的鲜血在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路,身上到处都是烧伤和血迹,被火光一照全身都是血红的,我们甚至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他一边朝我们相反的方向爬行,一边回过头来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向我们。 与他的惊恐相反的是,在他的旁边正有一群鸡、鸭在这血与火之间自由自在的走动,似乎是在藐视着这战争所有的一切。 “诺空松页” “诺空松页” …… 几名战士朝那名受伤的越南人喊出了要他投降的话,没有人愿意杀他,直到他翻过身来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砰砰……”几声枪响,那名奋力求生的越南人脑袋一歪就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战士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就算他投降了我们也没有条件治好他,而且说实在的也不愿意 这一仗,我们一共打死、打伤了敌人五十七人,缴获冰雹式反坦克火箭筒四具,机枪三挺,AK47冲锋枪五十二支,各种弹药四十几箱。 子弹之类的就搬到坦克上堆着,至于AK47……那当然就先给战士们换上再说了,反正56式冲锋枪跟AK47长得差不多,我们要是说从越鬼子手上缴获的就是56式冲锋枪,谁又知道呢? 可就在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村子里头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片“哒哒哒……”的冲锋枪声,我们赶忙朝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走到跟前才看到,一辆坦克被敌人四0式火箭弹击中,火箭弹从坦克左边进去右边出来,穿过了两层装甲板后才爆炸,站在炮塔上的二炮手当场就被弹片击穿了肚子,鲜血淋淋,肠子都流在外边。卫生员赶忙将肠子塞回肚子里,紧急包扎了伤口。 发射火箭弹的家伙是一名越军,六十多岁了,黑瘦如猴。他是藏在柴堆里发射火箭的,距离坦克只有二十多米远。战士们一口气朝柴堆里打了三、四梭子弹,当他被拖出来时,头脸都已经被打烂没法看清了,身上那套黄不拉叽的军服,证明他是越军的正规军,而且还是上尉军衔。 我想,他应该是一名伤员,而且也太老了无法跟其它越军一起作战,于是就被留在了这个村子。 “他娘滴”吴营长双手沾了鲜血站起身来,随即狠狠的朝那名越军尸体踢了一脚,于是战士们都知道,负伤的二炮手已经不行了。 因为担心枪炮声和火光会引来周围的越军,所以我们不敢在村子里多做停留,十几分钟后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63式坦克虽说在水里行驶得并不快,但在公路上却可以达到30到36公里每小时,勉强能赶得上电动车的速度。于是在四十几分钟后,我们就在天空微露鱼肚白时,就隐隐看到了339高地。 “五连五连,报告你们的位置”就在这时步话机里又响起了张团长的声音。 “报告团长”我抓起步话机说道:“我们已经到达了339高地。重复,我们已经到达了339高地” “那支坦克部队是你们吗?”张团长有些紧张的问道:“一共二十三辆坦克,两辆装甲车” “是”对于张团长的紧张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这支坦克部队就是我们和突围出来的坦克部队……” “呼……”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张团长重重的喘息声,接着就听他喊道:“快,通知炮兵部队,那是我们自己人” 闻言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团长他们差点就把我们当作是越军的援军而用炮火轰炸了想到这时我不由暗呼了一声好险,这63式坦克连火箭弹都能打个对穿,那这一顿炮火过来…… 坦克带着隆隆的马达声缓缓的开进了639团的防御圈,沿途各高地的战士们缓缓侧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我们,都不明白从越军的后方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支我们自己的部队。等到在坦克背上的战士们认出几个老乡时打了几声招呼时,战士们这才纷纷围了上来。 “嘿原来是你们哪” “那还不是?” “昨儿个还看到你们在山上打仗的不是?怎么今天就坐上坦克了?” “执行任务呗打了一个大胜仗” “真的啊?打了啥胜仗啊?” “那还有假少说也打掉越鬼子一千多人哩” “吹吧你” “瞧瞧这些坦克,这还会有假?” …… 战士们一个个兴奋地跟那些战友说着、笑着,有的甚至闲坦克开得太快了,干脆跳了下去边走边跟老乡们聊了起来。 那聊的是……一个个眉飞色舞、天花乱坠的,其它战士则不断地发出“哇”、“哇”的声音,时不时还将钦佩和羡慕的目光投向我们。只看得我不由暗自好笑。像这样的胜仗,我在朝鲜战场上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现在早已经麻木不当一回事了。可是对于战士们来说,却可以说是一个传奇。 是啊一个连队的步兵深入越军两个团的精锐部队组成的包围圈,不仅能成功的救出里面被困的坦克部队,还造成了越军数倍于己方的伤亡(虽说这伤亡无法统计,但想来也不会小)。这无论如何都值得他们称道也值得他们自豪了。 但是我相信,随着战争的逐渐深入,他们很快就会习惯了这一切,甚至是习惯生死。 “崔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员分开了拥挤的人群跑到我面前来报告道:“张团长让你和副连长到团部去一趟,还有坦克部队的首长” “嗯”我点了点头,顺带就叫上了副连长、吴营长和丁营长,虽说张团长没让丁营长去,但是我相信,那只是因为张团长不知道丁营长的存在。 几个人互相拍着肩膀,有如生死兄弟般的一块走向了团部 “我说崔连长”丁营长最先开口:“有你这样的人当连长,我都没脸当这个营长喽” “我也是这样想的”吴营长也赞成道:“原本我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坦克营营长……在部队里那都是横着走的可是现在看到你这个连长……真是惭愧” 副连长听着就是一个劲的呵呵直笑,同时也不无自豪的说道:“你们俩不知道了吧当初他就是我的兵,我就是他的连长怎么样?这滋味不好受吧好在你们不是同一个部队的,否则有你们受的” “唔”听着副连长这话,丁营长和吴营长不由相视苦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团部。我们一走进坑道,就受到团部里战士们的热烈欢迎,里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黄政委就更是拍着我的肩膀呵呵直笑,嘴里一个劲的说,打得好打得好哇 张团长也是脸带笑容的朝我点着头表示赞许,如果说他跟我有什么私人恩怨或是有所过节的话,那么在这个可以称得上是重大胜利的面前,也会变得微不足道了。更何况我和他之间本来就称不上有什么私人恩怨。 “这两位是……”黄政委向我打了一个眼色。 “哦”我会意介绍道:“这位是70军210师629团1营的丁营长,他跟我们五连一样也是去增援东溪的。这位是43军128师384团第二坦克营的吴营长,他们就是东溪被围困的部队” “你好你好”黄政委十分客气的同他们两人握了握手。 给我们各人都端上一杯茶后,黄政委就解释道:“上级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大部份情况实际上,我72军正有一个营的增援部队已经到达了距离东溪十五里的位置,但是通过侦察发现丛林中潜伏着大量的越军,后来才知道尽然有两个团之多,而且还是越军王牌师的两个主力团上级敏锐的感觉到这是越军设下的陷阱,目的是将我军部队引诱到不利于我军的地形里去作战。正在上级为被围部队担心的时候,却突然传来越军水库被炸越军被淹的消息呵呵……是你们干的吧” “是”我点了点头:“这还多亏了坦克部队的几名潜水员……” 说到这里我不由看了看吴营长几个人,他们都不由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这一路紧张的突围,大家都没时间想到那几名牺牲自己保存部队的潜水员。这时被我偶然提及,能活着在这里喝着茶的战士们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但战场就是这样,而且我相信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跟我一样对这种事麻木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一章 同登之战(一) 丁营长和吴营长的部队,因为要回到原部队还有困难,所以暂时编入639团作战。考虑到我们这些部队刚刚从敌人包围圈突围出来,所以张团长和黄政委也很善解人意的没有马上安排任务,而是让其它部队的战士腾出几个坑道来让我们休息。 战士们一夜没睡,虽说这一路上差不多都是有惊无险,但对于才刚上战场打几天战的他们来说,却好像是渡过了一个生死劫。这会儿早都累得不行了,一得到休息的命令,个个都躲进坑道里呼呼大睡。 我用毛巾将狙击步枪擦拭一番后,也和战士们一样靠在坑道壁上休息。但躺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我想我是不怎么适应越南这里闷热、潮湿的天气,话说前不久我还在天寒地冻的朝鲜战场上与多达十几个国家的联合国军相互撕杀,一个多月后就突然来到了这个又热又潮的越南战场上……怎么说身体都很难适应这个转变。 也许在战场上还好些,那时候知道身体需要休息,所以有得休息的时候总是强迫自己睡着。但是现在稍微放松下来,就觉得那实在是太难为自己了。 不知道现在的局势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高平方向应该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吧我们同登这个方向之所以还这么平静,其目的就是要让越军误以为我们的真正目标是高平。而当越军将援军派往高平之时,就是我军开始全力攻打同登的时候。 想到这些,我情不自禁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地图,看着地图上同登附近各个稀奇古怪的地名,什么探垄、探某、板那……我真有些不明白越鬼子为什么要取这么难听的地名。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些,我努力想凭着现代知道的资料里搜索些有用的东西。但很遗憾的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事实上,在现代时查找有关抗美援朝的资料要远比对越自卫反击战要容易得多。这很容易理解,抗美援朝一仗是我们用弱势装备打败了强大的美帝国主义;而对越自卫反击战,却是师傅打徒弟,而且还打得不理想。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装备落后、质量差,大量的新兵,再加上陈旧的战术、情报不足、大量不了解实际情况瞎指挥的中层指挥官……所有的这些因素结合起来,想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那才是怪事了。 不过我也知道,这场战争打得还是值得的。毫无疑问,经过了十年动乱之后,我军部队人数虽多,但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在退步,军队内部出现了各种这样那样的问题。而要迅速发现这些问题并将这些问题改正,就只有把军队拉到战场上打一仗…… 正好这时越南却不合适宜的翘起了他的尾巴,于是反击战就开始了。 所以,对越自卫反击战既是要教训下越鬼子,也是一种练兵。 这不?十年的越战使我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85年邓小平轻轻伸出一根指头,就裁军一百万。别的不说,裁军后节省下来的军费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设备的更新换代,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军队的素质。 从另一方面来说,中国是一个大国,打这样的边境战争对我国经济完全没有影响。相反,这时期正是我国改革开放、经济开始腾飞的年代。于是,中国很自然的就越打越强。 而反观越南,其本来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国,数十年的战争让他基本上是靠苏联的无偿供给支撑着本国的经济,这十年的战争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有句话说得很对,现在打仗打的就是综合国力。这场战争让越南的经济停滞不前,于是……打到最后越军可以说根本就不是我军的对手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我需要考虑,我现在要想的,似乎就是怎么打好面前的这一仗,怎么让战士们活着离开这个战场。 “嘿,在想什么呢?”家乡人碰了碰我的肩膀,给我递上了一根烟。 “唔,没想什么”我随手接过烟,和家乡人互相点燃了,问了声:“你也睡不着吗?” 家乡人苦笑了一声,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时在想,我们的做法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什么是对的还是错的?”我有些疑惑的望向家乡人。 家乡人迟疑了下,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平民,俘虏” “哦”我很快就明白了,看不出家乡的那副狠样,却还有这份侧隐之心啊不过似乎也不奇怪,他当兵当久了,脑袋里全都是“优待俘虏”、“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那一套。 对于这一点我在现代时也有耳闻,有些部队在进入越南后,面对越南村庄里满地的鸡啊鸭的却饿着肚子。有人奇怪的问他们为什么不抓那些畜牲充饥时,他们的回答是:“上级要求我们不动越南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所以家乡人会有这份纠结也就不奇怪了,反而是顺子、杨松坚那些新兵,他们才不管那一套呢 “三排长”我吐了一口烟圈反问道:“你知道优待俘虏这些政策的目的是什么吗?” “不俘虏会让敌人誓死抵抗……” “那么你以为……”不等家乡人说完,我又反问了一声:“如果我们优待俘虏的话,越鬼子就不誓死抵抗了吗?” 家乡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还有”我又接着说道:“我们所对付的那些不应该称之为平民,他们手中的枪难道就打不死人吗?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老人、女人、小孩,我们就得任他们杀戳?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家乡人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吸着烟。 我知道他已经认同了我的说法,但却还是挥不开心中的阴影。战争就是一个你死我亡的游戏,它的规则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怪,就怪越军狠心把武器分发到百姓手中并将他们推向了战场。既然上了战场,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抽完两根烟后,神经放松下来终于感觉到累了,斜靠在坑道壁上不知道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 “连长,连长……” “唔”我睁开眼睛一看,是副连长和指导员。 “连长”指导员一边把钢笔别在左胸的衣兜上,一边说道:“张团长让我们马上去开会” “嗯”我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狙击步枪就迷迷糊糊的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话说越南这鬼天气,有时睡了一觉比没睡还困。这不?脑袋晕晕沉沉的,越睡越想睡,最后连怎么来到团部的都不知道。 到了团部一看,好家伙整个坑道都坐满了干部,就连丁营长和吴营长也在其中,看到我进来都微笑的朝我点了点头。 看到这架势我就有些奇怪了,暗道难道同登要开始打了? 果然,等我坐定了张团长就说道:“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越军327师已朝高平方向增援,我军将对同登发起全面的进攻。敌人的情况是这样的:整个同登地区,越军有三个主要的防御阵地群。当中是探某阵地群,探垄阵地群和鬼屯炮台阵地群。这三个阵地群成为三角形防御。每一个阵地群都由十多至二十多个小阵地组成。我们估计每一个阵地群的防御力量大概都在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左右……” “什么?一个防御群才一个加强连?”听着我不由一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同登的敌人还不是太少了,全部兵力才只有一个加强营左右?从地图上我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同登这个位置扼守中越之间的主要通道,是通往谅山的大门。这么重要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团的兵力? “敌人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也有的干部提出了跟我一样的问题。 “这是不会错的的确只有一个加强连”黄政委补充道:“这是我军侦察兵反复侦察的结果。这充分显示出越军的兵力严重不足啊,要么就是他们的主力像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逃跑了,就留下这些残兵败将等着我们去收拾了”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人人脸上都带着乐观的神色,似乎只要我们一动手,同登就像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稳拿似的。 是啊就算我们在穿插的过程中遭受到了重大的伤亡,但以我们一个师的兵力打敌人一个营……似乎怎么说都不会是件难事。 但我却觉得,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一个防御群只有一个加强连,那是越军有意给我们造成的假像,他们大批的正规军都藏在鬼屯炮台的地下坑道里。 “作战方针是这样的”张团长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上级认为鬼屯炮台工事坚固并有强大的火力配系,难于强攻。所以决定先打下探某与探垄以孤立鬼屯炮台,我团的目标是探某以及同登城” “鉴于五连和丁营长部队刚刚从敌人的包围圈里突出来”黄政委对我们几个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同志立了大功,现在还很疲劳,就安排你们留守339高地,不参与此次对同登的进攻。至于吴营长的坦克营,因为我军缺乏坦克,你们就克服下困难作为我军的助攻火力,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丁营长和吴营长应道。 我也挺身回答道:“服从安排” 虽说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想亲自上战场去看看,但既然命令已经下了,那我就不好再闹什么别扭了。何况战士们也的确需要休息,丁营长和吴营长的部队也很难马上就能和639团的战士协同。 散会之后,我们马上就进行了阵地的接防。丁营长的连队被派上了阵地,而我们五连则做为预备队安排在了二线。而其它的战士,则整理好行军作好了战斗准备。 应该说,这回总算是逮到一个闲职了,就像顺子说的“总算是落到一个好差事了”。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有一会儿能感到安稳。 时针指到了正午十二点,攻击的时间到,随着几颗信号弹呼啸着升向空中,震耳欲聋的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成片成片的炮弹堆向了339高地前的那片丛林里,将那些不知名的树木一一放倒在地。 这是为进攻部队开劈道路,这样做既可以摧毁森林里越军有可能的埋伏,也可以很有效的引爆埋藏在其间的地雷。 几分钟后,又有几颗信号弹升空,炮火就由外向内收缩,战士们也就随之出发了。应该说,他们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的确还有几分威势,一队队的步兵跟在坦克后沿着布满了坦克的开阔地朝山坳处走去,接着一队一队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枪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探某村离我们不远,不过就两、三公里的距离,只不过因为有重山间隔,所以我们看不到战场而已。 但是我们也由激烈的枪炮声可以知道,战斗打得似乎并不顺利,接着一队一队的伤兵被从战场上运下来,也很快就证实了我们的想法。 “嘿这不是说只有一个加强连吗?”顺子看着就说开了:“这又有坦克又有大炮的,两个营的人上去了还打成这样?” “那是因为咱们连没上去吧”阿尔子日的玩笑话让全连的人都自豪的笑了起来。现在的五连在别的部队面前已经有一种优越感了。 “可能是越军的火力太猛了吧”家乡人说道:“越鬼子就那么点人,用不了多久就打光了” 战士们也觉得家乡人说的有道理,于是全都耐心地等着。可是过了半个小时,发现前方还是不断有伤员往下抬,战士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同志”我抓住一名运送伤员的战士问道:“前面是怎么回事?打了这么久还没打下来?” “我也不怎么清楚”那名战士回答道:“越鬼子就像打不完似的……好像还有一个连队中了埋伏……” “中了埋伏?”听着我就不由更是奇怪了,咱们是去进攻探某不是?打进攻仗怎么还会中埋伏? “连长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杨松坚也有些着急的说道:“要不要派几个人上去看看?” “这又不是侦察敌情派什么人去看”我没好气的应道:“在这等命令” “是”杨松坚应着就没了声音,事实上这时战士们全都没了声音,个个都默默地看着伤员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抬了下来。惨叫声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山谷,没过多久我们面前的那条小路就让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没过多久,预备队也被拉了上去,而伤员还是一个个的往下抬。这时我就再也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冲着通讯兵叫道:“给我接张团长” “是”通讯兵应了声当即就举起步话机呼叫。 接通的时候,我一把抢过话筒叫道:“报告团长,我请求让我们五连上去” 话筒那头传来张团长气急败坏的声音:“要上来就快,还报什么告” 闻言我不由汗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在这战场上我是想跑到哪里去都可以的,之前我坚持要等命令倒还是一厢情愿了 “全部卸下多余的装备”我朝战士们命令道:“除了枪支弹药和工兵锹外,所有的东西都留在坑道里”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把行军被、水壶、干粮等掏出来丢进了坑道。 因为有了之前的战斗经验,我知道在越南这种地形的战场上,那是身上越少累赘越好。反正现在四周到处都是我军的部队,要找干粮和水的话,那还不容易。 等战士们做好准备后,我向丁营长打了个招呼,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猫着腰跑了上去。一路上都是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所以要找到战场并不困难。十几分钟后,我们就走出了山路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前。这才发现所谓的探某不过就是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头隐隐可以看到越军构筑起来的战壕和碉堡。周围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水田,水田里的水早已变成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红黑两色。一发发炮弹和一排排子弹,时不时的将那些脏水掀得老高。 “张团长”我示意战士们停止前进,我提着步枪一路小跑到张团长身边。 张团长看了看我,有些沮丧的说道:“这村子邪门,越鬼子怎么打都打不干净三连明明已经冲过去了,突然后头又冒出一队敌人来……” “唔”闻言我不由举起步枪透过狙击镜朝敌人瞄了瞄,发现越军每个防御点上的人数都没少,好像就没有伤亡似的。 “坑道”、“添油战术”,这两个词很快就闯进我的脑海里。往常我们都是把添油战术用在高地的防守上,没想到越军还把这战术发扬光大,连村庄都用上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二章 同登之战(二) 枪炮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都打得不亦乐呼,到处都是被炮弹炸得飞射四溅的脏水和烂泥,当然,这其中也有战士们的鲜血。 我将视线转移到己方进攻部队身上,可以说这里绝不会是一个适合进攻的地方。村子前那些纵横交错的稻田成了越军第一道屏障。也许是越军有意为之,他们往稻田里灌了很多水。这使得战士们进攻的速度十分缓慢,一脚一个坑的,有时甚至连脚都拔不出来。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在战场上犹为准确。战士们速度一慢下来,无疑就成了越军的靶子。于是一队队的战士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又一队队的倒在越军的枪口下。 步兵都是这样,吴营长的那些坦克就更不用说了。63式坦克虽说是水陆两用坦克,但这稻田里的水又不足以让其悬浮,几辆坦克还没往稻田开出几米,就陷在烂泥里无法动弹。见此其它坦克也只能干瞪眼,能做的只是排开几辆当炮台用,根本就不能为步兵的进攻提供必要的掩护。 “怎么样?你们连上吧”张团长两眼喷火的看着那些村庄里的越军,狠声说道:“我就不信打不下来,我要把这些狗日的都撕了” 我迟疑了下,说了声:“再等等” “还等什么等?”张团长有些火了:“太阳都快下山了,还等” 我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一名正躲藏在石头后拿着步话机呼喊的通讯兵让开,然后就在石头上架起了步枪。 距离大慨有八百多米 我得承认,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还从没打过这么远距离的目标。原因很简单,M1步枪的射程就只有七百米。我手中的这把SVD步枪能行吗?我不知道,不过听李水波说过,这步枪好像在1000米之外还有相当大的杀伤力,所以试试也无妨。 张团长和通讯员们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全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会有人在八百多米这个距离上还能击中敌人。 “砰”一声枪响,一名端着苏式轻机枪对着我军狂扫的越军脑袋一歪就跌进战壕里,同时机枪也变成了一个哑吧。 张团长不由吃惊的“咦”了一声,周围的战士们也个个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却顾不上这些,两眼依旧紧紧盯着那个机枪手的位置,同时心中暗自窍喜:这SVD狙击步枪还真不是盖的,在这么远的距离精确度还那么高。 这时又有一名越军冒出头来,机枪就是这样,一个机枪手倒下了很快就会有人上来接替,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于是轻轻一扣扳机…………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还没等那名越军来得急拿到机枪就一侧身跌倒在地。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很显然,这一回打中的是那名越军的身躯,而我瞄的却是他的脑袋。 我没有停手,接连举枪又是“砰砰……”的几个点射,直到打空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为止。 十发子弹消灭了九个敌人,那些越军因为与我军激战,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隐藏自己,所以瞄准他们似乎并不困难。而且打空的那一枪,还是因为目标十分幸运的摔了一跤…… 不过这一来就看得张团长和身旁战士们个个都傻了眼了。 “嘿还真有你的啊”看着收起步枪退回来的我,张团长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怪不得能立下那么大的功劳哩还真有两手” 我笑了笑,不敢稍作停留,迅速放了一个位置就拿出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越军的阵地。 我刚才露了那一手当然不是为了在张团长面前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帮战士们助攻,而是为了观察越军的动向增援的动向 在朝鲜战场上打了三年仗的我,当然知道对付“添油战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敌人的“添油”的口,只要把这口给找到,并且想办法用火力将其封锁住,那么这“油”自然也就添不上了。 要想找到这“口”,那么就得知道越军是从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增援的。我刚才一口气将越军一线部队干掉了九个,再加上他们面对我军进攻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从坑道里补充兵员。 这……就是我想要的 看着几名越军从一个暗堡里钻了出来,分成两个方向顺着交通壕往战线的缺口被充上去,于是我就知道——坑道的出口肯定在那个暗堡里。 知道了这些,我心里也就有底了。当即朝后招来了家乡人、杨松坚和李水波几个排长,指着那个暗堡说道:“看到那个暗堡了吗?集中你们所有的迫击炮调整好诸元,我一下命令,迫击炮、无后座力炮分成几批往那个暗堡轮流炸,一秒钟都不能断,第次最少五发炮弹” “是”三人点头应了声。 “连长”杨松坚瞧了瞧那个暗堡,有些担心的说道:“那个暗堡少说也有几米厚吧迫击炮只怕起不了作用……” “叫你炸你就炸,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杨松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如果用迫击炮都能炸得掉的碉堡,那就不叫碉堡了。何况那暗堡还有一大半都是埋藏在土里的,只有射孔以上的一点部份露出地面。但他不知道的是,我要炸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暗堡。 “连长”家乡人在后头加了一句:“如果炮弹打完了呢?” 我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炮弹打完了,这个村子也就是我们的了” “是”三个人嘴上虽说是这么应,但眼里却充满了怀疑,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有信心,张团长两个营的兵力都没办法打下来的不是?我一个连就能把它打下来?而且还是在迫击炮弹打完之前? 不过他们怀疑归怀疑,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张团长”安排好这些后,我又跑回到张团长身边说道:“让五连上吧不过我需要吴营长的坦克为我们提供几分钟的火力掩护” “没问题这个让我来安排在上面的是九连,你们配合他们一起把这个村子拿下来”张团长也许是看到我刚才的枪法,所以对我很有信心。 想了想,他又用嘶哑的声音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我不要俘虏” “是”我应了声,挥了挥手就带着战士们上去了。 “踩着尸体前进”这是我下的第一个命令。 没有人回应,我想这时的他们都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一路上的尸体都是我们自己的战友,他们才刚刚倒下不久,可我们却要…… 但有一点却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只有踩着尸体前进,我们的双脚才不会被那些烂泥绊住,我们的行动才能更迅速,同时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成为一具新的尸体。 这个办法其实很简单,其它的部队也并不会比我们笨,他们只是不舍得、不忍心,他们有时甚至还会绕过这些曾经的战友、现在的烈士的尸体。于是,这片稻田上就铺满了姿态各异的尸体,横着的、竖着的、趴着的、仰躺着的…… 其实我也不忍心,但我却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要替他们报仇,要替他们把面前的越鬼子杀光,同时也是保存更多战友的生命 于是,一脚接着一脚,踩着的都是战士们的尸体和鲜血特别是那些仰躺着的战士,当我一脚踏上去时,他们的躯体会自然弯曲,他们的眼睛会突出,鲜血会因为挤压而从口鼻处迸射……这会给我他们很痛苦的错觉,虽然我明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但心里还是会像被割了一刀一样的疼。 但我还是咬着牙一步接着一步踩了下去。我是这个连的连长,如果我稍稍表现出一点不忍心,那么全连的战士很快就会有样学样。 这时我心里只想着庞师长的那句话:“要成为一名成功的指挥官,不仅要对敌人狠,还要对自己人狠” “轰轰……”几发迫击炮炮弹在我们附近爆炸开来,掀起的污水和烂泥像雨点般的从天空中落下。越军很快就发现了我们这支发起进攻的新力军,马上就分了一部份的火力进行阻击。 这时我要求的火力掩护也开打了,63式坦克还有张团长自行为我添加的迫击炮成片成片的打了上去,高射机枪也打得哗哗直响,霎时就将越军的阵地打得一片烟雾。 几分钟后,我们就跑到了九连被压制住的战线,这里距离敌人阵地只有四百多米。但我并没有命令战士们停下,而是直接越过他们的战线继续往前冲。 后方的火力掩护当即就停了下来,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这并不是说我军的炮弹打完,而是他们担心会误伤自己人。 于是,这时候就该是越军从坑道里出来补充伤亡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连队的迫击炮起作用的时候。 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已设定好诸元的迫击炮一片片的砸向那个暗堡。虽说在烟雾中我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但我却可以想像,那里正有一队队的越军钻出来,本来想补充上阵线,却不料突然又来了一片炮弹。这些炮弹直接就砸在他们脑袋上不说,而且似乎还不会停……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我用最快的速度趴在一道田垠前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而战士们也很有默契的互相掩护着前进。一队停下组织火力掩护,另一队乘机往前冲锋。 很明显的一点是,越军的火力比之前小了很多。这应该是后方那些担任掩护任务的战士的功劳,坦克炮、迫击炮外加高射机枪那一顿疯狂的狂轰滥炸,无论如何都会给越军带来一些伤亡。再加上越军的出口又被我用迫击炮给封锁了,所以他们现在就是打一个少一个。 “砰砰……”几发子弹从我的狙击步枪里脱膛而出,虽说面前是烟雾缭绕,但傍晚的阳光还是很顺利的从我们的身后像利剑一样刺透层层烟雾,然后将越军的头盔一个个摆在我的面前。 越军在战线上的人数本来就不多,前后只有一个排几十个人。“添油战术”就是这样,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的用的“添油战术”,也就是在山顶阵地上摆着十几个人,打完一个就添一个人…… 可是这会儿越军的人没法放阵地上添,战局霎时就呈一边倒的局面,不一会儿五连的战士就冲到了距离越军只有五、六十米远的距离,接着在所有的战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抛出一排手榴弹后,大喊一声“杀”,就突破了越军的阵地 当我从泥水中站起身时,战士们已经轻松地解决掉了外围战壕里的所有越军。没有一名越军投降,所有的越军都是死的,只有那一明一暗的碉堡还是活的,还在不断地往外喷射着一排排子弹。 但是碉堡的火力有死角,没有其它越军的掩护,它不过就是一只缩在坚硬的壳里的乌龟。几名战士轻松的绕到它的侧面,接着从射孔往里丢了两枚手榴弹,随着两声闷响之后,碉堡里头就再也没声音了。 这副天差地别的场景让其它部队的战士们个个都摸不着头脑,特别是刚刚还在进攻的九连,他们可以说是发起了几次猛攻也没能把这个村子给拿下,可是现在却看到我们连那么三、两下像变戏法一样就解决了,于是个个都从泥水中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甚至是把越军阵地打下来的五连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看着别的部队打得那么艰难,那伤员一排排往下送的,早就做好了狠狠厮杀一番的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但我却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换了一个位置就像狙击枪的准星紧紧地对准了暗堡的射孔。 如果那里面有坑道,那么几枚手榴弹是不可能炸死暗堡里的所有越军的,他们完全可以从坑道里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而且我相信,越军也会抓住我军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发起袭击。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会儿,就见暗堡里的那挺机枪动了一下……暗堡里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看见那挺机枪的枪管在动……于是我不假思索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我没有看见敌人倒下,只看见枪管随之一低。 战士们听到这声枪响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很快又接连朝那暗堡里投了几枚手榴弹,但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提着步枪三、两步就冲到那暗堡后,抢过一个炸药包拉燃了就把它放在铁门下。 “散开散开”几名战士见状赶忙大声呼喊。 几秒钟后,只听轰的一声,整个铁门都被炸得碎成几片飞了进去。 我带着几名战士窜进去一看,里面黑摸摸的到处都是越军的尸体,堆在一块儿就像座小山似的,其中还有几个似乎还是被铁门碎片给砸死的。打亮了手电筒一看,那个血肉模糊啊,部份越军都是让手榴弹给炸了好几遍的,这会儿身上都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肉…… 再往暗堡的内侧一照,于是战士们就全都明白了,一个像蛇洞一样的坑道口正在这暗堡里躲着呢 也不知道是谁报告的张团长,他挤进来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玩的是这个把戏,我就说这村的鬼子不管怎么打也打不干净他娘滴” 张团长狠狠骂了一声,转身就走。 “团长”有人在后头追问道:“这坑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张团长脸红脖子粗的回头叫道:“你们有多少个炸药包都给我塞进去” “轰”随着一声巨响,夕阳从天边落下,而那个坑道口却升上了天。 “构筑工事原地防御”命令很快就下来了。 战士们马上就开始行动起来,而我却被张团长请到临时团部。 “你们连打得很好”张团长脸色铁青的说道:“但我们还是没能完成任务,事实上,今天所有的部队都没能完成任务……” “什么?”闻言我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我们不是已经打下探某了吗?怎么还说没完成任务呢?” “那只是探某的一个前沿阵地”黄政委解释道:“这村庄的周围,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高地都有敌人把守,如果每个高地都这么难打的话……” “啥?才只是一个前沿阵地?”听着我也不由有些愣了。 “是我们低估了敌人的实力啊”黄政委摇着头说道:“这是哪里来的情报,说探某只有一个加强连?就这前沿阵地都不只一个连了,这不是害死人嘛” 闻言我不由摇头苦笑,这还有十几个高地,如果都这样打,那还不等我们攻下探某,只怕我们这个团都要被耗光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三章 同登之战(三) 当晚团部就召集了我团连级以上的干部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地点是在339高地的团部。探某那个小山村虽说已经被我军攻占,但毕竟离越军其它阵地太近,而且也无险可守,如果是在那样的地方开会的话,只怕我们这些连级以上的干部就会让越军一顿炮火就连锅端了。 会场的气氛很压仰,干部们都到齐了好一会儿,张团长还是没有说话,就只是一个劲的蹲在地上抽闷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黄政委对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也就装作没看见。 最后还是黄政委开腔了:“同志们通过了今天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清楚的认识到一点,探某的守敌是强敌,而不是残敌;越军的阵地是坚固阵地,而不是野战阵地;越军拥有高射机枪、高射火炮等重武器,而不是只有轻武器。这一场仗,我们没能打好,主要是没有认真准确的判断敌情,在发现敌人兵力大于一个连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从而进行认真的分析判断、采取相应的对策,反而按原计划死打强攻,给部队造成了损失。我和张团长,在这件事上都有责任” 顿了一会儿,黄政委又接着说道:“在这里,我要表场下我团二营五连连长崔伟同志。他在战场上敏锐地感觉到了敌人阵地暗藏的运兵坑道,灵活的切断了越军的运兵途径,继而带着全连的战士干净利落的打了一场漂亮仗,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我军的伤亡。所以我们决定,给崔连长报功” “哗……”的一声,干部们不约而同的为我鼓起掌来。 鼓掌最起劲的还要属坐在我身旁的副连长了,他一边把手掌拍得啪啪直响,一边碰了碰我的肩膀,对坐在左前方的一名干部扬了下头小声说道:“这回难受的是他了” 顺着副连长的眼光望去,我发现那名干部的脸色颇不自然,鼓掌也是有气无力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二营营长,而且还在这场进攻战中遭受到不小的损失。 话说我才当了连长没几天就被派到这派到那去打仗,还真不认识上头的这位营长…… “当是”黄政委等掌声稍停后,话锋一转就说道:“我们对一小部分战士的表现还是要采取批评态度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遵循的基本行为准则和规范嘛也是我军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和优良传统,同时也是我军区别于一切旧军队的重要标志如果我军也跟其它军队一样对人民烧杀抢掠,那跟土匪还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说的不就是我吗?话说这几天我干的违反“三大纪律,八面注意”的事还真不少,关用坦克轰了那个村子就够我受的了 顿了顿,黄政委又继续说道:“战前纪律就要求过我们爱护越南老百姓的一草一木,要甚于爱护自家的自留地可是有些战士却在战场上公然枪杀俘虏,还误伤越南老百姓” 这时我已经基本确定黄政委说的就是我了…… 可是黄政委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明白自己是表错了情:“这里我要批评下九连,打死几个俘虏也就算了,还打伤了老百姓” 啊?听到这我才知道,原来批评的对像是九连。据说他们杀红了眼,尾随着我们冲上去多开了几枪,其中还有一个是穿着老百姓衣服的…… 从另一方面说,我手下的战士口风很紧,一点也没有把我“为非作歹”的事泄漏出去。到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战士们在跟其它部队的人炫耀他们的“战史”时,早就把那些事说给别人听了。黄政委其实是知道这些事的,只是因为我在战场上太能打了,所以这才不处理我,这下是杀鸡骇猴用另一种方式“教育”我呢 “这会给我军造成很坏的影响”黄政委眼光扫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同时也会在很大程度上破坏我军在人民心中的形像尽管他们是越南的老百姓,那也一样对于这种违法乱纪的行为,我们将严肃处理曾经有过这样行为的同志,也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变这种……” 下面的话我就不怎么听了,也就是些今后的战斗中要注意不犯错之类的。对于黄政委说的那些我是不屑一顾。如果是按照我以前的脾气,早就站起来跟他争辩了,但我却知道这样的争辩不会有任何结果。因为这并不是黄政委一个人的观点,而是全军上上下下要求的纪律 在解放战争中强调这些纪律不会错,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强调这些纪律也不会错,那都属于内战,谁更仁义、更爱民、更公正,老百姓自然就会更支持谁。但在越战中强调这些纪律有用吗?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我们还能希望越南老百姓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来? 我没有争论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上级很快就会改变这些迂腐的政策,只不过这种改变,是用战士们血的教训换来的。 散会后,副连长和指导员就凑到了我面前。 “连长”副连长有些后怕的说道:“我怎么觉得……黄政委那些话都是在说咱们哪” “我也这么觉得”谢指导员点了点头不无忧虑的说道:“你看……咱们是不是开个会,做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注意点?” “不”我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以前怎么打现在还怎么打,谁敢做思想工作我跟谁急,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指导员和副连长听着不由无奈的对望了一眼。 他们不知道的是,对我来说,跟战士们的生命比起来,那些纪律、处分,就是一个屁! 第二天一早,我团的一个连队就越过我们防守的战线进入探某村搜查。搜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昨晚我们的阵地两次遭到越军的袭击,好在我们早就在周围布好了地雷和明暗哨,越军并没有成功得手,天亮时就在阵地前发现几个拿着枪穿着百姓服装的“村民”。 另一个是,是我军的后勤补给线遭到了一批越军“老大娘”的偷袭,据说被炸掉了好几车的弹药,这也是我军今天无法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原因。 进村搜索的是九连,据说九连连长就因为昨天犯的那个“错误”被黄政委批评教育了一夜,并且还记大过处分。今天就是让他们“改过自新”来的。 为了这事,我几次向政委请求让我们连进村去搜查,但都被拒绝了。黄政委还意味深长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崔同志,光会打仗还是不够的所谓上兵伐谋,我们不能总想着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争取人心有句话说得好,得人心者得天下嘛……” 我看着申请没希望,就只好在九连上去之前把九连连长拖到一旁,小声跟他说道:“那个……徐连长……” 可在这当口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九连连长姓徐,江西人,因为眼看着我三下五除二的就拿下他半天也打不下的防线,所以对我佩服得不得了。这会儿见我为难,他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方的说道:“兄弟,有什么话就说,我听着呢” “让战士们小心点”我指了指探某村,说道:“别让那些老人、小孩还有女人给骗了……” 徐连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可由不得我,昨晚我们连学了一夜的纪律了” 说着就带着战士们越过战壕往村子里走去,我看他那步伐,都有些慷慨就义的那种感觉。 还没上去一会儿村里头就响起了枪声,接着一名鲜血淋淋的战士就被七手八脚的抬了下来。 顺子赶上去问了声:“咋了?” “他妈的是个老太婆”一名战士恨恨地叫道:“咱副连长还给她饼干罐头呢,没想到一转身她就开枪了……” 没过几分钟又是一阵冲锋枪响,接着又是四名战士被抬了下来。一问,这回是在泥地里玩耍的小孩,乘人不注意就从草堆里抽出了AK47…… 不多一会儿又是轰的一声,这回更绝,有个村民在自己家里埋上了地雷 听到这我有些忍不住了,提着步枪就要上去,却让副连长和指导员两人给硬生生的拉住。 “政委昨晚才刚刚在大会上说过,你这上去不是找死吗?”副连长劝说道:“再说你能拿那些越南人怎么样?你去把他们凑成一堆枪毙了?” “就是啊连长”指导员也为难的说道:“那些家伙个个都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他们的枪都是藏在草丛里、柴堆里的,你搜他们的身又搜不出枪来,拿什么理由去枪毙……” “难道咱们就这么受他们欺负了不成?”也有的战士不服气。 “那还能咋样?”副连长没好气的回应道:“你有种你去啊去把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全聚到一堆给毙了啊?” 副连长这么一说,战士们也就全都没了声音。还别说,这事还真做不出来,那就跟屠村没什么区别了。 九连的搜查任务根本就没法继续下去,不一会儿就从村子里撤了出来。因为很明显,要继续搜查的话,就必然跟那些持枪的越南人发生冲突,也必然需要一些强制手段,但这些又是与上级的政策相违背的。很有可能在村庄里为了保命不得以做的事,回来后还要受处分…… 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上级这种迂腐的政策,在整个同登战役中我军都在胆战心惊中与敌人交战。有时背后突然会冒出一支越军特工来,有时运输线突然遭到不明武装分子的袭击,而且我们的运输线、甚至部队常常都会遭到十分精确的炮击,越军特工乘着夜色对我们的渗透几乎就从来没有中断过。 很显然,这些越军特工都是潜伏在那些老百姓当中,或者装成老百姓的样子潜伏在各地待机对我军发起袭击。我们连队还算好,战士们在我的训练之下,每晚都一丝不苟的在阵地外围布置地雷和明暗哨,越军特工很难渗透进来。可是别的连队就深受其苦,被搞得日夜难安甚至有些都到了崩溃的地步。 渗透战这玩意我在朝鲜战场上也玩过,所以很清楚这战术很难对付。而且很巧合的是,我国近代打的所有大战,似乎都适合打渗透战。比如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还有我们现在的对越自卫反击战。 日军、伪军、还有现在的越军,全都是黄皮肤、黑发黑眼睛,似乎只要学会对方的语言就分辩不出来了。 我很想把我所知道的、所会的一切都告诉全军,但很可惜的是,我现在只不过是个连长…… “崔连长”正在我为九连的伤亡愤愤不平时,一名通讯员来到我的面前报告道:“团长叫你去团部一趟” “唔就叫我一个人?”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话说这段时间,凡是有开会什么的,至少也有叫上副连长、指导员一起去。 “就叫你一个”通讯员点了点头。 我带着疑惑起身跟着通讯员走去,来到团部一看,就看到那架势有点不对。各营的营长都在,包括坦克营的吴营长。吴营长这时看我进来,正含笑朝我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崔连长”黄政委上前给我递了一支烟说道:“我们正在商量着明天怎么打探某,本来是营级以上的干部参加的,但是吴营长说你有头脑、有办法,力荐你参加这次会议,再加上昨天那场战你的表现的确很突出,所以我们一致同意让你参与商议。希望你能畅所欲言,为我们多提点意见啊” 原来是这样,闻言我不由瞄了吴营长一眼。 那家伙坏坏的笑了笑,打趣着说道:“你小子欠我一个情” 哄的一声,坑道里的战士们都笑了出来。 话说这对于别人来说,一个连长能够得到上级的赏识并参加营级作战会议,这的确是件值得自豪的事,而且这往后的路肯定也会好走多了。所以吴营长说我欠他一个情也不会错。只是我心里却在想,还不知道是谁欠谁的情呢你们叫上我来,别的不说,打胜仗的机会也更大了吧你们欠我的情还差不多……不过看在能少牺牲几名战士的份上,我当然也不会拒绝了。 “情况是这样的”等我在旁边站好,张团长就用一根竹棍指着沙盘说道:“探某村周围围绕着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高地,这二十多个高地每个高地都有越军把守,均构筑有短洞、A字形工事、土木质火力发射点、堑壕以及交通壕相连接,能打能藏。各高地之间火力互相支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根据侦察,我们初步判断在探某防御群内,有越军两个营的兵力,而且在16、17号高地之间,还有数目不详的越军混合炮阵地” “哟不错啊”听着张团长的介绍,我不由对他有点刮目相看的感觉。我军大半天没有什么大动作,不想就搞到了这么多的情报。这还是我头一回在战前听到这么详细的情报了。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张团长做的,而是黄政委的功劳。 “团长”一名干部指着16、17号高地之间的一块开阔地说道:“越军将炮兵安置在这里,我军开战时就用炮火把所有的地方都炸了一遍,敌人怎么还会有炮兵?” 我回答道:“其实很简单,在16、17号高地上挖掘几排大型防炮洞,我军炮火一过他们就把大炮从坑道里拉出来打打完了马上就拉回去” 这其实就是我军在抗美援朝时常用的方法,应该说这招还是我军教给越军的。可是……十年动乱时,我军的部队大多时间都在加强思想政治学习,就连这么普通的战术也不知道了。 “而且我认为”我指着16、17号高地之间的位置接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探某防御群的核心阵地,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要快速夺下探某防御群,就必须把这个混合炮阵地打掉” “崔连长说的有道理”黄政委点头同意道:“越军混合炮阵地位于探某防御群的中心,不但可以为周边高地提供火力支援,还很有可能是存储弹药和指挥中心所在地点。但是……要打这个七寸,那是谈何容易啊” 我也不多说,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根笔来就在地图上边画边说:“一个营负责夺取5号到8号阵地,一个营负责进攻13、14、15、16高地,一个营做为预备队。然后派遣一队精兵……” 我在地图上探某防御群的左侧画了一条长长的弧线,接着再重重一拳打在16、17号高地之间,说道:“直取越军炮兵阵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四章 同登之战(四) 干部们全都看着我在地图上画的进攻路线,个个都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黄政委才说道:“用两个营的兵力,分别在西面、南面吸引越军的火力,然后朝相对薄弱的东面发起突袭,直取越军炮兵阵地。这种打法是不会错,但是,你怎么才能保证这支精兵能迅速插入其核心捣毁其炮兵阵地呢?要知道,这支部队要有相当强的攻击能力,而且必须行动迅速。否则稍有迟缓,就是全军覆没之局” “我也觉得有困难”一名干部说道:“东面虽说地形相对较为平缓,但以越军的防御能力,就算他们大部份兵力被我们吸引到西、南两面,我们也没有办法做到迅速突破所以这个计划只会是纸上谈兵” “如果用坦克呢?”我在其后加上了一句。 “这个……”吴营长忍不住回答道:“东面地势平缓,而且还有一条公路,的确利于坦克进攻,但一来敌人很有可能布下大量的地雷,二来……我手上的坦克全都是63式,很难迅速突破越军的防线” “地雷方面我们可以用炮火开路,坦克装甲薄可以改在夜里突破”我又加了一句。 其实他们想到的这些问题,我都想到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提出这个计划。 “晚上也不行”吴营长摇头道:“在夜里虽说越军的反坦克武器很难发挥作用,但是……我军坦克的夜视装备也不过关,一是看不到路,二是很难命中目标” 对于63式坦克的夜视装备我是清楚的,上一回坐着63式坦克突围就尝试过那滋味了,那玩意根本就看不清,而且常常失真。主要原因是坦克前的红外大灯照度不足,而且质量差。这使得我们一路前进的时候,都要坦克外的步兵用枪托引路。枪托往左边砸一下,就是往左边走,反之就是往右边走…… “看不到路也可以解决”想了想我就回答道:“步兵用对讲机与坦克手联系,引导坦克前进” 吴营长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做虽然危险,但却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许可以达到战略目的。不过无法命中目标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我并没有要求你们能够命中目标”我回答道。 这时代的坦克即没有火控系统,夜视仪又高度失真,我当然不会寄希望于让它们命中目标了。 “那么崔连长是想……”这下连张团长都有些好奇了。 “你们的坦克只要一路压过去就可以了”我轻松的回答道:“剩下的事情让步兵来做” “压过去”闻言坑道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方法其实很简单,坦克不只是可以用炮打嘛就算是63式轻坦克,什么大炮被它这么一压,那如果还可以用的话,那也可以称得上是神炮了 “可以试一试”沉默了良久,黄政委最先表达了态度。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用哪支部队和坦克配合?”黄政委又问了声。 干部们不约而同的就将目光转向了我,我不由一阵苦笑,不知不觉中又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天晚上的战斗是在夜晚八点整打响的,会选择在夜里开仗,完全是为了能让坦克发挥出撕开敌人防线的作用。试想,这如果是在白天,以63式坦克那样的装甲,只怕还没冲到越军战壕前就被几发火箭弹给轻松干掉了。就更不用说什么撕裂越军防线,带着我们这些步兵冲去来个“中心开花”了。 没错,其实这就是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常用的战术,志愿军在作战时,总是会派出一支精兵插入敌人内部破坏其指挥系统。比如在云山战役时捣毁美军的指挥部,再比如说在金城战役时的奇袭白虎团……区别就在于,志愿军是伪装成敌人混进敌人部队的,而我这次,却是要硬生生的闯进去。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伪装成越军混进去,主要是我不会越南语,如果让会说越南语的向导来带队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他们心理素质不高而露了马脚,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才不得不用这种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法,撕开越军的防线冲进去。 应该说,如果没有坦克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毕竟在这单兵武器已经高度发展的时候,我们是很难从越军的AK47加手榴弹的枪林弹雨中冲过去的。但幸好我们有坦克,坦克至少能挡得住冲锋枪和手榴弹。而反坦克武器……我想他们根本就来不急瞄准。因为我们已偷偷地将四辆坦克隐藏在离越军防线只有五百米远的位置。 话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为了隐盖坦克的马达声,我们必须时不时的朝越军打上几发炮弹,而坦克也只能趁着炮弹声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到达隐藏点后马上用树枝杂草等为其做好伪装。一旦开战,它们就会以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冲往越军防线,几乎只要一分多钟的时间就会在炮弹的烟雾我夜色中开到越军的面前,如果越军能在一分钟之内反应过来并将它们击毁,那我也没办法了。 有人对坦克只出动四辆感到疑惑,吴营长就奇怪的问我,他们一共有二十几辆坦克,为什么只出动四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战术最重要的就是快,而越军东面的地势虽说较为平缓也可以说是有一段公路的开阔地,但也只能让四辆坦克并排前进而已。在这样的狭窄的地形里,坦克一多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还会碍手碍脚的减缓部队的行动速度。再加上因为通讯设备的原因,夜间的步坦协同是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宁愿只要四辆坦克,不成功便成仁 吴营长也藏私,从那二十几辆坦克里抽出状态最好的四辆,并且分配了最好的四个车组的战士,由一名叫李德贵的坦克连连长带队参加了这次战斗。 李德贵这个连长做事也认真,一接到命令就对这四辆坦克进行了几次大修,又是检查武器又是检查仪器的,甚至还从其它坦克身上拆下零件来为这四辆坦克换上。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一定要保证这四辆坦克在战斗中不出故障,以最好的状态上战场,否则就是辜负上级的期望和对步兵同志的不负责。 这一切都有吴营长来打点,我自然是用不着担心。但有一件事却让我十分头疼,那就是谁来引导坦克前进的和为坦克指引目标的问题。 坦克上的红外线夜视仪不起作用,同时也不敢开大灯,那无疑会成为越军最好的目标。也就是说坦克在夜战就差不多是个瞎子,肯定需要步兵为其引导。但是如何引导呢?不仅仅只是步兵拿一个步话机坦克驾驶员拿一个步话机那么简单,因为步兵如果在坦克后面跟着走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坦克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就更别说引导坦克前进了。 于是,这就要求步兵在坦克上引导,而且因为道路起伏不平,担任引导任务的步兵很有可能会被甩下坦克。一旦步兵被甩下坦克,那么坦克又会变成一个瞎子。换句话说,就是要将担任引导任务的步兵绑在坦克上。而且为了确保坦克能够正常行驶,还需要绑上多个引导员…… 之前我们在增援东溪时,就看到步兵绑在坦克上被越军打死的惨状。可以说,一直到现在他们也对那一幕记忆犹新。然而现在,我们自己却又要走上那条老路。 如果可以不这样做的话,我绝不会让战士们这样做的但这却又是没有办法的一件事,谁让咱们生产出来的设备质量不好呢?谁让咱们的工厂会偷工减料呢?夜视仪没法用,咱们就只好用人命去填,用鲜血去补 杀死我们这些战士的,不仅仅是那些可恶的越南人,还有生产这些武器装备的国人 战士们除了恨,还能怎么样呢?劣质的武器就抓在我们手里,粗糙的装备就摆在我们面前打仗还是要打的,我们就只有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用最土、最笨的方法顶了上去…… 我把这种状况说了出来,战士们开始是一阵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绑在坦克上会是怎样的一种下场。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三十几名战士主动举起手来报名。这其中也包括了家乡人、杨松坚等几位干部,就连副连长和指导员都举起了手。 他们都是好样的,知道做为干部的他们不带头执行最危险的任务的话,战士们也没人会愿意干。不过我当然不会让排长、指导员这些连队的骨干去干这种事,他们还要指挥打仗不是?所以最后从这三十几名战士中选择了十六名战士,分配到四辆坦克中担任引导员。他们每个人都配发了一部对讲机,自行与坦克手交流如何引导坦克如何指挥坦克开炮。并且还在李德贵的带领下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演习…… 因为我们个连队执行任务的特殊性,所以张团长特别为我们连队加强了火箭筒三具、无后座力炮三门,前且还用三十把56式冲锋枪将我连手里的56式步枪全部换下。这样整个连队手里的单兵武器不是冲锋枪就是机枪,火力已基本上能与越军持衡,再加上有坦克的掩护,我相信越军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不被咱们打趴下也得让我们给扒了层皮。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有的战士都潜伏在探某防御群东面的一片丛林里,四辆坦克在前,一个连队的战士以坦克为界分成四队潜伏,最后是由二十门迫击炮和十挺重机枪组成的助攻队。个个都鞍上马、枪上膛做好了战斗准备。 突然,三发红色的信号弹袅袅升上了夜空,震天的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一发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从我军北方的炮兵阵地呼啸而来,接着在越军阵地上爆开了一团又一团的烈火。 几乎与此同时,位于我部后方的迫击炮手也朝早就瞄好的目标打出了一排排的炮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借着远程炮火的掩护更精确、更细致的排除我军进攻路线上的地雷和铁丝网等障碍物。远程火炮威力虽大,但却有很多射击死角无法兼顾。 十五分钟后炮声乍停,取而代之的是西面和东面的一阵阵枪声与喊杀声。但是我们却没有动,所有的战士都静静地守在原地等着我的命令。 这时候还不是进攻的时机,其一是我们正面的越军还没有被分散,其二是越军混合炮阵地还没来得急从坑道中拉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越鬼子睡过头了还是天黑让他行动迟缓了,原本越军早就该把炮拉出来为外围的越军提供火力援助的,可是现在却迟迟也没听见炮声。 难道是我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没理由啊为了任务的隐密性,这个计划除了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当事人”之外,其它战士全都不知道。而我手下的这些战士,则全都是从国内带出来的,是越军特工的可能性不大。 那是什么原因呢?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越军大炮,我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东面的战士冲得太快了,还没等越军来得及提供炮火支援他们就与敌人绞在一起,使越军炮火无法发挥正常的作用。 终于,我隐隐听到了四面传来了几声炮声,不过我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我军打的还是越军打的。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大炮声,我不由咬了咬牙:管他用没有大炮炮火准备刚过的时候,敌人总是认为是最安全的时间,这会儿越军把大炮和弹药拉出来的机率很大。这时如果不动手,呆会说不准他们又把大炮给拉回坑道里去了 想到这里我就朝对讲机里说了声:“动手” “动手” “动手” …… 这是战士们在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其它战士很容易就可以听到我的命令,但是那些坦克手却很难,所以必须引导员多传几次命令 “轰轰……”首先开火的还是那些迫击炮手。 这一回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炸地雷,而是为了在敌人阵地前掀起一片烟雾和灰尘遮掩越军的视线,并用炮声掩盖坦克的马达声。 有些老练的越军,会在听到坦克马达声的时候就准备好反坦克武器,我当然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接着只听“隆”的一声轰响,四辆隐藏在草丛、树枝里的坦克就加足了马力朝越军阵地冲去。战士们也端着冲锋枪一排排的跟在后面往前冲。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越军的反应还不慢,不一会儿我们打来了一排排的子弹,但不出所料的是,火力并不强,而且他们也来不急准备反坦克武器。应该说在这个时候,他们只是在烟雾中看见了一团团模模糊糊的黑影,然后就冲着那些黑影胡乱开枪。 但是这些子弹除了能在坦克的装甲上打出几个凹槽外,什么也做不到。 坦的速度很快,这让我们几乎要使劲全力朝前奔跑才能勉强跟上它。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才只有两分多的时间我们就顺利的逼近了越军的防线。但是在黑暗和烟雾下我们还是看不见敌人的身影。 不过这样更好,我们看不到敌人,也就意味着敌人也看不到我们。等到他们能看得见我们的时候,才猛然发觉坦克已经就在面前了…… “加快速度跟上坦克”我朝对讲机命令着,举起步枪顺手就打掉了两名朝我军射击的越军。虽说我还是看不见人,但他们枪口冒出的火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现在的武器火力虽猛,但跟以前的老式步枪比起来隐蔽性却较差。步枪还可以躲在战壕中只露出眼睛打,而且一打只一枪,有点火花不注意看都发现不了。可是现在AK47,一打就是一梭子,那火花大的,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轰轰……”前排响起了一片爆炸声。我知道这是越军在朝我们甩手榴弹,当对手逼近阵地的时候,甩手榴弹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回我们是用坦克打头阵。那些手榴弹不仅不能伤我们分毫,其掀起的烟雾还恰好成为我们最好的掩护…… “手榴弹”随着我一声令下,在坦克上担任引导员和相对靠前的战士纷纷朝前方的黑暗中掷出一排排手榴弹。 越军的手榴弹会投到我们,那么我们的手榴弹也当然会投到越军了。只不过我想,越军却没有几架钢铁做成的坦克挡在前面。而且越多手榴弹爆炸烟雾就越浓,我们也就越隐密,何乐而不为呢? “隆”的一声……前头的坦克突然一个大幅度颠簸,震得趴在其上的几名战士东倒西歪。于是我就知道,坦克已经越过越军的战壕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五章 同登之战(五) 面前的坦克再次剧烈的颠簸了一下,重重地将担任引导任务的战士抛了起来,战士们不由惨叫了一声,但他们全都因为让背包带着给绑着,所以并没有被抛了下来。只是我想,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要受上一些罪了。 “隆……”的一声,坦克手们也很明白这时候就是关健时刻,所以加足了马力一路朝越军的炮兵阵地冲去。 我带着战士们一边跟着坦克狂奔,一边举起各种武器朝两旁一路狂扫,时不时的还朝两侧的黑暗中投出一枚枚的手榴弹。虽说我们也看不见敌人,却可以清晰的听到黑暗中传来了的一阵阵惨叫声。 很明显,越军的防线已经被我们成功的撕开了虽说越军的素质不低,但却也没有料到我军会这么快就带着坦克突进了他们的防线。我得承认,63式坦克在敌人的防坦克武器下可以说是不堪一击,但这次就是攻其不备、就是迅速…… 这有点像是二战时期德军用的闪电战,话说二战初期德军的坦克并不比盟军的先进,但却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依靠速度和正确的战略成功的击溃盟军的部队。现在轮到我来使用这种“闪电”战术兼“斩首行动”了 一个高地,又是一个高地 对于方向感特差的我来说,早就分不清现在自己是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还差多远才到达目的地,我只知道跟着坦克朝前走,然后用手中的狙击步枪一个又一个的击毙朝我军射击的越军。战士们也分成几批将手中的武器打得哗哗直响,战士们全都装备了自动步枪,只要两侧哪里有一点点声响,马上就用几排子弹飞泻而出。 “啾……”的一声尖啸,一枚火箭弹带着又长又亮的尾巴朝我军坦克直奔而来,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坦克前爆炸开来。 当然,越军那名火箭筒射手也是没有机会再打上第二发炮弹了。火箭筒发射时脱着的那条长长的尾巴暴露了那名射手的位置,我轻松的用一发子弹就将他打倒在地。 这让我意识到越军已经组织起反坦克武器拦截我军坦克了。从开战到现在不过才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这支部队突入敌军阵地,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渗透战,越军部队想要分辩敌我都有一定的困难,何况还是组织起部队反击,但他们却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这足以证明他们的指挥机构已经灵活到如臂指使的地步。 但我也知道一点,越是这样的军队,一旦他们的指挥机构遭到破坏时,对这支军队的打击也就越大。反之……如果是像我军这样上级不知道实际情况瞎指挥的指挥机构,有时让越军给打掉了说不定反而会是件好事 这就像一个国家越是发达就越是容易被摧毁一样,对于一个几乎还是处于原始社会的国家,不管敌人怎么轰炸它还是一样能生存。但如果是一个发达国家,只需要轰炸这个国家的电站、水库等设施,这个国家的经济很快就会崩溃了,百姓也会觉得没法活了…… 所以这就更坚定了我要闯进这个龙潭虎穴的信心,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我都闯到了这里,当然不会再因为几个火箭筒就停住脚步了。 “加快速度全力往前冲”我朝着对讲机下令道:“坦克部队可以脱离步兵往里闯” “是”对讲机传来了几声回答,接着坦克再次发出一声轰鸣,丢下了我们步兵一路往敌人高地群里闯了进去。 说实话,下达这条命令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坦克离开了步兵的掩护,就很容易遭到越军反坦克部队的围攻;而步兵离开了坦克的掩护,也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两侧高地越军的火力之下。 但我却又不得不孤注一掷。形势很明显,只要再给越军一点点时间,他们就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堵截在这些两侧都是高地的狭谷之内,到时我们就只有全军覆没这一种结局。于是就只有让坦克脱离步兵全速往前冲这一条路,我赌的就是坦克能冲进越军的混合炮阵地,让越军顾此不顾彼而乱了手脚。 不过一会儿,我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引导步兵兴奋的叫声:“到了我们看到敌人的炮兵阵地,同志们加快速度往前冲30度角,开炮并排机枪扫射……” 我听到这声音不由心中一喜,想不到还真让我给搏到了于是带着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朝前冲去。 转过了一个山坳,果然就看到了一大片开阔地,开阔地中正停大大小小的几十门火炮,有高耸着炮管的榴弹炮、高射炮,也有口径不一的各式迫击炮,我甚至在火光中看到六、七辆满载着炮弹的汽车……此时那四辆63式坦克正在越军的炮兵阵地里横冲直撞到处打枪、大炮呢 那场面才叫过瘾,四辆坦克如入无人之境的大显神威,一路猛冲猛打所向披靡。冲入敌人炮兵阵地连开炮带碾压,见到敌人就碾,见到火炮就压,见到汽车就撞,将越军的炮兵阵地撞得乱七八糟、一片混乱。 而更让越军无奈的是,那四辆63式坦克现在就在炮兵阵地里堆积如山的炮弹之中,越军手中空有反坦克武器却不敢发射。否则一个不小心,则很有可能会引起炮兵阵地里的连锁爆炸。 越军不敢轻易开枪开炮,却不代表我们也不敢。我大手一挥就带着战士们围了上去。火光早已将开阔地的一个个坑道口清晰的暴露在我们的面前,战士们也不等我命令,抓起冲锋枪、机枪就朝那些黑洞洞的坑道口打去了成片成片的子弹。虽说我们看不见坑道里发生了什么,却可以听到黑暗里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射手也跟了上来,霎时一发发炮弹就跟着往坑道里闯。打得准的就直奔坑道内部,随着一声轰响,就从坑道口里涌出一片碎肉和腥风血雨。打得不准的,也可以轻松的将坑道口炸塌,或是将几门火炮炸上了天。 几名军官仓皇的从坑道跑了出来,其中还有几个半裸着身子的越南女兵,拼命的奔到两辆吉普车上。但还没等他们启动,63式坦克就射出了一排排的机枪子弹将那两辆吉普车打了个稀烂。 那是坦克炮塔上的高射机枪,由一名机枪手在坦克炮塔外操纵,它12.7毫米的子弹可以轻松的穿透吉普车的外壳,于是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吉普车里就只剩下一片鲜血和混成一团的烂肉。 但63式坦克似乎还是不怎么放心,调转了车头又朝那两辆吉普车辗了过去,只听一阵咯吱咯吱的乱响。地上很快就多出了两团废铁,不断地朝外渗透着血水的废铁…… 转眼之间,63式坦克就在越军的混合炮阵地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两、三回,开阔地上也就跟着多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火炮和一团团被压成履带形状的肉泥。越军的整个炮兵阵地都成了一片血与火的世界。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爆响,一辆坦克的火炮无意间打中了一辆满载着炮弹的汽车。开阔地上立时就响耀起了一团耀眼的强光,那辆汽车整个都飞到了十几米高的空中,接着被分成碎块后再一片片的从空中掉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几声爆响,另一辆汽车也炸开了。 “撤退撤退所有单位按原计划撤退”我一边挥手朝战士们示意一边大声朝对讲机喊着。 我可不想我们所有的人都因为炮兵阵地的连锁爆炸而全都死在这里,毕竟现在我们已经达到了战略目的,再留在这里也就只有等着越军部队从四面八方朝我们围过来并且包了我们饺子。 “是”战士们很快就将我的命令一个又一个的传达了下去。 虽说爆炸声让我们根本就听不到对方的说话声,但我早就教会了五连用手语联系的方法,所以战士们很快就执行了我的命令开始撤退。只不过要把这个命令通知坦克还有些难度,毕竟战士们先要通知坦克引导员,然后再由坦克引导员通知坦克手。所以那四辆坦克就落在了后头。 撤退的方向是西面,也就是339高地的方向。 这是我们早就定好的计划,原因是考虑到如果按原路撤退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已有心理准备的越军的强烈阻击。所以我们在开战前就定好了计划:不管成功与否我军都会一路自东打到西,也就是一直朝前打到底。这样不仅会出乎敌人的意料之外,而且还可以与我军的部队里应外合夹击西面的越军。 果然越军对此并没有防备,但我带着战士们拿着各式武器继续往西进攻时,那些越军几乎都是背对着我们的。在黑暗中那些越军完全就不知道我们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再加上指挥机构已经捣毁,有些越军甚在被我们攻击时还朝我们大叫:“自己人,别开枪”。 这使得我们一路的进展都很顺利,仅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势如破竹的冲破了西面越军的防线与我军部队会师。 可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引导步兵的声音:“报告连长207号坦克发生故障,动不了了” “连长207号坦克正好挡住了出口”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惊,从西面突然虽说能够出其不意,但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其地势并不像东面那样开阔和平缓,根本不足以让四辆坦克并排通过。于是就会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一辆坦克发生故障就挡住了其后所有的坦克的生路。 “连长”副连长同样也听到了对讲机里的声音,不由急道:“我们杀回去把他们救出来吧” “不”我摇了摇头。 这时的越军虽说已经失去了指挥,但他们被我们这么闯到里面来了一回大闹天宫早就杀红了眼了,几乎可以说是个个都憋了一肚子的恶气恨不得要追上来把我们全都解决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是避其锋锐而不是自己送到他们嘴里。 “连长”副连长不由急道:“难道就这样让李连长他们在里头等死?” “已经来不急了”我再次拒绝了副连长的请求。 果然,我话音刚落,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引导员的报告:“敌人上来了,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请求增援,请求增……” “增援个鸟”引导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另一个声音叫道:“你想让其它人进来送死吗?全体都有,听我的命令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光,咱们掉转车头再冲回去痛痛快快的杀一次” 我和副连长都听出了这是坦克营李连长的声音,不由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李连长的这个决定显然是正确的,但是谁都知道,他这么一去想要再活着回来,那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对讲机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李连长的笑声:“痛快,真他妈的痛快看你这些越鬼子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给你点厉害瞧瞧咱……” 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战士们纷纷低下头,都明白坦克部队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包括我们那些做为坦克引导员的战友。 虽说在战场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我们这一仗还是以极小的伤亡取得了相当大的战果。但是……当知道自己的战友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时,心里的那份辛酸却不是战果所能替代的。 可就在战士们都不抱希望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坦克马达的隆隆声,接着一辆坦克就穿破了夜幕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初时我们还以为那是越军的坦克,纷纷朝它举起了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但等我们看清了那是63式坦克时,就知道是我们自己人了。越军虽说有许多坦克与我军的坦克一样,但63式坦克却是我军自主研发的一种坦克,越军根本就没有。 坦克隆隆的开进了我军防线,然后缓缓的停了下来。这时我们才注意到这辆坦克连舱盖都没盖上,舱盖附近到处都是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战士们七手八脚的爬进了坦克,接着将舱内的一名负伤的战士救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只喊了一声:“连长,他们牺牲了”接着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这名战士叫许森,他的坦克在战斗中被越军几枚火箭弹击中,在其它战士都牺牲而且自己也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他竟然会顽强的从坦克中爬出来,趁着黑夜用最快的速度排除了那辆挡住出口的那辆坦克的故障,并且用他唯一只完好的左手开着这辆坦克冲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我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精神和毅力来完成这些的,我只知道,听着这些我都觉得这是在说神话。这几乎就不是人能够办得到的,但事实上他的确是办到了。 当然,这辆坦克后还吊着四名我们连负责引导坦克前进的战士。他们同样也是鲜血淋淋,把整个坦克的后半部都染成了红色。本来我们以为他们都是必死无疑了,但没想到的是,我们竟然还在这其中找到一名毫发无损的战士,他只不过是被震昏了吊在坦克上而已…… 战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有时我们觉得很安全,但却不知道突然哪里来了一发子弹或是炮弹就夺走了所有人的性命;有时我们觉得肯定要牺牲了,却又往往会出现奇迹 虽说这一次,我们并没有成功的拿下探某的防御群,但却破坏了越军的炮兵阵地和探某阵地的指挥系统。没了大炮并且失去了指挥,探某的越军无异于老虎丢掉了牙齿和爪子。于是可以想像,拿下探某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六章 同登之战(六) 偷袭成功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再次对探某防御群发起了进攻。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再次发起了进攻,而且还是在夜里开打的原因,是我们不愿意让越军有喘息的机会。 可以想像,越军刚刚在16号与17号高地之间被我们步坦协同端掉了整个炮兵部队,甚至很有可能整个指挥机构都被我们给打掉了。这时探某的越军,在新败之后士气肯定已经陷入了低谷。所谓打铁要乘热,打仗就是乘着敌人病的时候咱们就要了他们的命。否则的话,再等那么一、两个小时,越军就很有可能会从其它阵地调来炮兵部队或是组建起新的指挥机构。 于是枪炮声刚刚消停了一会儿,天空中就再次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紧接着又是几分钟的炮火急袭。 爆炸声过后,三个营的部队就分成东、西、南三个方向朝探某防御群推进。这一仗我们就打得顺风顺水,越军的作战意志已经被瓦解,再加上大批的大炮、炮弹被炸毁,指挥机构也被打得差不多了,所以在我们面前的越军几乎就可以说是些散兵游勇。 战士们要做的,似乎就只是在黑夜中将敌人的一个个火力点找出来,然后把这些火力点的位置通过对讲机传达给其后的炮兵,炮兵再用各式火炮将这些火力点一个个打掉就可以了。 其实这就是有炮和没炮的区别。如果双方都有炮的话,各自都不敢放心打炮,因为都会担心对方会根据弹道测算出己方的炮兵阵地然后进行炮火压制。但是如果一方没炮或是数量、火力完全不成比例,那就像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冲锋了,而应该说是在考验那些炮兵观察员对位标的测算能力和炮兵打得准不准的问题。 不过越军还真可以说打得英勇,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死撑着不撤退,而且也不投降。如果是在朝鲜战争的战场上,面对我们的是伪军或是美军,仗如果是打成这个样子的话,他们只怕早就投降或是逃跑了。而那些越军,却依然依靠着黑暗和对地形的熟悉在各个高地上来回奔走与我们打游击。 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打游击讲究的是打一个枪换一个地方,或是打得过的就打、打不过的就跑……可是眼前的这些越军,他们的目的却是防守住探某这个重要的军事据点。一旦这个军事防御群被我们攻下,那也就是让我们给成功的破坏掉了由探某、探垄和鬼屯炮台组成的三角防御地带。 所以越军注定就离不开探某的这些高地,差不多也可以说是他们让探某给绑住了手脚,无法与我们真正的地展开游击战。所以……我军似乎只要拿到一个高地后就马上构筑防御工事,稳打稳扎一步步来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其它部队是不是这样做的,我带着我手下的五连就是这样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打起仗来那是又轻松又快,而且伤亡还小。有时我觉得跟美国佬老过仗还真有点好处,比如我现在就觉得……如果能用子弹和炮弹做到的事,就不应该用人命去堆。 子弹、炮弹有价,而人命无价。这是很浅显的一个道理,但偏偏这时代的人就不明白。因为觉得那样就是一种懦弱、一种胆小,他们认为军人就该不怕牺牲、不怕流血的挺着枪往前冲…… 当然,如果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的话,这句话也许不适用,毕竟那时后勤补给严重不足,用生命去换子弹和炮弹都是常有的事。但是现在,弹药和补给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运送到我们手上,所以完全就用不着再牺牲战士们的生命了。 我带着五连的战士一路攻营拔寨,在与炮兵的紧密配合下,不一会儿就打下了五个高地。但因为我们每打下一个高地就要安排十几个人在高地上组织防御,所以越打到后面人数就越少,到了现在就只剩下四十几个人了。 不过似乎用我们这种方法进攻,人数多少都没什么很大的区别。不过就是用火力侦察一番不是?等敌人的火力点暴露了,打上几炮就完事了 但在进攻我们任务下的最后一个高地时还是出现了问题,一是我们的进攻速度似乎太快,两翼因为没有友军的保护而暴露在越军的枪口之下。二是在进攻高地的半途中被越军一个别碉堡的重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全连的战士都被压在一个低洼地里。 越军也知道这时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又或许是因为子弹充足,所以完全就不在乎子弹,也不管有人还是没人,那重机枪就是打得“哗哗”直响,子弹不停地在我们头顶上带着尖啸声飞过。 说实话,这时的我们是很危险的。重机枪把我们压住无法动弹,两翼的越军再往这里一冲……越军只要往我们的位置投上几颗手榴弹,我们就可以说玩完了。 “命令炮兵掩护马上把碉堡给我端掉”我高声下令着。 事实很明显,撤退是不行的,越军在碉堡的火力掩护下对我们一路追杀,等我们逃掉了人也差不多牺牲一大半了。 不能逃,那就只有前进;前进就只有将碉堡炸毁只有迅速炸毁碉堡,我们才可以利用高地的地形优势击退从侧翼朝我军逼近的越军。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有两组战士分别准备好了无后座力炮与火箭筒,并分别找好了位置。 “轰轰……”迫击炮的爆炸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是对于那几米厚度的碉堡来说,迫击炮炮弹就只能在那上面打一个眼不过虽说炸不动碉堡,但机枪声却明显的滞了一滞。 也就是在这机枪一停滞一会儿的时候,火箭炮与无后座力炮几乎同时冒出头去朝越军的碉堡瞄准。接着只听“轰轰……”的两声,碉堡前就爆起了两团烟雾。 不过很明显,这两炮都没有打中碉堡的射孔,因为敌人的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越军的碉堡修很很隐蔽,也许是与法军、美军打过仗的原因,所以他们都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方法。比如普通的碉堡是修建在阵地表面上的,这样修建碉堡虽说没什么问题,但就像是一个立在蛋糕上的大草莓一样十分显眼。这样的碉堡无疑是敌人很好的目标,小口径火炮虽说无法将碉堡炸毁,但如果有几发炮弹直接命中的话,想要震晕里面的敌人也不是件难事。 但越军修建碉堡却有了很大的改进,他们并不是从地表开始修的,而是往下深挖了一米多,然后再往上修建。这样的碉堡不但地基牢固,而且基本上只有射孔以上的一小部份面积露出地面。目标小,所以别说大口径火炮了,就算是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都很难命中。 这不?刚刚出手的两组射手都可以说是有一定的经验一定的水平的,但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在那碉堡前掀起了一团烟雾。 “让我来”一名战士见此情况,也不等我下命令,抱起一根爆破筒就猫着腰朝碉堡的左侧冲去。 “不错”看着那名战士冲上去的角度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因为他冲上的位置恰好是敌人射击的死角。 那名战士在黑暗中走走停停,时而匍匐前进时而猫着腰疾走,不一会儿就逼近了离碉堡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这时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在那名战士的位置上,恰好有一段突出的岩石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冒着被敌人发现的危险钻出去。这无疑是很危险的,因为谁都知道在十几米的距离上,被敌人机枪手瞄准了意味着什么。 但那名战士还是毫不犹豫的钻了出去。他很聪明,在这时候也不逞强站起身,只是趴在地上缓缓的朝前爬着。 可是他最终还是让敌人给发现了,冰雹一样的子弹向他射去,霎时就是烟雾朦朦、沙石乱飞。那名战士赶忙滚到一旁的土包后面,但敌人的机枪依旧咬着他不放。过了半分钟,战士显然是失去了耐性,“腾”的一下就从隐蔽处跳了出来,抓着爆破筒奋不顾身的朝碉堡扑去。但还没跑几步,就有几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那名战士一弯腰就倒在了地上,全身都痛苦的弓成了一个半圆形。 完了见此我不由心中一痛。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当然知道被子弹击中腹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就算那不是子弹而是一个拳头……只怕是身强力壮的人也禁不起那么一下。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腹部因为不是要害,所以被击中了暂时还不会牺牲,而是要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痛苦之后才会死亡。这也正是古时腰斩这种酷刑的残忍之。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名战士却挺住了。在我的狙击镜里,他缓缓伸展开自己颤抖的身子,然后往肚子里使劲塞着什么,接着又用衣服吃力的将肚子绑上。于是我就明白了,刚才他往肚子里塞的其实是自己的肠子…… 越军的机枪显然是以为这名战士已经死了,所以很快就转移了射向。这也给了他继续往前爬的机会。那名战士拖着颤抖的身体往前爬着……爬着……不巧的是,在他正前方一米多远的地方,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拖着受伤的身子爬到石头跟前,刚刚抬起头,就有一梭子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了过来,他脑袋一歪就倒在了石头前。 我以为……这一回他肯定是牺牲了,正准备让另一组战士上去,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又看到了那名战士动了起来……他还是那样,抱着爆破筒一步一步朝碉堡爬去。 别说是越军机枪手无法相信他还活着,就是我这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也很难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但这却又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战士爬到了离越军碉堡大约两米的位置时,两手猛的一撑,双脚使劲一蹬,一下子就跃到越军机枪射孔的旁边,拉着迅速拉燃爆破筒并塞了进去。越军是和法国人、美国人打了无数次仗的,个个都有战斗经验丰富,可他们也从没有见到过有谁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时就乱叫乱喊着没了方,有个敌人也是拼了性命把塞进去的爆破筒推了出来。但那名战士没有多想,一个挺身就用胸膛顶了上去。 这时他回过头来,对着我大喊一声:“连长……” “轰”的一声,他才刚来得急喊出两个爆破筒炸开了,那名战士也被射击孔喷出的气浪高高的抛起,越过我们向山脚下跌去[517z小说网·www.517z.com] “杀为马占福报仇”战士们高喊着口号,没等我命令就从隐蔽处跃了起来朝越军的碉堡冲去。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这名战士就是马占福。 我有了一种错觉,我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我并没有见过他,而是记起了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发生过的另一件事、另一个人,那就是在上甘岭597.9高地上的黄继光。 同样是在敌人的高地上,同样是我军的战士,同样是受过几次伤也没有放弃,同样是用胸膛去堵敌人的枪眼,同样是…… 战斗在不久后结束,越军的高地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我军踩在了脚下。仅存的一些越军钻进了坑道,被我们封锁了洞口,接着再毫不留情的用炸药将坑道口炸毁将里面的越军炸死。 漫山遍野的都是尸体,有越军的,也有我军的。到处都是散落的武器弹药,有苏式的,有美式的,也有中国的…… 几队战士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在高地的岩洞、坑道等暗处搜索残敌,稀稀拉拉的几名战士用刺刀在尸体中检查着。还有跟着上来的民工,在黑暗中分辩尸体,如果是越军的就踢上几脚,是我军的就抬到一旁排成一排,然后再一具接着一具送下去。 旁边有几名幸存着的战士放声大哭,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能幸存下来感到庆幸,还是为牺牲的战友伤心。 “连长”这时谢指导员走了上来,给我递上了几封带着血水的信,说道:“这几封信是今晚牺牲的同志留下的” 这时我才记起,在新兵营的时候,我就让他们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信放在身上,或者交给老乡带回去,或者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默默的接过那几封信,随手翻了翻,赫然看到其中一封信上有“马占福”三个字。为了方便将遗书递交到家人手中不至于弄错,我们写的这些书信都有留下战士的名字。 “马占福……”谢指员迟疑的说道:“他就是刚才用胸膛堵上敌人碉堡枪眼的战士,他是青海人” “嗯”我点了点头,用颤抖的手打开了信封,取出里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的信纸,小心翼翼的展开,上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父母大人: 过几天我就要参加收复祖国领土的战斗了,而且是光荣的第一批参战部队。 请父母原谅儿没有和你们商量,主要考虑你们年纪大了,怕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怕你们牵挂和伤心…… 就要去冲锋了,有战斗就会有牺牲,你们如果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那儿已经牺牲了,请爸爸妈妈不要悲伤,儿为国牺牲是光荣的事情,你们要为有这样的儿子高兴,遗憾的是我不能再为爸爸妈妈放牛羊了,不能孝敬慈祥的父母了…… 我走了后,请哥哥代我好好孝敬父母了,有劳阿哥了。弟弟妹妹要上学读书,要成为国家有用之才…… 再见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 不孝儿:占福” 看着看着,我鼻子不由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这是怎样的一名战士啊在这封信里,我看到的只有他对自己家人的爱,对祖国的爱。他所想到的、考虑到的、还有担心的,全都是家里的弟弟妹妹、父亲母亲。一点都没有说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 我手里拿着这封信,就感觉它会烫,烫得我抓都抓不紧,有一种马上就把它丢掉的冲动。因为我无法想像,将来将这封信交给马占福的家人时,他们会是一番怎样的感受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七章 同登之战(七) 攻打探某防御群的战役在天亮之前结束。 整场战打下来,抓到的越军俘虏只有六人,也许其它的战士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对于我这个打过三年朝战的老兵来说,却是难以想像。 当初,就算是土耳其旅被我们围着打了之后还有几十个俘虏。其它的伪军或是联合国军部队那就更不用说了,那俘虏多得可以说咱们都养不起,大多都是缴械之后放了拉倒。而现在,这一场战下来俘虏的敌人却只有个位数…… 虽说这其中也有我军杀红了眼不想要俘虏的因素在里面,但不可否认的是,越军的抵抗十分顽强,他们打到最后差不多都是在拼命。 我们在往死里拼,他们也在往死里拼 有人也许会说在战场上还不都是这样?在战场上的确是要拼命,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有一方往死里拼的时候,另一方的气势就会被压下去然后撤退。说难听点这是在逃跑,说好听点就是在避其锋锐。 就像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往往是我方一开始不要命的打法,联合国军就被吓住了往下撤,接着改用远程火炮或是飞机轰炸。用飞机用大炮,那是他们不敢跟咱们面对面的打 可是现在,敌我双方都是在不要命的打,人人都是在拼命,谁也没能压得住谁……于是就打得空前的惨烈 越军能打,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打了几十年的仗的过来人。然而我军也这样能打,却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说实在话,从这仗一开始打,我就对自己的部队没有信心。训练不足、战术陈旧、装备落后、指挥混乱……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我满意。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一些现代化装备之外,没有一点能比得上朝鲜战争时的志愿军的。 但是,昨晚在看到马占福战士舍身炸毁了敌人的碉堡之后,我似乎再次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信心,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志愿军战士的影子 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同生共死的战友,想起了一直对我信赖有佳的庞师长,想起了我的冷枪部队,也想起了林雪、金秋莲…… 他们现在还好吗?不知道现在哪里了是死了,还是在另一个战场上?还是已经在国内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一阵微风吹来让我感觉到两颊冰凉,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满是泪水。 悄悄的擦掉了泪水,将目光投往战壕的两侧。战士们各自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有的在擦枪,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抱着枪愣愣地看着前方的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谢指导员,还像往常一样拿出一个小本子在膝盖上写着什么…… “指导员,在写些啥呢?”阿尔子日不由问了声。 “是啊指导员”顺子也爱热闹,凑了上去就叫道:“咱们是拿枪杆子的天下,指导员是杆子和笔杆子都拿,给咱们说说写的啥呗?” “没写啥”谢指导嫩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就是写几个字玩玩,忙你们的去” “我告诉你们哪……”副连长嘿嘿一笑:“谢指员是个文化人,他写的是诗你们知道不?” “写诗”听副连长这么一说,战士们就更来劲了,呼啦一声就围了上来:“指导员,给咱们念念吧写了啥诗?” “去去去……写着玩的” “指导员”我也来了点兴致,插嘴说道:“就给同志们念念吧你要是不好意思,让我来念也成” 说着也不管指导员答不答应,一把就将那日记本抢了过来。对着月光就念了起来…… “在你生日的这一天,你牺牲了……” 读到这一句我不由愣了下,原本跟着我一道起哄的战士们也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我又接着往下念: “在你牺牲的这一天是你的生日 在你生日的这一天你消灭了三个敌人 在你牺牲的这一天,一个胜利诞生了 于是—— 你诞生的日子成了你死去的日子 你死去的日子也成了你永生的日子” 一首短诗读完,战士们都没了声音,全都默默地低头不语。 “是谁?”我问了声。 “是李成山”谢指导员回答道:“我的老乡,今天是他的生日”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战壕上很快就轻轻地哼起了生日快乐歌。随着一遍又一遍的“祝你生日快乐”,整座高地都弥漫着一种令人压仰的悲怆气氛,几名战士情不自禁的低声哭泣,一股乡愁也渐渐地爬上了战士们的眉头。 第二天一早,我们连队就接到了搜索残敌的命令。战士们稍做准备带上一些干粮后,就上路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说是搜索残敌,其实我们真正要找的却是越军的特工部队。在探某探垄和鬼屯炮台这三个防御群之间,有一段越军的防御的真空地带。这段地带看起来并没有越军的正规部队,但其实在那些村庄里却隐藏着数不清的越军特工部队。特别是同登镇,同登镇是中越之间的主要通道,用铁路和公路直接通往谅山,可以说是谅山的大门。探某、探垄和鬼屯这个三角防御群,实际上就是为了守卫同登这个交通中枢的。所以说,如果同登没有越军的特工部队,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而我们,这次要搜索就是同登。 说实话,比起搜索任务来,我更愿意打一场恶战。因为搜索任务是一种看不见的战斗。那些越军特工很狡猾,我们转身没注意的时候,他们就是拿着枪的兵,等我们开始组织搜索的时候,他们放下枪就是老百姓,特别是那些老人、女人和小孩。 小孩子还好些,在战场上还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老人和女人……可千万别小看了越南的老人和女人,按照越南人的兵役制度,那些老人个个都是当了四、五十年兵的老骨头,作战经验比我还丰富。就像前天晚上我们在一个村子里看到的越南老头一样,躲在柴堆里用一个火箭筒就拼掉了我们一辆坦克另加一名年轻力壮的战士。他们很清楚各种武器各种装备的弱点是什么,同时也很清楚该用什么方法、什么战术进攻我们这些弱点。 至于女人,女人天生就是柔弱的,天生就是楚楚可怜的,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人,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几个月都没看到过女人的战士……部队里有句话啊,那就是“当兵当三年,母猪赛貂蝉”,何况越南女人个个都美若天仙,而且动不动就不穿衣服,看到她们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能下得了手么? 我能我还真能 “连长”我们沿着公路朝同登镇开进,在前头侦察的杨松坚就在对讲机里报告道:“发现两间民房,请求指示” “让我来”我命令道。 并不是我不信任杨松坚的侦察能力,而是我担心他们会像九连的战士一样上当。没有真正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完全不知道敌人特工的狡诈。就像在朝鲜战争时,伪军特工也可以一边笑容满面的把我们迎进屋子,另一面却在用朝鲜语说着今天骗杀了多少个志愿军…… 带上几名战士一脚就将茅屋的木门踢开,里头传来了女人的一声惊呼。定晴一看,却是一个身穿百姓衣服的越南女人在换衣服,上半身赤裸着。越南的房子密封性都不是很好,阳光无孔不入的从竹子间的空隙透了进来,照在那名越南女人胸前的两个乳房身上分外的刺眼。 战士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条件反射般的就转过脸去。却只有顺子两眼真勾勾的盯着,半张着嘴巴差点就要流出口水来。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还真看不出来,顺子这家伙还是个小色狼。 我打量了那名越南女人一眼,心中冷笑一声,就对胡少文说道:“告诉她,呆在屋里别乱跑” “是”胡少文点了点头,很快就把我的话转告了越南女人。 越南女人不住地点着头,感激地对我们说着:“陀,陀……卡崩怕(好,好的,谢谢)” 可就在她跟胡少文交谈的时候,我已经悄悄的打开了腰间托卡列夫的暗扣。托卡列夫手枪就是这点麻烦,暗扣是自上而下的,拔枪之前还要有一个掀开暗扣的动作。哪像M1911那样,手往下一插就掀开暗扣,再顺手一拔,只要一个动作就可以出枪了。 这要真是在电影里的西部牛仔那样用手枪对射的话,装备托卡列夫手枪的有几个就得死几个 “走吧”等胡少文说完之后,我就故作轻松的朝战士们挥了挥手。战士们纷纷回过头去,却只有顺子那家伙似乎还有点恋恋不舍。 在转身的一霎那,我发现那名越南女子嘴角露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笑容。我知道她在笑什么,她在笑我们又是一群傻大兵。只不过她笑得太早了…… 我刚刚转过身,马上就抽出了手枪转了回来对着她的脑袋“砰”的就是一枪越南女人满脸惊愕,惨叫声都来急发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连长连长……” 战士们都被我这一枪吓了一跳,提着枪几步就抢了回来,看看倒在地上眉心多了一个弹洞的越南女人,再看看我,个个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连长,你这是干……”顺子有些怜香怜玉了。 我冷冷的回了一句:“看看她手里抓的是什么?要小心点” “衣服啊”顺子有些疑惑的走上前去,将那名越南女人手上的衣服翻了翻,接着就打了个寒颤,然后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操,还真被这娘们给骗了” 战士们往那越南女人手里一看,也就全都明白了,那衣服下赫然是一枚手榴弹,而且还是反坦克手榴弹,就是触发式而且可以把轻型坦克都炸出一个窟窿来的那种。如果真让她得逞,只怕我们这七、八个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了。 这名越南女人……或许更应该称她为越南女特工吧她的确很聪明,懂得选用触发式的反坦克手榴弹,这种手榴弹只要一撞就炸,这样我们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也懂得用换衣服这招,先用身体来迷惑我们的眼睛,再用衣服来把手中的手榴弹给挡着……甚至她还很会演戏,因为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已经成功的骗过了所有的战士。 但是…… 她还是忽略了一点。如果她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如果她真的是在换衣服,那么在我们冲进房的那一刻,她就该本能的用衣服或是用手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而不是大胆的挺起胸膛生怕我们看不见似的 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她终究还是没来急拉开那枚反坦克手榴弹的保险销。 “你们都给我听着”我将房门打得大开,冲着屋外的战士们说道:“在战场上,就只有朋友和敌人,没有老人、小孩,更没有女人,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战士们大声回答着。 部队再次往同登开拔,只不过这一回,战士们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而且似乎有了种上战场的感觉。这说明战士们都对这件事朋了足够的认识和重视,这——就是我想要的。 同登镇内十户九空,大部份的老百姓都在开战之前逃往河内了。所以我们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一个人,只有几条野狗躲在巷子里头汪汪地叫着,到处都是一幅萧索的景像。 虽说人烟稀少,但战士们还是一丝不苟的逐门逐户的搜索,他们比我好,进门不像我那么野蛮用脚踢。 当然,他们也不会是去敲门问主人在不在家,或是能不能进去搜查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主人问我们有没有搜查令,那我们可就不好办了 之前九连搜索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越军对我们破门而入早有准备,常常会在门后安排一个小机关或是绊发式地雷什么的,这一脚下去只怕就是要被人给拖着出来了。所以,在我的命令下,战士们用来敲门的一律用手榴弹这也是我们这次出发时啥也没多带,就扛着几十箱手榴弹的原因…… 还别说,这种方法还真管用,这些民房的门后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暗藏着机关的。当然,这不排除有一部份机关是越南百姓因为担心有人破门而入而设下的,但我想大部份都是越军特工部队设下的陷阱。 搜了十几分钟,就有战士带着四个老头两个女人来到我的面前。 “搜身”我冷冷的丢出了几个字:“都给我搜仔细喽” 因为谁也不认识这些越南人,所以我们无法判断他们是百姓还是军人,所以只能用他们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来衡量。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搜起那几个老头来,但是那两个女人却没有人敢动手。 “你们干什么?”我朝站在越南女人身后的两名战士喝问道:“还不动手?” “是”在我目光逼视下,那两名战士这才把步枪往背后一靠,接着战战兢兢的动起手来。但是我很无奈的发现,他们对于越南女人的重点部位都不敢去碰…… 这也能叫搜身?我不由苦笑了一声,结果就像我预料的那样,什么也没搜出来。那些老头都精得跟鬼似的,他们知道我们会搜身,所以就算是特工也不会把武器带在身上。而那些女人…… “都搜完了?”我问了一声。 “报告连长搜完了”战士们应了声,那两名搜越南女人的战士还满脸通红,紧张得眼睛都不敢往那两名越南女人身上瞄。 我也不说话,三两步就走到一名相对肥胖一些的越南女人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领内。 一声惊呼,那名越南女人双手护着胸部拼命的挣扎。嘴里还拼命地喊着:“枝……去浮……”(越南语:不要,救命)倒也像极了一个不堪凌辱的良家妇女 战士们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是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做,甚至还有几名战士要抢上来阻止我…… 但是当我把手拔出来的时候,战士们就全都明白了,我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微型手枪 “这是什么?”我把手枪往搜身的那两名战士面前一丢,狠狠地说道:“给我重新搜,每一个地方都给我搜仔细喽,要不你就给我滚出我的连队明白了吗?” “明白”两名战士应了声,忙不迭对那两名越南女人再搜了一遍。果然又搜出了一把手枪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八章 同登之战(八) 三个越南老人很快就被放了回去,虽说我明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只是可怜的老头那么简单,我从他们硬朗的身板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出,他们肯定是当过兵……不过话说回来,以越南全民皆兵的制度,没当过兵的还真的少了。像他们这样的人,说不定还是在夜里骚扰我军或是袭击我军后勤补给线的主力呢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身上没枪,我们就只能把他们当作平民对待。至于那两个傻到会把枪藏在身上的越南女人,就只有做我们的俘虏了。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这样下去的搜索毫无意义。身上有枪的就是特工抓回去,没枪的就是平民放掉……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同登镇的特工——你们只要没把枪放在身上就安全了吗? 事情果然像我担心的那样,之后的搜查就没有半点进展。那些特工就算是原先带着枪的,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会把枪收起来了。战士们也有在他们家里找到几条枪,但也只能没收了事,那些家伙硬是不承认那是他们的,咱们也拿他们办法。 “连长你看……”看着这样子,副连长不由问了声。不只是我们,就连战士们也都知道这样再搜索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无非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收兵”我撂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走。如果我觉得某种方法无效,就不会再为了面子硬着头皮做。 身后传来了那些越南人的一阵哧笑声,似乎是在嘲笑着我们能拿他们怎么样,甚至还有些“平民”毫不隐藏那眼中的杀机……对啊眼里的杀机隐藏着干嘛呢?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认定他们是特工并把他们抓起来吧 但是……他们如果真以为我拿他们没办法,那他们就是大错特错了。 同登离探某不远,只有一公里的路程。事实上,探某防御群是这个三角形防御地带离同登最近的一个。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对同登的控制就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们团的身上。可是现在,似乎谁也拿同登这个“平民窟”没有办法。 回到探某的高地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团部报告搜索的经过。 黄政委听了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是对的在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是特工的情况下,千万不能贸然行事。否则,很有可能会在越南百姓中造成极坏的影响,这对我们的革命工作是极其不利的” “政委”张团长有些不满的回答道:“他们哪里会是什么平民,真正的平民早就在一月份都撤光了,我看哪,那些平民多半都是越军特工伪装的”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妄下判断”黄政委回答道:“那要是他们真是平民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要不要了?” 黄政委这么一说,我们也就再也没话说了。其实在这一点上,我是赞同张团长的。没有哪个平民,在面对敌人部队的时候能表现得那么镇定,甚至还出言嘲笑的。 “报告”这时一名参谋走上前来报告道:“统计数字出来了,昨晚我军共有五个连队遭到越军的偷袭,伤亡人数达到了三十二人。后勤补给线也遭到越军特工的袭击,损失了五辆运送弹药的军车,牺牲了四十七名运送伤员的民工,还有……” “还有什么?”张团长咬着牙问了声。 “还有……”参谋迟疑着说道:“咱们往后送的伤员,有三十几人被推下了山崖……今晨咱们赶到时,发现山崖下堆满了伤员的尸体” “这些狗娘养的”张团长狠狠一拳头打在了桌子上,把茶杯都震得跳得老高。 “政委”我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如果不控制那些‘老百姓’,我们的部队就永远也没有后方。如果不清除那些‘老人女人’,我们的运输线就会永无宁日,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清除?控制?”黄政委听着对我两眼一瞪,没好气的说道:“说的容易,怎么清除?怎么控制?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出来……” “政委”还没等黄政委说完,我就接嘴回答道:“其实要控制也不是很难” “唔说说”黄政委意外的看了我一眼。 “宵禁”我回答道:“如果是平民百姓,那么在晚上就用不着再出村了不是?好好呆在屋里睡觉就成了。他们要是出村,那出村去干啥呢?还不是拿着枪去袭击咱们?咱们先把话放下去,晚上天黑后一率不准出村出门,如果出村了,那我们也就只有将他们等同越军对待。” “这个办法不错”张团长点头道:“这样既可以打击越鬼子,替咱们冤死的同志出一口气,也不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说呢?政委?” 黄政委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在后面加了一句:“一定要认准是平民还是敌人,千万不可滥杀无辜” “是”我朝政委和团长敬了个礼,就喜孜孜的下去了。 “连长连长……”我一回到战壕就让战士们给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道:“咱们再去搜搜同登吧” “是啊连长,刚才越鬼子有了准备,咱们这次去一声不吭,来个出其不意” “对我敢保证,把每个人都搜得明明白白” …… “怎么了你们?”闻言我不由问了声。 被我这么一问,战士们反而沉默了。副连长走上前来解释道:“昨晚咱们有十个伤员往后送,我们刚刚才得到消息,他们全都牺牲在回去的路上了。是被越军特工推下山崖活活摔死的……” 听到这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刚才在团部的时候我就听参谋长说起过这事了,只不过当时还没什么感觉,也许是不知道那些伤员里有我自己部队里的战士吧这会儿听了副连长的话,才知道原来身边的战友也惨遭噩运。 他们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是牺牲在后送的路上……我几乎就可以想像,那些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的伤员们,眼睁睁的看着越南‘老大娘’一个接着一个的把他们推下山崖。可是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那样看着、等着自己生命的终结…… “全体都有”我咬着牙说道:“抓紧时间休息” “休息?”战士们全都不解的望着我。 直到我在后头加了一句:晚上行动战士们这才干脆的应了声回到战壕中休息。 “连长”等战士们散去之后,家乡人就找到了我,有些担忧的问了声:“你不会是想乘着黑夜带着战士们到村里去……” “你放心,我还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我回答道。 虽说家乡人的话没说完,但我也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会脑袋一热就带着战士摸黑去屠村我得承认,几年的战场生活让我变得有些冷血,但我却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屠夫。我杀的只会是敌人,拿着枪想对我、对我的战友不利的敌人这本来就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要想活下去,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到了傍晚,我就把连队的几个班排长聚在一起,指着摊在地上的地图说道:“我们今晚的任务是封锁同登镇,所有企图在夜里结群走出同登镇的人,我们都有理由相信他们是越军特工,我们都可以将他们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连长”谢指导员有些担心的问道:“那如果咱们误杀了老百姓呢?” “误杀了全由我来负责”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们要做到以下几点:一:将兵力分布在同登镇周围各个山路、小路、公路、铁路两侧埋伏,事先分配好射击座标。二:埋伏好之后,谁也不许动,也不许站起身来,更不许打扫战场。三:只要看见站着的人,啥也别问,只管走近了开枪甩手榴弹明白了没有?” “明白”战士们应了声,虽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搞出这一、二、…,但还是认真的将这些话记了下来。 “好现在分配任务”我指着地图说道:“一排负责同登东、北两面,这两面只有两条小路,你们三个班自行分配。” “是” “二排负责西面,这里分别有一条公路和一条铁路,我带两个班负责公路,另一个班负责铁路” “是” “三排负责南面这里虽说只有一条山路,但一片开阔的稻田,注意不能让越军从稻田走出去” “是” 随后我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那…,出发” 几队人马就在各个班排长的带领下乘着夜色出发了。十几分钟后,我就带着两个班的战士来到了目的地,也就是同谅公路靠近同登镇村口的一方。 所谓的同谅公路也就是同登到谅山的公路,简称同谅公路。对于现代化战争来说,十分重要的一点就是掌握战场上的交通干线,比如说公路、铁路或是机场这些交通设施。因为所有的现代化装备,比如说坦克、大炮、弹药等后勤补给的运输就是依靠这些交通设施运送的。在这弹药消耗量十分庞大的现代化战争中,几乎就可以说谁掌握或是控制了交通干线,谁就控制对方的后勤补给,也就可以决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 这也正是越军在这里死守不肯放弃这个小镇的原因,因为同登拥有通往谅山的铁路和公路,只要同登不失,我军就没有能力进攻谅山。道理很简单,后勤没法保障了嘛没有子弹和炮弹的供应,派再多的部队前往进攻谅山,那都是自寻死路 选好了一个地点,我挥了挥手就让战士们各自寻找合适的位置埋伏下来。越南到处都是茅草和丛林,要在黑夜里潜伏似乎是件很容易的事,难就难在潜伏下来能够坚持。要人命的是那些虫子,在白天还算好,一到晚上天上飞的地上爬的,能想到的什么玩意都有。一会儿是蜈蚣一会儿是毒蛇的,如果不是有战场纪律,我想非得将战士们吓得跳起来几个不可。 远方的天空慢慢的由灰白转为灰黑,再由灰黑转为漆黑。不一会儿月亮出来后,又重新为这漆黑洒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同登的竹屋、瓦房也在月光下隐隐现出了轮廓,几点火光就像星星一样在村中跳跃,好一幅浓厚的乡村夜景。 若不是身后那一阵阵枪炮声,我几乎都要以为眼前的这个同登就是我的家乡,我几乎就想走上前去跟住在里头的老乡喝上几杯。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住在那里头的是敌人而不是老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远处像雷鸣电闪似的轰炸之外,没有一点动静。但是我却知道,越军特工肯定会沿着这条公路走进我们的埋伏圈。因为——在我们的身后就是另一个防御群探垄。 探垄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为公路和铁路就是由探垄南侧通过的。换句话说,探垄就是同登与谅山之间的门户。探垄一失,也就意味着同登和谅山的越军就被我军给生生的切断了。此时,我师638团的部队正包围着探垄防御群,内打守军外拒来自谅山的援军,与敌人打得火热呢 这可是一个偷袭的大好时机啊如果我是越军特工,我也会想办法乘着夜色赶到638团的部队后狠狠的来一下的。 而且越军特工似乎几次出击都做得很成功,偷袭我军后勤补给线、偷袭伤员,甚至是直接对进攻部队发起渗透战。连续几天下来,他们的确是尝到了不少的甜头。只不过……他们想不到的是,今晚跟以前会有些不一样了…… 探垄地区的战斗越打越激烈,枪炮声也随之越来越密集,我的警惕性也跟着越来越高。因为我知道,往往就是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才正是越军特工出动的最好时机。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会儿同登方向就闪出了几条黑影,鬼鬼祟祟的朝我们这个方向张望了一番,然后就猫着腰沿着公路朝我们的方向摸来。 “暂时不要开枪”我朝对讲机小声下令道:“等我命令” “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战士们的小声回应。 我相信从这个方向出动的伪军特工绝不只有这几个人,探垄太重要了,而且那方向有我军的一个团,这几个人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他们肯定是前来探路的,等他们走近了一些的时候,我就更确信这一点了,因为我发现这几个人都没带武器,个个肩膀上都背着锄头 很显然,他们又是装作出来干活的老百姓。话说在越南还真有在夜里出来干活的老百姓,白天热啊,晚上凉快……只是,干活的却没有像他们这样东张西望的,何况这还是在战争时期,老百姓晚上出来干活很容易被人误杀,这种常识他们不会不懂。 这几个“老百姓”在村口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就朝村子里头学了几声鸟叫。好家伙,这一叫就叫出来了几十个端着AK47身手狡健的越军,十分熟练的猫着腰沿着公路朝我们方向一路小跑而来。 当然,他们还是穿着老百姓的装束。这是必须滴,一旦他们被发现了,只要将手中的AK47一丢,马上又变回平民了。只是这一回,他们只怕是来不及了…… 我得说明的一点是,我并没有事先通知同登的“老百姓”实施宵禁。在同登大张旗鼓的实施宵禁,实际上也就是在告诉越军特工——我们晚上有行动,你们晚上给我注意点 我脑袋不傻,所以明天再告诉他们也不迟。区别就在于,那些不安份的特工部队是不是会让我们给打残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急着去解探垄之围,还是这几天的成功来得太过容易了,越军特工前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跑进了我们的包围圈。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战士们操起手中的冲锋枪、机枪还有手榴弹朝越军一阵乱打,四十几名越军还没来急反应过来就惨叫着倒在我军的枪林弹雨之下。速度之快以至于我只来得及打出两枪…… 话说这时候潜伏在这里的我军部队只有两个班二十几个人,敌人的人数可以说是比我们多上一倍,但我们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撂倒在地。 现代战争就是这样,常常都不是人多人少就可以决定胜负的,而是在单兵武器高度发达之后,仅仅需要几秒钟的主动权,就可以在对方还没来得及还手就结束了战斗 不过,不可避免的是,其中有一些越军只是受伤而没有死。而我在战前又有命令——谁也不准打扫战场,谁站起来就打谁所以没有人敢站起身来抓俘虏或是什么的,只是任他们在血泊中发出一声又一声如杀猪般的哀叫。 还别说,这凄厉的哀叫在苍白的月光下还平添了几分恐怖,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可是对我来说,却似乎是一种乐章,胜利的乐章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三十九章 同登之战(九) 那几十名越军被我们打倒在地之后,又有十几名越军沉不住气分了几批跑了上来,也不知道他们是想查看情况还是救护伤员。但我们可不管那么多,在这漆黑的夜里谁也看不清谁,但在我的命令下所有的战士都不准起身,所以凡是站着朝我们靠近的人,咱们操起枪来打就是了。 于是,我们面前毫无疑问的就成了一片死亡之地。越军也朝我们这方向打来了几颗照明弹,但很无奈的是,越南的丛林草高林深,就算是在白天都很难看得见隐藏在里头的敌人,更何况是在照明弹忽明忽暗的光线下。 越军在做了几次无谓的尝试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他们所有能留下的,似乎就只有公路上那些还没死尽的越军的哀叫声。话说这叫声一多,就吵得战士们有些心烦了,于是很快又有人朝叫声传来的方向甩出几枚手榴弹…… 随着“轰轰……”的几声巨响,惨叫声果然就成级数的下降,隐约的还有几声“唔唔”,想必是越军伤员也知道大声惨叫的下场,只得拼命忍着。 这如果是在往常,我想战士们肯定不会对越军的这些伤员下重手,甚至还有可能会去救护他们。但是现在……在战士们知道越军对我军的伤员下狠手的时候,我们也就不会再对他们客气了。 不过说句实在话,伤员在战场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也没有什么作用了。不说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战斗能力,以后能够再次走上战场的机率也很少,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可以成为越南的一种负担。至少也会消耗掉越南的一些药品或是人力物力吧,所以这么对他们已经不是出于战争的目的,而是一种泄愤。 战士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们怎么对我们,我们也怎么对你们互相之间的泄愤,早已让理性和人性远远的躲到一边了 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时,战士们才在我的命令下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走到公路上一看,战士们就乐了,地上躺着的全都是手上拿着枪腰上绑着弹匣的“老百姓”。 “嘿这下打得过瘾”顺子兴奋的叫道:“看你们这些越鬼子还敢嚣张” “连长有几个逃了……”李水波心细,一上来就发现了公路旁水沟里的血迹,叫道:“他们是从水沟里逃走的” 往水沟里一瞧,还真是,沟底的烂泥上留着几个清晰的手掌印,水草也被从边压开,一路上到处都是血迹,显然逃走的人还不止一个。 “他娘滴”顺子不由骂了一声:“这些越鬼子滑得都跟泥鳅似的连长……” 想了想顺子又补上了一句:“咱们跟着血迹到同登去把越鬼子给揪出来吧” “同登是要去的”我回答道:“但不是去把他们揪出来” 顺子的想法太简单了,越南人有一整晚的时间准备,哪里还会留下什么尾巴让我们把这些逃走的人揪出来。就算是他们身上有伤又能怎么样?老百姓就不允许受伤了? 但我们现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他们逃掉几个也无伤大雅。 “各小组汇报情况”我顺手抓起通讯员手中的步话机叫了声。 “第一组歼灭越军十五人,无一伤亡” “第二组歼灭越军二十一人,无一伤亡” “第三组歼灭越军六人……” 战果一个个报了上来,这一晚我们一共歼灭了八十几名越军,而我军却除了一名战士被蛇咬伤了之外,没有一人在战斗中牺牲。 “很好”我点了点头下令道:“全体都有,暂时不打扫战场,要保证每个越军身上都背着枪挂着子弹,咱们把越军的尸体给他们送回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开始动手了。 要做到这点似乎不难,本来这些越南人身上都带着枪,帮忙帮他们捡回去背上就成了,只有那几个背锄头探风声的没枪,战士们也有办法,随便从别的尸体上抽了几枚手榴弹给他们挂上。这些就是证据啊……个个都是武装份子,那些越南人可别再赖咱们乱杀老百姓了 折腾好了之后,战士们抬着那些尸体就往同登走。这一点倒还颇费了我们一点力气,原因是我们公路这一组打死的敌人太多,都是我们人数的两倍了。而且那些越军尸体身上都扛着枪挂着弹药的,两个人抬一个都困难,哪里会运得走……不得已之下,只好叫来了其它组的帮忙,这才成功的上路了。 好在同登镇也不远,几分钟之后,战士们就在“老百姓”们惊恐的眼神之下,将那些尸体一具具的垒在了街道上。 “乡亲们好”我朝那些“老百姓”们得意的笑了一下,大声喊道:“为了同登的安全,从今以后我们每晚都会在镇外布防,往后乡亲们就不要在晚上拿着‘工具’出去‘干活’啦外面还在打仗,像这些拿着枪的土匪很多……” 说着我指了指身旁堆成一座小山一样的尸体,接着说道:“我们今天帮你们打掉了一批,这往后会出什么事,那我就说不准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听着我的话,不由全都笑出声来。 我朝跟在身旁的胡子文扬了扬头,胡子文就耻高气昂的把我的话用越南语又重复了一遍。 “嘿你们看到越鬼子那脸色了吗?”在回去的路上,顺子蹦蹦跳跳的在队伍前后叫唤着:“昨儿个他们还是一脸凶相,今天啊,那是正眼都不敢瞧咱们一下” “那还不是?”阿尔子日接嘴道:“都让咱们给打成这样了,还能凶得起来?” “要我说啊”李水波闷闷的说了几个字:“最好就是他们还能凶,咱们晚上再来打他们一下” “只怕没那么容易喽”杨松坚笑道:“吃了这么一次大亏,傻瓜都知道要收敛下了吧” “这法子不错”家乡人走到我的身旁说道:“既不会违反纪律滥杀无辜,又为战牺牲的同志们解了一口气” “还给那些‘老百姓’一个下马威”副连长插嘴说道:“虽说不能全部解决我军后勤路线被骚扰的问题,但他们至少也不敢再那么嚣张了” 副连长的话我是认同的,这的确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原因是越南这地方山多林深,我们只是控制一个小小的同登而已,而且还是在晚上。那些越军很快就会想出相应的对策,比如说他们可以在白天出发在山上潜伏,晚上再出来行动…… 所以要真解决这个问题,可不是我们一个连队就能办得到的 “报告”这时一名通讯兵跑了上来说道:“连长,团部电话,让你马上回去开会” “唔”闻言我不由与身旁的副连长对望了一眼,不会又有什么任务吧昨晚我们可是一夜都没睡。不过似乎,昨晚的潜伏行动我并没有跟团部说。张团长只知道我们是执行宵禁任务去了…… 带着副连长和几个警卫员,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团部,看到张团长和黄政委几个人正在地图前发愁,这其中还包括丁营长和吴营长。于是我就在想,应该是跟我预想的差不了多少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黄政委就指着鬼屯炮台的位置说道:“崔连长,昨天627团已经对鬼屯炮台发起了猛攻,但是情形不容乐观”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原来鬼屯炮台已经开始打了。 原计划不是先把探某和探垄打下来,再集中兵力围攻鬼屯炮台的吗?我觉得这个计划很好,即可以各个击破,又不会多处开战给后勤增加压力。话说我们现在的后勤虽说比朝鲜战争的时候要轻松得多,但是现在有越军的特工的骚扰,也并不是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但是现在……探某才刚刚打下来还没稳定,探垄还是进攻……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对坚固的鬼屯炮兵发起冲锋,实在是不合适。 这只怕……又是哪个急攻近利的干部下的命令吧也许是他们看到我们这么快就攻下了探某,然后探垄的敌人也被628团围着没有还手之力,于是一声令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对鬼屯炮台的进攻。 “627团对攻打鬼屯炮台的困难没有足够的认识”沉默了一会儿,黄政委又接着说道:“他们以为炮台只是一个独立的火力点,而且想对于其它高地来说,它的地形较低,认为不甚重要。但是经过两次进攻的失利后,才发现鬼屯炮台是敌设防坚固、火力很强的地下堡垒。而且和其周围的无名高地、同登火车站和探垄火力点相联系,在同登火车站和炮台之间构成了一个以炮台为中心的严密火力地带” “是啊”身旁一个参谋也点头说道:“627团犯了与我们一样的错误,那就是敌情没有搞清楚,把强敌当作弱敌攻打,也没有作充分的准。我听说,他们第一次进攻只是利用炮火准备了几分钟,简单地规定了任务就开始进攻了。结果各部队连进攻路线都不知道,任务也不清楚,在敌人火力猛烈射击时,又中断了通信联络,结果整个进攻部队被分成了四个部份各自为战,形不成有力的拳头……” “伤亡有多大?”我咬着牙问了声。 指挥混乱、准备不足……这样的错误在我军的部队里已经出现很多回了,但我还是很无奈的看着这些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具体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黄政委顺手点起了一根烟,摇着头说道:“不过想来伤亡不会少,因为只是第一次进攻,就伤亡了五百多人……” “五百多人”我心中不由一痛,又是五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们叫你来……”黄政委看了我一眼说道:“是因为627团请求增援,628团正在围攻探垄实在抽不出兵力,于是只有我们团能够增援了。我觉得派你们连和丁营长、吴营长的部队去增援,你们看怎么样?” “我没有问题”丁营长很快就表明了态度:“我是做梦都想再跟崔连长一块打一场仗哪不为别的,为的就是痛快” “我也没有问题”我笑了笑。 其实我很清楚,这时候就算有问题也是没用的,黄政委那不叫请求,那是命令。我答应了就没事,要是不答应……那一通思想工作是免不了的,挨了一顿训斥之后还是要接受任务,那又是何苦呢? 而且我也知道,黄政委派我们去增援627团是有道理的。为的不是别的,就是我们这几支部队曾经合作过,而且还有过闯出越军包围圈这样一个同生共死的经历,所以也只有我们能够紧密合作了。这样是把丁营长和吴营长的部队留在团里,团部还不一定能指挥得动他们呢 “吴营长,你的意思是……”看着一直不表态的吴团长,黄政委有些担心的问了声。 黄政委的确有必要担心,这坦克部队在我军的地位可不一般,虽说吴营长的官阶只是个营长,但他如果真不肯的话,黄政委还真拿他没办法。 所以黄政委又在后头加了一句:“我们探某现在只需要构筑防御工事了,能用得到坦克的地方不多,而鬼屯的进攻……却很需要……” “政委我想的不是这个”吴营长没等黄政委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去增援627团没有问题,但是这支部队由谁为指挥呢?” “唔”黄政委会意的笑了下,回答道:“那就由吴营长来指挥好了” “不”没想到吴营长却一口回绝道:“我有一个请求,那就是让崔连长来指挥” “什么?”听着吴营长这话黄政委和张团长等人不由面面相觑,这个结果显然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不只是他们,连我也想不到是这个答案。而且由连长来指挥两个营长,这似乎…… “我也是这个请求”丁营长也点头说道:“由崔连长来指挥,我放心要真是不行,把我降为连长、排长什么的都成” 黄政委与张团长互相苦笑了一声,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个同登火车站是怎么回事?”回去和战士们做了一点准备后,我就带着战士们朝鬼屯炮台出发。一边走我就一边疑惑的问道:“那个同登……不是都已经被我们给控制了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一个同登火车站来了?” “同登火车站没在同登镇里”谢指导员回答道:“看地图……” 谢指导员一边跑着一边翻出地图来说道:“这火车站是在探某与鬼屯炮台之间,距离同登还有几里的路程” “唔”听着这话我就明白了。 话说在这战争年代,特别是越南跟美军刚打完仗的年代,的确是不能将火车站这么重要的设施建在同登镇里的。火车这玩意可是军事的生命线啊如果建在同登镇里那不是太明显了?而且同登镇里到处都是民居,高射炮都摆不下几门,那还不是明摆着告诉美军的飞机——来炸吧我不还手…… 所以越军会把火车站建在鬼屯炮台附近也是有道理的。 “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这时身后追上来了一位民兵,看起来都已经有五十几岁了,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身上还背着一把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相称的56式步枪。 “同志你跟着我们干啥?”顺子回过头去喊道:“我们这是要去打仗哩危险……” “解放军同志”那位民兵似乎跟不上我们,着急得冲着我们直招手。 我不由疑惑的停了下来,朝身旁的通讯兵下令道:“去,问问那位老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通讯兵应了声就回头朝那位民兵跑去。 也许是因为在国外打仗的原因吧,所以我们对自己人总是有一种特别十分特别的亲切感。特别是在这老百姓都把我们当作死敌的越南,所以我们没有道理不接受老乡的求助。 但很快我就发现,事实却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那个老民兵不是来向我们求助的,而是来帮助我们的。 “连长”不一会儿那名通讯兵就跑了回来,向我报告道:“他想见见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唔”闻言我不由再次停下了脚步,但心里却有了些不快。暗道这个老乡是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在打仗呢如果耽误了军机,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解放军同志”只见那位老民兵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你们这是去打……炮台吗?” “没错”我点了点头,不由心生警惕:他怎么知道我们是去大炮台的?难道是越军特工? “我……我叫何国安”老民兵如释重负的解释道:“我十三岁那年,被法国人抓……抓去……”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老乡不会是疯了吧在这个时候跟我扯他小时候被法国人抓去的事?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呆愣当场…… 老民兵深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十三岁那年,被法国人抓去修炮台……” “什么?你修过炮台?”霎时所有的战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这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民兵身上。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章 同登之战(十) “鬼屯炮台那山叫平顶山,这炮台是几十年前法国人用三年的时间建成的。”老民兵何国安一边在地上画着草图,一边给我们介绍道:“那时候是法国人用来打小日本的,小日本打了整整四十五天也没能打下来这炮台长大慨300米,宽100米,墙厚1.5—3米,都是用钢筋、水泥灌注的。那坚硬的,没啥炮能打得进去……” 顿了顿,何国安就指着画好的草图说道:“这炮台一共分三层,中间是一条三米宽的通道,旁边是房间,露出地面的有两层。高么……大慨有五、六米的样子,四个面都有一个进出口,门是铁门,能防毒、放火;顶部还有十个透气窗和一个暸望台,迫击炮往那一架就可以朝外大炮了;旁边还有三百多个射孔,密密麻麻的就像蜂窝似的……还有水、电和通风孔……还有一个礼堂,整个炮台装下几千人不是啥问题……” 听着何国安的解说,我不由一愣一愣的,这哪里是什么炮台啊分明就是一个堡垒嘛战士们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总以前打鬼屯炮台不过就像以前一样的攻营拔寨,哪里会想到原来这玩意还是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大碉堡…… “何同志”我指着何国安画出的炮台草图说道:“这个炮台……它有没有通往别的地方的暗道” 其实这一点是很明显的,修建这样一个可以容纳数千人的炮台当然不是用来保护老百姓的。做为一个军事设施,它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屯兵。 如果炮台是用来屯兵的话,那么它肯定不仅仅是用来保证炮台一个地方的兵力。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炮台就会成为一个孤立的火力点,那也不过就是一个乌龟壳罢了。 当然,法国人不是傻瓜,而且他们很有修建这样坚固工事的经验。二战时他们不是就修建了一条“马其诺防线”吗?虽说最后成了一个笑话,但我们还是得承认,那条防线的确坚不可破,就像他们现在修建的这个鬼屯炮台一样。 “有”何国安点了点头回答道:“炮台之所以修建了能容纳一千多人的礼堂,为的就是给其它地方输送兵力,所以在地下有几条暗道,能分别通往探某、探垄、火车站和它西南的无名高地” “哦”闻言战士们不由恍然大悟,七嘴八舌的说道:“怪不得咱们打探某的时候,总感觉越鬼子就那么点,可是怎么打都打不完……” “原来还有这猫腻,638团大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打不下探垄吧” “还有那个火车站也是” …… 其实这才是合理的,现在想起来,我们之所以能够成功的打下探某,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在攻陷探某炮兵阵地时,炸毁的大批炮弹和坑道而堵塞住了鬼屯炮台对探某支援的坑道。 对没错……那几车的炮弹连锁爆炸起来威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在那16号与17号阵地之间还有大量的坑道出口,这么一炸其实是在巧合之下切断了探某与鬼屯炮台的联系,否则的话我们想要拿下探某还不是件容易的事。 “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走到前来报告道:“张团长问我们怎么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呢……” “唔就走”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现在还在增援637团的路上。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与何国安握了下手后,感激地说道:“何国安同志,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情报。不过……为了我们能够更好的打下炮台,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上路,不知道你……” “没问题”还没等我说完,何国安就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一回来,为的就是要帮助你们打下这个炮台,你们想赶我走我还不愿意哩” 哄的一声,战士们都笑了起来,同时也用自己的方式对这个热心的民兵表示了欢迎。有的战士热情的将他迎进了队伍,也有的战士为他扛装备,更有些战士上前跟他搭讪。这何国安也是个自来熟,虽说年龄大得做战士们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但还是很快就跟战士们打成了一片。 鬼屯炮台离我们不远,也不过就是几里的路程,我带着战士们一路跟随着吴营长的坦克,在山咱里七拐八弯的,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到637团的驻地。 首先进入我们视线的是一大堆的伤兵,哀叫声和腥臭味弥漫着整个驻地,地上到处都是黑色的血块和满是鲜血的绷带。场面十分混乱,几辆解放牌汽车刚刚开上来就马上被一堆伤兵给挤满了,来不上车的伤兵只得无奈的退回来等待下一批。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就在这些伤兵中忙里忙外的几乎都没有一刻消停。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看到几名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的战士。开始我还在奇怪,他们个个都没有受伤,为什么就能呆在这不动呢?但是从他们空洞的眼神里,我似乎读懂了些什么,他们似乎是已经累垮了,或者说,对这场战争已经失去了信心……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不只是他们几个人是这样,637整个团似乎都陷入这种消极情绪之中。其原因有两点,一是伤亡太重了,对他们的士气打击很大。二是因为鬼屯炮台过于坚固,很多战士都认为那是一个不可攻陷的堡垒。正如越军自吹的那样,他们也认为鬼屯炮台是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没有人来迎接我们,只有前方有一阵没一阵的炮声和机枪声。我觉得这很正常,637团在这么沉重的打击之下,只怕人人都是焦头烂额了,哪里还会想到安排人来接收其它部队的援军…… 在二线找了个地方做为部队的临时驻地,我就带着丁营长、吴营长、何国安等几个人一路朝637团的团部走去。一路问了好几名战士,最终才在一个岩洞里找到了团部。 警卫员进去报告后,很快就从里头迎出来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 “唉呀刚才我们还在谈论着援军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高个子热情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欢迎你们啊同志我是637团团长赵创强。这位是政委王辉” “同志你好同志你好欢迎你们……”王政委也十分客气的与我们一一握了手。 “报告团长”我回答道:“我是639团2营5连连长崔伟,奉命前来增援” “你是……连长?”闻言赵团长不由愣了下。 “是”我点了点头。 “那你们来增援的……有多少兵力?” “两个步兵连”我回答道:“另加一个坦克营,不过……只有二十几辆63式坦克” 赵团长脸上明显的现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王政委显然是感觉到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赶忙走上前来打圆场道:“来来……同志们进去坐会再说” 一走进团部,就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虽说电报兵通讯兵还是忙得不亦乐,但认真一听呼叫声,尽是些:“什么?还没打下来,你们是怎么搞的?” “伤亡怎么会这么大?”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把无名高地给我拿下来” …… 还有几名干部,其中一个头上还绑着绷带,照想是副团长或是参谋长之流。只是个个都坐在地图前搭拉着脑袋不说话,只顾着抽闷烟。岩洞里已早是浓得呛人的烟草味,就算我这个会抽烟的人也有一种想要逃出去的冲动。 “这是一营长,二营长,李参谋长……”赵团长指着那几名干部随便跟我介绍了下,那几名干部也是朝我点了点头,其中一个还算礼貌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接着又都不说话了。 “情况是这样的”赵团长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在我们面前的,主要是无名高地、火车站和鬼屯炮台这三个据点,这三个据点组成一个三角形,火力可以互相支援。我们要进攻鬼屯炮台的正斜面,则必然要经过火车站。火车站位置较低,本身是不难打,但却有无名高地的鬼屯炮台的火力支援。如果我们进攻鬼屯炮台的反斜面,则不但要面对炮台的火力,还会遭到越军无名高地的侧射……” 听到赵团长的介绍,我很快就明白了,原来在鬼屯炮台这地方还有一个三角形防御阵地。 “崔连长”说了一大堆后,赵团长就对着我直说道:“我们两次进攻打下来,都伤亡了七、八百人,而你们这次的增援只有两个连队外加一个坦克营……还是63式坦克,我想这也是杯水车薪哪” “我知道你们兵力也不足”王政委说道:“你们639团已经成功的打下了探某,再派两个连队来增援我们,这已经可以说是极限了。但是……我也认为要打下鬼屯炮台,这点兵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团长和政委的意思……”我问道:“是准备等更多的援军来了再发起第三次进攻吗?” “我觉得这才是稳妥的打法”赵团长点头说道:“我们需要更多的炮火支援,更多的火力掩护,更多的兵力……而且还要经过详细、周密的计划之后,才能发起第三次进攻否则……我认为都是对战士们的不负责” 我得承认,赵团长的想法是对的,没有找到合适的进攻方法,那只能增加无谓的伤亡,同时也是对战士生命不负责的表现。 但是…… 我在地图上圈了一下鬼屯炮台、无名高地和火车站三个地点,说道:“这个三角防御占地不过几平方里,在这么小的地域上,我不认为兵力多会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反而会增加伤亡” “唔”赵团长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其实我想,并不是他不知道这个道理,而是因为他们团的伤亡实在太大了,或者就是对攻打鬼屯炮台失去了信心,希望有另一支部队能够接替他们。 想到这里我不由瞄了赵团长一眼,赵团长似乎感觉到已经被我看破了,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惭色。 不过我却觉得这很正常,据说这时候的师团一级的干部,大多都是营排级升上来的。没有什么指挥经验和作战经验的他们,一上来就碰到鬼屯炮台这个硬钉子,不会有些负面情绪才怪了 “团长,政委”为了增强他们对这一场战的信心,我拉过身后的老民兵何国安说道:“我来介绍下,这位同志叫何国安,他小时候为法国人修过炮台,所以对鬼屯炮台的内部结构知道得一清二楚” “哦”听我这么一说,原本无精打彩的干部们不由眼前一亮,个个都将目光朝何国安望来。甚至当场就有几个人站起身来问道:“你真的知道鬼屯炮台的内部结构?” 光说没用,上一次何国安是在地上用树枝画,这一回就是用铅笔在纸上画,而且一边画还一边回忆带着讲解。 “就是这里……第二层我记得还有个老乡在这里一跤摔下去就再也没起来了” “还有这里,一块大石头从上面掉下来,把两个人压在下面,那血流的……谁也认不出他们原来的样子” …… 当然,我们并没有心思听他说那些小故事,而是看着鬼屯炮台一笔一画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最后,当鬼屯炮台的内部结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时候,赵团长不由摇头叹道:“没想到这炮台里头还有这么多名堂,难怪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也没能把它攻下来。现在看来,这还差得远了“ “是啊”黄政委也点了点头:“我们还想着炮台里就那么点人,还想把他们慢慢耗光。现在看来,那就是痴人做梦,他们连皮毛都没伤着” “可是……”那名头上包着绷带的干部起身问道:“知道这炮台的内部结构又能怎么样?咱迫击炮朝那炮台打上一炮也只能打出一个白点” 岩洞里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知道这名干部说的不错,我军的两次进攻,甚至连鬼屯炮台都没摸到,那知道它的内部结构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其实却不是这样的。 “同志”我指着那张结构图问何国安道:“你还记不记得……炮台通往别处的暗道是朝哪个方向开的?” “好像是……”何国安想了一会儿,指着地图上的两个位置说道:“好像这里有一个,还有这里,具体是哪个方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再想想,仔细想想” “唔在这个位置还有一个”何国安指着另一个位置说道:“是正南面的还有一个是西南方向的”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问赵团长道:“赵团长可以安排几个炮兵观察员吗?” “炮兵观察员?”赵团长与其它干部面面相觑,然后就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但是你们要炮兵观察员干嘛?” “就是”那名头缠着绷带的营长又接嘴说道:“如果想用炮兵炸掉炮台,那我就劝你别试了,那玩意就是飞机都炸不掉” “我不是想炸炮台”我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想炸暗道” “炸暗道?”众人纷纷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没错”我点了点头,指着地图说道:“何国安同志刚才也已经说了,鬼屯炮台有一个屯兵礼堂,这里屯有越军上千人。也正是这上千兵越军,通过鬼屯炮台下的暗道源源不断的朝无兵高地、火车站、探某、探垄送去援兵。也正是这样,所以我军总是不能将这些地点的越军打干净。但是……如果我们能将这些暗道给炸塌呢?” “对呀”赵团长不由狠狠地一拳头砸在地图上,说道:“我们一心只想着怎么把鬼屯打下来,怎么没想到先把他们的出路给堵上。暗道一旦被我们炸了,那么探垄、火车站、无名高地的越军那还不是越打越少,几通炮火过去再一个冲锋就打完了。剩下的一个鬼屯还不是任我们怎么玩……”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敌人的暗道在哪?”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炮兵观察员啊”赵团长兴奋的说道:“我们只要知道炮台内部暗道口的位置……我也不知道怎么弄,让炮兵观察员去折腾吧让他们用那什么镜的对准炮台相应的方位瞄一瞄……大慨就能看出暗道的走向了不是?” “赵团长说的不错”我点了点头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我们还要观察下其它地方的火力点,比如火车站的越军是从哪里补充兵力的。这样就大慨可以知道暗道入口和出口的位置,那么暗道在哪里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一旦把这些暗道炸塌”赵团长咬着牙狠声说道:“越鬼子那上千人的部队,就只有憋死在鬼屯炮台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一章 同登之战(十一) 赵团长一个电话,炮兵观察员就马上动手了。但那数量……根本就不是我说的几个,而是团里能找得出来的几十个观察员一股脑儿的全都派上去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根据老民兵何国安提供的情报,和战场上的观察确定暗道的入口和出口,然后再大慨的测量出暗道有可能的走向。毕竟暗道这玩意,因为其挖掘困难而且是藏在地下,所以大多都是走直线的。既然是走直线,那么一旦知道了入口和出口的方位,那么也就基本上可以确定暗道的位置了。 “哈哈……”赵团长下达了命令之后,心情似乎就豁然开朗起来,走到我的身旁热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是你有办法,一下子就把这炮台的形势倒过来了” “是啊”黄政委也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我说道:“之前我们还道把鬼屯炮台包围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包围的只是表面上的,越鬼子在地下钻来钻去的咱们都不知道。这下啊……我看才是真的包围” “不”我转身就问何国安道:“同志,这炮台里还有电、有水不是?你会不会记得这水、这电……是从哪里进去的?” “哟”何国安皱眉想了想,摇头回答道:“这还真没注意,那时……我也只看见里头有电灯有水管,还真没注意是从哪进去的” “这个没问题”赵团长哈哈一笑,转身就对身旁的参谋长说道:“马上通知通讯班,负责去把通往鬼屯炮台的电线给我找出来,再不行……就把所有的电线都切断至于水嘛……沿着附近的水源仔细检查,凡是有接出去的管子什么的,全都给我拆喽” “是”参谋长应了声,马上就走到电话那头去安排了。 “这回才叫真的包围”黄政委哈哈一笑:“还是崔连长想得周到没水、没电,再加上没有出路,看那些越鬼子还能坚持多久” “还有一个……”看了看疑惑的黄政委和赵团长,我又补充道:“还有通气孔” “还真狗狠的啊你”闻言赵团长和黄政委不由哈哈大笑。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不是我够狠,也不是我想得周到,而是……我自己就曾经在上甘岭的坑道里和敌人打了几天几夜那什么玩意重要,或者说要怎么对付躲藏在坑道里的敌人,我还能不清楚?甚至我都可以说,当初伪军、美军用来的对付我们的方法,这会儿我是搬来就可以用了 寻找暗道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在炮兵侦察员的努力下,通往探某和探垄的暗道很快就被找到了。探某的坑道虽说已经没有多大的必要将其找出来,因为探某已经在我军的掌握之下,越军再想从探某出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赵团长与黄政委两人都有点验证我的想法的意思,或者也是有心验证下炮兵的测量是否准确,于是命令炮兵侦察员一丝不苟的将这两条暗道找了出来。甚至通往探某的暗道还直接自上而下的被挖通了,露出地下用一层层圆木支撑的暗道顶和布满了脚印及鲜血的底部。很显然,越军连伤员都是通过这条暗道往鬼屯运送的。 对于这些暗道的处理方法,那自然是不用说了,往两头塞进七、八个炸药包,然后“轰”的一声就全都堵上了。探垄那边就更夸张,637团的战士们也许是为了解恨,将十几根爆破筒捆成一捆,就像甘蔗似的往那暗道里一塞……爆炸的时候几里之外都会感觉到地面在动。 “崔连长”当天傍晚,赵团长就拿着一封电报到我身旁来兴奋地说道:“好消息啊我们刚刚接到638团的电报,他们说来自探垄的压力明显小了许多,应该是暗道被我们封上之后越军无法往探垄方向增派援兵了,所以探垄的越军越打越少、越打越弱,估计明天一早就可以打下来了” “果然是好消息”我点头说道:“一旦探垄被打下来,那么鬼屯炮台也就孤掌难鸣了” “没错”黄政委也点头应道:“如果探垄的战局稳定下来,暗道也都被我们封锁了,那么这个鬼屯炮台就是瓮中的鳖,被捉、被宰也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随后张团长又迟疑了下,指着地图说道:“炮兵侦察员在探测越军暗道时,出现了点困难……” “是找不到吗?”我疑惑的问了声。按说,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件难事才对。 “不,他们找到了”张团长指着地图上的两条线说道:“同登火车站和无名高地都离平顶山不远,只要用它们对照下鬼屯炮台,就不难找到通向这两处的暗道。但问题是……这…火力相互支援,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插到它们中间去……” “哦”听到这我就明白了,并不是发现不了那些暗道,而是炸不掉那些暗道。 “我去看看地形”说着我抓起了步枪就朝外走去。 “小李、小陈”我听到身后赵团长吩咐着警卫员:“保护崔连长安全” 闻言我不由汗了一下,自己是个连长,本来就是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什么时候还变成了受保护对像了。 不过我也没有出言拒绝赵团长的一番好意,省得又是一番推托。带着两名警卫员在山路里拐了几个弯,平顶山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来到这里都大半天了,我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传说中的鬼屯炮台。一望之下,这平顶山似乎跟其它山没什么区别,山顶上的那鬼屯炮台也就是一个矮矮小小的东西。看着这一切,我很难想像这就是打得637团都有些怯战的那个炮台……也难怪他们一开始会不当一回事了,因为就看这外表实在没什么难打的,但谁又会想到这其中还有那么多的名堂。 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望远镜朝左右望了望,火车站在右,无名高地在左。两个据点就像是鬼屯炮台的两个触角似的分布在平顶山前面。如果不夺下这两个据点,那么对鬼屯炮台正斜面的进攻无疑就是幻想。因为那样我们就会将自己的后背亮在了火车站与无名高地的越军面前。 要进攻平顶山的反斜面吗?无名高地又可以对我军部队构成侧射火力。反之,鬼屯炮台又可以居高临下的为它们提供火力掩护。而且不但如此,鬼屯炮台还可以通过暗道往这两个据点增兵 所以……要想打下鬼屯炮台,就必先占领无名高地和火车站,而要想占领无名高地与火车站,就必先切断它们与鬼屯炮台之间的联系,也就是炸毁暗道。 但是……怎么才能炸毁联系他们的暗道呢?我为难的用望远镜一会儿望望左边,一会儿又望望右边。 要炸毁他们之间的暗道,也就是必须得派上部队插入这其中两个据点的中间。这无疑会受到敌人左右两侧高地、甚至是三面的射击。就像赵团长说的那样,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做到挖掘并爆破 我拿出地图与面前的地形对照起来,一边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线,一边对照着景物。于是……我就在无名高地上发现了那根线上的一个几乎就要倒塌的竹屋。再看看火车站的地形,接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收起了步枪,带着那两名警卫员几步就跑回了团部。赵团长和黄政委马上就迎了上来,焦急的问了声:“怎么样?” “火车站这一面的好解决”我指着地图说道:“不过要有驾驶技术好的战士,而且对地形熟悉……” “驾驶技术好?对地形熟悉?”听着赵团长不由有些莫名其妙。 我简单的说道:“火车站的地势比较平缓,而且在平顶山与火车站的连结之处……” 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说道:“就在这,这里是越军防御的真空,用汽车拉一车的炸药去,不把那暗道炸塌我想也差不多了” “就这么简单?”赵团长不由有些匪夷所思的摸了摸脑袋:“我怎么就会没想到……” “不过……”黄政委就有些担心:“万一要是炸塌的情况不严重,越军能挖通了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我回答道:“我们需要的,就是暂时阻塞这通道,让越军无法增兵火车站,然后……” “然后马上就对火车站发起进攻”赵团长接嘴道:“我看能行,火车站的越军本来就不多,地势又比较低,坦克都能上去。只要暗道被炸毁了,越军暂时无法增兵,要强攻下来还是没有问题的。火车站一被我们打下来,就可以及时对暗道进行爆破……” “有道理”黄政委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方案。 “那么无名高地方向呢?”赵团长又问了声。 “这就有点困难了”我指着地图说道:“在这个位置有一个竹屋,这个竹屋恰好就在越军暗道的上方。我需要有人潜入这个竹屋,然后在我军炮声的掩护下挖掘作业,接着再进行爆破” 闻言赵团长和黄政委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让越军给发现了,那不只是执行任务的人要完蛋,计划也肯定要流产。 但赵团长也仅仅只是迟疑了一下,很快就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些都让我来安排”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爆破任务都由你们来做,进攻无名高地和火车站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吧” “那可不行”赵团长回答道:“我们团就等着报仇雪恨的时候呢这时候有了机会,怎么能让你们来干” “赵团长”我回答道:“你们接连作战伤亡很大,战士们也很疲劳,这时候正是需要缓口气的时候。还是让我们上吧我们有两个步兵连,还有二十几辆坦克,刚好对付他们” 赵团长迟疑了下,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一点我没有明说,前两次进攻受挫和那么大的伤亡其实已经影响到了637团的士气。这时候如果再让他们上去打仗,很有可能会把一场胜仗也给打成败仗了。赵团长身为一团之长当然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这一仗几乎就可以说是攻打鬼屯炮台的基础,所以谁也不敢大意。考虑到这些因素,赵团长也不敢逞强 见张团长点头同意,我朝他们敬了一个礼,转身就走出团部回到战士们的临时驻地。 “连长” “连长” …… 一回到驻地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朝我投来了注目礼,即使是丁营长的连队和吴营长的坦克部队也是这样。 这如果是在以前,我可能又会有些飘飘然了。但是做过几年的团长之后,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只是随便的朝战士们点了点头就走进了队列。 “崔连长,情况怎么样了?”吴营长和丁营长正在一辆坦克旁看着地形图,似乎也是在为怎么攻打鬼屯炮台而发愁。 “做好战斗准备”我回答道:“今晚进攻,丁营长和吴营长配合进攻火车站我带着五连进攻无名高地打下这两个目标后,迅速爆破暗道马上撤出” “是”丁营长和吴营长挺身应了声。 我们的目的,是切断无名高地和火车站与鬼屯炮台的联系,并杀光驻守在其上的所有越军。只要做到这两点,越军想要重新占据无名高地和火车站,就必须从炮台里走出来,那无疑会成为我们的靶子。 当然,我们也不会笨到在这两个地方驻守大量的部队,那无疑就是给鬼屯炮台上的越军当靶子。所以,无名高地和火车站,注定要成为两个无人地带。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其实是将好打的目标让给了丁营长和吴营长。火车站地势较低,而且适合使用坦克,炮火准备之后步兵再跟着坦克往前一冲,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东西了。但是我后来才知道,火车站的战局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轻松。 当晚八点,我就带着战士们在无名高地前两百多米的地方潜伏了下来。这是一场没有具体开战时间的战斗,因为我们必须等,等着无名高地方向的暗道成功的爆破。 我不由举起步枪,紧张的朝无名高地望了望,但是根本就看不见那间竹屋。那间竹屋在鬼屯与无名高地之间,也就是在高地的另一侧,除非我能透视,否则是不可能会看得到它的。 但是我却知道,那里正有四名战士悄悄的潜在里头,借着我军有一发没一发的轰炸声紧张的进行挖掘作业。他们什么时候成功爆破,将直接关系到我军发起进攻的时间;他们能不能成功,将直接关系到今晚这场仗能否打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手里才有一个与那支负责爆破的工兵部队联系的对讲机。 “情况怎么样?”我朝对讲机里轻声喊了一声。 “一切正常”对讲机里传来了工兵队长的声音:“就是太臭了,全都是粪便……” 闻言我不由差点笑出声来,我忘了告诉他们了,搭着竹楼住的越南人总是习惯于人住楼上牲畜住楼下,他们这是要去挖掘暗道,那可有他们受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所有的战士都在等待,都在等着我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的好消息。但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几次都想再用对讲机询问下情况,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为的是担心我们说话的声音会引起越军的注意,虽说这可能性在炮声中微乎其微。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工兵队长的气喘吁吁的声音:“进度太慢了,请求增加炮轰密度” 工兵队需要用爆炸声来掩盖他们的挖掘声。 “不行”我马上拒绝道:“炮轰密度太大有可能会引起越军的怀疑,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是”工兵队长应了声就继续作业。 趁着这时间,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无名高地,它其实只能算是一座小山丘,标高也许还不到两百米,但是铁丝网、战壕、防炮洞等却一应俱全。 除了朦胧的月光外,四周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这跟朝鲜战场有些不一样,这如果是在朝鲜战场上,那就到处都是探照灯、照明弹的,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也很正常,朝鲜战争时是联合国军拥有炮火的优势和制空权,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打探照灯和照明弹……在这反击战的战场上,越鬼子如果也学着那样打探照灯,那还不是两下就让咱们的炮火给覆盖了…… 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工兵队长兴奋的叫声:“通了通了挖到木头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二章 同登之战(十二) 就在我们为工兵队成功地挖通了暗道而感到高兴的同时,突然听到工兵队长惊慌的叫了声:“不好下面有人”接着就是“砰砰……”的一连串的枪声,似乎是工兵队已经与越军混战在一起了。 听着这声音我不由一惊,很快就明白工兵队在挖通暗道的时候,恰好有越军从暗道通过,于是在双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混战在一起了。 “轰……”的一声,对讲机那头传来了一声爆炸声。 “队长,队长……” 几声呼叫之后,就有人抓起对讲机带着哭腔叫道:“敌人已经发现我们了,队长抱着手榴弹冲进了暗道敌人很快就会再次从暗道从出来,我们必须马上引爆炸药告诉俺娘一声,她儿子是好样的,儿子为她争光了”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在我们趴着的地下明显就传来了一声震动,于是我就知道,无名高地方向的爆破已经成功了。 我不知道该对那些战士说什么,同时也说不出。因为我知道,现在所有要说的话他们都已经听不到了。我所能做的,就是要让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于是我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无名高地爆破成功,战斗开始” 话音未落,炮弹的呼啸声就响了起来,一发发炮弹十分精准的落在了无名高地上,在这黑夜中爆起了一团团火球,将越军的一个个铁丝网机枪阵地掀到了空中。而就在越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轰炸的无名高地时,已经有一辆汽车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夜幕之中穿过了敌人的火力封锁开往了火车站预定地点。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整一车的TNT炸药在火车站与平顶山之间爆炸,那升起的火焰几乎就让所有的炮火黯然失色,那声巨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那个位置表面看起来似乎并不重要,这也是越军没有在那里防守的原因。但我们却知道,那个地方的正下方就有鬼屯炮台通往火车站的暗道。 看着那缓缓升起的类似蘑菇云的火焰,我就知道,就算那些炸药没有在暗道的正上方爆炸,那附近的暗道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又是一阵炮火急袭,这一回的炮火是同时覆盖了无名高地和火车站。 在此之前,赵团长就向上级汇报了有关鬼屯炮台的情况,同时也因为我们炸毁了炮台通往探垄的暗道,使得探垄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都使得我师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来对付鬼屯炮台。这一回的炮轰,就是集中师属炮团和两个团的迫击炮,共有数百门大小火炮投入了战斗。 无名高地和火车站这两个地方本来就不大,被我军几百门火炮同时轰炸,霎时就成了一片火海。无名高地上的树木杂草就像被锄了一遍似的,全部被撕得粉碎放倒在地埋在焦土里。火车站就更不用说了,那一列列被越军用来做为掩体的车厢、铁路等,全都被炸成了碎片,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火车站就成了一个废铁收购站…… “突突……”的几声,三颗红色信号弹缓缓从空中升起。十分钟的炮火准备结束,火炮开始集中封锁鬼屯炮台。 我们也知道以鬼屯炮台几米厚的水泥工事,我们的火炮是无法击穿的。就像637团一位参战过的营长说的一样:“82炮也只能在那工事上打出一个白点”。 事实上,我们也并没有希望炮火就能打掉鬼屯炮台,如果炮兵就能做到的话,那么鬼屯炮台也就不叫鬼屯炮台了。用炮火封锁鬼屯炮台的目的,为的就是阻止其居高临下的对无名高地和火车站进行火力压制。 换句话说,那些炮弹砸在那大型碉堡上,就算不能把它击穿,至少也可以像敲钟一样震得里头的越军受不了吧那掀起的一片片硝烟和尘土,不管怎么说也会阻碍碉堡里越军的视线吧 无名高地和火车站都在鬼屯炮台的火力控制之下,那一团团炮弹围着它炸,为的就是让里头的越军无法准确的射击…… “杀”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一排排的从隐蔽处跃了起来朝无名高地冲去。无名高地方向的场面还不够好看,火车站方向的进攻部队那才叫壮观,二十几辆坦克分成几列排开,在步兵的跟随下缓缓朝火车站里的废铁推进。他们任务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消灭残敌然后彻底的炸毁暗道及其出口,接着再从火车站撤出去就可以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我能操心的,因为我所带领的部队正全力朝无名高地进攻。作为一名指挥员,在战场上的任何分心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一排掩护二排迅速占领山顶阵地”我一边举着步枪朝无名高地冲去,一边朝对讲机下着命令。 参加进攻无名高地的部队只有一排和二排,家乡人的三排作为预备队。这样安排的原因,是我希望作为排长的杨松坚和李水波能够迅速在战争中成长起来。 虽说他们已经打过几场不大不小的仗,但毕竟上战场才那么几天,实战经验还有待提高。 这时无名高地与鬼屯炮台的暗道已经被炸,再加上我军那一番扑天盖地的炮火准备,无名高地上的越军早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了。可以说仗打到现在我军已经稳操胜券,我们上来只不过就是收拾些残敌而已。也正是这样的仗,才更能让杨松坚和李水波等人得到实战的煅炼而又不至于有太大的伤亡。 “是”杨松坚和李水波两人应了声就各自分配好了自己的任务。 一个排的战士很快就在我和李水波的带领下朝山顶阵地冲了上去。 到处都是焦土和弹坑,草丛没了、树木也没了,甚至连越军挖的一人深的战壕都不见了踪影。整个战场上都是松软的焦土,焦土散发出的热量将高地烘得都跟蒸笼似的。浓厚的硝烟味几乎就让人无法呼吸…… 这时的我有了种怪异的感觉,我仿佛又回到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再次踏上了那被炮火翻过几遍的阵地。只不过,那时是我方的阵地被美国佬炸炸成这样。现在,却是我军炸越鬼子的阵地……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我也承认,现在我军的炮兵比起抗美援朝时期,已经是好得太多了 “砰砰……”两名越军颤悠悠的从泥土里钻了出来,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我打倒在血泊之中。 战士们随即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个个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在泥土中搜索着越军的蛛丝马迹。这也许就是老兵与新兵之间的区别,老兵可以在走上战场前就让自己进入状态。而新兵,在开打之前似乎都在想着其它的事,比如说这次能不能活着走下去,会不会断手断脚的,我死了家里的老娘怎么办……他们往往是要听到枪声或是意识到危险时才能醒悟过来,只不过到了那时,常常都已经太迟了 我所要做的,就是通过一次次的实战,尽量将他们进入状态的时间一次次缩短。 “哒哒哒……”杂乱的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十几名越军及时清醒了过来在山顶阵地上组织起了一道防线。 这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就像美军的炮火将高地翻了几遍之后也无法将所有的志愿军炸光一样,越军在得到了我军的真传后,也知道用反斜面上的坑道来保护自己,所以我们也同样无法将他们炸个干净。 只不过,我却很有信心将面前的这个阵地打下来。原因没有别的,暗道已经被我军炸毁,越军就再也没有办法使用“添油战术”与我们作战 应该说,越军使用的“添油战术”与我军在朝鲜战争中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我军是在原地挖上多个坑道藏兵,而越军却是利用暗道运兵……毫无疑问,这种方法会让越军的主力更加安全,因为他们可以藏在防御力很强的鬼屯炮台里,不缺水不缺粮,甚至还有电……只等着战场需要的时候再往相应的战线增兵就是了 但是,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这种方法优点固然是有,缺点也是致命的——用于运兵的暗道一旦被我们炸毁,越军的防御就显得那么无力。 就像我们现在面对的那样,如果是在以前,这高地少说也会有三十几名越军防守,现在却只有十几把枪在响…… “砰砰……”几发子弹从我的步枪中射出,几名越军惨叫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说实话,要击毙这几名越军还真是不容易。他们也许还没有从炮轰中清醒过来,打出来的子弹也都是杂乱无章的,这让我很难判断他们的位置。 不过我军轰炸鬼屯炮台的阵阵火光,却从他们的后面照亮了山顶的一切,让我能够在焦土中将他们找出来并且将其一一干掉。 同样,这些火光也帮了战士们很大的忙,这几乎就让山顶阵地上的敌人处于明处,而我们却藏在暗处。我头一回发现,原来炮火轰炸还有这好处 于是没过多久,战士们就呐喊着端着冲锋枪冲上了山顶阵地。在这其间,还有几个暗堡死而复生。我想,那是暗堡里的越军被炮火给炸晕并且埋在焦土下了,这时候才清醒过来。这些越军也是一根筋,一醒来就迫不及待的挖开堵塞着射孔的焦土,接着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他们似的操起机枪就打…… 我军早已越过他们的火力控制区域,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折返回头朝射孔里投上几枚手榴弹而已。 “一排搜索残敌二排负责炸毁所有的坑道和暗道”这是我占领山顶阵地后的第一个命令。这也是我们的目的,彻底的破坏暗道,让越军无法从地下往无名高地增兵。同样,火车站方向也在进行着这个任务。 可是就在这时,鬼屯方向的炮声却越来越弱,最后除了几声时有时无的迫击炮之外,几乎就没有声音了。 “怎么回事?”我在对讲机里问了一声。 难道是炮弹打光了?不可能啊我军在发起战争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全师的炮弹储备差不多都拉来了。何况鬼屯炮台也就那么屁股大,一轮炮击只要十几、二十发炮弹就可以了 “操他娘滴”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对讲机那头传来了赵团长气急败坏的骂声:“炮兵部队遭到越军特工的袭击,无法再对我们提供炮火援助了” “什么?越军特工?”闻言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那一个个平民打扮,手里却拿着AK47的越南人。 真是顾此失彼啊我的部队到这一头打仗,对越军特工的防范也就少了,没想到却让他们乘虚而入……不过话说回来了,这越军特工实在也不是我一支部队能防得过来的。同登镇虽说人数较为集中,但那丛林里、河边的小村庄,还有洞穴,可以说到处都是越军特工藏身的地方。再加上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次炮兵部队被袭可以说是必然的 怎么办? 越军特工早就动手晚不动手,现在正是我军破坏越军坑道和暗道的关键时刻……如果我军就这样撤退的话,当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接下来会是什么呢?越军很快就可以再次修复暗道,再次形成鬼屯炮台、无名高地和火车站的三角防御。甚至……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越军还很有可能对暗道进行改进,比如说对暗道进行加固,或是用火力防御其表面,增加暗道的搜索和侦察等等 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就这样撤退了,不但会一事无成,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让越军有了防备 就这样继续完成任务? 也许我们可以完成任务,但是……无名高地和火车站,都在鬼屯炮台的火力控制之下,失去了炮火的掩护,那么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防化兵马上进攻鬼屯炮台其它人继续任务”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是”几名装备有火焰喷射器的防化兵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在十几名步兵的掩护之下朝鬼屯炮台走去。 我端起步枪朝鬼屯炮台望去,依旧是硝烟弥漫烟雾缭绕,越军似乎还没有从我军的炮击中反应过来。但我相信,这不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因为那些烟雾,已经在我的目光下一点点的消散…… 突然,一颗照明弹从鬼屯炮台中打了出来,无名高地上的上空霎时就变得一片雪白,弹片、焦土、尸体和鲜血顷刻之间就映入我们的眼帘。 “趴下” 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命令,战士们早已下意识的趴在地上寻找掩护。一个多月的训练和几天的实战可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机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子弹就像是雨点般的朝我们所在的高地倾泻而来,打得焦土扑扑直响,碎土就像面粉一样到处乱飞,脑袋上到处都是子弹在空中飞过的啸声…… 接着又是几发照明弹,火车站也很快就变得一片雪白。我顺着照明弹的亮光往下一看,不由暗道一声要糟。火车站在山脚下地势太低了,而且到处都是水泥和钢铁,那一辆辆坦克还有跟在坦克后的一排排战士,他们根本就没地方可躲也没地方可藏。 比起他们来,无名高地上的我们可要安全多了。这里到处都是松软的焦土,咱们只要往地上一趴,位于鬼屯炮台的越军就很难通过几米厚的射孔并且在照明弹的亮光下发现我们。但是火车站…… 噩运果然像我担心的那样发生在进攻火车站的战士身上,机枪很快就转向了,炮弹的啸声也响了起来。那子弹扑天盖地般的朝火车站的战士扑去,打得跟在坦克后的战士们一排排的倒下。炮弹落在月台上,打得水泥块四溅;炮弹打在铁路上,炸得碎石乱飞……这些都形成了一个个天然的弹片,霎时火车站里就充斥着各种碎石、水泥块、铁片和子弹,只打得战士们惨叫连天,成片成片的倒下 “撤退”见此我不由大声朝对讲机里命令着:“一营和坦克营马上撤退马上撤退” 但是他根本就听不到我这命令,或者说他们听到了我这个命令却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们还没有完成任务…… 我甚至还看见几辆坦克依然带着步兵朝越军的暗道前进,一边前进还在一边朝可疑目标开着炮 “轰……”的一声,一枚迫击炮炮弹直接命中一辆坦克的顶部。一团火光之后,那辆坦克就再也不动了。 坦克装甲最薄弱的地方,就是顶部和底部,何况这还是装甲本身就薄的63式坦克,所以它也根本就承受不起迫击炮的轰炸。 现在,我唯一能期望的,就只有那几名乘着黑夜朝鬼屯炮台前进的防化兵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三章 同登之战(十三) 越军对火车站的扫射和轰炸还在继续,丁营长的步兵连和吴营长的坦克还在遭受着损失,但我所能做的一切就只有这样看着。 看着战友一个个、一排排的在越军的枪炮之下倒在血泊之中,看着那些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在越军的炮火之下爆炸、燃烧,还有从里面爬出来的坦克兵。他们一个个浑身都是火焰,在照明弹苍白的亮光下惨叫着、嘶吼着…… 可是我们却什么也不能做,越军躲藏在炮台里,我们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可以不断地将照明弹打出来,可是我们却无法将照明弹打进去。就算碰巧能从射孔里将照明弹打进去,我们也还是无法看到里面的人或者将敌人击毙。 于是,战场突然间又变成了敌在暗我在明的局面。 我们就只有等,等着那些防化兵冲上平顶山,然后用他们手中的喷火枪为我们争取一点短暂的时间。 这些防化兵是赵团长给我们连队临时安排的,为的就是能在搜索躲藏在坑道里的敌人的时候派上用场。可是没想到搜索敌人的时候没有派上用场,却在这关键的时候成了我们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轻轻移动手中的狙击步枪,将目光转向了那些正在平顶山斜面朝鬼屯炮台移动的防化兵。防化兵一共有七人,每名防化兵都有三名战士保护着。毕竟防化兵身上背着重重的汽油桶行动缓慢,而且那么大的目标也很容易被遭到敌人攻击,所以肯定是要有战士和他们配合的。 那三名负责保护任务的战士一人拿着56半,两人拿着56式冲锋枪。这样的武器分配方式显然也与美军的防化部队差不多。56半步枪负责对付远程目标,56式冲锋枪则近距离掩护。 也许是因为越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火车站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些在斜面上一路朝鬼屯炮台靠近的战士,这也让战士们的一路行军都很顺利。 但是……突然间只听“轰”的一声,一名战士就在火光中被高高地抛起,然后重重地落回到了斜面上一路往下滚,想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没有听见炮弹的啸声,看那火光也不像是手榴弹。事实上……这时候战士们距离炮台还有一百多米,我相信炮台里的越军无法通过射孔将手榴弹抛得这么远。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地雷 地雷这玩意,要说在朝鲜战场上就有了,但是绝没有现在用得这么多这么泛。越军似乎有用不完的地雷,无论是在哪里防御都要在阵地前布上密密麻麻的地雷,其密集程度就算我军用炮火展开地毯式轰炸也很难将那些地雷清除干净。现在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我所担心的,却并不是那些地雷。地雷虽说还有,但毕竟还是少数,只要战士们小心的沿着弹坑走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真正担心的,是炮台里的越军发现那些正朝炮台摸去的战士…… 一旦越军发现了那些战士或是背着汽油桶的防化兵,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从老民兵何国安那我知道,鬼屯炮台上共有三百多个射孔,也就是说每面将近一百个射孔……冲锋枪、机枪的子弹从射孔里打出来,那还不是像下雨一样 不过越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声爆炸,这可以从他们的机枪没有转向可以看得出来。毕竟火车站方向的枪炮声和爆炸声过于明显了,这声爆炸只能说是往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投下了一个小石子。 战士们继续朝炮台靠近着,这时我的心也慢慢地跟着悬了起来。 做为一名指挥官,了解自己手中的武器的性能是十分有必要的,因为只有了解了手中的武器,比如说性能、杀伤力还有优缺点等,才能在战场上合理的使用这些武器,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所以在开战之前,我就向防化兵们了解了下我军装备的火焰喷射器的性能。 这是我军自行研制的一种轻型喷火器,全名叫“74式火焰喷射器”,与抗美援朝时期美军使用的火焰喷射器相比,74式火焰喷射器最大的射器达到一百米,大大超过了美军火焰喷射器三、四十米的射程。 不过这也不奇怪,我想,在这个单兵武器高度发达的时代,如果什么火焰喷射器还要抵近三、四十米才能发射的话,那么还不如端着一把冲锋枪直接冲上去了。 但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防化兵们已经差不多冲到距离越军炮台一百米远的位置,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往前跑 然道他们不知道已经到达火焰喷射器的射程内了吗? 我想这不可能,做为背着重达四十斤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越军击中爆炸的防化兵来说,每一步甚至每一寸对他们来说都是生死攸关,所以他们不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在射程之内了。但他们为什么不开枪呢? 后来我才知道,74式火焰喷射器那一百米的射程,是在平地上的最大射程。这玩意也就像是消防车的喷水枪一样,如果往上有一个较大的倾角的话,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缩短射程。极限就是当喷火枪上扬九十度时,射程为零。当然,毫无疑问没有人会这么做的,因为那样无疑就是自己烧自己…… 鬼屯炮台在战士们的上方,所以如果战士们想要用喷火器烧到炮台的话,就至少还要往前走二十米。二十米,那些防化兵如果跑得快话只要几秒钟的时间,但就是这短短的二十米的距离,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却出事了 “轰”的一声,又有一名战士踩响了地雷。 如果是普通的战士那也没什么影响,越军的目光也许还是不会注意到这边来,但偏偏这名踩响地雷的战士却是一个防化兵。 如果这名防化兵被炸死或是牺牲了也不会有什么很大区别,但是……偏偏他被炸起往斜面下滚时,再次触发了一枚地雷。 于是“轰”的一声巨响,油瓶组爆开了,斜面上霎时就爆起了一团冲天的火焰,那火焰不仅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拖了过去,还将斜面上正在朝越军炮台摸去的战士们全都暴露在火光之下……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掩护防化兵的战士在那一霎时就挺起手中的武器朝越军冲去,但很遗憾的是,他们的冲锋对隐藏在鬼屯炮台里的越军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一阵枪响之后,他们就一个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也有两个防化兵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朝前冲去,但全都无一例外倒在了越军的枪下。好在他们背上的汽油瓶没有被打爆,否则的话,只怕所有的防化兵都要被那爆起的烈焰给烧死了。 怎么办?看着那些从炮台里打出的一排排密集的子弹,我不由替仅存的几名防化兵发愁起来。在越军的火力压制下,在这样的火光中,背着沉重的油瓶组的防化兵几乎就可以说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说他们只要一站起来甚至只要从隐蔽处探一下头,都有可能被越军打死。 我想,就算是我在那里,也找不到任何完成任务的办法了……我们似乎只有宣告失败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让我意外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腾”的一声,一道火焰从其中一名防化兵手中的喷火枪里喷射而出,它像是一条长蛇,又像是魔鬼的长鞭,带着炙热的火焰在炮台前的焦土上挥舞着、抽打着。但那火焰始终都无法抽打到炮台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大慨就只有一、两米的距离…… 这时我才明白防化兵们在跨进一百米时还要往前走的原因。 在这一刻,越军的枪声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防化兵们知道火焰喷射器无法喷到炮台,但是越军却不知道,在热浪和火光的刺激下,不管是谁都会条件反射的做出躲避的动作,即使他们是训练有素越军也不例外。 于是枪声刹时就停了下来,就只有火焰燃烧时的呼呼声。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情况不会持久。最多也就是十几秒,越军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正好在火焰喷射器的射程之外…… 这正是战士们冲锋的好时机,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十几秒的时间,已经足够那些防化兵冲进射程了,不过就是差那么几米 不过当我将视线落到炮台前的开阔地时,一颗兴奋的心就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冷了下来。因为那时,早已被火焰喷射器烧成了一片火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突然看到火光中有几名战士跳了起来。是防化兵,因为我看到了他们背上的三个油瓶。他们什么也没说,抓起喷火枪就朝阵地前的火焰中冲去…… “腾”的一声,就在炮台再次响起枪声的一刹那,三道火焰带着“霍霍”的风声像海浪一样朝鬼屯炮台扑去。 令越军意外的是,这一回不是在吓唬他们了,那几道火焰狠狠地撞在炮台的墙上,接着被溅得四处跳跃将火焰分散到各处,很快火焰又在战士们的手中上下左右摆动,炮台的这一面很快就被烧成了一个火球…… 这就足够了,我知道这样还不足以致敌人于死命,毕竟越军躲藏在几米厚的钢筋水泥墙后,甚至这些热量都有可能无法传递到炮台里。但是……这些火焰却会封锁住射孔,让越军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火焰也有可能顺着射孔喷进炮台里去…… 再看看那几名防化兵,火焰早已顺着他们的裤脚爬上了他们的上身,接着再爬上了他们的头脸。不一会儿他们就被火焰包围着成了一个火人,但他们还是端着手里的那把火焰枪继续朝越军的炮台喷射着,喷射着……直到他们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的缓缓跪倒,最后躺在了熊熊的火焰里。 “全体都有”我咬着牙命令道:“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暗道和坑道,并将其炸毁”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乘着这个时候朝暗道和坑道运送着炸药包和爆破筒。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无名高地上凡是我们能发现的坑道口都被几个炸药包给炸塌了,那条暗道也被我们用爆破筒再次炸了一回。 火车站也在进行着同样的过程,我们早就知道暗道的位置,所以这一回炸起来用不了我们多少时间。 完成了这些后,战士们就像潮水般的往己方阵营退去。在走下山顶阵地时,我回头朝平顶山望了望,鬼屯炮台依然烧着大火,里头虽说也有些越军在往外打枪,但那都是没有目标的乱打,根本就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再看看那几名防化兵所站的位置,早已是一片火海,再也看不见半点人影。我们甚至……连他们谁是谁都分不清楚。但觉得就算分不清也没关系,因为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们的英雄,包括那些为了掩护防化兵而牺牲在敌人枪下的战士 他们虽说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也算不上训练有素,但他们却用最大的勇气做了一名战士应该做的,做了一名军人应该做的,做了一名英雄应该做的…… 团部的岩洞里,所有的干部都沉默不语,包括赵团长和王政委在内。 虽然我们打了一场胜仗,可以说已经达到了预定的战略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压缩了鬼屯炮台的生存空间。但是,惨重的伤亡就让我们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特别是丁营长和吴营长两人…… 吴营长头部受了伤扎着绷带,那是在他探出脑袋指引坦克进攻时被弹片击伤的。更严重的还是丁营长,他的左手两个手指让飞起来的铁片给齐根削了去,身上那几乎就被炸烂的军装,似乎是在告诉我们这场战打得有多激烈。 “说说伤亡吧”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寂,现实虽然残酷,但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没啥说的”丁营长深深抽了一口烟,回答道:“我们连人人都带着伤,还能打的我不说,重的就有一半” 那就是差不多有六十几名战士重伤或是牺牲了,我能理解丁营长现在的心情,对于像他这么爱护部下的营长来说,他现在都不敢认真去数那些伤员了 “坦克部队还好”吴营长回答道:“只损失了五辆” 吴营长虽是这样说,但我们大家都知道,这场战斗前后才不过二十几分钟,越军开打的时间不过只有几分钟。在这几分钟之内就损失了五辆坦克,这损失实在不能说“还好”。 我带着些歉意望了望丁营长和吴营长,说道:“对不起两位营长,我……” “这不能怪你”丁营长打断我的话道:“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崔连长你是把好打的地方留给咱们这是人都有良心,咱们心里明白” “丁营长说的没错”吴营长朝我点了点头道:“这场战斗,我们最终还是取得胜利。这就说明了崔连长的计划和指挥都没有问题而且在最后紧要关头,崔连长还能想到用防化兵火烧炮台,也多亏了那些防化兵的兄弟,他们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救了我们一命” “是的”王政委也赞同的说道:“这鬼屯炮台就像是一条大章鱼,通过暗道往四周伸出了好几条触手。通过今晚这一仗,我们是把它所有的触手都砍掉了。现在他就剩下了一个脑袋,再怎么嚣张也嚣张不起来了” “至于今晚我军遭受到的意外伤亡……”赵团长说道:“战场上的伤亡总是免不了的,战场也是瞬息万变的,谁都不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希望同志们能用好的心态来面对这个问题咱们还是打了胜仗了嘛应该高兴才对……” “我不高兴”丁营长闷声闷气的打断了赵团长的话。 “丁智平同志”王政委接嘴道:“赵团长说得对,伤亡是免不了的咱们也不能怪炮兵部队的同志不是?” “我也不怪炮兵”丁营长低着头回答着。 “那你怪谁?”闻言王政委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我……”丁营长抬起了头,咬着牙说道:“我怪越鬼子特工,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我说你这位同志”听丁营长这么说,王政委就有些不高兴了:“怪越鬼子特工就怪越鬼子特工,怎么又怪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上去了?” “如果没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那些越鬼子特工敢那么嚣张?他们能成群结队?”丁营长的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 丁营长说的是事实,所有人都知道,越军特工实际上是在我们自己的纪律下生存的。但是……知道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四章 同登之战(十四) 经过一晚的战斗后,战士们也都累得不行。我还算好,这前后不过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战争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对于其它人来说,这却是经历了生死的一场仗,特别是吴营长与丁营长还受了伤,而且所带领的部队还承受着那么大的伤亡。 考虑到这些,赵团长和王政委也没有多什么,各自交待了几句后就散会让我们下去休息。 “丁营长吴营长……”走出了团部,看到丁营长和吴营长缓缓的走在前头,我不由追了上去。 虽说他们在会上都说得很清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们的。毕竟他们都不是我的属下,而且那么信任我,可是我却让他们遭受到那么大的伤亡。 本来我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但一走到他们的面前,我就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啊他们损失的可是一条条人命,是一名名战士,有什么话能补偿那些人命、那些战士么? “崔连长,你啥都别说了”丁营长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抢先接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咱们真没怪你,再说就不把我们当兄弟看” “老兄”吴营长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其实你应该这样想,这要不是你指挥,这要不是你命令那些防化兵去进攻炮台,咱们俩带的这些人,也许全都回不来了。你这家伙啊是又一次救了我们的命哪咱们这还能怨你吗?” “吴营长说得对”丁营长也点头说道:“所以崔连长,你放心就算咱们两支部队打得一个兵都不剩了,还是愿意听你指挥。不为啥,就是一个字——值咱们当兵的,用命去换越鬼子的命,而且还能达到战略目的打胜仗,那就没啥好说的俺恨的是……咱们的兵是白白牺牲了啊俺怨的是……咱们的命是用来补上级犯的错误啊” 丁营长说着说着,眼睛慢慢的就红了,两滴眼泪也不知不觉的顺着脸上的皱纹掉了下来。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丁营长赶忙背过脸去,头也不回的朝我摆了摆手,丢下了两个字:“走了”就与吴营长逃也似的回到了驻地。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丁营长说的这些话的确是不怎么中听。这要是在十年动乱的年代,也许就是“反革命”了。但我却知道,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他手下的兵,大多都是因为上级错误的指挥和错误的指导思想造成的。 而且我也知道,他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他自己,这些话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为自己的前程埋下一个炸弹。毕竟这时候还是敏感时期,“揭批查”运动在国内还是搞得轰轰烈烈的。不少干部没倒在十年动乱里,却倒在“揭批查”中。 他说的这些话,为的是那些牺牲的战士,是为他们鸣不平,是为他们抱屈…… 回到驻地后警卫员早已给我安排好了一个又大又舒适的防炮洞。话说这当个连长还是有些好处的,在战场上打完仗后回来什么都用不着考虑。不过好像这都是战士们自发为我准备的。这年头讲究的是官兵平等,这也是为什么干部上到军区司令下到排长穿的衣服全都是一样的原因,甚至连军衔都取消了,据说那就是为了发扬“井冈山精神” “井冈山精神”是什么精神我就不大懂,我只知这年头的兵可不好带。因为讲的就是官兵平等不是?一名普通的战士如果对干部的奖惩不服,公开挑衅甚至是打上一架都拿他没办法。我就见过一个兵,一场战斗下来身边的战士都立了功,他因为没有功劳就开始质问排长了:“是不是走后门?”、“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有意跟我过不去?”、“凭啥别人的都有功我就没有?” 闹到最后不行了还跟排长打了一架,这要是在现代,敢跟上级打架那是不想活了,禁闭、处分都是少不了的。但是现在……官兵平等嘛,打架也不能看作是下级打上级,而应该是平等的看作是两个兵打架,于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个兵都作批评和自我批评…… 还别说,在这种制度下,部队里的叼兵还真不少随便哪个连队里都能碰到几个,甚至有些连长、排长都是叼兵。就像我手下的那个副连长,他本来也是我们营里出了名的叼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一个这样的兵都没碰到,个个都乖着呢这不?那个副连长是个出了名的叼兵……在我面前好像也不咋样嘛?还不是几下就服气了? 想了办天,我觉得这应该跟一名干部会不会带兵打仗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战场是一个非生即死的大坏境,有一个会带兵打仗的干部在上头对谁都有好处,所以手下个个都听话,所以我现在才有免劳力而且是又大又舒适的防炮洞住。 这要是让一个无能的干部带兵,那手下的那些兵就来了……“官兵平等,凭啥要咱们替你挖工事?”、“你自个有手有脚,咱们没多一支”……甚至还有些兵会跟你说上一大堆的口号、一大堆的大道理,一直说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别怀疑现在这些兵的能力,他们仗虽说没打多少,但全都是在十年动乱的年代长大的,那讲大道理、喊口号、搞批斗的事,他们可是干得多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晨我是被几声枪炮声给吵醒的。 越南战场与朝鲜战场有些不同,那就是在双方休战的时候相对比较安静,除非是有一方开始进攻,否则一晚上难得听见几声爆炸,偶尔有几声枪响也是打打冷枪。不像朝鲜战争的时候,美军为了不让我们睡上一场好觉或是封锁我军的后勤补给线,那飞机、炮弹就是没日没夜的炸。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抗美援朝的时候咱们还没有空军炮兵跟美军比也不是一级别的,那美军自然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轰炸了。而且美国佬有钱不是?有时看到一点疑似目标就啥也不是,噼哩啪啦的就是一顿炮。 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我军的炮兵部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越军的炮兵部队。越军要是还敢这样乱大炮,让咱们的部队炮兵侦察员测算出他们的炮兵阵地一阵炮火覆盖过去,那他们就是得不偿失了。 从这一点来看,反击战打得还是比较人性化的,至少我们还有觉睡、有东西吃。不会像朝鲜战场那样,干着玩命的活还得饿着肚子不能睡觉…… “连长” “连长” …… 我一走出防炮洞,就迎来了几名战士的注目礼。 我朝他们点了点头,在他们的旁边找了根树根坐下,随手就递上了几根烟:“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一名战士面带疲色的回答道:“满脑子都是枪声、炮声,还有尸体什么的……” “我也是”另一名战士点了点头:“睡是睡一会儿了,梦到被十几个敌人追,一紧张就醒了” “还十几个敌人追”一名战士打趣道:“一个敌人追我看你小命就玩完了,哪用得着那么多?” “哄”的一声,战士们小声笑出声来。 “唔”闻言我这才知道,战士们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训练、装备上的问题,还有他们刚开始战斗和初次杀人的心理问题。 话说当初我在朝鲜战场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反应,但是朝鲜战场的恶劣环境让我根本就没时间去想这些问题。从这一方面来说,越战这相对宽松的战场环境还不是件好事。 “没事”我安慰战士们道:“多打几仗,习惯就好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心里也知道,等他们习惯了之后,也许就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人了。 “连长”一名战士凑了上来,带着钦佩的眼神望着我说道:“照说你年纪也不大,应该也跟咱们一样没打过仗吧怎么好像你……” “对啊连长”另一个兵也佩服的说道:“咱们怎么都觉得你跟打了十几年的仗似的,啥都会,啥都不怕,不管多难的难题,到了你手里那都跟切豆腐那样容易” “就是……”又有一个兵接嘴道:“上一回在东溪被围,俺都以为肯定是要做烈士了,没想到那么容易就逃了出来没说的,往后打仗谁都不听,咱们就听连长的” “对连长说干啥我们就干啥” “别的部队可就惨了”有的兵也说:“就说那丁营长的部队吧听上级指挥……” “诶”我做了个手势制止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大家心里明白就成” “是” “是” …… 战士们听我这么说也就收住了嘴。 “崔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跑到我跟前报告道:“赵团长让你到团部一趟” “就来”我站起身整了整军装,对战士们说道:“再去休息一会儿,说不定等会还会有任务呢” “是”战士们毕恭毕敬的应着,等我转过身的时候,就听到战士们在小声的议论:“瞧,连团长都要听咱们连长的” “那还不是?哪些作战计划还不都是咱们连长出的主意?” ……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些话虽说是夸奖我,而且我相信也是出自战士们的真心。但是……这如果要是传到团长、参谋长他们的耳朵里,只怕会遭人所忌了。 不过在这战场上,我还真顾不了这么许多。战士们的这种态度,其实是有助于我命令的下达,同时也有助于我如臂指使的指挥他们。 “崔连长”当我走进团部的时候,赵团长热情的示意我到地图前,兴奋的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我军的通讯兵已经成功的找到并切断通往鬼屯炮台的电线和水渠,现在的鬼屯炮台,无异于就是死堡一座啊” “有两手啊”我笑道:“这么快就找到并切断他们的电源和水源了要给通讯兵们记上一功” “诶”赵团长顺手给我递上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如果要说记功,谁比得上你崔连长啊” “就是喔”王政委也赞成道:“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还自诩打过几年的仗,没想到跟你一比还是差了一大截我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了” “王政委打过仗?”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在这时代,曾经打过几年仗的……莫非就是朝鲜战争? “是啊在朝鲜打过美国佬”果然不出我所料,王政委顺口就说道:“51年入的朝,腿上现在还落了个疤,弹片炸的。不过那时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现在都老喽” 言着无心听着有意,听到王政委说的这些话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暗道怪不得我似乎在王政委身上看到了一些志愿军淳朴的影子。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跟现在的兵还真有些不一样。 看着王政委这个曾经与我一同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我不由百感交加,一种没来由的战友之情很快就充溢着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但我也不敢继续往下问,因为我担心说着说着,就让王政委起了疑心:“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抗美援朝的事?”、“你也打过美国佬?不可能啊?那时你还是穿开裆裤的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这时候说起这些对我不会有任何的好处,于是只能叹了一口气,重新把话题转移到地图上的鬼屯炮台道:“既然我们已经封锁了鬼屯炮台的所有出路,并且还切断了他们的水和电,那么就足以给越军在心理上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再这样围困他们几天,越军很快就会有人出来投降了” 没有粮食的日子不好受,但是没有水的日子就更不好受。就算越军训练有素,就算越军打得很英勇,但是在漆黑的坑道中真正面临要被渴死的危险后,我相信他们同样也撑不了多久。 “所以”顿了顿我就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向炮台里的越军做好宣传,并且善待俘虏,然后再利用俘虏来说服那些在炮台里的越军,我想鬼屯炮台很快就会不攻自破了”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我们能真正做到善待俘虏的话,那么对于那些被封锁在炮台里的越军来说,一边是生,一边是死,这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但赵团长和王政委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作声。 “怎么了?”见此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崔连长,你的想法很好”赵团长迟疑的说道:“可是……” “是这样的”王政委接着说道:“上级命令我们,要尽一切努力,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鬼屯炮台” “尽一切努力?最短的时间?”闻言我不由一愣,有些气愤的说道:“怎么打?那鬼屯炮台所有人都看到了,炮弹打上去都没点动静让咱们拿什么去拼?拿命去拼?” 这时的我真的是有气了,本来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将鬼屯拿下来,但是现在却要用大批的人命去拼、去顶 “时间不允许啊”王政委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我们也是像你这样想的,可是上级的意思是,我军部队会被越军拖住太长的时间……” “唔”听到王政委的解释,我有些明白过来。 这也许还真不能怪上级急功近利,整个对越反击战只有三周多的时间,在这三周多的时间里我军不可能会因为一个鬼屯炮台就停滞不前。如果是别的地方还好,大不了我们就绕过去,但是鬼屯炮台的位置太重要的。火车站就在它的下面,公路离它也不会几百米,如果这根钉子不拔掉,那么就意味着我军无法顺利的向谅山进军。 换句话说,也就是鬼屯炮台多拖上一天,我们就少一天进攻谅山的时间 想到这里,我颓然坐倒在椅子,愣愣地看着地图上的鬼屯炮台,似乎看到了战士们一排接着一排的冲往炮台,又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它面前倒下。应该说,鬼屯炮台并不是一个打不下来的堡垒。事实上,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打不下来的保垒,特别是在火车站和无名高地被打下来之后,炮台实际上已经成了一座孤堡。但毫无疑问的是,要打下它来,还是会有大批的战士要倒在它的面前。 现在我要想的,已经不是要不要打的问题,而是应该怎么打 可是应该怎么啃下这个乌鬼壳呢?当年日本人在这里进攻战斗力极差的法国人,也是足足用了四十五天也没能打下来,我们现在对付的还是训练有素的越军……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现在用的武器已经比日本人的三八大盖要好得多了吧但是对于连炮台都不进去的炮台来说,手里拿的是机枪、冲锋枪还是三八大盖似乎都没什么区别了。 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我只希望,能让那些战士尽可能的少牺牲一些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五章 同登之战(十五) “报告团长”正当我们几个人对着地图上的炮台一筹莫展之即,一名通讯员给团长递上了一封电报,说道:“上级来电,严令我们立刻对鬼屯炮台发起进攻” “团长”另一名电话兵也抬起头来说道:“师长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开始进攻,还说如果是打不了,就换638团来……” “他娘滴”赵团长狠狠一拳头打在了桌面上的地图上,回答道:“谁说打不了了?我这就带兵上去打” “团长不能乱来……”见此我和王政委赶忙上去阻拦。 “崔连长”赵团长转身对我说道:“昨晚你们已经打了一场胜仗了,轮也该轮到我们了你啥都别说,咱们团也不能老懒着你们打胜仗,也该是我们表现的时候了” 说着也不说话,板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出了岩洞。 “唉”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大白天的去打鬼屯炮台,那还不是跟找死差不多。 “瞧瞧吧”王政委拿起了几张电报在手里抖了抖,有些气愤的说道:“这些都是上级命令我们攻大炮台的电报,不……这不是电报,这都是催命符” “不行我得到战场上去看看”见拦不住赵团长,我在团部里也坐不住了。 王政委点了点头,说道:“小心点,也许还能发现点什么情况,想到什么好办法来对付。团部就交给我这个老头子了” 朝王政委敬了个礼后,就提着步枪往战场上走。 一路上到处都是解放军战士往来奔走的身影,有的在背着弹药,有的在准备伪装,也有的在忙着架炮,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样子。 我想在人群中找到赵团长再劝一劝,但丛林中到处都是人,找了老半天问了好几名战士终归还是没有找到,最后也只好作罢。 其实,我想即使是找到赵团长也是再劝他也是没用的,我要说的那些道理赵团长何尝又不知道。但是这一场仗却又是不得不打,因为这一场战不是为了攻下鬼屯炮台而打的,而是要打给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用尺子量地图的上级指挥员看的。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这平顶山不过就是一个小高地,这鬼屯炮台不过就是一个大点的碉堡,一个团外加我们这些援军,还有几乎是全师的火炮都集中在这里,怎么还会打不下这屁股大的地方 他们不清楚实际情况不奇怪,毕竟他们没有亲自来到战场上视察;他们不知道运用合理的战术也不奇怪,毕竟他们的思想已经受到了所谓的“精神原子弹“的毒害;他们不知道战士们流血牺牲的苦也不奇怪,毕竟断手断脚甚至丢掉性命的不是他们……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成为他们草菅人命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不合适宜的一个命令,战士们就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要献出多少条宝贵的生命 可是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做 看着身边一个个正在忙碌着的战士们,我心里不由又急又恨急的是战士们很快就要走上明显没有成功的希望的战场,恨的是那些不顾实际情况瞎指挥的上级,同时也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及时的想出更好的办法进攻炮台…… 我提着步枪猫着腰朝前一路小跑,正要越过几名战士时却被人叫住了。 “诶诶诶……你给我站住”一名穿着干部服满脸横肉的解放军战士凶巴巴的指着我叫道:“在说你呢你是哪个部份的,怎么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没听到命令是潜伏准备战斗吗?你一个人上去找死啊?” 我有点无奈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开始为难起来。我才刚到这637团不过一天的时间,这团里的认识我的人也只有营级以上的干部,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许连长”好在一名通讯兵好像见过我,凑了上来附在那名干部的耳边小声说道:“他好像就是639团增援部队的崔连长……” “什么崔连长不崔连长的……一个连长就能不服从命令……啥?崔连长?”满脸横肉的战士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了看通讯兵,在通讯兵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之后,他几步就跑到我面前挺身道:“崔连长好我是三营二连连长许义国” “你好”我与他握了握手,说道:“我想上去看看情况,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当然没问题”许连长憨笑着:“不过,上面危险……这样,还是我陪你一块上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的心思全然没在这,同时也不想浪费时间,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话说这许连长是个连长,我也是个连长,我们俩应该是个同级别的应该谁也不的叼谁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自然的就用一种上级对着下级的态度对他,他也很自然的就用一种下级对待上级的态度对我…… 也许在战士们的眼里,我这个管着两个营长特别其中还有一个坦克营营长的连长,早就不是个连长那么简单了 只是我很快就为带上了许义国这个连长而后悔了,因为他一路都在我旁这滔滔不绝的说着:“崔连长,昨晚那场仗可打得真漂亮咱们全团的人都在说着呢,都说你们这些援军一到,也不怎么的整场战翻了个了?开始谁都没想到这仗能打成这个样子对了,崔连长……刚才俺不知道是你,您别见怪啊嘿嘿……这下俺也是个名人了,回头跟别人一说,俺跟崔连长一块去视察过敌情,那还不羡慕死他们……” 我不由有些好笑的回头瞪了他一眼,马上就让他把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就到前线了”我说:“有话回头再说,注意敌情,子弹可不长眼” “是”许连长微微一挺身应着,还真像个我的部下。 在小路上拐了一个弯,无名高地、火车站和平顶山就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了我树木的间隙之中。我小心的在一棵树后趴下,然后向前爬了几米来到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就小心翼翼的抽出望远镜观察着昨晚的战场。 无名高地已经成了一片不毛之地,除了隐隐的几滩鲜血、几具尸体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铁丝网之外什么也没有。而火车站则是一片凌乱,放眼望去,整个战场一片狼籍。弯曲的铁轨,散乱的货物和七零八落的油桶,依然冒着火的车厢,倒塌的房舍,敌我双方的尸体,冒着青烟的弹坑,还有一个个烧得焦黑的坦克残骇……真是满目苍夷,惨烈无比 突然,几名进入我望远镜光圈的越军让我不由感到些意外。 在这战场上看到越军并不奇怪,毕竟这里昨晚还是发生过一场大仗,就算我们搜索得十分仔细,也不可能会将所有的残敌都消灭得一干二净。我奇怪的是,这几名越军个个都军容整洁,军装即没有污渍也没有破损,而且精神状态也很好。 这不应该啊不管怎么说昨晚也是混战一场,他们如果在这战场上躲藏了一夜到现在才出来,不可能会这副干净的样子,也不可能会有这种精神状态的。所以……我大胆的猜想他们应该是从炮台里出来的越军,只不过他们出来的时候我没发现而已。 这时许连长也在望远镜里发现了那几名越军,不由骂了声:“妈了个巴子滴瞧越鬼子那副嚣张样,崔连长,你等着我去通知迫击炮连给他来几炮” “等等”我赶忙把他拦了下来说道:“不许大炮,还有,通知其它部队也不许开枪不许大炮,就说是我说的” “嗯”许连长迟疑了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用对讲机朝后传达了命令。 按说我做为一个连长,还是没有资格下这样的命令的。但现在谁都知道,连赵团长、王政委都听我的,那别人还能不听吗? 越军一共五个,应该说我看到的有五个。无名高地上有两个,火车站里有三个。无名高地上的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而火车站的三个,其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 看得出来他们的军事素质很过硬,在弹坑的障碍物里时而疾走时而躲藏,小心翼翼的朝什么地方靠近。 我将望远镜顺着他们的前进方向望去,接着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是的目标是暗道被炸毁的部位。 没理由啊他们要到暗道被炸毁的地方去干什么呢?难道是想把暗道挖通?可是他们明知道我们已经将暗道从好几个部位炸毁了啊所谓成事难败事易,我们这埋下炸药轰的一声就炸毁了几处暗道,就足够越军挖上好几天的了而且他们也明知道,他们一边挖我们就一边炸,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越军不会这么傻吧 但越军还是在我疑惑的眼神中跑向了暗道被炸毁的部位并分了开来举枪警戒。我的望远镜紧紧地锁定了他们,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细节,想了老半天也猜不透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越军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其中一名就趴在地上,一会儿用耳朵贴着地面仔细的听,一会儿又用石头朝地面敲了几下……不一会儿,他就满脸喜色的抬起头来朝其它两位越军点了点头,接着在那个部位堆了几块石头做记号,就匆匆忙忙的退了回去 他们撤退的方向果然是平顶山上的鬼屯炮台,这证明他们的确是从炮台里出来的。 但我对他们的举动还是感到一头雾水,用耳朵贴着地面听……用石头敲地……好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在给谁传递信号呢? 地下有人 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还有越军被困在被炸毁的暗道里,而且……这被困在暗道里的越军还很有可能有一个或是几个是重量级的人物,否则他们也不会冒着这个危险走出炮台营救。 想了想昨晚的战斗,我就越来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了。昨晚我军首先是炸毁了无名高地的坑道,然后再对无名高地发起炮轰。在这个时候,越军肯定会下意识的撤进暗道里躲避轰炸。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来得急出去展开兵力,另一头的出口又被炸了,于是他们就只能憋在里头等着人去救…… 刚才那几名越军肯定是出来寻找他们的位置,并做好记号等着晚上乘着夜色出来救他们来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计上心来,赶忙问身旁的许义国道:“你们计划什么时候发起进攻的?” “不知道”许义国摇了摇头:“团长只说是等信号弹,估计他要时间让炮兵做好准备吧怎么说也要打上一阵炮……”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开战之前找到赵团长”我着急的说道:“并报告赵团长我有急事找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开打” “是” “等等”许义国刚要走的时候,我又叫住了他,我担心赵团长那牛脾气上来,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开打,于是就加了一句道:“你告诉他我已经找到打下炮台的方法了,如果开打我的办法就不灵喽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停下来……” “真的啊?”听着许义国就瞪大了个眼睛满脸不信的看着我:“你真的有打下炮台的办法?什么办法先说一声……” “快去”我不耐烦的说着。 “是”许义国也不敢再多嘴,掉了个头就飞快的往后爬去。 其实,情况并没有我刚才说的那么严重,一旦开打了我这办法就不灵了。只是我既然已经想到了办法,自然就不会再让战士们做那些无谓的牺牲了。如果都这样还不能阻止这场流血事件,那我还不成了罪人了我。 提着步枪偷偷摸摸的往回爬,直到拐了一个弯确定敌人看不到我之后,才敢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猫着腰往回跑。还没跑回驻地,就看见赵团长满头大汗的跑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崔连长,你真的想到办法了?好家伙,我差点就下命令开打了就差那么一分钟,否则就真有可能坏事了说说,是什么办法?” 我朝周围看了看,说道:“还是到团部说吧” 赵团长呵呵笑着一拍脑袋:“对对,去团部说你看看我这人……” 我几乎是被赵团长一路给拖到了团部的地图前,将我按在了椅子上坐好后,早已满头大汗的赵团长就因殷勤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只看得王政委莫名其妙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王政委苦笑着问道。 “崔连长说……他有办法打下炮台了”赵团长还是掩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啊本来是要硬着头皮发起进攻的,本来是要死伤一大批战士的,但突然间却出现了希望,不管是谁都会高兴的。 “真的有办法?”王政委给我打了眼色。 我知道王政委的意思,他以为我是为了让赵团长不盲目开战,所以用的是权宜之计呢 我心中有底自然就不担心这个了,呵呵一笑,就指着地图上暗道的位置说道:“这是越鬼子的暗道通往火车站的。通往无名高地的也有一条……” “就这?”赵团长和王政委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特别是赵团长,脸涨红得都跟猪肝似的,忍不住说道:“这两条暗道咱们早就知道了,昨晚还把它们都给炸了不是?这……这算是什么办法?” “昨晚我们的确是把它们炸了”我不慌不忙的说道:“但是我们不知道里面还有人” “里面还有人?”赵团长和王政委不由疑惑的望着我。 “对啊”我不紧不慢的说道:“昨晚我们把暗道炸成了几截,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几截暗道里封着不少的越鬼子” “就算这是真的吧那跟大炮台能有啥关系?”赵团长还是有些不明白。 “关系就在于……”我笑道:“越军已经侦察到了他们的位置,晚上还会来把他们救出去” “救就救”赵团长还是不明就里,没好气的回答道:“咱们大不了就多干掉些越鬼子,还是拿炮台没辙” 赵团长虽是不明白,但王政委的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 “这里头的关系可大了”我接着说道:“那越军什么时候行动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可以搞点动静让越军不敢太早行动然后我们就可以抢在越军的前头先把那些困在暗道里头的越鬼子给‘救’出来……” “把越鬼子给救出来?”赵团长是越听越迷糊。 “对对对……”王政委哈哈大笑道:“把暗道里头的越鬼子‘救’出来以后,我们再躲进暗道里等着越鬼子来‘救’我们” “你们……你们这都在说什么来着?都疯了吧” “没疯没疯”王政委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崔连长的办法好哇越鬼子救着救着,就把我们给救到炮台里去了” 赵团长闻言不由一愣,接着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的道理,不由兴奋地一拍脑袋:“唉哟喂真他妈的妙计,崔连长你这都要赶上诸葛亮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六章 同登之战(十六) 任务很快就分配了下来,先是赵团长和王政委苦口婆心的向上级说明了情况,并且将我们的作战计划全盘托出,接着再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今晚一定会把鬼屯炮台给拿下,赵团长甚至激动地叫着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如果晚上不拿下鬼屯炮台,就提着头去请罪。于是上级终于点头同意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不再催着我们马上发起进攻。 上级虽说最终还是同意,但还是让我心里颇为不爽,感情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以为不需要有任何的作战计划,我军大旗一挥用人命堆上去,根本就用不着等到晚上就可以把鬼屯炮台给拿下来呢所以才会这么百般不情愿的把时间放宽到晚上…… 接着就是但任突击队的成员 不过这些成员可不好确定,一是因为这些成员军事素质必须过关,毕竟被困在暗道里的越军人数不可能会太多,这也就决定了突击队员的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就会引起越军的怀疑。人数不能太多,这就决定了每个成员的军事素质都要过硬,否则就算让我们给混进了炮台也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更重要的一点是,突击队的成员必须有十分默契的配合,相互之间必须要有可以在夜间作战的一种联络方法。毕竟我们是装扮成越军,而且为了不让越军起疑心,我们也都不敢绑上白毛巾什么的过于明显的标志。所以在漆黑的夜里,怎么互相联络和识别就是一个大问题,很多时候,都必须依靠战士们互相之间的默契。 基于这两点,直属于我的五连肯定是逃不掉的。 五连虽说也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是因为战前有接受过我一个多月的训练,这其中还包括了怎么在夜间联络等科目,而且在战场上的军事素质也是有目共睹的,一上来就像支小老虎似的接连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所以让我们负责这次突击任务的主力,那是完全没有争议的。 为此赵团长还有些愧疚的跟我说道:“小崔同志又要让你们连队受累了这次好在有你们来增援,否则我们团的战士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伤亡了……我替所有的战士感谢你”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受累,但能者多劳这话还真是一个真理。这次突击任务可非比寻常,几乎就可以这么说,这直接就关系到我们能不能顺利地打下鬼屯炮台问题。一旦这次任务失败了,很有可能就意味着我军要用十倍甚至数十倍的生命去堆,而这却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看了看身旁那些正在忙着换上越军军装的战士们,心里就在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我看起来是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战胜了敌人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们推到了新的危险之中。 突击队员是从我们连队里精选出来的骨干,我、家乡人、杨松坚,李水波等一共十个人。可以说,如果我们这批人回不来了,那么五连其实也就完了。但我却不得不冒这个险,因为这一仗我们非赢不可…… “同志们注意”我穿上了赵团长为我们准备的越军军装,一边用刺刀故意在军装上戳了几个洞,一边对战士们说道:“别让自己的军装看起来那么新,也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精神我们是被困在暗道里头一天一夜的越军,空气不足、食用水不足,很有能食物也不足……在这样的环境呆个一天,很有可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明白了吗?”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学着我的样子,用刺刀将身上的军装整得又破又脏,有些战士故意用一些伤员的鲜血在脸上身上涂着,甚至还有些战士干脆就捡起伤员用过的绷带往头上、手臂上一绑……我们很快就变成了一队“残兵败将”了。 看着战士们惟妙惟肖的伪装我不由点了点头,这一个多月的训练没有白废,战士们现在完全可以胜任突击队这个角色了。 做好这些后,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早,我就抱着狙击枪坐了下来,命令战士们原地休息不要到处走动,以免走出去被其它的战士当作越军给误会了。 这时胡少文就凑了上来,脸色略显苍白的问了声:“连长,你说……越鬼子真会把我们带到炮台?他们真不会认出我们来?” “你是希望越鬼子认出我们来呢,还是希望他们认不出我们来?”我反问了一声。 “这个……”胡少文愣了下,抓了抓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被认出来就完不成任务了,认不出来……咱们就要进虎穴……”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全都笑了起来。不过我看得出来,有几名战士的笑容相当生硬,因为胡少文说的正是他们的心声。 战士们会怕,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然会怕,连我这个打过几年朝战的人都会怕,何况是他们这些才刚刚走上战场没几天的人。只不过我是有点习惯了,因为在朝战的时候我就没少做过这种装扮成伪军混入敌人部队的事。但战士们却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会紧张、会怕也是难免的。就连这队伍中最为老成的家乡人,也一个劲的抽着烟让自己放松…… 这其实也是我最担心的,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像这样的任务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如果心理素质好,大大方方的进入自己的角色,那么这个任务也就可以说已经完成一半了。但是……如果有谁心理素质不够好,只要一个人露了马脚,就将连累我们全部人甚至是整个任务的失败。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我并不想带上胡少文。原因很简单,他还是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像我们这么强。但是……一支十个人的队伍里,至少也需要两个人会说越南语,一个是李水波,一个就是胡少文。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手表,指针刚好指到了七点。 这块手表是赵团长送给我的,应该说,也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而发给我的装备。因为在很多时候,我都需要知道的时间和约定时间。 这是一块有表盖的军用手表,表盖正中央刻着一个国徽加五角星,上面“中国人民解放军”几个大字围着了一个半圆,旁边还有一个按钮,一按表盖就会弹开露出里头的表面。 想了想,我就把这块表摘了下来放进了怀里,我可不想让越军看到这块中国军用表而怀疑什么。 “崔连长……”这时赵团长和王政委走了进来,与我握了握手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回答道。 “好”赵团长点了点头,说道:“就看你们的了我们637团所有的战士和全师的炮兵都在身后看着你们,如果你们被发现,我们马上发起强攻” “放心吧”我故作轻松的回答道:“你们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事实上,我对这次任务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主要的原因是担心战士们会因为害怕而露出了马脚。我表现得这么轻松、这么自信,完全是为了缓解下战士的紧张和怯战心理。 “那就好”赵团长点了点头,说着指了指身后同样也是装扮成越军模样的十几名战士说道:“许连长你是见过的,我让他来配合你们,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将会带回围困在暗道里的越军,并且……把你们埋回暗道里” “崔连长你好”赵团长的话音刚落,许义国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握住了我的手:“崔连长,没想到还能和你一起战斗你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绝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希望能和你一块儿混到鬼屯炮台……” “嗯哼”赵团长打断了许义国的话道:“许连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已经把这个要求提了八遍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跟着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声却有些压抑,也有些无奈。我知道,这是因为像许义国这样的战士想参加也没得参加,而我手下的一些战士们,却是想不参加也不行 “出发”我没容战士有时间多想,有时候越多时间的考虑,反而还会越怕,倒不如干净利落的说干就干。 分别与赵团长和王政委握了握手后,我就带着这一行二十几名身着越军军装的战士猫着腰朝火车站的方向跑去。 我们只安排了火车站这一路突击队。因为在无名高地上也有越军被困在暗道中,所以我们也想过是不是安排另一路突击队跟我们一样潜入暗道里等待越军救援。人多力量大不是?就连王政委也觉得多一个埋伏就会多一分胜算。 但我却觉得多了一个埋伏对我们不会有半点好处,反而还会多了一份被发现的危险。原因很简单,越军不可能会同时把我们救进炮台里去,先进入炮台的突击队也不可能等待第二突击队进入炮台的时候再发起进攻,因为那会存在太多有可能被发现的变数,而且相互之间也无法识别,只会打成一场烂仗 所以,就算我们安排了两路突击队,最终能发挥作用的还是只有一路。另一路完全无法发挥其应有的作用,反而还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于是……我说完这些道理后,没有人再有议异,最终一致通过只安排一路突击队,也就是我们。 在山路上小跑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战场,一股浓烈的尸臭随着微风迎面吹来,差点就让战士们把昨天的饭都吐了出来。 在一般情况下,战场上的尸体都是有人清理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却特殊。越军我被我们困在炮台里不能动弹,哪里还敢从里头走出来清理尸体。越军无法清理尸体,那么他们自然也不甘心让我们清理尸体,[517z小说网·www.517z.com]而火车站和无名高地又在鬼屯炮台的火力控制之下…… 于是,昨晚战斗时牺牲的所有战士,他们的尸体都在战场上无法及时清理。越南这地方,三十几度的高温和潮湿的气候又加速了尸体的变质。于是才一天的时间,战场上就是臭气熏天。 特别是火车站,我军在这里的伤亡很大,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尸体,路边沟旁堆满了残肢断身,炮弹坑里积满了血水,四周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味。在苍白的月光下,那些尸体一具个都是奇形怪状的早已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亚热带气候使尸体膨胀,肚子高高地鼓起,衣服涨开了,眼珠子被昆虫当作晚餐,脸上剩下两个恐怖的黑洞,创口上的肉也没了,开始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偶尔还会传来一声尸暴,难闻的臭味突地变浓变重,熏得人脑袋都阵阵刺疼…… 战士们纷纷掩起了口鼻,嘴里发出难以忍受的“唔唔”声……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想到了老总,想到了战场上那些尸体,大多都是我们的战士,都是我们的战友…… “按计划行事”我下令道。 这时的我,就更希望能早点打下平顶山上的那个鬼屯炮台,因为只有尽快的把它打下来,才能早些让这些牺牲的战士入土为安 “是”战士们小声应了声,就在我的带领下慢慢爬出了丛林。 我们不用担心敌人会与我们在同一时间“营救”那些被困在暗道里的越军,因为我军的炮兵正有一颗没一颗的朝鬼屯炮台打着照明弹。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越军不敢走出炮台跟我们撞在一起。另一个,则是利用照明弹的亮光,让那些越军无法看到我们在火车站的行动。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一行人还是十分小心,一路紧贴着地面朝越军做下的记号爬去。 我得承认,这时对我们最大的折磨并不是来自头顶上的敌人,也不是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地上那一滩滩黄绿色、发出阵阵恶臭的尸液…… 要到达目的地,我们就必须从那一具具尸体身边甚至从尸体上爬过,这不可避免的会让我们手里抓着的、身上压着的……全都是那些又恐怖、又恶心的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和器官 “哇”的一声,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是连锁反应似的又是几声。我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但又生生的凭着意志忍了回去。 我的确是打过几年的仗,但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朝鲜战场上天寒地冻的尸体没有这么快腐败。所以这对我来说也是头一回……这感觉,不只是来到了地狱那么简单,我简直就有种开枪打死自己以免再遭这种罪的冲动…… 不过好在越军留下记号的位置并不是很远,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成功的来到目标位置。 虽说只有十几分钟,但我和战士们都觉得这段路十分漫长,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想休息下,却发觉臭味和恶心始终都在伴随着我们。因为战士们身上早已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尸液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就开始挖吗?会不会引起暗道里越军的怀疑? 这一点之前我倒是没有想过,我依稀记得白天的越军是用敲石头的方法与暗道中的越军联系的,于是顺手抓起了一块石头重重的往下砸了三下。 “邦邦邦……”三声回应,照想是越军用枪托砸响了暗道顶的原木发出的声响。 听着这声音我心中不由一喜,招了招手几名战士就抽出工兵锹爬了过来。 焦土像波浪似的被战士们一铲一铲的铲开,他们都很有构筑工事的经验,所以这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不一会儿有一名战士就挖到了一根原木,这时大家才紧张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很快就要与那些越军面对面了,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冲着李水波招了招手,对着暗道指了指,示意他朝里头喊喊话。 李水波会意,三、两下就爬了上来,用越南话冲着里头喊道:“同志你们还好吗?还有几个人?” “我们有八个人”里面传来一名越军有气无力的回答:“快……快救我们出去,还有两个同志可能不行了” 听着这个回答我就放心了,他们明显已经因为缺氧、缺水或是缺少食物等原因,这会儿明显已经没有了战斗力,这无疑会省了我们许多工夫。 朝拿着铁锹的几名战士使了个眼色,他们三、两的就扒开了几棵原木,很快就有一个黑洞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同志快出来吧”李水波小声朝里头叫唤着。 果然不一会儿,就从里头伸出了一支颤悠悠的手。 战士们也不说话,一个接着一个的把那些越军拉了出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每拉一个人出来,就立刻把他堵上了嘴巴严严实实的绑上。 一、二、三、四……不多不少正好八个,还有两个死在里头 现在……该是我们进去的时候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七章 同登之战(十七) 在要钻进暗道的时候,战士们不由都愣了下,我想也没想就头低就钻了进去。 一阵闷热和压抑,稀薄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我想,我之所以会觉得这尸臭味淡,是因为我们刚刚才从一大堆高度腐败的尸体中爬出来。 打开了手电筒往暗道里一照,空间还不算狭窄,足够容下二十几人,只不过底端有两具越军的尸体被横放在那让人挺不舒服的。 战士们一个个跟了进来,看到这情况也都没说话,闷声闷气的分成两排在暗道内坐了下来。胡少文一个劲的喘着粗气,顺子的眼睛则时不时的望向洞口…… “崔连长,我要封洞了”见我们都钻进了暗道,许义国就在洞外小声说了声。 “等等……”顺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下就跑到洞口小声叫道:“让我再吸两口气,你们帮帮忙,把外头的气往里头扇扇……” “你丢人不?”杨松坚看了我一眼,一把就将顺子拉着坐了下来。 “封洞”我朝洞外下令道:“回去后让赵团长少打几颗照明弹,也不能全不打,免得越鬼子起疑心” “是”许义国应了声,和几名战士七手八脚的将原木封上洞口,接着再往堆上土。其后的事情虽说我并没有看到,但我却知道许义国他们还会将这些松土尽量踏实,最后再放上越军做好的记号,免得越军找不着地方。 虽说洞口封与不封对暗道里的我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但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却又会给战士们带来一番不小的心理压力。特别是在这坑道中还有两具正在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越军尸体…… 我还算好,在朝鲜战场上早就躲惯了坑道见惯了这种场面。但是战士们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个个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胡少文满头大汗的呼吸越来越剧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脖子似的;顺子就紧张的拿着手电筒照照这个人,又照照那个人,有时不照向那两具越军的尸体,好像担心它们突然就会活过来;杨松坚还好,什么话也没说同时也没有怪异的动作,只是时不时的闭上眼睛作深呼吸;最镇定的还属家乡人和李水波,只不过我却发现,家乡人两次掏出香烟来刚想点燃,却很快就意识到在这缺氧的环境里实在不适合抽烟,于是又把香烟给放了回去…… “尽量不要说话”我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不要紧张,保持均匀的呼吸,这样可以节省氧气……” “连长”还没等我说完,胡少文就脸色苍白的跟我说道:“我,我受不了了,放我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里” “出去?现在还怎么出去?”杨松坚反问了一声。 “不许出去”家乡人说道:“现在出去很有可能会碰到越鬼子……” “碰到越鬼子也不怕”胡少文带着哭腔叫道:“连长,求求你,我受不了了就算让越鬼子给打死我也不愿意呆在这里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霍……”的一声,还没等胡少文说完,一把军刺就压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恶狠狠地盯着胡少文的眼睛说道:“你给我听着,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那没问题。如果再说一句要出去……” 我朝暗道底部的那两具尸体扬了下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那你很快就会跟他们一样了听明白了吗?” 胡少文看了看刀锋上反射出手电筒的寒光,不由惊恐地点了点头。 我再狠狠地瞪了胡少文一眼,冷眼扫了身旁愣愣地看着我的战士们,这才收回了军刺。 在这件事后,战士们看我的眼光就有点怪异。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是在怪我不该对自己人动手,特别是像胡少文这个才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是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我很清楚,一个人在恐惧的时候,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的。刚才胡少文就是在崩溃的边缘,如果不用迅雷不急掩耳这势将它的恐惧压下去,那么他很有可能就会举起自己手中的AK47冲着我们大吼:“把洞挖开让我出去……谁不让我出去我就杀谁” 而且,我也知道这种恐惧是会传染的。胡少文的恐惧如果没有被压下去,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胡少文……古代冷兵器作战的时候就常发生这样的事,夜里有一个人在军营里做梦发出惊恐的叫声,很快就会将恐惧传染给其它人,然后引发了军营里一大片人的自相残杀…… 在我身边的这些战士们上战场还没有几天,可以说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相当差的。特别是从没有杀过人打过仗的他们,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突然就杀了那么多的人,经历过几次的生生死死,甚至还亲眼看着战友们牺牲在自己的身边…… 虽说我不是心理医生,但却知道他们心里全都积蓄着一种无法释放的能量。这种能量会随时爆发出来,一旦爆发,就是那种不顾一切同时也不分敌我的发泄 特别是在现在,我们又因为任务而处在一种极度封闭的环境里,谁也不知道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我才发现,也许我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即将到来的敌人,而是这些坐在身边的战友。 暗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低声的哭泣,战士们转过头去,发现是胡少文在偷偷地抹着眼泪。 “哭啥?”家乡人给胡少文递去了一条手绢:“连长做的是对的你犯错误想当逃兵了知道不?你也不想想,你这要是出去让越鬼子给宰了还不打紧。咱们这几个人也要让越鬼子给憋死在里头了。咱们这几个死了也不打紧,这任务完不成,强攻鬼屯炮台你说这得死多少人?这要是我啊……我也会两刀捅了你” 家乡人这么一说,战士们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我不由感激的看了家乡人一眼,其实这些道理我刚才也想说的。只不过由家乡人这个第三者嘴里说出来,那说服力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我说少文”家乡人又拍了拍胡少文的肩膀说道:“就像连长说的那样,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咱们干脆就铁了心去狠狠的捅一下越鬼子的老窝” “对狠狠地给那些越鬼子来一下” “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咱们拼了” “为了减少同志们的伤亡,就算咱牺牲了也值” …… 这时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干部的总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家乡人想是做教官做了好几年所以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在这适当的时候出来唱了一个白脸……我们这么一严一宽、一打一劝,反倒给战士们起了一个很好的教育作用。 “停……禁声”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几声异样的声响,赶忙举手示意战士们安静下来。 “嘭嘭嘭……”是用石头敲击泥土的声音,战士们一静下来就听很清楚了。霎时大家都紧张了起来,个个都端起了冲锋枪做好了要冲出去的准备。 我扫了战士们一眼,说道:“你们干什么?忘了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了?” 闻言战士们不由尴尬地笑了笑,会意地收起了武器,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 “嘣嘣嘣……”我用枪托在顶部的原木上砸了几下,接着上面很快就传来了挖掘声。 我朝李水波招了招手,让他站在前面做好应对越军的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准备两个会越南话的原因,一旦越军挖通了暗道后,就需要一名会越南语的战士在暗道外应付越军,还必须有一名会越南语的战士在暗道内准备应答,否则都很有可能会露出马脚。 李水波心理素质较好,而且对越军军衔的称呼什么的也很熟,所以当然是在外头应付越军了。而在暗道内应付越军的,自然就是胡少文。 越军的动作很快,显然他们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救出去,于是没过一会儿暗道顶端的原木就被揭开了。几缕星光透过那个小洞洒了进来,为我们这漆黑的暗道带来了一丝光明。一阵微风吹来,让我们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这时我们才发现,虽说这空气中弥漫着尸臭味,但比起没得呼吸来说,那还真算不了什么…… “同志胡少校有没有在这里?”洞外的越军朝我们叫唤了一声。 “没有”李水波很干脆的回答道:“他应该是被困在我们后面一段暗道里,我也不清楚” 当然,李水波这时跟越军的对答是用我听不懂的越南语,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一点也不紧张。事后听李水波说起来,才知道李水波的回答是多么的明智。 如果这时李水波说有……那么完蛋了,越军肯定会辩认下哪个是胡少校。而李水波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也许被困在后面的一段暗道里……于是就解决问题了。等他们挖通了后面那段暗道,发现没有胡少校时,咱们也许早就在鬼屯炮台里打起来了 最先出去的是李水波,他一出去就小声对外面的越军说了声:“同志,谢谢你们里面的空气太少,要是你们再不来,我们都要憋死了。好几个同志都昏了过去……” 这话表面听起来是在感谢,其实是在暗示那些越军——等会出来的几个同志,如果不说话那都是正常的 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拖了出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排了第几个,总之被拖出去的时候,个个都穿作一副死鱼的样子只顾着喘气。 “同志,你们还能爬吗?”一名越军军官小声说道:“我们没办法抬你们上山,那会让中国人发现的” “能”李水波应了声,随后就用我们连队特殊的手语示意匍匐前进。 我们虽说听不懂越军在说什么,但却会看得懂手势,胡少文看不懂手势却听得懂越南语,于是就都没问题了,一个个都装作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吃力地跟在那些越军身后往平顶山上的鬼屯炮台爬去。 爬在平顶山的斜面上,我就乐开了,还以为在这过程中越军还会确认下我们的身份,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照想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把自己给埋在这连呼吸都困难的暗道里吧再加上他们一心就想着快点把我们“救”出去,在外面多耽搁一点时间都是危险,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 但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简单,正在我心里暗自窍喜的时候,突然间头上就亮起了一颗照明弹,大家赶忙低下头趴着一动都不动。过了好一会儿,等照明弹的亮光暗下去的时候,我们才敢再次抬起头来往前爬。 这时我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我们竟然要防着自己人的照明弹。只不过……我想赵团长他们应该是已经发现了我们,这下也许正为我们成功地骗过了越鬼子而暗自窍喜呢 平顶山并不高,但是在照明弹的干扰下,一行人爬爬停停的,足足爬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山顶。这时我们身上的军装早就让碎石给磨得稀烂,身上也是让棱角给刮出的道道血痕。但是战士们全然都不知道痛,因为我们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面前的黑呼呼的鬼屯炮台上了。 这是我头一回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观察着鬼屯炮台,从外表来看黑乎乎的毫不起眼,就像是馍馍头一样难看。但我却知道,就在这个看起来小小的炮台里头,却至少隐藏着上千名训练有素的越军…… 越军军官向四周望了望,就在铁门上重重的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铁门就伴随着隆隆声缓缓的在我们面前打开了…… “快”越军军官朝我们挥了挥手,并用低沉的声音朝我们吼了一声。 这下即使我们听不懂越南语,也知道他是担心我军乘打开铁门的时机发起突袭,所以才让我们快点进去了。 我们当然也不会客气,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朝铁门冲去。一边跑还一边动手将手电筒绑在AK47的枪管上…… “等等”就在我要跨入铁门时,在门旁担任掩护任务的越军军官就拦住了,一双老鼠似的小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家伙发现了破绽,原因是刚才我们还是有气无力的,可是这会儿又个个都生龙活虎了 但他这时才发现不对劲已经太迟了,还没等这名越军军官反应过来,我已经抽出了军刺狠狠地钉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想叫,却因为被军刺卡在声带上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就只有喉间的一点咕咕声。他痛苦的用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支手惊愕地指着我,再指指其它的越军似乎想提醒他们……但还是太迟了。我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手枪“砰砰……”几声,就轻松地将接应我们的那几个越军一一撂倒。 从某方面来说,我这么做应该是在恩将仇报,毕竟他们那么辛苦的把我们“救”了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我却很喜欢这样的“恩将仇报”,因为这代表着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战胜敌人。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铁门后还有几层往上的台阶,台阶连着第一层炮台的小门。这一点我们早就从老民兵何国安那了解清楚了。最先钻进铁门的几名战士二话不说,拉燃了几枚手榴弹就往里投了进去…… 只听“轰轰……”的几声爆炸,一股强大的气浪带着一堆水泥块从小门处狂喷而出,随着这些一同出来的还有越军的惨叫声。 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按亮了枪管上的手电筒,一个个猫了下腰就钻了进去…… “砰砰……”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当我们冲去的时候,里头的越军已经躺倒了一地,手榴弹在封闭的空间里爆炸,其冲击波产生的危害会成倍的增加,那些越军不是被弹片炸伤炸死了,就是被冲击波给震晕了。我们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朝那些躺在地上挣扎的越军身上补上一枪而已。还有几名越军挣扎着想举起枪抵抗,但也很快就被我们击倒在地 几分钟之后,我们就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炮台的第一层。但是在进攻第二层时却出现了困难。如果按照何国安老人的画的图纸,进入第二层无非就是往下的一条通道,我们可以居高临下的往下投掷手榴弹甚至炸药包……但是经过我们仔细检查后,却发现这个通道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十几层的阶梯,而且还有机枪在暗堡中对其火力封锁,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从那个仅容一人经过的阶梯攻入第二层 可是就在这时,几颗红色的信号弹在天边冉冉升起。赵团长见我们成功的冲进了炮台,于是就发起了进攻的命令以便里应外合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八章 同登之战(十八) “连长冲不下去”顺子冲着我大喊:“牺牲了两个同志了,敌情跟图纸上画的有很大的出入” 这其实不能怪那位老民兵,他修建炮台的时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当然不能希望这个炮台的内部结构还跟几十年前法国人用来抵抗日本人的时候一样。 “用炸药包、手榴弹”我朝顺子大声喊着。 在炮台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枪声轰鸣得都跟炮声似的,这让我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没用”顺子大声朝我回答道:“那个暗堡是悬空的,在一层和二层之间,炸药包炸不到” 这下我不由为难了,在这时候也许火箭筒或是无后座力炮会有用,如果有喷火枪那就更好了。但是因为担心越军对我们起疑心,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带这些装备。 “杀……”这时炮台外杀声震天,637团的战士们在赵团长的指挥下分三面朝炮台涌来。 但战士们的进攻却并没有这么顺利,鬼屯炮台是有两层露出地面的,我们占领了第一层,还有第二层在地面上。这也就是说炮台并没有彻底的失去防御能力,第二层的射孔依然可以发挥出作用……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几颗照明弹从第二层的射孔里发射出去,沿着射孔往外望,密密麻麻的解放军战士端着各式武器,几乎是没有任何掩护的朝炮台狂奔而来。 很快机枪就响了起来,解放军战士一排排的倒下,又一排排的像波浪一样的冲了上来,接着又一排排的倒下…… “连长”顺子也看到了这副场景,不由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尽快下命令解决这种状况小兵就是这样啊,习惯于把问题往上级一推就了事了,他们就等着听命令就成了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强攻到第二层吗? 我们全部只有十个兵,而且还有两个刚刚牺牲。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强攻不但没用,反而是很危险的。因为一旦我们都死得差不多了,那么这第一层又将会重新落到越军手中,那对进攻部队的打击将会更大 不进攻吗? 似乎也不行,鬼屯炮台的防御力实在太强了,越军似乎只需要第二层的火力,就可以抵挡住我军的进攻。而我们,虽说攻占了第一层,却又对这种状况束水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进攻也不行,不进攻也不行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办法当然是有的,我的性格就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所以我很快就把目光和注意力从那条被机枪封锁的通道里转移了出来,在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我注意到了几层向上的台阶,台阶一直通往炮台的顶端,上面似乎还有一块水泥板是可以活动的。 “这里”我把枪往背上一背,就往台阶上走去。水泥板很沉,至少有几十斤重,在顺子的帮助下我们在吃力的把它推开。随后我们两个猫着腰就窜了上去,果然是炮台的顶。 “连长,到这来干啥?”顺子不由问了声:“这都到顶了,这里是越鬼子大炮的地方吧”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何国安给我们画的图纸上就很清楚的画出了这个出口,只是我们一直关心着怎么攻到第二层,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 只不过……到了这似乎也没什么用,越鬼子在炮台的第二层呢我们到这炮台顶上又打不着他们 突然一排子弹带着啸声呼呼的从我们身边飞过,吓得我和顺子赶忙在炮台上卧倒。 难道敌人的子弹还会打得到这里? 我和顺子不由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朝我们射击的不是越军,而是我们自己的部队感情他们是把我们当作越鬼子了 “马上通知赵团长”我对顺子说道:“炮台第一层和炮台顶已经被我们控制,让战士们看着点打” “是”顺子应了声转身就钻了下去。 我也没等消息传到赵团长那,在炮台点上往前爬了几步,就缓缓地探出了脑袋。只见第二层的一个个射孔疯狂地朝外喷吐着火舌,偶尔还会打出一颗颗的照明弹,将斜面上正在冲锋的战士们清晰的照亮在越军的枪口之下。 由于这是在夜晚,而且越军的射击十分猛烈,所以那些越军枪口发出的火光十分明显的暴露了射孔的位置。见此我不由灵机一动,转身就飞快的爬身了洞口,呼啦一下就钻进了第一层。 “全体都有”我对战士们命令道:“两个守着门口,两个守着第二层,其它的每人扛一箱手榴弹上来,记着带上背包带多拿几根……没有的话到越鬼子的尸体上取” “是”战士们应了声,虽说不知道我下的这个命令是为什么,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不过一会儿,家乡人、李水波和顺子三人就一人背着一箱的手榴弹跟了上来。第一层里到处都是越鬼子留下的子弹和手榴弹,所以要找到几箱手榴弹并不是什么难事。 “连长,背着这些玩意上来干啥?”刚才因为差点死在自己人的枪下,顺子心有余悸的问道:“这要是让咱们的人看到了,又把我们当成越鬼子,一炮打上来……” “你通知赵团长了吗?” “通知了” “那不就成了?” “可这心里……”顺子说道:“还是有点麻麻的,这要是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多冤哪” “连长”家乡人也疑惑的说道:“637团的同志正在流血牺牲,咱们应该尽快想办法打到第二层才对……” “你们都跟着我做”我也不解释,取过一根背包带再抓起几枚手榴弹,然后缠了几下就将它们绑紧。趴在炮台顶朝前爬了一段距离来到炮台边沿,看准了下方的一个机枪射孔,猛地拉燃手榴弹然后就放了下去。 背包带一端绑着手榴弹,另一端绑在我手里,所以那捆手榴弹也是悬空的。因为手榴弹有几秒钟的爆炸延迟,所以我甚至还有时间调整一下集束手榴弹的高度,让它正对着机枪射孔,然后赶忙缩回了手和脑袋……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碉堡外头一阵石裂粉飞。还没等我探出脑袋去看看战果,家乡人几个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脑袋去了。 “嘿还真炸掉了”顺子兴奋地叫道:“这法子好这么轻松的就能炸掉越鬼子的射孔,又好玩又没危险,让我也来试试……” 说着有样学样的跟着把手榴弹投往了另一个正在冒火的射孔……又是“轰”的一声,稳稳当当的又炸毁了一个射孔 这下战士们可来劲了,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这要是在平时,如果要冲进越鬼子的碉堡,并把爆炸物塞进射孔爆破,那可都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而且往往就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做得到。就像现在这样,637团的上千名战士分成几面朝越军围攻,但还是没有办法接近炮台五十米的范围内。所以说要炸毁敌人碉堡的射孔那是谈何容易…… 但是现在……我们这三、四个却可以像拌家家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轻松的把敌人射孔炸毁,那兴奋劲自然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炮台顶上的几名战士很快就开始分工合作,有的负责捆绑手榴弹,有的负责传递,有的负责爆炸……背包带也是一条一条的从楼下传了上来,第一层里死了好多越鬼子,如果背包带不够用,用他们的衣服、裤子也成…… 只是这却苦了那些在炮台里打枪的越鬼子,他们根本就莫名其妙的,完全不明白那一次又一次的爆炸是怎么来的。射孔外又没有敌人靠近,怎么这射孔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都被炸掉了?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是用什么方法炸射孔的,似乎对我们也无计可施,这些手榴弹都是悬空的,而且还是在炮台外面的。话说这炮台壁都有几米厚,他们就算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射孔外吊着一大串冒着青烟的手榴弹,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越军的机枪声很快就弱了下来,这并不是说我们把那些射孔都炸完了,事实上炮台第二层的一面的射孔至少有三、四十个,我们人手少折腾了半天也只炸了十几个。而是因为那些躲在射孔后头的越军让我们给炸怕了。 射孔被集束手榴弹炸坏时,虽说无法威胁到几米厚的水泥墙后的越军,但那冲击波和掀起的水泥块从射孔倒灌进去,却会直接杀伤在射孔处射击的越军。 炮台里的越军见我们能这么精准的一个接着一个炸毁射孔,同时还直接炸死炸伤射手,那产生恐慌是必然的。他们心里会想,下一个该会是轮到谁呢?咱们是不是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让敌人给炸死呢? 事实上也的确是他们想的那样,只要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完全有能力将那些射孔一个个炸完。 越军的火力一弱,637团的战士很快就逼近了炮台,这倒让我们为难了,因为我们担心集束手榴弹会误伤了战士们。不过我们很快就发现这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们该担心自己才对 只见那人潮中突然亮出了几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战士,我刚来得急叫一声“趴下”,一股热浪就呼的一声狂涌而来。霎时就将这炮台上上下下烧成了一个火球。 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丫滴喷火也不看着点,连咱们占领的第一层也喷,这不?连炮台顶也烧着了。不过这似乎也不能怪那些防化兵,这火焰喷射器可不像步枪一样有那么大的准头。这玩意就像喷水枪一样,特别是刚刚激发的那一霎间,那火柱喷出来谁都没准它会射中哪里 “都没事吧”我朝战士们喊了一声。 “没事” “没事” “操他娘滴差点就变烤猪了”家乡人不满的暴了一声粗口。 “没事就好,全部撤回炮台” “是”战士们应了声回头就往洞口跑。 “不许动” “诺空松页” …… 我们一回到炮台就看到一群解放军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拿着枪对准了我们。这些家伙个个都杀红眼了,更何况我们身上还穿着越军的军装,这要不是之前交待过这里面有可能是自己人,只怕他们早就开枪把我们给打成马蜂窝了。 “自己人”我朝那群解放军战士轻松的说道:“我是崔伟,这一层都是自己人” “崔连长”一名满身血迹干部走上来与我握了握手,看清了我的样子后才疑心尽去:“现在是什么情况?越军的抵抗怎么还这么猛烈?” “第二层没法攻进去”我指了指第二层的入口。 “防化兵”那名干部一招手,就有一名背着油瓶的防化兵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冲着那个入口就是一通火。 不过似乎那火根本就烧不进去,全都堆积在那台阶上了,反把我们这第一层给烤得像是蒸笼似的。如果不是那墙壁上的那一个个射孔,我们这些人非得窒息了不可。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熄灭了后,几名战士小心翼翼的拿着手电筒往下一照。转身就朝我们报告道:“营长……多了一个铁门,全都堵上了” 这时我才认出,我曾经在团部见过个营长一面,那时的他头上还扎着绷带。 “他娘滴”营长咬着牙狠狠地骂了一声,然后有些歇斯底里的叫道:“给我用炸药包炸,直到把门给我炸开为止我要撕了这些狗日的……” “营长”我劝阻道:“用炸药包是炸不开的,越军会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布下这个门,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冲进去。如果用炸药包都能炸进去,那这门还是有跟没有一样?” “哒哒哒……”这时枪声突然响了起来,阶梯下方传来了一阵惨叫。 我们不由一愣,很快就意识到越军在那大门处还布有射孔。 这些越鬼子还真是狡猾,我军第一次侦察的时候他们不开枪,等我们以为没事全无防备下去安炸药时他们才开枪…… “狗日的”营长用嘶哑的声音朝身旁的战士怒吼道:“看到射孔在哪里没有?” 战士们全都默默的摇了摇头,知道射孔在哪里的战士全都牺牲在阶梯下了。 “再给我炸……”营长似乎有些失去了理智。 我很能理解他,看着那么多的战友兼部下牺牲在身边,是个人都会发疯的。但我却不能让他这样做。 我拦住了扛着炸药包就要下去的战士,冷冷的扫了营长一眼说道:“这里现在由我指挥” “你凭什么?”营长正在气头上,自然是半步也不肯让:“他们是我的兵,你不过是个连长” “凭我比你了解情况”我恶狠狠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指着脚下的炮台说道:“凭我可以让你们少死几个人,凭我可以把这个炮台打下来” 听着这话那名营长不由愣住了,我说的的确是事实,要不是我用计攻破了第一层,要不是我们在第一层捣乱,只怕这些战士全死光了也冲不到这里。 其实,我可以用一种更简单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给赵团长打一个电话,指挥权很快就会到我手上,但我却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我一向不喜欢依靠别人来为自己争权。 看了看没有声音的营长,我又加了一句:“你想清楚,你已经牺牲了很多部下,你还想再让他们再白白的牺牲么?是他们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营长咬了咬牙,说道:“好吧说说你的办法” “把射孔全部炸掉”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将越军彻底封死在炮台里” “把射孔炸掉?怎么炸?”营长眼里尽是怀疑。 “顺子、李水波”我也不答话,挥手招来了两人,说道:“你带营长上炮台顶,教他们怎么炸射孔其它的人,负责往炮台顶运送炸药包和手榴弹” “是”顺子和李水波应了声。 让营长难堪的是,他手下的兵也有一大半很自觉的跟着喊。当兵的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谁才更有资格来指挥这场战斗,谁来指挥才能让这场战斗打得更好 “崔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背着步话机跑了上来,报告道:“赵团长电话,找你的” “我是崔伟”我接过话筒应了声。 “情况怎么样了?打下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团长焦急的声音。 “暂时还没有”我回答道:“不过就快了,请团长命令其它部队暂时不要进攻我们正在清理第二层炮台的射孔等我们清理完射孔,鬼屯炮台这支鬼,就不会咬人了” “没问题”赵团长一口答应了下来。 “还有”我在后面加了一句:“我需要集中团里所有的炸药、汽油等爆炸物,并组织好运送的人力,射孔一被清理干净,就把这些运上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四十九章 同登之战(十九)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炮台外的射孔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战士们清理干净。 我们有了新的援军,然后再教他们怎么爆破,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新来的战士们在攻打鬼屯炮台的时候曾经遭受过惨重的伤亡,所以当然也不会对越军客气。有的用爆破筒,有的用炸药包,当然也有的用集束手榴弹,外面的一声声爆炸让在炮台里的我们都可以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不过不尽人意的一点是,如果同时在同一面两处以上的爆破的话,那炸药爆炸时的冲击波就会把迟爆炸的炸药推开从而失去了准头。所以在同一面一次只能爆炸一处,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战士们也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来。 战士们开始还是充满了兴趣,就跟顺子一样抱着一颗童心想要玩玩。但这样重复的一遍一遍的炸,两个多小时后很快就索然无味了,渐渐的又转变成了一种任务。最后直到天色朦朦亮的时候,炮台第二层的射孔才全部清理完毕。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战士们担心那些被炸毁的射孔会被越军打通,所以从山脚下挑上来了一担一担的泥浆,会泥水的战士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些射孔给堵上了。 “把何国安同志叫上来”见大局已定,鬼屯炮台再也无法作威作福,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通迅兵下令道:“并且向赵团长汇报,可以运送炸药了” “是”通迅兵应了声,当即将我的命令通过步话机传达了下去。 平顶山并不高,不一会儿何国安就跟着运送炸药的战士们一起上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不由热情的握住了我的手,脸上满脸的皱眉都像花一样的绽开,说道:“解放军同志你这一仗可打得真漂亮,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要打个几天几夜牺牲好多人呢没想到昨晚这一阵枪炮声就解决了。小何同志告诉我已经打下来的时候,我都不相信呢日本人足足打了四十五天哪死了上千人都打不下来,你们就用了一晚上……” “那还多亏了同志的情报啊”我陪着笑说道。 “不不不……”何国安老人忙大摇其头的说道:“上来之前,我已经问清楚了,这仗打完了赵团长才告诉我,你们昨晚是装成越鬼子给‘救’进炮台来的,来了个里应外合妙计妙计啊这都可以放在戏台上唱了,就算没有我的情报,你们也用这法子也能打得下来我老头子可不敢抢这个功劳……” “何同志太过谦虚了”听何国安这么说,我对这个居功不傲的老人顿时就心生敬意,说道:“如果不是何同志的情报,我们也许要多死很多的兄弟我代表战士稿谢你” “诶这说的……”何国安拦住我说道:“你们是咱们国家的部队,是替咱们老百姓打仗的,我看着你们这一个个孩子啊,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的,这不帮你们还能帮谁?再说谢我老头子跟你急” 说着何国安就嘿嘿地笑了起来,时不时的还看了看那个铁门大开的炮台,不无自豪地自言自语道:“铁疙瘩啊铁疙瘩,当初是我是用自己的鲜血和汗水把你给建起来的,现在却又亲手毁了你……别怪我谁让你保护的是敌人呢……” 听着何安老人的这一番话,我不由也深感事世无常。 突然想到请何老上来的目的,不由问何国安道:“同志这个炮台似乎是被越鬼子改造过了,有些地方和你画的图纸不一样” “哦……是吗?”何国安皱了皱眉头,回答道:“有这个可能,我建炮台的时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嗯”我点了点头。 这也正是我想的,不过这也不是我真正要问的。 “那你还能记起这炮台还有什么出口么?”我问道。 从朝鲜战场走过来的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无论什么坑道,出口都是不会少的。有些出口甚至是还没有挖洞,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万一所有的出口都被封上了,再用一、两个小时的把这个紧急出口给挖通就成了。我可不想就在要将越鬼子全部一网打尽的时候,他们却趁着我们没有防备突然从什么地方冲出来…… “出口嘛……”何国安若有所思的在炮台周围走了走,有时也跟着那些搬运炸药的战士走进炮台起看看,有时还坐在石头上掏出烟杆“叭嗒叭嗒”地抽着,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地想着。 过了良久,何国安才磕了磕烟杆,站起身来说道:“这出口是没有了,但是……我还记得有一个通风口。” “通风口?”听着我就有些疑惑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但何国安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引起了我的警惕。 “不过这通风口说是说通风口,却建得像烟囱那么大”何国安接着说道:“当时我也在奇怪,通风口为啥要建那么大,现在想起来,很有可能是一个出口……” “唔”听着何国安的话,我不由吃了一惊,赶忙问道:“那么何同志,你还记得这个通风口在哪吗?” “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何国安摇了摇头说道:“人老了这脑袋就有点不中用,何况这山跟以前也不大一样了,到处都是弹坑,我都认不出来了不过多走一走也许能想起些什么 “那好我就陪何同志到处走走”说着跟何国安两人就像散步似的在炮台周围打起圈来。前面则是搬运炸药的战士像蚂蚁一样进进出出的。 何国安老人也不说话,在炮台后这看看那看看,仔细回想着当年修炮台的位置,有时还有脚步量了又量,就在这一片弹坑和一片废墟的地上寻找着。 走了好一会儿,他最终站定了一个位置,在脚下溅落的水泥碎块上踩了踩,有些迟疑的说道:“也许是在这里” 这时我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由吃了一惊:这里正是平顶山的反斜面,不远的前方正有两个突起的小高地,这两个小高地不但可以挡住山顶阵地我军的视线,还可以构成交叉火力阻击我军的追击。如果越军的出口在这里而且他们计划突围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他们给逃走…… “马上叫工兵过来”我朝着对讲机下令道:“还有防化兵,再来几挺机枪” “是”对讲机那头应了声,很快就跑过来二十几个人。 “就是这个位置”我指着何老站立的地方说道:“周围这几里,全都给我查清楚了机枪手寻找有利地形,从各个角度封锁这片区域防化兵做好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各自散了开来做好战斗准备。 工兵小心的搬走上面溅落的水泥块,这些水泥块都是鬼屯炮台给我军的炮火炸开的。小的就是粉末,大的都有脸盆那么大。 于是我就在想,也许也正是这些水泥块,才使得那些越军无法从这个通道里逃走吧毕竟如果他们要逃的话,昨晚才是最佳的逃跑时机。他们当初在建这个出口的时候,肯定想不到炮台被炸飞的水泥块把刚好把这里给压得严严实实的,这也是天要亡他们 花了二十几分钟清理掉了水泥块,再除掉了乱草茅根,果然就露出了一个桌面大小的一块水泥盖板。 何国安兴奋的叫了起来:“找到了,通气孔找到了” 看着这么大的一个出口,战士们立刻就紧张起来,机枪手赶紧将枪口对准了水泥盖的方向,防化兵也跪下身子,将喷火枪对准了洞口。工兵们则个个都把眼光望向了我…… 我点了点头,他们立即用力搬开了水泥板。探头一看,是个没有一点光线的黑洞。里面隐约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嗡嗡声和咳嗽声,想必是里头的越军被困得已经快不行了 我趴在洞口朝里头喊了一声:“忠堆宽宏堵命”洞里没有回答。 我又喊了一声:“诺空松页”依然没有动静。 “同志,我投降我投降……”这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艰难的朝洞外爬了出来。而且让我很意外的是,这名越军说的竟然还是中国话。 洞里突然乱了起来,就像是被捅破了马蜂窝一样,想必是那些越军知道了这边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全都朝这里涌了过来。 这时我脸色不由变了变,我并没有做好让他们这么多人投降的准备。我所做的准备,全都是将越军封锁在坑道里的准备。如果这里面的越军真有上千人的话,事实上听那嘈杂声还真有,那么我们这二十几个人还真的控制不住那么多的俘虏。最后最有可能造成的局面就是……所有的俘虏趁乱而逃。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第一名越军已经钻了出来,这时突然枪声大作,通道里的越军发出一片惨叫声,还有许多子弹和鲜血从通道里头狂喷而出…… 很明显,是有些越军至死也不愿意其它人出洞投降,于是对这些“叛国者”大开了杀戒 “防化兵”见此我就顺势下了命令。 他们开了枪,就不能怪我不给他们一条生路了。 “腾”的一声,一道火焰就从喷火枪里朝洞喷射去,霎时洞里就是惨叫声四起。 “炸药包” 随着我一声令下,一名动作快的战士拉炸的炸药包放在手上等了一会儿,接着往洞里狠狠一投。只听轰的一声,一片鲜血和碎石从通道中狂喷而出,像喷泉似的飞上了天空再落了下来溅到我们的身上、脸上。身边的每个战士都是一点一点红红的,就像是得了麻诊似的。 接着,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听到了我们这方向的声响,家乡人、李水波等人也都端着枪从山顶阵地上狂奔到我面前,紧张的问道:“连长,什么情况?” “没什么”我指了指身边那个吓得浑身打颤的越军俘虏,轻松的回答道:“就是抓了一个俘虏,炸掉了敌人的一个出口”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往山顶阵地上走去。只留下了那二十几名惊魂未定的战士大眼瞪小眼。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只是刚才那一会儿,我们就决定了上千名越军的生死…… TNT炸药一箱一箱的运了进来,还有一桶桶的汽油,不一会儿就塞得那炮台满满的。 赵团长和王政委也上来了,他们一看到我就乐呵呵的迎了上来。 赵团长笑容满面的说道:“这回打得可真痛快,你打得痛快,我说的也痛快上级打电话来问‘完成任务了没有?炮台打下来没有?’,我是底气十足回答他们‘打下来了,正在爆破之中’,据情况,里面至少给我们憋着一千多名训练有素的越鬼子” “瞧你乐的”王政委指了指赵团长对我哈哈笑道:“他啊今天都不知道把这话说了多少遍了,说得我这耳朵都长茧喽” “那还不是?”赵团长意犹味尽的说道:“你没听上级怎么说吗?‘啊?有那么多敌人?怎么打的?’瞧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小的鬼屯炮台里躲着那么多的越鬼子,还个劲的催我们进攻进攻……” 看着赵团长的这个样子,我也不由会心的笑了起来。这次战斗的胜利,不仅仅是我们对越军的胜利,还是我们与上级之间的“斗争”的胜利。这要是按照上级的命令战斗,那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下这座堡垒呢 “报告团长”这时一名通讯兵一路小跑的来到我们面前报告道:“所有的炸药安装完毕,一共两吨汽油十二吨炸药,再多这炮台就装不下了……” “哦”闻言赵团长不由指了指炮台,打趣道:“这越鬼子的炮台还挺能装的嘛咱们的炸药都差点不够了” 哄的一声,身旁的战士们全都发出一片自豪的笑声。 “马上命令工兵做好准备等我的命令爆破”这是我们在平顶山上留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之后全军都撤出了平顶山。 我们当然没有兴趣再在山上陪着那些越鬼子了,只是不知道被封在山下的他们,这会儿是什么感想。 从朝鲜战场上走过来的我,很明白这种被封在漆黑的坑道里等死的感受,那会让人发狂、会让人崩溃、会让人绝望,甚至连自杀的心都有……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也许还是让他们解脱了 在团部门口,我与赵团长等人一起望着平顶山上的那个让无数的英雄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炮台,曾经凶猛得像是一只巨兽的它,这时已安静的臣伏在我们的脚下等候发落。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它的表面现像,在它的下面,在地下的十几米深处,还流淌着不安份的血。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把它炸掉。 “崔连长”赵团长将步话机的话筒递到我的面前,说道:“还是由你来下这个命令吧” “团长……”我推迟道:“这不合规矩,还是你下令吧” “诶这是应该的” 赵团长的口气不容置疑,于是我只得接过话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咬着牙说了两个字:“起爆” “轰”的一声巨响,平顶山上升起了一团巨大的蘑菇云,红中带黑的火焰在一团团烟雾中翻滚着、升腾着。空中就像是刮起了一阵飓风,吹得丛林中的树木东倒西歪,也吹得我们的帽子满天乱飞…… 后来听说,十公里外的638、639团的同志,都能感觉到这次爆破时的震动和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爆炸声终于消失了,风也停了下来。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就只有平顶山像是被一把刀削过了一样,整个山头都矮了几米。还真不愧“平顶山”这个名字。 再看看那个鬼屯炮台,已经被炸成了几块四散飞开,他原有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可以想像,那下面的人,就算没有被炸死、压死,也会被活活的震死…… 欢呼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战士们一个个举起手中的武器跳跃着,有的往天上丢着帽子,有的朝天打着枪,还有的争先恐后的朝那个被炸毁的鬼屯炮台冲去,似乎是想看清楚它被炸毁的样子。 探某、探垄、无名高地、火车站,还有这个鬼屯炮台……这一仗的确打得十分艰难,但我们还是笑到了最后。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章 辣手摧花 打完仗后的第一件事,我就是带着战士们到河里去洗一个澡。 虽说跟在我身边的战士们都没说,但是都有意无意的躲得远远的。这不怪他们,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昨晚在那些高度腐败的尸体堆里爬了一夜,紧接着又打了一晚上的仗,不管是什么都会变成臭的。战士们能忍受得住不捂着鼻子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我们这些参加那次突击任务的几名战士……大慨是因为被这臭气薰得太久了,已经麻木了,所以才能一直忍到现在 但是大伙儿一跳进小溪,那个爽啊 “哟嗬”顺子最是心急,高呼一声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给脱了干净跳进了小溪里。其它的战士也不示弱,只一会儿功夫就全都脱得赤条条的往水里跳。我当然也不会例外。这在战场上打仗杀人都不怕,还会怕脱衣服? 大凡打过仗的兵,都会有类似于我现在的这种感觉。 这如果是要在学生时代,让我在其它人面前脱光了赤条相对,那还真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战场上的生生死死都经历过了,再回过头来看这些所谓的“不好意思”,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所以很多在战场上下来的兵,他们都有一种普通人没有的魄力。常人不敢做的事,他们二话不说拿上手了就做;普通人不敢说的话,他们说着都跟没事的人一样。 其实这很好理解,所谓“五岳归来不看山 黄山归来不看岳”。在战场上那生生死死都不怕,那生活中的一点小事,那说几句出格的话能算得了什么?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屁 战士们在旁边像小孩似的闹着、跳着,光着屁股互相打着水仗……不过他们似乎还真是小孩子,年龄最大的杨松坚也不过只有十九岁哦……忘了还有个家乡人,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教官,算是我们中最“老”的一个了,不过也只有二十六岁 看着身边玩耍嬉闹成一团的“孩子们”,我心中不由一叹:他们本来不应该在这里的,这时候的他们应该在家里学习、读书。可是……无情的战争又把他们带到了这里,让他们时时刻刻都受到死亡的威胁…… “连长,快看……”眼尖的顺子指着下游说道:“那是什么?” 战士们全都停了下来,往几百米远的下游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了,那是一群越南女人在洗澡。这附近有许多的越南百姓,这时候正是日头西下的时候,再说这时的越南女人风气又很开放,经常男男女女的都是脱光了在一块洗澡的。于是乎……就有了我们看到的这副场景。 这一看不打紧,战士们全都起不了身了,眼睛全都离不开那些一片白花花女人,时不时的传来的几声嬉笑就更是撩人心痒。 “全体上岸穿上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我咽了一口口水才下令着。 其实我也不想啊但是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男男女女的都这么赤裸相对,那说不准就会发生什么事来。 虽说我对越南人没什么好感,甚至对于全民皆兵的越南来说,那些女人还很有可能是个特工或是什么的。话说越南女人似乎就很善长用美色来分散战士们的注意力,我就听说过越南女特工被俘虏的时候,脱光了衣服来博得我军战士的同情,结果我军战士刚转过身,她们就在背后开枪了。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中国的兵也不会以这些为借口对那越南女人干那种下流事。不过我身边的这些战士包括我在内,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所以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硬逼着自己爬上了岸,然后翻出了那套赵团长给我们准备好的崭新的军服穿上。 “胡少文、李水波”看战士们衣服都穿得差不多了,我就对转身下令道:“去检查下那些女人,小心点” “是”胡少文十分干脆的应了声。 话说从出国到现在,我还没发现有哪一次他这么爽快的执行命令的。 身旁的战士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嬉笑,跟着起哄起来: “让这两个家伙讨了一份美差了” “走了桃花运哇可以一饱眼福喽” …… 甚至那个顺子还屁颠屁颠的跑到我面前来要求道:“连长,让我也去吧要不?让我们一块上去检查有成” 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顺子伸下舌头就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惹得其它的战士哈哈大笑。 李水波倒没怎么说话,一声不吭的就带着胡少文往那些女人走去。其实战士们都知道,我让他们俩去检查,完全是因为他们会说越南话,适当的时候可以问些话。 我找了个地方架起了狙击步枪朝那些还在洗澡的越南女人望去,霎时她们的身体就一展无遗的出现在我狙击镜中。我不由哀叫一声,下身很快就有了反应,这让我完全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更让我气苦的是,身边的战士见到我这副样子,就劝说道:“连长,用不着这样吧她们在洗澡,都一丝不挂呢” “就是啊拿枪打女人,这也太狠了点吧”说话的是阿尔子日,也许长得帅点的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阿尔子日就是其中一个。 “你们懂啥?”顺子嘻嘻笑道:“连长那哪里想打枪啊?用那狙击镜看,还不是……” 战士们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吃吃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抓起我还没戴上的望远镜,对着越南女人就看了起来,而且还一个劲的抢: “让我看看” “慢点……一个一个来” “该我了该我了” …… “一群色狼”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让我沮丧的是,我自己似乎也是他们中的一位。因为我的眼睛也不自觉的在那些女人身上来回。直到胡少文和李水波他们都走近了我都没发觉。 吃力的将视线转移到胡少文和李水波身上,胡少文就不用说了,早已是两腿发软什么事也没做,就一个劲的这个女人看看,那个女人看看…… 李水波就显得镇定许多,不停地翻着她们的衣物,时不时还问一些话。我想这也许是跟她姐姐曾经惨遭蹂躏有关,所以他才能控制得这么好 而那些越南女人,看到有男人走近却是不慌不乱,一点都没有遮遮掩掩的,反而大大方方的从水里站起身来,甚至还发出一阵阵娇笑,那副出水芙蓉的样子让身边的战士们直喊过瘾。那望远镜就抢得更激烈了,就差点没打起来 李水波检查了一阵子,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就示意胡少文往回走。但别快胡少文那家伙人小,色胆可不小,站在原地就是不肯动。最后还是李水波生拉硬拽才把他转过头来…… 可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水里的两名越南女人突然由一副媚笑变得面目狰狞。接着完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一个女人掏出了一枚手榴弹,另一个女人则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水里拿出了一把AK47…… 身旁的战士们发出一片惊呼 AK47这玩意,它之所以安全性高,其中有一点就是它浸水后拿出来还能照常使用。这是许多枪械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的。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那个越南女人才敢把这枪往水里藏,同时也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 不过好在我事先有所准备,随着“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先是解决掉了拿枪的那名越南女人。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也不敢托打打目标的头部,所以这发子弹击中了她的雪白胸部……她还没来得急开枪,就一个仰身倒在了溪水里,溪水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另一名越南女人才刚刚来得急拉燃手榴弹的导火索,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一发子弹飞射而出击中了她的手臂,她被子弹的惯性带得全身一歪,连人带着手榴弹都倒在水里。 这时胡少文和李水波才反应过来,端着枪转过身去大叫“忠对宽宏堵命” 其余的越南女人很快就慌乱了起来,她们都知道到那枚手榴弹就掉在她们身边,惊呼着想要逃走,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掀起了一片冲天的巨浪和鲜血…… 当这片巨浪渐渐地平息下来时,溪面和溪边已经漂浮着四具浑身赤裸的尸体,红色的溪水中还飘着些翻着白肚皮的小鱼。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说的也许就是这样吧 “收队回营……”我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冷的丢下了这个命令。 我不想杀死这些女人,辣手摧花的感觉并不好,杀死女人也不会让我有什么成就感,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 不是她们死,就是我们亡,在战场上很多事都是这么无奈。 我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动作而无动于衷,更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打死自己的战友…… 第二枪,我其实只是想打飞手榴弹,但是她们身体的诱惑却让我无法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所以第二枪其实是打偏了,所以才会有手榴弹掉在水中把她们给一股脑的全炸死…… “崔连长你们回来了”一回到驻地,赵团长就迎了上来说道:“张团长刚才来电要求你们归队,说是上级下达了新的任务……” “唔”我应了声,朝赵团长敬了个礼说道:“那我们这就回去了,感谢赵团长这段时间对我们部队的照顾和信任” “哪的话”赵团长赶忙握着我的手说道:“这要不是你们……我们团都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呢怎么说都是我该感谢你们才对说真的崔连长,我还真是羡慕张团长啊” “羡慕张团长?”闻言我不由愣了一下。 “那还不是?”王政委在旁边接嘴道:“崔连长,你是不知道,张团长一打电话来要人,赵团长就开始嘀咕了,‘这崔连长要是我的兵该有多好啊’。” 王政委嘿嘿地笑了起来,赵团长有些不好意思,我却只有苦笑。像我这样的人呆在639团里,也许还会让人觉得是眼中针肉中刺呢也只有赵团长和王政委这样大度的人,才有这容人之量了。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愿意在他们手下干。只不过身在部队,有很多事都不是自己能决定得了的。 在赵团长、王政委和637团战士们的欢送下,我们在天色入黑前踏上了回探某的道路。在离开637团时,战士们都有些舍不得了。虽说相处的时间才不过是两天,但是在一起同生共死一起战斗过的那种感情,并不是能用时间来衡量的。特别是我们这支增援队伍,一来就给637团的战局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637团的战士对我们除了一份战友之情外,更多了一份感激之情。 于是到处都是637团的战士热情的与我们握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更有的战士为了表示感谢不断地送我们东西,只是由于战士们都不准带私人物品,所以送的也全都是些什么罐头啊香烟之类的…… 这香烟还好我们也正需要这玩意,只是那些罐头……许多人都嫌它太重一路乱丢的 只不过我们见637团的战士那么热情,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只好收下了不过这下倒好,每个人的负重都多了十几斤…… 探某离鬼屯不远,在天边还有一丝光亮的时候我们就赶到了探某。639团的战士当然也听说了我们在打鬼屯炮台时的“光辉事迹”,自然又是像欢迎得胜归来的英雄一样欢迎着我们。不过这一回让我稍稍放心的是,他们没有再送我们罐头了,否则的话,我们只怕到反击战结束都用不着领干粮了 归队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带着几个干部到团部那报道。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当我们赶到了团部时,张团长和黄政委他们似乎是在开会,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 看到我和丁营长、吴营长等人走进来,团部里的干部们不约而同的为我们鼓起了掌 “崔连长、丁营长、吴营长”黄政委热情地朝我们招着手,示意我们走到前面去。 黄政委指着我们对其它干部大声说道:“同志们这就是我们团的崔连长,629团的丁营长和384团的吴营长他们代表我们团增援鬼屯炮台,出色的完成了任务,狠狠地打击了越军的嚣张气焰,为我们团争光啦” “好” “打得好” …… 干部们又纷纷鼓起掌来。 “崔连长”等掌声稍稍平息之后,黄政委就对我们说道:“对于现在的战况,上级的新的指示。我们正在开会,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才刚进入正题呢” 很快就有人给我们让出了几个位置,等我们坐下后,黄政委就说开了。 “当前的战场态势是……”黄政委看了下地图,然后接着说道:“我军已经成功的夺取了探某、探垄和鬼屯炮台,也控制了同登镇及周边据点。但是越军却利用复杂的地形,采取了由大化小,化整为零,化军为民,分散潜藏,上山、钻洞、入林与我周旋的战术,以求变被动为主动,以游击战对付我军的正规战,企图用这种战术与我军周旋,将我军长期拖在同登附近无法进军……” 听到这里我就来劲了,别看黄政委说得那么复杂,什么由大到小、化整为零啊……其实最重要的就是那几个字“化军为民”。 上级为什么会提到“化军为民”这几个字呢?很显然,那就是他们不再承认那些所谓的“百姓”是百姓,而是“军队”为什么要把他们当作军队呢?那就是因为要对他们动手了 果然,接着就听黄政委继续说道:“上级的指示是很明确的这是敌情的重大变化,我军有必要采取新的战法、战术,从对付敌人的正规战,转变为对付敌人的游击战。这是战术的重要转变,从战场全局来看,我军已击溃了敌人的正规军,并把敌人大范围的包围起来了,它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把同登的敌人统统的圈在这张巨网之中。但是敌人已经分散了,我们必须把这张大网化整为零,变成很多小型网,这样才能套住狡猾的鱼……” “上级指示”黄政委讲完了大道理后,赵团长就开始说具体的举措:“我们每攻占一个地域或是城镇后,应迅速调整部署,依托要点组织防御,规定好联络信号。同时,要组织小分队分片包干,采取集中对小股,小群对分散,包围对固守……用打、炸、烧等手段,将潜藏之敌彻底剿灭” 有很多话我都没听见去,这明显就是颇具中国特色的长篇报告我只听到最后一句话,那就是——用打、炸、烧等手段,将潜藏之敌彻底剿灭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一章 拉网清剿 不管上级发下来的命令是什么,也不管那份报告里说得多么谨慎,在战场上早已被那些“平民百姓”给激红了眼的战士们,将那些文件总结出了一句话,那就是在战场上“格杀勿论”。 事实上我也知道,上级的态度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转变,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同登是谅山的门户,要进攻谅山,那么无论是弹药的运输还是补给的补充都要经过同登的铁路和公路,甚至到反击战后期我军的炮兵阵地都要设在同登。如果不彻底的解决掉潜伏在百姓中的特工,那么后果将可想而知,那无异于将自己的运输补给线甚至是炮兵阵地都暴露在越军特工面前。 千万不要小看那些越军特工的作用,也不要以为那些越军特工只会搞一些小规模的偷袭。在这个大炮横行的时代,越军特工似乎只需要将我军的运输队、炮兵阵地的坐标通过无线电报告给越军炮兵……我军的补给线和炮兵部队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越军特工甚至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分…… 所以,简单的说,就是要打谅山就必须要肃清同登的越军特工。 上级只是迫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但从十年动乱一路走来的战士们哪里还会不心领神会。于是拉网清剿在第二天就轰轰烈烈的展开了。除了一小部份的留守阵地的战士外,其它的部队对同登一带全线展开搜索、炸洞和清理。 我们连队也分到了一片“包干区”,因为人手实在有些不足,所以分到的地方似乎有些大,足足有四、五个山头和周围方圆几公里的地域。 说实在话,但赵团长将这一大片区域画给我们时,我和副连长等人还对着那地图上的圈面面相觑。但随后我们很快就想到,我们是按照习惯,依旧按照攻营拔寨的思想来看这块地了……实际上是,这些地方早已没有集群的越军,我们这是要去搜寻躲在山洞里的越军特工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今天的目标是一号高地……我们所负责清剿的高地一共有五个,我们也懒得用炮兵的标高替它们命名,于是就自行将它们按顺序从一编到五。反正像我们这种清剿,也用不着远程炮火帮忙,所以用不用标高来命名其实没什么关系。这样对我们来说又好叫又好认,何乐而不为呢 “注意地雷搜索前进……”我下令着。 一号高地与越南的其它高地相似,到处都是树林和草丛,在这样的地方布上几个地雷是很难让人发现的。我想对于潜伏在山洞里的越军来说,他们也很愿意在这丛林里设下地雷阻碍我们的行动。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朝战时的地雷搬家大王王显儒,这要是有他在就好了,以他对地雷天生的嗅觉,肯定可以大显身手。 听着我的命令,前排的战士就小心的打开简易探雷器,搜索着沿斜面往高地上缓慢前进。后排的战士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地跟着举枪警戒。 开始时战士们还能保持警惕,但是过了老半天,咱们都走到半山腰了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不仅没有发现一个越军,甚至连一枚地雷都没有……于是就个个放松了下来。 “嘿要我说……”最先说话的是顺子,他把枪移到左手,然后摘下帽子朝着自己扇了几下,说道:“咱们这哪是打仗啊?那不就是剿匪吗?” “嘿你小子成啊还知道剿匪”家乡人打趣道:“还别说,这真有点像剿匪,不过当年剿匪哪有咱们这些玩意啊……” 家乡人指了指我们身后的战士,他们有的背着迫击炮,有的扛着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后面甚至还跟着几名防化兵。 “陈排长”杨松坚听着家乡人的话,就有些好奇的问道:“感情你还打过土匪是吧?” “打过”家乡人点了点头:“那时我也还小,就十几岁,老头子让我去体验战场。咱们用的是五六式,土匪用的是盒子炮、轻机枪,要真碰上了还打得难分难解诺……” 说着指着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疤说道:“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害我到这时还没找着媳妇”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阿尔子日打趣道:“陈排长,要我说啊,如果没了这条疤,只怕你找媳妇就更难喽” 听着阿尔子日这么说,战士们就笑得更开心了。我也跟着笑了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小时候看过的电影《乌龙山剿匪记》。 “轰”的一声,正在战士们说笑的时候,一声爆炸吓了我们一跳,战士们赶忙一片片的趴倒在了地上,惨叫声很快就从前方传了过来。 我趴下身子朝丛林中望了望,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想命令战士们原地待命,但是已经太迟了。两名卫生员像条件反射似的从隐蔽处跳了起来朝惨叫声跑去,但随着“砰砰……”两声枪响,那两名卫生员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全体都有,原地待命,不许救助伤员”我朝对讲机大声命令着。 “是”战士们应了声,知道有越军的狙击手藏在丛林中,所以也没人敢再动了。 丛林中死一般的寂静,就只有一声声惨叫从前方不断地传来,而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这么静静地等着 “连长”这时只听顺子大叫一声:“是吴班长是吴班长踩着地雷了……” “吴班长?吴海国?”闻言我不由一愣,那个总是抱着积极向上的态度,总是能把自己分外的事务打理好的吴海国…… “操他娘的越鬼子”顺子虽说胆子小,却是个又冲动又仗义的人。他看到吴海国叫成那个样子,哪里会忍得下,从隐蔽处爬了起来就往前冲去。但刚爬起来就让杨松坚给一把按倒在地上。 我依旧举着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就在冷静地分析着:越军的枪声有些不一样,而且我也没有看到他枪口冒出来的火光和白烟,虽说在这丛林中想看到这些并不是那么容易,但想要逃过我的眼睛……那只能说明一点,他不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且顺子爬起身来的时间虽然短,但是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那个时间已经足够了。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越军狙击手看不到我这个方向 按理说,躲藏在丛林里视角不应该这么小才对。除非…… 对除非是躲藏在山洞里,他就只能看到暴露在洞口范围里的目标。所以他的枪声听起来才会有些不一样,所以我才看不到他枪口冒出的白烟,所以他才要利用受伤的吴班长把我们吸引到他的枪口下 想到这里,我大胆的探起头来看了看。左上方受伤的吴班长早已是鲜血淋淋,抱着一只断脚不住的惨叫着,身上、脸上到处都插着碎木片…… 是苏制木壳雷这玩意因为是用木材做的外壳,所以探雷器根本就对它起不了作用。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吴海国会被炸伤的原因。 但我现在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我再往前探了探,看到那两名卫生员倒下位置,再将他们的位置与吴海国的位置联系起来,基本上就可以判断出越军狙击手的位置了。 不过遗憾的是,我现在面临着一个窘境:我所在的位置看不到目标,而我如果转移到可以看到目标的位置,那么目标肯定会先一步发现我 “连长”顺子又着急的叫开了:“吴班长就快撑不住了” 我还是一声不吭,同时也没有开枪。 怎么办? 让炮兵乱炸一通吗?但是敌人躲藏在山洞里,炮兵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被炸乱的树木的草,也许更不利于我们找出目标。 偷袭?利用目标的射击死角靠近山洞? 越军不会那么傻的,会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弱点就暴露在我们的面前,他似乎只要在侧翼布下几枚地雷,就可以为他的侧翼做警戒和防御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我左边十几米处,李水波的一双眼睛也在草丛中搜寻着什么,于是赶忙朝对讲机小声叫道:“李水波,目标在一点钟方向和两点钟方向之间,山洞里” “是”李水波应了声,很快就举起步枪朝我说的方向瞄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水波始终没有开枪,吴海国的叫声也越来越弱。我把目光投向了李水波,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头上流淌下来,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时不时的还闭了下眼睛…… 我能理解他这时的心情,刚才我没有将目标的位置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外人,还能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态寻找着敌人。但我现在将目标转交给了他,他就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沉重起来。 同时他也受到吴海国叫声的影响,急着想将吴海国救出来,但越急着想找出目标就越是找不到,越是找不到就越急……其心里的那份争分夺秒的焦虑和不能救战友于危难之中的愧疚,并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不要紧张”见此我朝对讲机里说道:“不要管其它的任何事,这里只有你和越军的狙击手,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战争,没有其它人,包括我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没有其它人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李水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趋于平静。 终于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李水波十分自信地说了四个字:“目标解除” “腾”的一下,话音刚落顺子和两个卫生员就冲了上去。事实果然如李水波说的一样,目标已经解除了,因为目标方向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 我提着狙击枪走到李水波的身边,将几乎就虚脱的他拉了起来说道:“打得不错” 这时顺子的哭喊声突然响了起来:“吴班长,吴班长……” 很显然,过了这么久吴班长已经错过了救治时间。 李水波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我打得还不够好”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我问了声。 李水波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我。 “那是因为你不够狠”我说道:“要做好一名成功的狙击手,不只是要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 李水波看了看吴海国的尸体,若有所思的点头回答道:“如果我刚才对吴班长狠一点,他就不会死” 突然间,我发现庞师长告诉我的那句话真的很好用。 “连长”这时几名战士拖着一具越军的尸体过来,将它狠狠地丢在我的面前,并递给我一把SVD狙击枪报告道:“这是越鬼子的枪,我们已经搜过山洞,没有其它人” “嗯”我点了点头,下令道:“把山洞炸掉” “是” “李排长”我将狙击枪递到李水波面前,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下一回,希望你不需要我的提示就能找到对手的位置” 李水波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接过枪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遭遇越军狙击手的事件,让战士们都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清剿任务并不是像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而且我军牺牲三个人才换来越军一人的伤亡,让战士们有些气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战场上狙击手可不是常有的,而且如果一名狙击手如果只换得三名敌人,那么要么就是这个狙击手太菜,要么就是对手太厉害,所以这根本就不能成为一个泄气的理由。他们无法接受的,还是眼睁睁看着吴班长在他们面前惨叫着牺牲…… 不过这同时也激起了战士们的怒火,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搜索任务中,战士们大多是连“诺空松页”都没叫……兜着头上来就是一顿打 偶尔也会碰到几个越军特工的散兵游勇,但他们在我军的四处包围下,根本就无处可逃,在山上乱跑一阵最后还是只有窜进山洞里……于是又是防化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越军狙击手毕竟还是少数,所以像一号高地上碰到的情况只是一种偶然现像,战士们在其后的搜索中就进行得十分顺利。 每当战士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山洞的时候,也不管它是有人没人,先远距离的用无后座力炮或是四0火箭筒轰上一阵,接着再用喷火枪往里烧,完了再塞上炸药包“轰”的一声就将其彻底封上了。 三号高地相对于其它高地来说石头较多,有些山洞十分隐秘很难让人发现。阿尔子日就在躺着休息的时候,猛然发现一块大石头底下还有一道石缝。而且那石缝似乎很干净,即没有青苔也没有灰尘,就像是一个山洞的入口。于是招来了防化兵对着里头就是一阵猛烧,结果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里头传来……我们这才确定里头藏着人,而且还不少 等火媳了之后,派两名战士钻进去一看,里头大着呢一共藏十三名越军,而且还有电台、烧得焦黑的武器、甚至还有几箱火箭筒……俨然就是个小型武器库。 一整天下来,只来得急搜索三个高地,因为担心刚刚搜索过的三个高地再次让越军利用并成为攻击我们的地点,比如说布雷、暗藏狙击手啊等等,于是就从驻地调来了几桶汽油,在高地各个角落都浇上了,然后一把火就把它们全都烧了个干净…… 实际上不只是我们这样做,在我们回营的路上,几乎每座山都在燃着鲜红的火头,冒着呛人的黑烟,以至于整个夜晚的天都是通红通红的。 至于同登镇的那些老百姓,那就不是我们所要担心的了,那是三营的任务。相对于对付起“老百姓”来说,我还更愿意到山上去剿匪,因为这至少不用担心会误杀了真正的老百姓。 后来我才从黄政委那知道,三营对付同登镇的老百姓的方法,其实就是我之前用的方法——封锁。 白天对出入同登的百姓严格搜身,身上有携带武器的一律当作军人对待,食物一律不得带出镇外(当心百姓会将食物送给潜伏在山上的越军特工)。 晚上的时候就更是实行宵禁,全镇大大小小的路口都有我军战士潜伏,凡是有看到站着走路的人问都不问开枪就打…… 我不知道这些清剿的方法对越军特工是否有效,因为我们无法统计有多少特工潜伏在百姓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特工潜伏在山上。 我们只知道的是……在我们的严密封锁下,同登镇的那些老百姓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种神光,就连越南的牛看见了我们也会躲得远远的。 而潜伏在山上的那些越军特工,因为没了食物和受不了我们的清剿东躲西藏,最后只得苦哈哈的下山来向我们投降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二章 包围任务 空气中弥漫着丛林燃烧时呛人的烟味,两天以来,整个同登都变成了烟和火的世界。如果在白天走出防炮洞朝远处放眼一望,外面原本郁郁葱葱的丛林,这时要么变成了乌漆麻黑的像只丑乌鸦一样,要么就是烧着火冒着黑烟。 部队没有忙着继续前进,事实上没有剿清越军特工我们也无法前进。 这也许就是一只现代化部队和装备弱后的部队之间的区别吧在抗美援朝时,我们哪里会管什么后勤补给线有没有受到威胁,几个军的人背上一星期的干粮和几十发子弹光着脚就上路了。而且大多干的都是穿插到敌人后方的活。 可是现在,随着装备越来越先进,比如说坦克啊、大炮啊、汽车啊等等……这些玩意要么就是要用柴油、汽油,要么就是要有大量的炮弹跟进,还有数十万大军的弹药和补给啦等等,这些都会成为部队一个软肋。 所以说无论任何事都有它的两面性,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的。当年志愿军装备简陋的时候,看起来是个缺点,但其实却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我军的机动性和灵活性。而现在我军装备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的时候,却又时时受到补给的制肘整个部队都变得笨重起来。 正如抗美援朝时期的美军一样,他们也是绝不会让自己补给线暴露在敌人的面前,今天的我们也不会犯这个错误。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停下了进攻的脚步,暂时在同登、高平等地清理残余的越军特工。 相对于攻营拔寨来说,清剿任务无论是在战斗强度上还是伤亡上,都要好得多。但我们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却也并不清松。主要是这些危险都是未知的,越军在丛林中布下了大量的地雷和埋伏。 地雷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压发雷,只要受到一定压力,它就爆炸。虽说有探雷器,但越军拥有大量的苏式木壳雷,有了吴班长的那个教训之后,谁都不敢过于相信探雷器。 另一种更厉害的是绊发雷,就是用头发丝粗细的铜、铁丝将地雷单个或串联起来挂在树枝上、草丛里或人行小道两侧。只要有人绊住铁丝,马上就会引起连锁爆炸。这种地雷一般体积不大,最大的像馒头,一般都像核桃、李子,颜色为草绿,和山里的野果子一模一样,根本就分不清。 对付绊发雷咱们就别说有探雷器了,连摘个果子或是拉个屎都得小心翼翼的看个清楚……那万一屁股底下就有一枚绊发雷,一坨屎下去它就“轰”的一声…… 所以伤亡还是有的,两天下来,就有五名战士在搜山的时候被地雷给炸断了腿。两名战士被挂在头顶上的绊发雷给炸到脑袋当场牺牲。还有一名叫陈代顺的战士,他的牺牲给我们全连的人都留下了特别深的印像。 那是在搜索四号、五号高地之间的一个村庄的时候,家乡人带着一个排的人交替掩护着朝那十几间竹房靠近。我和李水波则在后方分成两个方向用SVD狙击步枪掩护家乡人前进。 “第一组,拐角前方五米处有一个制高点,机枪手火力掩护” “第二组,前方地形开阔,容易遭到敌人袭击,放慢速度” 我和李水波一边注意着村庄里的动静,一边将村庄的各种有利或是不利的地形报告给执行任务的三排,并引导着他们前进。三排的战士也实时的根据着我们的命令不断地调整队形和火力配置。 这就是协同,同时也是狙击手灵敏的观察力的另一个作用。 在我们的引导下,三排的三十几名战士就像是一个人似的时快时慢的朝村庄逼近。 “等等”这时李水波突然报告道:“八点钟方向的竹楼有人” “各部队停止前进”我马上命令道:“做好战斗准备,叫里面的人出来投降” “是”战士们应了声,各自找到有利的地形对着村庄的竹楼架起了机枪、冲锋枪和无后座力炮…… 这就是得到上级清剿文件后的区别。这要是在以前,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约束下,在“爱护越南的一草一木,不打骂伤害越南人民甚于自己人民”的方针政策下,咱们敢这样一出现可疑目标就动枪动炮吗?那不被送上军事法庭、不被打成有意破坏我军形像的反革命才怪了 但是现在我们就有了底气了,这竹楼能算个啥?能挡得住子弹、炮弹不? 胡少文举起了上级配给我们的高音喇叭,用越南语冲着那竹楼高声喊道:“里面的同志放下武器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 “里面的同志出来……” 按照常规是,连喊三遍再等上几分钟,如果还没人出来、没人吭声,那没说的,一片子弹、炮弹砸过去就是 但是才喊到第二声的时候,竹楼的两扇窗户就猛地一开,两名“百姓”举着AK47“哒哒哒……”的就朝外打着枪。 “砰砰……”的两声枪响,我和李水波几乎同时击发,那两个百姓往后一倒就不见了身影。 而这时三排的战士们也不客气,随着家乡人的一声令下,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就响成了一片。子弹一排排的倾泻而出打得竹楼“啪啪”直响,竹屑和碎片就像刚炸开的爆米花一样到处乱跳。接着又是几声炮响,无后座力炮彻底的将面前的那些竹楼轰成了粉末。 其实那些越军特工也很清楚,他们的抵抗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第一组,上去侦察下” 在我的命令下,家乡人很快就带着一队人上去了。这时的侦察大多都是想确定下还有没有活口,或者是还有没有其它越军隐藏。 对讲机那头很快就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没有活口,一共八个人,五个男的三个女的,大慨是因为在山里头饿慌了,到村里头找东西吃” 隔了一阵,又听到家乡人在对讲机里头骂道:“他娘滴这些越鬼子吃的都是咱们中国的粮食” “那还不是全是中国制造” “还有这些武器也是” “吃咱们的粮食,用咱们的武器来打咱们他妈的尽养着一群白眼狼” …… 战士们的一句句骂声从对讲机里传来,很快就引起了其它战士的一片骂声。对于这点我在现代也略有所闻,在越军与日本人、法国人、美国人作斗争的时候,我们中国一直都是全力支持越南的。这数十年来中国从未中断过对越南的支援,甚至有许多武器在我国还没有装备就先支援越军,全国人民勒紧了裤带也要给越南送去一袋袋的大米白面。这段期间越南也一支将中国当作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但是转眼间为了抱苏联的大腿就翻脸不认人了…… 战士们个个都义愤填膺,可是我却觉得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我觉得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没什么道义或是应该怎样怎样的这种说法,归根结底都是两个字“利益”。 所以越南基于利益出发这么做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战胜美国的胜利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使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而我国却因为十年内乱刚刚结束部队遍体鳞伤。再加上又有苏联的支持,于是越南几乎是肯定中国不敢南北两线开战,也就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 就因为确信中国不会“动手”,所以越南才敢这么嚣张的在边境挑畔,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他们才敢置中越边境不顾而派出几十万精锐部队放手进攻柬埔寨……否则的话,他一个打了几十年战的穷国吃饱了没事干刚刚结束战争,就跟身边的一个大国挑起战争干嘛? 但实在是越南想错了,他们实在是没想到中国面对苏联陈兵北线还敢对他们动手。他们也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这下只怕是把越南领导人的肠子都给悔青了,如果他们知道这仗一打就打十年,不但将越南的经济拖垮、拖死,还间接的帮助了中国经济的腾飞促进了中国军队的改革并壮大,那他们就是剖腹自杀都不足以谢罪了。 现在事已至此,越南领导人也只得打肿脸庞充胖子,沿着这条错误的外交路线继续走下去。什么全民皆兵啊,什么向联合国提出抗议啊……全都是自作自受。话说这家伙前脚刚刚侵略到柬埔寨,这兵还没撤出来,转过身就在抗议中国对越南的侵略了…… 所以我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好气愤的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前这点粮食和武器装备,跟整个国家的经济和军队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 战士们在竹楼里骂了一阵子,最后为了不让这些东西再被越军特工利用,让防火兵上去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净。 就在他们完成任务走回来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只听轰的一声,一名战士炸响了地雷被高高的抛起,当它落回地面时右脚已经不见了踪影。这要是别的战士,只怕就是发出大声的惨叫了。但是他却没有,他嘴里却朝战士们大声喊着:“别过来别过来……我下面还压着一枚地雷” 我不由愣住了,战士们也不由愣住了。 让我们发愣的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战士们都无法想像,这名战士怎么能在被炸断了一条腿后还能这么镇静,他不但能敏锐的感觉到身下还有一枚地雷,还能及时的阻止其它战士向他靠近 第二件……就是他身下还压着一枚地雷……让他压着,那怎么排雷?团里分配下来的几个工兵上来的时候,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有人提议先给这名战士包扎一下,但很快就让工兵给阻止了,理由是他身上压着一颗地雷,只要轻轻的一点动静都会爆炸 对于这种状况,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就连我也是一样。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名战士的鲜血从断腿处向喷泉一样流淌,看着这名战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他越来越虚弱,最后在阳光下翻了翻白眼,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陈代顺,是一名来自沈阳的城市兵。这改变了一些我对城市兵一直都存在不好印像的思想。 经过三天的清剿,我们来来回回的在这五个高地里像梳子一样梳了几遍,最后终于将这片区域的越军特工都清剿得差不多了。当然,我们不敢保证一个越军特工都没有,就算老鼠也有可能从别的区域跑到我们的包干区不是?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我们负责的这片区域再也找不出一个可以藏身的洞,再也找不出一粒没烧焦的米了。 因为我们连队比其它部队更早完成任务,所以这让我们连队在随后的日子里都清闲了很多,有事没事就放一个排再到高地上来回走几圈。当然,因为担心还会有地雷,所以还是带着探雷器上去的。 这天傍晚,呛人的烟味终于减弱了几分,斜阳透过同登上空的层层黑烟照射到我们所在的防炮洞,在洞口留下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战士们还像往常一样,提着探雷器在高地上走了一圈,排了几枚地雷后就回到了驻地。指导员习惯性地掏出了笔记本,背对着阳光在膝盖上写着什么;李水波蹲在洞边用一块干净的手绢擦拭着心爱的狙击步枪,时不时还摆上射击姿势瞄上几分钟;副连长掏出一包红梅牌香烟与杨松坚分着抽;而阿尔子日和顺子,则时不时的用望远镜朝附近的一条小河里这望望那瞧瞧的…… 自从那次我们在河里发现了一群洗澡的越南女人后,这两个家伙就落下了这个毛病,一得空就向我借去了望远镜,说是要观察敌情替我们站岗放哨,可谁都知道他们是想找些什么 但让他们遗憾的是,最近这几天咱们部队清剿清得狠了,就别说是越军特工,连那些真正的老百姓也对我们退避三舍。所以我们驻地附近的那河里,别说有越南女人洗澡,就是连只母牛都没有。 “连长”在河面上搜索不到什么,顺子就有些无趣的凑了上来说道:“你说这是哪支部队负责清剿这条河的?要不咱们去跟团长说说,反正现在咱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就跟着他们一块搜吧” “我说顺子”副连长听着这话笑得一口气缓不过来,被烟呛得一阵猛咳,好半天才打趣道:“照我说,你这心里不是想帮着清剿,是还想着光屁股的越南女人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不由笑了起来。 顺子嫩脸一红,往洞壁一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想就想呗,你们不想?只怕比我想的还慌呢” 顺子这话又引起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怎么?”我笑着问了声:“上回的那次教训还没吃够?还想再来一回?” “那也不是每个越南女人都是特工的不是?”顺子回答道。 “我看哪”副连长接着说道:“顺子这叫牡丹花下死,那个啥来着?” 副连长就这毛病,什么成语一向就是只记得住一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谢指导员头也不抬就接了下半句。 “对对,就是这句”副连长哈哈大笑:“我看咱们的顺子可就是等着这一天了” “去去去……谁想死了?”顺子不满的回应道:“我还等着回家抱媳妇呢” 看着战士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我也不由觉得好笑。这要是在抗美援朝的年代,如果有谁敢说着这样的黄色笑话,那不用说,很快就会让人给归结为“作风问题”。可是现在的战士们,却可以轻松的说笑,甚至指导员还坐在一旁理也不理。而且我相信,如果换作一个指导员的话,还很有可能会参与到这个玩笑中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两个时代的兵,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有可爱的一面。以前的兵单纯,积极。而现在的兵,则多了一份真实,敢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报告”这时一名通讯兵跑到我面前来敬了个礼说道:“崔连长,团长让你到团部去一趟”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又有任务了?可是再过半个多小时都要天黑了,还能有什么任务啊?搜越鬼子也不会在晚上去搜的不是? 带着疑惑与副连长一起来到了团部,赵团长紧张兮兮的把我拉到了地图前,用铅笔在一段小河上画了一圈说道:“马上带着你的部队,包围这个地方” “包围这段小河?有敌人?”闻言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什么话都别多问,你只管完成任务就成”黄政委接嘴道:“一定要注意,你们的任务只是包围谁也不能进入这个包围圈,包括你们自己也一样 “是”我和副连长应了声,互相望了一眼,没想到还真让顺子如愿以偿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三章 大海航行靠舵手 地图上的那段河离我们驻地不远,就连我这个路盲在地图上都能轻松的一眼就把那位置认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出国以来的头一回,我雄纠纠气昂昂的在队伍前带着路。但没想到的是,我还是差点闹出了一个笑话…… “一二一,一二一……” 我一边喊着口令一边带着战士们沿着小河一路小跑,冷不防的副连长在身旁疑惑的问了声:“连长,我们这是上哪?目标位置都过了……” “唔哦……”我不由大敢尴尬,这一时跑得兴起,没注意到已经跑过头了。不过好在我急中生智,眉头一皱就回答道:“团长不是让我们包围警戒不是?我这是想让战士们熟悉周围的环境” 接着再煞有介事的朝周围看了看,装腔作势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差不多了一排、三排到河对面警戒,二排以目标位置为圆心,两百米范围为半径呈扇形向外搜索,并且控制制高点,向外警戒” “是”战士们应了声,接着马上就取出了探雷器三个一组五个一群的在地上搜索起来。 一排和三排的战士则通过一座用三脚叉搭建的小桥过河。在越南有很多这样的小桥,它们都是越南人为了过河而搭建的一种简易桥,它的构造十分简单,桥墩就是三根原木绑成的三角架,然后再在上面铺上仅容一人通过的木板……于是一座小桥就这样落成了。 这样的小桥似乎很实用。越南全年分为旱雨两季,旱季的时候河水很浅,雨季的时候河水却很急,在旱季费很大的工夫修建起来的木桥,在雨季往往就要被冲垮。而像这样简便的木桥,被冲垮了大不了就再修一个…… 这样的独木桥在我们国内也不少见,战士们大多来自乡下,也没少走过这样的桥,所以只一眨眼的工夫,一排和三排的战士就十分顺利的过了桥然后在河对面展开了搜索。 之所以把两个排的战士安排到河对岸,是因为对岸离我军驻地较远,遭受到越军特工攻击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我军增援的难度也大,毕竟要渡过一条河…… 别看它只是一条四十几米宽的小河,但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河水在战场上绝对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一是河面没有任何的杂草、树木和突起的土丘可供遮挡和掩护;二是战士们在跨越河水时无法趴下射击;三是河水和河底滑溜溜的石头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减缓渡河战士的速度…… 所以,只要有几个敌人在河对岸架起几挺机枪,那对于渡河的部队绝对是一种灾难。要想不让这种灾难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大部份的兵力布在河对面。 经过这几天的清剿行动,战士们对探雷、排雷这样的活也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目标位置方圆两百米的位置都被我们细致的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搜索完之后,战士们就按照我的命令在目标河段两百米处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并且按照上级的命令不让任何人进入 “全体都有”我在对讲机里重申了一下赵团长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许往后看,也不许走进包围圈” “是”战士们应了声,只是声音里都有些疑惑。 其实何止是战士们疑惑,我也奇怪着呢刚才在战士们搜索地雷的时候,我就特意到那段河水里去观察了一下,除了两岸长得许多的茅草、芦苇把河面遮住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就不明白赵团长为什么让我们这样大动干戈的又是搜索又是警戒的。而且看赵团长和黄政委的表情,似乎还紧张兮兮的…… 不过命令终归是命令,如果我是个小兵的话那还可以不吊儿郎当一下,但做为一个连长……我要是再不服从命令,那整个连队就都乱了套了,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丝不苟的执行。 “向团长报告……”见战士们都已经布置好了,我就对身边的通讯员说道:“一切准备就绪” “是”通讯员应了声,就把我们准备好的情况向团部报告。接着就听到赵团长传达下来的新命令:“十分钟后有一辆车牌号为‘戍P-34091’的吉普车过来,准予放行” “是”我应了声,心里又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让一辆吉普车进去干啥?难道说那段小河里有什么军事机密?还是有越鬼子留下的导弹头什么的,让专家来秘密侦察的? 不可能啊如果真是这样,只一辆吉普车够用吗? “连长咱们这是干啥来的?”河对岸的家乡人忍不住在对讲机里问了声:“就算是执行任务,咱们也该知道是啥任务吧知道了心里有点底,咱们也好有个准备啊” “就是”杨松坚也同意道:“这样神秘兮兮的,搞得我心里都有点发虚了是不是越军特工要来进攻了?还是越军部队要来偷袭……” “别乱猜了,我也不知道”我回答道:“上级就给了一个车牌号,等会这辆车过来大伙儿可小心点,别乱开枪” “唔,是什么车牌号,说来听听”家乡人问道。 “戍P-34……” 靠心里只想着这什么狗屁任务,竟然连车牌号都忘了,我赶忙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通讯兵。 通讯兵苦忍着笑吃力的小声回答:“戍P-34091” “对戍P-34091” “野战医院的”对讲机里传来的家乡人疑惑的声音:“他们来这干嘛?咱这没什么重要的伤员啊?” “哟你咋知道是野战医院的?”杨松坚反问了一声,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 “车牌啊”家乡人的口气里有些洋洋自得:“‘戍’代表广州军区,‘P’代表野战医院,后面的数字代表军区序号……这都不懂” 闻言我也不由叹服,这家乡人不愧是在部队里呆过几年的,有点见识啊 “操他娘的”接着家乡人又有些不服气的骂道:“一个野战医院的吉普车就牛成这样,咱以前坐的车都是‘乙’开头的呢……” “‘乙’开头的?那是什么级别?”我问道。 “唔,没什么”家乡人知道说漏了嘴,随便应了声就没再说话了。 后来在部队里呆久了我才知道,‘乙’开头的那都是集团军一级的,这如果是‘甲’字辈的,那就是解放军总部了。 “隆……”的一声,这时一阵马达声由远及近,一辆吉普车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我举起狙击枪往那车牌上一瞧,正是赵团长交待过的“戍P-34091”。 “全体都有”我在对讲机里交待了一声:“放这辆车进入包围圈。重复,放这辆车进入包围圈注意保管好枪支,小心走火” 最后一句话,是针对战士们的一个习惯,大凡打过仗的人,都会习惯性的用枪口和准星对准目标,这要是一旦走火…… “是”战士们应了声,猛然醒悟过来,纷纷移开了自己的枪口。 吉普车带着一屁股的灰尘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开到了我们的面前,接着“吱”的一声就停了下来。 我全副武装的抱着狙击步枪跑了上去,再认真核对了下车牌号码,这才挥了挥手让他通行。这时我眼睛不经意的往车里一瞥,竟隐约地发现车后座上坐着两名女兵。她们似乎也在一脸好奇的透过车窗望着我。因为车窗上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所以我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隆”的一声,在我还没来急看清之前,吉普车就掀起了一片灰尘直奔河边。 接着不过一会儿,吉普车就在草丛中侧身停了下来,吉普车的高度刚好遮挡住了那两名女兵的所有动作。我只知道她们是走向了河边,接着一名佩着手枪的司机和副驾驶位上的警卫员也“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朝我们走来。 “你好同志辛苦你们了”司机十分老道的给我们身边的几位战士递上了几根烟。 点上了火,顺子就忍不住问了声:“同志,你们是干啥的?这河里有越鬼子特务?” 司机和警卫员笑了笑,也不答话,径自走到一旁靠着树休息去了。 正在我们疑惑的时候,小河方向突然传来了泼水声和那两个女兵银铃般的笑声……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我们在这里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两个女兵来洗澡来着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把香烟往地上一丢,就恨恨地骂道:“他娘滴这两个丫头片子是什么身份,咱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送命还不够,还要让咱们在这里侍候她们洗澡……” “连长”对讲机里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别想那些,咱们这是在执行任务” “是啊连长……”副连长凑了上来说道:“人家小姑娘脱得赤条条的在河里洗澡,咱们总不能现在就叫她们上来吧再说了……这让谁去叫啊?” “就是啊连长”阿尔子日也劝道:“人家小姑娘想必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洗澡了,咱们大男人能受得了,这小姑娘天生爱干净的不是?更何况她们也是野战医院的兵,为我们救治过不少战友。来洗个澡也情有可原嘛” 听着战士们的劝说,我也无话可说了,狠狠地瞪了那两个正在大树下乘凉的司机和警卫员一眼,就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而司机和警卫员也只是笑了笑,没把我们的气愤当一回事。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似乎也跟司机和警卫员没什么关系 “连长”见我不再发火,家乡人就在对讲机里继续说道:“有些事你是不明白,别看那两个丫头片子就只是野战医院的女兵,女兵是什么兵?那个个都是高干子女,如果出了问题,恐怕咱们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前些日子不是有个部队么?越战医院让越军特工给袭击了,还牺牲了几个女兵,结果那部队的师长都给撤了”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暗道这时代的关系还真是重要,有点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在我们现代的社会又何尝不是这样。 而顺子这时却还冲着那河边的草丛探头探脑的,嘴里小声嘀咕着:“他娘滴咋什么都看不见?” 我正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看着顺子这鸟样,不由火冒三丈冲着他就吼道:“看什么看?你少给我出洋相,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就给我滚回家种田去” “是”顺子应了声,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但那两个女兵似乎还是意犹未尽,根本就没有半点回去的意思。依旧在河水里叫着、闹着。我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悬了起来。 “同志”我朝那名司机扬了一下头,说道:“是时候让你们的兵回去了,天色一黑就是越军特工出来活动的时候,你们也不想会出什么事吧” 我之所以会担心,有一部份的原因是知道这两个女兵不仅仅是女兵那么简单。就像家乡人说的那样,她们肯定是高干子弟。 在抗美援朝时期这也许还不一定,因为那时还有许多女兵直接参加战斗的。但是到了现在,女兵已经渐渐地退出也作战部队的行列,征兵的对像也一般不会选择女性。当然,除非是那些有关系有后门的。她们上了战场也总是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并且还是受保护对像。 这些事情照想已经不是秘密了,连家乡人都知道,那我想肯定也瞒不过越军特工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们就肯定会有利用的价值。俘虏了可以要胁我军高级干部,再不济把她们杀了也会影响我们部队的指挥系统。刚才家乡人不是还说了,因为野战医院被偷袭牺牲了几个女兵,师长都被撤了么? 司机和警卫员对望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同志,她们可不是我们能命令得了的。再说了,她们在洗澡,你让我们去叫?她们要是回去告我们一状……嘿嘿” “同志”警卫员也陪着笑说道:“所以才要让你们来保护她们的安全不是?体谅一下,天再黑一点,她们看不见一害怕,自个也会想回去了” 闻言我也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再次端着狙击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太阳渐渐落下西山,只剩下半个红通通的火球还不甘心的想在这世界上留下最后一点余辉。一队清剿回营的解放军战士,在落日的余光下轻松地唱着歌往回走。他们越走越近,我也渐渐地听清了他们的歌声……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干革命靠得是毛泽东思想 ……” 小河、田野、兵营、落日……好一幅战士打靶归来的景像,要不是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腥味和尸臭味提醒我这里是战场,我简直都要把这里当作是训练场了。 “咦”这时在我身旁的副连长不由竖起了耳朵,愣愣地瞧着那队唱着歌朝我们靠近的解放军战士,小声说了声:“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我问了声。扫了那队解放军一眼,因为天色已渐暗,所以不是看得很清楚,听那歌声也是字正腔圆的中国话,似乎没什么问题。 “不对不对”副连长警惕的说道:“连长你听……他们唱的歌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大海航行靠舵手》是什么歌?是林彪的语录歌,我们早都不准唱了谁还敢像他们这样唱哪……” “哦”闻言我很快就明白过来。眼前这队解放军部队是越军特工装的,他妈的装的还真像,竟然还会唱中国歌而且还唱得跟我们一样地道,还差点让他们给骗了过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什么歌不好选,偏偏就选了一首不能唱的歌感情是他们不知道这首歌在咱们国内已经禁止了呢 “全体都有”想到这里我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越鬼子特工找上门来了不要有太大的动作,等他们走近一些听我命令开枪” “是”战士们应了声,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为了不让那些越军发现有异,我甚至连在树下休息的司机和警卫员都没有通知。 那队“解放军战士”越走越近,这时我不由在心里佩服了他们一下。那是一队四十几人的队伍,行军路线看起来就像是从我们附近路过,但实际上却是在不断地朝我军防线靠近。他们一个个都泰然自若,而且歌声也很自然。多次深入敌后的我,知道这些看似简单,但在敌人的枪口下真能做到这些却实在是不容易。 只可惜的是,他们这一回注定在我们手下讨不了好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四章 英雄救美 “打”当越军靠近到距离我们防线只有五十几米时,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就打响了。 越军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异样,所以毫无防备的依旧是排成密集的长队。而我军的战士手里都是拿着AK47或是56式冲锋枪的,而且每个班还有一挺班用机枪,所以一开打那子弹就是成片的过去,只一眨眼的工夫那队越军就东倒四歪的倒下了一大半。 哪队惨叫着倒在血泊中的越军特工,只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他们错在哪里,到死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那么确定他们不是“解放军”…… 就别说他们没准备,连蹲在树下休息的司机和警卫员也吓了一跳。他们的反应也着实不慢,毕竟都是保护高干子女的兵,腾的一下就跑进我们的战壕一个翻身就趴在地上举起了枪……但他们发现我们打的竟然是“解放军战士”时,不由全都愣住了。 那司机甚至还冲着我们大声叫唤:“你们这都是在干啥?打错人了吧快停手停手……” 但是战士们哪里肯听他的,还是一个劲的把子弹和手榴弹朝敌人所在的位置打去。 这时不远处的丛林中又闪出了几十名身穿我军军装的兵,但我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是越军特工。原因很简单,他们的身手十分敏捷,也很懂得利用隐蔽物隐藏自己,而且互相之间也配合得很好。那三十几人上窜下跳的就像是一群袋鼠似的 这要真是我军的部队,那还不是冲锋枪一端大喊一声“杀啊”,就一群人往前冲了,哪有这么好的身手和素质 越军的整体素质比我军好,这一点我无法否认。战后越军就做了一个总结,说的就是我军单兵素质差战术落后,但炮兵却异常凶猛,这也是整个对越反击战的特色。我想这也是他们敢于以三十几个人就强攻我们一个排的防线的原因。 在一般情况下,由于防守一方占据地理优势,所以进攻敌人防线的时候大多都是要有两倍以上的兵力才敢发起进攻。可是现在,在越军那队伪装成解放军的特工在一眨眼之间就被打成个位数的情况之下,越军还敢对我这发起强攻,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轻敌了。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越军刚刚从隐蔽处跃了出来就被我一枪打倒在地。 我军的整体素质的确不高,但并不代表我手上的这支队伍的素质也不高,虽说一个多月的训练还是十分有限,但是要打一场阻击战对付三十几名越军的进攻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在这个排里还有我和李水波两把狙击枪…… “砰”又一声枪响,我终于抓住一个机会用一发子弹打掉两名越军了。 话说这如果是在朝鲜战场上,面对胆小如鼠的美军或是素质并不算高的伪军,要一枪打双的话并不是件难事,但是如果面对这些像猴子一样快速、灵活的越军,要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所以这一枪让我有了点自豪感。 同时李水波也一枪一枪精准的将那些朝我们冲锋着的越军撂倒,重大的伤亡终于让越军意识到这样下去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还没冲到就会全部死在我们的枪下。于是他们终于有所收敛,全都趴在地上举起武器与我们对打。 “报告连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家乡人和杨松坚的声音:“南面也发现身穿我军军服的可疑目标,大慨有四十多人,请求指示” “不管是任何人”我想也不想就下令道:“只要是靠近我们防线的,全部都消灭掉”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越军又乔装成我军的战士,如果再一个个去分辩是不是我们自己人的话,那很有可能会混战在一块,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决执行赵团长的命令——不让任何人走进我们的包围圈。 “是”杨松坚和家乡人应了声,接着南面很快就响起了枪声。 “连长”一名通讯员从后头爬了上来,将步话机递到我面前在枪炮声中大声叫道:“赵团长电话,问我们什么情况……” “报告团长”我抓起话筒就喊道:“我们遭到越军特工的袭击,越军显然是有备而来,兵力不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一个连” “什么?”电话那头的赵团长很快紧张了起来:“这怕什么就来什么你给我听着……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顶住,我马上就给你们增援” “团长”闻言我赶忙阻止道:“千万不要派援兵” “啥?不要援兵?你们能顶得住?”赵团长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道:“我说崔连长,这时候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你知道那两个女兵是什么人吗?她们要是有个好歹……” “我可不管她们是什么人”我打断赵团长的话说道:“她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也是命我之所以不要援军,是因为越军穿着我们的军服打扮我军的样子。现在我们还可以保持阵线,对进入包围圈的人格杀勿论,那要是援兵来了呢?我们很快就会敌我不分陷入一场混战,那时候越军特工就更容易得手了” 话筒那边一阵沉默,赵团长显然是被我说着拿不定主意。 “团长”我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增派援兵,出了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说着我也不多说,一把就将电话挂上了。 这时身后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我不由心头一凛,难道越军已经越过我军防线穿插到我们后面去了? 不可能所有的越军都在我们视线中,一个也没有漏网但是我很快就想到这个包围圈还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河道 他娘滴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骂了一声 正如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带着突击队沿着河道摸出伪军的包围圈一样,现在越军也用这一招摸进我们的包围圈了。不过这实在怪不得我们,两个女兵在河里洗澡,这有谁敢在河道上警戒啊 这些越军特工还真是不简单,先是用伪装成我军的样子搞正面偷袭,一旦偷袭不成,就来了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我也不及多想,抓起狙击步枪就往河道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朝着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稳住战线谁也不准靠近河道除了我的命令之外,任何从河道出来的人都格杀勿论……”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很自觉的分出几个人来将枪口对准了河道。 这不是我一个人抢着去英雄救美,事实是打过渗透战的我,很清楚在这种敌我不分的情况下,加入战斗的人越多就越乱。那时非但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而还有可能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但我又不甘心任务就这样失败,刚才我还在步话机里信誓旦旦的跟赵团长说有什么事我负责呢同进我也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越军特工将女兵抓走面不顾,这并不是因为她们是高干子弟,而是因为她们是中国人,而且是中国的女人。 越军特工可不会像我们中国兵一样,不对女人干下流事,对他们来说,即使是本国的女人也就是一个玩物,更何况是敌人的女兵…… 所以,我只身一人前去营救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也是一个最无奈的办法。希望那两个女兵没有惨遭毒手吧否则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赵团长交待了 举着狙击步枪一路猫着腰朝河边窜去,河岸芦苇锋利的叶子就像是一把把小刀一样在我手上、脸上尽情地割着,但我却对那些一无所觉,因为我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道中有可能出现的敌人身上。 “放开我救……”黑暗的河道中隐隐传来了几声女兵的呼喊,但喊到一半就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唔唔声。我一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至少这说明那两名女兵还活着。越军显然是想捉活口。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活人永远比死人更有利用价值。明知道那两名女兵是我这的高干子弟,如果只是打死她们,那只能遭到我军更强有力的报复,但如果能活捉她们,至少可以让对方投鼠忌器。我想这也是越军特工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来准备这次突袭的原因。 知道了越军的目的,我反而不急不燥了。因为我知道,现在那两名女兵没有危险,我如果这样贸然冲下去的话,不但救不了她们,反面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猫着腰往上游紧走了几步,斜靠在吉普车旁竖起耳机认真地听着…… 我相信越军会带着被俘的女兵往上游走,原因很简单,下游是我军的驻地,没有人会傻到带着俘虏去自投罗网。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一会儿河道中就传来了涉水声。因为越军行走的方向与水流方向相反,所以这涉水声特别响,以至于我在枪炮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道中的声音上,每一点声响都不放过。也许有人会说,在战场上面对强敌却闭上眼睛,这几乎就是在自杀……在大多情况下的确是,但我却以为,有些情况就必须闭上眼睛,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听得更清楚 一共有七个人我很快就从那涉水声判断出这一点。其中两个脚步声紊乱的是被俘的女兵,她们两个也许是因为双手被绑着的原因,或者也有不情愿走,有时还有挣扎,所以闹出的声音特别大。 其它的五个当然就是越军特工,两个在前面探路,两个押着俘虏,还有一个殿后。而且从声音来听,他们之前的距离都有五、六米。 从距离上就可以看得这几个家伙都是高手,距离太近很容易让敌人一锅端,距离太远又不利于联系和相互掩护,五、六米刚刚好 水声越来越清晰,两个女兵凌乱的脚步声就在我面前,我来不急多做考虑,将狙击步枪轻轻地靠在吉普车上,然后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和军刺,左手持刀右手持枪,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往前一个冲刺……借着往前冲的惯性“蹭蹭……”几下就跨上了吉普车,接着再两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就朝河道中跃了下去…… 几名越军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其分布果然就像我判断的一模一样,两个在前、两个押俘虏,还有一个在后头殿后。越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侧岸边的草丛里,根本就没想到我会从天而降,所以一点都没有提防。 而当他们警觉到有人出现在空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砰砰……”两声枪响,在我还没有落地之前,就在空中连发两枪,走在前头探路的两名越军闷哼一声就摔倒在水里。 我没想到的是,负责殿后的那名越军反应奇快,只在这眨眼的工夫他就转过身来迅速将枪口对准了在空中的我。 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家伙就是这支队伍的“老大”,我想这也是他敢于一个人殿后的原因。他迫使我不得不将手中的军刺脱手而出…… 两声枪响一声惨叫,他的子弹没有打中我,而我的军刺却准确的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子弹之所以没有打中我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枪法不好,而是因为这时我已经十分接近他的另两名战友。AK47的子弹谁都没法控制,他只要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打死自己人甚至击毙重要的俘虏。这些都影响了他的正常发挥,同时也是我这小命能够保存下来的原因。 “蓬”的一声,这时我才重重地掉落在水里。 我得承认,当时我不是稳稳当当的站在水里的,而是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跌倒在仅存的两名越军的身后。话说从那么高的高度上跳下来,而且这其中又要射击又要飞刀,并且还能够稳稳当当地站在滑兮兮的河底的话,那似乎只有超人才能做得到。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稳稳当当地站着…… “哗”的一声,四溅的河水很快就快就迷离了我的眼睛,在那一霎那我什么也看不见。胸口也传来了阵阵疼痛,好在河水在很大程度上给了我一个缓冲,所以这疼痛还不至于让我失去控制。 我不敢等恢复视力的时候再开始行动,因为我很明白,我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计算好距离,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仅存的那两名越军的身后。这使得他们要对付我的话必须要有一个转身的动作……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现在才没有吃子弹,但是……如果我等待视力恢复了再动手的话,那么结果就很明显,我的脑袋上很快就会多了两把AK47…… 于是我想也没想,躺在河里伸出双手就一阵乱掰,反正不管是谁的腿,有在我附近站着的统统掰倒就对了只听几声惊呼,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模糊的“唔唔”声,大家一鼓脑儿的全都跌倒在水里。 等我视线恢复了一些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人的脑袋探了出来。所以想也不想一个枪托就把它砸了回去…… 又有两个脑袋冒了出来,一个是长发的另一个是短发的,我对准短发的一扣扳机……“砰”的一声,他的脑袋就开了花,红的白的霎时就溅得河水一片混蚀。 “唔唔唔……”我听到一个女兵模糊不清的惊叫,就像里被装在箱子里的人在朝外面大喊。我顺手拔开了塞在她嘴里的黑布,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血腥味里立时又多了一阵酸臭。 我也不理她,在河水里捞了一阵就提起了另一名女兵。这个女兵可够呛的,她双手被反绑嘴里塞着东西,而且又是背对着我被掰倒的,所以连坐都坐不起来,所有的水都是从鼻子里吸进去的……虽说这时间不长,但一呛就晕了过去 我赶忙把她提到了岸边,正不知所措的在考虑是不是要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事实上这时的我很愿意做这个,只是我实在不会就担心占人便宜反而害死了人……猛然间想到这两个女兵都是野战医院的,那什么急救对她们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 于是几步就将另一个吐得双腿发软半天也站不起来的女兵拖了过来,三两下就解开她手上的绳索说道:“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同伴死在面前,就做回一个医生应有的样子” 那个女兵也不答话,像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似的,一边急促的呼吸着,另一边紧张而又熟练地对那名昏倒的女兵进行施救。 没过多久,只听“哇”的一声,昏倒在地上的女兵吐了几口水就清醒了过来。 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时才终于放了下来,总算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五章 现实 “刘云刘云……”昏迷的女兵一醒过来,就慌张的朝身旁大声喊道:“敌人呢?敌人呢?我不想做俘虏,我不想做俘虏……我要回去……”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被叫做刘云的女兵带着哭腔抱着那醒来的女兵,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敌人已经被打跑了,我们得救了” “敌人被打跑了?我们得救了?” “是的我们得救了” 刚醒过来的女兵似乎有些不相信,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看,过了好久才看到周围的几具越军尸体和已经被染成红色的河水,立时又是一副恶心欲呕的样子。 见此我心下不由一阵好笑,都是野战医院的不是?这要是看到了尸体都吐成这样,那野战医院的也都别治伤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在战场上刚刚被打死的“新鲜”的尸体,跟医院里的尸体似乎还真有些不一样。那可是一个个大活人被我给“整”成这样的,而且她们两个小姑娘也是亲眼在旁边看着……也难怪她们俩会吓成这副样子了 我转过身朝河流下游走去,就听见身后的两名女兵在小声议论着: “这些敌人都是他一个人杀的?” “嗯你刚才晕过去了没瞧见,他杀起人来可狠了,连俘虏都不放过……” “是吗?那不是违反纪律了?” “嘘……小声点……小心……” 闻言我差点就笑出声来,感情这两个丫头片子还以为我会怕她们告密而杀她们灭口呢 我也不反驳,几步就走到了最后一名越军的面前,将钉在他脖子上军刺狠狠的一拔……也许是因为卡着他什么东西,所以这一下带着他的脑袋往上一扬,接着又重重地落回到水里掀起了一阵血水…… 这下那两名女兵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我一边收起了军刺,一边慢条斯礼的走了回去,指了指脚下又是鲜血又是脑浆的河水冲着那两名女兵挖苦道:“我说女兵同志,你们这澡也许还洗得不够吧要不要再下来洗洗?” “你什么意思?”那名刚清醒的女兵脸色一寒就反问道。 “我什么意思?”我一向对这些仗着自己是高干子弟就作威作福并理所当然的享有特权的人没有好感,所以语气里也毫不客气:“你们自己想想吧就为了你们来痛痛快快的洗一个澡,让我们牺牲了多少人?给我们增加了多大的危险,老子差点都把命赔上了你懂吗?我就是这意思” “你……”刚醒过来的女兵被我这么一说立时就哑口无言,毕竟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战士们的伤亡也是明摆着的,她的任何反驳显然都是借口。 但也正因为她没有出言反驳,所以我心里对她的敌意才减轻了一些,毕竟她没有找借口来推托自己的责任,至少她还表现出对那些伤亡的战士的尊重 “刘云我们走……”女兵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我们不应该在这里拖其它部队的后腿,我们走……” “依晨……”那个被唤作刘云的女兵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脚步坚定而又踉跄的同伴,追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匆匆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同志,我的战友她就这脾气,感谢你救了我们,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笑了一下,很不客气的回答道:“感谢我就不必了,如果你们下次不再用牺牲我们这些小兵的性命来享受,那我就很满足了” “你……”刘云被我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一跺脚就追着依晨而去。 这时我才有机会打量一下这两位女兵,因为天色很暗而且她们满头的长发都被水冲得乱七八糟的,所以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只从背影感觉到她们身材不错。不过话说那些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农活重活的高干子弟,身材再怎么样也差不到哪里去。 “砰砰……”这时岸上传来了几声枪声,让那两名女兵双腿一软就趴倒在了地上,同时也把我吓了一跳。这时才想起之前因为担心越军特工会从河床上岸,所以严令战士们击毙所有从河床上爬上去的人。于是赶忙朝着对讲机喊道:“是自己人,别开枪越军已经被清理了重复,是自己人,别开枪” “是”对讲机里传来了战士们的回应。 “你们没事吧”我提心吊胆的朝那两名女兵问了一声,她们如果是死在越军特工的手下那还罢了,这如果是死在自己人手里……那麻烦可就不是撤职那么简单了 “还死不了”上面传来了一声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两名女兵一前一后气急败坏的朝吉普车走去……于是我也就跟着放下了心。 当吉普车带着一屁股的尘烟灰溜溜地朝我军驻地的方向开去时,我们才开始打扫战场的工作。 这种问题自然就不需要我担心了,我在河岸上找回了自己的步枪,粗粗的检查了一遍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刚才那一场战斗虽说只有几分钟,但那几分钟却是几度走近生死的边缘。我承认那几名越军不容易对付,可以这么说……只要我计算的的距离有一点点偏差,那么我和那两名女兵就是另一种命运了。 所以这场战斗之后我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一种大难不死……或者更应该说是侥幸取胜的累 “崔连长”这时家乡人走到我的身边,一屁股坐在旁边,点了点头说道:“干得好当你一个人冲上去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过于自大了但现在才知道你不是。不过……” “不过什么?”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都是兄弟,没什么话不能说的” “嗯”家乡人眼里闪出了点激动,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的性格就是太直了,现在这社会,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光靠本领就可以的,还得会做人你明白吗?” 顿了下家乡人又接着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知道自己刚才放过了一个多好的机会吗?你救了那两个女兵诶那两个女兵是什么人?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可是就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你说你说……唉” 家乡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还觉得说不过瘾,有些无奈的摇着头:“现在好了,就算你救了那两个女兵是个天大的功劳,可是你却把她们给得罪了女人的气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回去告你一状……比如说指挥不当让越军特工闯入包围圈;再比如说指挥严重失误差点让自己人误伤女兵……这话都是人说的不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你天大的功劳都可以说成是罪过我说崔连长,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手下的那些战士们想啊” “这跟战士们有什么关系?”听着我不禁有些疑惑了。 其实家乡人说的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懂,这样的事在现代已经有过太多太多了,以至于现在的社会都认为那就是一种做人的准则。如果不认同这种做人的准则或是不按照这条准则来做的话,就会被套上“不会做人”、“只会埋头苦干”甚至是“不够成熟”的帽子。 而且身旁的人还会语重心长的教导:“年轻人哪你如果在社会上再多混一段时间,就明白了有时会做人比有本领更重要……”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现实的生活往往就是那些会奉迎拍马、能明察上意的人占据高位,而那些有实力、有本领的却只能打下手或是遭到排挤。这也是我在记者这行上虽有成绩但却还是一名无关紧要的小卒的原因。 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也不是不够成熟,而是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为了上位而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事,这样的事我想着都觉得别扭,就更别说去做了 “当然有关系了”家乡人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连长你想想,你当了我们的连长是不是带着我们完成了许多任务?是不是为我们部队挽回了许多的损失?是不是救了许多战士宝贵的生命?” 我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我不否认,事实就是事实,在生死与共的战友面前我根本就没什么必要假谦虚。 “这就对了啊”家乡人说道:“连长你想想,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你能当上更大的干部,比如说营长或是团长,那你就可以指挥更多的人并且在战场上起更大的作用。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就可以救活更多的人?” 听着家乡人的话我不由沉默了,好像他说的的确有点道理。 “反过来……”家乡人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为了争一时之气而得罪了那两个女兵,表面看起来是解气,但实际上呢?如果你这连长都因此被撤了,你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如果上级连你的狙击枪也缴了呢?你还能杀几个越鬼子?” 听到这我不由愣住了,一直以来我都不认同的事,今儿个却让家乡用另一种角度说得我有些转变了态度。 其实以我的性格,在抗美援朝时期可以混得如鱼得水,因为那时新中国才刚建立不久,几乎每个人都拥有着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凡事也是看能力、看实力。但时过境迁,现在已经到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年代,而我却依然用抗美援朝时期的心态来混这个几十年后的社会,显然已经有点不合适宜了。 正所谓入乡随俗,现在整个社会都是这样了,我如果想要在这个社会里多救几名战士会是发挥更大的作用,也的确像家乡人所说的那样——我不能希望整个社会来适应我,而应该是我去适应这个社会 “不过……”见我闷声不语,家乡人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仗打得好,其它方面的事情我替你顶着你放心,不管她们是谁,想要颠倒是非还没那么容易” “嗯”我点了点头,有家乡人在我的队伍里协助我,还真省了我不少麻烦。 “报告连长”这时几名战士走到我面前来报告道:“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一共九十五名越军尸体,我军牺牲十二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人”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伤亡比例对于我军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重大的胜利。越军不仅没有达成他们预期的战略目的,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更何况……这些越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他们这回可以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报告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跑到我跟前来报告道:“赵团长的命令,让我们立即回营,听他的口气……” 我与家乡人对望了一眼,都知道通讯兵那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带着部队回到驻地后,我在第一时间就带着副连长来到了团部。情况果然像我们想的那样,赵团长和黄政委的脸色都很难看。 “你是怎么搞的?”一看到我进来,赵团长就皱着眉头冲着我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保护的那两个女兵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是啊崔连长”黄政委也不安的问道:“快说说出了什么情况,是不是……越鬼子对女兵做了什么?” 赵团长和黄政委的话反而让我有些意外,这一路上我都以为肯定是那两个丫头片子在赵团长面前告了我一状,可没想到她们却什么都没说……看来她们还算是有点良心 “报告团长、政委”我朝赵团长和黄政委敬了一个礼说道:“你们放心,越鬼子没有对两个女兵怎么样,越鬼子越过我们的防线俘虏女兵的时候,她们已经穿好衣服了……” “什么?”闻言赵团长和黄政委不由大惊失色。 赵团长与黄政委互相对望了一眼,有些乱了分寸地凑到我面前来问道:“你是怎么搞的?还让我不要派援兵你保证完成任务的不是?竟然会让越军特工突破你们的防线?还让他们俘虏了女兵?” “报告团长”这时副连长走上前来为我鸣不平:“越鬼子是从河道突入我军防线的,我军按照命令并没有在河道上布防,河道也不允许我们布防,否则那两个女兵……” 副连长说到这里就停住不说了,但是任谁都知道他话下的意思,就是那两个女兵还不是让人给看光了 “不管怎么说……”赵团长脸色一沉,凶巴巴的冲着我说道:“你还是让女兵成为俘虏了不是?你就是这样完成任务的?你就是这样保护女兵的?” “报告团长”副连长忍不住再次站出身来说道:“女兵前后被俘只有几分钟时间,崔连长一个人孤身犯险,不但成功的救出了两个女兵,还干掉了五名越军特工……” “这没你说话的份”被副连长这一顿抢白赵团长不由有些恼火了,他狠狠地瞪了副连长一眼,大声冲着副连长叫道:“我让你说话的时候再说话,明白吗?” “报告团长”这时我站出来了,我一个挺身说道:“你给我的任务是保护两名女兵的安全,现在两名女兵已经安全的回来了,即没有受伤也没有被越军污辱,而且我们也成功的击退了越军特工的进攻。所以我觉得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我们连队用十二名战士的生命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如果赵团长以为我做得不够好,那是我的事跟战士们无关我接受上级的处分……” 说着,我就将自己的连着手枪的武装带和狙击步枪放在了团部的办公桌上。 得罪了那两个丫头片子的人是我,我并不想连队的战士因此受到什么责难,同时也不想赵团长或是黄政委他们因此而受累。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师长因为野战部队受到越军特工的袭击牺牲了几个女兵就被撤职的吗?我不想这样的事在我们团队里再重演一回。 “崔连长”团部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黄政委才将桌面上的武器抓起来重新递到我手上说道:“这件事……你的确也有些过错毕竟你让越军突入了防线俘虏了女兵。不过你还是做得很好的,我相信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做不到你这样不过……我们必须服从上级的安排,听从上级的处理意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我明白”我点了点头。 黄政委的话其实是告诉我,他承认我的功劳,但他却无法左右上级对我的处分。虽说这还是改变不了结果,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这时一名通讯员将步话机递到赵团长面前,说道:“是军长的” 赵团长不由脸色一变,有些迟疑地接过了话筒…… 于是我就知道,那两个女兵应该跟军长有些关系。也就是说这通电话,似乎就能决定我的命运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六章 军长 张团长接过话筒一个挺身,就对着话筒说道:“报告首长,我是639团团长张建忠” “是……是……” “我军的确是遭到越军特工的袭击,越军特工至少有一个连,而且肯定是有备而来……” “战果么……”张团长将目光转向了我。 我赶忙凑了上去小声回答道:“我军牺牲十二人,伤二十五人,越军死亡九十五名” 听到我报上去的数字,张团长不由吃了一惊,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后,很快就将我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时因为我离话筒很近,所以十分清晰的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嗯,打得不错,成功的粉碎了越军特工的偷袭计划,在很大程度在打击了越军的嚣张气焰,这场仗打和好哇听说还有一名同志仅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五名训练有素的越军,从他们手里成功的将俘虏救了出来。真有这回事?” “是的”张团长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就是参加这场战斗的连队的连长,现在正在等待上级的处理意见……” “什么处分意见?”话筒里的声音有些奇怪:“谁说要处分他了?你们搞什么名堂?” “首长”赵团长有些意外的说道:“他……他防守不周到,让越军突入包围圈俘虏了两名女兵……” “瞎扯蛋这叫什么错误?”步话机那头的军长似乎是又好气又好笑:“在战场上什么人都有可能牺牲、什么人都有可能被俘,如果个个都因为有人被俘虏、有人牺牲就受处分,那我们还打什么仗,整天就处分还不得了?” “可是军长……”张团长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个事实,勿自提心吊胆的说道:“可是那被俘的两名是女兵……” “女兵也是兵嘛”电话那头的军长很快就打断了张团长的话,说道:“咱们部队强调的是官兵平等,就算是干部也得跟战士一致对待,更何况她们还是兵。是兵就要有被俘的准备,甚至还要有牺牲的准备。怎么能为了这就处分连长呢?而且还是打了胜仗的连长我说张建忠同志,对待这样有能力、指挥能力强的同志,我们应该给予鼓励和表扬才对嘛你怎么反倒处分起来了” “是是是……是”张团长这时就只有一个劲的点着头的份。 其实这时不只是张团长感到意外,就连我也想不通。昨晚我这不是明明得罪了那两个丫头片子了吗?按照家乡人的说法,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而且又是从小娇声惯养的高干子弟,回去后哪有不告我一状的道理。 可是现在看来,她们似乎不但没有告我一状,反而还说了我不少好话了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连长很能打嘛”电话那头接着又传来了军长的话声:“一个打五个,而且还是在他们手里有俘虏的情况下。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还能把这场战指挥得那么好不简单什么时候我定个时间,安排见个面” “是”张团长羡慕地朝我望了一眼,但我却觉得无所谓,因为我知道像上级这样的客套话,那是当不得真的。他们只是随口说上一句以表示一种鼓励和重视,并不是真的会安排时间见面。见面又能做什么?难道他还是想听我亲身献法讲故事? “对了你那个连长……他叫什么名字?”电话那头的军长又随口问了声。 “报告首长,他叫崔伟”张团长回答道。 “什么?他叫崔伟?”话筒那头突然传来了军长的一声惊呼。这时我才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是什么崔?什么伟?”电话那头的军长又追问了一句。 “山字头的崔,伟大的伟”张团长疑惑的回答了一句,眼睛又不自觉的瞟了我一眼,似乎也不明白军长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这么敏感。 “他多大了?长什么样的?” “唔这个……”这下张团长倒还真的被问住了。 我赶忙凑上去小声说道:“二十一” 这个岁数是家乡人告诉我的,自从我失忆之后,很多关于我以前的事都是身为教官的家乡人跟我说的,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几岁。 “二十一”张团长照着我的话对着话筒说着,迟疑了一会儿,又为难的说道:“至于他长什么样……他就站在我面前,我还真没法跟首长说……” “唔,只有二十一岁……”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要等以后了,现在就让他来见我” “是”张团长应了声,接着就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黄政委在身旁不无焦虑的问了声。 张团长怒气尽释,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羡慕和妒忌。 张团长就是这样的人,功利心太强了一些,我想这也是他在战场上急于表现的原因。一旦有谁立了什么功或是比他好,他很快就会体现出心里的那份羡慕嫉妒恨…… “没什么”张团长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淡淡的回答了一声:“军长想要见他……你这就去吧” 说着转身就假装整理文件对我不理不睬,团部里的气氛霎时就变得十分古怪。 “报告团长”我朝张团长敬了个礼,挺身说道:“我会向军长报告团部对我连的大力支持,我们连队能够取得这么大的胜利,跟团长和政委的支持和指挥是分不开的” “嗯”张团长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他朝我点了点头破天荒的说道:“团里的吉普车正好没在用,呆会儿我让小赵送你一程” 闻言我也不由一愣,再朝团长敬了个礼:“是谢谢团长” 这是我在听了家乡人的建议之后,首次在人际关系上做出的一个突破。 记得在现代时我曾经听过这样的一句话,所谓的人际关系,就是你花点心思让他舒服点,他也让你舒服点……现在看来似乎还真是这样,我让心生嫉妒的张团长舒服了点,他很快就给我分配了团部的吉普车,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快就开始转变了…… 后来我才知道,还好是张团长安排了吉普车送我,否则的话——那军部离我们的驻地足足有十几公里远……这要是让我急行军连夜赶去,还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子了 司机小赵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也许也是他长期做司机养成的一种习惯,话说这时正是典型的“祸从口出”的时代,有时多知道一些事或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往往就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祸事”。所以身为首长身边的人最好还是少说几句、少问几句的好。这直接就导致了我几次打小赵说话,得到的都是“嗯”、“呵呵”、“明白”、“是啊”…… 虽然我在现代的工作就是没话找话说,但真正遇到了这种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还是没辙。于是这一路上都在沉闷中渡过,但好在对于吉普车来说十几公里的路并不远,只是路上有许多弹坑和来来往往运送弹药补给和伤员的军车,让我们的速度慢了许多,最后足足用了四十几分钟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进入军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压力,先是一道又一道严格的审查,在附近森林里偶尔还会看到一门门大炮、机枪的声音,隐隐还能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不停地观察着我们。不过由于我是军长点名要见的人,所以这一路上只要报上了名号,基本就没有受到什么阻拦,除了有一个细心的警卫直接打电话到了团部,让我与张团长通话以确认我这个崔连长的身份。 军部设在一个小山坳里,打过仗的我一眼就根据周围的地形看出了这个小山坳几乎就是牢不可破。 这个小山坳位于两座小山之间,小山之间的间距很小,这使得越军的火炮很难打到这个山坳里,就像是一个天然的防炮洞。而我军似乎只要在那两个小山上布置一些火力防守,就可以构成交叉火力面对越军任何方向的进攻了。 吉普车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木屋前。战场上这一点似乎很重要,往往越是重要的目标,表面看起来就越是不起眼,如果将一个军部建得跟军事重点或是层层防御的样子,那无疑就是在告诉敌人……这里很重要,来袭击吧 我把手枪和狙击枪留在了车上,交待了小赵一声,就朝那间小屋走去。在小屋前接受了两名警卫员的搜身后,很顺利的就走进了屋里。 进屋时我才发觉有些不一样,这房子外面看起来是个木屋,里面却是加厚的水泥混凝土工事,不过这也不奇怪,如果这真是木板房的话,只要几串子弹就能威胁到里面的指挥员,那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被警卫员带到一个小屋中,被告知军长正在开会,让我在小屋中等候。 很明显,这个小屋是用来会客的,屋子正中有一个充当茶几的矮木桌,旁边有几张靠背椅,还有勤务兵十分客气的上来为我冲上茶。 这时我心里就在想,估计这些人都以为能得到军长会见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吧如果他们知道我只不过是个连长……那态度可能就会不一样了。 开始我以为只要等上一会儿就行,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红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侧所也上了好几次,还是不见有人来。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于是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几张木凳拼在一块躺上去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睡梦中朦朦胧胧的听到开门声,不由神经反射似的翻身而起,只是一时忘了自己是躺在拼好的板凳上睡的,一个不稳只听“哐当哐当”的一阵乱响,我连人带着凳子摔成了一团。这一摔可把我给摔糊涂了,就连帽子都不知道摔到了什么地方。 当我稀里糊涂的爬起来站直了身体的时候,却发现在我面前的却是那两个丫头片子,那个叫刘云的手里还捧着一碟水果,此时看着我那副狼狈样,早已“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那个叫依晨的虽说没有笑出来,但却是苦忍着满脸通红,表情苦怪至及。 “怎么是你们?”我揉了揉眼睛,没好气的说道:“现在都几点了?还半夜出来吓人?” “喂你别好心没好报好不好”刘云顺手就把水果放在了茶几上,捡起了我的军帽递给了我:“我们听说我爹……是军长要见你,怕你肚子饿,所以才给你送点水果来的” “怎么?”依晨冷冷地挖苦道:“你不是很勇敢的吗?一个人杀了五名越鬼子,现在被我们这么一吓,就没胆了?我看你这个英雄都是假的吧” “假不假只有在战场上才知道”我针锋相对道:“也还好我这个英雄不假,否则的话,只怕你们两个,嘿嘿……” 说到这里我故意用一种十分淫邪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两名女兵一番,于是不用我说,她们也很快就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了 刘云的整张脸很快就胀得通红,正眼都不敢瞧我一下,就像是让我发现了一件十分丢人的事似的,而依晨却是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我早就说过这家伙不是个好人,一副稀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耍流氓刘云,我们走……” “诶诶……”见依晨又要走,刘云赶忙阻止道:“依晨姐,他怎么说也救了咱们的命……” “你要留在这就随你,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这个流氓”依晨的态度很坚决,脸色一寒转头就走。 “依晨姐”刘云看到依晨走了不由就急了,慌慌张张的跟我说了声:“下次不要乱说话了,依晨姐最讨厌别人乱说话了……” 说着就急急的追了上去。 我不由摸了摸脑袋,这两个丫头片子急急的来就急急的走了,搞得我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昨晚救她们的时候根本就没来和急观察她们,再加上她们也都是披头散发的,还真没发现这两个丫头都长得这么漂亮。特别是一身整洁的军装,再加上戴着一顶镶着红色五角星的圆帽,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就更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心动。 于是我就在后悔了,这漫漫长夜啊,有两个女人在一起聊聊天有多好,干嘛好不好的就要把她们给气走了 随手抓起个苹果咬了几口,这时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心中不由一喜,暗道这两个家伙又回来了,这下不会无聊了。 正当我嘴里咬着苹果兴冲冲的端着水果盘打开门的时候,出现在门前的却是几名军人。我赶忙放下嘴里苹果一个挺身。 为首一个干部模样的军人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哟……伙食还不错嘛,还有水果吃” 我听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不由朝那名干部望了望,这一望之下不打紧,差点都被嘴里的仅有的一点苹果给噎住了。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当538团的副团长刘顺义…… “刘副……刘军长”我差点叫出了刘副团长,好在临时改了口。 刘顺义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也白了,声音也变得苍桑了许多,只有双眼里的那副炯炯神光还是没什么变。 刘顺义眼中露出点惊异,但仔细地看了看我之后,又失望的摇了摇头,接着若有所思的问了声:“你就是崔伟?” “是”我应了声。心情一阵激动,有一种强烈的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崔伟了。现在如果上去相认,根据以往的经历也许可以和到刘顺义的信任,但是怎么解释我现在这副面貌而且又这么年轻呢?难道告诉他我穿越…… “崔伟同志”刘顺义握了握我的手,满面疑惑的问了我一声道:“你……有什么亲人也叫崔伟吗?”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凛,知道刚才我的表现已经让刘顺义有了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也在想我是不是当年那个崔伟的后代…… “报告军长,不知道”我很干脆的就回答道:“我是一个孤儿,从懂事起就不知道亲人是谁,参加之前一直都以乞讨为生” 这些都是家乡人告诉我的,也还好是家乡人,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这些凄惨的身世。 “哦”刘顺义应了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默默地坐在了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了杯子后,却久久也没送入口中。 过了好久,我才发现他脸上已满是泪水,接着举起杯来一饮而尽,自言自语的说道:“太像了,太像了” 见此我心中不由一颤,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往事了。 真是造化弄人,我实在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与以前的战友见面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七章 制度 “来来……”刘顺义在椅子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我在身边,他和气地冲着我招了招手道:“小崔同志,过来坐” “刘军长……”我迟疑了下,虽说以前我是习惯了跟刘顺义平起平坐,但是现在……人家是军长而我才是个小小的连长。 “诶”我的态度让刘顺义有些不高兴了,他带着点命令的语气说道:“让你坐你就坐嘛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小陈,拿酒来” “是”小陈应了声,很快就从包里取出一瓶酒,我认真一看,还是瓶茅台。 刘顺义给我倒上了一杯酒,话匣子也就跟着打开了:“我说小崔同志啊咱们当兵的就是要一个爽快该打仗的时候就打仗,该喝酒的时候就喝酒,该哭的时候……就他妈的哭个痛快……” 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但他却对脸上的泪水不理不睬,举起杯豪爽的对我说道:“来,咱们干” “干”我应了声,默默地举起了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直冲脑门,心里也跟着汹涌澎湃起来。 “小崔同志”刘顺义顺手再为我满上了一杯:“让你见笑了,我这是想起了以前的战友。说来也巧,他跟你一样也叫崔伟,长得虽是不像,但这眼睛里闪的光……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他要是能活到现在,只怕也跟我一样是个老子喽……” “哦”闻言我假装糊涂的回答道:“还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刘顺义深深地点了点头:“真的很像,一看到你……我忍不住就想起他了对了,我还得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虽说时空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但对我来说只不过才一眨眼的工夫。所以我很难想像前一个月还跟我年龄相仿的刘顺义,现在都已经有女儿了 “对喽”刘顺义又给我碰了一杯酒,说道:“我女儿叫刘云,你昨晚刚救了两个女兵不是?一个是我女儿,另一个是我战友的……” “噗……咳咳……”我刚把酒送入口中,就被刘顺义的话给狠狠地呛了一下。 刘云,那个没什么主见又爱害羞的丫头,竟然就是刘顺义的女儿…… “呵呵……”刘顺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让小同志见笑了,这丫头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我本来还想带她们到战场上来练练,没想到还捅出了个这么大的娄子,差点都没把命给丢掉了” “唔刘军长你……”闻言我不由迟疑着问了声:“你不知道她们出去?” “哪里会管得了这两个丫头啊”刘顺义苦笑了一声:“让她们俩去医院里去帮帮忙,没想到才几天就受不了了,竟然背着我跑去洗澡哪里还有我们当初那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哪这两个丫头也真是的” “女孩子嘛总是爱干净的”这时我竟然会帮她们说起好话来了。 “来,这一杯是敬你救了我的女儿”刘顺义对我遥遥举起了杯。 “不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回答道。 “诶”刘顺义一饮而尽之后,就嘿嘿笑道:“如果是从一名当兵的角度来考虑,这的确算不上什么当兵的在戴上这顶帽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做为一名父亲……” 刘顺义面容不自觉地转为了慈祥,放低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在听到出事的时候,还真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有你……” 说着就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老弟,我这个老头子谢谢你了” “来这一杯是敬你救了我战友的女儿”刘顺义又满上了一杯,说道:“要说是我自个的女儿还好,这伤心归伤心,那还不亏欠别人的。可是那个老战友的女儿……她父母可是千交待万叮嘱,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帐我可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来,干了这杯……” “军长……”这时一个看起来是参谋的干部在旁边劝了一声:“您等下还有一个会,还要休息……” “诶”刘顺义一把就将他推开,不耐烦的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咱们当兵的谁还能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事。来来……老弟,我们喝……” “喝”被刘顺义这么一激,我也不客气的放开了酒量。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有一萝筐的问题想要问,但却偏偏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只能将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到酒里。所以不管那个参谋怎么对我使眼色,我都装作不知道,与刘顺义两人就像是老战友似的你一杯我一杯的,不一会儿两瓶茅台就下肚了。 我得承认,以前我还没发觉自己的酒量这么好。不过话说回来了,以前战场的纪律就是不能喝酒,所以我也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酒量。这时两瓶酒喝下去之后,刘顺义已经有了醉意,而我却还是十分清醒的。这让我想借着酒意乱说一通也没办法。 “老弟……”刘顺义打了一嗝,说道:“我那个战友啊也是我的老团长……他可真是没得说打仗那就是这个……” 说着他伸出了大拇指直直的在我面前挺了起来,自豪的说道:“他如果是认第二,这部队里没人敢认第一当年我们团,在部队里可是想当当的,我做个副团长……比现在做军长还威风我说的是真话……是千真万确的话……老弟,你可一定要相信,真有这么一个人真有……他也叫崔伟虽然他们不承认老团长的功劳,但是我们认我们所有538团的战士都认……不管他犯什么错误,他都是我们的团长” “军长”身旁的参谋长赶忙上前来劝阻道:“您喝多了,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刘顺义一把就将参谋长撇开,恶狠狠用手指在虚空中点着说道:“谁也别管我,我今天就是要痛痛快快的说……谁管我,我他妈的跟他没完我刘顺义说到做到” “砰……”刘顺义转身时一个站立不稳,碰倒了茶几上的茶壶,我赶忙上去扶住了他。 没想到刘顺义一把就抱住了我,失声痛哭道:“团长,战士们都想你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战士们都等着你一起回来打鬼子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咱们不管呢……你混蛋你王八蛋……狗日的特工……害死了咱们团长,我跟你没完……” 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竟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身旁的几名战士赶忙上去扶住了他。又是倒茶又是打水的,忙得不亦乐乎。 参谋长就面带不悦的冲着我说道:“你看你,搞什么名堂嘛也不放机灵点,给你那么多次暗示都不知道……” 我没有理会这个参谋,也没有听见他后来说些什么,因为这时的我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昔日的部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538团的战士了 538团,这是在我心中烙下的一个永久的。但是现在,我却不知道它在哪里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一声。 “爹……你怎么了?”这时刘云突然出现在招待室的门外,看着刘顺义的那副样子,赶忙就跑上前去察看,但是当她知道刘顺义只是喝醉时,非但没有紧张,反而轻松了下来意外的瞄了我一眼。 乘着参谋长等人七手八脚的将刘顺义抬出去的时候,刘云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道:“出去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跟着刘云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警卫员看到前面走的是刘云,所以只是敬了个礼并没有阻拦。 在屋外的羊肠小道上走了几步,迎面吹来了一阵冷风不由让我精神为之一爽,但胃里却是一阵翻腾,一个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心里正想着在这小丫头面前出丑的时候,突然感觉背上一支纤手温柔地拍着,耳边传来了刘云略带羞涩的声音:“你看看你,不能喝就别喝太多嘛还把我爹都灌醉了给……” 接着面前就多了一条绣着荷花的白手绢。 我愣了下,不敢接过这条手绢,主要是我习惯于使用一次性餐巾纸,这条手绢太干净了,用一次就丢掉了实在可惜…… 于是我就随便用袖子擦了擦,对刘云说道:“我是个粗人,怕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刘云不悦的翘了翘嘴巴,转眼面带喜色的说道:“现在好了,一个一次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闻言我不由疑惑的看着她。 “我在你面前出了一次丑,现在你也……”刘云说着嘻嘻一笑,捂着鼻子就继续朝小路走去。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她所说的“扯平了”指的是在对方面前出丑……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晕了一下,她好像根本就不关心我是救了她的命,而更在意是不是在我面前出丑了 “你是刘军长的女儿?”我追了上去问了声。 “嗯”刘云回过头来点了点头:“不过我更愿意你叫我刘云,第一野战医院的助理护士刘云” “还助理护士……”一听到这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看到血就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刘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慌张的解释道:“那是因为看到你杀人好不好要是不信你到我们医院来看看……不不,还是不要到我们医院来了……” 我知道刘云说这话的意思,在战场上打仗的人忌讳说去医院,因为去医院也就多半意味着受伤甚至是牺牲了。所以我也并没有问刘云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感到有些好笑。 因为在我的印像里,好像军人世家出身的人,就算是女人应该是豪爽的那种,没想到这刘云却是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害羞…… “诶说真的……”过了好一会儿刘云才镇定了下来,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把我爹都灌醉了” “哦是因为你爹的酒量很好?”我问了声。 “不是”刘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妈说他心里藏着很多事,怕喝醉了一不小心就说出来,所以每次喝酒就只喝三分醉,平时也很少说话。就因为这都差点落出病来了。所以说他今晚能痛痛快快的这样醉一次,对他来说也许好处多于坏处……” “嗯”我点了点头,赞同了刘云的这种说法。 “崔连长”这时我们的身后闪出了一个人影,冲着我们叫了一声:“徐参谋长让你回去” “是”我应了声,转头对刘云说道:“我要回去了现在这么迟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这么黑一个人在山路上走,不要又被越鬼子给抓去了等着我来救你” “扑噗”刘云听着就笑出声来。 “诶诶……”正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刘云又追了上来,一把将手绢递到我手里,说道:“这个你留着,说不准会用得着” 说着也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转身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手中洁白的手绢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虽说一条手绢算不了什么,但有过几段感情经验的我却很明白刘云的意思。应该说,她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主见也很羞涩,但对感情的追求却十分勇敢、执着。 可是……我却总感觉自己是她的父辈,总觉得她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 虽说我现在的实际年龄跟她差不多,但我的经验和记忆却告诉我……我是他父亲的战友 “崔连长”当我回到军部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个一直陪在刘顺义身边的参谋,我猜他就是刚才那个黑影所说的徐参谋。 “你在出国这段时间的战绩十分突出”徐参谋长翻了翻手中的几分文件说道:“的确不容易,仅仅几天的时间就打了这么多场大仗,组织上对你的战绩和能力是持肯定态度的。并且……你还在救援东溪和进攻鬼屯炮台的时候,娴熟的指挥着两个步兵连和一个坦克营进行战斗。所以我们认为,你的指挥能力已完全超出了现有的职务。组织上决定将你晋升为二营营长,你有什么意见?” “啥?这么快就当营长了?”闻言我不由愣了下。 一个多月之前,我还是一个我不见经传的小兵,甚至于出国作战前我还只是个排长……可是仅仅这么几天的时间,我就已经是个营长了……这官升得也太快了点吧 “崔伟同志你有什么意见吗?”见我不作声,徐参谋接着又问了一声。 “我没有意见”我挺身回答道:“只是……” “只是什么?”徐参谋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一般人得到了这个升迁的机会,那感激都来不急了,现在竟然还会有人说“只是……”,这不是明显在提条件嘛 我也知道这的确不合适宜,但迟疑了下我还是回答道:“我希望二营的干部能由我来任免” 其实我提这个条件并不是出自于我的私心,而是因为我军部队只有我所在的五连是经过我的训练知道配合作战的部队。如果我升为营长,但手下的部队却只有五连可以用,而其它部队却还是只会猛打猛冲……那其实还是跟一个连长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可能会更糟。 要改变这种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改变整支部队的作战理念,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全营的干部进行大换血……这要是没有任免权自然是做不到的。 徐参谋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想也不想就回绝道:“不可能我军的营级以下的干部向来都是由战士们选出来的,你这是在搞分裂主义,在组织个人势力,这是很严重的错误你明白吗?如果部队的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搞,那部队还不是乱了套了?” 想想我也觉得徐参谋长说得很对,军队的制度是统一的,如果我能例外也就意味着别人也能例外,如果每个营长都掌握着手下干部的任免大权,那难免会有人任人唯亲在部队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在部队里特别是十年动乱之后的部队里,是绝不允许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气妥,在这种情况下,我还真觉得当个连长反而更好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多了一群战斗理念完全不同、也没有什么训练的兵,那似乎只会让我的防线出现更多的漏洞而让我更加头疼。 “不过……”徐参谋考虑了下后,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你可以让战士选出几个候选人,上报到团部后给予报批,明白吗?” “哦”听着徐参谋的话我不由茅塞顿开,这才知道什么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原来所有的制度都可以灵活运用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八章 连长 当我坐吉普车回到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朦朦亮了。这一晚上被折腾的够呛,再加上又喝了一些酒,还真是累得够呛,所以在车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回到驻地时是被司机小赵叫醒的,睁开眼时就感觉双眼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怎么也睁不开。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听说白酒这玩意后劲是很足的,这时我是算是信了。 我的思维虽说还是清醒的,但身体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就算我用了最大的努力,还只是将眼皮睁开一条缝。这在刚刚有点亮度的天色下绝不足以让我看清脚下的路,于是还没走几步就“扑嗵”一声趴下了。 我也不知道是被树枝绊倒了还是怎么的,总之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只感觉两名战士推着我喊了几声连长,我也不答理继续做着自己的梦。开始还能听到一些糟杂慌乱的声音,到后来就完全没了意识……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连部里的行军被里。醒来的时候我就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家伙,把越南的白天当作晚上了……这大白天三十几度的高温,竟然还给我盖着被子睡觉,我这醉得稀里糊涂的,差点就让他们给闷死。 这不?现在早已是头疼欲裂满身大汗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了 爬起身来抓起水壶就是“咕碌咕碌”的一阵牛饮,这才感觉舒服了些。按开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一看,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随手拿出毛巾在身上脸上乱擦了几下,突然额头一痛……糟糕,什么时候挂彩了?头上缠着绷带,右眼上方的额头上隐隐还能感觉到有纱布包扎的紧崩感。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受的伤,猛然想起昨晚回来的时候似乎在门口摔了一跤……不会就是那时整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感尴尬:老子自打开始对越自卫反击战时,还没受过什么伤,没想到这第一次……就是摔倒的而挂彩的,而且还是在自己所有的部下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外加不省人事看来酒这玩意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取过帽子往头上戴了戴,勉强遮住了头上的伤就拾步朝防炮洞外走去。一股潮湿而燥热的空气迎面吹来,让我心里升起了一点烦闷。忍不住就在心里暗骂了这鬼地方一声,话说我来到越南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似乎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气候。 比起这种又潮湿又闷热,几乎都会让人发疯的地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朝鲜那种冰天雪地的生活,虽说那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往往会威胁到人的生命。 “营长好” “营长好” …… 我一走出防炮洞,就假装没事似的走在战士们的面前,战士们也像以往一样向我问好,但我却注意到了他们人人脸上都有一丝笑意,而且似乎称谓也由连长变成了营长。 没想到这消息还传得挺快的,我这一觉才刚刚醒来,战士们就全都知道我已经是个营长了 “我说营长”顺子凑上来明知故问道:“你昨晚打的那是什么仗哪一定很激烈的吧,咱们从来都没见你受过伤,这下终于让我们亲眼看到一回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去去去……”我老脸一红,手指在虚空中连点了他们几下:“我可警告你们啊别把昨晚的事说出去,否则的话我可跟你们没完” “哟……”家乡人也打趣道:“瞧咱们营长多谦虚哪挂彩了还不让咱们说出去、还不愿让别人知道……咱们可要向营长学习这种居功不傲的精神哪” 家乡人的话再次引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正当我感到一阵以堪时,家乡人走了上来握了握我的手,真诚的说道:“恭喜你,成为我们的营长” “恭喜营长” “恭喜营长” …… 战士们也一个个凑了上表示祝贺,他们有的跟我握着手,有的则热情地跟我抱成了一团。我心里不由一阵感动,同时也认识到了一点:不管是抗美援朝还是对越反击战,也不管是素质好的精兵还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在我身边的人和时代虽然不一样,但这种由战场培养出来的同生共死的战友之情却是相同的 “营长”这时副连长在旁边提醒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了,张团长让我告诉你一声,醒来的时候就到团部去一趟” “唔好的”我应了声,跟战士们握了握手拍了拍肩膀,就朝团部走去。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这次当我走进团部时,似乎感觉到所有的人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就连团部门前的警卫员朝我敬礼都特别有精神,话说他们虽然是警卫员,但都是直属团部的兵,所以平时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连长放在眼里。敬礼往往都有敷衍一下,有时甚至还会装作没看见。但是现在,这姿势是那个标准哪而且两名警卫员的动作还是整齐划一,就像是阅兵时的礼兵似的。 走进团部的时候,各参谋长、副团长之类的也是微笑的朝我点着头……这要是以前,那是直接就被忽略了。 这时候有句话,那就是“上面有人好办事”看来这句话还真没错。 “崔营长”张团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朝我招了招手说道:“你的情况上级已经跟我说了,我对上级推荐你担任二营营长这个职务的建议,表示十分赞同而且上级也表示,我们团这几场仗打得很出色,团部的指挥也很到位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感谢你啊” “感谢我?”闻言我不由一愣,猛然想起昨天在去军部的时候,曾经表示过我在军长面前替张团长说说好话。可是……我一走出团部就把这事给全忘了,到军部的时候更是压根儿都没提 看来这还是无巧不成书,我恰好说会替张团长说好话,又恰好忘了没提,而军部又恰好表扬了张团长的指挥…… 话说,我们连队打了那么多场胜仗,那对团部的表扬很自然的就会说到“离不开他们的指挥”之类的嘛这对军部来说也许只是几句套话,但对张团长来说,却好像是我的功劳了 “这个……”这时我不禁陷入了尴尬之中,我实在不怎么想“冒功”,但这时不“冒功”似乎就是傻瓜了,于是迟疑了下就回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也是实话实说,我们团之所以会有这么出色的表现,当然是跟团长的指挥分不开的” 说完这句话后,我才发觉原来自己错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不会“拍马屁”,但现在看来,以前只是不愿意拍,而不是不会拍。 我这一番话显然让张团长十分受用,呵呵笑了几声,亲昵地搭着我的肩膀说道:“崔营长真会说话。你放心,我老张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恩怨分明的人,向来都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往后有什么事,尽管说” “是”我只得这么应着。 不知怎么的我听着张团长这话就觉得别扭,这哪里是什么部队里一团之长说的话啊简直就是那乌龙山上的土匪头子…… 不过管他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的好,更何况这个朋友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更何况我很快就会有事要他帮忙了。 “偌……”张团长递上来了厚厚的一堆本子,说道:“这是你们营的花名册和骨干名单,你先拿下去看看,有空就组织下营里的干部开个会大家认识认识,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来找我” “是”我再次应着,随后又小声问道:“团长,原来的二营营长……他……” 我这人就是这样,在战场上对敌人够狠,可是在生活中对自己人却始终都狠不下心。虽说有时看起来也狠得吓人,比如说用枪逼着新兵训练,用军刺对着害怕的胡少文的脖子,但那些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他们好我是逼着自己狠下心而已。 “你放心”张团长呵呵笑道:“他已经调到别的部队任营长去了” “唔”闻言我心里这才少了一份愧疚。 这似乎是部队里常用的一种手段,我这个连长要升为营长,而原任营长又没有犯什么大错误,那么为了避免起争端或是产生更多的矛盾,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原任营长调到其它部队。这也有利于我的工作的展开。 “那么……”我望了望手中的花名册,又问了声:“如果我想任免手下的这些干部……” “简单”张团长打了个哈哈:“你给出几个候选人的名字,打份报告到团部报批就成了” “是”我心领神会的朝张团长敬了个礼。张团长说的几乎就与徐参谋说的一模一样,我要是还不明白,那也太笨了点 可是正当我以为万事俱备就等着我大刀阔斧的对手下的部队进行改革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 回到连部之后,我随手翻了翻花名册。本来还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我,在看了几名骨干的战斗经历后,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皱眉头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些骨干不好,而是因为他们的确很出色。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都是在战争中被连队里的战士们选出来的,如果不是在连队里十分优秀,那么不可能会得到战士们的认同。因为这都是玩命的活,谁也不愿意选一个无能的连长出来带着大家去送死。 比如说这个四连连长许永健,他曾经在我军攻打敌人高地的时候,只身一人潜伏在越军高地后方的草丛中,就算越军的火力点完全暴露在他的枪下,他也是不动声色。直到我军为下一次突击实施炮火准备,越军退回到坑道中躲避炮火时,他才突然发难用一挺机枪打死了高地上十几名越军,并成功的封锁了越军的两个坑道出口。使得我军用很小的代价就拿下了这个高地。 另一个,是六连连长周长翔。他是该连唯一一个高中生,虽说在我们这时候高中生算不了什么,但在这时代能读到高中的就能算得上是“稀有动物”,所以一进部队当上了副连长事实也证明他不是一个书呆子,在一次与越军的偶然相遇中,他顺手抓起地上一个越军头盔,对着越军一边挥舞一边“嗬嗬”有声,竟然成功的将越军骗入我军的包围圈,使我军以极小的代价就全歼了越军一个排 从这几上战例来看,这两个连长就具有了过人的智慧和耐力。他们显然不是无能之辈,也很明显是靠着实力走上今天这个位置的。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们肯定会在自己的连队里具有一定的向心力。 而我所面临的问题,则是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就将这两个连长换掉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新加入的“手下”人心不服。这不只是会影响我的威信,还会影响到新任连长对部下的指挥,从而也会影响到我对部队的指挥…… 从这一点来说,马上就换连长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如果我不换连长的话,怎么才能让他们的连队迅速接受一个新的战术呢? 于是我考虑了一下,就让通讯兵找来了四连和六连的连长。 很快许永健和周长翔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许永健是一个浓眉大耳的战士,身材相对比较魁武,照想在参军之前应该是干着体力活的。果然不由我所料,后来我知道他以前是个搬运工,枯燥而单调的工作,在很大的程度上培养了他的耐心,这也使得他在战斗中能够忍到最好的时机才对越鬼子发难。 周长翔则跟所有的读书人一样,身材瘦小皮肤白皙。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机灵的转来转去,甚至敢于我逼视他的眼神对视。这体现了他拥有较强的心理素质,而且很有自信。 这心理素质我半是考试考出来的(我绝对相信会考试的人拥有较强的心理素质,因为考试不但是一种对知识的测试,还是一种对心理素质的测试),那自信……也许是一贯以来身为一名高中生让他觉得高人一等的原因甚至他的眼神中还有着一点自傲。 不过也正是这种自信和过人的心理素质,才使得他能够在面对越军的时候不慌不忙,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方法对付。更难得的还是在不懂越南语的情况下,竟然敢装扮成越军吸引敌人……要知道那只要一个不小心,都会丢掉性命 我假意翻了翻面前的花名册,说道:“我刚看过你们的资料,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都很好。我想你们也知道了,现在我是你们的营长,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报告营长” 最先发言的是周长翔,其实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周长翔自信外带一些自负,而许永健却很有耐心,那周长翔不抢先发言那才怪了。 周长翔一个挺身,就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不会满足于以往所取得的成绩,我会带领着全连的战士英勇奋战,誓死与越鬼子斗争到底”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周长翔似乎是在隐晦的强调他自己的成绩,并对自己过去所取得的战绩有些沾沾自喜。像这样的指挥官,虽然优秀但却不够稳重,很有可能会把全连的战士带向一场灾难…… “报告营长”许永健想了想,才不急不缓的说了几个字:“我想向五连学习” 闻言我的眼睛情不自禁的亮了起来,但还是问了声:“为什么?” “事实是明摆着的”许永健回答道:“我们营甚至是我们团,没有一个连队的战果能比得上五连,也没有一个连队的伤亡像五连那么小。换句话说,就是五连的总是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我们做为了战士,特别是一名基层干部,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战果,所以我要向五连学习” “嗯”听着许永健的话,我赞成的点了点头。 “其实……”顿了一会儿,许永健看着我,语气中透着几分真诚、几分钦佩:“在出国的第一场战斗,也就是进攻386高地的时候,我们营三个连队配合着进攻386高地的越守军,那时我就觉得……仗就应该像你们五连那样打四连、六连不是打得不够英勇,而是没有掌握打仗的方法任何事,都是不能蛮干的。打仗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更不能蛮干” 许永健的话可以说是深合我意,于是我很快就决定了:许永健这个连长可以不换,而周长翔就必须换 换谁好呢?我想除了家乡人,就没人能压得住那些战士了家乡人是个教官不是?训练新兵好像是他的拿手好戏,我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就让他来头疼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五十九章 会议 连长的人选很快就定了下来,毕竟我也知道我军肃清了同登的残敌之后,很快就会朝谅山一线发起进攻,所以不敢浪费半分时间,紧锣密鼓的就让营下的三个连都选出了几位连长候选人。当然,家乡人肯定在其中,他可是我能“控制”新加入的两个连队的核心人物。 将连长候选人的资料什么的上报给团部后,审批很快就下来了。 四连连长没变,还是许永健。之前许永健说的一番话,让我确定他很容易就能接受我们连队的战术。我的目的是希望战士们在战场上少死几个人,并不是拉帮结派巩固自己的势力,所以是不是我的人其实不重要。再加上这也在很大的程度上体现了我并不是任人唯亲,四连的战士们自然也没什么话说。 五连连长原本是我,我升任了营长之后必然就要有一个人代替,代替我的人就是副连长李志福。说起来也好笑,李志福本来就是五连的连长,因为我的原因他在连长的位置上呆不下去而被降为了副连,这下我成为营长后他又官复原职了。 李志福这人还是有许多作战经验的,而且还有管理和指挥连队的经验,只不过因为当时他的作战理念和我们部队完全不一样,所以他的指挥似乎完全被我给架空了。但是现在,在跟着我战斗这么久之后,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我们部队的战术思想,所以让他重新成为连长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说实话,我本来有点想让李水波担任连长一职,但考虑到他是一名狙击手,现在所有的兴趣都在提高狙击水平这方面上,如果让他担任连长一职,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事让他分心,很有可能会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而且他也的确没有管理过连队的经验。再说五连所有的战士都会自觉、积极的使用我那一套战术,让李连长担任连长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所以也就这样定下来了。 六连连长不用说了,自然是家乡人。身为教官的他,在新兵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批接着一批的新兵从他手下由普通的老百姓转变为军人,所以我相信他能够胜任六连连长一职。 至于周长翔,连长是肯定不能当了。把他的连长撤了也不合适,毕竟他还是有些能力而且还立过战功的,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就把他撤了,不但会打击他个人的积极性,还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整支连队的积极性。因为六连的战士看着眼里,嘴里虽是不说,但心里就会想……这个新任营长一上台,就把立过功杀过敌的连长给撤了,那往后立功还有啥意思?不只不能晋升,反而还要被撤职…… 这同样也不利于家乡人开展工作,他毕竟是五连的人,六连的战士自然会把家乡人当作“关系户”所以明着暗着跟他对抗。这当然也不是我所希望的。考虑到这些,我最后就将周长翔安排为副营长。 这副营长听起来好像是比连长高了一级,但下面有连长管着连队,上面有营长在指挥……所以副营长就是名字好听点,却没有多少实权。 对于这点安排,周长翔自己也没有意见。他不但没有意见,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升官了嘛这对于有些自负或是爱面子的人来说,不管怎么样都是一种好事。话说这只怕是这时代读书人的通病,有点自负、自傲,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周长翔自己都没有意见了,那么六连的战士就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他们的连长升了官,那要找一个有能力的战士来做他们的连长也是很正常的事。家乡人那样子,不管往哪里随随便便的一站,任谁都会看得出来不是个好惹的老兵油子,所以干部的任免很快就这样定了下来。 三个连长一确定,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那部队要怎么训练还不是连长说了算。 因为知道时间紧迫,部队很有可能会在几天后就开始转向对谅山方向的进攻,所以我当晚就将营里的主要干部聚在了一起。不过虽说只有三个连队,但连长、副连长、指导员等还是挤挤攘攘的坐满了一地。 “据我说知……”跟干部们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后,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营的清剿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只是因为某些局部地区的越军特工还比较顽固,清剿进行得不够顺利,所以我军暂时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段空闲时间对部队做一次休整。毕竟我军的指挥机构最近出现了较大的变化。大家也知道我才刚刚担任营长这个职务,还没有经验,对很多事务都不熟悉,所以还是需要同志们的大力支持啊” 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不就是一个营长吗老子团长都干过,三、四千人的队伍都指挥过,指挥这三、四百号人有什么难的。但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时代不同于抗美援朝啊……什么事都讲究谦虚,什么事都讲究低姿态,什么事都讲究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有时就连部队里也是这样 “崔营长谦虚了”我这么一放低姿态,马上就有人抬举我了:“咱们虽说跟崔营长不是同一个部队的,但是崔营长的名字咱们可是都听说了……” “就是就是,我也是早就听说了” “我是在五连奔袭东溪后就知道了” “东溪奔袭还算厉害,叫我说……那打鬼屯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别人一个团都打不下来,崔营长带人一上去,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就是崔营长在打鬼屯的时候就指挥过两个步兵连外加一个坦克营,还不是都指挥得很好吗?那怎么能叫没经验呢” …… 我这才一开口,战士就七嘴八舌的聊开了。我还真没想到自己在部队里的名声会这么好,听那些战士们说的话,似乎是我能做上这个营长本来就是众望所归,他们很愿意在我的指挥下战斗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其实也很正常。我在战场上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别的部队也许还不知道,但是身在同一个营里的四连、六连,那肯定是头一个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我们部队什么时候出发、用什么方法取胜、什么时候归队他们都一清二楚。 而且在战场上的战士其实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私心,都希望能跟着有能力的指挥官作战。这不仅仅是因为跟着有能力的人作战能有更多的生存机会,事实也证明往往越是跟着有能力的人作战,仗打得越好这危险就越多。道理很简单,一旦我们出色的完成了任务,那么上级下次就会把更重要、重危险的任务安排到我们头上。 他们大多数人为的,其实都是不愿意跟着没能力的人受那窝囊气……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说的就是如果当兵的是孬种那还好,就只有一个,如果为将的是个孬种……那这一窝都好不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又看到战士们的积极性都那么高,我就觉得在连队里推行新的战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很快就知道,事实跟想像还是有些差距的。 “同志们看得起我,崔伟很感激”我差点就没有像走江湖的一样拱起双手了:“既然同志们都认为我们五连打得好,那么我想就用五连的战术对部队进行整训,不知道同志有什么意见?”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家乡人、许永健和李志福等几个关键人物表示同意外,其它人都没有声音。 “同志们有什么意见吗?”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随后又鼓励道:“有什么意见尽管提,问题总要提出来才可以解决的嘛” “营长”一名认真做着会议纪录的干部站起身来说道:“其实五连的战术很好,这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伤亡小战果大,说句实话……只要我们是亲自上战场的人,没有人会不希望这样的” “是啊”有人附和道:“谁会愿意牺牲呢?如果能少死几个人就能完成任务,只有傻子才会不愿意” “那你们这是为什么呢?”闻言我就更加疑惑了。 “问题是……”发言的干部接着说道:“刚才营长也说了,我们很快就会继续往南进攻,就只有几天的时间,能学会五连的战术么?要是学了几天只会个皮毛,变成了个四不像,那咱们在战场上的伤亡会不会更大?” “唔”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原来战士们还是在担心这个。 不过这个担心似乎还是有道理的。打战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上不上下不下,所谓战机稍瞬即逝,有时一个迅速的、错误的决定反而会比缓慢的、正确的决定还要好。所以说……如果战士们在使用新的战术还不够熟练的情况下,的确是有可能出现这名干部所说的那种情况。 想了想,我就回答道:“这个问题不是不能解决,我们现在就是要尽快的让战士们熟练的使用新战术进攻、防御和构筑工事。不仅如此,我们每个连队还要选出几个枪法好的战士担任神枪手与越军对抗。你们都与越鬼子交过手,知道越鬼子有些神枪手老是会躲在暗处朝我们打冷枪……” “对对,前几天我们连队执行清剿任务的时候就碰到一个,害我们全连趴在那一个小时都不能动弹” “我们在打探某的时候就碰到了,咱们的枪没他们打得远,又不知道敌人藏在哪,就是拿他们没辙” “对付神枪手最好的方法就是神枪手”我抓起了放在旁边的狙击步枪继续说道:“越鬼子使用的就是这样的步枪,它的射程会达到一千多米,我们手中的56半还不到人家射程的一半,当然是要吃亏了但是只要我们有信心、有勇气,一样也可以凭着手中的56半缴获敌人的狙击步枪” “没错”这时家乡人适时补充道:“我们营长就是凭着一把56半击毙越鬼子一名神枪手,然后缴获对方手中的狙击步枪的我们……是五连,五连还有一名战士,叫李水波,也在清剿任务中用56半缴获了一把这样的枪” “我们可以,你们也一样可以”看着那一群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的战士们,我接着说道:“我觉得可以这样……组建一个射击兴趣小组,这个小组只是神枪手的预备队,每个连队挑选四到五名枪法好的战士加入小组,平时就集中训练枪法和狙击要领,战时担任狙击手的任务。成为正式成员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击毙一名越军神枪手,缴获一把狙击枪” “我同意” “这个提议很好” …… 战士们平时只怕是受够了越军狙击手的苦,所以这时一听说我要针对越军狙击手专门训练出一支队伍,立时就是一片叫好。 这就是这时代中国步兵与越南步兵之间的差别啊我军现在还不知道狙击手这个词,甚至还不知道狙击手是干什么用的,步枪最远的射程也只有56半四百米……这在火炮无法正常发挥出威力的反斜面、山坳或是坑道里,往往就是只要一、两个越军狙击手把守住交通要道,就能挡住我军一个连队甚至更多的部队无法前进 话说我们在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就有过命名为“神枪手”这样战士专门来对付联合国军的狙击手,就像张桃芳张老一样,还有我建立起的冷枪部队。所以我就很难理解,怎么过了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甚至连专门的“神枪手”都没有了。我想,这也许又是跟十年动乱那些所谓的“一枪打不准还可以打第二枪”或是“精神原子弹”之类的战术思想有关吧以至于直到现在我军还没有发展出一款可以用于狙击战的步枪 “我提议”这时家乡人站起身来说道:“这个射击小组就由崔营长来训练” “好”干部们一听到家乡人这话就纷纷鼓起掌来。 我不由苦笑着看了家乡人一眼,家乡人一摊手,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回答道:“我只是说出同志们的心声,你自己只怕还不知道吧全营甚至全团的人都知道你枪法好了不过这还真不是盖的,昨晚我就看到你一枪放倒了两名越鬼子,而且还是在五百米光线不好情况下……” “哗”的一声,家乡人这话在干部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家乡人还强调了“五百米”和“光线不好”。甚至还有一部份战士带着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我,直到见我没有否认时,才确信家乡人说的都是真的。 话说长期使用56半只有四百米射程的战士们,这时听到在黑夜中击中五百米外的目标,而且还是一枪打双,那自然是像神一样的仰望了。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对于狙击手来说,不过是普通的一枪而已。 见到这番状况我也不推托了,其实我想如果真要训练神枪手的话,这连队也只有我能够做得到了。 “至于怎么用最快的速度让战士们熟悉五连的战术”我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认为可以用五连带动其它连的方法,也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将五连的战士平均分配到四连、六连。一个连队带动两个连队,平均五连一个人分配两名其它战士,就像师傅一样负责两名战士的指导和训练,每天的训练后再进行经验总结而且还可以有目的的出一、两趟清剿任务,我想用不了几天,战士们很快就会熟练地掌握这种战术了。” 干部们听着就小声在下面议论了一番,很快就各自表示同意。家乡人也朝我点了点头,表示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其实这并不是我想出来的方法,而是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用来训练新兵的方法,那时不是还有个口决么,什么“一看二带三动手”,第一遍老兵打让新兵看,第二遍老兵带着新兵一起打,第三遍就要新兵自己动手了 这些其实对于我军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只是这十年动乱以来,战士们大多时间都在搞生产、搞营建,甚至有的部队还经商,没事干的时候就是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所以连这些我们先辈传承下来的宝贵战斗经验都丢了 想到这里我不觉得有些好笑,在我回到抗美援朝时期的时候,是将现代的战争知识带回去起到了作用。而在现在,我却是将抗美援朝时期先辈们没有传承下来的战斗经验带了回来……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让战士们少牺牲一些人,并且能打倒敌人就成 “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最后我总结道:“由于时间紧迫,训练从明天一早就开始,各连队的干部回去后,马上将今晚的会议精神传达给每一个战士,并让战士们做好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朝我敬了个礼后就各自走出连部。 只有几天的时间能把他们训练好吗?我心里不是很有底,不过我想,志愿军训练新兵的时候,还不是也只有几天的时间?甚至在火车上才刚开始练习走正步的拉上去也一样能打他们能行,我们也一定能行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章 射击小组 部队的训练从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这段时间我们的任务其实还是在清剿越军特工,所以这时候开展训练与部队的行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冲突,因为我们完全可以挂着清剿越军特工的名头将部队开出去,实际上进行的却是部队的实战演习。 再加上那些高地上还真有一些越军残留下来的地雷、竹签阵之类的东西,甚至谁也不敢保证在那些乱石堆中是不是还藏有越军特工,所以战士们的演习那是出奇的认真,就像是真的在战场上一样。话说这不真也不行啊那一不小心可都是要断胳膊、断腿甚至丢掉性命的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为时间有限,训练的科目就是在战场上最常用的进攻和防守。当然进攻不再是像以前一样一窝蜂的集团进攻,而是在狙击手的观察和配合之下进行的互相掩护的交递式进攻。对于这一点,战士们还是很容易接受的,毕竟大家都打过几天的仗,谁都知道一打起来,如果都像以前一样枪一端就成群结队的往前冲,除了能吸引来越军成片成片的子弹外似乎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而且要做到这样的互相掩护的交递前进似乎也并不是很难,再加上每两名战士都有一名五连的战士带着,所以才不到半天的时间,战士们都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只是互相之间的配合还是差了点,暂时还没有办法做到像五连那样即使没人指挥也能自发的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其实这种战术主要的难点也并不是队形、寻找掩护之类的技巧,而是各小组甚至各连队之间亲密无间的配合,只有配合得好,各小组、各连队才能充分的发挥不同射程的武器的优势,才能像一个整体一样发挥出尽可能强大的战斗力。四连和六连的战士们短时间的训练,虽说做到了形似,但还没有掌握它的精髓。不过我相信,只要再给他们多一点时间,他们很快就会熟练的使用这种战术进攻,并在战场上发挥出作用。 至于防守,这一点倒是与战士们原有的战术差别不大,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防御都是抢占有利地形然后构筑工事。但是……在这其中我还是将志愿军用过的“反斜面”战术、“添油战术”等教给了战士们,并让全体的战士都按照这两种防御战术进行实战演练。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是我军对越军的全面进攻,再加上越军准备不足兵力空虚,所以我军部队很少会进入防御状态,战士们会用到这两种战术的机会实在很少。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两种战术虽说是我们中国人最先使用并将它们发挥到极至的,但现在却被越南人学去了而且用来对付我军。反而是我军……却因为种种原因许多战士甚至指挥官都不知道这两种战术的存在…… 所以,我觉得十分有必要让战士们特别是基层指挥官通过实战演练知道这两种战术是怎么运作、怎么防守的。也只有这样,基层指挥官在碰到突发情况的时候,才会知道该怎么对付使用这两种战术与我军对阵的越军。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我自己动手。 对于组织进攻方面,五连的战士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五连连长李志福配合四连连长许永健一起训练四连,六连就不用说了……身为六连连长而且是拥有大量训练经验的家乡人,自然是会把他手下的兵往死里整事实也证明六连的转型速度也比四连快得多,无论是配合进攻方面还是武器的协调方面都比四连要强。 对于防御的“反斜面战术”和“添油战术”,这些倒是连五连都不会,不过战士们都跟越军打过仗,我们打下的探某阵地等,就有越军留下的这些战术的原型阵地。我只要带着战士们往这些阵地上走上一圈,然后对照着阵地和坑道讲解一下越军的兵力调度,战士们很快就明白了。接着再让战士们随便找几个高地亲手构筑起几个“反斜面阵地”,亲身体验一下“添油战术”的妙用,我只是在旁边指手划脚的指点一番,于是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做。事实上我比谁都忙,因为这时候在我面前……正站着十几名射击小组的成员。这些成员都是各连队精选出来的枪法、心理素质等各方面综合素质较好的战士。每个连队选出五人,一共有十五名,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李水波。 “同志们”看着面前的这支队伍,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在抗美援朝时期的冷枪部队。虽说我知道他们无论是装备、枪法和素质都无法跟冷枪部队相比,但他们眼中透露出来的自豪和信心,却是与冷枪部队的战士一般无二。 “同志们”迟疑了一会儿,我就面前的射击小组成员说道:“你们都打过仗,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越军的“狙击手”,有的同志还见到过他们的厉害,甚至亲眼还看着战友倒在他们的枪下。【wWw.wRsHu.cOm】看着战友倒在自己的面前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虽说只有打过几天的仗,但每人战士都不可避免的经历过这样的事。那种刚刚还在跟自己说话,转眼之间就死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能和自己交谈感觉,对于他们这些以前从没经历过生死、没经历过战场的新兵来说尤为震憾。只不过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在生死悠关的战场上,没什么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所以一直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会儿一经我提起,人人眼中都有了种怀念战友与痛恨敌人的神色。 我冷冷地扫了战士们一眼,就恶狠狠地朝他们叫道:“当你们的战友被越军狙击手击中,躺在血泊中惨叫的时候,在你们面前等死的时候,在向你们求救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我这么一吼,战士们就全都没了声音了。我本身也是一名狙击手,也干过借伤员打援的事,所以很清楚那是一种什么状况。正如五连吴班长牺牲的时候一样,冲动的跑上去救助的全都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还能活声声的站在这里的,那不用说……全都是没有冲上去的。 当然,我问这话的意思并不是在遣责他们没有冲上去,并不是骂他们是缩头乌龟,事实上我也觉得那样无谓的牺牲不值得。这也正是吴班长活生生的在我们面前牺牲,而我却下令战士们谁也不许上前救助的原因。 “你你还有你……”我毫不客气的一个又一个地推着他们,语气里充满了轻蔑,冲着他们叫道:“你们当时都在干什么?回答我” 战士们全都低下了头,就连李水波也是这样。我知道,李水波是想起了牺牲在他面前的吴班长。 “你们在干什么?回答我”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朝他们喊道。 “报告营长”终于有一名战士站了出来,挺身回答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我重复了好几句,而且是一句比一句更大声。最后再质问了一声:“为什么?” “报告营长”又有一名战士站了出来回答道:“因为越鬼子的枪比我们好他们的步枪射程比我们远” “还有人跟他想得一样吗?”我冷冷的问了声。 “报告我也是这样想的”又有一名战士站了出来:“越鬼子用的步枪是带瞄准镜的,而且相当狡猾,他们总是藏身在我们的射程之外……” “还有没有其它人?”我再次问了声。 没有人再说话,但谁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好”我点了点头,朝那两名战士说道:“你们可以回到自己的连队了” “营长……”那两名战士全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疑惑不解的忘着我。其实不只是他们俩,其它战士也同样有些莫名其妙的。 “想知道原因吗?”我坚定的回答道:“你们说的的确是事实,但是战场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原因,在战场上只有胜与败、只有生和死。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当年咱们面对着小日本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武器,面对国民党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武器,面对美国佬的时候用的又是什么武器” 看着哑口无言的战士们,我又接着说道:“你们手里的武器的确比不上越鬼子,但你们还有半自动步枪还有冲锋枪,你们为什么不想想,我们的先辈还用拉栓式步枪仅靠每枪三发子弹就能打败小日本,我们的先辈仅靠缴获敌人的武器就能打败国民党,我们的父辈仅靠着三八大盖和莫辛纳甘就能打败美国佬的飞机大炮可是你们呢?当你们死在越鬼子枪下的时候,还能抱怨自己的武器不如敌人,还能怪步枪的射程没有越军的远吗?” “不能”战士们挺身回答道。 那两名战士脸色变了变,迟疑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向我敬了个礼离开了队伍。于是射击组还没有几句话就只剩下十三个人。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不希望战士们总是想着自己手中的武器不如越军,还没开战士气就短人几分。我要让他们明白一点,我们现在的装备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并且想办法用这种已成事实的装备去战胜敌人。 目送着那两名战士依依不舍的离开之后,我就举起自己手中的步枪说道:“看看我手中的枪,再看看五连战士李水波手中的枪这种枪在我们部队是没有的,这就是越军狙击手用的步枪,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就是用56半从越鬼子手里夺来的我们能缴到这种步枪,你们为什么不能?因为我们……没有像你们一样什么也没做我们就是用56半把越鬼子的狙击手干掉的” 我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在战士们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好让他们每一个人都看清。接着朝他们高声吼道:“现在……告诉我你们下次再碰到越鬼子的狙击手,你们还是什么都不做吗?” “不是”战士们高声回答着。 “你们要做什么?”我又问了一声。 “干掉他们干掉他们” “用56半缴了他们枪” …… 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步枪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恨不得马上就走上战场,像我们一样用手中的56半缴获一把SVD狙击步枪回来。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至少我已经成功的让他们克服了对越军狙击手的恐惧心理。做为一名对付越军狙击手的“神枪手”,如果我们还在纠结于自己手中的步枪不如敌人,那只怕几场战斗下来就会损失一大半成员了。到时就算是能缴获几挺狙击步枪,我手里的这支射击小组只怕也所剩无几了,这绝不是我想要的。 当然,我也知道并不是只需要士气和精神状态就可以战胜敌人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我军早就将越军给打得落花流水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很快就开始了对他们的训练。 考虑到他们都是从连队中精选出来的枪法好的战士,所以我训练的重点并不在于枪法上。实际上,我也一向认为做为一名狙击手,更重要的并不是枪法。而是怎么隐藏自己并根据已掌握的信息正确的分析并且判断出对手的位置。 如果能做到这些,那么在狙击战场上无疑就掌握了主动权。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无法击毙对手,那似乎也只能怪心理素质不够好或是平时训练不够努力了。 所以对战士们的训练就变得简单起来,我似乎只需要将以前训练冷枪部队的那一套直接搬过来用就可以了。区别就是以前冷枪部队是在雪地里潜伏,而现在……我们却是在丛林。 我得承认,丛林的狙击战比雪地的狙击战要更加困难、更为复杂。原因很简单,雪地里虽然也利于隐藏,大雪一盖就什么也看不到,但往往一开枪就会暴露位置,枪声会暴露目标的大致方向,开枪时的震动会震落部份积雪,狙击手在空旷的雪原上不可能转移位置,狙击手击中目标后只能呆在原地等着天色暗下来撤出阵地……这些都使雪地的狙击战变得简单、艰苦和枯燥 然而丛林中的狙击战,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没有了。丛林中的草丛、树木等都可以成为狙击手很好的隐身处,狙击手可以借助这些环境自由发、各展所能。只要掌握好路线,就可以真正做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再加上丛林中树枝、滕条等干扰,又使得丛林狙击战变得十分的复杂。 不过也幸好是这样,才在很大程度上减小了56半四百米射程和SVD上千米射程之间的差距。否则如果是在雪地或是平原的话,我想56半是怎么也打不过SVD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射击小组的第一个科目就是如何隐藏自己并靠近敌人。这对于大多使用56半的我军来说就尤为重要。就像战士们说的一样,因为射程的原因,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会面临一个困难,那就是越军会打得到我们,而我们却打不到越军。 毫无疑问,我们要击毙敌人就必须靠近敌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还不能让敌人发现,否则,我们就是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结局”。 但这时却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可以想像……如果敌我双方的狙击手对恃,我们在敌人的射程之内而敌人却在我们的射程外,在这种情况靠近敌人狙击手……那么只怕是除了越军狙击手太菜,否则想要取胜都得靠运气。 为此我突然想起曾经有一回面对几名手拿AK47的越军的时候,他们在对付射程较远的我,用的就是其中一名越军潜伏原地不动,其余越军后撤吸引我追赶,我在追赶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潜伏的越军的射程……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不但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而且还可以潜伏在暗处等着猎物靠近,于是我很快就将这种从越军那里学来的方法推广到射击小组。换句话说,射击小组不再是互相独立的“神枪手”,也需要互相之间的配合。 而且我还由这方法的启发,想到了另一种配合的方式……一旦越军狙击手驻守某地不上当、不追赶,那么就采用正面几名成员假意进攻,而侧翼却派其它成员迂回。如果还是打不下来,那就只有呼叫炮火乱炸一通了。 基于以上问题的考虑,所以射击小组的训练就是从丛林潜伏、潜伏接敌,以及配合诱敌这几个方面入手。而这些训练能否起到作用或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也只有等待战场的检验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一章 步兵的角色 “在八点钟方向松树下” “六点钟方向土丘后” “一点钟方向草丛里” 随着我一声又一声准确无误的报出了战士们的位置,一个个全身披着茅草伪装的射击小组成员就无奈地从隐藏处站起身来。当第四名射击成员阿尔子日从小沟里站起身来时,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射击小组成员的一片泄气声: “又让营长给全部找出来了” “那不是废话,咱们营长是什么人哪” “要我说……咱们这还练什么练哪碰到越军狙击手让营长上不就得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一碰到狙击手就让营长上?” …… 战士们一边说着就一边从隐蔽处站起身来。 这是射击小组的实战演练,我扮演的角色就是潜伏在暗处的越军狙击手,战士们的任务就是用那两种诱敌战术成功的靠近我并把我“干掉”。 当然,因为我们没有配发演习弹,所以只好以准确的找到对方的位置为准。毕竟在狙击战中,能先一步发现对方的位置似乎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这已经是战士们第三次试图靠近我了,但还是被我一个个的找了出来。不过这也不奇怪,我是谁啊?一把SVD狙击枪在手,他们如果有那么容易就靠近我四百米射程内,那我还能活到现在? 但是我刚要从隐蔽处站起身的时候,却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战士们说的那些泄气话似乎有些过份了。前两回他们被我找出来的时候,虽说也有抱怨几声,但那些抱怨实际上是在用另一种方表达对我的钦佩。比如说:“这也能被找到”、“营长藏在哪?怎么哪里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且他们抱怨归抱怨,但似乎很喜欢这种“无声无息”的对抗,就像有的战士说的,这就像是小时玩的扣迷藏一样……不过话说这在丛林中的狙击战还真像捉迷藏,区别就在于捉迷藏玩的是游戏,而我们玩的是生命 可是这一回……他们甚至都说出了“往后碰到越军狙击手就让营长上”这样的话,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所以我想这其中必定有诈。 “营长,出来吧”阿尔子日朝着我的方向大声叫道:“我们输了,出来喝口水……” 这些小子,还跟我玩这一套 闻言我不由暗笑,原来还不怎么确定他们是否有诈的,这时听阿尔子日这么一喊就确定了。再放眼一数那些从隐蔽处站出来的成员,只有十二个,还有一个没有出来,是谁呢?我很快就想到了李水波…… 于是我再朝周围仔细观察了一遍,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转念想到李水波手里拿的也是SVD狙击步枪,他可不用靠近我四百米距离才击发,于是又将搜索半径往外延伸。但搜索半径一往外延伸这要搜索的地域就大了许多,再加上SVD的射程有一千米,要在丛林中这么大的一个范围里找一个人而且还没有方向,那实在跟大海捞针没多大的区别。 但我很快就发现,那些走出来的战士眼光都不自觉望向一棵大树……于是我就有了主意,朝着对讲机喊了一声:“十点钟方向,大树上,李水波” “嘿真是神了” …… 战士们发出一片难以置信的声音,全身插满树枝的李水波无奈的从树下爬了下来。 “松树下的是谁?”不过一会儿我们就聚在一起总结经验。 “报告营长,是我”一名叫林旗的战士举起了手。 林旗是四连的战士,东北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话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 “你的动作太大了”我对他说道:“你往那树上一靠啊……那树上的松果都唰唰的往下掉……我想不发现你都难” “报告营长”阿尔子日拍了拍林旗宽厚的肩膀打趣道:“不是林旗的动作太大,而应该说是那树太小了” 哄的一声,战士就笑出声来,只有林旗尴尬地搔着脑袋。 “藏在土丘后的是谁?”我又接着问道。 “报告营长,是我”举手的是六连的农昌凯,广西壮族人,据说是部队开进广西的时候才当的兵,摸枪还不到几天,就指哪打哪。所以很自然的就选进了射击小组。 “你的屁股翘得太高了”我笑着对这个壮族小伙子说道:“我在上面就看见两片肉在土丘后晃呀晃的……我这要是一枪下去……”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出来。只有农昌凯一人羞红了脸不说话。 其实我对农昌凯这小伙子还是挺有好感的,枪法这天赋不是人人都有。我看过他打枪,他打枪不是像普通人一样那么注重准星和标尺的,他更注重的是一种感觉,有时甚至连标尺都没有调整也一样能命中目标。但他的缺点就是参军不久连最基本的军事基础都没有,就像这一回,他其实只是输在不会匍匐前进…… 不过我相信对于这一点,只要交代家乡人一声,他就会很快帮我解决的。 “藏在草丛里的呢?”我又问了声。 “营长是我”来自五连的战士赵驰举起了手。 “躲在草丛里是很危险的”我说:“一来躲草丛里没有任何掩护,二来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暴露目标,所以并不适合用于潜伏前进的隐护,只适合潜伏杀敌,而且潜伏着必须要有超强的胆量和忍耐力,明白了吗?” “明白”战士们纷纷点头应着。 战士们等了好久,见我没了下文,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不对啊营长,咱们错在哪里你都说了,为什么就没说李水波组长呢?” “就是啊”阿尔子日也好奇的问道:“我就觉得奇怪了,李组长隐藏得很好,就算我走到树下都看不见他藏在哪……营长你隔了那么远,怎么就能发现他的呢?” 李水波因为是第一个拿到SVD狙击枪的,而且各方面的综合素质都比其它战士优秀,所以没有任何争议的就成为了射击小组的组长。他这时也拿着一副不解的眼神忘着我,似乎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伪装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随手抓起水壶咕碌咕碌了牛饮了一阵,擦了擦嘴巴轻松地说道:“李组长的伪装没有什么问题” “那你是怎么发现李组长的?”听着我这话,战士们就更是好奇了。 “我没有发现李组长啊”我回答道。 “没有发现?”战士们你看看我看看你,全都摸不着头脑。 “是你们发现的不是?”我回答道:“你们好几个人都盯着李组长藏身的树看呢,然后我随口朝对讲机里一说,没想到还真把李组长给骗下来了” “哦……”闻言战士们这才明白过来:“营长你耍诈……” “这不能算” “对这不能算” “怎么不能算了?”我毫不客气的回答道:“只许你们耍诈就不许我耍诈了?那个谁……阿尔子日,你还在喊我出来不是?等我一出来李水波就好一枪把我给解决了是吧你们想得美,跟我耍诈,你们还差得远了” 战士们被我这一番数落,个个都像偷吃糖果的小孩被大人给逮住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休息够了,我爬起身来大叫一声:“继续训练,干掉越鬼子” “继续训练,干掉越鬼子”战士们应了声,生龙活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展开了训练。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几个连长按照我的意思在部队中分成小组展开了经验总结。因为我白天一直都在训练射击小组,对连队的训练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乘着饭后散步的时间就到连队四处走走。 “营长” “营长” …… 战士们看到我来,个个都自觉的站起身来向我行注目礼,几名战士还热情的为我让了坐位。 朝家乡人点了点头后,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示意战士们继续。 “同志们”家乡人做了几年的教官,在新兵营的时候就没少组织过这样的经验总结会议,所以自然是熟门熟路了,他站起身来对战士们说道:“经过一天的训练,在五连同志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种互相掩护、交递前进的进攻战术。同志们可以结合我们以前的进攻战术做个比较,谈谈两种战术之间的优劣,或者说说自己训练的心得体会,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跟战士们交流一下,共同进步。同志们尽管放开了说,对我们领导干部有什么意见的也可以说,说得对的我们一定改进” 头一回,我发现一向彪悍的家乡人也会这么广言纳谏。只不过我也知道,这时代向这样的套话那是多了去了,表面听起来都很公道、公平、公正,但如果有什么人真要说了组织上的不好的话……那你等着,背后有你受的。 当然,我相信家乡人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向都是直话直说的,如要有人要是捋了他的胡须,他不会在背后来,当场就会跟他过不去了。 “我先说”一名战士站起身来说道:“一天的训练下来,累是累,但我却觉得累得值。因为跟今天的训练一比,我都觉得自己以前不会打仗了。以前我也不怕死,但在战场上就不知道在干啥,只知道跟着部队跑、跟着前面的人冲,看到敌人就举枪打。那仗打得乱极了,一点都没有条理,甚至自己人误伤自己人的事都时有发生现在这么一练,那感觉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得没错”另外一名战士站起身来说道:“俺最大的心得体会,就是觉得以前打仗那是太容易了,啥也用不着考虑,连长、排长让咱们往哪冲咱们就往哪冲,让咱们往哪打咱们就往哪打,咱们只要一门心思的端着枪跟着连长、排长冲就是了。但是现在俺才知道,打仗可没那么简单哩咱们要掩护其它人,其它人要掩护我们,这样才像打仗嘛” “以前咱们人都聚在一块儿,人多有啥用?前面的人挡住后面人的枪口,越鬼子机枪这么一扫……咱们后面的人还没看见敌人的影子就被子弹打倒了甚至还有许多同志在冲锋的时候,那都不是倒在越鬼子的枪下的,而是倒在后面自己同志的子弹下的。现在不会有这个问题了,队伍一分散,火力不会比以前弱多少,却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伤亡……” “还有还有……”又有一名战士站起身来说道:“现在这种战术各种武器远近分配合理,短射程的步枪、冲锋枪在前,中射程的重机枪在后,远射程的迫击炮放在最后……这样的搭配可以充分发挥我军装备的火力,给越军尽可能大的打击” ……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战士们想到的问题真可谓是千奇百怪,甚至有些连我这个推广战术的人都不知道。我只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与联合国军对阵的时候看到美国佬和伪军都是这样打的,现在就没多想拿来用就是了……现在听着战士们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战术还有这么多的科学在里头…… 家乡人与我对望一眼,都对这场经验总结会议表示满意。战士们认识到了这战术的好处,至少说明了一点,那不是战士们已经全面认同了这种战术。这无疑就是战士们练好这种战术的基础。 “同志们”这时家乡人又发言了,但我没想到这一回他是将矛头指向了我:“咱们说了这么久,也发表了很多很好的意见,现在就让崔营长来发表下意见好不好” “好”战士们纷纷鼓起掌来。 我朝家乡人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冲着战士们说道:“同志们你们说的都很好,对这种战术的认识也很有深度。但我还是要说一点,咱们现在的战争与以前的战争那是不一样了,所以我的战术也要跟着改变。这种战术最重要的……其实还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些,而是——配合” “配合?”坐在身旁的战士们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对就是配合”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战士们在训练的时候也看到了,班与班之间的配合,排与排之间的配合,以及连队与连队之间的配合……这些都是我们成功的战胜敌人的重要基础。甚至还不仅仅如此,还有步兵与炮兵的配合” “步兵与炮兵的配合……” “没错”我继续说道:“做为现代步兵一定要想到在我们身后还有炮兵、还有坦克等等,不是我们一个人和一个兵种在作战,而是诸兵种在协同作战。所以我们的步兵已经从过去的进攻主力角色发生了转变,特别是作为指挥员一定要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能够用炮打的就先用炮打,适合坦克作战的地区就用坦克上,不要冒然冲锋,这样伤亡就会大大减少了” “这……这不是贪生怕死吗?”有的战士在下方小声问道。 “这当然不是贪生怕死”家乡人回答道:“就像我们进攻一个高地,如果可以用一千发炮弹就可以解决战斗,那么为什么我们还要牺牲一个连队战士的生命冲上去呢?是人命重要还是炮弹重要?”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这如果是在以前,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我们的弹药补给极度短缺,只好用战士们的生命和英勇去填补弹药的不足。但是到了现在,我们后勤补给已经有相当的实力,弹药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国内运出边界线,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用生命去换取弹药,而应该用弹药去换取生命同志们你们说对吗?” 战士们情不自禁地点着头,用弹药去换取自己的生命,谁还会不乐意啊所以虽说这种观念与他们一向接受的“精神原子弹”之类的教育有所冲突,但他们还是很愿意接受我这种观点。 “所以……”顿了下我就接着说道:“我们步兵在战场的角色,应该往以下方向转化:一:侦察员;也就是会发现敌人的火力点和重要的军事设施,会报坐标,以方便炮兵的轰炸。二:通信兵;对发现的情况要及时向上级报告,要熟练的使用通信工具,这样才能抓住战机。三:指挥员;要会指挥炮兵开炮,击毁敌人的重要设施和阻挡在我们面前的障碍。最后才是步兵,那就要我们凭着自己的以勇气和步兵间的互相配合,拧成一股力量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残敌消灭干净我的话说完了” “好”我的话音刚落,战士们热烈的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其实当兵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用最少的伤亡完成任务。要能不牺牲,谁愿意去做烈士啊而我给他们的,就正是他们心里所想、也是他们所希望的,所以他们不拥护那才是怪事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二章 女兵 这天一早,我和战士们正在打理着行装准备出发训练,但就在我们整好队的时候,突然一辆吉普车“吱”的一声停在了我们队伍的前方。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那辆吉普车,都以为是什么领导来视察了。只有我多了一个心眼,在尘土中看了一眼车牌…… “戍P-340……啥?戍P-34091……那不是那两个小丫头的车么?” 果然不过一会儿,刘云和依晨两个丫头就从车里钻了出来,只不过这一回看到的似乎又跟上次有些不同。上次是在夜里,我刚睡醒实在看得不清楚,然后还没等我来得急看清,她们就像一阵风似的走了……而且这一回她们手臂上还绑着一条白底的红十字,看起来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惹得战士们“哗……”的一下轰动起来,就差没流下口水了。 “叫什么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战士们的那副色迷迷的眼光,我心里竟然有种受辱的感觉,眉头一皱就冲着战士们训道:“瞧瞧你们那德性,这看见咱们自己人都这样,那碰到越南女特工还得了?怪不得一个个都被越南女特工给整得像兔子似的” 战士们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就挺直了身子再也不敢喧哗了,但是两只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往两个女兵身上瞄。 刘云看到我训人的样子不由偷笑了一下,而依晨却还是一副冷若冰霜地冷冷地看着我。 这要是换了别人,在部队里几个月都没看到女人,那一见美女还不是像蜜蜂见到蜜一样的粘了上去。但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管她是不是女人,只要你敢对我摆脸色,我也不会对你有笑脸。 于是我把狙击枪往背上一靠,朝她们走近了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们一番,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又是来洗澡的?想让咱们保护你们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云傻傻的问了声。 依晨还聪明些,知道我又是在耍她们,但刚想阻止刘云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条件……”我朝战士们扬了下头,说道:“就是让战士们在旁边看着” “你……”两人同时都说了这个字,只不过表情却是截然相反。刘云羞得满脸通红,眼神里充满了了幽怨,依晨却是牙关紧咬,就像要吃了我一样的狠狠地盯着我。 哄的一声,战士们一听这话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的又乱了起来,色迷迷的眼睛立时又朝两名女兵漂来。 “立正”见此我不由心中有气,嘴里喊出一连串的口令:“向右转全体都有……绕着驻地跑三圈跑步走……” “唰唰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很快就从我们身边跑过,同时也掀起了一层层灰尘将我们三个淹没其中。这时我才感觉会舒服点,因为依晨那似刀的眼神实在让人很不舒服,而灰尘似乎可以让这眼神不那么刺眼。 我猜战士们心里这时肯定是在暗暗叫苦,这驻地方圆至少有两千米,绕着驻地跑三圈那就是六千米……完了后还得开始一天的训练…… “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我随手将狙击步枪往墙上一靠,一屁股就坐在石头上点起了一根烟。 我很清楚,这两个小丫头开着吉普车直奔我营的驻地而来,显然是来找我麻烦的。反正我是不怕,我一个大男人她们两个小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吃亏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将这个麻烦放在心上。但很快我就知道这个想法错了…… 刘云和依晨对望了一眼,然后挺起了胸膛并排走到我的面前,端端正正的朝我敬了个礼说道:“报告营长,卫生员刘云、林依晨,向你报道。这是我们的报道证” 说着整齐划一的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手里展开…… “啥?”我一个不留神差点就没从石头上摔了下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慌慌张张的拿起她们手里的报道证扫了几眼,还真是……而且还有张团长、黄政委的签名和盖章他们怎么连我也不告诉一声就…… “不用看了”刘云调皮的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这肯定是真的,你看那章……印泥还没干呢你们团长、政委今天到军部去开会,刘……军长让他们盖了章马上就马上就送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张团长和黄政委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这万一我保护不周出了事,那他们能脱得了干系吗?不过话说回来了,刘军长下的命令……他们能不从吗?可是她们两不但是高干子弟,而且还是我老战友刘顺义的女儿和朋友,这让她们干了前线卫生员,一旦有什么事…… “喂”想到这里我就故意刁难她们,朝她们身后扬了下头说道:“这卫生员可是没听说有带着司机和警卫员的” “又没说要带”刘云有些委屈的回答道:“他们就是送我们来的” 而那个依晨心情似乎很不好,直到现在还是板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 刘云朝身后的司机挥了挥手,司机和警卫员就知趣的爬上汽车发动了马达。 “诶诶……还真走啊”我就恨不得他们能把这两个小丫头片子也一块儿带走,没想到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别叫了”刘云有些委屈地说道:“他们也受批评,不敢再犯错误了” “受批评?犯错误?”闻言我不由有些疑惑。 “就是因为上回的事啊”刘云低头着扯着军装的衣角,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说道:“刘军长说……我们不能搞特殊化,就是因为我们犯了错误才牺牲了那么多战士,现在要让我们上战场体验下战士们艰苦奋斗和献身精神,还要我们亲自救下几名战士将功赎罪……” “扯蛋搞什么名堂……”闻言我忍不住就骂出声来。 “你敢骂军长?”依晨脸色一寒就要发作,但很快又被刘云给拉住了。 我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自己下意识里又把刘顺义给当作自己的部下了,毕竟对我来说,他做了三年的副团长,而现在做军长才只有几天,所以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 “有什么不敢的?”我这人嘴上从来不服输,看着面色不善的依晨半点不让的回答道:“不是说官兵平等吗?军长做错了我们当兵的一样也可以批评,就像我做错了你也可以批评一样” “好,你说他错在哪了?”依晨似乎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错在哪?”我回答道:“你们不知道上次为了你们……越军特工出动了一个连队的精锐部队吗?难道你以为他们就是来偷看你们洗澡的?” “你……”依晨被我的话气得面色铁青,却又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往下说着:“越军为了你们两个可是下了血本,怎么?这一次偷袭不成功,反而把你们给送到前线来了?而且还送进我们营这下好了,越军一旦知道我营里有你们俩这样的‘人物’,那还不是就像苍蝇闻到屎一样一群一群的来……” “你”这下就连刘云也有些忍不住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但那眼神里又有些哀求,似乎是在求我别再说那么难听的话了。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顺水推舟道:“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就此打道回府,否则的话又不知道要让你们给害死多少人……” “你放心你能想到的刘军长还会想不到?”依晨也不甘示弱的挖苦道:“告密的越军特工已经找到,这次我们来谁都不知道,除了你们连队的人你崔营长的意思不会是……你营里有越军特工吧” 闻言我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厉害,她这么说了,那意思也就是如果越军还能发现她们在这,那就是我们营的问题。如果我不承认我们营有问题,那就必须没有我所说的泄密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他刘顺义现在的这条命令真有问题,那也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的,就算我现在能把她们打发走,只怕一通电话下来我马上又要执行了。看来这烫手的山芋还是不得不接着。 想到这里,我就苦笑了一声说道:“要呆在我们营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到时小命不保可别怪谁” “放心怪谁也不会怪你的”依晨冷冷的丢了一句,拉着刘云就走。 “回来”我冷冷的叫住了她们:“是我的兵,就得听我的命令要不就给我滚回你的军部去” 依晨背对着我迟疑了好久,肩膀起起伏伏的很明显是在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刘云也觉得有些委屈,但还是偷偷地拉了拉依晨…… 过了好半天,她们才双双走到我面前,朝我敬了个礼挺身回答道:“是” “嗯”我点了点头,指着恰好跑到我们面前的队伍说道:“加入部队,跟着队伍跑完剩下的两圈,然后进入战区执行任务” “是”刘云和依晨再次敬了个礼,转身就一路小跑的跟上了部队。 这下可就乐坏了我手下的那群兵,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一个个原本还是有气无力的跑着,可这会儿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突然来了精神。而且时不时还雄纠纠气昂昂的大声吼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还别说,我开始还以为这两圈大慨四千米的路程会让刘云和依晨俩人受不了,但是等她们跑完了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她们甚至连身上的行军被都没有放下,也一样能紧紧地跟在队伍后面。那个依晨甚至还帮着刘云拿了步枪、水壶、急救包、手榴弹…… 有许多人都以为在战场上卫生员就是拿着急救包背着担架而不配枪,甚至许多国产的电视、电影也都是这样。但事实是这时代甚至连民兵都配枪,何况是像卫生员这样要上战场的战斗单位 看着刘云和依晨俩人这样的身体素质,我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刘顺义这些老一辈的革命家不愧是从建国时期走过来的老兵,即使是经过了十年动乱的动荡年代,也还是没有放松对下一代的军事教育。 于是我就开始考虑,等会儿是不是要把命令传下去,让每一个名战士都注意口风,否则这一传十十传百的…… 我也知道一个道理,只要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就不能算是秘密,而我手下一整个营的人现在都知道了。只不过……这反击战似乎总共才只有三个多星期,等到越军听到风声的时候,只怕我们都已经撤回国了吧 想到这些我也就稍稍放心了点,否则我还真不敢接这两个丫头。 话说接收了这两丫头压力是大了许多,不过好处也不少。昨天的训练我还以为战士们积极性还都不错,因为跟他们往常的精神状态比起来那可是差多了。可是今天这么一瞧……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小兔崽子昨天都还是在偷懒 这不?构筑战壕那个叫快,工兵锹“呼啦呼啦”的一阵,就像是打鼠打洞似的眼瞧着一道道战壕就出来了;进攻的时候那个叫英勇,端着枪撒开腿一冲……就像百米赛跑似的狠冲了一大截;最让我感到无奈的是,自从刘云和依晨出现后,我就发现战士们一个劲的喜欢往石头堆里滚。 对这我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等到休息那些遍体磷伤的战士围着那两个女兵卫生员上药包扎时,我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的兵还不笨,至少懂得接近女生的那一套了 原来最拉风的射击小组这时却是怨声载道,因为他们离普通部队最远。离普通部队远也就意味着离女兵远,离女兵远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表现的机会……而且他们一天到晚就是潜伏、诱敌、隐藏……从狙击手的角度来说,他们要么就是不受伤,要么就是被敌人狙击手给一枪挂掉。所以能用来卫生员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不过我却觉得,这正好是煅炼他们的耐力和集中注意力的大好时机。于是定下了一个规矩,射击小组中凡是因为不认真训练而暴露目标的,没说的——俯卧撑两百下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才不过一个小时,射击小组就全军覆没,一个不缺的全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就连李水波也不例外。那个阿尔子日就更用不着说了,就连做俯卧撑的时候头都是朝着卫生员的方向 这也实在怪不得他们,都说这“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那意思就是只要当了三年的兵,就算看到母猪都像貂蝉一样漂亮。虽说咱们也没当那么久的兵,可是刘云和依晨这俩女兵也不是母猪,她们就是活脱脱的貂蝉…… “报告营长”正在我督促着战士们做俯卧撑腰时候,一名全身伪装的通信兵背着步话机就跑了上来,匆匆说了声:“是张团长,好像有急事” “我是二营营长崔伟”我对着话筒叫了声。 “你搞什么名堂?”电话那头传来了张团长焦急的声音:“那两个女兵呢?她们才刚来你就把她们拉上去清剿越军特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万一她们要是让越军特工给伤着了怎么办?万一要是让地雷给炸了怎么办?谁来负责?” “张团长……”闻言我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军长不是送她们来体验战场的吗?咱们这还只是训练呢……” “训练也不行”话筒那头的张团长还没等我说完就断然回答道:“我说崔伟同志军长的确是让她们来体验战场的,但我们也要学会变通嘛咱们的团部难道就不是战场?咱们的野战医院难道就不是战场?那里是另一个战场,而且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战场她们本来就是卫生员嘛应该把她们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发挥她们救死扶伤的能力。不行不行马上叫人把她们送回来……”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军事素质上也许会强过张团长,可是在为官之道上……那跟张团长比起来是差得太多了 “把那两个丫头叫上来”我随口就下了个命令。 不一会儿刘云和依晨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而那一批做俯卧撑的兔嵬子,刚才还是没精打采的,这会儿突然间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嘿休有声。 “团长叫你们回去”我指了指步话机,无辜地摊了摊手。对于她们这样的高干子弟,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责任推给上级——只要她们不在我的部队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懒不到我了。 可是没想到她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不回去,这里挺好玩的” 刘云的话不禁让我晕了下,打仗还好玩,这要是真打起来…… 依晨的话就更绝,她像是商量似的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请示下军长?” 他娘滴,小小年纪就学会耍官腔……用军长来压我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三章 咱当兵的人 我拿那两个女兵没辙,就只有把她们的意思转告给张团长,张团长听了也左右为难。这真想“照顾”她们吧……又怕她们不领情,真把这事往军长上捅,这不照顾她们吧,又担心她们会出事,那时又是吃不了兜着走。最后还是只有将“保护”她们的重任交给我,一再嘱咐我千万不能出事…… 保护那不是问题,我扫了一眼周围个个都围着她们俩转的战士们,心想这里愿意做护花使者的人那是多了去了,所以她们是不怕没人保护。可是“千万不能出事”……这战场上子弹不长眼,就算战士们愿意拼死保护……那也保护不过来啊如果真能保护得过来,那也不叫战场了不是? 不过我心里还有另一个小算盘,我记得在救她们的时候,这两个女兵一看到死人就乱吐一气。她们是怕死人吗?应该不是,野战医院里那死人还不多了去了每天经她们手的只怕都有好几个。所以我大胆的猜测,她们是怕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了,大慨没有什么女人不怕杀人的,特别是那些没见过杀人的别说女人怕,就是我们这些大男人……如果是头一回杀人或是看见杀人的话,也都会怕 于是我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 她们不是怕杀人吗?那就杀几个人让她们看看 “五连,到我们负责的包干区走走,顺便带上两个新来的卫生员去熟悉下环境”命令很快就下去了。 “是”李志福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带着两名女兵和五连的战士出发了。 我让五连上的原因,是因为这支部队本来就是我教出来的,他们打仗够狠,杀敌也从不手软。这越狠就越能吓住这两丫头不是?所以只要咱们包干区里还有越军,那么我就不担心吓不走她们。咱们包干区里还有越军吗?很有可能,这段时间别的包干区紧锣密鼓地清剿着,就咱们包干区在搞训练,越军特工都是明白了,知道咱们这风声不紧,逃几个到咱们这来避难肯定会有。 的确有枪声,而且还不是一次。这就证明了我们的包干区里的确藏有越军特工,而且我们也有了战果 于是我就开始想像这俩女兵被吓坏了哭着闹着求我、甚至用色相来贿赂我要求调到团属野战医院的样子 “呸呸……”在想什么呢?还用色相…… 我得承认,我也是个男人,是个男人都会往那方面想。从这一点来看,我跟手下的那些战士没什么区别 可是我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部队回来的时候我惊愕地发现那两个女兵没有被吓坏,而是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刘云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依晨很开心的跟几名战士有说有笑,他们这次狩猎似乎很愉快 当我看到押在后面的几名穿着破烂不堪、饿得皮包骨头似的越军俘虏时,我不由震惊了……一向不留俘虏的五连今天尽然带回了俘虏 “你们这是咋了?”我疑惑的问着李志福。 “什么咋了?”李志福在跟我装傻充愣 我朝那几名越军俘虏扬了扬脑袋,李志福这才搔了搔脑袋说道:“这是战士们的意思,在人家大姑娘面前打打杀杀的不好看,怕吓着人家了再说了,咱们也要让新来的同志看到我们是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不是?” 靠闻言我不由喑骂了一声:我只知道一个女人会改变一个男人,但从来都不知道两个女人就会改变一支部队 有了这两名女兵,那时间就像飞一样的过去了。我不喜欢的是这两名女兵的到来为我带来了新的压力以及战士们多担了一份风险,但我还是得承认,有她们的存在日子真是好过得多。特别是回到驻地的时候,原本枯燥无味的警戒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战士们聚在一块围成个圈就当作表演场地,两个丫头也算是多材多艺,那歌声还真是这夜晚里的一道亮丽的风景。什么《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洪湖水浪打浪》、《十送红军》等等,那红色歌曲是一首一首的来。特别是那个依晨,真看不出她平时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还能吹口琴……两个姑娘有时独唱有时合唱,甚至还有的时候拉上几名战士一块唱,只引得战士们是一阵阵的叫好,惹得其它部队的战士一个个都朝我们这边探着脑袋,都对我们羡慕得不得了 “营长怎么不一起去热闹一下”正在我坐在防空洞外惬意的吹着迎面而来的暖风听着歌声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云已抽身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怎么……”看到她我不由一阵意外:“你怎么能抽身呢?战士们能让你出来?” “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吧”刘云笑着坐到了我身边。 “给,喝口水吧”我顺手就把水壶递了过去:“上回你请我吃水果,我们这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就请你喝口水吧” 刘云轻轻一笑,照想也是唱得口干舌燥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接过水壶就喝。 过了良久,她放下水壶,将眼光投向了正在围着依晨一块唱《红军不怕远征难》的战士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部队里有这么好玩……” “啥?你们以前难道没在部队里呆过?”闻言我不由颇感有些意外。我瞧着她们俩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所以就以为她们俩从小都是在部队里长大的,现在听刘云这么一说,才知道事实也许并不是这样。 刘云默默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爹被批斗过哩那时我还少不懂事,只记得老是有人喊我爹走资派、反革命、叛徒,让我爹坦白从宽交待问题。好像是跟爹的老团长有关……”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痛,知道刘云口中说的那个老团长指的就是自己。 “要说我爹也真傻”说到这里刘云眼里有了些责怪:“开始我还以为老团长还活着,那我爹这样为老团长说好话还没啥说的,后来才知道老团长早就牺牲了上级三天两头的让我爹交待老团长的问题,你说老团长这人都没了,说说他的问题又能有什么?可我爹死活就不肯说……三天两头就戴高帽搞批斗我也成了反革命的后代,从小就被人瞧不起,咱们要不是有依晨她爹娘暗中帮着,只怕都走不到现在了……” 说着说着,刘云的声音就哽咽起来,眼圈也跟着红了。 我越听就越不是滋味,当初我的想法也很简单,不过就是想保护自己深爱的人。但没想到却被打成反革命,而且还连累了一干部下……我这往崖下一跳可轻松,嗖的一下就到了这反击战的战场上,可是手下的那一队人,还有我的538团……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刘顺义能坚持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好在现在也守得云开月明,再次当上了军长。女儿也都长得这么大了。 “那……其它人呢?”我迟疑着问了声。 “什么人?”刘云不知道我指的是谁。 “5……唔……”我刚想说538团,很快就反应过来刘云并没有告诉我她爹是538团的,于是赶忙改口道:“就是你爹的部下他们难道都没来帮你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云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想,其它人自身都难保,就更别说帮我爹了” 是啊我心中不由暗叹,在这十年动乱里就连老总这样的人物都逃不掉,何况只是一个副团长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从那个年代一路过来,现在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子了…… “不说这些了”女人的脸那是说变就变,刘云刚才还是一副想哭的样子,突然擦擦眼泪又开心了起来。她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欢快的说道:“营长,一起去热闹一下吧战士们都在等着呢” “你去吧”我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心情有些不好,特别是在听到刘顺义的遭遇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年的冲动害苦了手下的一干战士,甚至还有可能害了整个538团。如果再回到那一刻,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这的确是个艰难的决定,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另一边是自己的爱人…… 好在现在用不着考虑这些,因为这个结果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怎么了?”看着陷入痛苦中的我,刘云不禁感到奇怪了。她怯生生的看着我,问道:“不会是我说错话了吧” “哦,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赶忙掩饰道:“不是说要去热闹下吗?走吧,我正好想听你唱支歌” “真的啊”刘云很快就变得开心起来,她情不自禁的想拉我的手,但猛然想起周围还有那么多的战士,就像被蛇咬了下似的赶忙缩了回去。红着脸愣了下后,扭头就跑。跑了一阵又怕我不去,旋又停下来回过头看我…… 看着我心里不由有些好笑,刘云的性格就是这么别扭,想做什么都怕这怕那的。不过我想,她现在这样没主见、害羞再加上不自信……也许就是跟小时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有关吧 十年动乱带给我们的,不仅仅只是经济和军事上的创伤 “营长” “营长” …… 我一走到跟前,战士们就热情的给我让坐,却只有依晨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淡,在看到我是和刘云一块儿走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 “依晨姐”刘云兴致勃勃的走上前去,拉着依晨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唱首《红区干部好作风》吧” 依晨不屑的瞟了我一眼,说道:“就他那德行,也能算得上是好作风?不唱” 战士们都知道依晨说的是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霎时到处都是一阵阵“吃吃”声。 “那……就来首《最后胜利终归我们》” “要唱你唱”依晨似乎是看到我就失去了唱歌的兴致,一甩手就走到旁边气鼓鼓的坐下了。 刘云没办法,只好独唱了这一首。那歌声还真不错,虽说没有伴奏,也没有很漂亮的舞台背景,但却有明月和星光的映衬,再加刘云动人的舞姿只引得战士们一阵又一阵的叫好。 这刘云虽说有她羞涩的一面,但是站在这舞台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信、大方、两眼充满了希望,让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了 一曲唱罢,战士们掌声一波一波的涌来。叫好的也有,叫再来一首的也有…… 这时没想到依晨“蹬蹬”几步就走了上来站在台中间,当战士们安静下来的时候,依晨大声说道:“同志们我们请崔营长来为我们唱一首好不好?” “好”战士们想也不想就叫了起来。 有些人也明白依晨这是在跟我过不去,所以也跟着在一旁瞎起哄。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兔崽子,真是重色轻友,有了女人这营长都可以出卖…… 但我哪里会甘心在依晨这个小丫头面前示弱,大马金刀的站起来冲着依晨说道:“让我唱也可以,不过正所谓夫唱妇随,要我唱就必须得你来伴奏” “你……”依晨再一次被我气得脸色女白,而战士们却发出了一片哄笑,相当一部份人马上就临阵倒戈,大声叫道:“来一首,来一首” 也不知道为啥,我看着依晨气的那个样我心里就觉得舒畅,所以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就对战士们说道:“我就来首《咱当兵的人》,同志们跟着一块唱……” 说着拉开嗓门就吼道:“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了家乡 就难见到爹娘” 才刚唱了两句,就感觉到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这全场的战士都没有一个人跟着唱,全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这依晨拿着口琴没有伴奏那还情有可原,她如果一伴奏,那还成了我老婆了。可是这战士们也不唱,这就让我有些奇怪了。但歌已开腔,我也就硬着头皮往下唱…… “说不一样 其实也一样 都是青春的年华 都是热血儿郎” 话说我这歌喉还真不怎么样,当兵的那种粗犷我是占了全面,而歌唱家的那种优美却是一个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首歌好像就是为咱们当兵的人写的一样,就算是吼出来的,那也有吼出来的那种味道这也正是我会选这首歌的原因。 “说不一样 其实也一样 一样的足迹留给 山高水长” 唱到这里战士们全都已经没声音了,个个都拿着一双震惊的眼神望着我,而且还有不少战士跟着我一起哼了起来,就连依晨和刘云也不例外。这时我才感觉到问题所在……难道说,这首歌在这时代还没问世的?但歌唱着一半也不好停下来,我只好继续往下唱…… “咱当兵的人 就是不一样 头枕着边关的明月 身披着风霜” 唱着唱着,战士们也不自觉地跟着我唱了起来。这时我已经确定战士们都不会这首歌,因为他们全都不知道歌词。不过听到这时战士们已经都会跟上了节奏,而且眼睛里似乎还出现了些闪闪的东西…… “咱当兵的人 就是不一样 为了国家的安宁 我们紧握手中枪 ……” 一曲唱罢“噼噼啪啪”的掌声猛然响起,这时我突然发现四周多了好多战士,简直就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我们给围个水泄不通。他们个个都把手掌拍得啪啪作响,更有的还一边鼓掌一边抹眼泪。 我很能理解他们的感受,这首歌在我们现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熟得不能再熟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对这首歌里蕴含着的那种苍劲有力的军人气慨感到麻木了。但战士们却是头一回听到这首歌,所以很快就被这首军歌的歌词以及一会儿钢一会儿柔的旋律所感动,它似乎道尽了战士们此时的心声。战士们有顽强的一面,可以跟普通人不一样坚强的站在祖国的边疆保家卫国,但也有脆弱的一面,也有像普通人一样的情感,也会想家,也是一个热血儿郎…… “崔营长这是什么歌?”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先开口问的反而是老看我不顺眼的依晨。 “这首歌就叫……《咱当兵的人》”我回答道。 “《咱当兵的人》?”刘云好奇的问了声:“我们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唔”我赶忙解释道:“这是在我老家传唱的一首歌,这都还没传出来呢,你们没听过也正常” “哦”刘云和依晨将信将疑的对望了一眼。 “我把歌词写下来”我对两名女兵说道:“你们的任务就是,明天把这首歌教会每一名战士” “是”刘云和依晨很干脆的就接受了这个任务。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四章 狙击枪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也不知道刘云和依晨两人用了什么方法,只一夜的功夫她们就成功地完成了任务。不过话说……这女人在部队里办起事来还真有那么点魔力,因为不管是哪个兵都会在她们面前好好表情,所以对她们的任务也积极配合,再加上这首歌本来就是又好听又能唱出咱这当兵的心声,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们营就雄纠纠气昂昂地唱着这首歌出发了。 话说这歌让战士们这么扯破了嗓子来个大合唱,还真有几分威势,只引得其它部队的战士对我们纷纷侧目,甚至还有些战士一路跟着我们跑,就希望能把这歌给听全了、学会了只不过跟着我们部队跑的这些人里面,有一个似乎不是来学歌的……因为他一边跑就一边朝着我直招手,嘴里还叫着:“崔营长崔营长……” “停停”我举手示意战士们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认出了他是团部的通讯员小李。 不一会小李就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匆匆敬了一个礼后说道:“报告营长,团长叫你到团部去一趟” “好马上就到”我命令战士们原地休息,转身就跟着小李朝团部走去。 团长和政委这几天似乎特别忙,这可以从他们一直都没时间到我们营里走一趟可以看得出来。我也并不是团长和政委必须要到我们营里去一趟,事实上以前他们就没来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嘛现在我们营里有那两个活宝女兵,那深谙官场之道的张团长,他除非是没空,否则的话至少也会到我们营里去关心她们一下。 我想,这也许是跟我军对越谅山战役就要开始了吧战前准备也够他们忙上一阵了。 果不其然,当我来到团部的时候,整个防炮洞里都忙得热火朝天,电话声、电台声、叫嚷声乱成一片,还有满天飞的文件、报告…… 张团长正在和黄政委站在地图旁商量着什么,一看到我来就着急得朝我招了两下手示意我过去。 “怎么?今天又要去训练了?”张团长似乎被一连串的问题给绑得不堪其苦,脸上多了几丝疲倦和不耐。 “是”我回答道:“我刚当上营长,要跟手下的战士们熟悉熟悉,否则上战场的时候只怕不好指挥” “嗯”张团长点了点头,也没有闲情跟我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跟我说道:“那两个女兵,给我看着点……别让她们跑没喽也别让她们有什么危险,明白吗?否则我唯你是问” 我刚想挺身应是,但眉头一皱就软了下来,为难地说道:“团长,咱们都是当兵打仗的人,这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这万一……” “崔营长说的也有道理”黄政委插嘴说道:“这打仗的事,连自个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活着回来,哪还能保证别人我看哪,还是把她们俩调到后方稳妥些” “我也想啊”张团长有些气恼的说道:“可是那两个丫头片子她就是狗坐轿子不识抬……” 说到这里张团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收住了嘴说道:“唉算了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不准这两个丫头在战场上被吓了几天就自个跑回来了我说崔营长,总之就是一句话,就算你们全营都牺牲喽,那两个女兵也不能有事,明白吗?” “明白”我机械的应了声,但心里却对张团长这话颇为不满——咱们战士就不是人哪?咱们的命就不是命哪? “团长”我话锋一转,就装作有些为难的说道:“你看咱们营又要上战场打仗,又要保护这两个女兵,我们的营的武器是不是该加强加强……” “嘿”张团长很快就明白了我打的是什么主意,有些气恼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小子行啊这才刚当上营长就跟我讨价还价了” “团长你这是说哪的话”我赔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说道:“你瞧瞧,这就是越鬼子手中的步枪,射程那是一千米……咱们全营就只有从越鬼子手中缴获的两把,这越鬼子的神枪手要是盯上了那两个女兵,你说咱们能保护得了吗?” “得得”张团长苦笑着问道:“说吧你要几把” 闻言我不由来劲了,马上就问了声:“团长你有几把?” “诶诶……你别人心不足啊”张团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我可跟你说,这玩意叫狙击枪,我们在战场上很难有机会缴获这种步枪我们团除了你的五连缴获两把外,只有两把……” “那我就要两把”没等张团长说完我就插嘴道:“我这个当营长的一把,然后各连分配一把,谁也不会闹要不我这营长也没法当了” 看着我跟张团长讨价还价的样子,黄政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张团长也是苦笑不语。 见张团长这是默认了,我心中不由暗喜,刚才我还在担心射击小组要为从越军手里缴狙击枪而付出代价呢现在好了,耍了一番嘴皮子就得到了两把。 “团长还有个事……”看着张团长应承下来,我就想再占点便宜,不过我也知道不能太过份。于是就提了一个相对容易接受的条件:“我们营里能够给远程火炮计算座标并引导炮火轰炸目标的人太少了,能不能给我们安排几个炮兵观察员?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呼叫炮火援助” 说到这的时候张团长脸上不由略显尴尬,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张团长就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几天前他还对要座标的炮兵大骂:“座标,我知道个球座标你们往太阳的方向打不就行了?” 这并不是一个笑话,而是真实发生在反击战战场上的一个事实。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表现出了我军的步炮协同糟糕到什么程度。 这个要求并不过份,而且也是部队的切实需要,所以张团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可告诉你啊”张团长指着那两把刚刚从军械库里取出来的SVD狙击步枪说道:“这两把步枪,可是上级要求上缴做研究用的。这一时没有来得急运回去明天又急着打仗,所以才给你们营你要是还不把那个丫头给我保护好……” “明天要打仗了吗?”我不由问了声。 “问什么问”张团长这才知道说漏嘴了,没好气说道:“拿着枪快走人把那两丫头给我看紧喽” “是”我挺身应了声,眼睛早就瞟向了那两把狙击步枪。正所谓奇货可居啊,没想到多了两个女兵,咱们部队就多了两把狙击枪。那如果真是这样,那多来几个也不问题了,大不了一开打我就把那些女兵全都关在防炮洞里头…… 当我背着几把狙击步枪,像个二籁子似的晃啊荡地回到战士们面前的时候,战士们看着眼睛都直了。特别是那些射击小组的,呼啦一下就在面前排成了队。排头一名的阿尔子日还谄媚的、点头哈腰地问道:“营长,是不是排队发枪了?我排第一个,先发给我……” “咋了?”我压低声音打趣道:“眼睛不往女兵身上瞧了?” “哪,哪能呢” “想要枪啊”我解下两把刚刚领来的狙击枪朝朝射击小组的战士们扬了扬,接着加重音量喊道:“想要枪的都凭本事来拿,今天的训练,谁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的时间越久、表现越好,这枪就是谁的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射击小组的战士们齐声喊道。 头一回,我觉得自己的魅力超过了那两个新来的女兵。这种感觉真的让我很受用 于是这一天,在那两把狙击枪的吸引之下,射击小组的训练空前的认真。小组成员那一个个都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想通过我的考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心里对这狙击枪的主人早就有了主意。 这狙击枪的分配,在大的方面我要做到公平的原则,那就是每个连队必须要有一把。就像之前我在团长面前说的一样,我们全营现在一共有四把狙击枪,我这个营长一把,五连的李水波一把,那么其余的两把,就应该分配给四连和六连的战士。 其实这不只是为了公平,也是为了战斗需要。狙击枪分配下去为的就是对付越军的狙击手不是?如果哪个连队有两把而其中一个连队一把都没有,那么一旦连队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没有狙击枪的连队碰到越军狙击手明显就要吃亏。 所以阿尔子日做为五连的一员,注定就不能得到狙击枪,尽管他也足够优秀。 另一个分配的原则,就是物尽其用。这狙击枪对我们部队来说可是十分难得的玩意,刚才张团长也说了,这是上级要求上缴做研究用的。做什么研究?那还用说……就是拆开来仿制呗仿制后就是我军的79式狙击步枪,但这玩意要真正进入批量生产、批量装备我军部队,还得等到81年…… 咱们这些在战场上打仗的人,哪里还会想到两年后的事,到时有没有那命还不知道哩所以现在有这么好的枪就先用着吧 一把分配给六连有射击天赋的农昌凯,这家伙无疑是除了李水波之外最好的人选。打枪的天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他对枪的感觉那么好,那要是没有一把狙击枪那就太浪费人材了。虽说他有许多基本的军事素质都不合格,比如说他竟然会砍断一棵树的树冠并插在旁边的小土丘上做为掩护…… 你丫滴当我傻啊见此我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旁边的那棵大树缺了那么大的一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藏也要藏得远一点嘛这不就是在玩小孩子的拼图游戏吗?明白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棵小树就是从旁边的大树上砍下来的 我有一股冲上去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上几脚的欲望,但是没办法……我打算把枪给他的,所以就必须得装作没发现…… “十一点钟方向,五百米,树叶里”我朝对讲机里叫了声。 出来的是阿尔子日,做为第一个被我找到的目标并且失去了竞争狙击步枪的机会,他显得十分沮丧。 不过说实话他潜伏的水平还是相当高的,整个人埋在枯枝烂叶里头看不出一点痕迹,而且在他那个位置视野也很开阔,一旦我有什么动静,最有可能击毙我的就是他。但他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底下挖出来的枯叶是潮湿的,而且这些潮湿的枯叶还大至的显出了一个坑。如果再过十几分钟,当这些潮湿的枯叶干透之后,那么我就没有办法发现他了。 另一把狙击枪的分配人选,就是四连的东北大汉林旗。也许从他的体形来看,他的确不怎么适合担任狙击手。正所谓体积越大目标也越大嘛。像林旗这样长得有些高大的人,在战场上往往会是敌人最先注意到的目标。而且人们还常说一句话,那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但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另一把狙击枪分配给他。不为什么,为的就是他的隐藏技巧。他一个体积比别人大得多的人,要隐藏起来肯定会比其它战士要困难得多。但他还是能够很好的做到这一点,甚至有时比其它的战士做得还好。这也使我相信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而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对于一名狙击来说,这一点似乎更为重要。 就像这一次,他竟然能够别出心裁的倒挂在一棵树上,然后透过一个树洞瞄准我这个方向。要不是他倒垂下来的衣服露出了一角,我还真发现不了他。一般的人,别说没那个体力。只怕连倒立着开枪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当然,我也不会把他指出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作弊,但我想我把狙击枪留给更合适的人是没错的。于是一个又一个的射击小组成员被我找了出来,最后才轮到农昌凯和林旗。结果就不用说了,狙击枪自然就到了他们的手上。其它战士也没怀疑什么,因为是事先说好的,所以也都心服口服。 这可乐坏了农昌凯和林旗两人,拿着手中的那狙击枪就像是宝贝似的摆弄着,特别是那农昌凯,其它战士想要借去看看都不肯,一副生怕别人会把枪给弄坏的样子,只看得我都觉得好笑。 由于考虑到SVD狙击步枪射速相对较慢(SVD狙击步枪只能单发)……所以我还专门李水波等三名射手分配了一名装备AK47的助手。为的就是防止射手被越军围攻的时候,因为火力不够而吃亏。 射击小组终于小具规模了,至少我手下已经有三名可以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狙击手,虽说他们的经验和水平与越军的狙击手还相去甚远,但是我相信,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假以时日他们肯定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再看看三号高地上普通战士的训练,在两名女兵的刺激下,这才两天的时间就训练得有模有样了。各小组该冲锋的时候冲锋该掩护的时候掩护,进退已经有了一定的秩序和默契。虽说还不能说已经达到了完美,但也与几天前那种盲目的冲锋有了天壤之别。 当然,他们的训练会不会合格还要看明天在战场上的表现。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训练,也只能让他们在战场上边打边成长了。 明天又要开打了吗? 我想应该是的,从张团长说漏的那句话里,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一点。而且我想,明天的战斗肯定会比同登之战要更激烈、更惨烈。 原因很简单,同登之战越军还可以说没有什么准备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进攻谅山的战役……我军进攻同登就用了几天时间,为了保障后勤补给线对同登地区实行拉网清剿又用了好几天。 这来来回回几天的时间虽说不长,但越军却有充足的时间来构筑一条防线,再加上谅山也可以说是越南首都河内的最后一道强有力的防线,谅山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直至河内,越军可以说是无险可守。这对于兵力不足的越军来说是相当危险的。所以他们必定会在谅山一带做好死守的准备 “报告”这时五名身上背着步话机、话对镜还有一大堆我也说不出是什么装备的战士气喘吁吁的来到我面前敬礼道:“213师师属炮兵团二营一连三班战士奉命报道” “唔你们是炮兵观察员?”听着我不由问了声。 “是”为首的一名战士应了声。 “很好”我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跳起来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集中所有学历高的,还有会算术的同志,到炮兵侦察员这来学习计算坐标” “啥?”听到这那些炮兵侦察员就愣住了,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任务,现在才知道来这是收徒弟来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五章 防毒面具 当天晚上,在我们训练完回营之后,张团长就召集了各营干部到团部开会。虽说上级还没有明确通知,但战士们都心知肚明这为的是什么。 上级对开战时间保密是有道理的,我军在打同登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似乎越军都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当然,这其中有一部份原因是越军熟知我军迂回包抄的战术,但能够知道得那么详细,则肯定是有越军间谍潜伏在我军内部。 话说这越南人跟我们长得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特别是生活在中越边境一带的百姓,有时连他们到底是越南人还是中国人都分不清。再加上我军的人员组织十分混乱,基本是属于那种边打仗边补充兵员的那种状态。对战士的登记造册只要在连队的指导员那报个名就可以了,甚至还出现过有些补充兵还没来得及在指导员那报名就已经牺牲了,结果我们连英雄的名字都没来得急知道。 这样的人员组织方式也给越军特工钻了空子,越南人里会说中国话的不少,这跟我军抗美援越时期有关,那时中国与越南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越南为了更好的与中国交流、学习,许多人都学了中国话,甚至还有许多人在中国的军事院校里学习过。现在他们,似乎只要摇身一变,就可以成为我军的“补充兵”加入我军部队了。 所以在我军部队里有许多越军特工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也是张团长这段时间一直严守口风的原因。只是……现在一开会就连普通的战士都知道很快就要动手了,那些越军特工还会猜不到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带着副营长和教导员等人朝团部走去。 副营长就是那个让我明升实降的周长翔,自从他当上了副营长之后,虽说隐隐有些明白手下没兵被架空了,但似乎还是副营长这个衔头颇为自得。就比如说现在,似乎够资格参加一次团部会议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教导员叫彭学海,是个山西人。虽说他负责全营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并不健谈,同时也不像我所见过的指导员、教导员那样动不动就是一番大道理。这不?我当上营长的几天来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我都难得回营部,一天到晚都在外头带着战士们训练,早出晚归的难得跟他碰上几次面。 不过也好在有副营长和教导员两人,所以营部的什么文件啊、报告啊都用不着操心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周长翔这家伙当上了副营长后干劲可足了。而且他似乎还跟教导员相处得不错。这去团部的一路上,就听到他们在身后讨论着营里的什么什么文件、什么什么报告,还有什么什么的作风,只听得我是满脑子的浆糊…… 这打仗就打仗嘛怎么还搞这么多的名堂。政治这种玩意,还是让那让些政治家们在自个的后花园里玩吧 当我们走进团部时,里头已经聚了不少人了,照想也都是团里和营里的主要干部。因为才刚当上营长几天,这也是头一回聚在一块开会,所以对其它营的干部都很陌生。但似乎其它人都对我不陌生,一个个都向我投来了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目光 羡慕?嫉妒?赞赏? 也许都有些吧试想他们这些营长一个个都是混了多少年才当上的,而且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多少努力才有今天的这个“成就”。可是我一个多月前还是新兵,上战场前还只是个排长,可是只几天的功夫就像坐了直升机一样“呼呼呼……”的就连升几级到了营长而且似乎还得到军长的赏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认为我得到了军长的赏识,完全是因为我那天喝醉了酒摔破了头去见军长还喝醉了回来……那不是得到赏识了还是啥?) 所以啊,干部们一个个都对我这个新任的营长另眼相看,只不过是嫉妒的多赞赏的少。当然,他们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开玩笑,军长面前的红人呐,那是敢得罪的 于是很快就有人赔笑着给我让坐,一个面容白皙长相斯文的干部抢上一步跟我握手道:“你就是二营营长崔伟同志吧我是一营长王振钢,真是后生可畏这么快就立功当上营长了来来……这边坐” “哪里哪里谢谢谢谢……”我忙不迭的应付着,这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成为别人的巴结对像了 “来,我给你介绍下”等我坐好后,王振钢指着隔几个位置的一名闷不作声的老干部说道:“他就是三营营长何利强……” 我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但他只是微微眯了下眼,轻轻哼了一声就不再理我了。弄得我有点尴尬。 “别介意,三营长就是这样的人”一营长压低声音说道:“他跟谁都和不来,就连团长也是……” “同志们”这时黄政委见人都差不多到齐就开始说话了:“现在会议开始,首先我要向大家介绍下我们二营的新营长——崔伟同志” 我站起身来朝两侧敬了个礼,四周很快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崔伟同志是我们团最年轻的营长啊”等掌声缓了些后他就继续说道:“不过咱们别看他年轻,这打起仗来可是一点都不嫩。这才短短几天的出国作战时间,他就先后在攻打386高地、339高地、探某、东溪甚至在攻打鬼屯炮台时都立过功,所以组织上考虑破格提升崔伟同志为二营营长,希望各营能和他通力和作、共同杀敌” “好”团部里再次响起了一片掌声,战士们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我,就连那个不怎么爱理人的三营长何利强也多看了我几眼。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就言归正传”接着黄政委说道:“几天来,我们的拉网清剿行动已经取得很大的成效,基本肃清了潜伏在村庄、高地和森林里的越军,一共歼灭了越军特工五百七十八名,我军仅伤亡七十四人。上级对我们的这次行动的胜利是持肯定的态度的,表扬我们不但打击了越军特工的嚣张气焰,还保障了我军的后勤,为我军创造更大的战果打下了基础” “哗……”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这似乎就是我们国家开会的特色,每一场会不管讲的是什么内容,都会有这些形势来过一下。 “但是……”接着黄政委话锋一转,就说严肃地说道:“上级认为,我们虽然取得了一连串的胜利,但是并没有打得越军心服口服。他们依旧叫嚣着全民皆兵把我们赶出去,甚至还说几天之内就可以发起反攻……所以上级决定,加大对越军的打击,再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 “对直到把他们打服贴为止” “这样正好,就别怪我们来狠的了” …… 听着黄政委的话,干部们也纷纷表示赞成。 “情况是这样的”黄政委做好了思想工作,张团长就走了上来,他用指挥棒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我军主要目标是越军的谅山市,考虑到我213师已经有丰富的对敌经验,所以这次还是担任正面主攻任务。212师与211师分别在我军左翼和右翼迂回包抄……” 又是林彪的一点两面战术,这个战术本身没什么问题,林彪以前就是用这战术打过很多次胜仗,甚至我军在抗美援朝时也常用这种战术,只是问题是……越军早就熟悉我们的这种战术了。 所谓的迂回包抄,应该是在敌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发起突袭、包围、威胁其补给线等,这样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吧现在在敌人都已经知道我们肯定会用这种战术的时候,我们还是一成不变的用,那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但想归想,我也没有站起身来反驳。因为我知道反驳是没用的,张团长现在的语气不是在跟我们商量,而是在布置任务而且我也知道,这是全军的作战计划,不可能因为一个营长的反对就全盘打乱 这个刘顺义是怎么搞的想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在抗美援朝时期不还是个副军长吗?在我手下打仗也打了几年了吧怎么现在还会犯这个错误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他也是身不由己,这场战役是二十几个军的联合作仗,有很多事也不是他一个军长就能说了算的 “我们师的任务……”想了想后,张团长又指着地图接着说道:“我们师的兵力主要在303高地至巴罗地段展开,主力分三路分别沿同谅公路两侧及奇穷河北岸向谅山方向进攻。从左至右分别是637团、638团和639团……我团的进攻路线是,沿那来向扣马山实施突袭,以一部兵力向417高地进攻,首先歼灭扣马山和417高地之敌,然后沿同登至谅山公路前进,向谅山市突击,歼灭谅山市地区的越军” 又是一个小的一点两面,看着张团长在地图上比划的行军路线,我很快就明白了。在大的方面是师一级的迂回包抄,在小的方面就是团一级的迂回包抄,再往小的方面……说不准营一级也是…… “同志们”分配完任务后,黄政委又接着说道:“我们这次的任务相当艰巨,越军经过这么天的准备已经加强了防御工事。根据我们的侦察,越军已经有了周密的作战计划和火力配置,而且越军还有当地的民兵配合,把作战部队的强大战斗力与地方民兵熟悉地形地物的优势紧密结合起来,组织进行过多次演习。同时,还储备了充足的武器装备和弹药特资,他们企图阻止我军于扣马山以西北地区,保住谅山,并伺机反击迫我后撤。因此,这一战是我军进攻谅山市的关键,同时也是我军达到惩戒越军这个战略目的的关键,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战士们高声回答道。 “我必须提配你们的一点是……”黄政委继续说道:“这次越军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在沿河沿路都布下了大量的地雷以减缓我军的前进速度,而且越军这一回也有了经验,许多地雷都是布在我军的炮火死角里,所以同志们前进时一定要做好排雷工作另外……” 说到这里黄政委和张团长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迟疑。 见此我心中不由一惊,能让张团长和黄政委都欲言又止的,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想来是越鬼子会用什么损招了。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黄政委才说道:“据我军可靠消息,越军为了抵挡住我军的进攻,很有可能会用到毒气” “哄”的一声,黄政委这短短的一句话立时就在团部里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浪。 用毒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那什么公约什么人道主义都出来好多年了不是?毒气就算在战场上也是被明令禁止的不是?这越鬼子还在用? 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何况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被逼急的国家越鬼子这一路上还不是在对食用水投毒吗?在战争中的国家,谁还跟你讲道议来着 “所以……”黄政委从抽屉中取出一个防毒面具,说道:“等会散会后就以连为单位到军械库领取防毒面具,并连夜教会战士们使用在战场上一有可疑状况就马上戴上防毒面具,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 这一回干部们的回答没有那么齐了,一听说越军有可能使用毒气,大家似乎都没了底。这玩意可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住的。 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回到了驻地,战士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营长,是不又要开打了?” “这回是打哪里?” “什么时候打?” …… “问那么多干啥?”我把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都给我回去,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不是?” “是”战士们见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这种紧张的氛围,今晚竟然连刘云和依晨那两个丫头也不唱歌了。我在人群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她们两个。刘云这会儿正紧张地坐在那东看看西看看呢→文·冇·人·冇·书·冇·屋←,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碰上我的目光赶忙就低下头去。依晨还好些,这会儿正在摆弄着手中的步枪,看那动作还蛮熟练的 我本来想上去交待她们几句,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上级交待过,明早就要作战的事暂时不能说,就算战士们能猜到了也不能说……这样至少越军特工还不知道我们的进攻时间 战士们现在暂时还能保持安静,当防毒面具发下来的时候,战士们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在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疑惑和恐惧 “营长”家乡人拎着防毒面具走到我的面前,直截了当的问了声:“越鬼子是打算搞阴的是吗?” 我本想否认或是不说话,团长和政委的意思是,担心引起部队的恐慌,所以暂时只说是以防万一,但我没法这样对自己的战友,迟疑了下后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娘滴”家乡人狠狠地骂了声,就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他似乎也知道我的难处,所以也并没有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话说营长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干部还真不容易当,遇到这样的事就是上头又有命令,下头又有部下,好多时候就是两头都不讨好 “陈连长”我拍了拍家乡人的肩膀,对刘云和依晨两个女兵扬了下头说道:“那两个女兵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她们太靠近战线” 家乡人迟了下就点了点头:“放心吧有我在就有她们在” 之所以会把两个女兵交给家乡人,是因为五连是我手下最强的部队,那在战场上是要冲锋陷阵的,把女兵搁这个连保准牺牲得快。而四连我放心不下,那就只有家乡人了。我想他也会明白这点。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虽说战士们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一直在作战,但经过一段相对来说低烈度的清剿作战后,马上又要进入一场更为激烈的战争,战士们难免心里会有些紧张。但不管怎么样,对咱们这些当兵的来说,仗总是要打的,就算明知道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不只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使命,军人的使命 天空中月亮缓缓躲进了乌云之中,天色越来越黑,不一会竟然下起小雨来。这似乎是在告诉着我们,这时已接近越南的雨季了。又似乎是在告诉我们,明天将会是一个不寻常的一天。 我看着那一个个回到防空洞中休息的战士们,心里只想着,不知道明天过后,还会有多少人站在我面前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六章 人体排雷 凌晨四点,我按照命令将几个连长叫了起来,并下命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其实战士们早就猜到今晨会有行动了,所以全都没有太多的意外,几分钟的时间几个连长和指导员就汇集在我的营部。 “情况是这样的”借着手电筒的光线,我指着挂在洞壁上的地图说道:“进攻时间是今晨六点整,四点半之前全军做好准备,五点整进入潜伏阵地,六点整进行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二十分钟的炮火延伸,以三颗信号弹为号发起冲锋” 说到这里我不由扫了聚在身旁的各连干部一眼,没有一个人脸上有意外的神色,除了家乡人波澜不惊之外,其它人甚至还有些期待,似乎还想用这段时间的训练在战场上一试身手。 “我们团的任务是……”我暗自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道:“沿奇穷河北岸向谅山方向迂回前进,配合637团和638团进攻扣考山。当然,在我军到达扣考山之前,在这长达十公里的路程之间有十余座大小高地。对于这些高地,我军并不知道越军的火力部署和兵力分配。但是可以很肯定的一点是,越军绝不会让我们轻易过去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战士们齐声应道。 我军对越军的侦察不足、情报不多,这早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所以并没有人提出太多的问题,反正一路上都是边侦察边前进,战士们也都习惯了。 “需要提醒大家的一点是……”我继续说道:“这段时间越军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们不能再以进攻同登时的水平估计越军,而且越军为了阻止我军进攻,在其阵地前布下了宽正面、大纵深的雷场,虽说我军也有安排工兵与炮火排雷,但很有可能还会地雷残余,各连长一定要提醒战士们注意探雷、排雷” “是”几个连长应了声。 “最后……”我朝战士们伸出右手狠狠地说道:“干掉越鬼子” “干掉越鬼子”战士们齐声应了声,数十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个简短的战前会议就这样开完了,咱们这些当兵的似乎并不需要知道太多的战略思想和战场的状况,我们似乎只需要知道往哪里走进攻哪座高地就可以了,所以半个小时足够我们把所有的任务都跟战士们交待清楚。 于是对装备做了最后一次检查之的,战士们就在驻地外无声无息的排好了队。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猫着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朝目标位置前进。 外面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一会儿就打湿了战士们的军装。月光透过云层艰难的洒在战士们身上,反射出的一点点荧光使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披着银甲的战士。 这时的我也许应该想点什么,比如说怎么对付越军啊,或是如何面对越军的毒气啊……但事实是这时我什么都没想。打仗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眼前这一关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去呢,想那么多以后的事又能有什么用如果真要说有想的话,那也是在想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云已经跑到了我的身旁,我往她身后一看,果然依晨也就在不远处。她们俩个还真可以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啊 “怎么了?”看着刘云有些紧张的样子,我就轻声问了声:“是不是有些怕了?头一回上战场吧” “嗯”刘云点了点头说道:“是头一回上战场,不过不怕” “还说不怕”闻言我不由笑道:“你真该拿面镜子照照,整张脸都白了” “真的吗?”刘云不自觉的摸了摸脸。 “扑哧”一声,身旁的依晨就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冲着刘云小声骂道:“傻瓜他的话你也信?这乌漆麻黑的连鼻子眼睛都分不出来,还会看到你的脸白不白?” 刘云一听觉得也对,不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还是依晨聪明些,这个刘云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你们俩个听着”笑了一阵我就冲着刘云和依晨两个人严肃地说道:“打仗的时候不要一味的勇敢往前冲知道不?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这话你们该懂吧特别是你们前线卫生员……我先跟你们说好喽,你们的任务是抢救伤员,在最短的时间里抢救最多的伤员如果你们都受伤了,就没人抢救你们也没人抢救伤员了,你们也就完不成任务了知道不?这是要受处分的知道不?” “是”刘云很干脆的应了声,而依晨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似乎对我这番歪理不大认同。 驻地离潜伏地点不远,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差不多到了,我通过对讲机小声命令战士们减缓速度,按战斗队形在两公里宽的草丛中展开队形匍匐前进。接着再交待刘云和依晨道:“你们也跟上部队,一切听连长的指挥,记住我的话小心点” “是”这一回依晨应得很爽快,而刘云却嘀嘀咕咕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小声说道:“你也……你也小心点……” “快走吧”她还没说完就让依晨给一把拉进了草丛里。 只看得我哑然失笑,按说这两个丫头的性格完全就不一样,怎么反面还会成为这么好的朋友了。女人的事有时还真是难懂。 摇了摇头,从背上拿下了狙击步枪往地上一趴,就往草丛里钻了进去 在草丛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后,我就举起望远镜朝黑夜中望去。雨水像是一条条细线一样在我的视线里勾勒出了一幅山水画——密密麻麻的丛林,山脚下潺潺作响的小溪,随风起伏的草丛,还有投下一片片鱼鳞似的月光……还真是一幅富有诗意的风景,只是我却知道,一个小时后这里就会充满了战火、鲜血和死亡 “报告营长发现目标”这时对讲机里传来李水波的声音:“七点钟位置,六百米” 顺着家乡人的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草丛中隐隐有几个黑影在蠕动着,他们的动作虽然很小,但还是逃不脱我们的眼睛。 接着很快又有射击小组的成员报告:“八点钟位置,七百米” “五点钟位置,六百米……” ……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观察了一会儿我赶忙朝对讲机下令道:“那些是我军的工兵部队,他们正在为我们的冲锋扫清障碍” “唔原来是工兵部队的同志” “害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敌人呢……” …… 对讲机里传来了战士们如释重负的声音。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工兵部队是先我们一步进入潜伏地区排雷的,张团长虽然有提到过工兵部队会为我们排雷,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说过工兵部队会先我们一步进入潜伏区…… 这就是我军作战的特点啊各部队之间的协同和信息交换很差,虽说按命令我们在六点开战之前不能暴露目标,但是如果工兵部队和我们互相误会了怎么办 不过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真是在越军阵地前自己人打起来,那还不让敌人给笑掉大牙了 举起望远镜朝前面隐蔽排雷的工兵部队看了看,就下令道:“通讯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设法与工兵部队取得联系” “是”很快就有人应了声。 与工兵部队取得联系是必须的,咱们是知道他们了,可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这些家伙正在前头聚精会神的对付地雷呢万一要是有谁猛一回头发现身后黑压压的一群兵…… 通讯兵也算是有能耐,不一会儿就联系上了工兵部队。 “同志你们是二营的部队吧”对讲机里传来了几不可闻的声音。 “是的”我回答道:“我是二营营长,请问你是……” “我是工兵营三排排长”对讲机里传来了他的回答道:“我们排正在进行排雷作业” “唔情况怎么样?”我问了声。 “情况不好”工兵排长回答道:“越鬼子布下的地雷很多,我们已经在这里排了三个多小时了,但离目标位置还有一百多米……” “还要多久才能排完?”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工兵排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敌人布下的地雷很多,再加上隐蔽排雷不能出现任何声响。所以,排雷效率相当低,一小时只能前进二十米……” “什么?一个小时只能前进二十米?”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一个小时只能前进二十米,那不是意味着至少还要五个小时才能为我们扫清障碍? “能不能用炮火排雷?”我问了声。 “需要我们排雷的地方就是炮火的死角”工兵排长回答让我有些绝望了。 其实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就连我自己都知道答案,如果可以用炮火排雷的话,那还用得着工兵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和暴露作战意图的危险去排雷吗? 而且越军似乎也没有那么笨,在同登战役已经吃过我军炮火的亏后,还会把地雷一个劲的往我军炮火可以覆盖的地方丢……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指针已经五点十分,离进攻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只能前进二十米……那也就意味着至少还有八十米的雷区在等着我们…… 这仗还能打吗? 如果我手里的是抗美援朝时的百战精兵,那也许还有信心,因为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踩着地雷往敌人阵地冲但是现在……我手中的这些兵,大多都只是仅仅训练一个多月的新兵 他们也能做到这样吗? 不不行 就算他们能做得到,我也不会让他们这样做,因为在越军的火力下,这举动几乎就是在自杀 “有什么办法?”我有些无力地问了声。 毕竟对于地雷这样的玩意,还是工兵排长这样的专业人士更有说话权。虽说我也在高级别步校学过排雷,但那学的都是排五十年代的雷…… 对讲机那头的工兵排长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才小声回答道:“只有在我军进行炮火准备的时候……那时候不必再秘密排雷,会快些” “嗯”我点了点头,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排雷的进度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进行着。我心里急,工兵排长的心里也急,但排雷这玩意似乎是急不来的,因为一急就会出错,一出错就会“轰”的一声…… 于是我就只有在草丛中静静地等着,等着我军的炮火发出怒吼的那一刻 终于,当指针指到六点整的时候,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从天空中升起。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原本漆黑的天空霎时就闪过一道道亮光,随着一阵阵轰然巨响,一团团火焰就在敌人阵地上爆炸开来。我们趴着的地雷就像是一面大鼓似的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这要是在以往,我要么就是在用望远镜观察着我军的炮火是不是已经将敌人的火力点或是工事给炸掉了,要么就是在欣赏我军炮火轰炸敌人的那种爽快…… 但是今天,我却将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的那队工兵部队身上。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否能完成任务,将直接关系到我们的生命 只见炮声一响,那些潜伏在我们前头的工兵战士们就像活了似的从隐蔽处跳了出来,有的朝前方甩着手榴弹,有的采用导爆索开道……还别说,这一来排雷的速度还真是快了许多,我就眼瞧着那些工兵战士排成一排一路往前推进…… 不过速度是快了许多,但时间却太短了,炮火准备就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工兵部队至少往前推进了三十几米,但这还远远不够,这意味着我们还要面对五十几米的雷区 炮火已经开始延伸射击,按照战前部署,炮火开始延伸就预示着离发起冲锋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军令如山,如果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还不能将地雷排除,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将要在雷区中面对越军的火力,这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增加我军的伤亡…… “时间已经不多了”对讲机里传来了工兵排排长隐约的大叫声:“现在我命令,全排编成四个小组,组与组之间距离15米,用人体依次开辟道路” “什么?用人体开道?”听到这里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当我看到工兵部队果真编成了四个小组呈直线排开时,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工兵同志工兵同志……”见此我不由朝对讲机大叫。 但工兵排长却没有回答,对讲机里只有他一往无前的喊声:“我走第一个,其它人后面跟上……” 工兵部队果真就动了起来,在炮弹的火光中,我看到他们有竹竿拍,用刀砍,有脚踩……一个接着一个地往雷区走去 见此我不由沉默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现在的部队没有当年抗美援朝时期的作风,都以为他们没有志愿军勇敢。但是看到了眼前的这支工兵部队,我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中国军人,不管是在什么时期、也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不缺乏像他们一样的英雄 “轰”的一声,一颗地雷爆开了。 一名工兵战士在火光中被地雷炸飞,战士们的身形不由停滞了一下。但工兵排长很快就命令道:“继续前进,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 部队就继续往前走,让我感到阵阵心痛的是,那名刚刚才被炸飞的工兵战士艰难的翻了一个身,拖着仅存的一条退继续朝前爬着…… “轰”的又是一团火光,对讲机里隐隐传来了几声呼喊:“排长,排长……” 听着声音我就知道,这回受伤的是工兵排排长 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但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就听见工兵排长继续下令道:“小孟,背着我跟上……” 于是队伍中就多了一个背着伤员的人,那个背上的,就是工兵排排长。 “轰轰……”地雷不断地在我的视线中爆炸,而那群工兵部队就硬是像一堆炸不倒的铁人一样排着队往上走。 一步又一步……炸倒了一个再上一个,炸倒了一个再上一个…… 背着排长的小孟也被炸倒了,工兵排长就朝自己队伍大叫:“听我命令,我在前面爬,如果我不行了,你们再分别上,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完成任务。” 说着,他就拖着被炸伤的双腿,利用胳膊的支撑力,向前爬行、滚动…… 仅仅前进了两米,又一颗地雷爆炸,一片火光之后,工兵排长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七章 伤员 炮火延伸还没结束,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就在开空中升起,我带着战士们不顾一切的顺着工兵部队开辟的道路冲了上去。 也许地下还有没有排净的地雷,毕竟在这黑暗中没有谁有把握将每一颗地雷都排除干净。但是战士们已经不在乎了,工兵部队的同志都敢以身试雷,那我们为什么又不能?于是这时,原本心里对地雷这个看不见的幽灵埋藏着深深的恐惧的战士们,此时突然间就忘了所有的一切,踏进雷区就像是走进公路一样毫无畏惧。 这从他们井然有序的进攻队形就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该进攻时就进攻,该掩护就停下来掩护,一点也没有因为脚下有可能还有地雷,甚至已经有几名战士被地雷给炸伤而有所停滞。 我端着步枪来到了工兵排排长的身边,他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一只手和两条脚都已经不知去向,但他还是用仅存的一只手抓向前方,两眼死死地盯着越军的阵地,似乎还想再往敌人的阵地爬近一步而在他的身旁,到处都是缺胳膊乱腿的工兵部队的战士,有些人即使是在这个时刻,还在拖着伤腿继续往前爬。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道道鲜血淋淋的血路…… “卫生员卫生员……”我朝身后大声叫唤着。 “到”几名卫生员马上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意外的是这其中还有刘云和依晨俩人。 “马上把这些伤员包扎好送回去”我命令道,没有半分犹豫。 这时候我可不管她们是不是女兵,更不管她们是不是高干子弟,我心里只想着抢救伤员、抢救他们的生命 “是”几名卫生员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冲向了那些伤员,事实上,在我还没有下令的时候他们已经冲上去了。对于抢救伤员的前线卫生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这话是一点都不过份。 “放开我放开我……”当刘云和依晨按住一名断了腿还在往上爬的工兵时,却没有想到他会反抗。工兵一边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喊道:“放开我,让我上去我还没完成任务,我还要排雷……” “同志”我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你们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那名工兵不由愣了下,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身边往前冲锋的步兵战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浑身一软就昏了过去…… “还愣着干嘛?快包扎”我着急的对还在发呆的刘云和依晨下令道。 “是”刘云和依晨应了声,就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忙着替这名负伤的工兵包扎伤腿。 这都是可敬可佩的战士啊看着那不醒人事的工兵战士,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我心里油然而升,他们已经把完成任务当作了一种使命、一种责任,在战斗到失去理智时,就会把它当作一种习惯、一种生理反应,以至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当初我们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作战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这样 我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这整个战场都需要我的指挥。于是我将手中的步枪朝前一指,就猫着腰朝越军的阵地冲去。 越军的火力暂时还没有从我军的炮火中恢复过来,他们需要时间从坑道里钻出来展开兵力,也需要时间判断我军的主攻方向。同时他们也不敢轻易爆露火力点,因为他们担心在步兵后担任掩护任务的迫击炮部队会隔远了将他们的火力点一个个敲掉。 但是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发起反击了 炮声已经停了下来,一队队的战士排着散兵队形互相掩护着朝越军的山顶阵地逼近,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战士们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山谷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到处都是白色的烟,也不知道是雾还是其它的什么。这使得战场的能见度很低,虽然这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放亮。 我在逼近山顶阵地还有两百多米远的地方就没有再前进了。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更大的优势是距离而不是近战。如果我再往前一点走近越军AK47的射击犯围的话,那就完全浪费了我手中这把SVD近一千米的射程。 我找了一个位置趴了下来架起了狙击步枪,在这个距离上我刚好可以在狙击镜中看到越军战壕。我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我如果在狙击镜中刚好能看到越军,那么没有狙击镜的越军就看不到我。所以我不求能看得很清晰,那样只会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减缓进攻速度”我朝对讲机里下令道:“一排进行火力侦察迫击炮做好战斗准备” 我很清楚越军反斜面作战的那套把戏,所以也知道我军的炮火急袭不可能将守在高地上的越军击溃。正如我们在抗美援朝时期做的那样,他们肯会在我军炮火过后就从坑道里钻出来在山顶阵地上做好准备。所以趁着炮火的余威及时冲上去占领敌人阵地这招似乎不会有什么用,那只会增加我军的伤亡。 “是”在我前面不远的杨松坚应了声,一挥手就带着三十几名战士分散开来朝越军的山顶阵地摸去。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冲锋,而是在距离山顶阵地还有一百多米时就停了下来各自找藏身位置。实在找不到藏身位置的就抽出工兵锹原地构筑一个散兵坑。 “一排准备完毕”没过多久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杨松坚的报告声。 “迫击炮准备完毕”副连长也朝我报告道。 “那个……炮兵观察员叫啥来着?”这时我才想起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来得急问。 “报告”对讲机里传来了炮兵观察员的报告声:“炮团一连三班班长朱积兴” “好”我小声下令道:“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我瞪大喽,瞅准敌人哪里打枪,你们的炮弹就往哪砸,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 “准备”我朝着对讲机下令道:“打” 随着我一声令下,杨松坚的部队就开火了。经过了几次战斗之后,五连的战士早已经把手里的56式步枪都淘汰了,全都换成了越军手里的苏式AK47,所以战士们手里的不是冲锋枪就是机枪。这会儿一开打那枪声就像爆豆似的响成一片,子弹就成片成片的往越军阵地倾泻过去时不时的还有几名战士举起火箭筒或是无后座力炮对着越军阵 我看了看四周,炮弹的硝烟和浓雾围绕着整座高地,再加上战士们那一阵乱打乱轰,整个高地的能见度就更低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就不信那些越军就能沉得住气不上当要是他们真沉得住气我也不担心,大不了我就带着战士们真的冲上去…… 果然,不过一会儿越军方面就传来了一阵阵的枪声,子弹也是嗖嗖的在我们头顶上乱响。我心中不由一喜,端起步枪透过狙击镜朝越军阵地望去。虽说能见度低,但越军枪口发出的火光还是清晰可见 “朱积兴,能看得清不?”我朝对讲机里问了声。 “能”朱积兴的声音让我放下了心。 “先别忙着打”我下令道:“把火力点都给我记下来,然后每个火力点都分配几门迫击炮,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诸元” “是”朱积兴应了声就再也没声音了,想是忙着计算位置和安排那些迫击炮了。 战场上就只剩下敌我双方枪来炮往的乱打一阵,双方用的都是全自动武器,那子弹来来往往的就像是一张大网似的把整个阵地都笼罩在其中。特别是处于防守地位的越军,也不管下边有人没人,那手榴弹、炸药包都是成排成排的往阵地下丢,只炸得阵地前到处都是灰尘,而让我感到有些好笑的是,杨松坚手下的那些战士还很配合的发出一声声惨叫…… “报告营长都准备好了”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朱积兴的声音。 “好”闻言我当即下令道:“全体都有,三轮炮袭过后用最快的速度冲上敌人阵地” “是”对讲机里传来战士们的一片回答。 “迫击炮准备……放”随着我一声令下,位于我军后方的几十门迫击炮就开火了,数十发炮弹带着啸声精准的奔向越军的兵力点,随着一声声巨响,它们就在越军山顶阵地上爆开了一团团红色的火球。 迫击炮这玩意可以说是步兵必备的重武器。虽说它的威力无法与那些远射程的榴弹炮、加农炮比,但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轻便,步兵可将其分解成若干个部件分给几名战士运送。而它相对于无后座力炮、火箭筒这些装备来说,又具有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的特点。 比如我军现在装备的71式100毫米迫击炮,其射程就达到了四千七百米,名副其实就是这时代步兵装备中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武器。 这会儿迫击炮又在战场上发挥了一次作用,一轮炮弹上去越军方向的枪声明显就少了许多,再打两轮上去他们基本就没有声音了…… 当然,我相信那些山顶阵地上的越军绝不是逃回坑道里去了,他们再快也快不过炮弹啊 炮声刚停,我就朝着战士们大吼一声:“同志们冲啊为工兵同志报仇” “冲啊” “为工兵同志报仇” …… 战士们大声呐喊着朝越军阵地冲了上去,结果很明显,我们没有碰到任何阻拦就冲上了山顶阵地。刚才的那几轮迫击炮已经将山顶阵地上的越军炸死炸伤大半了,而我军又做足了冲锋的准备,在他们坑道里的兵力还没来得急补充上来时,就一口气占领了阵地 剩下的,就是怎么对付被我军火力封锁在坑道中的越军的问题了 对于这一点,自然是不需要我关心的,战士们现在似乎很擅长这个,同时也很乐意将越军的坑道一个个找出来并将它们炸掉。有许多战士甚至还学着我对付鬼屯炮台的方法,将炸药包用绳子系在竹竿上吊在越鬼子的坑道口,然后就是“轰”的一声…… 战士们还给这招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姜太公钓鱼”。 整场战斗仅仅用了半个小时,我军仅仅是被零散的地雷炸伤了十名战士,与越军交战时牺牲了两名战士,其它的就是工兵部队惨重的伤亡。 当我将这个战果报告给张团长时,他不禁咦了一声:“你们方向的越军防线怎么会那么薄弱一营和三营已经伤亡几十名战士了,到现在还没有打下来”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就是张团长的逻辑,我们用最小的伤亡取得了最大的成果,那不是因为我们营打得好,而是因为敌人太弱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我需要的并不是那些毫无用处的战功、奖赏或是勋章,我要的很简单,就是能让战士们少死几个人 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事实也证明我那套训练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按照原计划,本来是在我军突破越军防线后就应当继续向前推进,但由于一营和三营的进攻并不顺利。后来我才知道实际上是213师整条战线就只有我们营最快结束战斗。为了避免我营孤军深入被越军围困,所以上级命令我们暂时不要前进等待其它部队结束战斗。 本来我也想去支援其它部队,但考虑到我军对地形不熟悉,在这小雨加大雾的情况下很容易迷路。再加上友军都是以优势兵力对敌人弱势兵力,我们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添乱,所以也就乐得清闲让战士在原地构筑工事设防。 我抽了点时间来到后方的临时医院,我想看看那些工兵战士,虽说他们也是在完成上级交给他们的任务,但有一点却是很明显的,如果没有他们的牺牲,那要牺牲的将会是我们。 所谓的医院就是在丛林中拉起一个简易帐篷,帐篷是深绿色的,在丛林中随意找几棵树把几个角这么一绑……能遮住头顶上那些小雨就成了。 里面是一片狼籍,虽说伤员不是很多,只有四、五十个。这个数量跟以往成片成片的死尸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但伤员的情况却依旧让我触目惊心。 这些战士要么就是少了腿,要么就是缺了手,有些战士甚至还缺了好几样……惨叫的、昏迷的、呻吟的、发烧的……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残缺不全、鲜血淋淋的人。 卫生员们正忙里忙外的帮助战士们做简单的包扎、输液和输血,这其中也包括刘云和依晨。 原先我还以为她们俩可能会因为头一回上战场受不了这场面,但现在才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在医院里的她们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忙得不可开交,虽说浑身上下都是血,她们却一点也不在乎,依旧手法娴熟的为战士们施救,看到我走了进来也只是眼皮抬了下。 或许张团长说的还真是对的,我们有我们的战场,而她们也有她们的战场。她们也许真的害怕杀人、害怕战争,但却不会害怕救人…… “隆”的一阵轰响,十几辆解放牌军车自丛林中的小路中开到了医院前,卫生员赶忙七手八脚的将一个个伤员抬上了担架,接着再将他们一个个送上汽车。 我也为闲着,将步枪往背上一背,就加入了运送伤员的行列。五十几名伤员分配到十一辆军车里,每辆军车大约要运送四名伤员。这“老解放”后舱的空间小,这使得我们不得不将伤员横过来摆放。有的伤员必须曲着腿,有些伤员必须半坐着,甚至还有的必须五个人挤一辆车……互相挤在一起碰触到伤员的伤口那是难免的,于是不一会儿车厢里就到处是伤员的惨叫,只看着我们心里是一阵阵揪着的疼 好不容易才把伤员安置好,每辆车再安排两名卫生员负责看护,完了一阵马达声,汽车就歪歪扭扭的朝山路中开去。这其中还不时地传来了伤员的惨叫,而那山路上还滴下一道道血水,想也是伤员的伤口迸裂而流下来的。 “就不能……安排民工来抬吗?”见此我不由不忍的问了声。 依晨无言的摇了摇头:“他们的伤势太重了,必须要马上送到野战医院抢救。民工的速度太慢……” “可是让他们这样……”我指着渐渐远去的汽车,有些愤怒的说道:“让他们这样摇到野战医院,还能有多少战士活着呢?就不能多派点汽车来吗?” “咱们也要求过了”刘云有些无力的解下别在耳朵上的口罩,说道:“但是军部的汽车不够,这一开战汽车就要运送弹药、运送补给,而且整条战线上都是伤员,能要到这些已经不错了”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我实在没想到的是,我们有可能丢掉性命的地方不仅仅是在战场上……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八章 炮兵观察员 在我们阵地偃旗息鼓的时候,别处的枪炮声却是成片成片的,有时还会有远程大炮对着越军的方向又是一阵猛轰,照想是我军的进攻不顺利,再次调动远程炮火援助了。后来据说这一仗打下来,有的营伤亡竟然都达到了三百多人。也难怪张团长会说我们方向的越军防线特别弱,这相差也太大了点。 看着这一切顺子就奇怪了,他蹭了蹭还在构筑工事的李志福问道:“我说连长,要说这越鬼子也并不难打啊咱们还不是一个冲锋就打下来了?前后就伤亡十几个人,怎么好像友军部队打来打去这么蘑菇了老半天还没打下来呢?” “切”李志福狠狠地挖了一锹的黑土,一边将它堆在战壕前拍实一边说道:“我们你小子肩膀上扛着的那脑袋瓜子是干啥用的?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咱们用的是什么方法打,别的部队用的是什么方法打” “就是啊”不远处的杨松坚也接嘴道:“我说顺子,这几天你的训练都白忙活了啊?还记得营长教会咱们的‘反斜面战术’、‘添油战术’不?” “记得啊”顺子摸了摸脑袋,没底气的说道:“可……可咱们都没用上不是?” 哄的一声,战壕中就发出了一片笑声。 “就你不知道喽” “你倒是跟那些越鬼子一块去用用啊” …… 战士们七嘴八舌的冲着顺子叫喊。 “去去去……的活去别在这给我丢人”李志福有些脸红脖子粗的说道:“知道啥叫知已知彼……那个啥?” 说到这里李志福又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谢指导员。 谢指导员头也不回的就接了一句:“百战不殆” “对对对……就是百战不殆”李志福又转过头来训着顺子说道:“我说你脑袋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营长教会我们这些战术,可不是让咱们用这些战术去打越鬼子,而是要让我们知道越鬼子是用什么花招打我们的……” “林顺同志”谢指导员这时歇下手来,耐心的跟顺子解释道:“知道为啥咱们其它的部队打了这么久也没能把越鬼子给打下来吗?就是因为越鬼子用的是‘添油战术’,咱们打掉他们一点,他们就往阵地添一点。这样就算越鬼子兵力不足,但是想要打掉他们一个连也得大半天的时间,越鬼子这是在跟咱们拖时间呢” “哦”听到这里顺子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营长知道越鬼子是用这法子,所以一顿炮打上去,趁着越鬼子这油还没来得及往上添的时候,一个冲锋就把这高地给拿下来了……” “对头才明白啊你”李志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着顺子说道:“我说顺子,有时间你还真得多看点书长点学问,人家营长都把仗给打赢了,你还不知道是咋打的……” “营长还真是厉害”顺子有些叹服的说道:“真不知道他是咋知道这么多的” “嘘……小声点,营长在那睡着呢小心让他给听见了” 其实我并没有睡着,此时正躺在临时挖的防炮洞里脸上盖着军帽,他们的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想打断他们而已。 听着他们的讨论,我并没有什么自豪感,反而心里有那么一点愧疚。这愧疚来源于我本可以救下更多的战士。就像战士们说的那样,其实我们多的仅仅只是几天的训练而已,如果全军都能像我们营一样,那不知道可以少牺牲多少名战士了…… “营长营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跑到防炮洞外焦急地叫道:“上级来命令了,将阵地交给预备队,按原定路线前进” 我一咕碌就坐了起来,一个狗爬式就从防炮洞里钻了出去,戴上帽子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九点多了。我们在无名高地上整整休息了两个多小时……而且从附近传来的枪炮声我可以判断出,友军部队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637团、638团的同志结束战斗了吗?”我问了声。 “还没有”通讯兵回答道:“不过张团长说就快了,命令我们先行前进,以免误了战机”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在战场上永远也不会有“就快了”这种说法,万一友邻部队无法及时跟上来,我们后路被越军所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再看看天色,这时虽已是早上九点多,但由于天上还是扬扬洒洒地下着小雨,再加上丛林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硝烟和晨雾,所以能见度很底,这让我们一个营往丛林里钻…… “给我接张团长”虽说是军令如山,但我认为自己还是要为战士们的生命负责。 “是”通讯兵应了声,马上就朝话筒中呼叫,不一会儿就将话筒递给了我。 “报告张团长”我朝着话筒说道:“现在雾很大,丛林中敌情不明,我觉得还是等友军部队肃清残敌的时候再……” “给我执行命令”话筒中张团长打断了我的话道:“人家637团已经突破越军防线向前推进了,我们可不能落在他们的后面你放心,其它部队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因为637团已经推进了,所以我们也不能落后?打仗难道说是在赶进度? 但上级的命令我又不得不执行,于是只得朝战士们一挥手,寒着脸说道:“准备出发”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开始整理装备。 想了想,我又对战士们说道:“尽量多带些弹药、食物除了枪和工兵锹之外,其它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丢掉” “是”战士们一丝不苟地按着我的命令做。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被敌人包围的准备了。从抗美援朝战场上走过来的我,很清楚在被敌人包围的时候,只有两样东西是最重要的,一个是弹药,另一个就是食物。要说这食物还好,饿着肚子咱们还可以撑着,但是如果没有弹药,那在这战场上似乎就只有等死的份。所以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减少食物多带一些弹药,战士们也很清楚这一点,不需要我另作交待了。 我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蔬菜罐头和其它用不着东西,比如说香烟之类的,统统丢在了战壕里,甚至连水壶里的水都倒掉了半壶。因为我知道,在这雨天里只要半壶的水就足够我使用两天了,何况在路上我们还有可能碰到溪水之类的补充。 接着我就一个劲的往身上装子弹和手榴弹,子弹带了四百多发,手榴弹带了八枚……在这能见度极差的气候下在丛林中作战,有时手榴弹会比狙击枪还好用。 看看战士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一挥手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出发” 战士们就井然有序的跃出战壕,端着枪排着散兵队形朝前方的未知地走去。 从某方面来说,我觉得又是自己将战士们陷入了被动和危险之中。原因很简单,我认为这次孤军深入不仅不会有任何的意义,而且还会让我们营陷入危险之中。 我是要听上级的命令不得不这么做,而战士们则是因为信任我才这么做,所以我心里有种辜负了战士们的信任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 因为感觉到前进的危险,所以我们营的行军很慢,也很谨慎。前头放两个排侦察,一个连队在山路上走,两个连队分别在两侧沿着山脊搜索前进。战士们一边前进一边用探雷前探雷。 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们一直前进了七、八公里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越军的踪迹。除了偶尔发现的几个地雷外什么也没有,敌人就好像在这丛林中消失了一般。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发现一个村庄,请求指示” “进去看看小心点”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是”家乡人随即就叫了一个排上去。 六连拥有狙击步枪的神枪手是林旗,他似乎还不是很熟悉引导步兵进攻,所以对讲里的汇报有点混乱。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们迅速占领这个村庄,因为它是空的。 当我带着部队赶到这个村庄时,发现这里面除了一些破铜烂铁之外什么也没有。很显然,越军是有计划的把这里的百姓撤走了。 “我们在什么位置?”我随口问了声。 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回答,我不由疑惑的望向身旁几名向导。 “报告营长”一名向导挺身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是在什么位置?” “搞什么名堂”听着这话我不禁有了些火气:“才走了七、八公里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这不是都有地图吗?” “营长……”向导将手中的地图往我面前一摊,为难的说道:“这地图跟实地相差太大了。你看看……地图上标着这里有一条公路,可是这啥也没有;地图上这有一个高地,还有这……可是都没有这里却突然多了两座山。这路的方向也不对……” 闻言我不由无语了,这就是我军的战前侦察工作,连军用地图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啸,我赶忙大叫一声:“离开屋子” 说着腾的一下一个翻身就从窗户跃了出去。跃出窗后我也不敢有半分停顿,更不敢站起身,只在地下朝远离村庄的方向一个劲的打滚。还没等我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巨响,同时一股热浪滚滚而来,其中还伴着许多燃烧着的竹片和碎木…… “轰轰”又是一阵乱响,火焰和弹片就在我头顶上乱飞,只压得我抬不起头来。过了好一会儿,当我再次抬起头时,就看见刚才还是竹楼林立的村庄,除了一堆堆还在燃烧着的残片之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刚才跟我一起走进屋里的人,除了一个警卫员趴倒在附近昏迷过去外,其它的人都没能走出来。 “营长营长……”看到我所在的竹楼被炸成粉碎,不少战士惊慌失措的围了上来。 我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我没事别过来全体撤出村庄掩蔽到树林里” “是”战士们听到了我的声音这才停下了脚步,按照我的命令又掩了回去。 这是越军的迫击炮,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很快就做出了这个判断。这个村庄是位于一个高地的反斜面上,远程大炮很难打到这个位置。而且现在的越军也不敢轻易的大炮,在同登战役时他们已经清楚了一点,我军的炮火要比他们强很多,一旦暴露了他们炮兵阵地的位置,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有越军潜伏在附近,而且还有越军的炮兵观察员潜伏在暗处观察着我们。也只有这样,越军才有可能在我这个“大鱼”进入竹楼后适时将我的座标传送给迫击炮手并命令他们开火。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太久的时间,万一那越军的炮兵观察员发现我还没死,调整坐标对我再来一轮炮轰…… 于是我没有多想,猫着腰折返回去背起那名受伤的警卫员掉头就往丛林中窜去。果然不出所料,越军的炮弹很快就压了上来,一发发的都是跟着我的屁股后头走的。只不过越军这种通过炮兵观察员计算,然后还要调整诸元,接着才是发射的过程似乎比我的脚步慢了点,所以一直都没能炸到我 只不过这样一直被越军的迫击炮给跟着也不是个办法,说不准越军观察员就来了个提前量……然后刚好就把我炸个正着了呢?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我军方向突然也传来了一阵炮响,接着只听山的另一面就是“轰轰……”的一阵乱炸,越军的炮弹突然间就没了 我意识到这是朱积兴及时的通过越军迫击炮的弹道计算出了他们的位置,接着用迫击炮压制住敌人的炮火。 于是心里不由一松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加紧几步窜进了丛林里。 “营长” “营长” …… 很快就有几名战士窜出来把我接了进去,直到躲进一个岩石下方才敢坐下来喘着粗气。刚才自己还真是大意,竟然暴露了自己“大鱼”的身份进入村庄,这要不是朱积兴几个炮兵观察员计算座标的速度快,只怕我这小命就要玩完了。 这时我才明白了一点,有时在战场上炮兵观察员要比狙击手还要可怕得多。这不?如果只是一名越军狙击手,他要在这种能见度下而且我身边还有几名警卫员掩护的情况下干掉我,成功率极小。而且似乎他只要一开枪就暴露了位置,我军很快就可以根据枪声把他搜出来并解决掉。这也是我这么放心的在一群兵的前呼后拥之下走进竹楼的原因。 但是炮兵观察员却似乎就没有这些问题,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望远镜,看到我走进竹楼里……就将正确的座标报告给炮兵就可以了。甚至就算在这时候,我明知道附近就藏着越军的炮兵观察员,却对他们无可奈何……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要在四周的丛林里找出几个炮兵观察员,那就无异于海底捞针 这一次失误给我军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向导都差不多死光了,我们要辩清方向、道路就更加困难了。当然,对于这方面我这个路盲就更是无能力…… 浓雾中突然传来了枪声,接着就听到李志福的报告:“五连遭到越军袭击,两名战士受伤,请求指示” “六连遭到越军袭击一名战士牺牲” “四连遭到越军袭击无人伤亡” 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家乡人和许永健一连窜的报告声。当家乡人报告六连遭到越军袭击时,我就知道我们的后路已经让越军给封上了。 越鬼子还不赖啊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由暗赞了一声。他们一路放我们进来,也许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吧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河的盆地,看似易守难攻,可是越军却可以在外围时不时的通过预先布置好的炮兵观察员对我们轰炸一番。而我们,似乎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冲出他们的包围圈,要么就呆在这里头挨炸。而不管是哪个选择,无疑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也许我们可以像刚才那样,靠朱积兴几个炮兵观察员对越军的炮兵进行炮火压制,但是从抗美援朝战场走过来的我,深知这是行不通的,因为越军的迫击炮手完全可以做到打一炮换一个地方,这对于迫击炮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越军的迫击炮手训练有素,完全可以在我们计算出弹道之前就将迫击炮分解并转移。 再加上越军在这片丛林中隐藏了一批炮兵观察员,使我们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只是……我是绝不会让这种状况在我们身上发生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六十九章 尊严 “全体注意不要暴露目标,重复,不要暴露目标”在想到我们附近隐藏有越军的炮兵观察员后,我在第一时间就向朝战士们下了这个命令。 但这个命令似乎已经太迟了,我话音未落,十几发炮弹就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奔我军阵地而来,接着只听“轰轰”一阵巨响,我军刚刚布好的迫击炮阵地就陷入了一片熊熊烈火之中,十几名炮手和几门迫击炮也被炸得到处乱飞惨不忍睹。 “我再说一遍”看着这情景,我不由咬了咬牙,朝着对讲机说道:“我们阵地里潜伏着越军的炮兵观察员,任何人都不准暴露目标” “他娘滴”对讲机里传来了许永健的咒骂声:“这些狗日的越鬼子,设下了这个陷阱等着我们钻呢” “营长,我们被包围了”教导员在对讲机里叫道:“要不我们冲出去吧跟那些狗日的越鬼子拼了”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教导员的话虽然很强硬,但似乎透出了一些慌乱。才被越鬼子这么一吓一炸就自己乱了阵脚,明显不是一个身为领导所应有的素质。而且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应该让战士们冷静的时候,他做为一个干部自己倒先冲动起来,竟然在这时候大叫“我们被包围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这个教导员的。 不过话说这时代的部队没有作战经验的干部比比皆是,有这样的教导员实在也不奇怪。 “不急”我平静的回答道:“现在不是突围的好时机,越军肯定对我们的突围有了防备,他们只要在周围几个高地上构筑好工事布好地雷,再加上炮兵观察员不断的向他们汇报我军的情况,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抵挡住我们的突围。这样做,除了增加我们的伤亡外,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我同意营长的观点”家乡人很快就回答道:“现在到处都是大雾,能见度只有几米,而且我们不熟悉地形,如果突围的话很容易被越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唔我倒没想到这些 闻言我不由暗自点头,也许这也正是越军所希望的,越军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兵力不足,他们肯定要把主力部队放在防守谅山上。 这谅山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那是通往越南首都河内的一个门户。谅山以北,也就是我们现在与越军打死打活的地方,就是层峦起伏、丛林密布的越北山地。这种地形很明显适合越军作战,而不适合我军大兵团的展开。谅山以南一直到河内,则是稻田纵横、水网密布的北部平原。在这种地形上,很明显对炮火占据绝对优势、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我军有利。 据说当年秦始皇出征越南时,也是在打下了谅山后,越南王就俯首称臣了。所以对谅山这个地方,越军是不得不派重兵把守。 也许有人会说,越南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了,把首都河内放在离中国边境那么近的地方,难道是为了方便我军进攻? 其实并不是越南人想这么干,而是他们不得不将首都放在离中越边境线近的地方。历史上,越军不管是对日、对法还是最近的对美战争,都需要中国的大力庇护。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中国的帮助,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到今天。他们想不把首都靠近中国也不行啊,离中国远就意味着离美国控制的南越近,那还不是两下就让美军给炸给干净了…… 所以说这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当年为了得到中国的保护而将首都靠近中越边境,现在跟我们翻脸了,马上就而临着让我军兵锋直指其首都城下的窘境,使得越军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得处处防守,这要是不被打垮那才怪了 就像现在这样,如果越军兵力再多些,我相信用丰富的作战经验的越军有能力把我们这个营吃掉。只可惜他们兵力不足,要是真跟我们明刀明枪的干的话,或许还真会让我们把他们给咬死了。 于是乎,他们就用了这种以少打多的打法,先用少量的兵力封锁住我们的出路,然后再用迫击炮与炮兵观察员配合朝我军阵营大炮,希望以这种方法让我们沉不住气仓促突围。而他们就可以守株待兔大量的杀伤我军,以期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想到这里我一颗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知道越军的战略之后我就坦实了些,虽说我现在还没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但我至少知道敌人越希望我们怎么样,我们就越不怎么样,那就对了 “各单位注意”我再次朝着对讲机下令道:“所有人都不许突围,沉住气就当这是一场敌前大潜伏,不到万不得以也不许开枪,明白吗?” “明白” “明白” …… “叫通讯员上来”随即我又下令道:“小心点,别让越鬼子给发现喽” “是”过了好一会儿,通讯员才背着步话机在地上艰难而缓慢的爬到我的跟前。我相信他的心理压力很大,他做为一名通讯兵被越军的炮兵侦察员发现了那还罢了,这一片炮弹打过来还会把我这个营长也…… 不过现在这些似乎并不是需要我考虑,因为至少现在炮弹还没有打过来 通讯员接通团部之后就将话筒递给了我,我接过话筒压低声音说道:“报告团长,我营被越军包围,敌人兵力不明,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我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半真半假,真的也可以说全是真的,只是我已经判断出敌人的兵力不多。而后一句请求增援……实际上是想知道一营、三营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情况其实很明显,《小说下载|wRsHu。CoM》如果一营、三营也突破了越军的防线,那么我们似乎只需要在原地等着他们就可以了。我军几个营呼啦一下围上来,在我们外围的那点越军不卷铺盖逃跑才怪了。 但是张团长的回答让我失望了:“怎么搞的?怎么会被越军给包围了?一营和三营还没有突破敌人的防线,我哪里还有兵给你增援?给我想办法突围”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不过好在我并没有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于是又问了声:“团长!一营和三营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情况还不清楚”话筒那头的张团长声音中充满了挫败感:“越军好像又来了一批援军,甚至是你们刚刚打下来的高地都遭到越军的反扑,你们想要援兵只怕是不可能了” “你们在什么位置?”话筒那边传来了黄政委的声音:“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炮火援助” “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位置”我又是一阵苦笑:“地图与实地有很大的误差,再加上雾大能见度低,向导都分辩不出方位” 话筒那边是一阵沉默,很显然他们已是无能为力了。 过了良久,黄政委才鼓励着我说道:“崔营长,你是个好同志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从越军的包围圈里走出来的,你可以不必按照原计划朝扣马山前进,突围后按原路返回与我们汇合” “是”我嘴里虽说这么应着,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越军不是傻瓜,我们会想得到的他们也自然会想得。他们不可能会让我们顺原路返回杀他们个回马枪的。而且他们要做到这点似乎很容易,只要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布上几十枚地雷再架上几挺机枪…… 等援军是没有希望了,远程炮火援助又不知道方位,那么剩下来的似乎只有靠我们自己 “轰轰……”这时随着几声呼啸,又有几颗炮弹在我们阵地上爆炸。几名战士的身影在火光之中被狠狠地抛到空中,接着再重重地落下。 炮弹的轰炸声还未褪去,惨叫声就接踵而至。顺着叫声望去,只见一名被炸断了右手战士抱着血流如柱的伤口高声惨呼,那凄厉的喊声在这空旷而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只揪得战士那心口是一阵一阵的疼。 “不许营救也不许还击”我咬着牙下令道。 “营长” “营长” …… 我下的这个命令立时就遭来了战士们的一片反对声。 但我想也不想就再次命令道:“全都给我闭嘴执行命令” 听着我不容质疑的口气,战士们没有再反驳,只有对讲机那头一阵阵咒骂。 战士们也知道我的命令是正确的,这其实跟狙击手的围尸打援是一样的道理,甚至还更狠、更毒。 因为只要有一名战士起身营救,也许就会暴露其它战士的位置,接着越军炮轰后就会有更多的伤员,然后就会有更多的战士暴露自己从隐蔽处跳出来营救……这样周而复始,用不了多久我们整个部队就会在越军的炮火之下乱作一团。而越军的炮兵观察员,似乎只需要静静地躲在原地,然后引导那些炮弹一颗又一颗地炸向我们就可以了。 于是,我们只能无奈地看着那名伤员在我们的视线中惨叫着、嘶吼着……突然间,在战士们意外的眼神之下,那名受伤的战士用他那支仅存的一支手强撑着坐了起来,胸膛急剧起伏着深吸几口气,接着抬头朝天空声嘶力竭的喊道:“营长,替我报仇” 与此同时,他突然拉燃了别在腰间的手榴弹,随着一阵青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名伤员就被手榴弹的冲击波带着打了几个滚,接着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只有地上的死尸和弹坑证明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事实。 越军的炮兵观察员也似乎被这名战士的死给震憾住了,以至于过了好久也没有炮弹再炸来。这名战士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了他们,也告诉了我们——中国军人的血可以流、头可以断,但是尊严是绝不容侮辱的 对讲里传来了战士们咯吱咯吱的咬牙声,身旁的通讯员甚至还偷偷地抹着眼泪,而我……耳边则一直回响着那名战士临死前喊的那句话“营长,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啊 我以为他会恨我,恨我没有让人去救他,恨我丢下他不管,恨我不顾他的生死……但是他没有,他没有恨我,反而把最后的希望都交给了我…… 如果他真恨我的话,也许我还会好过一些。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心里的内疚就像海水一样泛滥,一波紧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急,逼得我恨不得就从隐蔽点跳出来找越鬼子拼命 但是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不仅不能帮他报仇,还会害死自己、害死更多的战友…… 我含着泪水举起了望远镜,朝四周的丛林中细细地寻找了一遍,但除了发现几名战士外可以说一无所获。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是没有办法把越军观察员给找出来的,因为在这丛林中藏着几百名我军战士,而越军炮兵观察员就混杂在其中,所以就算我发现了他们,也无法准确的分辩出他们。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 突围肯定是不行的,在单兵武器高度发展的现在,一个连队进攻一个班防守的阵地都有困难,何况还是在我军对地形不熟悉极有可能让越军分割的情况下。 那么就这样呆着? 原本这的确是可以行得通的,越军朝我们大炮无非就是想逼着我们乱、逼着我们突围。他们的炮兵观察员在能见度这么低的情况下,想要发现我军战士的位置也极其有限。所以我们只需要这样潜伏着等,等着一营或是三营突破防线问题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自从那名战士们牺牲在我的面前后,我就放弃了这种消极的想法,同时这也不是我的作风。我在战场上向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敌人让我们流的每一滴血、夺走的每一条生命,我都要以十倍奉还 对了能见度差,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我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了望,在这烟雾潦绕的山谷中最远也只能看到五十米之外的地方。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比越军的炮兵观察员差,越军炮兵观察员也只有在发现目标的时候才会引导迫击炮轰炸……也就是说,炮兵观察员离目标最远也只有五十米……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就亮堂了,迅速用望远镜观察了越军迫击炮轰炸过的几个炸点……一共有七处不同的地方,有些距离近有些距离远,这说明越军观察员不只潜伏在一个地方,而是多个地方。 这也是合理的,越军当然不会希望这里会有他们的观察死角,所以每个高地应该都会有安排一到两名观察员。 然后我就将那七个不同的炸点按照距离分成了三堆,接着再以炸点为圆心,五十米为半径划圆,几个圆的相交之处……无疑就是越军炮兵观察员的可疑藏身处。 这圆不划不打紧,一划就把我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可疑处竟然就是我藏身的这块岩石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啊我所在的位置距离村庄不远,距离拉燃手榴弹自杀的战士也不远,观察员如果藏在这里的确可以看得到这些目标…… 可是他们却看不到我,否则的话我这下只怕早就没命了 于是我很快就判断出,越军是藏在岩石的前面,我因为绕到了后面躲藏所以恰好避过了他们的视线。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拔出别在腰间的军刺就朝岩石后摸去。原本我以为越军是躲藏在岩石下方的什么洞里或是石缝里,但趴在地下整整绕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石洞、石缝。通讯兵看着我的样子也露出了谨慎的神色,紧紧地端着手中的AK47对准岩石一侧大气也不敢出,但看到我绕着岩石一圈又回来了,眼里不禁又充满了疑惑。 其实疑惑的何止是他,我也摸不着头脑,明知道越鬼子就在这里却找不出来,难道他还钻到石头里不成? 钻到石头里 我猛然醒悟,越军不是藏在石头下面,而是藏在石头中间……我记得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岩石中间有一道扁而狭长的裂缝,那道裂缝想必就是越军的观察孔 我很快就找到了越军的入口,那是岩石侧面与裂缝相通的一个石洞,但已经被越军很细致的用大小不一的碎石给堵住了。 把这些碎石搬开吗?显然不行,越军观察员一旦察觉到什么动静,只要呼叫炮火往自己的位置砸几发炮弹来就会把我解决掉了 同时我也不想惊动越军其它的观察员,否则他们有了防备冒险换一个位置的话,那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就麻烦了。 把手榴弹往裂缝里塞? 似乎也不行,那道裂缝是自上而下的,手榴弹会滚出来不说,同时也会惊动其它的越军。 这时我就那个恨哪,明知道越军就躲在里头,却拿他毫无办法,就像是对着躲藏在硬壳里的乌龟一样无法下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章 三围一生 缓缓的从岩石一侧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朝其正面望去,果然隐隐在其中发现一点望远镜的反光和小声交谈声。我知道,那是越军观察员在通过步话机向炮兵部队汇报坐标。 看了看那裂缝狭窄的开口,于是我就有了主意,缩回脑袋后转身就脱下了自己的军装,随手抽出了两枚手榴弹用军装严严实实的裹住,只露出两根拉火弦在外面。 要两枚手榴弹是因为……仗打到现在我也很清楚这时代手榴弹的质量,一箱的手榴弹往往都有会有四、五枚手榴弹炸不响,那报废率都超过五分之一。我可不想千辛万苦的塞一枚手榴弹进去只是让里头的越鬼子虚惊一场…… 将军装包着的手榴弹放在手里掂了掂,感觉似乎还不够大,于是转身就朝身旁的通讯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也把军装脱下来。 通讯员虽说不知道我要干什么眼里充满了疑惑,但最终还是听从我的命令扯下了军装。 我二话不说就把军装再往手榴弹外面裹了一层,一猫腰又潜回了那道裂缝的旁边,手里拉着手榴弹的拉火弦静静地等着。 突然,天空中又传来几声炮弹的啸声,我二话不说将拉火弦猛地一扯,等了几秒钟之后就腾地窜了出去将手中的“包裹”往裂缝里一塞…… 话说这裂缝的开口是自上而下的,如果是把手榴弹往里塞的话,很有可能就会滴溜溜的滚回来,可是现在我却在外面包了两层衣服,而这裂缝又很小,所以这么一塞就卡在里头了。 我听到里头越军一阵慌乱的叫声,里面显然不只藏着一名越军炮兵观察员,他们显然是想把这个冒着青烟的“包裹”推出去,但洞内狭窄的空间让他们根本就没法做到这一点。这时我才放心的往岩石侧面一闪…… 只听“轰轰……”的几声,手榴弹几乎就是跟越军发射来的炮弹同时爆炸的,我再探出头去往那裂缝里一看……好家伙,这岩石还真够硬的,除了缺掉了几个小口子外,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变化。 要真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里头再也没了声音,接着就缓缓流下了几道血水 “营长,什么情况?”看到我美滋滋的跑回来,通讯员忍不住问了声。 “干掉两个狗日的观察员了”我轻松的回答道。 “什么?”通讯员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 对讲机那头的战士闻言也纷纷问着: “营长干掉两个越鬼子了?” “怎么找到的?真的假的?” “切……营长说的还会有假” …… “全体都有”我朝着对讲机说道:“越军还有两队炮兵观察员,位置分别在四连方向那棵……大树十米范围内。” 那什么树我叫不出来,所以就用了一个很笼统的词来形容。 “锁定目标”许永健很快就咬牙切齿的回答道。 “那个目标就交给你了”我接着说道:“另一个目标,在五连方向土丘附近,不要打草惊蛇,给我抓活的” “是”李志福应了声。 五连可是我手下的精兵部队,有李水波、杨松坚这帮人在,我相信他们完全有能力将越军的炮兵观察员生擒活捉。毕竟炮兵观察员更重要的是潜伏和迅速地计算出坐标,而一旦他们的位置被发现了,那也只有让人生擒活捉的份 于是我就趴在原地静静地等着,虽说我也有一种想要亲自上阵地抓俘虏的冲动,但我也知道,要等我从这个高地爬到另一个高地再动手,那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战士牺牲在越军的炮弹之下了。再说了,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放手让战士们煅炼煅炼。就像父母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正确的方法不应该是什么事都代劳,而应该是让孩子自己动手去尝试,这样孩子才能够尽快的成长。 “砰” 五连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了李志福的声音:“报告营长,活捉了一个,另一个想要拉响手榴弹,被我们枪毙了” “嗯”我点了点头,虽说这结果还不尽人意,但他们头一回对付小心谨慎的越军炮兵侦察员,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四连的情况怎么样?”我又朝对讲机里问了声。 “还没有发现敌人”许永键有些沮丧。 “有一个活口就可以了”我马上下令道:“发现不了……就用火焰喷射器……” “是”许永健应了声,很快就来劲了。 随着“腾”的几声轻响,几条火龙很快就覆盖了我所说的那颗大榕树方圆十几米的范围。接着两个浑身都是火焰的越军惨叫着从火堆里翻滚出来,他们甚至还在火海中站起身来走了一段路,似乎是想逃离这个火的地狱。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越走越慢,最终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解决掉了这些炮兵观察员,我的心情也就跟着舒畅了许多,但这一点战果还远远解不了我心中的恨意,我一猫腰就带着通讯员朝五连所在的高地跑去。 当我赶到时,杨松坚等人早已对那名被绑了双手的俘虏拳打脚踢了。 看到我来,李志福赶忙走上来报告道:“营长,这个俘虏顽固不化,不管我们怎么打都不肯招供” 我没有回答李志福,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名被压倒在地上满脸鲜血和脏物的越军,朝旁边叫了声:“胡少文” “到” “问问他……”我十分平静的说道:“他们的部队有多少人?在什么位置?” “是”胡少文显得有些迟疑,似乎是刚刚才问过这句话而越军不肯回答,但还是执行了我的命令,又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名越军没有回答,只是满脸杀气的瞪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但这声冷哼很快就变成了惨叫,因为我的军刺已经一挥而出,狠狠地将他的小拇指剁成了两截。 “你们的部队有多少人?在什么位置?”我又问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吓人。 这回用不着胡少文翻译了,我想这名越军知道我在问什么。 “空别特……”越军从疼得打架的牙齿里挤出了一点颤抖的声音。 虽说我不懂越军,但还是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所以军刺再次往地上一剁……越军惨叫一声,另一根手指又跳到一边。 “你们的部队有多少人?在什么位置?”我重复着那句话,但任何人听着都不会觉得单调,因为它的杀气一句比一句重。 越军眼里已经失去了那种凶光,因为他从我的眼光里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如果他不说真话的话,我会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切下来,手指不够的话还有脚趾,脚趾切完了就切大条的…… “啊”又是一声惨叫。 我嫌这家伙回答得太慢了,于是他的中指也跟着报销了。反正人的手指、脚趾很多,我还有十七次机会。 其实不是因为他回答得太慢,而是因为我知道他正在犹豫中,只要我稍稍再加这么一点力…… 果然,越军眼神已经转化成了恐怖,见我又要挥刀,赶忙冲着我叫道:“拖弱以,拖弱以……(越南语:我说,我说)” 我朝胡少文扬了下头,胡少文就战战兢兢的蹲了下来。蹲下来之前还刻意避开了那些被切断的手指,似乎也不忍心看。 而我,则若无其事的在那名吓得浑身哆嗦的越军身上擦了擦军刺,接着就把它收进皮套里。 “呜呜……”让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名越军却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很能理解他的感觉,同时也知道他并不是因为失去了手指而哭,而是因为他即将要背叛自己的祖国。我们都带着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那名越军,没有再强迫他,也许战士们心里会想,如果是我们碰到了这种状况,我们能受得了吗?我们会背叛自己的祖国吗? 我不知道,战士们也不知道 这如果是放在一名普通老百姓身上,或是一名大学生身上,他们会马上挺起胸膛自豪的说道:“当然不会,我们宁死不屈,我们绝不做叛徒” 我相信他们会说得出来的,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在这战场上,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 “他们一共一个连队,分为三个排驻守在我军外围的三个高地上”胡少文很快就把信息汇报到我这里。 “围了三面,另一面呢?”我又问了声。 越军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之后,再想要从他嘴里套出情报就容易多了。 胡少文回头询问了一阵,随即回答道:“这是越军三围一生的战术,西面看起来没有伏兵,但其实埋藏了大量的地雷、陷阱和竹签阵。一旦我们从那个方向突围,则很快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哦”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这也许就是古时的围三厥一吧。 话说这是我们中国常用的兵法,如果四面都围,很容易会让被围的敌人生起逝死的决心死战到底。所以古人就想到了围三厥一这个办法,故意网开一面让敌人逃生。于是他们不但可以轻松夺得城池,还可以一路衔尾追杀,达到了以最少的代价取得最大战果的目的。 越军现在兵力比我们少,要想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用这种战术也是正确的。 还好我们没有急着突围,否则的话,我可以想像当我们在三面都碰壁了之后,发现西面没有敌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朝那一面试探着走去。结果却正好掉入敌人的陷阱之中。 “营长”这时李志福凑上来说道:“咱们就这么守着吧敌人才一个连队怕他干啥?现在那些炮兵观察员也被咱们给解决了,等到一营、三营上来时候,这包围圈自然就解了” “不”我摇了摇头。 见我摇头李志福不由吃了一惊:“营长,你要进攻?这雾气这么大,咱们对地形不熟,万一打散了……” “我没说我们要进攻”我回答道:“我们要突围……” “突围?”李志福不由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正如刚才他说的一样,现在越军炮兵观察员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我们只需要这么守着等一营、三营上来就可以了。越军他一个连队还敢强攻我们一个营的阵地? 但这却并不是我想的,我想的却是……就这么让越军的部队从容逃走,那也太便宜他们了。我现在耳朵边就一直响着那名自杀的战士临终前的那句话:“营长,替我报仇……” “你放心”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我会替你报仇的,你安息吧” “各连连长开会”我冷冷地朝对讲机里下令道。 “是” “是” 没过多久,三个连长就蹲在了我的面前。 我随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说:“这三个高地是我们的阵地,敌人守着外围的三个高地。西面,敌人已经预先布下了地雷和陷阱,等着我们往里钻……” 扫了众人一眼,我就接着说道:“现在我命令,六连朝西面推进……” “啥?”许永健不由惊呼出声,李志福眼里也透出不解的疑惑,却只有家乡人还是十分平静的看着地上的草图。 还是家乡人了解我啊他知道我不会让任何去送死的,也绝不会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的。 我没有理会许永健和李志福的眼光,继续说道:“六连的任务是,装作要从西面突围的样子,一旦发现地雷或是陷阱就用手榴弹或是迫击炮排雷,动静越大越好。听到我的命令后,立即带兵往回打” “是”家乡人毫不犹豫的应了声。 “四连和五连”看了看若有所悟的许永健和李志福一眼,我继续说道:“你们带领所有的战士潜伏在丛林里,要注意避开山路或是易行的地方,如果发现越军跟上来,不要急着开枪。等越军越过我军防线后,再听我指挥开战,明白了吗?” “明白”听到这里许永健和李志福才真是明白了,不由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干一番。 家乡人的队伍很快就出发了,我得承认,原本将家乡人的部队放在中间,是因为考虑到两个女兵的安全和跋山涉水的艰苦。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让他们去执行相对更危险的任务。 还别说……在这大雾里走进雷区那还真不是件好玩的事,一个没看清就“轰”的一声……而且他们还是唯一一支暴露在空旷地带的部队。那危险肯定会比隐藏在丛林里的我们大得多。 但战场就是战场,如果我现在还对她们偏私的话,那么很快就会影响自己在战士们心中年威信。所以我最终还是狠下了下,只是拍了拍家乡人的肩膀。 “放心吧”家乡人很清楚我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部队很快就布署好了。对于潜伏,我担心的只有四连,他们并没有做过相应的潜伏训练,无论在伪装还是心理素质上都与五连相去甚远。所以我特地到四连的阵地上走了一圈,指出了一些战士的错误后,这才回到了五连的阵地上。 家乡人的队伍才刚才没多久,越军方面就有了动静。他们先是胡乱的打来了几发炮弹,当然,这些炮弹因为失去了炮兵观察员而根本就没有准头。对我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接着又派出一小队的侦察兵对我们的山头发起试探性的进攻。潜伏在丛林里的我们当然不会还击,越军侦察兵胡乱地打了几枪后,就很顺利的攻了上来。 他们开始还很谨慎,毕竟这是丛林,而且还是大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隐藏一支部队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当他们隐隐看到浓雾中有部队朝西面运动时,很快就放下了戒心。为首的一名越军很快就通过对讲机朝后方汇报了情况。接着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越军跟了上来…… 越军中闪出一名军官——越军军官其实很容易辩认,他们的军官配有红色的肩章,上面的箭形条纹就代表军衔。 有了军衔之后虽说部队被打散后更容易整合,当兵的不管认不认识军官,只要一看到军官衔高的就听从指挥就是了。只是这样,当官的却很容易被敌人认出来。 而我军没有军衔,部队被打散后就会出现一种情况——从排长到司令的军装都一样,你说你是司令?谁信哪,我还当你是个排长呢唯一的好处就是——连我们自己都认不出来,敌人就更是认不出来了 越军军官是个精明人,他似乎并不相信我们会这么容易上当。时不时的就举起望远镜朝浓雾中观察一番,有时还往旁边走了走,蹲在地上观察足迹,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就在这时,西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迫击炮的轰炸声。越军军官这才抬起了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挥手…… 越军就像潮水一般越过我们的防线朝西面追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一章 肉搏战 越军一队队的跨过我军的防线,他们的速度很快,个个都似乎很擅长打丛林战的样子,在丛林中窜来窜去的朝西面追去。 等到越军冲到半山时,我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六连,回头防御,做好战斗准备” “是”家乡人应了声。 不过一会儿大约一个连队的越军就从三面汇入了我军预设的埋伏圈。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打响了手中的武器,霎时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我军是一左一右的分布在中央开阔地的两边,所以子弹很自然的就构成了交叉火力,只打得那些越军成排成排的惨叫着倒下。 但是越军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在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之后,马上就地趴倒然后四处寻找隐护。接着就组织起火力进行抵抗。 只不过我们选择的地形,那是山脚下的一片空旷地。当然,为了避免越军怀疑,我们还没敢把这空旷地的草给除干净,这无疑会给越军隐藏的空间。但这些草却不能抵挡子弹或是炮弹,所以一排排子弹、手榴弹和炮弹下去,只打得越军是惨叫连天,尸横遍野。 相反,我军却居高临下打得十分舒服,而且在丛林中还有树木、石头等绝好的隐蔽点。越军打上来的子弹我们几乎都可以不用理会,所以战场的局势很快就呈一边倒的局面。 但越军也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这样打下去就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于是在越军军官的指挥下,他们分出一小队火力掩护,其它人则端着AK47朝西面扑去。 不可置疑,西面的确是一条生路,那边虽说也有我军的部队,但至少没有地势上的差距;虽说有地雷,但越军却很清楚怎么走出雷区。 按照越军的思维方式,他们的素质要比我军好,以一个连队冲击我军一个连队,很有可能会冲破我军的防线,接着走出雷区突围而出。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担心家乡人的那个连队。越军军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作下这个判断,也足以证明他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但是……这只怕是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砰”的一声枪响,随着枪口前漂出的一点青烟,一发子弹从我的狙击枪枪膛里飞射而出。子弹在雾汽中划过一条直线,穿过了一名警卫员的脖子,再凭着余势打烂了那名越军军官的脑袋。 自从在阵地上看到了那名军官小心谨慎的样子后,我就知道留着他绝对是个威胁,所以注意力就一直跟着那名军官走。于是在他刚刚猫起身来时,就扣动扳机解决了他的性命。 不过失去了那名军官,似乎并没有给越军造成多大的慌乱,越军中很快就有人接替了他的职务,越军还是有条不紊的朝西面撤去。 “抓紧时间解决掉担任掩护任务的敌人”我朝对讲机下令道:“尽快对越军主力形成合围”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将火力集中到担任掩护任务的敌人身上。 但是话说AK47就这毛病,虽说那弹雨的杀伤力很强,对成群的敌人有很强的杀伤力,但人一少似乎就没啥作用了。那些子弹只打得草丛哗哗直响,却怎么也打不着那二十几个分散藏在草丛里的越军…… 而那些留下来担任掩护任务的越军,个个都是端着机枪的,所以我们又不能成群结队的冲上去,那只会让我们伤亡成基数的增加。 “砰砰……”我加紧扣动了扳机,这时候就正是狙击枪发挥作用的时候。只是有些无奈的是,SVD狙击枪射速太慢,虽说我已经是一枪一个了,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军主力拖着伤员往西面逃跑。 “六连注意六连注意”见此我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越军已经朝你们方向逃跑,做好战斗准备” “是”家乡人应了声,然后大声朝战士们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应该说,能见度差对于冲锋一方是更有利的。那些大雾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缩小防守方的火力控制范围。能见度越差,就意味着越容易短兵相接开展白刃战,而这个,却正是进攻一方最希望看到的。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越军不只是熟悉地形,而且说实话我军的六连也是背水一战,没有一边后撤一边杀伤越军的可能,因为他们的背后就是雷区 想到这里,我不由再次加快朝面前的敌人射去一发发子弹,但是要打中隐藏在草丛里的越军似乎还是有些难度的。我首先要从他们枪口发出的火光判断枪的位置,然后再根据枪的长短大慨的判断越军的位置。而越军也打得十分顽强,有时明明就打中了他们,枪声也停了下来,但过一会儿又活过来了…… 虽说我不知道那草丛下发生了什么,但也很清楚,勇敢不仅仅属于我们解放军一方,越军同样也有许多悍不畏死的士兵。 这无疑加大了我们歼灭这支越军的难度,我们也知道,越军安排下这支部队掩护,其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他们的主力顺利的突围而出。 这时西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于是我就知道,六连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我心里一着急,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各派一个排从两翼包抄……” “是” 虽说我下的这个命令词意不是很清楚,但许永健和李志福还是能明白我的意思,各自派出一个排绕过越军的射程朝他们的两翼杀去。 这下奏效了,那二十几名越军兵力本来就不多,只应对我们一面就已经感到十分吃力,突然间要把火力分为三面,就难免显得薄弱。 于是在解决掉几名越军之后,我大呼一声“冲啊”就带着战士们像潮水一般的朝越军残存的几个兵冲去…… 随着一阵枪响,那仅存的几名越鬼子很快就被战士们用乱枪打死,接着战士们也不用我再下令,高呼一声就马不停蹄的继续朝越军主力杀去。 冲到越军面前正要开枪,战士们就傻了眼了,越军已经跟六连的部队展开了白刃战。以AK47的穿透力,在这种情况下开枪或是甩手榴弹,那很有可能会误伤自己的战友 “上刺刀”在战士们发愣的时候,我没有半分迟疑的朝战士们大叫一声,一边抽出军刺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一边加快的速度朝越军冲去。 “杀”在我的命令下,战士们也都装上了刺刀大喊一声就朝越军扑去。 对于新兵来说,开枪杀人是一种挑战,那么近身肉搏就是一种考验,一种生与死的考验。 新兵有可能敢开枪杀人,但不一定敢用刺刀与敌人肉搏。对于这一点我很清楚,虽说肉搏战没有远距离作战那样炸得尸体乱飞肉脏洒了满地的,但其实最恐怖的还是肉搏战。因为肉搏战要面对面的正视敌人,自己被杀死那就没话说……如果敌人被杀死的话,你就要体验下刺刀插进敌人的胸膛,感觉到腥热的鲜血四处飞溅,听着敌人的惨叫,看着对手脸上的恐怖和眼里的绝望…… 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不是一个新兵所能承受得了的。所以往往新兵在拼刺的时候,杀死第一个敌人就会在原地发愣,接着很快就死在另一名敌人的刺刀下。 这种情况同样也在我们部队里发生,就连五连的战士也一样。他们平时虽说有训练过拼刺,但那都是对着草人练的,这真刀真枪的对着活生生的人还是头一回……不少战士在面对敌人的明晃晃的刺刀时就脑袋一片空白,平时练的那些招式霎时就什么也没有了。 “杀”我大喝一声刺翻一名越军,眼看着敌人的刺刀就要插进身旁一名战士的胸膛,赶忙伸手往刺刀上一抓一抬,刺刀就险险从那名战士的脖子边划过。同时我的手掌一阵刺痛,刺刀的刀锋深深地嵌入我的掌心,鲜血霎时就顺着手腕流淌下来滴在了解放军战士的脸上。那名战士半张着嘴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目光很快就露出了凶性。大喊一声就将刺刀狠狠地插进了敌人的胸膛。 杀死一名敌人后,这名战士似乎还不解恨,挥起了刺刀又接二连三的捅翻好几名越军,就活像是一头闯入羊群的小老虎。 “营长” “营长” …… 看到我的手受了伤,很快就有几名战士靠了上来将我掩护到二线。我也没有拒绝,主要是因为这时的战场我军已经是稳操胜券,否则这点小伤实在是不足以让我下火线。 包围圈越围越小,最后的十几名越军被上百名解放军战士围在了中间。他们个个都是遍体刀伤浑身是血,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但他们还是没有一个人有投降的意思,端着沾满鲜血的刺刀围成了一圈…… “诺空松页” “忠对宽宏赌命” 战士们用并不太标准的越南语朝那些残兵叫喊着,事实上战士们这时已经杀红了眼,如果不是其中有一名越军抱着个炸药包,战士们早就扑上去把他们乱刀分尸了。 “呀”一名越军不知死活地从阵线里冲了出来,毫无疑问,他身上很快就多了几个窟窿 那名抱着炸药包的越军也许是知道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于是将手中的导火索一拉…… 解放军战士们很快就分散开,几名越军想要乘机突围,挥起冲刀就朝战士们反扑,但随着“砰砰……”的几声枪响,他们就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近身肉搏别的枪也许不能用,但是手枪却是很好的武器。击毙了那几名打算反冲锋的越军后,我又一枪解决掉了抱着炸药包企图扑向我军人群的越鬼子,然后大叫一声:“趴下”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鲜血和着肉泥在空中乱飞,溅得每个人身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只是那些多数都是越鬼子的血肉。 没有人爬起来,所有的战士都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有些战士更是辛苦地撑着上半身“哇哇”乱吐…… 仗打到现在,尸山血海他们是见过不少,但是真正的置身其中,这还是头一回。 “打扫战场各连清点伤亡人数”我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将手枪插回枪套里。 当看到家乡人时,我就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他。家乡人笑了笑,朝不远处扬了扬脑袋,只见刘云和依晨两个人正在忙着给伤员包扎伤口呢 话说有这两个女兵还真是累,每次打仗都要提心吊胆的,担心她们是不是壮烈了、光荣了 “营长,你受伤了……”当家乡人的目光看到我还在淌血的左手时,条件反射似的扭头喊道:“刘云” “到”刘云正好包扎完一个伤员,一扭腰就站到了家乡人面前。 “是营长……”家乡人比了比我的手。 “呀”刘云惊呼一声就满脸关切的急走上来,二话不说就拉开了急救包,用消毒药水处理伤口。 “疼吧”刘云看着我手上的那道深深的刀痕,眼里似乎都有些泪水了。 “还好”我无所谓的应了声,看了看周围的尸山血海,冲着刘云打趣道:“怎么?我说刘云同志,你和依晨同志不是看到杀人就大吐特吐的么?今天怎么?” “你别提醒我”刘云瞪了我一眼回答道:“要处理的伤员那么多,如果在这时候还考虑个人问题的话,那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 “哟觉悟还蛮高的嘛”闻言我不由呵呵笑道。 “那当然”被我这么一夸,刘云这小丫头似乎很得意,她一边认真的替我包扎伤口,一边珉着嘴笑道:“同志们这场仗打得真漂亮,一开始我和依晨姐还被吓得半死哩,以为这下掉进越鬼子的陷阱要凶多吉少了,没想到……” “这不是咱们仗打得好”身旁的一名战士插嘴道:“这是咱们营长指挥得好” “就是”另一名战士也接嘴道:“这仗明明看起来是个死局,但没想到给营长那么三下两下的,就给下活了” “不但下活了,还把包围我们的越鬼子也给一锅端了” 哈哈哈……战士们自豪地放声大笑。 刘云听着不自然地抬眼偷偷看了我一眼,脸上乐得那就像是绽开了一朵花,就像别人表扬的是她似的。 依晨也朝我这边投来了一个眼光,似乎是在说:“算你这个流氓还有点本事” 唉俗话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依晨不知道的是,咱这个战场上最需要的就是我这种会武术的流氓啊 “报告”这时一名战士站在我面前报告道:“伤亡统计出来了我军轻伤四十五人,重伤六人,牺牲二十人,越军一共一百六十五人,已经全部歼灭” “没有活口?”我有些疑惑的望了战士一眼。 “没有活口”那名战士很肯定的回答道。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从朝鲜战场上走过来的我知道,就算是对手再英勇,这一仗打下来最终还是会有几名受了伤动弹不得的敌人成为俘虏的。可是我们现在……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啊我在战场上不喜欢留活口的风格看来很快就传染给全营的战士了。 “营长接下来该怎么办?”家乡人凑上来问了声。 我明白家乡人问这话的意思,上级的命令开始是让我们直取扣马山,被围后又命令我们突围打回去……现在这些包围我们的越军反而让我们给全歼了,那我们这是该往扣马山走还是打回去呢? “电话接团部”碰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最好还是先问问团部。 接通后,我接过话筒说道:“报告团长我们已经将越军全歼了” “什么?”听着我这话张团长显然有些糊涂了:“你刚才还不是说让越军给包围了吗?怎么……全歼?” “是”我简单的回答道:“我们将包围的越军引了进来,一共打死了越军一百六十五人” 话筒那边一阵沉默,张团长也许是在想:这越鬼子怎么会那么笨,明明把我军包围了,反而还会钻到别人的包围圈里去……也不知道这是越鬼子太笨了,还是崔伟这家伙运气太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运气还是真不错,打了这么多场仗下来,身上也没少了什么零件。 “那个……”过了好一会儿,张团长才下令道:“继续往南吧我们这边的阵地也拿下来了,很快就会上来和你们汇合” “是”我应了声,指了指前方说道:“继续往南走,目标扣马山” “扑噗”一声,刘云就笑了出来,指着我的后方说道:“南在那边……” 哄的一声,战士们也跟着笑了出来。 靠我不由大感尴尬,几年也没被发现的秘密,却在无意间露出了马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二章 赶牛踩雷 我们花了点时间在西面的雷区上插了一些警示牌,以提醒从后面跟上来的一营、三营部队要注意地雷。 完了后我们稍作休整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因为失去了大部份的向导,所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很慢,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才只走了七、八里。 其实我们行军速度慢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我想适当地等等一营和三营的部队,另一个,则是因为这一路上有很多越军布下的地雷,战士们必须一边探雷一边前进,这速度自然就慢了。 话说这越军的地雷还真是让人头疼,那些埋在地下能够用探雷器探出来的地雷倒也不可怕。但越军也不是傻瓜,他们不会在路中间埋下那么明显的能让我们探出来的地雷。 他们埋地雷的方式可谓是千奇百怪,挂在树上的,埋在道路侧壁的,藏在石头缝里的……总之在这路上走就是一句话,那是能不碰到任何东西就尽量不要去碰,能跟着前方战士的脚印走,就尽量跟着脚印走。 这不?一名战士想靠在石头上喝口水,结果这么轻轻一靠……就“轰”的一声,引爆了藏在石头缝里的地雷,那名战士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石缝里爆出来的碎石打死的。 另一名战士走到路旁解手,顺手将拦在面前的滕条挪开,结果又是“轰”的一声,埋藏在侧壁的一枚地雷当场就把他炸得肠子都飞了一地…… 最头疼的还是过草地,战士们总以为这草地里总不会有地雷了吧越鬼子要挖开草地埋地雷,那草地上总会有些痕迹不是?而且那么大的地雷也没法挂在草上不是?咱们只要不往那一丛丛的密草里走,那还能有什么事来着? 但事实却并不像战士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也不知道越鬼子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们在草地里七零八落的挂上了许多小块的TNT炸药。这TNT炸药威力大,只要像皮擦那么大的一块就足以将一个人炸伤,再加上这TNT又是淡黄色的,用一根透明的鱼丝挂在草根处根本就看不到…… 同时探雷器也成了摆设,探雷器只能探出那种金属外壳的地雷,对于这样的TNT炸药块,它也只能望雷兴叹了 所以虽说战士们已经很小心的前进,但半小时内还是有七名战士被炸倒在行军的路上。 比起面对这些地雷来,我倒宁愿在战场上与越军打个痛快因为面对地雷,敌人可以说是零伤亡,而我们却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就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雷下。所以这只能让我越是往前走就越是窝火,但却又对这问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娘的越鬼子”当又一名战士被地雷炸倒后,家乡人就再也憋不住心里的气,狠狠地骂了一声道:“这些家伙都是孬种,他妈的要打就出来跟老子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啊” “就是”也有的战士应和着:“像老鼠一样躲着算什么好汉” “咱们刚才不是活生生的灭了他们一个连队吗?他们哪里还敢出来敢出来老子就活生生的撕了他” …… 听着战士们的牢骚我不禁也觉得有些好笑,在战场上讲的其实就只有现实和利益,越军能用地雷给我军造成伤亡,哪里还会有不用的道理。他们真要是出来明刀明枪的跟我们打,那才是傻瓜了 不过这地雷的问题还真是头疼,伤亡虽是不大,但似乎已经让战士们失去理智了。 眼看就快要到417高地和扣马山了吧,让战士以这种心态上去打仗好像并不是件好事 正在我发愁的时候,山路拐了一个弯就看到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正有一个越南老头正在放牛。 于是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转身就朝旁边叫道:“胡少文” “到”胡少文一路小跑的来到我的面前。 “你……”我朝那群牛扬了扬脑袋,说道:“去跟那个老乡说一声,把他的牛借给我们用下” “营长要借多少?”胡少文有些迟疑的问了声。 “全部” “啥?全部?”胡少文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营长,那……那人家要是不借呢?” “不借?”我狠狠地瞪了胡少文一眼:“他要是不借,你手上的枪是干么用的?” 胡少文愣了下,随后有些无奈地挺身应道:“是” “李连长”看着胡少文这小家伙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忍心做那样的事,于是我又朝李志福使了个眼色,说道:“带几名战士去赶牛,一头都不能少” “是”李志福很干脆的就应了声,朝后头随便点了几个兵就跟了上去。 情形果然像我想的一样,胡少文好说歹说,那老头说什么都不肯把牛“借”给我们。不过这似乎是废话,越南并不是一个富裕的国家,这十几头牛可是一笔不少的财产,也许一整个村子的人都等着这些牛来耕地呢谁会愿意把这些牛“借”给咱们这些看起如狠似虎的兵哪 结果最后还是李志福动了粗,拔出手枪朝天“砰砰砰”就是三下,吓得那个老头就再也不敢反对了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牛我们是要定了,他要是再反对的话,除了丢了他的性命之外,结果似乎没什么不同。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干,下这道命令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着一个词“恃强凌弱”。这个词让我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特别是看到了那老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更是觉得过意不去。但是这些,跟战士们的生命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 自同登战役之后,我就明白了一点:在这特殊的战场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虚的,就算我们对越南老百姓好不拿他们的一针一线,他们也绝不可能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所以,真实的就只有战士们的生命。只要对自己的部队有利,只要能够挽救战士们的生命,那什么道德、纪律、素质……全都滚一边去吧 “营长”不一会儿李志福就屁颠屁颠的赶着牛回来了,他指了指那些牛抹了抹口水笑道:“咱们是不是……嘿嘿……” “是啊营长”也有战士附和道:“这些天咱们老吃罐头,这都吃腻味了,还营长想得周到,咱们可以打打牙祭了” “牙祭你个头啊”我苦笑着骂道:“你们几个,整天就想着吃吃吃……这老百姓的牛能随便乱吃的吗?这借来的东西能说吃就吃吗?” “营长这……”李志福他们几个被我这么一说,全都摸不着头脑。 我轻轻一笑,说道:“我只是向老乡借几头牛来,为咱们带带路,明白了吗?” 说着也不理会他们,冲着对讲机下令道:“侦察部队停止前进,回来赶着牛在前面走” “是”在前头侦察任务的杨松坚很快就应了声。 “哦”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 家乡人苦笑冲着我小声说道:“赶牛踩雷就踩雷嘛,还说什么借牛带路” 我也呵呵一笑,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跟张团长这些人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也学会了官话套话,也能把什么事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做法是对的。 赶牛踩雷的效果很好,当然,战士们并不是像平常一样慢腾腾的赶着牛朝前走,如果是那样做的话,一旦有一枚地雷炸响了,牛群很快就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四散逃窜。 战士们有许多人都是从乡下走出来的,所以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们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就是一头牛一头牛的上,就像是我们在战场上用的“添油战术”一样,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嘛 战士们还别出心裁的在牛尾巴上绑着一小段树冠,这样牛在跑动的时候就会尽可能引爆多的地雷。这些都准备完之后,就会有人抽出军刺往牛屁股上狠狠一扎…… 吃痛的牛就像发了狂似的沿着山路往前猛跑,因为它拥有速度快、皮厚、生命力强等特点,而且往往引爆地雷的都是它身后的树枝,所以很少有地雷能炸着它的。于是它这一路猛冲下去,我们就听到那一枚枚地雷在前头“轰轰……”的乱炸。那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好 有了这些牛,我们的行军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当我们顺利到达目标位置417高地看到越军防线时,也仅仅只用了半个小时。而这时我们的牛还有四头没有用完。 “营长”我带着几个人趴在草丛里观察着挡在面前的417高地,副营长就缓缓爬了上来问了声:“朱积兴测量过了,确定这就是417高地” “唔”我点了点头,417高地到了,那么离扣马山也就不远了。扣马山一打下来,那么就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谅山了。 话说很多人在听到谅山这个地名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它应该是一座山。其实我第一次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 谅山是越南的一个市,地形就是一个盆地,四面环绕着各个高地,这其中有536高地、445高地、461高地、巴外山还有我们要攻打的417高地和扣马山。这些高地扼守住我军通往谅山市的交通要道,同时也是保护谅山市的主要屏障,一旦我军攻打下这些高地,那么远程武器就可以直接打到谅山市。所以打下这些外围高地无疑就是攻取谅山市的关键。 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些,越军又何尝不知道。于是越军为了守住谅山这个通往首都河内的门户,调集了重兵在谅山市的外围防守。就像我现在看到的这个417高地一样,战壕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越军往来奔跑着。 我师其它部队似乎还比我们早一步到达了目的地,这可以从其它方向传来了一阵紧过一阵的枪炮声看得出来。 417高地左上方的扣马山标高八百米,右上方是536高地,两个高地都要高于417高地,越军就算把这个高地丢了也很容易再夺回去。而且这高地位置相对靠前容易遭到敌人攻击,所以一般来说这样的高地不需要布置太多兵力 但我在这观察了好一会儿,知道就像这样的一个高地,越军也布置下了至少一个营的兵力。这对于兵力不足的越军来说是个怪现像,不过也正说明了越这是多么重视谅山的防守。 “营长”周长翔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就小声问了句:“要不要向团部报告?” 我迟疑了一会儿,就回答道:“还是等等吧等我们搞清楚敌人的状况后,再把详细情况向团部报告” “是”周长翔应了声,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我知道他为什么意外,一般在这时候,我们已经确定了面前的这高地就是417高地,那么就应该向团部报告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请求上级指示下一步行动。 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担心……万一这张团长头脑一热又命令我们率先对417高地发起进攻怎么办?不说这417高地上就有一个营的越军,它后面还有扣马山和536高地一左一右的护着呢这两个高地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居高临下的把炮弹打到417高地,没有其它兵力的配合我带着一个营的部队去进攻,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拖还好我也会打官腔了,情况要侦察清楚才能汇报得更清楚嘛 从高地的草丛里爬回部队,我就把各连连长召集到地图前,但是冲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有看明白到底哪是哪。话说我虽然是个路盲,但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是个当过团长的人,也是看着地图指挥过好几场战役的人,可就硬是看不懂这地图……跟实际地形完全不一样嘛 于是我只好把地图往旁边一推,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道:“这是417高地,其正面有三个排列为三角形的高地,我们的位置就在这里……” 我指着那三个高地说道:“我们暂时将这三个高地编为1、2、3号高地,四连负责防守1号高地,五连防守2 号高地,六连防守3号高地……” “营长”听着我的命令,教导员就有些奇怪了:“咱们是来攻打敌人的,怎么还防守了?” 我看了看天色回答道:“天就快要黑了,混水摸鱼是越鬼子最受搞的花样他们不会在那死守着等我们去攻的,更何况我军刚到前线,对地形、对敌情都不熟,阵脚也不稳,这正是他们偷袭我军的大好时机” “哦”闻言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我指着地上的草图继续说道:“各连在各个高地构筑好野战工事并布好地雷,特别是高地与高地之间的狭谷,一定要安排好哨兵和部队以防越军乘黑偷袭,务必要在天黑前完成任务。今晚的口令是……赶牛踩雷。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 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散开构筑工事去了。 安排好这些后,我就捡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牛肉罐头撬开了大嚼特嚼起来。这忙了一整天下来,还真觉得有些饿了,所以不到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 才刚吃完,一名通讯员就跑了上来向我报告道:“营长,一营和三营的部队上来了” “唔”我举起望远镜朝后方望了望,还真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还真快,咱们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跟上来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真傻,咱们走在前头把地雷都给排完了,他们跟在后面一路顺风顺水的那不快才怪呢 “营长”这时又有一名通讯员跑了上来报告道:“张团长让你去一趟,说是……去团部开会” 开会闻言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团部在哪里还都不知道呢,就开会以张团长的性格,我想又是研究作战方案了吧这一上来就要打,比谁都着急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带着副营长几个人,问了几名战士找到团部的时候,就发现其它两个营的营长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一看到我走进来,张团长朝我点了点头就急着说道:“我们团已经比计划迟了整整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638团已经在正面展开了对扣马山的进攻,而我们这支迂回包抄的部队却连417高地都还没打下来上级严令我们,立即按照原计划以一部兵力攻打417高,其余兵力配合638团进攻扣马山侧翼……” “团长”听到这我不由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现在不适合进攻,我们对战场情况、地形、敌情都不太熟悉,应该让部队有一个熟悉的过程何况现在很快就要天黑了,天一黑对不熟悉地形的我军就更是不利” 虽说我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但现在为了战士们的性命,我不得不站出来说几句话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三章 参谋长 整个会场一片寂静,张团长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道:“崔营长,我们这不是在讨论,这是上级的命令” “命令也不行”我咬着牙说道:“我已经上去看过地形了,417高地、扣马山还有536高地,这些高地个个都是山高坡徒、林茂草密,没有一个不是易守难攻的。敌人又凭着这种有利地形,修筑大量的工事,设置了许多人工障碍,阵地前还埋有大面积的地雷。而且越军也根据射程进行了周密的火力配置。而我们却对地形、敌情一无所知,脚跟还没站稳就开始进攻……” “够了”张团长打断我的话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理由,什么不熟悉地形、敌情,别的部队还不都是打得好好的?别人能打咱们就不能打?何况这还是上级的命令我说崔伟同志,你这样的思想会犯错误滴” “我赞同崔营长的话”这时在部队里人缘不好的三营长何利强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崔营长说的话有道理,我虽然是个庄稼人,大道理都不懂。但也知道一点,咱们打仗是为了打胜仗,是为了杀敌,是为了夺取敌人的阵地……而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我觉得,这样打是对战士们的生命不负责,是对战士们的家属不负责” “你……你们”张团长在气得说不出话,尽在地图前来回走动。 “张团长”我坚持道:“我们这不是在跟你作对但是战士们把这么多条年轻的生命交到我们手上,我们可不能只为了一个命令,就轻率的决定战士们的生命” “战士们说的也有道理”黄政委听着也上前去劝张团长。 “唉呀老黄……”张团长为难的说道:“不管有没有道理,这都是上级的命令,你说我们还能不听命令吗?上级有上级的考虑,我们有我们的考虑,万一因为我们而影响上级统一的作战计划呢?” 我得承认,张团长说的也有道理,但问题是我看不到上级任何的统一作战计划。事实也证明,上级更多的是在不知道实际情况的状态下瞎指挥。就比如说现在,417高地就有一个营的越军防守,而且还有来自扣马山和536高地的火力支援,用一个团的兵力都不一定能打得下来,就算能打下来也是伤亡惨重。可是上级却让我们团分出一部攻打417高地,主力协助其它部队包抄扣马山侧翼,这明显就是扯谈嘛 谅山外围高地的兵力,已经不是同登战役时越军的兵力可以比了,而上级却还在用同登战役时越军的兵力不足来估计谅山…… 这样打下去就只有一个结果,我们不仅不能取得任何胜利,反而还会遭受到伤亡挫了锐力、动了筋骨 “这样吧”黄政委随后建议道:“我们把实际情况向上级汇报一下,跟他们讲清楚,让上级来做决定” 张团长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事就让你来做吧” 黄政委点了点头,转身就到步话机旁命令通讯兵联系师部。我们只断断续续的听到黄政委对着话筒喊着:“参谋长吗?我是639团政委……” “进攻有困难啊实际情况是……” “不管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可是……” …… 不一会儿黄政委就挂上了话筒,对我们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明显,上级根本就不给我们汇报情况的机会 “没办法了”黄政委叹了口气对我们说道:“上级就是这个命令,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也要配合638团进攻扣马山,否则638团会因此遭受很大的伤亡” “可是如果打的话,我军将会遭到更大的伤亡”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黄政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们是军人” 听着这话我也就没话说了。 “我命令”张团长很快就指着地图说道:“二营负责进攻417高地,一营、三营配合638团夹击扣马山……” 接着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说道:“准备十五分钟,五点二十整准时进攻” “是”我有些无奈的应了声。 可是就在这时,团部外突然就传来了枪声和爆炸声,张团长和黄政委互相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通讯员跑了进来报告道:“团长、政委……越军化妆成我军的样子混进部队捣乱,外面打得乱成一片了” “什么?”闻言所有人都不由吃了一惊。 渗透战,我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这个词。 我得承认越军把握的时机恰到好处,一营和三营打了一天的大仗接着再长途奔袭,这会儿刚刚到达目的地也许饭都来不急吃上几口,可以说是一支疲军。再加上战士们也普遍认为咱们这次来是进攻越军的,所以都没有什么防备。选择在这时候发起渗透战,也许还会比夜里发动效果更好 但我却不忧反喜,毕竟我很清楚,这渗透战的最大目的,实际上是对我军进行骚扰以影响我军的士气的斗志。这样小规模的袭扰不会给我军造成太大的伤亡,而恰恰就是他们的这次骚扰阻挠了我军即将展开的进攻而避免了我军更大的伤亡。 如果越军指挥官知道了这一点的话,只怕会气得吐血了 “马上组织各连连长带好自己的部队,做好识别工作”黄政委下令道:“不到万不得一不许开枪,看到乱开枪的战士由连队干部处决” 黄政委的命令的确是一个办法,这个命令下去后,所有的战士都不敢乱打枪了,而混在我军部队里的越军,他们不开枪自然就起不了大风浪,一旦开枪了就自有连队干部来处决他们连队干部比如说连长、排长、指导员之类的,这都是战士们认识的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老张……”想了想,黄政委又转过头去问张团长道:“你看现在这局面……” 黄政委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既然我军自己内部混进了越军、都出现骚乱了,那在这时候去进攻敌人阵地无异于去送死。执行命令再死,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暂缓执行”张团长叹了一口气,脸色十分难看的坐在了椅子上。 “报告” “报告” …… 因为各营营长都在团部里开会,所以那通讯兵是来了一个又一个,而让张团长和黄政委颇为奇怪的是——其它两个营的通讯员都是来报告牺牲多少多少名战士的,只有二营的通讯员是来报告:“越军化妆成我军企图接近我军阵地,已被我军打死打伤四十余人” 霎时团部里的所有干部都将目光集中到我的身上来。 黄政委疑惑的问了声:“二营是怎么回事?” “报告政委”我挺身回答道:“二营先到,我已经让他们构筑好工事布置好哨位、地雷,并把口令传达下去了” “唔,有一手啊”黄政委不由呵呵笑了起来,但笑容却不怎么自然。张团长就更是一声不吭的满脸漆黑。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这个营长做得都比他们好、想得都比他们周到,这自然就会让他们没面子了。 三营营长何利强却还很不适宜的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行是个行家” 这时我才后悔自己刚才说了实话,其实我刚才应该说——“唉没啥,就是我手下的那些兵运气好,碰巧把越鬼子给认出来罢了我们早到了那么长的时间,有准备也是很正常的” 为官之道啊为官之道这时代当兵,不仅仅只是会打仗就够了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在这时代打仗要远比抗美援朝时期困难得多。 “团长”这是团部里的一名通讯员拿着步话机的话筒,有些惶恐的朝张团长说道:“师部来的电话,责问我们怎么还没有发起进攻……” 张团长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三两步就走到通讯员面前夺过话筒,说道:“报告参谋长……我们,我们遭到越军特工的进攻……” “是” “是” …… 接下来张团长似乎完全都没有说话的余地,只看着他脸色越来越苍白,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淌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 “怎么样?” …… 我们几个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虽说我们不赞成张团长的做法,但也不愿意看到他因为我们而受处分。 张团长愁容满面的缓缓说道:“进攻停止了,上级说我们要为638团的失败和重大的伤亡负责” “什么?怎么能把638团的失败都算在我们的头上?”干部们有些想不通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我苦笑了一下,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在我们现代,那就叫“背黑锅”。这仗打输了,总是要有负责的人吧上级当然不会说是他们不根据实际情况瞎指挥,于是这责任……就落在我们639团身上了 也恰好……我们没有听他们的命令打于是他们就更有借口了——如果639团按照我们的命令和计划进攻,这仗绝不会打成这个样子 这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张团长了,毕竟是我害的他背上了这个黑锅,但是如果再让我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因为这些跟战士们的生命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团长电话……”这时通讯员又叫了声。 这回更加简短,张团长接过话筒喊了两声“是”之后就挂掉了接着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道:“师部明天会派一名参谋长来检查工作……” 团部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良久,黄政委才下令道:“你们都回去吧组织好自己的部队,以防越军特工再次渗透偷袭,并做好各方面工作,准备迎接上级的检查” “是”我们应了声,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各自散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沉重,同时也愤愤不平。咱们这些当兵的在前线打生打死的,他们在后面指手画脚的瞎指挥还不说,打了败仗还要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我们当兵的身上这还什么派人来检查…… 但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闷闷不乐的回到了驻地,正好战士们也为我准备好了做为营部的防炮洞。于是也不说话钻进防炮洞里躺在床上埋头就睡 “营长,营长……” 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人给叫醒了。我一咕碌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一把就抓起狙击枪问道:“什么情况?” “没……”通讯员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团部来电话了,叫你去一趟,说是什么……上面来人了” “唔这么快……”我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正是深夜两点半,没想到这上面的人还真心急啊 不过也对,明天天一亮就要打仗了,今晚如果不来,明天又会叫不动我们了。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随手抓上一个手电筒就钻出了坑道。但是到了坑道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带手电筒完全都是多余的,带了也不敢亮啊万一暗处躲了个越军狙击手给我这么“砰”的一枪…… 带着两名警卫员在山路里摸黑前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团部,喊了一声报告刚要进去就被门口的警卫员拦住了。这时我才发现警卫员已经被换成了不认识的战士。 “你们干什么?”这两名警卫员也牛,什么话也不说就上来搜我的身。跟着我的警卫员什么时候见过我这样被人欺侮过,当即抢了上来就挡在了我的面前。 “怎么回事?”岩洞里传来一声询问声,接着看到一名穿着干部服的年轻人挑开了黑帘走了出来。 “报告参谋长”对方的警卫员挺身报告道:“这位同志不让我们搜身” 原来他就是参谋长,看着这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我不由眯了眯眼睛。原来就是这家伙在上头乱指挥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来头,这气派都比刘顺义还要大,自己人进去都还要搜身。 “嗯”参谋长板着脸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了声:“进来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团部。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对身旁的两个警卫员使了个眼色,两名警卫员会意的一左一右的站在对方的两名警卫员身边。 我的脾气就是这样,我可不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惹了我,我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一跨进团部就感觉到一种异常压仰的气氛,黄政委和各营长都在,只是张团长却没在。 “张团长呢?”我问了声。 没有人说话,只有那名斯斯文文的参谋长,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张团长因为临阵畏缩,作战意志不坚定,已经被解除了指挥权,以后你们就听我指挥” “什么?”闻言我那牛脾气又窜了上来,直视那名参谋长的双眼说道:“反对张团长马上发起进攻的人是我,你处理我好了” 参谋长悠闲的往椅子上一靠,说道:“那是你和张团长的事,你放心,如果你不听我的命令,我也一样会解除你的指挥权的” 我冷笑了一声,不屑的回答道:“我等着” 参谋长眼里闪出一丝怒意,似乎要发作,但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话说这时代讲究的是官兵平等,所以我这么跟他说话根本就没有违反什么纪律。 一营长王振钢在后面偷偷地拉了拉我,我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同志们”当我坐下后,参谋长就开腔了:“我们应该认识到这场战斗的重要性,谅山市是能往越南首都河内的门户,其战略意义非常重要,甚至还有很大的政治意义,所以怎么打好这一仗、打赢这一仗是至关重要的。虽然你们之前的表现不是很好,但是我相信你们还是英勇的战士,相信你们在明天的战斗中会有好的表现,同时也相信你们会以优异的战果向祖国人民汇报,向领导机关汇报” 参谋长一边说,还一边挥舞着他的手臂。我得承认,如果他专职去做演讲的话,肯定会是个人才。 顿了顿,参谋长又指着地图继续说道:“我命令,对417高地和扣马山的进攻从明晨六点整开始,二十分钟的炮火准备十分钟的炮火延伸。信号弹过后,二营负责进攻417高地,一、三两营负责配合友军部队进攻扣马山侧翼” 还不是一样的打法吗?只是说得比张团长好听点而已。我原本还想反对,但一听这次进攻竟然有二十分钟的炮火准备,于是就明白这是全军统一作战。那如果我再反对的话也是没道理的,于是也就不吭声。因为我知道就算是说了也没用…… 只是,不知道明天又会有多少战士不明不白的成为牺牲品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四章 417高地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战士们在距离417高地前大约四百多米的的两个高地后潜伏了下来。 之所以要在这么远的地方潜伏,那完全是417高地的地形决定的。同登之谅山的公路和铁路正好从417高的山脚下经过,越军为了防备我军冲锋,不但将铁路与公路附近几百米宽的开阔地上的杂草烧得一干二净,还有意在铁路上横放了几段废弃的火车皮以减缓我军的冲锋速度。这使得我军根本就无法在靠近417高地的位置潜伏。 而我们如果要想拿下417高地,就必须穿过这片死亡地带。 我营被安排在进攻这个417高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说幸运,是因为我们不会像一、三两营那样,冒着侧翼暴露在417高地的火力之下的危险进攻扣马山侧翼。 说不幸运,这个417高地前不仅有一个死亡地带,还拥有同时来自扣马山和536高地居高临下的火力支援。这也就意味着,要想拿下417高地,不仅仅是拿下一个高地那么简单。 事实上,昨晚从团部回来之后我就一夜没睡,来来回回的上阵地观察了好几次,但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出这个417高地的破绽。 正如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英军的格罗斯特营仅凭一个营的兵力就能拦住我志愿军一个军几天的时间一样,越军这几个高地也是呈三角形排列。 毫无疑问,这样的排列是最安全的,因为高地与高地之间可以互相支援、互相掩护,甚至各高地的火力还可以很自然的形成交叉火力。越军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战场上就大量的使用这样的三角形防御。比如说在同登的探某、探垄和鬼屯形成的铁三角,甚至于在鬼屯炮台还有一个小三角…… 现如今,我们要面对的又是一个铁三角。 这场战斗如果是由我来指挥,根本就不会攻打417这个高地。道理很简单,417高地在这三个高地中标高最低,就算我们千辛万苦的把它拿下来,它在战场也发挥不了任何明显的作用,结果很有可能是我军在417高地上受到其它两个高地的火力压制而徒增伤亡。 而对越军来说,他们似乎有了其它两个高地的火力支援,似乎很容易对417高地发起反攻而把它夺回去。 换而言之,这417高地对我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台绞肉机。 如果是我,我会把攻打的重点放在攻打扣马山上。扣马山的标高达到八百米,是谅山附近标高最高的高地。可以想像,一旦扣马山落到我军的手里,谅山外围各高地的敌军情况将一览无遗。炮兵观察员往上面一站……指挥着远程炮火那是想打哪就打哪 而且更重要的是,越军显然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我想他们的炮兵指挥所很有可能就设在扣马山。甚至在扣马山上的越军还可以指挥整个谅山外围各高地的协同、配合。一旦把扣马山打下来,那无疑就是挖掉了越军的炮兵的眼睛,控制了他们整个防御系统的神经中枢。 事实也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后来我们才知道,越军第三师的炮兵指挥所就设在扣马山,所有越军的炮兵,甚至连我军攻打同登时越军的炮兵都是由这个炮兵指挥所指挥的。 但很遗憾的是,现在指挥这场战役的并不是我,所以我只能接受这种没有重点的进攻。 举起望远镜朝417高地望了望,我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不行417高地前的死亡地带实在太宽了,如果我是越军,我肯定会在417高地上布置下大量的轻重机枪、高射机枪构成交叉火力网控制这个死亡地带,甚至还可以在417高地后方布置下炮兵阵地或是迫击炮阵地,事先以这片死亡地带为目标调整好诸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管冲上去多少人都要带在那片开阔地上。 当然,我不能寄希望于越军不会这么做打仗,就是要做最坏的打算。越军也是打了几十年仗过来的人,所以我想的,跟他们想的应该差不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打呢?就算我们用散兵队形互相掩护着冲上去也没有用,那似乎集团冲锋没什么区别 看了看手表,离开打就只有十分钟了,我的汗珠也从额上掉了下来。 说实话,自从打了第一枪以来,我还从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这如果是放手让我干那还好说,但现在却是绑着我的双手带着一群新兵,面对一个在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对手——越南这也难免让我有了黔驴技穷之感。 似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咬了咬牙,朝对讲机下令道:“各连长马上到这里来开会” “是” “是” …… 三个连长应是应了,但他们的口气里很明显就带着疑惑。现在离开打只有十分钟,整支部队都在准备发起冲锋,在这时候开会似乎有些不合适。但他们疑惑虽是疑惑,还是坚定地执行了我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我的面前。 “情况是这样的”我咬着牙说道:“上级的命令是炮火准备是二十分钟,接着是十分钟的炮火延伸,信号弹过后才发起进攻。但是……我要你们在炮火准备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发起冲锋的命令,跟着炮弹往上走” “什么?”几个连长闻言全都不由吃惊的望着我。 “营长,我没听错吧”李志福似乎不相信我会下这个命令:“跟着炮弹上去,那战士们让炮弹误伤了怎么办?” “是啊营长”许永健也点头说道:“咱们训练的要求,在冲锋时距离炮火准备的弹着点要两百米,最近也不得少于一百米,如果我们这么跟着炮弹上去……” “五十米”我打断了许永健的话道:“把这个距离缩短到五十米” 我一边说,一边随手捡了两根树枝往地上一插,说道:“炮弹的弹片是呈四十五度角飞起的,我军的炮火延伸大多都是打在417高的斜面上,所以五十米这个距离就相对安全了” “但是……”李志福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我打断了。 “不要但是但是了,就这么办”我看了看手表,下令道:“时间不多了,马上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而且命令所有的战士,这次冲锋既不要队形也不要掩护,用最快的速度给我跟着炮弹冲上山顶阵地五连负责炸毁反斜面上越军的坑道,其它两个连队迅速在山顶阵地构筑工事,并组织全营所有的迫击炮压制536高地,听明白了吗?” “明白”战士们应着。只有家乡人疑惑的问道:“所有的迫击炮都用来压制536高地的火力,那扣马山呢?” “扣马山标高八百米,与417高地距离较远”我回答道:“而且现在是大雾,我军再来个二十分钟的炮火准备,那硝烟尘土飞起来,照想扣马山上的越军暂时没办法看到我们。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完全有可能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就拿下417高地” “是”几个连长应了声,转身就回到自己连队去布置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由暗叹了一声:从理论上来说五十米这个距离的确是安全的,但是炮弹可没有那么高的精确度,就算是同一门炮以相同的诸元打出同一发炮弹,那相差个十几米都是很正常的。所以……这场冲锋肯定会出现误伤,但我却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比起全营倒在越军的火力网下,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值得不值得,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加减法。战士们接受不了的,还是死在自己人的炮弹下,这不仅仅是牺牲的人痛苦,那些炮兵如果知道了也会痛苦。 “腾腾……”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朝缓缓的升往天空,炮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从同登方向打来的我军炮弹成片成片的越过我们朝面前的越军防线直奔而去。随着一阵阵轰响,炮弹在我们的视线中爆起了一团团硝烟和尘土,同时也引爆了越军埋藏在阵地前的地雷,炸飞了拦在山脚下的层层铁丝网。 特别是在我们面前的那段死亡地带,越军特意停在铁轨上的几节破车厢霎时就被炸上了天,接着再分成了几块像天女散发一样的落回地上,但还没等它在地上停稳,又再次被新的炮弹掀到了空中。 这炮打得好,也打得爽 每一个步兵都会希望己方的炮打得越猛越好,最好就是能把对面阵地的越军全都轰死、震晕,然后我们再上去收尸就好了。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要有下一步打算。 我将视线从眼前的那一片此起彼伏的轰炸中转移到手上的多功能表上,看着它的指针在地面上传来的震荡中颤抖,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往前跳动…… 我不敢有任何的粗心大意,因为我很清楚,跟着炮弹上去那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拿捏得准确。冲锋的时间早了,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战士被己方炮弹误伤;冲锋迟了,越军一从坑道里出来无疑就会越打越麻烦。 终于,时针跳到了六点二十,我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就带着战士们朝被炸得乱七八糟的战场上冲去。 战士们见我冲了上去也没有半分迟疑,一群群的从身后跟了上来。我们二营这支三、四百人的部队,就在一、三两营战士们吃惊的目光中冲进了炮弹群里。 硝烟、尘土、热浪…… 所有的这一切都像几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开始我还可以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身旁跟着我的战士,但没过一会儿就什么人都没有了。雾汽加上硝烟,让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只能隐隐看到前方十几米外的景物。 我有想过可能会被炮弹误伤,也有想过拿不下417高地,但就是没想到冲去炮弹堆里就看见……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我很无耻的把自己放到了智者的位置上。) 但看不到前方的景物似乎也不要紧,炮兵部队似乎已经在这时候准点炮火延伸了,我就以那些炮弹的爆炸声引路,哪里有爆炸声和汽浪传来我就往哪里钻。不过这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那就是玩命的活。一个搞不好脚步快了点,或是炮兵手慢了点,那这条命也就就此完蛋了。 一路朝着前方猛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全身一轻,整个人就掉进一条沟里,于是我就知道已经到了山顶阵地,这是掉进敌人的战壕里头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扑腾扑腾”的掉了进来,那是跟在我身后的战士。我本想提醒他们一下,但却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在这样的爆炸声里战士们根本就听不到我的命令也看不见我的手势。 不过已经登上了山顶阵地,我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下一半了,因为我们至少不用在死亡地带上面对敌人有如雨点般的子弹。 在战壕里休息了一会儿,我朝身旁的战士拍了拍肩膀,再次一跃而起朝另一面的反斜面冲去。 这时炮火还在延伸,而且正好打在反斜面上,炮火一过越军就会很快从坑道里钻出来,所以这会儿正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 带着几名战士举着枪朝前跑了一阵子,就来到了反斜面。只是一看到那场景就愣住了,烟尘滚滚硝烟弥漫,根本就找不到越军的坑道口在哪 前面不远处有堆土异常的动了下,我想也不想举起枪来就是两发子弹,一滩鲜血从那堆土里喷洒出来。那是越军留在阵地上的观察员,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尽到他的职责。或者也可以说我们来得太快了,他根本就来不急向坑道里的战友报告。 “原地驻防”我朝身旁的几名战士用黑夜的暗语通讯。五连的战士学过这些,所以很快就把命令传了下去,战士们一个个举着枪、抽出手榴弹和炸药包,就这样等着……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五章 故技重施 “砰砰……”战斗在越军钻出坑道的第一时间就打响了。 反斜面上烟大雾大找不到越军的坑道口,但有一点是却很明显的,那就是越军从哪里钻出来,坑道的位置就在哪里。 其实,在我用手势下令原地驻防的时候,战士们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我的计划——那就是等,有计划的等……等着越军从坑道里钻出来的时候,我们也就知道坑道口的位置了。接下来的,就像往常一样先用火力将他们封锁在坑道里,与此同时再派出爆破手炸毁他们的坑道口。 这个计划虽是简单,且五连的战士也都经过手势的训练,但这些却很难用手势来表达清楚。在当时炮火轰炸的情况下,就是互相之间即看不清也听不见,所以要将这看似简单且简短的命令完整的传达下去却是件很困难的事。 这……就需要战士们互相之间的默契。 五连的战士跟我打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们跟我有这种默契,所以他们能够在我只听到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命令“原地驻防”之后,就事先做好了准备。他们每一个班每一个排,都很自觉的分成了火力小组、掩护小组和爆破小组。 火力小组负责将越军封锁在坑道中,掩护小组负责掩护爆破小组前进,爆破小组则负责将越军的坑道炸毁。 这不?刚刚才有几个越军从深烟中冒出头来就被火力小组一片子弹打倒在地,接着又有两名越军不甘心,端着AK47一个漂亮的动作先后从坑道里滚了出来……应该说,他们的单兵素质的确不错,毕竟是打了几十年仗过来的人。这光从他们的动作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对手中还有一个我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那两名越军还在滚动的途中就已经毙命了。其余的越军见状也就只能龟缩在坑道里不敢出来。 但不出来并不代表没事,爆破小组很快就抢了上去,先是往里头抛了两枚手榴弹外加几块石头……这是战士们自个想的绝招,在同登清剿越军的时候,就碰到越军特工动作很快,坑道里虽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也能凭着手榴弹落地的声音准确的判断出它们的位置,并及时的将手榴弹回抛出坑道外。 这么玩了几次后,战士们也都学精了。他们在今后往坑道里抛手榴弹的时候还会附送几块石头……我很想看看那些很有战斗经验的越军,在及时抓起“手榴弹”要回抛才发现那是一块石头时,那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正所谓仗打多,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都会有。像这种又便宜又实用的方法,战士们当然不会忘记用了。所以只听地底传来“轰轰”的几声闷响,坑道口处就冒出了一大团的尘烟。这时正是坑道口暂时安全的时候,爆破组的战士们完全就不给那些越军任何机会,抓起两个炸药包拉燃了就往里头塞去…… “轰轰”又是几声更大的闷响,一个坑道口就这样被战士们给轻松的解决了。 “前进”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又互相警戒的往反斜面下走去。 一声声轰响,一片片枪声,这一路下来我们也不知道炸毁了多少个坑道口。我们只知道,只要是有敌人出来的地方,我们就扑上去将他们消灭掉,并急时将他们的主力封死在坑道里。那些可怜的越军,总兵力虽说比我们多,但却只因为差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没能在坑道外及时展开兵力,而被我们一个连队的人压着打。而那些在536高地的和扣马山上的敌人,却因为烟雾太浓无法正确判断敌人而不敢朝这边打上一发炮弹。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得让我都有些意外,以至于炮火准备结束后还没多久我们就已经占领了417高地。而这时候其它方向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当我带着战士们返回山顶阵地时,一名通讯员就将步话机的话筒递到我的面前:“营长,团部电话” 我接过话筒气喘吁吁的叫了声:“我是二营长崔伟” “你是怎么搞的?”话筒里传来了参谋长的骂声:“昨晚明明说好看到信号弹之后才发起进攻的,你搞什么个人英雄主义?你身为一个营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要为战士们的生命负责,要为整场战斗的成败负责你怎么能不听上级的命令就擅自行动……” “报告参谋长”我回答道:“我们已经拿下417高地了” “什么?”话筒那端传来了参谋长怀疑的话声:“你再说一次……” “我们已经拿下417高地了”我大声说道:“我军伤亡情况不明,但至少击毙了越军五十余名,并将417高地上反斜面上的坑道尽数炸毁,所有的越军都被封在坑道里,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一阵沉默之后,就听话筒里的参谋长说道:“打得不错,不过下次要事先向上级汇报情况” 说着就匆匆挂上了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参谋长才刚刚把我骂完,才刚刚批评我不服从上级的指挥,但一转身就向一营、三营叫嚷着:“二营已经成功的攻占了417高地,他们的英勇行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同志们,我们要向二营学习,以优异的战果向祖国人民汇报前进前进再前进……” 当时的我当然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和战士们一块儿发狂似的挖防炮洞构筑工事。因为我很清楚,一旦越军知道417高地已经被我们占领,那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果然不出我所料,几分钟过后天空就传来一片尖锐的呼啸声,我才刚来急把自己挤进防炮洞,炮弹就在旁边成片成片的炸了开来。 在朝鲜战场上所经历过的一切似乎又回来了,我得承认,越军炮火的烈度已足以与美军的炮火匹敌,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毕竟现在离抗美援朝已有二十几年,何况越军手里的远程炮不是美军撤退时遗留下来的,就是苏联供给的。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这时我军也有了炮兵部队,而且还是比越军更强、更大的炮兵部队,这也使我有了些底气。至少我相信越军不敢打太久的炮,因为他们担心我军炮兵会根据弹道算出他们的炮兵阵地并加以还击…… 果然不出所料,几分钟之后炮声就停了。这与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美军动不动就打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的炮,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这个区别给我们步兵带来的直接利益就是……更多的人能够在敌人的炮火之下生存。 知道炮声已经停了下来,我转了转身想钻出防炮洞,但却没能转动。打过几年仗的我,知道这是让炮弹掀起的泥土给堵住了洞口,于是伸出手来吃力的把土往洞里刨。 这样的事情我以前是经历过很多次了,经验很多,所以我知道这能不能活着刨出去还是个求知之数。如果命好吧这外面就盖着一层薄土,没费啥劲就出去了。命不好,这外头就是压着一座小山,足够在刨出去把我憋死。 不过我的命向来都很好,这回也不例外正当我感到呼吸紧张无力以继的时候,突然就有几手伸了进来把我拖了出去。 “找到了找到了……”战士们七嘴八舌的叫道:“是营长还活着……” 废话,当然还活着我有那么容易死么?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嘴里却说不出来,因为这时的我正忙着在空气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放眼朝四周望了望……虽说是几分钟的炮轰,但却给我们阵地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刚刚构筑起来的战壕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战士这三五成群的挖着被埋在烂泥里的战士。 不知道刘云和依晨那两个小丫头怎么样了?她们会不会受得了这种场面这种打击? 我很想在对讲机里问问家乡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我知道,在战场上就只有战士,没有女人战士的生命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就特别重,也不因为其它是男人就特别轻 接着我就在奇怪了,应该说我军大炮的威力不会比越军的差,但为什么我军炮火准备了二十分钟接着再延伸射击,其对战壕的破坏力还没有越军几分钟的炮击的破坏力大呢? 这不?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冲上山顶阵地时还在这战壕里摔了一个跟头的那也就是说我军炸了二十分钟也没把战壕给炸掉,而越军仅用了几分钟就把战壕给炸成了这个样子 再看看阵地上越军炮弹的弹着点,我很快就明白了那条战壕是越军留给我们用的,他们其实早就做好了山顶阵地会被我们占领的准备,所以早就计算好了那道战壕的座标。 可以想像,我军历尽千辛万苦付出了惨重的伤亡才夺下越军山顶阵地,很自然的就会进入敌人的战壕构筑防线,而这时……越军却躲进了坑道,然后以预先设定好的座标朝这条战壕一阵炮轰,接着坑道里的越军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个反冲锋…… 想想都觉得可怕,当时我还被埋在烂泥里当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了,而战士们也是七零八落的要么被埋等着人救,要么就是慌慌张张的在救人。那时如果有一队越军冲上来……哪怕只是一个排,那么咱们这个营也就完蛋了。 这些狗日的越鬼子还真是毒,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那么快就把山顶阵地给打了上来,以至于越军的炮兵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我们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将反斜面上越军的坑道口炸了个干净…… 越军已经算好了座标,他们可以轰炸第一次,必定就可以轰炸第二次 想到这里我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全体都有放弃山顶阵地退入反斜面,构筑反斜面工事” “啥?放弃山顶阵地?” “构筑反斜面工事?” …… 闻言战士们纷纷表示了怀疑。战士们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有些战士不愿意放弃山顶阵地,毕竟山顶阵地可以居高临下的打击反攻的越军,地理优势十分明显。还有些战士则是因为不习惯依托反斜面工事打击敌人。在他们认为,反斜面工事那都是炮兵比不上敌人时为了减少敌人的炮火杀伤才干的,比如说在朝鲜战争的时候。现在咱们炮兵比敌人强,所以要用的反斜面工事的应该是越鬼子咱们之前是有训练反斜面工事的构筑,但那只是为了研究越军的战术……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并不能简单的因为我方炮兵强于越军,就不用反斜面工事。就像现在这样,越军不只是事先计算好了山顶阵地各座标,而且536高地和扣马山上的远程武器可以直接打到417高地山顶阵地上,现在他们没朝我们打枪大炮,只是因为时间短能见度差的原因还没来得急反应。所以把一个营的兵力全扔在山顶阵地……那么结果似乎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越军的火力和反冲锋下死伤惨重 想到这里我就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朝着对讲机喝骂了一声:“叫你们做你们就做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再说一遍,全体撤出山顶阵地,构筑反斜面工事” “是”战士们应了声,虽说大多数人还是不理解这种做法,但还是执行了我的命令。 好在之前我也为了让战士们熟悉越军的战术,教过他们怎么构筑反斜面工事,所以这下战士们分配起火力和做起工事来都是井井有条、忙中有序。 看着战士们忙碌的身影,我不禁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想不到在二十年后的今天,我还会在战场上用到反斜面战术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六章 以攻代守 “报告营长越鬼子上来了”就在战士们还在忙着构筑工事时,在山顶阵地上负责观察敌人动静的观察员通过对讲机向我报告道:“大约有两个连队,五辆坦克……” 话说现在通讯设备比以前先进了倒也是件好事,抗美援朝时我们在山顶阵地上的观察员想要传递什么消息,那就得打旗语吹口哨,这如果是在能见度差的时候还得动用通讯员,现在只需要为观察员发上几部对讲机就成了。 这越鬼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我们才刚刚来得急挖上一个散兵坑呢而且这回还动用了坦克。 我想也不想就朝对讲机里大叫了声:“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放下手中的铁锹抓起了背在后背的步枪趴倒在刚刚才挖好的散兵坑里。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了观察员的报告声:“越鬼子是来挖坑道的,他们……” “呜……”的一片啸声,观察员话音未落,就只见一发发炮弹在山顶阵地上炸了开来,接着就是高射机枪的子弹哗哗的像雨点一样倾泻而至。霎时山顶阵地就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似的又是冒泡又是冒烟,烂泥被炸得高高的升上天空,然后再成片成片的洒落在我们的身上。 很显然,这些炮弹和子弹都是来自扣马山和536高地的。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用火力压住山顶阵地,然后将那些刚刚被我们埋在坑道里的越军救出去。 越军是来救人的,难怪会这么快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个机会。 “围点打援”这个词很快就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越军大慨有一个营的部队被我们埋在坑道里,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越鬼子救走,当然不是我所希望的,一旦这些部队被越军救出来,那无疑就会成为进攻我军的主要力量。但要一棒子将他们打死又是不可能的,毕竟越军躲藏在坑道中,而且他们所在的斜面还是越军的火力控制范围。 然而现在……越军似乎急于将坑道里的战友救出来。这显然也是由越军兵力相对不足这一点决定的。凡事越急就越没有防备,再加上越军一直都看不起我军的素质,所以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敢在这个时候冲进他们的火力控制区域与他们作战…… 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朱积兴组织所有迫击炮对准反斜面做好战斗准备,等我的命令” “是”朱积兴胸有成竹的应了声。 事实上,在构筑反斜面阵地的时候,朱积兴就已经计算好了越军所在的反斜面的各位置的座标,所以现在要完成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难事。 接着我朝对讲机下令道:“四连驻守反斜面工事,六连迅速运动到高地右侧,五连跟我运动到高地左侧,听我的命令一起发起攻击,左右夹击越鬼子” “是” “打他娘滴” 几个连长应了声,当即就带着部队朝指定的位置运动。我则带着五连的战士往417高地左侧走。 越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山顶阵地,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一点是……每座山都是近圆锥形的,我们除了抢夺山顶阵地这个制高点外,还可以从侧面绕过山脊进攻他们的侧翼…… 顶着山顶阵地飞溅下来的泥水和碎石,带着战士们猫着腰一路狂奔,在山脊处趴下的时候,看到扣马山上的越军根本就没有半点转移射向的意思,于是我就放心了。 417高地的左右两翼,其实是完全暴露在扣马山和536这两个高地的火力之下的,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越军才会对他们的左右两翼十分放心。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扣马山和536高地的越军因为能见度和我军浑身是泥水的原因,根本就查觉不到我们的动静。于是,这场战也就有了打头…… “迫击炮准备就绪” “六连就位” 不过一会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朱积兴和家乡人的声音。 “上刺刀”我下令道:“迫击炮轰炸五分钟五分钟后五连、六连同时杀出去,打退敌人后马上就回到自己的阵地,听明白没有?” “明白” “明白”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一排排迫击炮炮弹就带着啸声朝越军所在的斜面奔去,我们只感觉到地面一阵了震动,山脊的另一侧就传来了越军的阵阵惨叫。 朱积兴是一名很有经验的炮兵观察员,他在计算坐标的时候,会根据反斜面的地形做出判断。比如哪些地方是越军的必经之路,哪些位置有可能聚集大量的越军等等……所以这一轮炮弹过去,只炸得越军那是鬼哭狼嚎、哀叫不已。 五分钟的炮袭很快就过去了,我一挥手中的狙击枪就从隐蔽处跳了起来,带着战士们朝越军的侧翼杀去。 踩着满地的枯叶和烂泥越过了山脊,再往前跑了几十米,一个个猫在隐蔽处躲炮弹的越军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杀”随着我一声令下,五连和六连的战士就像是两把尖刀一样朝反斜面的越军腰部插去。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五连的战士手里拿的都是AK47,这玩意精度也许不够好,但却是近身作战的利器。因为它完全可以做到一边冲锋一边扫射,这也是战士们把它叫做冲锋枪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越反击战中如果不是在担心会误伤战友的情况下,近战一般都是AK47对AK47,也就是说……刺刀在战场上已逐渐失去了作用。除非是子弹正好打完又来不急换弹匣。 当然,这种情况在我们的部队里是不会出现的。现在的五连似乎已经养着了一种习惯,即使是在这种虎入羊群般的杀敌中,他们也自然而然的互相掩护。一个小组没子弹了会放心的停下来装弹,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小组替补上来冲着越军扫射,几个小组交替着前进就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臂似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看着他们进退有度的朝越军进攻,我不得不承认,战场上血与火已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了。 反观越军,他们却没想到我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侧翼,更没想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解放军会配合得这么好,以至于他们完全都没有反抗的机会。再加上越军还没有完全从我军的轰炸中清醒过来,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大的还击。许多越军才刚刚端起枪调转枪口,就被我军打倒在血泊之中。 这其中也有一小部份的越军比较聪明些,他们会先滚进弹坑中躲藏,然后再突然探出身来朝我们打枪。不过他们也无法给我军造成多大的伤亡,连队里的射击小组成员盯着的就是这些人,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我和李水波,所以他们往往是刚探出头就被一发子弹击中头部脑浆迸裂而死……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越军就全线崩溃了。他们也认识到一点,再这样下去就只有让我们屠杀的份,于是一转身就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退去。战士们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子弹和手榴弹在后面成片成片的追着他们,只打得整个斜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撤退撤退”指挥几名战士顺手再炸掉几个已经被掏开的坑道后,看到越军已经差不多退到了山脚下,我也不敢殆慢,马上就朝战士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战士们也都从战场上过来的人了,一听我这命令也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于是一个转身疯狂也似的就朝己方阵地跑。 “轰轰……”越军的炮弹很快就过来了,只是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那些炮弹却不是追着我们炸的,而是一发发的尽往山顶阵地上打以至于那些炮弹对我们一点威胁都有,让我们十分轻松的就撤回了反斜面阵地。 后来想想,也许是越军炮兵以为我们肯定是经过山顶阵地撤走,于是自作聪明的打提前量把炮弹都往山顶阵地上丢了吧 返回阵地跳进战壕后,战士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回打得真是过瘾”李志福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AK47,得意的说道:“谁说越鬼子能打了?在咱们枪下还不是跟狗一样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就是”顺子也搭腔道:“我一口气就干掉了六个,要不是这枪卡壳了,少说还能打他七、八个” “你少吹牛”杨松坚笑道:“我好像看到谁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个跟头吧还说是枪卡壳……”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只闹得顺子一个大红脸。 “要我说啊”笑了一阵,李志福有些忘乎所以的说道:“要是再这么打两回,那些越鬼子只怕连防守谅山的兵都没了” “想得美”我笑道:“你当越鬼子都是傻子?吃了一次亏还会第二次、第三次犯同样的错误?” “我……也就是说说”被我这么一顿抢白,李志福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嗨我们管他越鬼子会出什么花样呢”阿尔子日不以为然的说道:“咱们只要跟着营长打就成了” “就是营长让我们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 “有咱们营长在,他妈的越鬼子就是一个傻子” …… 阿尔子日的话立时就引起了一大批战士的附和。 我听着这些话不由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战士们在战场上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他们这样盲目的跟着指挥官走,虽说有利于我的指挥,但他们却永远也不能成为一名有自己的思想、有独立见解的指挥官。 “继续构筑工事”我有些无奈的朝战士们下令道。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再次捡起了工兵锹朝地上的烂泥进攻。 越军在上次进攻死伤惨重之后,似乎没有多余的兵力发起另一次营救行动。不过这也很正常,这时我军各部队已经到达谅山并对外围的各高地都发起了总攻。越军处处都需要防守,再加上他们还要留下一部份兵力防守谅山市区,所以就算布下了重兵也难免会出现兵力吃紧的现像。 这一天越军就没有再发起过大规模的进攻,只是偶尔派几个人摸上来想挖开坑道营救那些被困以里头的越军。但这却给了我们射击小组很好的训练机会,才刚下战场,我就让射击小组的成员轮番潜伏到越军的阵地上打冷枪。417高地上到处都有烂泥和杂草,再加上大雾和硝烟,正是打冷枪的绝佳时机,我可不想放弃这个煅炼他们的绝佳的机会。 于是随着零零落落的几声枪响之后,越军就再也没人敢上来挖坑道了。 按战士们的话说,越军不再发起进攻是因为他们怕了所以不敢来。但我却很清楚事实不是这样。与越军打过的这几场仗告诉我,越军并不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他们也很勇敢,这点事实我们无法否认。所以我不相信他们是因为被我们打怕了就不再进攻。 他们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呢?仅仅是因为兵力不足吗? 带着这个疑惑我和战士们一直坚守着417高地,静静地听着扣马山和536高地传来的枪炮声和厮杀声,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越军在等什么……他们在等天黑 很明显的一点是,扣马山和536高地的战事并不顺利,那也就是说我们位于我军两翼的部队必须在天黑前停止进攻并撤出阵地,否则他们很有可能在黑夜里遭到越军的反扑而死伤惨重。 一旦他们撤出阵地……就意味着我军要么就主动放弃417高地,要么就等着让越军包围…… 对于越军来说,他们既然只需要等到天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417高地夺回去,又何必要跟我们打死打活的呢? 越鬼子还真他妈的厉害啊竟然能想到这么远……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七章 处分 战局果然像我想像的那样发展,一、三营一直都没能突破扣马山越军的防线,这时天色一黑下来就只得一队队的退了下来。 他们在经过417高地时,见我们二营不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的就拿下了高地,而且还在反斜面上大败越军,不由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特别是那个一营长王振钢,我在望远镜里看到他特意在我们构筑好的战壕前站了一会儿,满脸遗憾的神色,似乎是在想为什么就不安排他们来打这417高地…… 看着那一队队从我们山脚下经过的一、三营的战士,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这还不知道是谁羡慕谁呢? “营长”这时通讯员跑到我身旁来说道:“是参谋长的……” 闻言我不由一喜,暗道总算是轮到我们撤退的时候了。于是二话不说接起话筒就叫道:“报告参谋长,我是二营长崔伟” “崔伟同志你们打得很好”话筒那头传来了参谋长慢条斯理的声音:“你们在417高地上的这一仗打得很漂亮,你们不但狠狠地教训了越鬼子一顿,还打出了我们解放军的威风,也打响了我们革命军人的名声我已经号召各部队以你们为榜样,奋勇顽强的和敌人做斗争,你们的胜利很有力的证明了只要我们在战场上发扬不怕苦不怕牺牲的精神,就一定能够把敌人打倒……” “参谋长……”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现在一、三两营已经撤退了,进攻536高地的友军也撤退了,你看我们是不是……” “他们的撤退是没有办法的”参谋长打断我的话说道:“他们没有占领敌人的阵地,也没有构筑好工事,一到天黑就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境地。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即占领了阵地也做好了工事,所以我希望你们……” “参谋长”闻言我不由大惊道:“可是我们的工事只是简单的野战工事,根本就来不急构筑坑道。而且417高地对于我军的阵地来说是一块很大的突出部,我们的工事也是针对正面的敌人,两翼的友军一撤退我们的两翼的弱点就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的啊我们很快就会让越军给包围了……” “所以我才要你发扬咱们革命军人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嘛”不等我说完,参谋长又抢着说道:“崔伟同志我已经将你的事迹和战果向上级报告、向全国人民报告了。你要知道,现在不只是我们在看着你,上级领导也在看着你,还有千千万万的祖国人民也在看着你所以你一定不能轻言放弃,不惜一切代价,就算守到最后一个人一条枪,也要把阵地守下去” 听到这里我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今天我打的那两场胜仗,已经被这个新官上任的参谋长吹牛皮给吹了出去。他会在上级面前炫耀……瞧,谁说这个417高地不能打,我上来一指挥,还不是有如摧枯拉朽般的把这个高地给拿下来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让我们从这个高地撤下去呢?如果让我们撤下去,那还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他年轻气盛我不怪他,他盲目的说精神说勇敢我也不怪他,但是……我绝不能容忍他用战士们的生命做赌注来保住他的面子 想到这里我面色一寒,冷冷的说道:“报告参谋长,我认为在这种情况我们不适合再在417高地上防守,否则的话就是对战士们的生命不负责”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声冷哼:“崔伟同志你要搞清楚,我这是命令,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生硬的回答道:“你也要搞清楚,现在我是营长,我也不是在跟你谈条件” 说着不等他来得急说话,叭的一下就把话筒给挂上了 看了看正发愣的通讯兵,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从现在开始,所有的电话都不准接明白了吗?” “明白”通讯兵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全体都有”接着我就大声朝对讲机下令道:“交替掩护,逐步撤出阵地,回营驻防” “是”战士们用欢呼来回应我这个命令,这在417高地这烂泥堆里都打滚一天了,就算干活都会累,又何况是在这时时刻刻都会送命的战场。所以这会儿一听到撤退的命令,就拼起最后一点力气,互相掩护的呈梯次撤退。 见此我越发觉得自己抗命让他们撤退的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其实战士们在看到别的部队撤退的时候,憋在心里的斗志已经消失了。如果再让他们继续在这黑暗中而且左右两翼根本就没有防线的阵地里驻守,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中大多数都还是新兵,就算是老兵也是没打过仗的老兵,所以当然不能用抗美援朝时打过几十年仗的志愿军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在高地上布下几十枚地雷后,三个连队分成三个批次,交替掩护着从417高地上撤了下来。越军显然也正等着我们撤退的这一刻,所以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也就跟了上来,只是看着我们那么有次序的撤退,也不敢追赶,只是远远的看着。再加上有地雷的阻拦,所以直到我们安全的撤过那片死亡地带后,越军才刚刚爬上山顶阵地。 “你们营长呢崔伟在哪里?”我们才刚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见参谋长带着两个警卫员气急败坏的冲着我们大吼大叫着,右手还放在腰间的那把托卡列夫手枪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见此我不由呵呵一笑,这乳臭未干的家伙,还跟我玩这一招,老子当兵打仗的时候只怕你还没出生呢 好整以暇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端着手中的狙击枪摆开了架势就冲着参谋长几个人叫道:“报告参谋长……我在这……” 参谋长一看到我这副架势就不由愣了下,气势马上就短了一截,眼里的凶光也收敛了不少,甚至眼神都开始不自然的漂忽起来。 见此我心里不由暗笑,这有打过仗跟没打过仗的人能一样吗?有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人能一样吗?我可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我敢保证,刚才参谋长要是敢拔出手枪的话,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撂倒我才不管他是什么上级什么领导呢 也许参谋长也从我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说话的声音立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只不过像他这种爱面子的人,嘴上当然还不肯示弱,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冲着我叫道:“崔伟你竟敢不听命令、不服从上级的指挥?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啥?不听命令?” “不服从上级指挥?” …… 站在身旁的战士们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我也知道今天这事没办法善了,于是干脆冲着参谋长喊道:“我崔伟一人做事一人当,命令他们从阵地上撤下来的是我要怎么处分……任你怎安排” 说着随手就将手中的狙击枪交给了身边的战士,并解下了武装带。反正我已经避免了战士们无谓的伤亡,所以现在受什么处分我也不在乎了。 战士们一听我的话就明白了,原来上级刚才还是命令他们死守417高地的。 “参谋长”家乡人二话不说就站了出来,说道:“我们左右两翼的友军都撤退了,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怎么守?” “对啊那不是要我们的命吗?”顺子也不服气的叫着。 “就是凭啥别的部队能撤退,我们就不能撤退” “凭什么别的部队打败仗不处分,我们打了胜仗还要处分” …… 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在后头喊了一声:“营长是为了救我们的命才抗命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让他一个人受处分” “对不能让营长一个人受处分” “要处分就把我们全处分喽” …… 这话一出就引起了战士们强烈的反响,个个都气鼓鼓的站起身来与参谋长怒目相视,在其它地方休息的战士听说了这事也哗的一下就围了上来,一个营四百多人那是把这个小狭谷挤得水泄不通。 看到战士们这样子参谋长霎时就吓得面色苍白手足无措了。这要说对付我一个人还好,他还可以翻出一些大道理出来,但是要对付一支部队……他这个才刚刚上任一天的参谋长还嫩了点。 这时黄政委急匆匆的推开人群挤了进来,举起手来对着战士们说道:“同志们静一静,同志们静一静……” 等战士们安静下来后,黄政委就轻松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同志啊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参谋长只是因为崔营长不服从命令上来批评几句而已,谁说要处分他了?” 说着黄政委眉头一皱,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也觉得这样下去的确不怎么好,于是就转身朝战士们下令道:“去去去……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地方去把力气留着打越鬼子” 看着战士们还不愿意走,我脸色一寒,冲着他们大声喊道:“站着干啥?都散了” 战士们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的各自走开了。但最终还是有十几个人留了下来,大多都是各连的干部。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这其中还包括了刘云和依晨两个丫头,刘云正满脸怒意的盯着参谋长,似乎想冲上来评理却被依晨给拦下了。 我朝依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刘云带走,但依晨根本就没有理会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参谋长。 “崔伟……”参谋长见战士们都散去了,似乎又有了点胆气,挺起胸膛来又要发飙,但这一回黄政委及时将他拦下了。 “参谋长”黄政委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团刚刚才处分了张团长,现在又要……只怕会影响了战士们的士气……” 参谋长哼了一声,冷冷地对冲着我说道:“计大过一次,留职查看如果再不服从命令,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说着就带着两名警卫员灰溜溜的走了。黄政委临走时,手指在我面前虚点了几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下次注意喽……” “嗤……”的一声,看着参谋长离开的背影战士们发出了一片不屑的笑声。 “都回自己的部队去”我感激的望了战士们一眼。心里知道如果不是他们的支持的话,这一回绝对不会这么便宜就算了。计大过和留职查看,这还不是有处分跟没处分一样?要说这档案上有污点吧,咱这在战场上随时都会送命的人还会在乎那个? “你们两个丫头,还受得了吧”我来到刘云和依晨面前问了声。 “还好”刘云腼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兴奋地说道:“累是累,不过打得还真痛快同志们杀了那么多敌人,还打了大胜仗。这回我爹不会说我中看不中用了” “不怕杀人了?”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刘云望了家乡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连长让我们躲在防炮洞里,我这都是听人说的……” 哄的一声,我和战士们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战士们都散去之后,家乡人就凑到我身旁来小声说道:“下次少惹这家伙”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随手抽出了毛巾擦拭着步枪上的泥垢,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是他那个命令,你说我能执行吗?怎么?这家伙来头不小你扛不住了?” 家乡人笑了笑:“能把一个团长说撤就撤的,你说他来头能小吗?不管怎么说,你知道就是了……往后能不惹尽量不惹。不过今天要我是你,我也会跟他翻脸” 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身来就往自己的连队走去。 看着家乡人的背影,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实在没想到,在这军队里也会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八章 据理力争 从炊事班那提了一桶干净的水,找个干燥的岩洞省着水洗了个澡,接着再换上一身干爽的军装,回到防空洞里躺在战士们为我铺上的干稻草上,浑身那个舒坦啊…… 战场上的这些事我是想明白了,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也不差现在这会儿,所以能让自己享受下就尽量享受下吧反正这时候用水也不会紧张了,自从打下了同登并把同登的越军特工清剿得差不多之后,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用那一桶水实在算不了什么。 不过……我好像从来就没感觉到我军后勤补给线紧张过。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反击战的战场上,后勤不管再怎么糟糕也不会像抗美援朝时期那么艰苦。所以我这个从朝鲜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当然不会感觉到后勤补给不足什么的。 能打一场不用担心后勤的仗还真是痛快,哪像我在朝鲜的时候,成天不是担心没东西吃就是担心没子弹的。不过这方面是痛快了,另一方面……一想起参谋长跟我们基层战士之间的矛盾,我就不由一阵无奈。 我相信这在战场上,很多损失都是可以避免的,但却因为上级盲目的指挥和制肘让战士们遭受到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也难怪几年后,我国首次裁军就减员一百万…… 一百万哪一口气就裁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在战争时期的大裁军。其缩减经费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我相信更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在这场战争后,暴露出解放军部队过于雍肿、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战术陈旧等诸多问题。 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是谁都清楚的一个道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国还一度抬高入伍的门槛,有一段时间如果不是高中毕业的话还不让当兵。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前我最头疼的是……今天我已经放弃了417高地,明天该怎么把它夺回来?再用昨天那个方法肯定是不行了,越军肯定会有所防备。那该怎么让战士们穿过那段死亡地带?是不是夺回来后,结果还是像今天一样不得不再次放弃? 伸了伸懒腰,随着一阵倦意袭来我就带着这个问题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阵炮弹的轰炸声给吵醒的,我一咕碌就从稻草里坐了起来,愣了下后抓起步枪就窜出了防炮洞。 “什么情况?”我一边举起望远镜朝417高地上的炮火望去,一边随口问着身边的通讯员。 “不清楚”通讯员回答道:“我军的进攻好像开始了,但是却没有我们营长份” “唔”闻言我不由愕然朝通讯员望了一眼,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战场。 还真是……我军部队已经在炮火的掩护中朝敌人发起冲锋了,可是我这个营长……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参谋长不只是爱面子瞎指挥,还有心胸狭窄这个毛病,他显然是在故意跟我做对他对我个人有意见也就罢了,可是在这战场上又怎么能公私不分,拿着战士们的生命赌气开玩笑…… “接团部”我板着脸下令道。 “是”通讯员应了声,但刚要接通的时候又被我拦住了。这事我等不了,我要亲自到团部去一趟。想到这里我拔腿就带着警卫员朝团部走去。 沿着长满了杂草和灌木的小路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团部,喊了一声报告,等了良久才听到里面参谋长叫了声“进来”。 我掀起黑帘大踏步的就走了进去,直截了当的就问道:“部队有了进攻计划为什么不告诉我?做为639团的一位营长,我是不是有权力知道?” “崔伟同志”参谋长似乎早就想到了我会有这种反应,一边假装看文件,另一边气定神闲的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军内部潜伏了许多越军特工,所以有时候采取一些保密措施也是必要的嘛我和黄政委商量过了,考虑到昨天你们已经打了一天,的确很累。再加上昨晚又来了一批援军,209师的部队又加入了我们进攻谅山的行列。所以……也该让你们休息休息嘛养精蓄锐整军再战……啊你就放心好好休息吧。” 我冷哼了一声,说的倒是好听,但谁不知道他是想把我和我的营给排到战事之外。 但他这么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我想要发作也发作不起来,再加上黄政委在一边频频朝我使眼色,我这才把心中的一股怒火强压了下来。 “进攻417高地的是哪个部队?”我咬着牙问了声。 “一营”参谋长见我拿他没办法,有些得意的说道:“崔营长不要担心,昨晚209师来了两个营的援兵,我们团的兵力很充足,我准备了两个营的兵力在417高地……” “王振钢的部队”不等参谋长说完,我脸色一变抓着望远镜就冲出了团部。 王振钢这个人我接触过几次,对他的了解虽然不多,但也知道他比二营长何利强更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察言观色也就意味着……同样是营长,何利强靠的是真本事,而王振钢相对来说就会事半功倍。 所以我一听说攻打417高地的是一营就知道要糟。王振钢这家伙准是在昨天看到我们那么轻松的就拿下了417高地,今天还以为这是好差事抢着干呢 三两下就爬上了一个高地,举起望远镜朝417高地一望,战事正打得激烈。 我军组织了不少迫击炮对417高地、536高地及扣马山进行轰炸,这可以从那三个高地上几乎不间断的爆炸声可以看得出来。但越军在高地上用高射机枪、轻重机枪和远程炮火对417高地前的那段开阔地进行集中扫射和轰炸,在死亡地带上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力网,我军战士根本就冲不过去。 在望远镜的光圈下,双方的炮火打成一团,到处都是呈辐射状爆开的泥团,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我军的炮弹哪些是敌人的炮弹。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批批的战士奋不顾身的端着枪往前冲,又一批批的倒在了地上。开战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那片开阔地已布满了尸体和残肢断臂,鲜血已染红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开阔地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 “他娘滴”见此我不由咬着牙骂了声,二话不说转身就再往团部冲去。 气呼呼地闯进了团部,所有的情况其实都已经用不着我说了,团部里的电话兵、电台兵乱成一团,通讯员接二连三的闯进来报告。 当然,所有的这些报告都是诸如“伤亡惨重”、“冲不过去”的坏消息。而参谋长嘴里还在对着话筒不停地叫着:“不惜一切代价收复417高地,祖国人民在等待着我们胜利的好消息” “政委”我拦住了忙得团团转的黄政委,现在也许就只有他才能说说话了。 但是黄政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会有用到你的时候……” 说着就无奈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于是我就明白黄政委也是劝不动参谋长的,现在就只有靠自己了。于是二话不说就走到参谋长面前,抽出腰间的手枪“啪”的一声,就重重地摆在参谋长的办公桌前。 参谋长全身猛地一颤,眼里的惊恐一闪而过,随后很快就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整个团部霎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看着我,有些战士想冲上来阻止我,但一看到桌上的那把手枪就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逼得我动手的话,他们谁也挡不住。 “很简单”我狠狠地盯着参谋长,冷冷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在跟你谈一桩生意” “什么生意?这里是战场”参谋长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你想升官发财,我只是想多保住几条人命”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地说道:“战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营根本就拿不下417高地,照你这样的打法,就算派一个团上去都攻不下来” “我看未……”参谋长刚想否认,被我瞪了一眼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如果打了败仗,你在上面也不好交待”我眯了眯眼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是个明白人,到时你不只是没面子,也许还要受到处分,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参谋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样?” “把一营撤下来,让二营上”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团里哪支部队最能打你心里清楚。我负责打仗,你负责升官发财,什么名利什么功劳我半点不要。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参谋长似乎还在犹豫,这时突然又有一名浑身是血的通讯员跑了进来叫道:“报告,伤亡太大了,还是冲不过去” 这时参谋长才最终做了决定,下令道:“把一营换下来,让二营上” “喔”团部里发出了一片欢呼。就连黄政委都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好样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七十九章 尸体 “营长” “营长怎么样了?” …… 当我一回到驻地的时候,家乡人、李志福等几个干部就哗的一下围了上来。他们似乎也听到了点风声,个个脸上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娘滴”还不等我开口,家乡人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老子豁出去了,我这就找他评理去……” “回来”拦住了就要朝团部冲去的家乡人,我下令道:“各单位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要去接替一营进攻417高地” “啥?真的啊?”战士们总以为我脸上那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是因为没好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下达战斗命令了。 “没听到命令吗?”我没好气的骂道:“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出发,咱们再去把那417高地打下来让那些官老爷看看” “是”战士们应了声,这才兴致勃勃的各回各的部队做准备去了。 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后我并没有马上去接防,而是带着两个警卫员一名通讯兵先往战场走了一趟。 “情况怎么样?”在战场上找到了王振钢后,我直截了当的问了声。 一营已经朝417高地发起过几次冲锋,他们更清楚目前敌人的火力布置,我不想浪费这个能够得到信息的机会。 满身泥水的王振钢此时正端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局,回过头来一看是我,表情就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崔营长……敌人的火力太猛了,根本就冲不过去” “嗯”我点了点头,也习惯性的举起了望远镜。 “在那……”一营长指了指堆满了尸体的开阔地道:“这才不过半个多小时……我们两个连队的战士都躺在那了。越鬼子一看到我军进攻迫击炮、榴弹炮、高射机枪一股脑的就往这里猛炸、猛扫……我们还没冲到一半就死的死伤的伤……” “还没冲到一半?”闻言我不由感到一阵奇怪,用望远镜看了看还真是,大部份的尸体都是在开阔地这边一半,能冲到开阔地那头的只有寥寥几人,能爬上斜面的就几乎没有。 炮火封锁我是见得多了,这是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美国佬常做的事,在上甘岭上甚至动不动就是炮火封锁几天几夜。炮火封锁的确可以大面积的杀伤进攻的步兵,但由于炮火封锁的炸点基本不变,而且炮弹发射时间也会有间隔的原因,这其中总会出现一些间隙或是漏洞,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战士能冲过弹幕。 可是像现在这样,能冲过去的也太少了点就算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美军完全掌握了制空权和炮火优势的情况下也不至于会出现这种情况,何况现在越军是即没有制空权也没有炮火优势。 带着这个疑惑,我透过战场上的硝烟的浓雾仔细地观察着开阔地的每一寸土地,特别是417高地的那一边,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些什么…… “在那”我朝一营长指了指417高地的山脚下:“仔细看看有什么?” 一营长疑惑地举起望远镜朝着我指的位置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像有几个洞……” “没错”我点头说道:“不过不是几个,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一排” “一排?”一营长不由骇然朝我望来。 “当然是一排”我又指了指别的几个位置:“那也有,还有那……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几个洞,而且隐藏得很好,都是事先用火车残片和石头做过伪装的” “他娘滴”看着果真像我说的那样,一营长不由狠声骂道:“这些狗日的越鬼子,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设陷阱这要能冲得过去那才是怪事了……” 我得承认越军的确十分狡猾,就在417高地的山脚下挖设了又矮又窄的单人防炮洞,这些防炮洞正对着开阔地,而且洞口还做了精心的伪装,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找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更狡猾的还是……这些家伙平时都不打枪,因为打枪就意味着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只有在我军发起冲锋两军炮火互相乱炸一通机枪扫得哒哒乱响的时候,他们才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缓缓的伸出他们的枪口…… 这时候双方的枪炮声震耳欲聋,我军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些就躲藏在我们面前的越军,于是战士莫名其妙的一排排倒下,还都以为是让敌人的炮弹给炸的。 我大慨的估计下那山脚下的防炮洞,越军差不多在那里潜伏了一个排,这一个排拿着AK47甚至还有轻机枪的越军躲藏在里头……而且我军头顶上还有炮弹和高射机枪炸着扫着,那还真像一营长说的那样,这要是能冲得过去才是怪事了。 “营长,快看”这时一名警卫员指着417高地半山的一块大石头惊呼。 我和王振钢不约而同的顺着警卫员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块石头前越军悬空吊起了一具尸体,此时正在硝烟中毫无生气的晃来晃去。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越军甚至还有意打响了机枪,隐隐还传来阵阵十分嚣张的笑声…… “狗日的越鬼子”王振钢看到这一幕哪里还会忍得住,他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泥土上,接着腾的一下就跃了起来掏出托卡列夫手枪就朝417高地冲去:“操你祖宗操姥姥,我他妈的跟你们拼了……” “王营长”我一个猛扑就将王振钢扑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制服了拼命挣扎的他,朝着他大声叫道:“你给我听着报仇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会替牺牲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 王振钢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接着“哗”的一下眼泪就涌了出来,一个大男人就这样在战场上面对着他的部下面对着他的同僚掩面痛哭。 我能理解他这时候的心情,也知道他刚才实际上是想借越军之手杀了自己。两个连队两百多人啊那都可以说是间接的死在他的手上的,而且部下的尸体还受到越军这样的侮辱,不管是谁只要稍有良心的碰到这事都会受不了。一营长军事素质也许差了点,做事也许取巧了点,但他还是个有良心的人。 让战士们把王振钢扶下去后,我再次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那具被吊在空中随风摇摆的尸体,只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把战士们都叫上来”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通过步话机朝战士们下了命令。 不一会儿战士们就排着整齐的队形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就指着417高地上那具被吊起来的尸体大声说道:“同志们,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尸体” “尸体?” …… 因为硝烟浓厚,许多战士这时才看到了那具尸体,不由个个都惊呼出声,接着很快整支部队都哄乱了起来。 “没错,是尸体”我大声对战士们喊道:“那是我们的同志,他刚刚在进攻敌人的高地的时候牺牲了。可是敌人却把他的尸体吊起来向我们炫耀,你们知道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们是在嘲笑我们,笑我们打不上去,笑我们永远也打到尸体的位置他们是在侮辱我们,侮辱我们所有的战士,侮辱我们的祖国和所有的中国人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杀光他们” “打下417高地杀光他们” …… 被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全都火冒三丈,个个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大喊,恨不得马上就冲上跟越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看着战士们的样子,我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越军的目的是什么他们自以为417高地前的这片开阔地无人能通过,所以想激怒我们让我们继续进攻,从而大量的杀伤我军。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这一回都做错了 侮辱我军尸体的后果,就是会激发所有战士心中的杀气,会让他们成为一支不顾生死的强兵。只要我指挥得当,他们就一定能够冲上417高地,并且毫不留情的将所有的越军一个个找出来杀掉 “崔营长” 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发现是参谋长在叫我,不由愣了下。这家伙不会是又来找我茬的吧如果是的话,那他可是来错时候了。我这时候杀意正浓,不管是谁挡在我面前,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打倒 “崔营长”参谋长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看了看417高地上吊着的那具尸体,再毫无畏惧的迎上了我的眼神说道:“我全力配合打下417高地,一个俘虏也不留” “是”我挺身应着。 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而且很痛快的执行参谋长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显然也大得人心,战士们也自发的应了声“是”。 所谓兄弟嬉于墙而御于外,说的只怕就是这样吧越鬼子终究要为他们犯下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章 手榴弹排雷 “轰轰……”战斗在无座后力炮和迫击炮的轰炸声中打响。 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些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的打击目标却不是417的山顶阵地,而是那些躲藏在417高地山脚下那些打准枪的越军。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隐藏位置,那些单人防炮洞就再也无法保证越鬼子的人身安全了。 如果是在抗美援朝时期,也许我还会不得以出动冷枪部队来剿灭这些像老鼠一样的越军。没办法,那时炮弹奇缺嘛……我们必须牺牲几名战士的口粮才可以换来一发炮弹。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反击战中炮弹的质量虽是不怎么好,打上十发就总有几发是哑弹,但炮弹的数量却还是相当的充足的,至少对于从朝战走过来的我来说是这样。 当然,普通炮弹也很难杀伤那些躲藏在单人防空洞的越军。主要的原因是越军的单人防空洞正好就在山脚下,往上就是417高地的斜面。炮弹只要稍微打高一点,就会炸在斜面上而无法对洞中的越军构成威胁。但好在无后座力和迫击炮并不是只有发射普通炮弹的,他们还可以发射燃烧弹…… 燃烧弹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这玩意一爆开就会迅速膨胀并燃起一堆熊熊大火。所以就算没有直接命中越军的防空洞洞口,也会在其洞口燃起火头。 有了参谋长的全力支持,要调来几十门迫击炮、无后座力炮和几百枚的燃烧弹都不是难事。再加上朱积兴等炮兵侦察员对座标的认真勘测,所以只一顿炮打过去417高地山脚下就燃起了一排熊熊的大火。 霎时火焰中就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有些越军当场就让燃烧弹给点着了,匆匆忙忙的从防空洞中爬了出来想逃生,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在洞外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火头,于是很快就成了一个火人,在火焰中像猴子似的又蹦又跳又跑…… 看着越军的这副惨状,战士的表情十分从容,没有人开枪去解决他们的痛苦,也没有人继续大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越军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一个个倒下、打滚、抽搐,最后终于再也不动弹了。 “放”等这批越军受尽折磨而死的时候,负责发炮的朱积兴才再次下令打出了另一排炮弹。 随着一阵轰响,火焰燃烧和更旺更猛了,原来的火头让这批炮弹这么一炸就四处飞溅,燃烧的范围霎时就增加了好几倍,一些越军甚至还来不及从防空洞中爬出来就被烧死在里头。于是这一回,我们只听到火焰中传来一声声惨叫却没看到有人。 其结果是很明显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那些越军没有被直接烧死,也会因为缺氧而窒息而死在朝鲜战争时我是深受美军燃烧弹之苦,当然知道这玩意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力。 “放黑烟”看着对面的火焰烧了一会儿,看看差不多了,我就紧接着下了一个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将事先准备好的汽车轮胎浇上了汽油一个个滚进了开阔地。接着一名防化兵举起喷火枪往那些轮胎上扣扳机,开阔地前很快就燃起了一片大火。特别是那些轮胎,个个都烧得呼呼作响,而且还冒出一股黑黑的浓烟,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开阔地。 这是我们在抗美援朝时期常用的方法,目的是为了放出黑烟干扰天空中美军飞机的视线,却没想到在这时也能用得上。 “轰轰……”在山顶阵地上的越军一看到黑烟笼罩住开阔地就慌了,炮弹很快就一发发的往这边砸了过来,高射机枪的子弹也是成片成片的往这里堆,只打得开阔地里那是一片枪林弹雨。 我在对讲机里交待了家乡人和许永健几句,就带着五连从另一条路朝扣马山的方向走了。 四连和六连的任务,是在正面用火力和呐喊吸引越军的注意力,反正开阔地已经被黑烟笼罩了越军根本就不知道开阔地里发生了什么。一旦越军的火力封锁停了下来,战士们只要朝417高地打一阵枪接着再大声喊杀……于是越军又会开始新的一轮火力封锁了。我不担心越军不上当,因为越军一旦起了疑心不实施火力封锁,那么好,这时就是四连和六连发起真正的冲锋的时候了。 越军的火力诸元都是设定在417高地前的开阔地上的,如果让我军顺利的冲过了这片开阔地,那么越军也不会有多大的优势。 但我进攻的重点却不是在这里…… 我带着五连的战士沿着小路猫腰急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三营营长何利强的进攻方向。三营与昨晚接加入的209师的同志一同进攻扣马山侧翼。这时的他正在地图前与209师的干部商量着什么。看着我带着部队上来,不由有些奇怪的问了声:“崔营长,你怎么来了?参谋长让你们来增援我们的吗?他怎么没跟我说起过……” “不是”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来借路的你就把我们当作是来增援的吧扣马上的战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扣马山丛林实在太密了”何利强皱了皱眉说道:“再加上雾大能见度差,我们许多战士进去都找不到进攻位置。不过今天我们会在417高地左侧组织一道防线,以免你们对417高地的进攻再像昨晚一样徒劳无功” “嗯”我点了点头,实际上也只有友军保护着417高地的左右翼,我们对417高的进攻才有意义。 但是……我得承认,之前我根本就没想过进攻417高地有没有意义,我只想着冲到417高地上把那些越鬼子杀个干净 “军情紧急,我就不多说了”我一边朝战士们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一边对何利强说道:“我会带着我的部队沿着你们的路线进入扣马山,但不是增援你部” “明白”何利强看了看侧翼的417高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心点,给那些狗日的一点颜色看看” 握了握何利强的手,我一转身就猫着腰跟上了战士们的队伍。 没错,我要做的就是从扣考山迂回到417高地的后方。熟知反斜面作战的我,知道反斜面最薄弱的位置其实就是反斜面本身,因为他所有的防御方向都是针对另一个方向的,如果我们能够绕到他们的后面……那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枪口就正对着敌人的后背。 我们有可能绕到417高地的后面吗?也许越军会以为扣马山视野开阔,我军所有的行动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下,但他们却会微略了一点,那就是扣马山山高林密再加上到处都是硝烟的浓雾,我军一旦钻进了扣马山,越军就算居高临下也很难发现我们真正的位置和运动方向。而扣马山离417高地最近的地方,不过就只有三百多米…… “呜……”随着几声炮弹的呼啸,几发炮弹在我们的周围炸开。显然,扣马山上的越军已经发现了我们这支部队。但是正如何利强会把我们当作进攻扣马山的援军一样,我想越军也同样会这么认为的,其实这也正是我走这条路线的原因。 越军还没打上几炮,我们就一头扎进了扣马山的密林中。开始时越军还会用炮弹追着我们炸一阵子,但很快就因为失去了我们的踪迹而放弃了。 正如何利强说的那样,扣马山这地方的确是山高林密,参天的古树和说不清的灌木将整座高地都封得严严实实的,到处都阴森森的就像是被女巫施了法术的磨法山。 本来我还以为这417那么高的一个高地,不管是在哪都会看得到的吧可是进来后才发现自己错了,这里就别说看417高地了,就连扣马山那么高的主峰都看不见 这让我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带两个会熟悉扣马山地形的向导上来了。不过话说这似乎也不太现实,因为我军部队中的向导大多都是边民,能接触到的也是同登一带相对较近的地区,对扣马山这个战略要地,只怕会熟悉的实在不多。 不过这些却也难不了我,不就是几棵大树挡住了视线么?派几个灵活的战士带着对讲机爬到树上去指引方向就成了,只不过就是费时费力的点。 在扣马山上一路披荆斩棘沿着417高地绕了一个大圈,终于来到了我们预定的进攻位置。举起望远镜朝417高地一望……越军们正忙活着呢,昨天被我们炸塌的坑道这时已经一个个被掏开了,一排排的迫击炮在朝高地的另一侧不停地发射着炮弹,许多越军在阵地与坑道间往来奔走运送着炮弹,也有的背着机枪子弹往山顶阵地上跑…… 看来我们正面的诱敌之计还是很成功的,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越军就是因为那片开阔地才能大量的杀伤我军,如今却反而因为开阔地浪费了大量的弹药、吸引了注意力 “营长打吧”李志福端着一把冲锋枪凑了上来,说道:“战士们都等不住了,越鬼子好像对他们的后背完全就没有防备,让咱们冲上去杀个痛快” “等等”我端起了望远镜朝扣马山和417高地之间那三百多米远的稻田望去,很奇怪的是这时候该是越南种植水稻的季节,不知为什么那些稻田却是干的没有半点水?难道为的就是让他们自己更好行走吗?但那上面又没有脚印…… 而且越军也是打反斜面战的老手,他们不可能会没有任何防备的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想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李志福说道:“派两上机灵的战士下去,看看那片稻田里是不是埋设了地雷” 闻言李志福不由愣了下,应了声“是”转身就去安排了。 不过一会儿他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说道:“营长,被你猜中了,那片稻田是个雷区,怎么办?” “唔”虽说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这就意味着我们要发起进攻的话就必须硬闯过那片雷区。 进攻吗?如果是排着散兵队形就意味着我们会踩响更多的地雷,如果集团前进跟着前面战士的脚步走,就意味着将被越军火力大量杀伤 不进攻吗?都已经到了这里,就这么空手而回怎么也对不起那些牺牲的战士,同时也会对战士们的士气造成相当大的打击。试想,我们这回本来是憋着一股气要跟越鬼子拼个你死我活的,谁想到却是知难而退……那会让我们这支部队从今往后都抬不起头来的 “营长下命令吧”这时一名国字脸满眼净是血丝的战士凑了上来说道:“那些地雷咱们不在乎,您不是教过我们用手榴弹排雷么?咱们可以一边投弹一边往前冲” 这名战士是六排排长,自从家乡人成为六连连长之后,六排的战士就选了他做排长。据说他在部队投弹成绩最好,随手一抛就是六、七十米,也难怪他一上来就会提议用手榴弹排雷了。 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只不过……手榴弹排雷其实是很危险的,主要原因是我军装备的手榴弹都是威力大的防御型手榴弹,那杀伤半径都有二、三十米的,这也正是战士们抛出手榴弹后都要在地上趴倒的原因。 然而现在一边用手榴弹排雷一边往前冲,再加上手榴弹不家爆炸延迟时间,这也就意味着战士自己都很有可能被手榴弹的弹片所伤…… “营长下命令吧” “是啊营长只要能杀了那些越鬼子就成,咱们什么都不怕” …… 看我在迟疑,战士们都明白我在担心什么,纷纷凑上来请战。 “嗯”看着战士们坚定的表情,我咬了咬牙下令道:“射击小组在丛林中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潜伏,机枪、迫击炮、火箭筒按射程远近做好战斗准备,要求在十分钟内布置好阵地” “是”跟随我一起来的朱积兴应了声,很快就带着机炮部队去布置阵地了。 “一排、二排、三排”我朝几个排长下令道:“分别在417高地的左翼、正面和右翼埋伏等我的命令一开始进攻就以最快的速度用手榴弹排雷朝417高地发起冲锋,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各排排长应了声,就各自带着自己的兵分三路潜伏去了。 我提着狙击步枪在草丛里爬了一会儿,靠着一棵老树将狙击步枪架上了树根。 虽然我也想像其它战士们那样冲上去和越军杀个痛快,但是做为一名狙击手,而且手里还是拿着SVD狙击步枪的狙击手,毫无疑问的是远距离才更能发挥我的作用。 “机炮连准备就绪” “一排准备就绪” …… 战士们做好准备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对讲机里传来,我在狙击镜中最后望了一眼下方那布满了地雷的稻田,咬着牙说道:“打” 同时食指一扣扳机,六百米开外,一名正在斜面上指挥战斗的越军军官当场就血溅当场。 “轰轰……”我军的迫击炮很快就响了起来,其间还夹杂着轻重机枪的吼叫声,那些炮弹和子弹带着战士们对越军的愤怒,成片成片的朝越军飞去。 越军根本就没有想到背后突然会出现敌情,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乱作一团,机枪过处只见一片鲜血飞溅,十几名运送弹药的越军就无一例外的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肩上的弹药摔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 朱积兴指挥的那些炮兵就更是犀利,他早就认准了越军的那些火力点并也分配好了我军迫击炮的火力,两轮炮火过处,就见越军的那些迫击炮阵地、机枪阵地被炸得人仰马翻、炮毁人亡。 而这时我却停了下来,越军还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所以我暂时还找不到值得我射杀的目标。 “轰轰……”山脚下传来了一阵轰响,五连的战士已经分成三个方向朝越军发起了进攻。当然,在这之前战士们还必须通过那道近三百米的雷区。 战士们都配合得很好,他们分成几个小组轮番朝自己前进的道路投弹,随着一声声轰响,不断地引起了稻田里的连锁爆炸,战士们也就紧跟着这些炸点往前冲…… 突然,一名战士在爆炸声中倒下了,很显然是他冲得太快了伤在自己手榴弹的弹片下。其它战士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他们的脚步却没有半点的停顿,依旧大踏步的往前冲。 三个排像三把尖刀一样朝417高地的越军扑去,虽然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我却觉得还不够。因为我知道,那些训练有素的越军很快就会组织起防御……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一章 小草 发现我军分成三路朝417高地进攻,越军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在没有任何人指挥的情况下,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就组织起了防御。 不过他们组织起来的防御似乎并不严密,一眼望去整个斜面就是这里一块那里一群的,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越军在反斜面的反方向根本就没有构筑什么工事,而且由于坡度的原因,许多越军都必须头下脚上的趴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斜面上,不但使越军不好瞄准,还将他们的身体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这时就正是我军射击小组发挥作用的时候,随着一声声“砰砰……”的枪响,射击小组的战士们就朝那些越军射去了一发发的子弹。56半射速虽是没有AK47快,但精确率却比AK47强得多。再加上射击小组这时离敌人的距离大慨就是56半的射程四百米左右,就是敌人打不到我军而我军却会打得到敌人的局面,所以射击小组的战士们那是打得如鱼得水,一声声枪响之后,越军就一个个的倒在战士们的枪口之下。 “砰砰……” 我扣动扳机第三次打倒越军的机枪手后,越军就意识到这个位置已经被狙击手锁定,于是就抽回机枪换了一个位置。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锁定的不只是那个位置,而是他们那挺机枪……于是当那两名机枪手换了个位置才刚刚从掩蔽处探出头来,就被我接连两枪给打倒在地上。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两名端着AK47朝我军扫射的越军一个翻身就从斜面上滚了下来。我没有任何的停顿,虽说AK47在这个距离上没有什么准头,但它形成的弹雨还是会给我军的冲锋部队构成相当大的威胁。而我军射击小组包括我和李水波在内也只有十几个人,虽说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几乎都是弹无虚发,但人数差距实在太大了。一个个越军被我们打倒,接着又一个个越军冒出头来朝我军部队射击。 从某方面来说,我们能否成功的压制住越军的火力,就决定了我军的主力部队是否要遭受伤亡甚至会影响到整场战斗的胜负,所以我也丝毫都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将步枪的子弹一发又一发的朝斜面上的越军射去。 乘着更换弹夹的时候,我瞄了一眼山脚下正一边排雷一边往前冲锋的三个排,这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冲进了稻田的中部。只是这时斜面上越军零星的火力已经给他们构成了相当大的干扰,这可以从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可以看得出来。 正在我为步枪装好弹匣准备举枪射击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又有一名战士踩响了地雷。手榴弹排雷对付敏感度极高的绊发雷很有作用,但是对于需要压力的压发雷却有些无厅奈何,除非是手榴直接在地雷上爆炸产生了压力。所以战士们在前进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踩着地雷的情况。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战士那倒也没什么,在战场上有些伤亡那是很正常的事,谁又能保证在战场上不死人?但我很快就认出,这名战士却是六排排长,不由在心里喊了一声要糟。我军的对讲机只配到排长一级,这时我们的基本作战单位就是排长。那也就是说,如果排长牺牲了或者对讲机被炸坏了,我们也就会与六排失去联系,几个排就无法很好的配合着攻占越军的阵地。 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六排排长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倒在地上,而是愣在原地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搞什么名堂,又没断手又没断脚的,身为一名排长怎么会站在原地不动?被吓得都不知道隐蔽了? 我疑惑的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朝他望去,这时才发现了他的问题。他已经满脸是血,面对着我的的左眼珠已经被弹片削出了眼眶,只剩一些肉丝粘连着挂在脸上,照想另一支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名卫生员很快就发现了六排长的状况,一左一右的冲了上来压低他的身子就要给他包扎,却没想到他一下就将卫生员给推开了,接着在我难以置信的眼神下一把将挂在脸上的眼球扯了下来,同时大叫一声:“别管我,往前冲为我们牺牲的战士报仇杀光越鬼子,把他们的尸体吊在树上……” 接着,六排长就用他仅存的右眼继续指挥着战斗,在他的指挥下,六排的三个班十分默契互相掩护轮流投弹轮流冲锋,继续顽强的在雷区中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前进。 感觉到六排长这种一把就抓掉自己的眼珠继续指挥战斗的大气,我不禁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想起……没错就是那《三国演义》中描写的夏侯惇,他在战场上就是被敌人射中了一支眼睛,于是就扯下眼球一口吞下,接着继续在战场大显神威名扬天下。 古时有夏侯惇这样的猛将能做到这一点,现在有我解放军战士也能做得到,有这样的狠劲我还用得着担心他们不能冲上去杀越军个片甲不留吗? “通讯兵”见时机已成熟,我当即朝跟着身后的通讯兵大叫一声:“发信号弹命令四连、六连发起总攻” “是”通讯兵应了声,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弹发射器朝天一举,随着“腾腾……”几声,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就冉冉升上天空。 “轰轰……”几乎就信号弹升空的那一刻,越军山顶阵地就爆起了一团团的火焰,同时另一侧也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四连、六连已经朝417高的正斜面发起了冲锋。 这时候,越军布置在反斜面上拦截我军的迫击炮已经尽数被我们炸毁,再加上我们的冲击,反斜面上的越军已经是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将弹药往山顶阵地上运。所以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实际上已经截断了山顶阵地上越军的后勤补给和补充兵源,这时候的他们想要再封锁417高地前的那片死亡地带其实已经不可能,于是这时无疑就是最好的进攻时间。 “杀”五连也抛出了最后一批的手榴弹,然后大喊一声三个排就在射击小组的引导下互相配合着冲上了417高地。 越军立时就乱作了一团,在这时他们虽说还占据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但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高度只能让他们成为更加明显的目标。他们虽说也有兵力优势,但阵地就那么大,能展开兵力的空间极其有限,他们大多数兵力都是躲藏在坑道中准备给山顶阵地添油的,可没想现在不但添油添不成,还让我军战士的迫击炮、机枪给封锁在坑道里出不来…… 而反观五连的战士们,他们一冲过雷区后就像是煞神附身一般的操着冲锋枪、轻机枪在越军阵地上猛冲猛打。那具吊在石头上的随风而动的尸体,早就激起了他们的血性,早就激起了他们的仇恨,个个都奋勇当先的朝那些越军扑去。 五连是在我手下整训时间最长的一支部队,所以他们狠虽狠,但还是会有意识的互相配合。一只狼也许打不过一头老虎,但是一群狼呢?而且还是一群会互相配合的狼……这时候的战士们就像是一群狼,一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狼,他们就像是一个整体似的又凶又有节奏的朝417高地的越军扑去。而此时的越军,在我军的两面夹击下,却像是一只小羊…… “砰砰……”我举起枪来打倒了两名正要将手榴弹往下抛的越军之后,就很快就发现斜面上已经再也没有值得我出手的目标了。一个是因为阵地已经到处是战士们的身影,我的子弹很有可能会误杀自己人,毕竟狙击枪子弹的穿透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另一个,则是我发现四连和六连的战士已经冲上了山顶阵地,战斗已经不再有任何悬念。 “全体都有”我朝战士们下令道:“结束战斗后用最快的速度撤入反斜面” “是” “是” …… 对讲机里传来了战士们的回答声,接着所有的人包括机炮连和射击小组成员,都从隐蔽处钻了出来朝417高地上冲去。我朝身后的警卫员和通讯兵一挥手,为步枪装上了刺刀就跟在战士们中间。 几年的战斗经验告诉我,在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因为这时候在高处窥视着我们的敌人投鼠忌器既不敢开枪也不敢大炮。但是一旦我军取得了全面胜利,那么越军就可以放心的把成片成片的子弹炮弹堆上来进行报复。 当年的美国佬是这样,现在的越鬼子也当然是这样。原因很简单,就在四年前越鬼子还在跟美国佬打仗,美国佬对付被越军攻占的阵地,那肯定是炮弹倾盆大雨般的砸。吃过这种苦头的越军,当然也会把这种方法用在我们的身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既是打美国佬的祖宗,又极其熟悉我军的各种战术和习惯。越军的战斗经验都来自于中国和美国的对仗,所以越军只要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他们拉什么屎了。 “杀”我带着战士们沿着五连战士杀开的血路往前冲,一路还顺手用刺刀用子弹解决掉一些还没断气的越鬼子。机炮连用的是56-2式折叠冲锋枪,这种冲锋枪的性能和准确性都不是很好,它大多只配给机枪部队和炮兵防身用的,一般情况上都用不上。但这一回却也派上了用场,那些对越鬼子恨极了的战士一边背负着机枪或是迫击炮配件,一边将手中的折叠冲锋枪打得“哗哗”响,有时明知道地上的越鬼子已经死了,但还是往那尸体上打一梭子弹解恨。 与机炮连的战士不同的是射击小组的成员,他们关心的不是那些越军的尸体,而是个个都把眼睛给瞪得大大的一路争先恐后的跑在前头。 开始我还在奇怪他们既然都抢在前头了,为什么又不开枪打那些在地上还能喘气的越鬼子,是他们不屑?还是他们想抢到五连的前头去杀敌? 当其中一名战士兴奋的举起一把SVD狙击步枪大喊:“我找到了,找到一把了……”,于是我就明白了,原来这些家伙跑在前头的目的却是为枪不为人。 那些越军的狙击手可以说是倒霉,因为他们在这样的地形上完全就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充其量也就是挡挡子弹和弹片罢了。 还别说,越军对这417高地还是挺重视的,这可以从越军安排的狙击手数目可以看得出来。射击小组的战士这一路跟着五连的战士屁股后面跑,尽捡现成了的也能捡到四把狙击枪,这可乐坏了那些捡到枪的成员,而羡煞了那些没份的战士。 他们中有许多人都想再回过头去再找一遍,但无奈的是我们已经前后夹攻顺利的拿下了山顶阵地与四连、六连会师。在我的命令下,他们当然不敢再回头搜寻了,于是只能往斜面上的那一堆堆尸体和满地的枪枝弹药投去了留恋和不舍的目光。 一到反斜面阵地战士们不需要我的命令就各自分散开来寻找隐蔽点,接着二话不说就抽出工兵锹疯狂地挖了起来,就连我也不例外。开玩笑,这可是保命的时候。电影、电视里头描写的解放军战士,拿下一个高地就站在最高处举着枪又是叫又是笑的,那都是胡扯……这原本是越鬼子的高地,座标是多少他们还能不知道?一顿炮上来就全都没了 “呜……”还没等我们挖好防炮洞,炮弹的啸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一发发炮弹在山顶阵地和斜面上炸开,霎时就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不过好在我们已经来到了反斜面,所以越军大部份的炮弹都对我们无可奈何。 与往常一样,越军因为担心我军炮兵观察员测算出他们的炮兵阵地并加以还击,所以几分钟后炮火就停了下来。这时一身泥水满身血迹的我们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营长”炮声还没完全平息,通讯员就背着步话机来到我面前报告道:“团部电话” 我一接过话筒,还没来得急说上一句话,就听到另一头参谋长焦急的叫声:“怎么样?怎么样?打下来了吗?” “报告参谋长”我底气十足的说道:“打下来了,越军死伤惨重” “好”话筒那边传来了干部们的一片欢呼声。 “打得好”顿了一会儿后,参谋长就接着说道:“崔伟同志你为我们中国人争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会替你报功的你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我本想拒绝,但想了想就回答道:“参谋长,我希望你能让友军加强417高地的左翼和右翼,不要让再让这个我们用生命换来的高地拱手还给越鬼子” “没问题”参谋长一口就应承了下来:“你放心,同样一个错误我不会犯两遍。417高地的左右翼就交给我吧,你就负责在417构筑工事阻挡住越军的反扑” “是”我应了声,突然间觉得参谋长现在已不像以前那么可恶了。 是什么让他改变的呢?是那具吊在石头上的尸体?还是王振钢两个连队的伤亡?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参谋长已成熟了一些,而且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虽说他在嘴上还是不承认,但在实际行动上已有了很大的转变。 “营长”家乡人朝我叫了声,顺着他的声音望去只见他不停的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看到了家乡人身旁的那块大石头,我猛然想起那具被吊在石头上的尸体,不过拔退就朝家乡人的位置跑去。战士们自发的为我让开了一条路,露出烂泥中一具早已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问了道:“就是他吗?” “嗯”家乡人点了点头:“就是他我们刚刚才把他放下来的。” “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又问了声。 家乡人摇了摇头,指着他身上破烂不堪的军服说道:“军服都不成样子了,脸上也到处都是弹片,既找不到他的名字,也认不出他的样子” 我蹲下身来细看了下这具尸体,果然像家乡人描述的那样,烈士的军装已经让炮弹而震得只剩下点点碎片,裸露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烂泥和鲜血,有些位置还被弹片削出了森森白骨……那样子是惨不忍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安息吧同志”我默默的摘下了帽子,在心里对他说道:“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至少把你从越鬼子手中抢回来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二章 观察员 “营长营长,越鬼子上来了” 正当我和战士们一起挖战壕的时候,对讲机里就传来了观察员紧张的叫声。 “有多少人?”我问了声。 “大慨有一个营十辆坦克……”观察员回答道。 “全体都有”我朝对讲机里下令道:“敌人上来了,做好战斗准备” “是”各连长应了声,马上就按照我的命令指挥自己的兵放下铁锹拿起了武器。 我提着狙击步枪往斜面上猫着腰跑了一会儿,就顺着交通壕来到了山顶阵地,缓缓的探出脑袋往下方一看,只见越鬼子三五成群的从草丛中、密林里钻了出来,手里端着AK47、轻机枪等武器,在十辆坦克的掩护下朝我军开来。 举起望远镜朝越军看了看,感觉到他们这回的进攻与昨天有些不一样了。昨天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挖开坑道解救困在里头的战友,而今天……他们似乎是想拿下我们所驻守的这个417高地。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417高地和扣马山、536高地组成了一个铁三角,可以互相支援、互相联系,417高地落到我们手中,也就意味着这个铁三角防御已经被我们成功的打破。而且更让越军接受不了的是,我军只要在417高地上架起几挺机枪或是迫击炮就能直接威胁到扣马山和536高地的联系……我想这是越军绝不能容忍的。 另一方面,越军也察觉到我军在417高地扣马山和536高地构筑了阵地保护417高地的左右翼。所以,他们也很清楚不可能在像昨天那样坐等着我军撤退了。 于是,一场高地争夺战注定要在417高地上演。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中露出了一点点阳光。我举起望远镜朝扣马山和536高地望了望,两个高地的主峰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能见度高了似乎对417高地的防守只有弊而没有利。两个高地都是居高临下的对着417高地,它们无疑会给冲锋的越军提供强有力的火力掩护。特别是536高地,它的标高与417高地相近,而且直线距离只有一千多米,在那上面架起一挺轻机枪就可以直接打到417高地。 这对越军来说应该是很舒服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与我们平分秋色。换而言之,就是越军占领417高地的一个斜面加山顶阵地,而我军就只能占领另一个斜面。再加上越军一方有完备的坑道工事,而我军却根本就来不急构筑坑道,所以形势明显对我军不利。 “呜……”随着一阵啸声,越军开始大炮了。 也不知道炮弹是从哪里来的,好像扣马山、417高地山脚还有536高地方向都有,显然越军对这次进攻做了充足的准备,试图一击成功。 我赶忙缩回了脑袋,收起望远镜提着步枪就沿着交通壕往斜面走。 越军的火力准备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三分钟。我想,这也许跟越军需要节省弹药有关。毕竟这时候我军的攻势已经全面展开,整个谅山市包括其外围高地在内都已经被我军团团围困。谅山的越军已经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支援,他们的弹药已处于打一点少一点的状态。再加上越军也知道我军在山顶阵地上不过就是布置几个观察员而已,所以他们也不会傻到为了那几个人而浪费大批的弹药。 “一号区域”对讲机里传来了观察员的声音。 朱积兴一声令下,几门迫击炮就“腾腾……”的发射出一连串的炮弹,高地对面传来一片爆炸及观察员的叫好声。 这是朱积兴跟观察员约定好的,朱积兴等几个炮兵观察员将越军方向的斜面事先划成一块一块的,并各自按数字划分好了区域让观察员记下,然后再根据这些区域分配好迫击并调整诸元。就等越军冲上阵地时,只要哪个区域聚集较多的敌人,然后观察员把区域序号一报……炮弹很快就过去了。 于是就只听观察员在山顶阵地上不亦乐乎的不断地报着序号: “四号区域快打……中了中了打得痛快……” “六号区域有十几个……打得好这一下就炸死了七、八个”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可是在山顶阵地上的那些观察员还是没有半点撤下来的意思,于是我不由问了声:“敌人到什么位置了?” “就快要到山顶阵地了”观察员回应道。 “那你还不快撤?”我不由骂道:“还在上面干什么?快撤” “营长……”观察员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执行我的命令,而是无力地说了一声:“我下不去了,就让我呆在这吧三号区域……快打” 又是一阵炮响,观察员在对讲机里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下不来?”闻言我不由着急的在对讲机里叫道:“我命令你,马上从阵地上撤下来” “营长”观察员声音有些虚弱的回答道:“我的脚已经被越鬼子炸断了,我的战友也都牺牲了,你就……就让我跟他们死在一块吧” “为什么不早说”闻言我不由大惊,朝着对讲机大叫道:“什么人离山顶了阵地最近,马上把他给我抬下来……” 我一边下着命令,同时自己也身不由己的朝山顶阵地跑去。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还没跑几步就看到越军已经三五成群的从棱线冒出头来。 只听观察员在对讲机里喊道:“零号区域,零号区域……同志们再见了” 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山顶阵地就爆起了一团火光和烟雾,我不由停住了脚步,知道观察员已拉响了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应该说,观察员只要早点在对讲机里报告他受伤了,我们完全有机会把他救下山来,但他却没有这样做。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看着战友们都已经牺牲在山顶阵地上,他也不愿意在活着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他还想亲手为那些战友甚至也是为自己报仇,他想亲眼看着那些越军被我们的炮弹炸死。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有意隐瞒着自己的伤势。 如果从局外人的眼光来看,他的牺牲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他下了阵地我还会派出另一名观察员上阵地引导炮火轰炸,结果也可以给越军造成相当的伤亡,所以这名观察员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自杀,他的牺牲就变成了一种无谓的伤亡。 但……我却觉得他的牺牲不是无谓的。因为战士仅仅只是一名战士,他们同时也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人。所以他才会想着为战友报仇,所以他才会在战友都牺牲后不愿意独活,所以他才会有意隐瞒自己的伤情…… “轰”的一声,炮弹的爆炸声让我认识到自己还在战场上,赶忙趴低了身子躲进了战壕中。 观察员那枚拉响的炸药包就像是导火索,你争我夺的战事很快就在山顶阵地的棱线上展开。一发发迫击炮炮弹由536高地和扣马山打向我军的阵地,但很明显,越军还没有掌握我军阵地的具体位置,再加上我军的工事也已得到巩固,所以这此炮弹并不能给我们造成多的损失,不过就是为那些朝我军冲锋的越军造些声势罢了。 在这些炮弹的掩护下,越军一排排的从山顶阵地上冒出来接着再居高临下的朝我军发起冲锋。他们的单兵素质的确不错,互相之间队形是介于集团与分散之间。简单的来说,就是比我军人挤人的集团冲锋要分散,却又比美军的散兵队形密集…… 我想,之所以会有这种现像,大慨是越军同时受到中国和美国的影响的原因。但是不管他们用的是什么队形,越军想要突破我军的防线正面只怕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就算是在抗美援朝的年代,当我军还是在使用莫辛纳甘那种老式步枪的时候,这反斜面阵地就能让拥有飞机大炮的美军束手无策,何况现在在我们面前的越军还没有飞机,就算有大炮也让我们压着打的那种。 这不?只见那些越军一排排的从山顶阵地里冒出头来,很快就一排排的倒在我军战士的枪口下。 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使我对反斜面战术的应用已是烂熟于心,虽说现代的武器参数与那时有些不一样,比如抗美援朝时我军步兵使用的制式武器是射程远、精度高、射速低的莫辛纳甘,而现在使用的却是射程近、精度低、射速快的AK47。但这点改变并不影响我对反斜面阵地的火力配置。 除了棱线下安排了两个班依托坑道防守外,距离山顶阵地两百米的范围内我没有安排任何火力。原因是这段距离正处于越军在山顶阵地居高临下的往下投掷手榴弹的范围,手榴弹这玩意威力虽是不大,但做为每个兵都可以携带四、五枚的单兵武器,一旦投下来那也是成片成片的,威力绝不会亚于远程火炮。再加上越军可以趴在山顶阵地上在不暴露目标的情况下往下投掷,所以避开这段区域绝对是种明智之举。 两百米以外就是反斜面阵地的火力重点,这与朝战时期有些不同,抗美援朝时期火力重点是距离较远的莫辛纳甘,前排的冲锋枪只是为了敌人人流冲近时可以大量杀伤敌人。现在……因为制式武器参数的改变,火力重点毫无疑问的就转到AK47上。 三个连队的战士分为三道防线分别配置在417高地宽大的斜面上,一旦开打,由于斜面的仰角战士们手中的AK47就会自然形成上、中、下而且还是左右交叉的立体弹雨朝越军的冲击队形倾泻而去。 AK47的射程精度虽是不够,在三百米外就很难击中目标了,但它重在数量而不是精度,这不?数百把AK47在同一时间朝越军怒吼,那子弹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虫一样朝越军直飞而去,放多越军这才刚刚冒出头来就被打成了筛子。 也有些越军在山顶阵地组织起火力与我军对射,从某些方面来说,这种打法的确是正确的,因为AK47虽是射速快,但欠缺的就是精度,再加上越军在山顶阵地上居高临下暴露出来的目标很小。这种情况AK47对越军似乎就无可奈何了,但越军想不到的是,我们的防线中除了AK47外还有拿着狙击步枪和56半的射击小组…… 射击小组原本只有四把狙击枪,在之前的战斗中又从死尸堆中捡了四把,于是一支总数只有十四人的射击小组就拥有了八把狙击枪,这也使得我的营属狙击部队渐渐成形了。那些刚刚拿到狙击枪的战士正因为拿到了新枪而兴奋呢,这会儿正好就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只听一阵“砰砰”的枪响过后,在山顶阵地上组织起来的火力就让他们给打得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动作是那样的快,以至于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 其实是我有意没动手的,我觉得有现在这么好的实战机会,更应该让他们熟悉下自己手中的新武器和应用下训练时教给他们的狙击技巧。 反斜面的最后一层防线,才是射程远的机枪和迫击炮。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些好像都没用上,我们只凭战士们手里的AK47和射击小组就轻轻松松的打退了越军发起的两次冲锋。 越军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的冲锋除了加大他们的伤亡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于是在丢下上百具尸体后,就将部队收拢到己方的斜面上。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在这个417高地上,越军的一个营占领了一侧斜面,而我军又占领了另一侧斜面。双方虽是近在咫尺,但是谁也奈何不了另一侧的敌人。 “给”当战事稳定下来时,家乡人就凑上来给我递上来了一根烟。 我接过一看,不由意外的叫道:“哟嗬好烟啊……大中华哪来的?” 家乡人一边划燃火柴给我点上,一边呸了一声,说道:“说来也气人,这是从越鬼子身上搜到的他娘滴,咱们都难得抽到这烟……” 闻言我也只有苦笑,这样的事在越南可以说太多了。我国对越南的援助可以说是无私的,不管是什么武器装备也好粮食补给也好,都是挑好的新的供给越南。在最困难的时期甚至是自己勒紧了裤带也要给越南送去整车整车的大米,自己的部队还在用56半,却给越南送去56式冲锋枪。 可是现在,我们却要跟自己养大的一头狼打仗并付出战士们宝贵的生命…… “营长”靠在战壕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浓烟,家乡人就有些担心的说道:“咱们把417高地的反斜面这样让给越军,参谋长他会不会不高兴?” “但愿不会”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在扣马山和536高地的战事都没有进展的情况下,想要完全控制417高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嗯”家乡人赞同地点了点头:“仗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大多都是新兵,越鬼子个个都是在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仗,咱们还能把他们杀成这样,我那心里就叫痛快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行家……” “你少来”我不屑的说道:“在新兵营关我禁闭的是谁?” “诶诶……你可别冤枉我啊”家乡人挑了挑眉,装委屈道:“你那晚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不?还好意思说?这要是按部队的纪律你早就被踢回家种田去了,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当营长?” “切……”我笑道:“你以为当营长会比在家种田好吗?你还是把我踢回家种田去吧” 家乡人被我这么一说立时就无言以对,过了好半天才与我相视而笑。 其实我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态已经与现代的我完全不同了。如果是在现代,也许我还会宁愿回家种田躲开战争,但是现在……我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部队,离不开这个战场,更离不开自己的战友…… “营长”就在我和家乡人躲在战壕里悠闲的吞云吐雾时,一名通讯员匆匆忙忙的跑到我的跟前报告道:“参谋长电话,说是……让你回团部开会” “什么?”闻言我和家乡人不由愣了下,互相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 这时的我还在417高地上指挥战斗,越军随时都会再次发起进攻,这时候把我这个营长调回去开会似乎并不怎么合适。 不过我担心的却不是这一点,事实上这时417高地上的战事已经相对稳定,我在或不在已没有多大的区别,何况我下了阵地之后也一样可以通过步话机指挥。我所担心的,是这参谋长不会真像家乡人说的那样,要我把417高地整个啃下来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三章 围点打援 带着两名警卫员和一名通讯兵稍做准备,就猫着腰顺着交通壕往己方阵地跑。来到417高地的开阔地前时,我们就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等待朱积兴的炮火掩护。 这时的417高地斜面已经在我军手上,所以前面的那段死亡开阔地实际上已不再之前那么凶险了。一是因为大雾封山,536高地和扣马山的越军根本就没办法看到这片开阔地,另一个原因则是越军以为我军都已经闯过了这片死亡地带,所以再实施火力封锁也就成为一件没意义的事。但为了能让我们顺利的通过这片开阔地,家乡人还是让朱积兴做好了火力掩护的准备。 看了看手表,指针慢慢的跳到了两点整,接着空中就响起了一片炸弹的呼啸声。炮弹就像是我们赛跑的发令枪,几名战士先后簇拥着我从战壕里一跃而起朝几百米外的狭谷冲去…… 几分钟后我们就无惊无险的穿过了那片死亡地带,回过头看417高地时,却看到我军的炮火还在有一发没一发的往山顶阵地上的打着,偶尔还会听到几声机枪的响声。心中不由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哪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咱们是要用人命去换子弹换炮弹。可是现在,我们就是这么大方的用子弹、炮弹来为我这个营长打掩护…… 这事如果要回到朝鲜战场上跟那些战友说,非得把他们给气死不可 时间紧迫我也不敢在这里多作逗留发表感想,转身就带着战士朝团部走去。两名警卫员倒也机灵,一前一后的保护着我,走在前面的那名警卫员还端着冲锋枪警惕地观察着地面,检查地下是否会有地雷。 虽说这条路咱们的战士天天都在走,但在越南打了这么多天的战,我知道警卫员的这个举动绝不是杞人忧天。因为我们在这战场上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正面的敌人,还有无孔不入的越军特工……他们随时都会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段布置下地雷和陷阱。 我还记得……几天前有一队其中它部队的战士经过我军阵地时,十分热情的给我递上一根烟赔笑问道:“同志请问前面的那段路有没有地雷?有同志走过没?” “放心啦……”我十分自信的一挥手:“放心那条路咱们天天走,有地雷也让咱们给踩光了” 那同志也十分客气,道了好几声谢还硬要塞给我一包烟,我想想这助人为乐的事做了要一包烟也没什么,于是也就收下了。可没想到……那队战士还没走几步就听“轰轰”的两声,不一会儿还是那个同志……只不过这回是被人给抬回来的,少了一条腿。看到我就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奶奶个熊,不是说没地雷吗?老子的腿都没了……” 这事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也让我手下那帮没大没小的兵笑了我好一阵子,于是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走得多了于是就有路,但并不一定就代表没地雷 一行四个人沿着山路一路小跑,两侧不时有一些战士自发地站起身来朝我致敬。偶尔还会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着:“瞧那就是二营营长……” “就是他?看不出来哟……那么能打?” “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不?” …… 妈的,听着这些话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在现代的我也自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就算不是帅哥至少也对得起观众,没想到在这时却被人用“人不可貌相”这个词来形容。要不是碍于有几个手下在身旁,我这会儿就要冲上去把那家伙给揍得连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团部所在的岩洞,这一回站在门前的两名警卫员就没再拦我了,眼里也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态,而是端端正正的一挺身朝我敬了个礼。 我随便回了个礼后,喊了声报告就掀开了黑布走了进去。进了岩洞我不由一愣,发现不只是我一个营长,其它两个营的干部也都到齐了,这其中也包括一营长王振钢和三营长何利强。他们一看到我进来,就热情的迎了上来与我握手,特别是一营长王振钢,握着我的时候直点头,眼圈红红的就差点掉下泪来了。 其实我明白王振钢在想些什么,有些人也许会以为我的存在会让他没面子。这不?这417高地让他打的时候,半个多小时就损失了两个连队连块骨头都没啃到而我一上去不但把417高地给打下来了,而且还以大比分让越军死伤惨重…… 的确,这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是会让王振钢没面子。但是,这时候不是正常情况,在战场上永远也没有正常情况。现在我们关心的,实际上就只有能不能为那些牺牲的战士讨回血债,能不能为活着的同志争一口气,能不能维护住我们怏怏大国的尊严…… 王振钢的那点面子跟这些比起来,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心里因为装着对部下的愧疚而要去自杀的人,他还会在乎自己的那点面子吗? 很显然他不会,他现在对我只有帮他部下报仇血恨的感激。 “同志们” 我一到这人就算齐了,参谋长就打开了话匣子,他站起身来朝我点了点头说道:“首先我们要表扬下二营长崔伟同志,他在攻打417高地时的表现十分突出,不但成功的拿下了417高地,还打死打伤越军六百多人,为我军战士出了一口恶气,为我们的祖国争了一口气” “哗……”的一下,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我心里就在纳闷了,话说这场战虽说让越军死伤惨重,但也没有到打死打伤六百多人的地步吧 越军全部也才一个营,不少人还被困在坑道里,由于我们担心会遭到越军的炮火报复所以没来得及扫尾,接着那个斜面很快就让越军给占领了。所以蛮打蛮算,这场战打死打伤越鬼子两、三百人是有的,六百多人是夸张了点。更何况……我还没把这伤亡数字报给团部啊这参谋长就知道越军的伤亡数字了? 疑惑的望了望参谋长,只见他不以为意的朝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就明白了——这也许就是十年动乱时所谓的浮夸风吧 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随即我很快就想到这样把这数字夸大一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增长前线战士们的士气和动力,这也会在一定的程度上给战士们以信心和继续打下去的信念。 想到这里我心下也跟着坦然了。 “同志们”等场面安静下来后,黄政委就接着说道:“这两天我们针对谅山外围高地的进攻,战士们都打得很好,也打得很英勇但是,其中有个别部队还是没能掌握战斗的技巧使部队遭受到较大的伤亡。我希望同志们能多向崔伟同志学习学习,崔伟同志打仗靠的就是智慧,在军事上就叫谋略,也就是四两拔千斤的巧战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战场上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哗……”又是一片掌声,而且这回的掌声还比上一回更久更响。 我得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受得起这种赞赏的人。如果是像战士们那种从内心发出来由衷的敬佩,那我会十分的受用。可是像这种在会议上这样赤裸裸的表扬,只会让我心里觉得别扭…… “同志们”参谋长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严肃的说道:“咱们言归正传,这次将同志们从火线上叫回来开会,一是因为战线暂时处于稳定状态,二是因为战场态势有了很大的变化。” “唔原来不是让我们硬啃下的417高地”听着参谋长的话我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跟着放了下来。 我还以为……参谋长和黄政委一上来就这么使劲的表扬我,目的就是让我再作表率猛冲猛打哩没想到这回还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了。 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重要……竟然要团部冒险把我们从火线上调下来开会呢?我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参谋长和黄政委身上。 “情况是这样的”参谋长拿出指挥棒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据我军最新情报,越军从柬浦塞急调了一个军的步兵正赶往谅山,此外,越军的327师和337师也已经进到了谅山一带,具体位置不明,据上级推测……越337师的位置很有可能在扣马山西南方向的丛林里……” 看着地图听着参谋长的话我不由倒抽了一口,这337师的位置如果真的在扣马山西南的丛林里的话,那么对我军的威胁是无法想像的。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在扣马山西南方向向我军侧翼发起包抄穿插,截断我军进攻谅山的部队和国内的后勤补给线 现代战争打的其实就是后勤,一旦这后勤补给线被截断了,那么我军不只打不下谅山的外围高地,几个师的兵力都会在这里被包围而且还是内外夹击。到时,我军就很有可能会像抗美援朝时的人民军大溃退一样,让越鬼子把局面给扳回去了 “另外……”参谋长顿了下后,又继续说道:“除了这些部队外,苏联人帮助越南新组建的一个火箭炮师也配置在河内与谅山之间,具体位置不明。所以我们的压力很大啊从这些情报来看,虽然我军在广西和云南两个方向的战场兵力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因为谅山是越军首都河内的门户,为越军必守之地,所以在这个局部地区我们并没有兵力优势” 参谋长说的兵力对比是有道理的,我军一开始用于进攻谅山的部队只有我所在的71军,之后又有70军加入了攻打谅山外围高地的战场。也就是说,在谅山方向上我们全部也只有两个军…… 而越军的兵力,他们原本就有346师和从同登方向败下阵来的越3师残部防守,再加上他们的公安屯(也就是民兵,不过虽说是民兵,但大多数都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有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从柬浦塞急调来的一个军,还有327师和337师,再加上一个火箭炮师……总兵力都不只两个军了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来,越军高层也十分在乎谅山这个地区的得失。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谅山战役的成败已不仅仅是攻城略地,而是在政治上孰强孰弱的问题。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军只要能打得下谅山,也就意味着我们有能力直逼河内,在气势上我们已经赢了。而对于越南来说则正好相反,所以谁也不愿意在谅山这个军事要地上有任何的妥协。 “我觉得有必要跟战士们提到的一点是……”这时黄政委插了一句话:“这越军327师和337师,是越南的首都防卫师知道什么是首都防卫师吗?那就是防卫首都河内的哦,现在就让咱们给打到谅山来了。看来越军是有意思把首都搬到谅山来了嘛” “哄”的一声,闻言战士们不由笑出声。 “崔营长”参谋长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问道:“如果你碰到这种局面,你准备怎么打?” “这个……”闻言我不由愣了下,很明显,这是参谋长让我假设自己是谅山战役的总指挥了,而我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营长,这个轿子未免也帮我抬得太高了吧。 但我想了想,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越军327师和337师之所以潜伏在丛林里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兵力不足,不足以包围我军而给我军以重创。所以我认为他们是在等……” “哦,他们在等什么?”参谋长有些叹服的看着我,于是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们在等柬浦塞调来的那一个军”我继续说道:“如果那个军已经到达了谅山,那么337师就会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攻击我军侧翼截断我军的后勤补给线,327师则会和越军新到的新力军配合,与谅山守军里应外合迅速击溃我军” “哄”的一下,我的话霎时就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其中还有几名战士在不断的点头,表示赞成我的分析。 参谋长苦笑了一声,赞赏的朝我点了点头:“崔营长的分析跟上级的分析几乎一样,这说明你跟上级的看法很相似嘛” 我听着就在心里嘀咕,是什么上级竟然也能像我一样察觉到越军的阴谋诡计,看来上级也不全都是瞎指挥嘛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看到这一点的不是别人,正是71军的军长刘顺义 “崔营长”参谋长继续问道:“说说你的看法,如果这仗让你来打,你会怎么解决?” “生米煮成熟饭”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积蓄弹药,并抢在越军的援军到来之前占领谅山外围的高地” “不错”这下连黄政委也服气了:“又跟上级想到一块去了,越军只有占领谅山外围的高地,并以此为依托才有可能里应外合围困我军。如果我军抢在越军援军到达之前占领了谅山外围的这些有利地形,并积蓄了一点的弹药,防守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是问题,那么越军的诡计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赖啊”参谋长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没想到我们团还有这样一个人才,还差点就……” 接下来的话他虽然没说完,但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之前差点因为一时之气就把我给毁了。年轻人嘛还不都这样…… 不过有一点却是黄政委和参谋长没有想到的,我的想法绝不会像那个上级那么简单。上级能想到的我想到了,上级没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于是顿了顿我就解释道:“其实……我的想法与上级还是有些出入的” “唔说说……”黄政委饶有兴趣的鼓励道:“没关系嘛有出入就有出入,大胆的说说自己的想法,集思广益,啊” “我的想法是……”我看了看似乎略有失望的参谋长,说道:“我认为我们只要攻下扣马山、扣当山、417高地、536高地和其它几个利于防守的高地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把所有的外围高地都打下来” “不需要把外围高地打下来?”黄政委不由疑惑的问了声:“什么意思?那不是留下缺口让越军有机可乘吗?” “就是要让越军有机可乘”我冷冷的回答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越军以为还有守住谅山的希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不断的把援军往谅山这个地方投;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才能把越鬼子这头狼打疼” “什么?” “围点打援” …… 我的话音刚落,团部里所有的人都朝我投来了吃惊的目光,包括黄政委和参谋长在内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四章 扣马山 会场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参谋长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崔营长的提议我们随后再考虑,但是目前我军的当务之急……” 说到这里参谋长就用指挥棒指着地图上的扣马山说道:“上级认为我军想要在谅山地区站稳脚跟,避免遭到越军的内外夹击,最重要的就是在越军援军赶到之前占领扣马山” 应该说,上级对于这点的考虑跟我完全一样。扣马山是谅山外围标高最高的高地,炮兵观察员可以在上面十分方便的引导炮兵对周围各高地甚至是谅山本市进行轰炸。在双方都有足够强大的炮兵的战场上,这一点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 我们拿下了扣马山,就等同于打掉了越军炮兵的眼睛,然后又为我们自己炮兵装上了一对眼睛,这一来一去,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使战争的天平往我军方向倾斜。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扣马山、417高地与516高地这三个高地形成的铁三角防御地带中,扣马山无疑是关键。扣马山一旦在我军手里,那么417高地越军的阵地就不攻自破,我军占领536高地也指日可待。所以毫无疑问,把攻击重点放在扣马山是完全正确的。 听到上级的这些命令我不由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怎么好像上级的指挥突然变得这么英明神武了。 “因为我们不知道越军援军什么时候会到,所以攻打扣马山的任务刻不容缓”参谋长皱了皱眉头说道:“上级只给我们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最迟在明天中午之前就要把扣马山拿下来这也是我们这次把你们从火线调下来开会的原因,同志们有没有困难?” “明天中午?”闻言战士们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参谋长”担任助攻扣马山任务的二营长何利强说道:“这不是我们不想打,也不是战士们打得不勇敢,而是这扣马山的丛林实在太密了,再加上雾大烟大根本就看不到主峰,咱们几个连队的战士进去了都找不到方向。越鬼子就在丛林里跟咱们捉迷藏,有时从这里冒出来打一枪,有时又从那里冒出来的打一枪……咱们真追上去的时候又找不着人,就只有地雷……打了这几天吧就只有一个三连碰巧到了主峰发起一次进攻,可是兵力太少根本就打不下来……” 听着何利强的话我就明白了,原来打扣马山还有这么多的困难,照想越鬼子是在那里头充分的发挥他们擅长丛林战和游击战的特长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有些头疼…… “崔营长” “到”参谋长的叫声让我猛然惊醒。 “谈谈你的看法”参谋长问道:“针对何营长提出的问题,说说你的想法” “想法?我也没什么想法”我有些头疼的回答道:“我也在丛林里跟越军打过仗,他们在丛林里就像猴子一样,那优势是明摆着的。跟他们打游击肯定不行,咱们没经验……那只能被他们耍着玩,如果……真有什么想法的话,我觉得就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杀到主峰去先把主峰拿下来再说” “我同意崔营长的观点”黄政委点了点头说道:“我军以前虽然也擅长打游击战,其实说到底我们还是越鬼子打游击战的师傅。但是徒弟学走了本领,我们这些做师傅的却把这本领给荒废喽所以要用游击战打敌人的游击战肯定行不通,人家几十年的本领和实战经验在那明摆着的,咱们就坐火箭也追不上所以要打就硬碰硬,越鬼子可以像孙猴子一样的满山跑,可花果山就那么一个水帘洞,咱们就去抄了他们的老窝,看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可问题是……”何利强有些担忧的说道:“要找到扣马山主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找上去过的兵带路……” “扣马山山高林密,第一回能找得着第二回说不准又迷路了”何利强无奈的回答着。 对于这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是深有体会,越南的丛林就是这个样子,每个地方长的似乎都一样,头顶上也是让树木给封得死死的,很难依靠别的高地做参照来确定方向。于是听着何利强的话也都不作声了。 “炮兵知道主峰的座标吧”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问了声。 “当然知道”一名看起来似乎是团属炮兵营的干部站起来说道:“咱们这些天都不知道朝主峰打了多少炮了,怎么还会不知道……” “知道就好”我点了点头回答道:“那不就可以给步兵引路了?” “这方法我们试过”何利强回答道:“但是在白天一打起来,各个方向都是炮声,不管用” “我没说是在白天”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什么?”众人闻言不由全都愣住了。 “不是白天……”何利强有些艰难的说道:“那还是在晚上?晚上就更容易迷路了,而且也更容易遭到越军的阻击……” “不一定”我回答道:“扣马山山高林密,反正咱们在白天也找不着它的主峰。晚上咱们的炮兵有一声没一声的朝主峰大炮,咱们摸着黑跟着炮弹爆炸声走就是。这样咱们就不会受到那什么山路、小路的影响,说不准还更容易找到主峰。” “有道理”黄政委不由点了点头:“这就像是在大海上迷了路,只要往航标灯指引的方向走就不会错了只不过……晚上行动是不是太危险了” 应该说黄政委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从进入越南打响第一枪以来,我军都因为对地形不熟的原因尽量避免在夜里开战。而且我军拥有绝对优势的炮兵,所以在一般来说在白天开战对我军更有利。 但是……现在却不是一般情况 “我认为……”想了想我就接着说道:“在丛林中白天行动反而更危险” “唔为什么?” “怎么可能?” “我们对地形不熟,而且还有炮火的优势,怎么会选在夜里行动” …… 我的话立时就遭到战士们的一片质疑声,就连参谋长和黄政委都是满脸的疑惑。 我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就像刚才黄政委说的那样,越军在丛林中的作战素质是明摆着的。如果是在白天行动,我们的能见度自然是强了战斗力也提高了。但是……我军不擅长在丛林中作战,能提高多少战斗力?这部队往丛林中一钻,炮兵能看到他们在什么位置吗?能为部队提供炮火援助吗?”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没话了,特别是何利强和炮兵营的干部,在丛林中打过仗的他们很清楚那里面的部队连自己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提供正确的坐标让炮兵火力支援呢?所以很多时候我军强大的炮兵就是一个摆设,有劲都没处使。 “相反”我继续说道:“越军在白天作战就可以充分发挥他们熟悉地形和擅长打游击战的优势,在丛林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带着我军在丛林里团团转,甚至还可以一路布下地雷等着我们去踩……如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呢?就算你熟悉地形吧就算你擅长打游击战吧咱们都蒙着眼睛打,谁也讨不了好咱们只要遇山过山遇水过水,一路跟着炮弹的爆炸声走就是了” “有道理”参谋长狠狠一拍桌面说道:“分析的有道理,越鬼子擅长在白天打丛林战,但是如果到了晚上谁也看不见谁,他们的本事也一样没法发挥黄政委,就按崔营长说的办,让部队在晚上行动,跟着炮弹的爆炸声摸上去,摸到差不多的位置就可以了,等天亮的时候再展开进攻” “参谋长……”黄政委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事说起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还是难度的” “有什么难度?” “部队很容易走散”黄政委回答道:“这扣马山白天都能让人迷路,这晚上就更说不准了。路上万一再碰到几个越鬼子骚扰又很容易乱,这一乱起来能有多少人摸黑走到主峰就很难说了……” 我得承认黄政委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如果越军知道我们的计划的话,摸着黑混入我军的部队发起渗透战,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正所谓凡事有一利就必有一弊,战场也不例外,要想取得更大的战果,就必然要冒更大的风险 “也对”参谋长沉吟了一下,就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派一支组织好、战斗力强的部队上去……” 说着参谋长和黄政委不约而同的就把目光转向了我。接着战士们也跟着把目光投向了我。见此我不由半张了嘴巴哀叫了一声,原来这参谋长和黄政委是在唱双簧呢不知不觉的掉进了他们的陷阱都不知道,他们简直就比那些越鬼子还奸…… 战斗任务很快就下来了,趁夜摸上扣马山主峰的任务果然就责无旁贷的落在了我们二营的身上。至于那个417高地,就由209师的增援部队替我们防守。 话说这在417高地换防还是件很困难的事,原因就是417高地前的那片几百米宽的开阔地完全暴露在536高地和扣马山的火力之下,万一敌人乘我们换防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并用炮火大量杀伤我军通过开阔地的部队,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正是这些原因,我才没敢在白天与友军换防。虽说这白天能见度也不高,但417高地的山顶阵地还在越军控制之下,那里只要有几个越军的观察员,我们在他们眼皮底下换防就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当天色彻底黑透之后,我军炮火又往当面的几个高地胡乱砸了一堆的炮弹掀起了一片硝烟,这才把二营给换了下来。 “营长怎么把我们给换下来了?” “是啊咱们好不容易才打下的阵地做好了工事,这说给就给了” …… 战士们下了阵地一看到我,就呼啦的一下围了上来问开了。 “有新任务”我冷冷的回答道:“全体都有,抓紧时间休息,一边休息一边向五连学习夜行军通讯方式”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各自分开在驻地里搭起帐篷休息了。 不过说是说休息,却有许多人按照我的命令向五连的战士学习在夜里行军的各种手势和声音的通讯方式。这些其实都是抗美援朝时我在冷枪部队里用的,在新兵营训练的时候觉得这些很有用就顺手交给了五连,没想到这时却会派得上用场。 至于组织学习方面,那就用不着我这个营长来操心了,我只需要把命令下达下去,各连的连长和指导员自然会安排的。他们有的请五连的战士去做教官,有的则干脆就拉着五连的战士在同一个帐篷里睡,一边休息一边学……于是驻地里到处都是战士们比划着交流的声音。 也难为战士们打了一天的仗后学习兴致还能这么高涨,一听到我的命令也没有任何怨言就开始学习。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五连的战士在新兵营的时候就有做过几次夜里在竹林行军作战的演习,但是别的连队似乎一点都没有这样的经验,到时候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人一多,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营长”这时家乡人凑上来问了声:“咱们晚上有任务是吗?”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朝面前傲然俯视着群峰的扣马山扬了扬头,说道:“晚上就是要去对付它了” 家乡人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变了变,点了点头后没有说什么就回到连队去了。 我知道他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他是要去整手下的那队兵去了。 夜行的通讯用的手势和模拟动物的声音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也就是那几种手法和长短声音来表示诸如“停止前进”、“继续前进”、“发现敌情”等命令,于是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战士们就全都记下了。 不过我也很清楚一点,现在记是记下了,到时在战场上会不会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时参谋长让炊事班的人特地为我们抬上了几大桶的肉包子,战士们霎时就轰动了起来。在战场上打了这么久的仗难得吃上一口热食,天天吃的都是又冷又硬的压缩饼干。这会儿竟然还有热包子吃,哪个还不欢欣雀跃,呼啦一下排着队上去领了两个抓在手上就大嚼特嚼。 当然,战士们自然也不会把我给忘了,不少战士见我没去领包子就多帮我领了几个往我怀里塞……其结果就是我和警卫员都抱着一大堆,让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战士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包子都是炊事班的战士们冒着被越军炮轰和被越军特工袭击的危险,躲在越南老百姓的房里偷偷生火蒸出来的,拿这么多给我吃不了岂不是浪费?人家好歹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给咱们做出来的不是? 于是我就想起了刘云和依晨两个小丫头……她们会不会挤不过那些五大三粗的战士抢不到包子?我正好可以分几个给她们,顺便也在她们俩面前炫耀下自己的人气……可是没想到……当我带着这十几个包子找到那两个丫头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她们俩面前的包子都堆得像座小山了 这些兔嵬子,看着那些围着她们团团转的兵,我不由狠狠的骂了声——这些家伙平时看起来个个都厚道得很,没想到全都是些重色轻友的主 很久没尝过热乎乎的肉包子了,这下吃起来还真是有滋有味的,只是我们必须得抓紧时休息,所以我一声令下就让战士们在十分钟之内完成吃包子的任务。这下可苦了刘云和依晨那两个小丫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手忙脚乱的把包子又重新分给了战士们,那副尴尬样只看得我差点都把嘴里的包子给笑喷了出来。 战士打了一天的仗,这会儿吹饱喝足了也是个个筋疲力尽,一接到原地休息的命令就钻进防空洞或是帐篷倒头便睡,不一会儿驻地四周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也钻回了自己的防空洞,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军装就躺在警卫员为我铺好的床上休息。虽说还一直担心着晚上能否成功的带着战士们登上扣马山主峰,但我还是强迫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强迫着自己睡着…… 有过几年战场经验的我很清楚,在战场上有时并不需要太多的担心,更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得到充足的休息,使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去对付眼前的困难。 至于晚上能不能成功的完成任务,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战场的事没有谁能说得准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五章 披着羊皮的狼 深夜一点,战士们休息了五个小时之后就被无声无息的叫醒了。许多战士在被叫醒时还是睡眼惺忪的直犯困,但听到了命令后也毫不迟疑的整理好行装钻出了帐篷和防空洞集合。 战士们苦是苦了点,白天冒着生命危险打了一天的仗,晚上仅仅休息五个小时又将再次走上命悬一线的战场。虽说这种苦对于我这个从抗美援朝战场上走过来的兵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于长期处于和平社会而且刚走上战场没多久的战士们来说,却无疑是一种折磨。 这不?一个个战士都在黑暗中张着嘴巴打着哈欠,要么就是脚步趔趄步履艰难。 “同志们”我压低声音朝战士们下达命令道:“今晚的目标是……扣马山任务是天亮之前到达扣马山主峰,展开兵力后在七点整对扣马山主峰发起进攻” “什么?”我这么一说所有的战士都被吓醒了。他们虽说知道今晚会有任务,但绝没想到竟然是夜袭扣马山。 扣马山这高地我们去过,昨天五连迂回至417高地背面发起突袭就是从扣马山过的。所以战士都很清楚,在扣马山那密林里,就连白天都很难找到路,又何况是晚上。 不过也不是知道战士们是相信我还是服从命令,他们心里虽然存在的诸多疑惑,却没人提出来。 顿了顿,我就接着说道:“炮兵部队的同志会以炮声给我们指引方向,我们一路跟着炮声前进,不要求快,但要求稳,要求不能走散。特别是遭到越军小股部队袭击时,要求所有单位都不能乱,必须全部趴下打死所有站着跑动的人,直到警报解除为止。五连走在最前面,负责侦察、开路和排雷工作;射击小组紧随其后,随时做好准备狙杀有可能出现的越军小股部队的准备;四连和六连紧随其后,除了干部可以通过对讲机进行联络外,所有人都不能说话,天亮前一定要赶到扣马山主峰,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战士们小声回答道。 “好”我点了点头,接着命令道:“现在轻装前进,除了作战装备和一天供量的压缩饼干外,所有的东西都留下” 对于丛林作战来说,这一点其实很关键。上回在丛林里碰到越军时,我们就因为没有经验而吃了这样的苦头,越军身上只有几个弹匣几枚手榴弹,再加上手里端着把AK47其它的什么也没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像猴子一样在丛林里上跳下窜的。 而我们……行军被、军装、罐头之类的,全部加起来都有七、八十斤。这重量还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身上背着这么多东西就免不了这个带子那个带子的,被丛林中的树枝或灌木一勾一挂……往往就是致命的。 “是”战士们毫不怀疑我的命令,当即就解下了身上过多的负重和食物。 “崔营长”正在我要令出发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参谋长带着黄政委几个团级干部来到我们的面前。 “参谋长”我得承认,看到他们在这时候出现的确让我有些意外,因为现在已是深夜一点,就算这个娇生惯养的参谋长不睡觉也实在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后来我才知道,参谋长为了他的仕途着想,对于这一仗的重视程度远比我想像的要高得多。换句话说,在一个十分偶然的原因下,我已经跟这个参谋长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辛苦了”参谋长重重的和我摸了一下手,让我有些受庞若惊。 这个惊并不是因为他一个参谋长愿意屈就和我这个营长握手而惊,老子跟军长跟司令都握过手,哪里还会把你这个参谋长放在眼里。我惊的是,这个参谋长跟我原本是死对头,现在怎么突然间就…… “同志们辛苦了”参谋长又压低声音对战士叫道。 我知道这时战士们应该回答“为人民服务”,就像电视里首长视察那样。但是这些新兵蛋子哪里会知道这些,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不辛苦” “首长也辛苦” …… 而且由于大多战士都不满参谋长之前的表现,所以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客套话,只弄得站在旁边的黄政委都有啼笑皆非。 “同志们”尴尬了一会儿后,参谋长就举起拳头来说道:“你们的好样的,你们的崔营长了是好样的,你们在崔营长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一次又一次的创造了奇迹。我相信,你们今晚也一定会创造一个奇迹,夺下扣马山主峰,以这个优异的成绩向祖国人民汇报” “是”战士们应了声,但却并不热烈。 参谋长有些无奈的朝我点了点头,我大手一挥,喊了声“出发”。战士们就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朝扣马山方向摸去。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扣马山主峰炸了开来。它爆起的亮光就像是闪电一样划破漆黑的夜空,同时也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事实上,为了不引起越军的怀疑,我军炮兵一整晚都有一发没一发的朝扣马山主峰打着炮,一刻都没停过。我想扣马山主峰上的越军可有得紧张一阵子了,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些炮只不过是为了给我们指明方向而已…… 走的还是我们迂回417高地的那条路,在一天之内战士们就踏上这条路两次,但却是为了不同的目的,战士们心里不由都有了点异样的感觉。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无惊无险的来到了扣马山脚下,在这个阴森森的高地面前战士们不由自主的停了停。我也抬头望了望这座吞噬了无数战士生命的高地,然后咬着牙朝对讲机命令道:“进山” “是”随着李志福的一声回应,五连的战士就头也不回的钻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没进扣马山时我们还以为外面很黑,但一跨进来我们才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黑。这种黑的程度让我们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任务东西,甚至可以说睁着眼睛跟闭着眼睛就不会有什么区别,就算树木就在眼前我们也会一头撞上去。 这让我们不得不用步枪当作导盲棒一样在面前探路,而五连的战士也在前头一直用约定好的动物叫声为我们指引方向。 这时我不由暗暗叫苦,之前我所考虑到的都是理论上的可行性,那时只想着我们看不到敌人,敌人也看不到我们,这似乎很公平,但却没考虑到在这样的黑夜中行军会有多困难。 初时的行军还算顺利,毕竟我军在白天也几次进入扣马山寻找主峰,所以开始的一段路并不难走,我们基本上都可以找到一条像路一样的通道。但越往上爬就越艰难了,树枝越来越密,青滕也越来越多,路也越来越难走。 不过一会儿李志福就在对讲机里报告了:“营长这样走不行,什么都看不到,没法开路没法侦察,更没办法排雷” 我想想觉得也是,这乌漆麻黑的就别说排雷了,只怕跟越鬼子面对面的撞着了都不知道。 “要不……打上手电筒吧”很快就有人提议道:“反正咱们也没打算瞒着越鬼子上山,这也没法瞒,这山上到处都是地雷,只要踩响了一枚地雷就暴露了……” 这名战士说的也有些道理,越军还不至于那么傻,这么重要的高地也不知道防守不知道埋雷。更何况我们这一路用步枪做导盲棒嗑嗑碰碰的上去,越军随便在暗处躲一个哨兵就能发现我们了。所以瞒着越军潜入主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这也并不是我们的战略目的。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利用炮声指明方向找到主峰,并且利用黑暗拉近与越军丛林战的距离。 可是现在,如果我要亮着手电筒的话,那无疑就给了越军绝好的目标。 “不行”李水波很快就反对道:“越鬼子的狙击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军战士抽烟都能被他们发觉,何况还是打着手电筒?咱们亮一个他们打一个,到头来咱们还是打不上去” “那该怎么办?”李志福听着就没了主意了。 我也不由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个难解决的问题,我们并不担心被越军发现,事实上我们早就做好了被越军发现的准备,只是……如果要打着手电筒才能上去的话,似乎越军只要几名狙击手就能将我们拦住了。 有些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摸到了地上的一截枯枝,不由突发奇想的朝对讲机下令道:“用黑布蒙着手电筒,然后把手电筒绑在树枝上照明” “唔”战士们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赞成道:“可以试试” 于是没一会儿,就出现了几个绑在枯枝上的特制光源。蒙着黑布是为了不让光源扩散照亮举着它的人,绑在枯枝上是为了增加高度让越军狙击手无法正确判断我军战士的位置。我记得以前在打冷枪的时候有用过这一招,为的是吸引目标先开枪暴露位置,没想到这一回还能用在照明上…… 当然,我们也不敢大面积的使用这种光源,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我们只是走在前头的侦察排很小心的用了两、三个,而且这两、三个都是蒙了好几层黑布的,十几米外就很只有一点点余光了。但这样也已经足够了,它们不但能给予侦察排足够的能见度,还能给后面的战士指明方向,使他们不至于在黑夜中迷路。 战士们就凭着这样一点朦朦胧胧的光线一路朝炮声所指引的方向披荆斩棘的前进,一直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越军的影子,除了侦察排发现了三枚地雷外和一个陷阱之外,什么情况都没有。 难道越军都睡着了?我不由心生疑惑,事情进行得比我想像的还要顺利得多。 这时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从前方传来,一名侦察员趴倒在地大声叫道:“发现敌情他妈的,枪法够准,手电筒都让他给打爆了” “哒哒哒……”又是几声枪响从我军身后传来,接着就听到家乡人报告道:“我军身后发现越军,我军身后发现越军” “左边也有……” “还有右边我们被包围了” …… 枪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偶尔还会有几枚手榴弹的爆炸,但我很快就发现大多数都是我军士兵在打枪。于是赶忙冲着对讲机大声命令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枪声慢慢的停了下来,四周再次恢复了安静和黑暗,就好像那些越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同志们一定要保持冷静”我朝对讲机下令道:“越鬼子兵力不足,他们根本没有包围我们的能力,他们是在消耗我们的子弹,各单位注意节省弹药” “是”几个连长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声,刚才他们明显是慌了手脚了。 不过这似乎也情有可原,在人家的地头上打我们不擅长的夜战,谁心里能不慌 但换个角度来说,在这黑夜的丛林里打仗似乎却是最安全的,只要咱们不开枪随便往哪里一躺,没有人会找到你的位置。再加上丛林里到处都是遮天的树木,所以迫击炮、无座力炮什么的,几乎全都成了摆设;机枪、冲锋枪也最多只能打几十米,再远就全让树干给挡光了……所以这丛林战特别是黑夜中的丛林战,一个不留神就会打成肉搏战,越鬼子就那么点人,他们敢跟咱们硬拼才怪了 不过我却没有想到越军会精明至此,比如说刚才,越军明显就是想制造我军的骚乱而趁乱袭击。这就像是几头凶狠的狼对付一群羊一样,它们会先围绕着羊群追赶嚎叫以引起羊群骚动,然后他们再去追捕那些落单的就显得容易得多。 现在,我们就像是那群羊,而越军似乎就是对我们虎视眈眈的狼。 但是……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绝不会是一群待宰的羊,而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我想了想就压低声音朝对讲机下令道:“射击小组原地潜伏,其它部队继续前进” “是”战士们应了声,射击小组的十几个人当即就按照我的命令各自寻找藏身处,而主力部队却依然在侦察排的带领下往前走。 我找了一棵一米多宽的大树背靠着树干蹲了下来。乘着还有时间,我又压低声音下令道:“射击小组,无论如何都不许离开自己的狙击位,听我命令开枪,打死所有站着的人,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战士们应了声,都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四连的战士磕磕碰碰的从我们防线上跨过,接着六连的部队也警惕从我们身旁走过,谁也没有发现就在这片区域隐藏着十几名战士。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的隐藏还是很成功的。 侦察排手电筒的亮光渐渐逝去,战士们的脚步也慢慢远去,四周再次回复到一片安静和深深的黑暗之中,除了几支不知道是什么虫子的叫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枯枝折断的声音,我不由吃了一惊……听这声音距离我还不到三十米。越鬼子竟然有办法在这能见度这么差的情况下,距离我这么近才被我发觉……这要么就是他对地形太熟悉,要么就是有一套丛林战的本领 但不管他是属于哪一类,今天在我手下可别想讨得了好 不过想归想,我也不敢大意,尽量放缓了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同时凝神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人数果然与我想像的一样不多,大慨就十几个人,这可以从他们的脚步声判断出来。 这其实很容易理解,所谓船小好调头,要打游击战当然就是小部队的袭扰,如果动不动就是一个连两个连的,虽说战斗力是强了但也容易暴露自己,一不小心又会与我军打成硬碰硬的攻防战了。 这也正是我让射击小组单独参加这场战斗这场战斗的原因,人太多了就容易乱,一乱就会误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支精兵来快刀斩乱麻 突然我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于是我就知道一名越鬼子是跟我靠在同一棵树上了。心里不由暗道了一声好险,如果我选择树干的那一面隐藏的话,很有可能就会与那名越鬼子撞了个对头…… 我闭上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接着只感觉身旁带起了一阵轻风,我甚至还能嗅到风中隐隐夹杂着些烟草味……我暗骂了一声:这丫的越鬼子,十足就是一个烟鬼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潜伏在哪里我光用闻都能把他给闻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不远的前方正有十几个越军小心翼翼的朝我军主力部队跟去…… 是该我们这些披着羊皮的狼动手的时候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六章 丛林夜战 “打”几乎在我下令的同时,我就接连扣动了自己手中的扳机,随着几声枪响暴露在我的视线中的越军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应声而倒。 接着战士们的枪也响了起来,他们都是从各连队精选出来枪法好的战士,再加上敌人也不多,而且我军都还是在目标的身后开枪,所以只一轮枪响后越军就惨叫着躺倒了一地。接着战士们再往战场抛了几枚手榴弹,战斗很快就顺利的结束了。直到这时,越军甚至还没来得急回身打上一梭子弹。 但我并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小心地端着狙击枪继续往战场瞄了一会儿,除了几名受伤的越军在一声声的惨叫外,没有任何动静。 想了想,我就朝随手抽出了两枚手榴弹拉燃了朝越军发出惨叫的位置投去……随着轰轰两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接着我模拟动物的叫声朝对讲机叫了几声。一长两短,意思是让他们停止射击原地待命。 于是战士们只能呆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等着…… 我想,这时候战士们心里一定会在奇怪,战斗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那咱们还在等什么呢?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目标绝不仅仅只是面前这十几名越鬼子而已,在打仗这方面我的胃口一向都很大 就在刚才越军还可以分成四队朝我们打枪以造成包围我军的假像,所以我相信越军绝不只有这么点人,他们肯定还有战友。既然是这样,如果其它的越军听见了枪声并和战友失去了联系,那将会怎么样? 刚才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受伤的越军手里有对讲机,会把我们还没离开的消息告诉其它的越军,但是在那两枚手榴弹之后,我就用不着再担心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一会儿不听到丛林中传来一阵“悉悉嗽嗽”的跑动声。左边也有右边也有,他们显然是听到了枪声知道友军正被攻击,这才左右包抄上来增援的。 我得承认他们的速度很快、战术也运用得很合适,而且左右两军配合得也很好。但我想,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还敢留在原地…… 就算是这样,那些越军还是很小心的从左右两翼朝我们所在的位置包抄过来。这时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回来的越军显然要比我们上次要对付的要多得多,万一他们踩着哪名战士的脚或是手……发觉我们藏在这里就不好了 不过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到时大不了就是混战一番,越军人多我军人少,混战的结果吃亏的肯定是越军。但是……我手下的这批人可都是精英呐,而且还有八把狙击枪…… 正在我窜得窜失的时候,越军就轻手轻脚的走近了,为首的一个人还亮着一蒙着黑布的手电筒……看来就算越军擅长丛林战,但也还没有进化到不需要手电筒照明就可以观察情况的地步。 两队越军在战场中间汇合,大慨有二、三十人,为首的两人对着地上的那堆尸体“哇哩哇啦”的小声交谈了一会儿,然后就把枪往背上一背开始收尸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用不着那么辛苦了,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们自己也会成为一具需要别人抬的尸体…… “砰”一发子弹从我的步枪里飞射而出,一枪就撂倒了两名正一前一后搬运尸体的越军。 枪声就是命令,战士们也纷纷打响了自己的步枪,将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射向早已选好的目标。越军根本就没有防备,只一阵枪响后就看到惨叫着倒下了十几个。 不过这回的战事却没有上次那么轻松,越军不愧是在丛林里打过几十年游击战的部队,他们在发现危险后第一时间就躲进了树干,于是战士们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但战士们失去了目标,并不代表我失去了目标。 因为在那些越军隐身进树干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大慨的记下了他们的位置。然后再将狙击枪对准那些树干之间的间隙。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军相对是一种很痛苦的事,敌我双方似乎都拿对方没办法打枪吗?子弹“哗哗”的响却只能消灭一些花草树木,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准头,手榴弹用力甩过去一个不好碰到啥的还反弹回来炸着自己。所以越军现在似乎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撤退,另一个是想办法尽快把我们消灭掉。否则当我军主力部队折返回头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越军显然是选择了后者,他们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消灭掉。 那些越军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从树干后伸出他们的AK47对准我们的方向一阵乱扫,这也正是AK47适合丛林战的原因,在这样茂密的树林中想要精度是很困难的,而AK47恰恰是以子弹的数量和穿透力取胜。 于是只见那些子弹成片成片的朝我们方向扫来,就像是刮起了一阵台风似的,打得青滕树枝一个劲的往下掉,甚至还有几发子弹“嗖嗖”的从我耳边飞过,搞得我心里紧张了一阵。 不过我也知道,那些越军只是虚张声势,他们在打枪的时候甚至连脑袋都没有伸出来,所以他们的子弹落点很乱,甚至都打到离我们十几米高的树冠上去了。 于是我依旧端着枪透过瞄准镜默默地注视着那些树干的间隙,越军的枪口正在那里喷射出一道道火花,依稀的照亮了他们周围的环境,也给我了狙杀他们的条件。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越军刚刚冒出头来就被我一枪打倒在地。 这名越军显然是想趁着友军的掩护朝我们靠近。我得承认他很聪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一枪,他以为这样就能隐藏自己的行踪。但他没想到的是,早在越军开枪之前我就已经记下他的位置了。 “砰”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躲在树干里打枪的越军没能沉得住去,探出了脑袋想查看下情况,只是很遗憾的是……如果说他真能看得见的话,那也只有那发飞向他脑袋的子弹。 “砰砰……” 两发子弹从我的狙击枪中飞射而出,第一发子弹击中了越军从树干后探出来扫射的AK47,我从他旋转的扇面判断出枪体的位置,接着一枪把AK47打飞,越军也被冲锋枪上传来的巨大惯性往外一带,于是就露出了一点模糊的身影。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第二发子弹紧跟着就飞向了目标 在我接着又打倒了三个目标后,越军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最终选择了丢下战友的尸体撤退。但他们在撤退时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习惯性的边撤退边朝我们方向打枪……于是潜伏在我周围的战士们也有了目标,随着一声声枪响,那些越军只有少数几个隐入了黑漆漆的丛林中。 “警报解除”我朝对讲机里下令道:“迅速打扫战场,跟上主力部队” “是”战士们应了声,这才一个个的从隐蔽处钻了出来。 阿尔子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不由苦笑一声道:“我说营长,你是怎么打着那些越鬼子的?我尽是一个人都没看到,可你却能一个接一个的‘砰砰……’,至少有四、五个了吧” “六个”李水波接嘴道:“营长一共打掉了六个,这才把越鬼子给吓跑了” 闻言我不由看了李水波一眼,暗道这小子不错,竟然能准确的知道我打中了几个目标。 “我说彝族同志”林旗上来的时候冲着阿尔子日打趣道:“你不是老说枪法没营长好是因为枪不好吗?怎么?现在有了跟营长一样的枪还不是这德性?” “哄”的一声战士们都笑出声来。 “营长”这时一名战士指了指几个被战士拽成一堆的越军伤员向我报告道:“还有几个活的,怎么处理?” 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以后这种事不要问我,自己看着办” “是”那名战士应了声,转身就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然后没有半点迟疑的“砰砰”几下就解决问题了。 其它射击小组成员也都见怪不怪的,各自从越鬼子的死尸上搜缴了枪弹补充了些手榴弹,就在我的命令下朝主力部队追去。 在路上我不禁感叹,谁会想到仅仅是在几天前,战士们还在讲究优待俘虏和爱护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而现在杀起俘虏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也许是战争的一种悲哀吧战场上从来都没有“仁慈”这玩意生存的空间,同时这也是越军不择手段造成的后果,战士现在只不过是在以牙还牙而已。 猫着腰在黑暗中摸索了一段,几次通过对讲机联系,好不容易才在黑暗中找到了大部队。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这又黑又密的林子里想要找到一支部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尽管这支部队有四、五百人之多。 后来我才知道,在主力部队听到身后的枪声后,许多人都提议派一支小部队回头支援我们,但最后全都让家乡人给压了下来。家乡人的理由很简单,林深夜黑,小部队离开队伍后很容易失散,而且他也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所以坚持部队按照命令继续前行。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自点头,家乡人还真不愧是当过几年教官的家伙,在这关键时刻就体现出他的老道了。 队伍继续朝炮声传来的方向前进,速度虽慢但方向无疑是正确的。一路上虽说还是有受到越军的小股部队的骚扰,但因为已经有了之前的经验,战士们已表现得冷静得多。再加上射击小组的成员时不时的还会冲着那些越军打上一阵冷枪,使他们也不敢过于靠近我军,只得任由我们一步步朝主峰走去。 越军也的确是想了一些办法想要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比如行军至半山腰的时候,我军就遭遇到躲藏在山洞里的越军的拦截。只是让越军很无奈的是,我军在同登拉网清剿的时候早就练就了一身对付山洞的本领。于是一面用火力吸引越军的注意,另一面派两个防化兵偷偷的摸上去用火一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不过还好这段时间一直下着雨森林很潮湿,否则的话这森林让我们喷火器这么一烧,只怕自己都要丢盔弃甲的被烧回山下了。 随着前方为我们指引的炮声越来越响,我们也知道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而这时距离我们出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朱积兴”我朝对讲机里叫了声:“你判断下现在距离目标还有多远?” “大慨……还有三、四百米吧”朱积兴认真听了一会儿炮声就回答道。 “嗯”我点了点头,朱积兴干炮兵已经有三年多了,据说炮兵部队之所以把他派到我的部队来,是以为我不过就是用几天,再加上担心挑个差的会丢炮兵部队的脸,这才让我捡了这个宝。我想如果炮兵部队知道我会抓着他们不放的话,铁定会后悔死了。 朱积兴会的本领很多,利用炮声判断距离也是他其中一项本领,所以我很相信他这个判断的准确性。不过三、四百米的直线距离虽说不远,爬到树顶上也许就会看得到了,但在这丛林里却至少还要走上半个多小时。 想了想,我就下令道:“原地休息” 战士们一路上摸黑前进,而且不时还要应付越军骚扰,这会儿早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会儿听到休息的命令霎时就坐倒了一地。 “营长”李志福不由凑上来问道:“眼看就快要到了,怎么不走了?不是说要在天亮前赶到扣马山主峰吗?” “现在离扣马山主峰已经不远了”我回答道:“而且我们现在也确定了方向,天亮再走也不迟而且我也担心……” “担心什么?” “还记得我们团在穿插的路上遭到越军的炮袭吗?”我不答反问道。 “怎么不记得?”李志福回答道:“那回我们团长都受了伤,这才换上了张团长……唔营长的意思是,担心越鬼子再来一次?” “嗯”我点了点头:“我们在丛林里行军越军自然无法确定我们的目标,但是难保在接近扣马山主峰的时候,越军会锁定周围一些特定位置的座标。现在我们的行军路线对越军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如果再这么一路走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遭到越军的炮袭。到时我们头顶上到处都是古树……” 闻言李志福不由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想起了那一发发炮弹被头顶浓密的树枝引爆,然后密集的弹片朝我们倾泻而来的场景。 “去休息吧”我下令:“注意安排好哨兵,休息一会儿就让战士们每人挖个防炮洞以防万一” “是”李志福也没再多问,应了声就去安排了。 “营长”这时正在摆弄着步话机的通讯兵向我报告道:“接通了,参谋长找你说话” “我是崔伟”我接过话筒喊了一声。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什么情况?”话筒里传来了参谋长的声音。 “一切正常”我回答道:“我们沿途遭到越军小股部队的骚扰,但是伤亡不大,只是几名侦察员让地雷炸伤了” “到达预定目标了吗?”参谋长又问了一声。 “还没有”我有些迟疑着回答道:“我们离预定目标大慨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担心遭到越军炮袭,所以准备在天亮后改变路线,将全营分成三个部份朝主峰运动” 原本我以为参谋长又会在话筒那头乱吼什么畏战、退缩之类的话了。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话筒那头只是“嗯”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你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就按你的计划办准备好之后再向我报告,我让炮兵为你们提供炮火援助” “是”我应了声,当我挂上了话筒的时候,简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了。 安排哨位和构筑阵地的事情有各连连长安排,自然就用不着操心。随便在树下找了个比较干燥的地方坐下,掏出一包压缩饼干就往嘴里塞,脑袋里却在寻思着……这扣马山主峰到底是个什么样?越军在那里安排了多少兵力?有什么样的火力配置? 我军虽说攻打这扣马山已经有两天了,可是因为林深雾重,大半部队还没找到主峰就迷了路,找到主峰的也因为兵力不足稀里糊涂的就被打了下来。所以到直到现在连这些基本的情报都没有搞清楚。 我们明天能够顺利的把它拿下来吗?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七章 草带 这晚那些小股的越军也没少给我们找麻烦,时不时的在我们旁边打几枪或是甩几枚手榴弹这样的制造些动静,甚至有时还会试着靠近我们。 但这些似乎都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影响,战士们在驻地四周都布置好了哨兵和地雷,他们打枪放炮我们都不理会,反正大家都知道,在这样的丛林里子弹能飞出个几十米就算不错了,手榴弹更不可能甩多远,对战士们来说充其量就是几个大点的爆竹罢了。 要是越鬼子带着几个兵试图靠近我们,那就是战士们最喜欢的事。那些哨兵也不用多管,什么口令暗号的都不要,哨兵就只管趴着不起身,哪有动静、哪有声音枪就往哪里打。在这黑夜里越鬼子也拿我们没办法,他们几次上来不但没有捞到半根毛,反而损失了好几个人。 这也给了战士们充分的休息时间,不过说是休息,但在今晚谁都没能睡着。不是为别的,就为这丛林中的山蚊子,那家伙多的都无法想像,就像飞机似一样“嗡嗡”的在耳边飞,赶走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驱蚊油也不怕。而且是又大又毒,厚厚的军装都能叮透,被叮上一口马上就又疼又痒,恨不得就用军刺把那一块肉给削下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战士们纷纷叫嚷着继续行军,有走动就不会有那么蚊子了吧可是这可由不得他们,为了这我还狠狠训了他们一顿:“怎么?越鬼子都没把你们打败,这才几头蚊子就把你们给打败了?早知道是这样越鬼子都用不着打仗了,把这高地让给咱们住两天就得了” 战士们不好意思的哄笑了一阵,也没再说什么就回去了。其实我很能理解战士们的心情,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我宁愿去对付越军也不愿意对付这里的蚊子,碰到越鬼子咱还可以用枪打,可是碰到这蚊子……就连大炮都不管用了。 这不?我身上到处都被咬得红一块肿一块的,额上也挨了一下现在正火大呢 丛林里天亮得特别迟,好不容易捱到了七点多才模模糊糊的有了那么点光线,这时候站起身来看看身旁的兵,个个都是这里抓那里抓的,十个有八个脸上都肿了一大块……有的还互相看着哈哈大笑。 “真他妈的鬼地方”我抓了抓额头上的肿块,冲着对讲机下令道:“各连连长开会” 不过一会儿各连连长就来到了我的面前,那样子比起其它战士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只有家乡人似乎一点都没事,而且还神采奕奕的似乎睡过一觉…… 当所有人都带着一双又疑惑又嫉妒眼光望向他时,他颇为得意地嘿嘿笑着:“看啥?没看过美男吗?” 这话让在场的全体战士都差点晕了过去。后来才知道,这家乡人防蚊有绝招,整个人往枯叶里一钻……这蚊子想叮都找不着人了。 “我们离扣马山主峰已经不远了”蹲下身后随手找了根树枝画了个山头的样子,就说:“我们一个营的部队聚在一起前进目标太大,一旦遭到越军炮袭极易造成重大伤亡,所以我决定,以连为单位分为三个部份前进,同志们有什么想法?” “我同意”许永健回答道:“从昨晚越军的表现来看,越军应该是将主力配置在扣马山主峰,丛林中只有小股部队打游击,很难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只要我们各连队注意防范,完全可以应付越军的骚扰成功的到达目的地” “分开前进没有问题。”家乡人点头道:“不过我觉得各单位不宜分开太远,否则很有可能迷路失去联系,万一没能按时到达目的地,很有可能会给进攻主峰带来困难” “嗯”我点了点头,实际上家乡人说的也正是我想的,所以当即同意道:“那么各连队以四、六、五的顺序,互相之间安排通讯兵用对讲机、信号旗保持联系,以可以看到信号旗的距离为准齐头并进” “是”战士们应了声,一转身就去安排了。 家乡人走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头,说道:“营长,可不可以跟你提个要求?”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笑道:“说吧难得你也会提要求” 我这话还是真的,家乡人跟了我这么久,不管安排给他什么任务他从来都不提要求,而且也都能做得很好。所以我总是可以把任务放心的交给他。而其它人就无法做到这一点。这也许就是一个老兵和新兵之间的区别的吧 “我这……其实也不是什么要求”家乡人迟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两个丫头所以总照顾我们连队,每一回都把咱们六连放中间,危险的任务也不让六连上。可我们六连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这样。所以……我要求营长要么就把六连与其它连队一视同仁,要么就把那两个丫头放到别的连队去”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不由一阵苦笑,当即回答道:“没问题,以后就对你们六连一视同仁,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把那两个丫头照顾好喽” “是”家乡人应了声,就满意的离开了。 想想也还真是,自从把那两个丫头安排进六连后,我对六连的指挥就有些碍手碍脚的感觉,这似乎也并不是件好事。总不能为了那两个丫头就影响整场战斗吧更何况,战场上本来就存在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变数,执行再安全的任务也可能突然就处在风尖浪口,这样的事在前几天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所以,那两个丫头能不能活着走回去,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还真有些佩服刘顺义这家伙,如果真要是我,我才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上战场呢 带着战士们横向走了一段距离后,三个连队就并排往炮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各连队的队伍两旁都安排的几个通讯员用信号旗和对讲机联系着,所以也不担心互相之间会走散。 白天行军当然要比夜里容易得多了,战士们用大砍刀开路一路提高警惕的行军,越往前走路就越难走,雾汽也跟着越来越浓。一路上都是被炮弹炸得东倒西歪的树木,满地都是断裂的树枝和碎木,还有一个个几米深的弹坑…… “这里应该就是主峰了吧”副营长问了声。 “不能确定”我举起望远镜往斜上望了望,但是山头上晨雾迷漫什么也看不到。而且这时候其它方向的战斗也打响了,到处都是炮声,根本就无法判断哪些炮声是为我们指引方向的。 但我还是能感觉从那深雾中透出来的阵阵杀气和危险,扣马山主峰十有八九就是在这里了。 “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我猫着腰在一个树桩前停了下来,心里盘算着该是派一阵侦察兵上去呢?还是搞一次火力侦察。 派侦察兵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有伤亡,火力侦察嘛这次行军我们又是轻装前进,所带的弹药又没那么多…… 这时通讯员从后面跟了上来,把话筒递给我说道:“营长,是参谋长” “我是崔伟”我接过话筒应了声。 “情况怎么样了?”话筒那头传来参谋长焦急的声音。 我压低声音回答道:“山上雾太大,我们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主峰上了我想先侦察下……” “时间不允许了崔伟同志”参谋长急匆匆的打断了我的话道:“刚才我们接到上级的紧急电报,在谅山南二十公里的位置发现一支越军,据估计应该是从柬浦塞调回来的越93军的先头部队如果速度快的话,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到达谅山市了,到时将会影响整个作战计划所以你们一定要争分夺秒,务必要在……” “参谋长”我打断了他的话道:“那就让炮兵往主峰打几发燃烧弹试试一来可以让我们确定目标,二来我们也可借着火光看看地形” “好没问题”参谋长很干脆的应着。 过了一会儿就听黄政委焦急的问了声:“要是打着你们了怎么办?” “打着我们那也只有认了”我咬着牙回答道。 如果让越军的一个军抢先一步到达谅山,那后果我也是知道的,我们两个军没有一个可以防守的有利地形,就更谈不上什么围点打援了。 “那你们要小心尽量做好隐蔽”黄政委又交代了一句。 “是”我回答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温暖。 过了几分钟,就听参谋长在话筒里叫道:“准备好了,你们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我应了声。 其实都这时候了还做个屁的准备,那可是燃烧弹啊……如果真要做准备的话至少又要挖半个多小时的防空洞,时间可容不得我们做那么多。 “好听我口令”参谋长在话筒中拉长了声音叫道:“预备……放” “呜……”几声炮弹的呼啸由远及近,我的嘴角也不由抽了抽。 这时我们的位置就算没在扣马山主峰,也离主峰不远,万一这些燃烧弹有一发打到我们头上,那一切都完了。 但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只听“轰轰……”的几声,在我们前方几百米远的白色浓雾中突然就冒出了几团火球。 这里果然就是主峰,见此我不由一阵狂喜,赶忙举起望远镜借着燃烧弹的火光观察。可是这一看之下不由一惊,这个主峰就像是个单独的高地一样在连接处有个往下凹的地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攻上去的话,必须要往下运动一段距离接着再往主峰上冲。 更可怕的是这主峰上竟然有碉堡工事,而且似乎还不少,这些碉堡完全可以在我们冲锋的过程中大量的杀伤我军。真搞不明白越鬼子是怎么把那些构建碉堡的材料运上来了的 “营长”这时通讯兵又把话筒递了上来。 参谋长在话筒里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位置对了没有?” 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对是对了可是这个主峰……” “那就没问题了”参谋长长舒了一口气,顿了下就说道:“八点三十分整,我给你们提供十五分钟的炮火准备,炮火延伸的时候马上发起冲锋用最快的速度把扣马山夺下来” “是”我无奈的应了声,这时候我已没得选择了,打得下来要打,打不下来也要打 看了看手表,离八点三十分还有二十分钟,照想是炮兵也需要时间,所以我们还有点时间做准备。 不过似乎有时间也没什么用,对于面前的这种工事我很清楚,我军这几天至少已往扣马山主峰倾泻了数千发炮弹了,这些炮弹早已来来回回的把面前这个“小高地”给犁了几遍,但是那些碉堡工事还是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生存”下来,就足以知道我军的炮弹对它们起不了作用。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上甘岭的时候,美国佬也是在正斜面构筑了几米厚的碉堡硬抗我军炮火。这些碉堡不用多,只要几个就够了。但它数量虽小作用却很大,因为它可以配合山顶阵地的人大量杀伤冲锋的敌军,越军的目的显然也是这个。 怎么打?我在脑袋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按常规方法进攻的话,我们必须在越军碉堡的枪口下先往下运动再往上冲,那无疑惑会遭受到巨大的伤亡,到时就算我们能冲得上去把那几个碉堡炸掉,只怕也没有足够的兵务对付反斜面上的越军了。 这时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找到主峰的战士,为什么会还没来得及看清地形就被稀里糊涂的打下了。 避开这些碉堡迂回到主峰的反斜面吗? 我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对准了燃烧着的高地,随即看到的情况让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主峰的两侧是几十米高的峭壁,根本就无法迂越。 我也想过也许可以绕一个大圈子进攻越军的反斜面,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越军反斜面也有这样的碉堡呢?如果反斜面也一样难打呢?在这一面我们至少还有炮火支援,到了那一面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更何况,我们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冒着迷路和被阻击的危险绕一个大圈子。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说就只有强攻了么? 我放下了望远镜对着主峰发呆,这时的我本该利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分配下各连的战斗任伤,但是我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做,因为我觉得任何分配和安排在这种地形上都是徒劳的,我们似乎只有把自己的生命一个个的往前顶…… 主峰与我们所在的丛林有些不同,我们这里至少还有几棵树隐身,但主峰上面朝着我们的一面已经到处都是焦土,光秃秃的只有几个碉堡在上面显得分外的刺眼。 这似乎也不奇怪,几天来我军的炮火总是一个劲的朝着这主峰炸,就算原本是一片密林现在也会变成这样了。 这时我注意到了主峰左侧一道大慨只有几米宽的草带,这条草带一直由我们所在的丛林延伸至主峰,然后穿过两个碉堡之间的封锁区到半山,接着断断续续怕拐了一个“Z”字形弯再往上走。这种草在越南很常见,好像是叫芭茅草,足有一人多高。当然,这时的它们也被炮弹给炸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它们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别处都是一片焦土,却唯独只有这道草丛还保留着一点灰绿。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轰炸意味着什么呢?我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条草带是我军炮火轰炸的死角。 可以想像,这主峰上的树木也许早就被越军给砍光了,这里原本应该长满了芭茅草。现在被我军的炮火来来回回的轰了几遍,能被炮弹炸到的地方芭茅草都被连根拔起,而炮弹炸不到的地方却把芭茅草给留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精神一振,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就在我脑海里形成了。 “连长马上来这里来开会”我看了下时间,离炮火准备还有十二分钟,于是赶忙就朝对讲机下了命令。 “是”各连连长应了声,用最快的速度猫着腰跑到了我的面前。 “看到那条草带了吗?”我朝着主峰指了指。 “看到了” “看到了” …… “李志福” “到” “马上组织五连所有的战士记下那条草带的形状”我下令道:“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要求每一位战士在炮火狂轰的状态下也能顺着草带冲上去” “是”李志福想也不想的应了声。 我又接着下令道:“六连在正面组织火力佯攻,四连为预备队,炮声一响就发起进攻” “什么?炮声一响就进攻?”战士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事实是他们没有听错,我就赌那条草带是我军炮火的死角,我就是要在我军炮火还在轰炸的时候冲上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八章 暗堡 “营长” “营长” …… 就在五连的战士们趴在森林里默默地记着主峰上草带的形状的时候,我也做了好伪装端着枪加入到他们中间。战士们很快就知道我要做什么,赶忙就有几名战士上前来劝阻道:“营长,这次任务……简单,就让咱们自个上吧您就在下面指挥就成了” “简单?”我哦了一声回答道:“那我就把这个简单的任务给其它连队执行了” “别别……”那名战士被我这么一唬,就有些手忙脚乱了,想解释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营长”李志福凑了上来说道:“您就放心吧这任务就交给我,咱们五连的没一个孬种,我保证完成任务” “对咱们保证完成任务”其它战士也纷纷附和着。 其实战士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去冒这个险。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曾经也是五连中的一员,对他们的感情也最深,我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犯险的。更何况,五连有任务可以说是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他们占领了山顶阵地后还有许多情况发生。正所谓战机稍瞬即逝,这也决定了我必须上阵地亲自指挥。 “同志们”我一边为自己手中的步枪装上了一个新的弹匣一边对战士们说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是兄弟的就一块杀上去把越鬼子给我踩在脚底下,拿他们的脑袋当球踢” “好” “拿他们的脑袋当球踢” …… 见此战士们也不再多说什么,纷纷举起了拳头在胸前表示决心。 “都把那地形记下了没?”我大声问道。 “记下了” “我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爬上山顶阵地,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战士们大声回答道。 “好”随即我举起步枪对战士们喊道:“用我的武器告诉越鬼子,我们来了” “越鬼子我们来了” “我们来了” …… 战士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朝主峰阵地上的那还笼罩在烟雾中的几个碉堡狂喝,其它连队的战士也跟着大喊,一时满山遍野的都是“我们来了”的喊声,只吓得越军碉堡里的机枪“哒哒哒……”的朝着斜面下乱打一气,只惹得战士们哈哈大笑。 我并不担心越军会发现我们的位置,实际上我想这应该早就不是秘密了。这里是越军的地盘,擅长丛林战的他们只要随便在哪里布下几个暗哨,那还不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还更希望越军知道我军的位置。因为这样他们才会以为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下,我军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先是炮火准备然后再发起进攻。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我们这一回却是在炮火准备的同时发进攻…… “呜……”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阵炮弹的尖啸声,不多时那些炮弹就一排排的落在了主峰的斜面上成片的爆开。那炮弹掀起的焦土和硝烟霎时就将敌人的碉堡包裹在其中不见了踪影,爆炸声也掩盖了所有的机枪声和笑声。 战士们纷纷也知道出发的时刻到了,纷纷猫下腰排好队等着我的命令。 我并没有马上下令出发,而是等了一会儿,等到炮弹将那些碉堡轰了一阵的时才朝战士们一挥手…… 战士们很快就一排排的沿着草带冲猫着腰冲了上去。 越军钢碉堡虽说够厚够坚固能抵抗得住我军远程火炮的轰炸,但是炮弹直接命中那些碉堡时躲藏在里头的越军也不会好受。那就像是一个人躲在大钟里头而外面却有人用大槌使劲敲钟一样。所以在这样的碉堡工事里头一般都会另外挖几个防空洞供人躲避,这些防空洞的作用一是可以存储弹药以给碉堡腾出更多的空间,另一个则是避免人员在碉堡里被炮弹震晕甚至震死…… 我刚才等了一会儿,为的就是给那些越军一点时间躲进那些防空洞里,这样才能确保他们不会发现我们已经开始进攻了。 最后再检查了下自己的装备,我紧了紧武装带端着步枪也跟着战士们一起顺着草带往主峰的方向潜去。 碎土和石块成片成片的从天上倾泻而下,弹片也在头顶上嗖嗖的乱响,身旁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浓雾、硝烟和焦土混杂在一起,使我们只能看见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旁边掀起的一波又一波热浪几乎都能把我们给吹倒。更让我们感到有些气恼的是,那些芭茅草总是会时不时的把我们绊倒…… 虽然在草带里前进并不容易,但有一点却值得庆幸,那就是我们在这草带里往前爬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有什么炮弹能直接命中这条草带。这也证明了我的分析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是我军炮火轰炸的死角。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条草带看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却是安全的。直到现在我才只发现一名战士因为身子趴得不够低而被弹片击中倒在地上。卫生员很快就抢了上去把他拖到一边施救,否则他的存在将会影响整支部队的前进。 十分顺利的爬下了山坳,接着再凭着记忆往上爬了一段路,就来到两个碉堡之间的那片开阔地。这时我心里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我们行走的这条路正是碉堡火力控制的区域,我们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看到碉堡上黑洞洞的机枪射孔……特别是左边的那个射孔,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只有几米远,射孔里的机枪枪口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只要有一名越军往这射孔里探下头或是张望一下,那么我们的计划不但会胎死腹中,而且整个连队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可以想像,头上有自己的炮弹在狂轰滥炸,身旁又有两个碉堡构成的交叉火力对着我们这排成一字长蛇阵的队伍狂扫,那将会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不过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发生,碉堡里的越军显然是受不了外面的轰响早就躲进防空洞里头去了。 这时我发现爬在前方几米远的一名战士在瞻前顾后的似乎是估量着什么,他一会儿看看旁边的机枪射孔一会儿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腰上的手榴弹。见此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这家伙肯定是看到自己离敌人碉堡射孔那么近而手痒了想把它炸掉。 于是赶忙朝着他大叫一声:“别动,别炸……” 但我的叫喊声被周围的爆炸声掩盖的一点都不剩,我刚要冲上前去把他拦下来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见那名战士机灵的抽出两枚手榴弹一拉弦,接着一个纵身就跑到碉堡射孔前把手榴弹一古脑的塞了进去…… 我没有听见碉堡里传来的爆炸声只看见射孔里头冲出了一团烟雾,我想这是我的耳朵已经让炮弹给震得麻木了。毕竟手榴弹的响声跟炮弹的爆炸声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 那名战士倒也机灵,腾腾两步又跑了回来,甚至还兴奋的朝别的战士挥了一下拳头,看得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名战士的举动无疑将我们这次任务置于危险之中,原本越军躲在碉堡里头好好的什么也没查觉,现在却极有可能因为那名手痒的战士而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炮弹是不可能透过射孔打到碉堡里去的,所以……只有碉堡里还有活着的人就会起疑心,起了疑心就会到射孔这边来看看…… 我很想冲上去狠狠揍那名多事的战士一顿,但事已至此就算把他给打死也无济于事了。 于是我朝后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战士继续往上爬,而自己则抽出了两枚手榴弹趴在碉堡旁紧紧地盯着射孔里已经被炸歪了的枪管。 突然只见那枪管动了下接着就往回缩,很显然是里头的越军为了便于观察而把这挺机枪给搬开了。我也不敢怠慢,拉燃了手榴弹的弦等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就将手榴弹塞了进去…… 又是一股黑烟冒了出来,伴随着黑烟飞出来的还有几道血箭。 我还是不怎么放心,朝身旁经过的几名战士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照我的意思抛过来一个炸药包。我没有多想拉燃了炸药包就往射孔里塞了进去,接着一个打滚就翻回到草带中。 “轰”的一声闷响,这回我听到声音了。不过好像也不是声音,而是地面上传来了震动。 这时我才发现那名手痒的战士一直趴在旁边没走,一脸的尴尬似乎是在告诉我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他打了个手势命令他继续前进。战士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了个身就猫着腰往前爬去。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我注意到他把水壶用背包带绑在了背上…… 还是挺聪明的嘛这水壶挂在腰上晃来晃去猫着腰走路实在难受,早知道我也学他那样了 爬了一会儿就发现队伍不动了,正疑惑的时候战士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把手势传了下来……原来是前面的草丛着火了没法前进。话说教会战士们在夜里传递信息的手势还真是有用,否则在这说话又听不见我又无法看清前面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了解情况啊 想了想,就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用手榴弹炸 战士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的把手势往上传。手榴弹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比如说这会儿又可以灭火,周围炮声响成一片自然也不用担心爆炸声会被敌人发觉。 当队伍再次往上运动时,炮火已经弱了许多而且正往敌人阵地纵深延伸。十五分钟的炮火准备时间已经到了,而我们却因为受到火焰的阻挡没能及时的冲上山顶阵地。但这时的我已不是那么担心了,因为五连大部已经越过敌边的碉堡阵地,离越军山顶阵地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算跟越军硬拼我们也有信心把山顶阵地给拿下来。 于是我干脆就打着手势让战士们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战士们跟着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个个都端着枪趴在草带里蓄势待发 炮声乍停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我朝战士们一挥手,战士们就自发的分散开来互相掩护着朝山顶阵地围了上去。 “哒哒哒……”枪声在后方响了起来。 我回过头去看了看,是越军那些碉堡不明情况,以为我军炮火准备后很快就会冲上来,所以蒙头蒙脑的在那操着机枪一阵乱打…… 碉堡可不比坦克,坦克可以调头碉堡可不能调头,碉堡的射孔全都是在前方,只是在后方或是侧面有个小铁门供人员或物质进出。我们一旦绕到了碉堡的后面,也就意味着它们失去作用了。 我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山顶阵地,看着战士们井然有序的朝目标攻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这山顶阵地就是我们的了 可是就在这时,左前方的烟雾中突然喷出了一条火舌,将一排排的战士打倒在血泊中,其它的战士赶忙趴下掩蔽。 不一会儿对讲机里就传来李志福的声音:“报告营长,左侧发现一个敌人的暗堡,是侧射火力……” “他娘的”闻言我不由狠狠地骂了声。 侧射火力,也就是射孔往侧面开的,打过反斜面战的我当然知道,这种暗堡通常都伪装得很好而且轻易不暴露,只有在山顶阵地快要守不住的时候突然发难……没想到这时候却让它发现了。 “马上把它炸掉”我想也不想就下了命令。 这个暗堡无疑已经成了挡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钉子,它的火力不止是会挡住我们前进的道路,而且一旦让越军及时爬上山顶阵地,这个暗堡就会对我们侧翼构成极大的威胁,到时我们将处在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窘境 “是”李志福应了声马上叫道:“爆破组……” 我举起步枪透过狙击镜朝火舌喷来的方向望了望,烟雾太浓了,只能依稀看到一块巨石。我想越军也正是将这块巨石娄空制成了暗堡,这才骗过了我们的眼睛。 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爆破小组很快就冲了上去,但还没冲多远就被成片成片的子弹打倒在血泊之中。那个暗堡所在的位置很好,整个斜面基本上都没有它的射击死角。这越鬼子还真是不简单,还藏了个杀手锏在这儿…… 接着又是三名战士抱着炸药包冲了上去,但才冲到一半又被打倒在地。 这时突然一名战士窜了起来沿着左侧的峭壁往暗堡靠近。 才只有一个人?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透过狙击镜朝他一望……就看到了他背上绑着的那个水壶。 原来是他,够聪明啊沿着峭壁走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机会自然也就少得多了。看着硝烟中那名战士利用着弹坑灵活的朝暗堡靠近,我的心也不由悬了起来。 那名战士时而猫着腰疾走时而匍匐前进,很快就靠近了暗堡侧面,只见他甩手就是朝暗堡投去一枚手榴弹,“轰”的一声,爆炸声还没停那名战士就再次从隐藏处跃了起来朝暗堡扑去…… 我得承认,这名战士的机智和勇敢已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然也知道像志愿军那样利用手榴弹掀起的烟雾和硝烟朝目标前进……眼看着那名战士就要得手,突然山顶阵地上传来了一阵“哒哒”的枪响……战士一仰身就倒在了暗堡门口 越军已经登上了山顶阵地我几乎就看到战士们一排排的倒在越军几面围攻下的惨景但我还是咬了咬牙,将步枪对准了山顶阵地“砰砰”的两枪,就打掉了刚冒出头来的两名越军。 我不断的提醒自己,做为一名军人特别是一个指挥官,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 于是我接着朝对讲机下令道:“组织爆破小组继续炸碉堡,其余的人火力掩护” “是”李志福也明白到了关键时刻,忙不迭的就按照我的命令分配下任务。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形势不好时,敌人暗堡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闷响,接着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是那名战士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再次将目光对准了那个暗堡。果然就在硝烟中找到了那名无力地趴在暗堡前的战士,我几乎就可以想像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榴弹投进射孔的情景 他牺牲了吗?我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我只看到一名戴着红肩章的越军军官从暗堡里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也许他的枪遗失在暗堡里了,又或许是被炸坏了,这时跑出来一看到碉堡前趴着的战士顺手就去抓枪…… 但他没想到战士还没有死,战士突然爬了起来抱住了越军军官的双腿并把他死死缠住,任越军怎么推怎么打就是不放手,最后大喊一声就抱着越军往峭壁住滚去…… “啊……”峭壁处只传来越军军官临死前惊恐的惨叫,战士和越军军官一同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八十九章 滚雷 “杀” 左侧的暗堡已经被炸毁,战士们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大喊一声就端着武器从几个方向朝山顶阵地冲去。我军离山顶阵地本来就只有几十米远,再往前冲上一段就到了手榴弹的投掷范围。这时候的战士们自然不需要我下令,各自拉燃了手榴弹就一排排的朝山顶阵地抛去。 只听“轰轰……”的一片乱响,战士们随即就装上了刺刀朝手榴弹爆起的烟雾中冲了进去…… 我军一个冲锋仅仅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山顶阵地给拿下了。 我想,之所以会这么快就把占领了山顶阵地,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越军对自己阵地前的碉堡群很有信心,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通过碉堡的火力封锁区域并对山顶阵地发起冲击,我军受到的只是一些零得的抵抗。 战后打扫战场时也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只在山顶阵地上找到二十几具越军的尸体,这些越军大多数都死在战士们助攻时甩出的那一排手榴弹上。 而驻守在另一个斜面的越军,等他们反应过来知道情况危急赶着上来增援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五连的战士已经及时的在山顶阵地上利用越军构筑的战壕组织起了防御,那冲锋枪和机枪往战壕边缘一架……前来增援的越鬼子就像是一棵棵烂木桩一样被我军扫倒 至于在我们身后的那些碉堡那就更不用说了……碉堡这玩意,如果敌人是在正面的话那就是一个保垒,如果敌人绕到了后面,那其实就是一个大棺材。战士们似乎只需要从后面爬到碉堡的上方,然后自上而下的往射孔里投掷手榴弹就可以了。 要是那些越军打开碉堡的铁门逃跑,那就是战士们最高兴的事了,几名战士埋伏在碉堡的铁门处,只要铁门一有打开的声音就拉燃了手榴弹往铁门处甩,包准铁门再也关不上。还有一些战士是拿着冲锋枪守着的,有多少敌人冲出来都能打得一干净 不过话说这越鬼子的骨头还真是硬,斜面上参差不齐分为两层防御共有六个碉堡,这六个碉堡里除了两名被炸得受伤的衣服都成碎片的越军举着爬出来投降外,其余的就是明知是死也顽抗到底。还有一个碉堡里的越军甚至还引爆了碉堡里的所有弹药自杀……他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一个是不想碉堡为我军所用,另一个是不希望把碉堡里的弹药和武器留给我们。 越军打得也很勇敢,这是事实,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承认它都客观存在。但战争特别是武器装备高度发达的现代战争,并不是只需要勇敢或是精神就能战胜一切的。无数惨痛的历史教训告诉我们,某些国家的国民即使很勇敢,思想境界也很高,但在战争上却只能用臭鸡蛋去对付敌人的坦克 更何况,越军所拥有的勇敢和精神,我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整场战斗前后只不过用了一个小时,我军就顺利的占领了主峰的面向我军一方的斜面。至于越军一方的斜面,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因为南面是我军炮火的死角,所以越军在那里构筑了大量的战壕、坑道和碉堡,甚至我还在其下方的丛林中隐隐看见了几门榴弹炮的炮管…… 战局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步兵冲锋显然是不可能的,越军在炮兵的支援下对我军控制的山顶阵地发起了两次反扑都被我军十分干脆的打了下去,于是双方就这样围绕着正反斜面这样僵持着。 这时最活跃的就是双方的炮兵。迫击炮的弹道比较弯曲,可以直接越过山顶炸到敌人的阵地。于是60炮、82炮都有了用武之地,双方炮兵都忙了起来。越军有预设阵地座标,所以打的那是又准又狠,这使我军根本就不敢躲在越军挖好的战壕里,不得不在另一个位置重新构筑了一条战壕。 而我军就胜在占领了山顶阵地,安排几个射击小组的成员做好伪装在上面打冷枪,再安排几名炮弹观察员拿着对讲机给炮兵报座标,只打得越军那些炮个个鸡飞狗跳的,半天也不敢冒出头来打上一炮。 而我这个营长,在顺利的夺下了主峰一个斜面后,自然就用不着在斜面上冒着被越军炮火轰炸的危险,退到斜面下方的一个由岩洞改装的营部里。 “参谋长”从阵地上下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向团部汇报情况:“主峰一个斜面和山顶阵地已经被我们给拿下来了……” “什么?这么快?”我的战果都让参谋长感到有些意外。 “是”我回答道:“可是南面的斜面还在越军的控制中,越军的反斜面工事十分完备,我军又缺乏重武器,所以一时半会很难打下来” 我说的是事实,为了便于登山我们很少携带重机枪、100毫米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而且南面也是我军炮火的死角。 “抓紧时间”参谋长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在越军援军赶到之前彻底拿下主峰” “是”我应了声,但话锋一转,就建议道:“参谋长,其实我们到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发挥扣马山的作用了,比如说居高临下对536高地的火力支援,还有对417高地反斜面越军的轰炸,我们所欠缺的只是远射程的重武器、弹药和各高地的座标而已……” “唔”被我这么一提醒,参谋长很快就反应过来:“不错,我们马上就派人给你们把弹药和装备送上去,然后用信号弹给你们指示方位,一股作气把扣马山周围的小高地拿下来” “是”挂上了话筒之后,我突然感到了浑身一轻,可以说到了现在,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一半了。 “营长”这时两名战士走进营部报告道:“吴建国同志已经找到了,不过……他已经牺牲了”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接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吴建国就是那名受伤之后还能炸毁越军的暗堡,并且还抱着越军军官滚下山涯的那名战士。虽说他的牺牲早就是意料中的事,但在真正听到他的死讯的时候,还是觉得颇有感触。就在不久的刚才,我还打算回来之后狠狠地处置一下这个多事的家伙呢却没想到我已经再也没有处分他的机会了。 “营长……”一名战士郑重地从兜里掏出一封沾满鲜血的信封,说道:“这是我们在他身上搜到的书信” “嗯”我点了点,示意他们把书信放在桌上。 桌面信封上的那抹鲜红就像是火热的阳光一样刺痛了我的眼,同时也刺痛了我的心,这不禁让我想起自己还在新兵营的时候,就交待战士给家人写上一封信,或者交给战友或是放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我很不愿意收到这样的信封,我更希望的是他们自己能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家人。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们如果真能平平安安的回家,这封信也用不着给家人看了。 我拿过那封信,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信封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地址早已让血迹给掩盖。我不想看信里面的内容,因为我不想让自己伤感,这种情绪在战场上是不适合出现的。但又担心血液会渗透进去抹光信纸上所有的内容让他们家人也无法看到自己孩子的遗言。于是只好用颤抖的手指将里面的信纸取出来在炮弹箱上摊开…… 只见上面写着(以下是吴建国同志遗书的原文): “亲爱的爸爸妈妈: 现在我要参加反侵略的战争了……,我参加自卫还击战,是我们全家的光荣,因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肩负着保卫祖国的重任,我要是牺牲了,您一定不要为我难过,应该为我感到自豪。……父母亲,您只有我一个独生儿子,……在十六年的风风雨雨中,您二老为我操尽了心血,现在我用血和生命来报答您,保卫您,这方面我是问心无愧的。妈妈,在任何敌人面前我是不会屈服的” 看着这封信内容,我不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随手招来了教导员,交待道:“这是吴建国同志的遗书,晾干后好好保存,一定要亲手交到他家人手上” “是”教导员应了声,目光很快也被这封带着鲜血的书信给吸引,接着没过一会儿眼眶就红了起来。 我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咱们部队里,像吴建国这样的同志又何止一个。所以……为了不让更多这样的信送到他们的家人手中,自己还要更加谨慎的对待面前这场战斗 “报告” “报告” …… 我召集各连连长开一个作战会议,许永健和家乡人很快就来了,可是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李志福。我正想让通讯兵通过电台与李志福联系的时候,却见他全身伪装满身尘土的就钻了进来。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李志福一钻进来就哈哈大笑道:“咱们把拭鬼子给压着打,越鬼子现在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大小便都得用罐头盒装着往外抛……” 哄的一声,战士就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你又亲自上去打鬼子了?”我问道。 “那还不是”李志福回答道:“咱们射击小组和炮兵打得那么过瘾,那又是枪又是炮的,我看着手痒也跟着上去打了几枪” “打着鬼子没?”许永健问了声。 “这不是废话么?”李志福拍了拍背上的56式步枪一扬头:“不说吹的,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不赖啊”家乡人笑着说道:“我说……你们五连也该休息休息了吧什么时候让咱们六连上去过过瘾” “诶诶……还早呢”李志福赶忙推托道:“等兄弟我再玩两天再说” “切”家乡人气苦的说道:“再玩两天,再玩两天咱们只怕连个鬼子毛都捡不着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又跟着笑了起来。 “我说李连长……”许永健又问了声:“你用的不是冲锋枪么?啥时候又变成56半了?” “跟炊事班借的”李志福回答道:“平时打仗当然是冲锋枪好使,要打冷枪……冲锋枪就比不上56半喽不过这跟营长这枪比起来……” 说着就假作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望着我挂在洞壁上的狙击步枪,只惹众人哈哈大笑 “同志们”看着战士们开着玩笑一副融洽的样子,我实在不想打断他们,但战场的情况又不容许我这么做。 战士们当然也明白我的意思,纷纷收起了玩笑的面孔围了上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把目光转身了刚从阵地上下来的李志福。 “情况明显利于我军”李志福挺身回答道:“我军占领了山顶阵地,可以居高临下的压制越军火力,只不过……越军在反斜面上构筑的一些钢筋混凝土工事十分坚固,如果想要在短时间内把他们打下来,只怕有困难” “嗯”我点了点头。 李志福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正是让我头疼的地方。现在上级的战略,是稳稳地控制住谅山的外围高地,占据了这些有利地形后,即使是越军的援军已经到达谅山也无法拿我们怎么样。但是现在…… “营长”家乡人想了想就接着说道:“如果扣马山主峰没有真正的控制在我军手上,丛林中又到处是越鬼子的小股部队干扰我军后勤……一旦越鬼子援军来了,我们很有可能会陷入被包围的窘境” “被包围倒还是其次”我皱着眉头回答道:“我更担心的是……如果扣马山处于目前这种状况,将会威胁到我军对周边各个高地的巩固,到时会被越军各个击破,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由愣了,其实道理很简单,现在主峰是我军和越军各人一半,那么我们能用迫击炮、重机枪能打得到的地方越军也同样能打得到……也就是说今天我可以用炮火机枪等火力协助我军部队打下417、536等高地,明天越军也同样可以这么做于是战场无疑就会变成你死我活的争夺战。 而我军防守的这些高地,实际上是处于谅山之地和外围越军的两面夹攻之下,这仗打下去……对我军只怕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我们就只有一选择”我总结道:“那就是在越军援军到达之前把扣马山主峰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只有这样才能掌握整场战役的主动权” “可是……怎么打?”家乡人迟疑着说道:“两侧是峭壁无法攀越,我们只有从山顶阵地往下攻一条路,可是越军早有准备……” “能不能派突击队绕到越军斜面正面”许永健建议道:“然后对越军实施两面夹攻……” “不好”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案:“这样做虽说可以从两面夹击越军,但越军在丛林中还隐藏着机动部队,在我军发起进攻时,越军的机动部队朝我突击队发起突袭……突击队将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闻言众人不由沉默了。 他娘滴想着想着我心里就不爽了,咱们都占领了山顶阵地而且还压着越军打了还是拿他们没办法,这就像是一个饿汗对着满桌的美食却无法下自己人一样 猛然间我脑袋里闪过一个抗美援朝时的战斗画面,不由兴奋的大叫一声:“有办法了” “有办法了?” “说说……” …… 战士们听着不由个个都面露喜色。 “你们用过滚雷没?”我问道。 “滚雷?”战士们听着个个都面面相觑,他们就别说有没有用过了,只怕听都没听过。 “没错,就是滚雷”我转身就下令道:“通讯员……让团部马上再送一批炸药包、爆破筒上来” “是” “许连长你马上带领四连去接应我军运送补给的部队,保护战略物质顺利送到主峰” “是” “陈连长你带领六连筏木,大小长短以方便运送和在斜面上滚得快为准” “是” 看着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应声而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今天就要让越鬼尝尝抗美援朝时期咱们志愿军发明的“滚雷”的味道。当初咱们在上甘岭就是用这玩意炸得美国佬死伤惨重,没想到今天还能用它来对付越鬼子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章 主峰争夺战 参谋长派上来增援我们的部队很快就到了,他们是209师627团的两个机炮连,还有一支由两百多名民兵组成的队伍。民兵队伍我很快就让他们带着伤员回去了,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运送弹药,同时没经过正规训练的他们也不能在这战场上发挥什么作用。 两个连长看起来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到我面前报道时就简单明了的慨述了一下他们的兵力以及装备及弹药的数量。因为知道这次上来的主要任务是为其它高地提供远程火力,所以带上来的全都是重机枪、迫击炮之类的玩意。 也用不着我多操心,在地图上给他们指明了哪些地区还是有危险的不适合用于构筑炮兵阵地,哪些地区是制高地需要他们的火力布署后,其它的事情他们自己就会解决了。 应该说他们的任务很重要,那就是构筑好炮兵阵地和重机枪重地居高临下的配合我军拿下536高地和417高地。但我军已经在主峰上占有了一席之地,所以这些任务虽是重要完成却不困难。我相信这两名机炮连的连长会安排好的。 事实也正是像我想的那样,没过多久两个连长就在四连的掩护下按照地图布置好了炮兵阵地,接着在我军以信号弹指示537高地和417高地的位置后,不过十几分钟就将一排排的炮弹和机枪子弹朝指定的方位打去…… 当时我也去看了下,就看到两个机炮连把一发发的炮弹和成排成排的子弹往山脚下的浓雾中砸,接着就听到雾的下方一阵阵炮响……那子弹壳就像是爆米花一样“哗哗哗”地跳着,很快就铺了一地。而且有没打着敌人、有没打着目标全都看不到。 这对于我这个从抗美援朝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来说,那感觉就是怪浪费的。这如果是要让咱们以前的首长看到,甭管有没有打胜仗都非得把指挥这场战斗的干部抓起来关禁闭不可 不过机炮连这么打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这不?步话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参谋长兴奋的声音:“417高地反斜面的越军被我军打得死伤惨重,已经狼狈逃窜了拿下536高地也指日可待了……” 炮兵的那些事我都不懂,所以也懒得去管了。于是我就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还在越军控制之下的反斜面上。 话说这时我又认识到了一个新的危险,那就是我军的在主峰上架设了迫击炮阵地和重机枪阵地,时间一久很快就会让越军知道位置,到时越军计算好座标喊上一顿火炮上来,那咱们这些辛苦可以说都是白费了。 卧榻之侧岂能容敌人在此鼾睡,所以说什么也要把越军从主峰上赶下去 五连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在斜面上构筑好了战壕、防炮洞和交通壕。家乡人就带着六连将砍伐来的一段段木头沿着交通壕背到了山顶阵地的战壕里。 “营长”看到我上来家乡人不由有了些怨言,他有些不满的冲着我说道:“我说你怎么还这样?别的部队要么就是挖战壕驻守阵地,要么就是接应援军上山,你瞧瞧我这个连队都做了些啥……” 他拍了拍屁股底下坐着的一段木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就干砍木头疙瘩的事,还得把它们给运上山?这累人不说还什么功劳都没有你知道我手下的那些兵都说什么吗?” “说什么?”我随口问了声。 “他们都说咱们六连就是后娘养的”家乡人回答道:“他们说营长就是看孬了咱们六连,咱们就是受保护对像……” “唔”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还笑”家乡人有些气苦的说道:“我说营长,你这样下去让我这个连长怎么当啊?我还不如在五连当一个排长来得痛快……” “放心吧”我打断了家乡人的话,呵呵笑道:“你知道这些木头疙瘩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战士们一直都在说着这事呢是用来做工事的?” 我摇了摇头。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家乡人有些着急的说道:“总不会是用来砸敌人的吧” “你还真说对了”我笑道:“就是用来砸敌人的” “真……还真是用来砸敌人的?”家乡人难以置信的望着我说道:“营长,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炸药包、手榴弹那还不有的是……还犯得着用这玩意砸敌人?” “敌人的战壕距离我们至少有一、两百米那么远,手榴弹、炸药包能投那么远吗?” “可是……这木头疙瘩能砸死人么?能砸死几个人哪”家乡人变得急燥了起来:“咱们这憋着气累死累活的,运了几百个上来,没想到……” “木头疙瘩是没办法砸死几个人”我回答道:“但是如果在这些木头疙瘩里装上炸药包呢” “那也……啥?”听着家乡人不由一愣,看着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往木头疙瘩里装炸药包?” 我点了点头,指着他屁股下的那段木头的侧面说道:“让战士们再花点力气,把木头两边挖上两个洞,塞两个炸药包下去然后往鬼子的阵地一推……” “嘿你小子……有一手啊”家乡人一高兴又没大没小起来了。 想了想,家乡人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话先说在前头,这木头是咱们六连砍的,东西也是我们做的,你可不能让别人来干这事……” “你放心”我笑道:“四连要保护炮兵阵地,五连刚打完一仗紧接着又挖了工事,剩下的事当然就是你们的了” “够兄弟”家乡人这才阴云尽散的狠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想了想又高兴的说道:“我得把这个消息跟手下那些免嵬子们说一声,可到了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说着转身就召集了几个还在搬运木头的排长开会,不一会儿六连的战士们个个都面露喜色小声欢呼起来。接着说动手就动手,抓起工具就开始按照家乡人的命令整起那些木头。 战士们虽说缺少工具,但那两个坑也只是为了固定炸药包的,只需挖个浅坑然后用带子一绑就成了。更有的战士为了方便干脆连坑都省了,直接在树干旁挖了两个倒槽然后用绳子绑紧就成了。至于那些爆破筒……战士们也有办法,一个树干给均匀的绑上五到六根爆破筒,这样说不准在斜面上还能滚得更快了…… 炸药包和爆破筒这些玩意,不说我们上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些,那队运送弹药的民工也带了几百个上来,所以足够我们现在用的。 而家乡人就在旁边一路检查,同时嘴里喊着:“都给我绑紧喽要是有一个还没滚到越鬼子的阵地就散了架……我就把炸药包绑在你们身上滚下去” “是”战士们干劲十足,一个连队一百多名战士有的运送炸药包、爆破筒,有的挖木头,有的在绑炸药,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只是因为战壕太挤,所以这些木桩只能一路从山顶阵地沿着战壕排成队到山脚。 “营长都准备好了”家乡人猫着腰跑到我跟前,满脸期待的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早上十点多,离越军增援部队到达谅山的时间已越来越近了,所以事不宜迟。 想着我就下令道:“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作好战斗准备,十点二十准点开打一定要把敌人的反斜面阵地给我拿下来,有没有信心?” “有”家乡人想也不想就应着,接着转身就挥着手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木头疙瘩很快就被战士们推上了战壕,如果让敌人看到了,还以为战士们这是要用木头来做掩护呢可是我想,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些木头疙瘩的真正威力了。 在反斜面上的越军依旧还是躲藏在战壕和坑道里不出声,偶尔冒下脑袋也很快就缩了回去,几个射孔朝向山顶阵地的碉堡也是一枪不发,似乎就等着我军进攻然后发射出成片成片的子弹收割我军战士的生命…… 我知道这些越军打着什么主意,他们是在等着援军到达谅山,只要他们能够坚持到那一刻战局很快就会有所转变。所以他们并不着急跟我们一较长短或是急着把阵地拿回去。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或许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打”当指针指向十点二十整时,我大喊一声就下了战斗的命令。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回并没有震天动地的炮声,也没有响彻山谷的枪声和喊杀声,更没有战士冲出战壕往敌人的枪口上撞。 战士们拉燃了那些绑在滚木上的炸药包、爆破筒的导火索,然后将滚木往下一推…… 随着一片引线燃烧的“嗖嗖”声,滚木就带着一片青烟一排排的朝斜面下滚去 带着炸药包和爆破筒的滚木在斜面上越滚越快,不一会儿就滚到了越军的战壕处。 像所有的战壕一样,越军的战壕也是不规则的“Z”字形,这种战壕可以很有效的减少战壕里战士的伤亡。首先因为这战壕是不规则的,所以敌人很难整齐的将一排手榴弹甩进战壕里造成大面积的杀伤,其次是如果战壕挖成很有规律的“一”字形,那么只需要一发炮弹或是一个炸药包直接在战壕中爆炸,其弹片或是冲击波就会在半封闭的战壕内发散很远。“Z”字形战壕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它的拐角可以很有效的挡住侧面的弹片或是冲击波。 而这时滚木的作用又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它可不管那些战壕是规则还是不规则的,反正是哪里有坑它就往哪里掉……于是只这第一轮下去十根滚木就有八根直接掉进战壕里没了影子,还有的两根则是因为速度太快或是撞到了石头飞起来从战壕上跨了过去…… 不过这些飞过去的滚木也不会浪费,越鬼子的战壕正有好几道呢,而且在这其中还有几座碉堡。 接着就听战壕里的那些越鬼子“哇里哇啦”的乱叫起来,不一会儿就见战壕处有一大堆的越军手忙脚乱的爬了出来,有些聪明的就知道爬出来是没有用的,到外面还不是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于是就慌忙将滚木往战壕处抬……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听“轰轰……”的一片巨响,战壕处就爆起了一团团呈辐射状的“土花”。硝烟、碎石、武器、鲜血和尸体全都一个劲的往天上飞 “Z”字形战壕的确是可以减少伤亡,但它的缺点就是进一步让战壕的空间相对封闭,再加上我军使用的都是装有几斤重的“TNT”炸药的炸药包,每个滚木都携带两个……所以这一炸起来那威力自是用不着多说了,我们就只感觉整个山头都猛地抖了一下,然后那条战壕整个都消失在了硝烟中…… 在我的记忆里,战壕被炸平的现像只有在美国佬的大炮疯狂的轰炸几个小时又或者是美军的轰炸机像下蛋似的丢失下一连串的航空炸弹才会出现,可是我们现在用的仅仅只是几个木头疙瘩和炸药包 “好”战士们看到这个战果不由欢呼起来。 家乡人却冲着他们大骂:“好什么好?再放”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又将另一排滚木推了下去。 每一道战壕基本都被炸塌炸平了,于是这一轮滚木自然很不客气的再往越军的防御纵深钻。就连越军那些拦在阵地前的碉堡都倒霉了…… 话说那些碉堡都是建在反斜面上的,熟知反斜面战术的越军也深知我军炮火大多打不到反斜面,所以为了节省人力物力,这些碉堡的厚度自然也就没有正斜面那么厚。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省钱省力的举动却便宜了我们。一根根滚木往下滚,被碉堡一拦就是四、五根,每根滚木带着两个炸药包的话,那里足足就有几十斤的“TNT”炸药。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硝烟过处那碉堡就被炸出了一个大洞……躲在里头的越军就不用说了,只怕早就被四处乱射的水泥块给打得个千疮百孔了 “再放”随着家乡人的一声高吼,滚木又被放下了一批。 抗美援朝时咱们在上甘岭上用这滚木是阻挡敌人,没想今天却用它来进攻别人 滚木放完了一批战士们很快又运上来了一批,只是任何武器都会有它的缺陷,这滚雷也不例外。它的缺点就是那些炸药包、爆破筒的引信长度都是固定的,它们总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爆炸。于是在炸完越军的第二道战壕后,滚雷对于接近山脚的第三道战壕就无能为力了 不过这时越军的阵地上已是一片狼籍,滚雷已经为我们排除了大部份的碉堡、障碍,还有越军埋在战壕前的地雷…… 该是以命搏命的时候了,我朝家乡人点了点头。 家乡人会意,操起手中的冲锋枪就大喊一声:“同志们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啊” 说着就率先跃出了战壕猫着腰朝敌人杀去 “冲啊”战士们也一个个高喊着跟了上去,个个都像猛虎下山似的朝敌人仅存的一道防线扑去。 枪声响了起来、炮声也响了起来,越军防线虽说倾刻间就只剩下单薄的一条,但他们并没有放弃防守。再加上我军离他们最后一段防线也有几百米远的距离,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组织防御,霎时一排排子弹和一发发炮弹就朝战士们打来。 但战士们也并没有被敌人的火力给吓退,前排的战士倒下了,后排的战士又跟着往下冲去,一边冲一边端着冲锋枪朝敌人射击…… 在山顶阵地上担任掩护任务的战士们也在同一时间开火,在制高点上的轻重机枪“哗哗哗”朝下方倾泻着雨点般的子弹,只压得那些越军抬不起头。战场霎时就成了一片血与火的世界。 “射击小组听我命令”战斗前我就安排好射击小组在战壕的各处做好了隐蔽,这时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于是当即下令道:“各小组自行寻找目标,重点是越军军官、迫击炮手和机枪手。听我口令……打” “砰砰……”随着我一声令下,我身旁就传来了一片狙击步枪特有的枪响。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同时开火,越军战壕里刚刚暴露出来的轻重机枪手还有迫击炮手霎时就倒下了一片,战场立时就成了一边倒的局面。 这也正是我让射击小组迟些出手的原因,在同一时间杀伤越军的火力点,可以打越军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会让我军冲锋部队得到一个迅速前进并占领阵地的机会。 我也接连扣动扳机打倒了早就盯紧的两名越军军官,正把准得瞄向一名机枪手时,突然眼前一花,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依晨和刘云,她们俩怎么上来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一章 卫生员 “回来”我朝刘云和依晨两人大喊一声,但也不知道是因为枪炮声太响的原因,还是她们俩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多余的精力理我,依旧自顾自的在枪林弹雨下取出急求包替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 一排子弹过去,打得刘云身旁的土堆飞溅起一片土屑,打过仗的我很清楚,那些子弹只要稍稍再打高那么一点点,就足以将刘云打成筛子了。我赶忙举起枪朝子弹射来的方向望去,一名越军正举着AK47朝这边乱射,我一扣扳机就十分干脆的解决掉了他的性命。 “砰砰……”顺手又打倒了两名越军之后,看着依晨和刘云两人还在那忙个不停,我当即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射击小组……掩护我” 说着一纵身就从隐蔽处跃了出去。 做为一名狙击手这样做无疑是很危险的,我身上还披着一些杂草伪装,这些伪装如果是在我趴着的时候自然会成为我的保护色,但是……当然站起身来并往阵地前的焦土跑去的时候,它们却会把我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而且对于战场拼杀的人来说,双方最痛恨的都是对方的狙击手,同时很多人也会以击毙对方的狙击手为荣,而我身上披着这身伪装无疑就是在告诉那些越军——我就是狙击手,来打我吧 从这方面来看,我也不知道自己冲出去救刘云和依晨两个丫头是不是对的,但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那时我不得不这么做按照她们那样只顾着替伤员包扎却完全不顾自己安危的做法,那子弹想打不中她们都难…… 刘云和依晨不只是我们部队唯一的两个女兵,也不只是因为刘云是军长刘顺义的女儿,事实上……这时我想的更多的是刘云是我老部下的女儿,以前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们了,现在绝不能再让他们伤心、绝不能再让他们失望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我才刚冲去没过一会儿,天空中就传来了一声炮弹的呼啸,以我多年的作战经验,我知道这发炮弹的落点就在附近,于是大喊一声“趴下”就猛扑上去将她们俩人扑倒…… “轰”的一声,炮弹掀起的土石和弹片就像波浪一样从我们头顶上涌过,同时我还听到左侧大腿处“铿”的一声脆响。等硝烟过后一看,原来是一块鸡蛋那么大的弹片打在了水壶上,把水壶都给打了一个大洞,里头的水正咕噜咕噜的往外流。 见此我不由暗道了一声好险,要不是我带着这水壶,要不是这水壶里头还装满了水,只怕我这左腿就要报销了。 刘云看着也不咋了咋舌,关切的看了看我身上其它地方,而依晨只是瞥了我一眼就继续给伤员包扎。 我一时气不过,冲着她们大叫一声:“你们是怎么搞的陈连长让你们上来的?快回去” “是我们自己上来的”刘云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们也不想每一回都在后头躲防炮洞里……” “其它话等会再说”我打断刘云不耐烦的说道:“现在马上执行命令给我回去……” “没有把伤员包扎好救走我们是不会走的”依晨一边忙着手里动作,一边说道:“你们的战场是和敌人拼命,我们的战场是救助伤员,对我们来说丢下伤员自己走就是当逃兵” “嘿你这丫头”看着依晨倔的这个样子,我也没法,只得挡在刘云和依晨的前边举起枪来“砰砰”的几枪,又干掉了几名对我们有威胁的越军。 话说这还是在射击小组那十几个成员的保护之下了,如果没有他们的火力掩护只怕我们三人早就被打得拼都拼不起来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此地也非久留之地,刘云和依晨两人左手上绑着的那个红十字实在是太显眼了。 “好了”这时只听依晨大叫一声:“刘云帮我一起把他抬……” “还抬什么抬?”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说你们两个没上过战场就是没上过战场,在这枪林弹雨的前线有你们那样一前一后的抬人的吗?越鬼子眼睛都瞎了还差不多。 想归想,我手下的动作却不慢,将步枪往背上一靠抱起那名受伤昏迷不醒的战士就往战壕里跑,依晨和刘云也猫着腰紧紧跟在了后面。 话说我全身的装备再加伪装本来就不轻,现在手里又抱着个同样也是全身装备的伤员,只感觉手上身上就像是压着一座山似的。但感觉到身后一片子弹在追着我们跑,于是又不得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往上冲,好在我们离战壕本就不远,所以终于在我脱力崩溃之前一个筋斗翻进战壕里直喘粗气…… “吕班长……”正在我大感吃不消时,只听依晨惊呼一声又要跃出战壕。 赶忙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没好气的说道:“你搞什么名堂就算是救伤员也要一个一个来不是?先把这个伤员送到山下再说……” “小张”依晨也不说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就叫来了两名抬着担架的战士将伤员送下去了。 “营长”刘云指了指战场上的一名卫生员解释道:“你看,那个是我们吕班长,他为了救伤员受伤了” 顺着刘云笔画的方向望去,果然就看到一名卫生员正在抢救伤员,他的右腿从大腿处往下全都是红红的一片,显然是让子弹给打中了。 再看看他的姿势,我不由暗叹了一声,这名卫生员显然是在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伤员,这样想不受伤都难了。更难得可贵的是,他即使是自己也同样身受重伤,但却一点也不肯浪费时间替自己包扎,任那些子弹炮弹在身边乱飞,他依旧心无旁顾的将一绷带一圈圈的缠在身下那名战士的伤口上。 “为什么不把伤员抬上来再救治”我问了声。 “有些伤员是不能抬上来救的”刘云解释道:“有些伤员被打断了动脉,如果不急时止血的话,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就会因流血过多而无法抢救了。所以必须先止血再转移伤员” “嗯”我点了点头,马上又朝对讲机下令道:“射击小组,掩护七点钟方向那名卫生员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明白” …… 战士们一声声回答着,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对吕班长有威胁的越军。 我透过狙击镜朝吕班长望了望,只见他一边用手紧紧地压着伤员流血的动脉,一边用绷带吃力的包扎着。我正想派上两名战士去帮帮他,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的位置距离山顶阵地太远了,至少有两百多米,让战士们冲下去然后再抬着他上来那几乎就是找死…… 如果是出于个人的感情,我当然也希望能救他。但是做为一名指挥官,我必须狠下心来保护其它战士的生命,否则就是对其它战士的不公平。 于是我就只能这么看着吕班长一个人在那坚持着。 应该说,这时如果他果断的进行自救然后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的话,那么他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也可以说,他就算是这样活了下来事后还是一个英雄,因为他是为了救伤员而受伤的;甚至还可以说……他这样活下来不只会成为英雄,还会因为腿部受伤而无法走上战场——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远离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并且回去光宗耀祖了 但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很显然他选择了继续救助那名受伤的战士,他甚至连能不能救活那名战士都不知道,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救助,而且依旧用身体为伤员挡子弹…… 而我似乎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这时在我狙击镜中的吕班长再次浑身一震,接着整个人就趴倒在了伤员身上。我知道肯定是又有子弹击中他了,但却不知道子弹打到他什么部位,也不知道有几发子弹打中他。 正在我以为他已经牺牲时,却没想到他用双手撑着再次坐了起来,手上又继续着对伤员的救助…… 透过狙击镜我定睛一看,只见他胯部已经多了一个杯子那么大的洞,鲜血就像喷泉一样从那个洞里涌了出来。而吕班长却一点也没想过为自己的伤口止止血或是包扎一下。 几分钟后,子弹再次击中了他,这次他没有倒下,而是早有准备似的用双手撑住了已经无法动弹的下半身,努力不让自己的上半身倒下……于是我看得很清楚,子弹是从他背部斜穿过腹部,将他的肚子打出了一个大洞,肠子都被子弹的惯性带了出来,足足有半尺长。 “哇”的一声,身旁的刘云忍不住哭出声来,依晨掉着泪水又一次想冲出去,但毫无疑问再次被我拉了回来。 “警卫员”我朝旁边大叫一声。 “到”警卫员在十几米远的战壕里应了声,接着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这两个女兵,别让她们下去”我根本就没有给依晨反抗的时间,就冲着警卫员下令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们是问” “是”两名警卫员倒也机灵,马上就一人一个的看着刘云和依晨。 当我再次将目标转身卫生员吕班长时,他身上至少已有了七、八处伤口,下半身几乎就被打烂了全都浸在殷红的血泊中。然后此刻,我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撑起身子的他,还在继续着手里绑绷带的动作…… 家乡人带着战士们互相配合着朝敌人逼近,这时终于冲进了投掷手榴弹的距离,随着家乡人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朝越军的最后一道防线抛出了一排排手榴弹。随着“轰轰……”的一片巨响过后,越军的防线就消失在了硝烟之中。而家乡人则大吼一声“杀”就带着战士们乘着手榴弹爆起的硝烟朝敌人扑去 战局已定,这时就算是神仙也挽回不了越军的败局了。战士们一个个挺着刺刀冲了下去,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将还在顽抗中的越军捅死,像风卷残云一般的将越军的阵地踩在了我们的脚下。 然而此时,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也没有半点胜利后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因为……我刚刚目睹了一位英雄的牺牲而无能为力,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越军的一发发子弹打死却什么也做不了。 刘云满脸泪痕的躲在了战壕里,虽说身为卫生员的她在这时已经习惯了尸体和鲜血,但还是不敢面对那惨烈的一幕。而依晨,却是即没哭也没说话,只是两眼通红的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战斗还没结束,我就带着刘云、依晨和另外的几名战士走到吕班长的遗体前,却惊愕的发现吕班长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伤员的动脉,另一只手还用力拉着绷带…… 战士们七手八脚的把那个伤员从吕班长的遗体下抬了出来,这时才发现,在他身下的那名伤员竟然还有呼吸 看着这一幕,刘云忍不住再次掉下了眼泪,我和其它的战士包括依晨在内,都摘掉了军帽默默的向这名卫生员致敬 “诺空松页” “忠对宽洪堵命” …… 战士们的叫声和稀稀拉拉的几声枪响让我意识到战斗还在继续,赶忙一端手中的步枪就朝战士们吼叫的方向跑去。 排开几名战士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坑道,战士们正围着坑道口叫唤着让里面的越军出来投降呢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头传来几声生硬的中国话:“别开枪,我投降宽待俘虏,我投降……” 接着就从里头爬出来几个衣裳破烂不堪的越军,照想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我军的滚雷给折腾得不浅。 这时突然间“砰砰”两声枪响,最先爬出坑道的两名越军连叫都来不急叫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跟在后头的越军一看,赶忙又爬了回去 “搞什么名堂”我气苦的朝周围叫了声:“刚才谁打的枪?谁打的枪” “报告”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战士站了出来回答道:“是……是我打的枪” “怎么搞的嘛”我生气的骂道:“哪有像你这样杀俘虏的?” “就是……”教导员也在一旁帮着批评道:“没看到人家都投降了吗?咋还开枪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还没等教导员说完,我就狠狠地一拍那名小战士的脑袋,骂道:“哪有像你这么笨的下回要等到他们全都出来再打,明白了吗?” “明白”小战士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后,一改之前的委曲抬头挺胸大声应着,其它战士们也跟着应了声“明白”,只让教导员一个人张大了个嘴巴愣了好半天也没合拢。 “把伤员抬回去”我接着下令道:“五分钟之内撤离战场” “是”战士们轰然应着,接着要么搬尸体要么抬伤员,风风火火的就朝我军阵地的跑。 越军的炮声总是在阵地丢失几分钟之后如期而至,这一回也不例外,不一会儿反斜面上就响起了一片爆炸声,尸体、武器、弹药还有装备,甚至是那些还躲藏在坑道里头的越军……全都被掀到了空中混在一起再落回到高地上。 话说这场战我军的炮兵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用越军的话来说,就是:“真没想到中国军队的炮火猛烈程度居然超过了美军的B52地毯式轰炸”,“从未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简直不可想像” 越军战俘在被审问时普遍反映,与美军作战时从来没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袭击,和美国人打仗怕的是空中优势和空中火力支援,和中国人打仗最怕的就是炮兵密集的炮火和步兵硬碰硬的对打 从这方面来说,咱们中国这个对手还是跟美国佬有些区别的,美国佬可从来没有像我们这样打过仗,所以说越鬼子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事。 也正是因为我军炮兵火力强大,所以越军的火炮往往只能打个几分钟,而且还得马上转移炮兵阵地。 就像这一次,越军只打了五分钟的炮就没声音了。我带着几个干部爬上了山顶阵地一看,这越鬼子大炮的时间虽短,但威力却不小,这才五分钟的时间就把那阵地给整平了,就连碉堡都被炸得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 我想,越军明知道这样的炮轰不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亡,但还是要冒险这么做,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不想让我们得到他们的弹药。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去费心该怎么处理那些越鬼子的尸体。 “营长” 这时一名通讯员背着步话机屁颠屁颠的追了上来,说道:“团部电话” “怎么样?胜利了吗?”我一接过话筒就听到参谋长激动的声音。 “胜利了”我回答道:“越军阵地已经被我们打下来了,主峰已经完完全全的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好”我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一片欢呼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二章 活棋 扣马山主峰落到我军手里,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417高地和536高地在扣马山上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的火力支援下,很快就完全控制了整个战场,把越军赶出了这个三角防御地带。 由扣马山、417高地和536高地组成的三角防御地带一落入我军手中,谅山外围的高地防线很快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毕竟我军71式10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的射程是将近五公里的,谅山市从这头到那头也不过七公里远,再加上扣马山上八百米的落差,几乎就可以说整个谅山市及其外围高地都在我100毫米迫击炮的射程范围内。更何况我们在同登地区还布设了大量的师属、军属炮团,只要我们能够为他们提供正确的坐标,他们就可以把炮弹打到谅山市的每一寸土地上。 换句话说,只要我们愿意,或是上级一点头,谅山市马上就会成为一片废墟。 但我也知道大面积的炮袭谅山是不可能的,解放军战士们是不知道,我这个在现代是个记者的人当然多少都知道一些,这时在国际上已经有许多国家在遣责我军“入侵”越南,希望我们能够撤军。就连这时支持我们的美国也装模作样的表示下遗憾发表些声明希望我国能够尽快撤军。 不过任谁都知道,美国这举动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 说起这场对越自卫反击战,如果没有美国的支持我想还真打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我国北面是苏联的百万大军,南面是刚刚从几十年战争走出来的几乎是全民皆兵的越南。任何一个国家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要慎重考虑,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然后,在这盘看起来几乎就是死棋的棋局面前,我国中央领导人却做出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中美建交,并将中国要进行惩越作战的事情通报给美国,求得美国的支持和战略保护。 其实国家与国家之间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有利益。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当时世界上还是“冷战”局面,而且仅仅在四年前,美国还因为深陷越南这个泥潭最后灰溜溜的从越南撤军。所以美国也乐得借我军之手打击一下越南的气焰进而又让苏联没面子。在美国“联中抗苏”的政策下,美军就为我军提供了一些十分有价值的军事情报,甚至还做出了一些牵制苏联的动作。 于是……这盘死棋就让我国领导人给下活了 我站在扣马山主峰山顶,透过望远镜和层层薄雾已能隐隐看到山脚下的谅山市。谅山市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的越北地区。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打到越南的首都河内。 没有人会怀疑我们没有这种能力,事实是很明显的,也许我军步兵素质是比不上越军,这点我们无法否认。毕竟越军是打了几十年的战过来的,而我军却有一大半都是新兵,老兵也有许多都是搞生产搞营建过来的,拿锄头的时间都比拿枪的时间多。 但是,从开战到现在,我军炮兵比越军炮兵强大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在山地丛林地带,越军还可以用反斜面战术抵抗我军的炮火,那么在无险可守的平原呢?我们要做的,几乎就是派上坦克和炮兵观察员,然后看到越军就呼叫炮火将他们炸掉就可以了。 所以自古都有一句话——“谅山失,越王降”,这话也是有军事上的道理的。 “营长”这时家乡人一路小跑的来到我面前来报告道:“发现越军的炮兵指挥部了,在反斜面下方的一个岩洞里。但是……他们的文件都已经全部烧毁,人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嗯”我收起了望远镜点了点头。 战斗一结束我就让射击小组配合家乡人的六连清剿丛林地带。这么做一是为了肃清那些隐藏在丛林中的越南小股部队,以免他们威胁到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另一个,则是为了挖出越军的炮兵指挥部。 从一看到扣马山这个高地,我就认定了越军肯定会这里设下一个炮兵指挥部,现在看来我想的果然没有错。对于越军已经把文件尽数烧毁,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越军有太多的准备时间,没有人会笨到在这个时候还会把大量有价值的文件留给我们。 我想,那些文件里面肯定会有各个高地的座标参数,如果那文件落到我们手里,那对我们来说可真是如虎添翼了。所以,就算之前有了准备,但这下听到家乡人的报告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下去休息会吧”我对家乡人说道:“在天黑之前配合四连加强我军炮兵阵地和机枪阵地的防御,一定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能有丝毫的大意。明白了吗?” “明白”家乡人朝我一个挺了下身,就顺着原路下去安排了。 “营长……”就在我还想俯视一会儿山脚下的谅时,通讯员就背着步话机上来了,一边急着跑还一边叫唤着:“团部电话,说是马上就要你接……” 什么事这么急?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现在战事可以说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就算越军的援军到达谅山我们也有了立足之地用不着怕他们了。还要我马上接电话? 往下走了几步迎上去,接过话筒就说了声:“我是崔伟” “崔营长”参谋长在话筒另一头说道:“阵地都布置好了吗?” “都布置好了”我回答道。 “那你马上下来到团部一趟” 参谋长的话不由让我一愣,迟疑着说道:“参谋长……我这还在打仗,部队还要人指挥,这万一……” “你放心”参谋长回答道:“据我们的情报显示,越军知道我军已控制了局面,他们的援军已经停止前进了。” “唔越军援军已经不走了?”听着我不由愣了下。 不过想想也对,我们已经占领了谅山外围的高地,也就是居高临下的用枪口炮口对准了谅山,那越军一个军那么庞大的队伍它敢来吗?来了还不是让我军炮火一阵乱轰…… “把指挥权交给副营长”参谋长再次命令道:“执行命令,马上下来” “是”我应了声,然后又迟疑道:“指挥权可不可以不交给副营长……” “我说你怎么这么罗嗦”参谋长苦笑道:“随你的便,你爱交给谁就交给谁” “是”我应着,心里暗道这实在不是我罗嗦,而是上级的命令我可不敢轻易违抗。 于是当即叫来了家乡人,交待了营部里的一些干部让他们听从家乡人指挥后,我就随便整理下行李带着两个警卫员和通讯员下山去了。 丛林里刚被家乡人搜过,为了方便后勤人员上山一路上还做了记号插了路标,而且路标附近还有战士把守警戒,所以我们下山很安全速度也很快,还不到半个小时就下了山,接着就一路朝团部跑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认识我的兵在朝我敬礼,甚至是那一队队背着枪巡逻的战士也主动停下来给我们让路。对于这些我是没什么感觉,早已习惯了不是?倒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两个警卫员和通讯员反而有些沾沾自喜起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特别是那年纪还小的警卫员,头抬得高高得就像公鸡似的,就好像能成为我的警卫员也是件很光荣的事似的…… 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团部,喊了一声报告就走了进去。 “哟来啦……”参谋长一看到我就热情的将我迎了进去,乐呵呵的说道:“这仗打得好,打得漂亮为咱们部队露脸了” “就是”黄政委也迎了上来笑道:“许多友邻部队都是因为得到我们的火力援助才能顺利的拿下敌人的高地,不停地打电话来向我们表示感谢呢” “参谋长这么急着叫我下来……”我疑惑的望着参谋长,这是我第二次让他给从火线上拉下来了,不知道这一回是有什么急事。 “不急不急”参谋长给我递上了一杯茶:“先休息一会儿再说,来得及” “参谋长”我有些迟疑着回答道:“还是先说吧,现在战事还不稳定,万一出了状况可不好” 我这可是说的实话,有上过战场的人都能体会到这一点,那不说咱们思想先进或是在领导面前表现还是怎么的,咱们没那么伟大。我们这些在战场上打仗的兵想的其实很简单,辛辛苦苦的用命拼下来的高地,如果因为我们一个不小心就给弄丢了,那怎么对得起那些牺牲的和受伤的战友……所以这时我还心里还真是急,就恨不得把事情解决了马上就回到阵地上去 “哟还对前线放心不下了?”见此参谋长和黄政委就相视而笑,显然对我的这种表现也很满意。 “那好”沉呤了一会儿参谋长就点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咱们军长要见你,车我已经备好了,准备下就出发吧” “什么?军长要见我?”闻言我不由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见我的人就是刘顺义。 “嗯”黄政委也点了点头:“其实刘军长早就想见你了。事情是这样的,上次你提出不要占领谅山外围的所有高地,留下缺口给越鬼子钻,我们马上就把这个想法报告了上级,然后一层层上传最终传到军长的耳朵里,那时军长就说要见你,可是你正好在指挥部队进攻扣马山,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政委……”听着我迟疑着问道:“那军长他……有没有说要见见刘云和依晨……” “什么刘云和依晨?”闻言参谋长不由有些莫名其妙了。 “哦”黄政委解释道:“是这样的,军长的女儿还有另外一个女兵就在崔营长的部队里……” “什么?军长的女儿也在部队里打仗?”闻言参谋长不由愣了下,我注意到他白皙的面孔不由红了红,接着就问了我一声:“她们没事吧” “没事”我回答道:“只是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军长他竟然要见我也不见自己的女儿……” 这时我不由有些佩服起刘顺义来,只有像他这样的上级,那才是咱们当兵的最希望碰到的上级啊不过想着这话时我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因为我自己以前还是他的上级来着…… “我说黄政委……你怎么不早说”参谋长带着些责怪的语气对黄政委说道:“怎么能让刘军长的女儿上战场呢?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唔是我的不对”黄政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只想着的打仗,一时忘了跟你说这事了,不过让她们上战场……那是军长自己的意思” “快马上通知她们两个下来”参谋长很快就下令道。 等了一会儿,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一定要派人保护好喽,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黄政委应了声,马上就安排通讯员传达命令去了。 既然知道此行是要去见军长,这一时半会也是回不去了,于是我也就静下心来等着那两个丫头。 参谋长和黄政委自然有他们的事,陪我聊了一会儿后就自顾自地忙着。 我无聊之余就从参谋长桌面上随手拿起一份报纸,只见上面写着:“中国军队已经逼近谅山,越南军方称中国军队要打下谅山至少需要一年……” 看着这些我就觉得有些好笑,越南人还真是死要面子,现在谅山市可以说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让它成为陷入一片火海,他们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打下它至少要一年…… 再看看其它的内容,要么就是越南军方发布的一些色厉内荏的声明,说在哪里哪里击歼灭了我军多少人,在哪里哪里击溃了我军的某某部队,要么就是世界各国在猜测我军下一步会有什么反应,还有一大堆所谓的军事专家在分析这分析那的,在讨论着咱们中国会不会像美军那样深陷越南这个泥潭。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就把这报纸当作娱乐八卦看,有一点是很明显的,这份报纸不是国内的报纸,否则的话,就应该是一片我军胜利的消息。 看着看着,倦意就一阵阵的袭来。话说这两天的睡觉的时间还真是不多,不是在战场上跟越鬼子拼命,就是在丛林里跟蚊子搏斗……这下躲进了这个又安全又舒适的团部里,一放松下来很快就觉得累了。我本来也只是想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但没想到这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崔营长崔营长……” 我是被参谋长给叫醒的,一醒来我就像弹簧一样腾的一下跳起来就去抓枪,同时嘴里问道:“什么情况?” 哄的一声,身边所有的战士都笑了起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刚从阵地上下来的刘云和依晨。 “笑什么笑”我狠狠瞪了刘云和依晨一眼,刘云偷偷地伸了下舌头,而依晨脸上却只是撇了撇嘴。 我有些尴尬的朝参谋长和黄政委解释道:“我还以为这是在阵地上呢……” “没关系没关系”参谋长笑着挥了挥手,接着指了指停在外面的吉普车说道:“偌,你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天黑了就不安全,要注意保护好两个女兵明白了没有?” “明白”我应了声就戴正了早已歪到一边的军帽,就带着刘云和依晨上了车。 因为只有一辆车,所以警卫员是没法带了,不过通讯员和步话机还是要带的,这玩意就像是现代的手机,一没带到身上人就找不着了。勉强让通讯员和电台挤在副驾驶室里,我和刘云、依晨就在后面一排。好在刘云和依晨两个都是瘦不啦叽的没几斤肉,所以也不显得拥挤。 吉普车启动时我就在想着,这如果是让越军的一枚地雷给炸了那可就有料了…… “营长”坐在我身旁的刘云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车一开就小声问道:“你说军长干嘛要让你送我们一起去?” “唔”闻言我这才知道参谋长并没有告诉刘云和依晨真相,这只怕就是他们当官的人最喜欢做的那一套吧先是客套一番说这段时间打得很勇敢啊什么的,接着就说军长想她们了,让她们回去看看…… 接着我回味着刘云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对了,什么叫“让我送她们一起去”而且瞧她紧张得脸都红了……她该不会是以为她老爸知道了些什么所以带我回去看女婿的吧 可是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不是?不过想想以前的林雪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时代的人还不都是那样,谈恋爱就算是牵个手也羞答答的。而且她似乎还有一条手帕给我,她……不会把那就当作是定情礼物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三章 炸药包 吉普车在满是弹坑的公路上摇摇晃晃的朝前走着,一路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军车,逆行而来的是运送弹药、食物、军人和拉着炮弹的,而顺行而下的大多都拉着伤员或是成堆成堆的尸体。 当然,这些尸体都是用帆布给裹得严严实实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新上去的战士看到而影响士气。但我们却可以从那车上不断往下滴落的污血可以看得出来,有过战斗经验的我们甚至可以判断出那些尸体至少已经滞留一、两天了。 刘云和依晨两个丫头也许是真的累得不行了,吉普车还没开上一会儿就互相靠着睡了过去。而我却因为刚刚睡了一觉所以现在精神得很,只看着旁边不断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军车感叹——这就是战争,运上去一堆堆枪弹、食物和活生生的军人,运下来的却是一车车的尸体和残缺不全的伤员…… 吉普车往同登方向开了半个多小时,在一个山坡上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前面正有一队战士正在卸后方刚运上来的TNT炸药和炸药包。这些炸药想必都是用来炸毁越军工事或是引爆地雷用的吧 工兵战士排成一条长队在把那些炸药包一包包的往下传,这公路本来就是又窄又到处是弹坑,那辆汽车在马路边一停再加上几个传送炸药包的战士,几乎就挡住了所有的人的去路。 司机小李有些不耐烦的按了按喇叭,但那些工兵也只是看了看我们,就依旧自顾自的搬运着炸药包。 在这个战争年代,特别是这取消了军衔制强调官兵平等的时代,谁还会管你是什么领导做的吉普车啊就算是司令员那些不认识你的人一样也可以拿你当排长,所以甭管你是坐吉普车还是什么车,那些当兵的也一样不卖你的帐 我没说什么,小李却有些不服气了,骂了一声娘就要下车让他们让开些。 我赶忙叫住了小李:“还是算了吧他们也就快要卸完了” 小李伸出脑袋看了看,也对,就剩下九个炸药包和一些TNT炸药了,于是也就不说话耐心地等着。 他们让我想起了在谅山战役发起时,那队负责排雷的工兵营用自己的身体为我们清开了一条通道……这时看到了眼前的这些工兵,我又仿佛看到了他们排着队踩着坚定的脚步朝雷区前进的样子 工兵同志们也不容易啊他们要对付的是看不见的敌人,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断手断脚的。 我相信,一个人在战场上失去生命并不痛苦,因为那时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更痛苦的应该是活了下来却成为残疾……而这时代的地雷,往往就是不要人命,专门就是把人变成残疾。 所以如果我有得选的话,我宁愿上战场打仗也不愿意成为一名工兵成天跟那些地雷打交道。 就在我想七想八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也许是因为汽车颠簸,其中一个炸药包的拉火管挂在了捆绑用的铁丝上,车上的战士在搬起炸药包往下递的同时就拉着了那个炸药包的拉火管。霎时炸药包的导火索就在嗤嗤的冒着青烟…… 工兵战士们全都愣住了,车下有几十个炸药包来不及搬开,车上还有七、八个炸药包及一些TNT炸药,这要是爆炸起来周围这上千米范围内的军车和战士全都逃不掉。 手里拿着炸药包的那名战士往下递也不是,抓在手里也不是,一时愣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和司机小李及通讯员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全都惊呼出声。我心里不由一阵苦笑,炸药包的延迟爆炸时间只有短短的六、七秒,这时就算我反应再快,也来急打开车门然后抢过炸药包把它丢到安全的地方。这一刻我就在想,想不到我崔伟英雄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因为一个事故而死在这里。 而这时刘云和依晨却依旧还在睡梦中,不过这样也好,不知不觉就离开这个人世,似乎也是一种幸远 这时突然有一名战士冲了过来大叫一声“闪开”,说着抢过那个炸药包在胸前抱紧了就疯也似的朝公路边跑,接着跑到断壁处就纵身一跳…… “轰”的一声巨响,就在那名战士跳起的那一刻炸药包就炸开了,霎时天空就血红的一片,鲜血和碎肉飞溅得到处都是。军车上,战士们的军装上、脸上,全都是一点点的血迹……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其它炸药并没有因为这个爆炸而殉爆,那名战士用他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炸药包的一部份能量,从而保住了周围所有人的性命。 刘云和依晨在爆炸的那一刻惊叫出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依晨紧紧地抓住前方的扶杆紧张的朝外张望,而刘云就一下子钻进了我的怀里而且还是双手抱头。 不过这一切我却不在乎,而是愣愣的看着挡风环璃上的鲜血和肉块,还有呆立着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的工兵战士们。 良久,才有一名战士含着泪水捡着地上的军装及尸体碎片,将它们一点点的放到一个打开的担架上,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地上默默的捡着,一块接着一块。 我和司机等人也打开了车门,默默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当吉普车再次在公路上行驶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虽然时间耽误了不少,而且还弄得车里车外的到处都是鲜血,但战士们都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跟那名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战士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直到这时刘云才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她说话时是对着前面的通讯员,似乎还在为刚才钻到我怀里而尴尬,所以这会儿连话都不敢跟我说了。 “刚才还真是危险……”通讯员侥幸的说道:“一个炸药包不知怎么的就被拉燃了,差点就引爆了那一大堆的炸药,你们俩还睡得香哩这都从鬼门关上走上一遭了” 闻言刘云和依晨不由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在她们睡着的那会儿竟然发生了件这么大的事 刘去不敢跟我说话,依晨不愿和我说话,而我和小李及通讯员三人又因为想着那名战士抱着炸药包牺牲的壮烈而不想说话,所以车内一时十分沉闷,大家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吉普车在公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就拐进了一条山路,这时车厢内就更是颠来倒去的,还时不时的把刘云整个人掀了起来撞到我身上,只羞得刘云一路上都在偷眼看我,有时也偷偷的看别人,生怕别人发现什么异常。 依晨这丫头也好玩,她显然是看出了刘云的心思,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冲着刘云比了比“羞羞”的动作,只窘得刘云挥拳便打,不一会儿就与依晨两人闹成了一团。这一路上有这两个女兵打闹嬉笑着,这才稍稍解了点沉闷。 也不知开了多久,经过了几道明哨暗哨的检查之后,吉普车终于在丛林里的几间木房前停了下来。 我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我们现在到的这个军部不是上回的那一个。不过想想这也正常,军部是不可能在同一个地点太久的,那样既会存在被越军特工探知的危险,也不便于对前线作战部队的指挥。 而刘云和依晨好像对此都习惯了似的,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朝木屋里走去。 我将步枪留在了车上,交待了通讯员和小李几句,也就跟了进去。 “崔伟同志怎么来迟了?”出来迎接我的是“”参谋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你们团部早就说已经出发了,怎么这时候才到?军长等着都着急了呢,刚才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还说要派人去接应你呢” “唔”听着这话我不由一阵感动,一种战友之情再次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心下又是一片无奈,我还是不能以战友的身份见他…… 当我跟在参谋长后面走进小木屋时,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刘顺义正板着脸冲着刘云和依晨两人发脾气,指着她们骂道:“你们是怎么搞的?仗还没打几天就跑回来了你们吃不了苦可以回来,那其它的战士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每个人都想着自己那这个仗还怎么打” 而刘云和依晨却把头低得低低的,半句话也不敢吭。特别是刘云,委屈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见此我赶忙走上前去替她们解释道:“报告军长是参……不,是我让他们回来的刘云和依晨两人在战场上表现很好,肯吃苦也不怕牺牲,在战场上救了好多伤员。这次军长要见我,我寻思着正好有顺风车,所以……” “嗯”听我这么解释刘顺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声音放缓道:“既然你们是听上级命令来的,那我也不怪你们。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下,我跟崔营长还有些事要谈,等崔营长回去的时候,你们再跟着他一起上战场明白了吗?” “明白” 依晨一个挺身干脆地回答着,而刘云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音哽咽。看得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敢情刘顺义这家伙教训女儿都跟教训手下的兵是一样的 而依晨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说:“谁让你自作主张叫我们上来了” 我不禁在心里喊了一声冤枉,我这都是在为参谋长顶罪不是? “崔营长……坐坐坐……”等刘云和依晨两人走了之后刘顺义就热情的招呼我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接着“”参谋长很快就端上来了两杯茶和一盘水果。 “这是军长特地交待勤务兵为你准备的水果”参谋长解释道:“咱们军长都没吃上一口呢,给你留着” “军长……这……”看着那盘水果,我心里不由一阵感动。 “诶……这算什么”刘顺义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在后头天天都有的吃,还不用时时刻刻都担心丢掉性命,你们就不一样了,每天吃的都是饼干、罐头,这时间一长哪里会受得了啊来……” 说着就将那盘水果端到我面前来说道:“今天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吃光它” “军长……”我眼里不由有些湿润起来,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刘顺义这个人心思慎密,什么事只要交给他做就很少出纰漏。但从没想过原来他是这么体恤下属…… 在刘顺义坚定的眼神下,我也就不再客气了,抓起那盘水果就大嚼起来。话说咱们这些在前线时间长的人还真是需要水果,因为长期以来吃的都是压缩饼干和罐头,所以时间一长了就会缺乏维生素,就像长时间航行在海上的水手吃不到新鲜的蔬菜一样,容易得败血症。 可是我能吃得到,在前线的那些战友们却…… 想到这里我手上就不由慢了下来。 “怎么了?”刘顺义是个细心的人,见此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军长”我回答道:“一起跟我来的还有四名战士,剩下的这些就留给他们吧” “好”刘顺义满意地点着头赞许道:“在这时候还能想着自己的部下,就足以证明你是个好干部了” 接着就把盘子往“”参谋长手里一端,说道:“拿去给其它的几个战士,就说是崔营长给他们留的” “是”“”参谋长应了声就端着水果出去了。 “你小子官升得还挺快的啊”等参谋长出去后刘顺义就哈哈大笑道:“上回我见你时还是个连长呢没想到这才几天时间就是个营长了” “呵呵……”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都是我运气好,蒙的” 听着我这话刘顺义不由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很像我那个老团长,他以前也跟你一样在战场上不断的立功受到组织的重用,在受到表扬时,也老是像你刚才那种神态说那样的话……要不是你这么年轻又长得跟他不像……” 闻言我心中不由一凛,心知在抗美援朝时刘顺义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这时难免会从我的一言一行中看出点以前那个崔伟的影子。于是暗自告诉自己,往后在刘顺义面前该刻意的改变下自己的习惯了。 “不说这些题外话了”刘顺义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瞒你说,制定拿下扣马山和谅山外围高地站稳脚跟这个计划的,就是我。前几天听到你说的利用谅山围点打援的计划,不由吓了一跳后来想了想,觉得你这个计划的确可行,虽然冒险了点,但却很有可能取得更大的战果,而我的计划则保守了点。这一点你也跟我的老团长很像哦以前我们也是不管什么仗到他手里,他总是受冒险,也总是能成功……” 说着说着,刘顺义脸上又露出了一种神往的模样。我不由暗暗一叹,这刘顺义现在可以说是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脱离主题而拐到了以前的我身上,想必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我……勾起他太多太多的回忆了。 每每到了这时,我都有一种想要与他相认的冲动,但又想想相认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话吗?还有这件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唉你看看我……”刘顺义有些尴尬地摇头说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老是走神……” 说着就站起身来把我带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目前的形势是这样的,我军已经基本占领了谅山外围的各个高地,越军从柬浦塞调来的一个军也因此按兵不动越327师和337师也一直没有出现,如果我们就此攻打谅山的话,越军很有可能会为了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而弃卒保车,那么我们能歼灭的也不过就是守卫在谅山的越3师残部和一些公安屯而已” 我点了点头,刘顺义分析的当然是对的,我军拥有强大的炮兵,现在又控制了谅山外围的高地,那么要拿下被包围的谅山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只不过是谅山里的越南百姓和国际上的舆论压力罢了。把我们给逼急了,大不了大炮对着谅山一阵猛轰…… 所以在这种形势下越军当然不会傻到再钻到谅山市里让我们炸了。 “当然”刘顺义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打下谅山也很重要,其在政治上的意义要远远大过军事意义,这也是我之前采取保守作战的原因。可是现在……上级的意思是,能不能再把嘴巴张大点,把越鬼子给打疼” “唔”听着刘顺义的话我就明白了,上级正是想用我那围点打援的战术歼灭更多的越军,狠狠地教训越军一顿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四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对于这个问题你有什么看法?”刘顺义简单的介绍了下当前的敌我形势,很快就将目光转向了我。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刘顺义真的是想从我口中知道怎么打这场仗?我看不见得,刘顺义跟了我这么久,我哪里还会不了解他。他肚子里对付敌人的花招可不比我少,只不过也许是因为性格原因,他制定的作战计划总是保守了些,不喜欢冒险。 其实战场上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只有自己冒更大的险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就像当年麦克阿瑟选择仁川做为登陆点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仁川这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登陆,因为那里到处都是暗礁和於泥,军舰很容易触礁或是搁浅。但麦克阿瑟最终还是力排众议说服了所有的人赌上这一把,最终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他的冒险也是值得的…… 做为军长而且一路从抗美援朝战场打过来的刘顺义当然也知道这些道理,所以他其实只要试着放开一点,胆子放大一点就可以了……那么他会这样问我…… 我想这其中一部份也的确是想知道我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更重要的……我觉得还是他想考考我 考我干嘛呢?不会是想让我做他的女婿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疑惑的看了看刘顺义,看着他满脸含笑的看着我,还真有那么看女婿的样子,不由心下一凛……总觉得曾经跟他是同辈的战友,甚至都可以说我还是他的上级,现在却要做他的女婿……心里就有点怪怪的。 但想归想,问题还是要回答的,我可不想让刘顺义看不起,而且也不敢在这真实的战场上乱说一通。 于是多就指着地图上越军援军的位置说道:“能不能把嘴巴张得大一点,能不能把越鬼子给打疼了,我认为最关键的还是越军从柬浦塞调回来的这一个军。只有成功的把他们吸引上来增援,我们才有可能扩大战果” “嗯”刘顺义赞成地点了点。 这一点其实是很明显的,越军327师和337师躲藏在丛林里,我们想要歼灭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军和越军丛林战的差距那是明摆着的,再加上我军对地形不熟,所以那无疑就是在以已之短攻彼之长。 更何况这越327师和337师听说还是首都防卫师,一听“首都防卫师”这个名字,我就想到当年伪军的“首都师”。纵使在当年伪军那一地鸡毛的战斗力下,伪军的首都师还有与我军面对面打硬战的能力,可想而知这个越军的“首都防卫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什么指挥官会自大到派部队走进丛林里去寻找327师和337师,那无疑就是在把战士们往越鬼子的枪口下送。这样不仅达不到扩大战果的目的,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让越军乘胜追击切断我军的后勤形成对我军的包围态势。 所以,能不能扩大战果,就只有拿那个新上来的援军做文章了 “但是……”刘顺义看着地图又皱了皱眉头说道:“想要让敌人这个军上来又不容易,现在我军对谅山的合围态势已经形成,没有人会傻到往我们包围圈里钻的。就算是我们有意打开缺口,越军指挥官有多年的实战经验,他们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的” 刘顺义说的的确是实情,我们能想到的事情,越军同样也会想得到。 但是…… “如果我们让开的不是一个缺口呢?”我说道。 “不是一个缺口?”刘顺义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里又露出了那种恤怀的神色,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忍住了,点了点头说道:“继续往下说,不要停” 见此我知道,刚才我无意间再次表现得跟以前的崔伟一样了。我的确是有想过要刻意隐藏,但是没办法……这习惯都是天生的,特别是在这考虑作战方案的时候,我脑袋里想的全都是些怎么打才好、怎么打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哪里还会去想隐瞒自己的习惯啊 算了像就像吧……反正就是不藏着揶着就已经很像了,再多像点那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我也不去想着隐藏什么了,手指在地图上谅山外围高地面向越南的那一半划了一个半圈,说道:“如果我们让开的不仅仅是一个缺口,而是半壁江山呢?” “一半?”绕是刘顺义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我这个方案吓了一跳。 他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方案是不是太危险了?越鬼子援军可不是好惹的主,他们刚刚从柬浦塞的战场上回来,以前也打过几十年的仗,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斗力非同一般而咱们的兵……” 说到这里刘顺义就停了下来,虽说他没说完,但我也知道他的意思。我军的素质跟越军的确有差距,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不过这也是正常现像,如果说咱们这些有一大半都是放下锄头就拿着枪上来的兵,在素质上都能超过打了几十年仗的越军的话,那就是十年动乱时的“浮夸风”了 “唉”这时刘顺义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兵哪像咱们那时候啊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啥困难都不用想,大着胆子插下去就是了” 听着刘顺义这话我不由一愣,知道他又情不自禁的想念起我们以前抗美援朝的时代了,同时也明白了一点……刘顺义现在之所以制定作战计划还会那么保守,有很大的一部份原因都是在担心部队吃不了这个苦受、不了这个压力…… 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如果是把现在的部队搬到抗美援朝的战场上,让他们几天几夜不睡觉的行军,让他们饿了几天的肚子还得继续打仗,让他们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只穿着一件薄棉衣潜伏……只怕仗还没打响就有一大半的战士都崩溃了 “困难是有的”我接着说道:“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果我们只是放开一个小缺口,那么越军当然知道这是个圈套。但是我们却让出了一半的高地,而且……这些高地还不应该说是我们让出去的……” “不是我们让出去的?”刘顺义饶有兴趣的反问了声。 “没错”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想……越军在这时肯定急于救出谅山市内被围的越3师残部和公安屯的兵力吧……” 这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越军本来打的就是兵力不足的仗,所以如果还有机会哪怕是一点点机会能救出他们的部队,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 “嗯”我这个想法很快就从刘顺义那得到了证实,他点了点头说道:“谅山以北的高地被我军拿下来后,虽说我军已完全控制了那些高地而且还有炮火全力支援,但越军还是不断发起小规模的偷袭和冲锋他们是想打通援军和谅山市的联系……特别是扣当山,从谅山通往东北、东南的两条主要公路都必须从扣当山脚下通过,而且海拔也有615米,是周围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山头中最高的一个高地。越鬼子对这个高地的反扑几乎就没有中断过……” “所以……”我接着刘顺义的话说道:“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军可以装作疏于防范,不小心把这个扣当山给丢了,扣当山一丢……那么其它高地守不住也就是情理之中,所以我说这些高地不是我们让出去的,而是越鬼子打回去的” 刘顺义听着眉头越皱越深,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下巴处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越军就会上当了,而且也由不得他们不上当越南军方到处对外国媒体宣称他们已经把我军成功的挡在了谅山之外,如果我们把半壁江山和扣当山都让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对媒体大肆宣传。这样的话,就算越南军方会有所怀疑,政治上也会逼得他们不得不向谅山增派援军……” 听着刘顺义的话,我不由在心里有些叹服,这么多年没见,这刘顺义的思想已经成熟了很多,也会把政治因素跟战场联系在一起考虑了。话说在战场上讲究的一点是,但军事与政治起冲突的话,那么军事要无条件服从政治。就像当年抗美援朝的战场一样,军事上不能打,而政治要求我们打,于是就连老总也不得不勉强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跨过三八线。 所以说在战场上,能够正确的判断政治上走向,就能在大的方向上知道越军的战略。 “但是……”刘顺义话锋一转,就指了指谅山说道:“如果有了一个军进来,这个馒头就变得跟石头一样硬了,我们这张嘴还能不能把它一口吃掉?弄不好吃不下还会噎着喽” 我当然知道刘顺义这话的意思,于是不等他问就接着说道:“我们的困难,就是外围的越327师、337师了随时都会出现威胁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并且里应外合的进攻我军驻守的这些高地。” “对头”刘顺义点头说道:“敌人从两个方向进攻,那时我们连反斜面都没有,到时还怎么守?到哪都是让敌人的大炮兜着头炸” 刘顺义这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明白,但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是我这还是越军,躲避敌人的炮火通常都是利用反斜面,这其实是最简单而且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但是……如果正反两面都是越军,那也就是根本就没有反斜面之说,我军就只能硬抗着越军的那些火炮。 刘顺义会想得到,我这个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头一个提出反斜面战术的人当然不会想不到。 “所以我们不能让越军直接面对我们的反斜面”我指了指谅山市中间的那条河说道:“就以这条河为界,越军占南区,我占北区” “奇穷河”刘顺义看着将谅山市一分为二的那条河,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道:“不错外围高地和奇穷河以北一高一低互相呼应,再加上有同登的炮群支援,我军还是能够站稳脚跟而且诱饵也足够大,容不得越鬼子援军不上来,到时就是沿着奇穷河一线打一场大仗了好,好……真是痛快” 刘顺义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崔伟同志,我好久都没有跟人谈得这么痛快了,来来来……咱们再说说该怎么把谅山北区拿到手,该怎么控制奇穷河上的几座大桥……” 是夜我一直都在和刘顺义在煤油灯下讨论着怎么放弃扣当山才不致于让越军怀疑,如果在扣当山上设下陷阱使得我军再次进攻时不致于那么困难,如果保证已方的后勤不被越军的切断…… 总之一个晚上都没睡,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但很快又会被刘顺义给叫起来讨论。话说刘顺义虽说都满头白发了,但一说起打仗就没完没了的,而且似乎一点都不累。就连我都有些受不了了,而他却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于是我就觉得奇怪了,以前打仗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这么没完没了的呢?后来想想很快就明白了,以前那都是他把事情做好了之后放到我面前的,我哪里会知道他在后面花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啊 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但没过一会儿又被刘顺义给推醒了。 “诶诶……”刘顺义一边推着我一边说道:“是时候回去了,离开战场的时间不能太久,要睡也要到战场上去睡” “是”我应了声,朝刘顺义敬了个礼转就走。 “还有……”刘顺义叫住了我,脸上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说道:“照顾好刘云那丫头,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饶你” “是”我又应了声,可是心里就一个咯噔——刘顺义为什么只说刘云而没说依晨呢?而且这口气……都好像是要把女儿交到我手上似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五章 扣当山 回到吉普车的时候,刘云和依晨等人都在车上等着我了。依晨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她是恨我擅自主张让她们来见刘顺义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话说那其实真不是我的错。刘云的表现也有些不一般,脸上有点焦急,似乎是想问我些什么,但却因为旁边有人而不方便。 这一整晚都崩紧了一根弦在跟刘顺义讨论着战事,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去理她们。上车后直接就把军帽往下一拉遮住了眼睛,脑袋往旁边一靠就蜷在一边休息,任那吉普车左摇右晃马达轰鸣的,我只顾闭上眼睛睡自己的觉。 话说我们在同登的拉网清剿这时候就体现出作用了,不能说已经完全没有了越军特工,但是在白天越军特工还是不敢明白张胆的出来活动。再加上在公路上到处都是我军的军车来来往往,一路上也有后勤部队端着枪放哨和指示方向,所以吉普车一路无惊无险的回到了战场。 “到了?”当吉普车“吱”的一声在团部门前停下来的时候,我才发觉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踏出车门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下,就带着刘云和依晨两人走进了团部。 “回来了?”一看到是我们,参谋长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招呼我们坐下后就让警卫员泡了几杯茶上来。 “怎么样?这一路上都辛苦吧”参谋长满面笑容的将一杯茶递了我面前。 “不辛苦”我赶忙站起来挺身回答道:“这跟战士们在前线跟越鬼子打死打活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嗯好同志”参谋长点了点头,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来来……别客气,坐下说吧还有刘云同志和林依晨同志,都不要拘束嘛” “崔伟同志”等我坐定了之后,参谋长就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段时间你的表现很好不但打下了417高地,还成功的打下了扣马山,这些我们上级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同时,也希望你能在今后的战斗中继续发扬这种不怕牺牲的精神,跟我们的敌人越鬼子斗争到底” “是”我应了声。 心里有些不明白参谋长扯这些东西做什么,不过这些客套话在这时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听到一、两句,现在会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喝了几口茶,参谋长又说道:“不知道崔营长你们……有什么要求?比如……” 说着就转过头来朝黄政委叫道:“老黄,咱们团部不是还缺两名通讯兵吗?你看刘云同志和林依晨同志……” 黄政委被问得有些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应道:“哦没错,是缺了两名通讯兵,负责接电话的,我看刘云同志和林依晨同志都很适合” “报告参谋长”林依晨站起身来挺身说道:“我们是卫生员,不是通讯兵” “诶这话就不对了……”参谋长回答道:“咱们都是革命军人嘛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战斗,要时刻准备着为人民服务,就要发扬哪里需要我们就上哪里的优良传统现在团组织需要你们了……怎么?你们还不愿意了?” 听着参谋长的这翻大道理,我不由狂晕了下——我知道走关系这种事,但是却从来没想过还有人能将这事说得那么伟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看来这话还真是靠人说的。哪里需要我们就上哪里”,如果这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就会感觉到战士的沌洁和无私奉献,但现在从参谋长嘴里听到了这句话,我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发寒和翻胃。就连有点脾气的依晨都傻眼了,呆呆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参谋长”正在我们大家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的时候,黄政委替我们解了围,他凑到参谋长前小声说道:“这两个女兵刚来的时候,张团长也想这么安排,可是军长他……” “唔”黄政委这么一说,参谋长哪里还会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两位同志坚持要留在艰苦的一线战斗,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你们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你们……就没什么要求吗?” “报告参谋长”我站起身来说道:“我有要求” “唔说说看”听着参谋长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喜色。 “我想要几把狙击枪”我说:“就像我用的那种,苏联产的SVD……” 参谋长扭头就问黄政委道:“我团有缴获那种步枪吗?” ”有”黄政委回答道:“刚刚缴获了十几把不过要上缴一批……” “嗯”参谋长对着我点头说道:“没问题,回头我马上给你们营送上一批去,再另加一批子弹。” “参谋长”黄政委有些为难的说道:“这种步枪我团的其它部队基本都没有分配,全给了二营,其它部队会不会……” “诶”参谋长蛮不在乎的说道:“好钢要用在刃上嘛把这种好武器留给二营使用就是用在刃上,其它部队说嫌话?他们要是打了胜仗我也一样把武器给他们。马上就安排下去” “是”黄政委有些无奈地应了声,同时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其它部队的装备都抢来了,这事说起来也许很小,不过就是几条枪而已。但如果其它部队因为没有这些武器,很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暗在心里跟他们说了声抱歉,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些步枪,否则还真对不起其它部队的战士们了。 从团部走出来的时候,我就有些觉得参谋长有些不简单。因为按常理来说,他最关心的应该是刘顺义这趟找我去军部有什么事,谈话谈的是什么内容。但从始至终……这家伙一句都没问,只是找些话题来夸我一通并满足我的要求。 这就是一个深谙为官之道的人的做法啊他如果问了,我就会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说吧,有可能泄露军情。不说吧,又得罪上司对于参谋长来说同样也是一个两难,他一旦问出那句话后,我说了就意味着他刺探军情,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我不说……无疑就会让他没面子。所以他就很明智的选择了不问,这要是以前的张团长,他才不会管这么多呢 “崔营长”在返回扣马山阵地的路上,刘云找到了个机会凑到我身旁来问了声:“你觉得军长……我爹他怎么样?” “不错啊”我回答道:“军长人很好,一点都没有军长的架子,想问题也很细致” 我这是实话实说,其实我觉得,我对刘顺义的了解,只怕要远比刘云这个女儿还要多得多。 “那你们……”刘云又欲语还休的问了声:“昨晚你们……还谈得来吧” “还好”我点了点头,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犯困道:“就是老吵着不让我睡觉” “噗哧”一声,刘云就笑开了,小声说道:“就是因为跟你谈得来才不让你睡的,你知足吧你” “啥?知足?”看着跑开的刘云我有些莫明其妙了,这跟刘顺义谈话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有什么好知足的? 随即一想,也对啊现在刘顺义是个军长,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一个军长会这样跟一个营长彻夜长谈,也的确可以让我美上一阵了 只是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声苦笑,想当年我想找刘顺义的时候他就会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喊一声“到”,没想到现在我跟他谈谈话都要感到知足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半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就回到了驻地,家乡人不愧是一个当过几年教官的兵,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在昨晚越军趁黑发起过两次偷袭,但都被我军给轻松打退了。越军不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反而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有时候我也觉得越军蛮笨的,扣马山这么重要的一个高地,而且刚刚被我军控制,不管什么部队都会小心翼翼的提防着敌人,他们也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偷袭不会有任何结果,但还是不顾一切的发起了进攻…… “轰轰……”这时只听东南方向的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硝烟和雾气中隐隐传来了越军的喊杀声和欢呼声。 正当我和战士们纷纷探出身子猜测那面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一名通讯员三步并着两步的跑到我跟前报告道:“营长团部急电,扣当山遭到越军偷袭失守团部命令我营加强警惕” “什么”闻言战士们全都不由大吃一惊。 扣当山的重要他们也是知道的,随便一张地图上都会描有这个海拔六百多米的高地,就算完全不懂军事的兵也知道它控制着谅山以南的交通要道。扣当山一旦失守,也就意味着越军援军很快就会上来了…… 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刘顺义竟然会这么快就发起了这场战役,我这才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六章 279高地 也许,有人会以为我和刘顺义早就在军部商量好并策划了一整晚,那就应该有条不紊的计划好了、通知所有的部队都做好了准备才开始动手打这一仗。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们要的就是部队没有准备。 原因很简单,我们这次战役的目的不是谅山,而是为了吸引越南在十几公里外止步不前的一个军上来。试想,如果我们让部队全都做好了准备再按计划有意让越军偷袭成功放充扣当山,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个我们不想看到的结果——扣当山是丢了,但是越援军却并不上当进入战场。 越军也不是傻瓜,他们的指挥官很容易就从我们的军队会不会混乱、会不会紧张等一系列问题上看出端倪。 在这些方面上我们想瞒得过越军吗?似乎不大可能 原因是越南人从外表上几乎就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开战之前中越两国还有一段很长时间的“同志加兄弟”的关系,甚至还有许多越南人直接在中国学习、深造过,这使得许多越南人都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再加上这时我军大多是一边打战一边补充兵员,这就给越军特工混入我军部队创造了绝好的条件。几乎就可以说,我军这时候的每一支部队,或多或少的都混有几个会说中国话的越军特工,就算是我们的五连也不例外。 对于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这不?我们也是像其它部队一样边打边补充兵员,那些兵大多数都是刚从国内调来的,有的是新兵有的是老兵全都是没见过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更别提什么身份证明、报道证之类的,个个都是一拉上来“你你你……一连;你你你……还有你……二连……”就这样分配光了。 分配下去后只要到各连的指导员那报个名就算造册了。有些命不好的补充兵,一上来名字还来不及报,就直接参加战斗牺牲了,结果谁也不知道烈士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这样不只是对那些牺牲的烈士不公平,也很难保证没有越南特务混在里头“补充”进我军的部队 我在现代的时候就听老兵们说过,那些越军特务跟咱们中国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谁也分辩不出来。后来就有人想了个办法,就是脱裤子检查裤衩……这越鬼子可以说中国话,也可以穿得跟咱们一样的军装,但他们可没有咱们中国人那又长又宽的土布裤衩……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还真让他们从部队里给揪出了不少越军特工。 我把这些都给记下了,只等着以后战斗缓了口气之后就开始用这招来肃清内部的特务。当然,我想刘云和依晨这两个小丫头还是让我来亲自检查好了……一想到这,我就有种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两个丫头在知道要当着我的面脱裤子时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正是因考虑到这些情况,所以我和刘顺义两人都以为……如果要真想把越鬼子那一个军给引到谅山来,就非得假戏真做不可否则的话,很有可能会是羊也丢了,这狼也套不着。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副局面,战士们甚至是在团部都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扣当山就让越军给抢去了…… 接着不过一会儿,通讯员又急匆匆的将话筒递到我面前说道:“团部电话!” “崔营长”我一接过话筒就听到参谋长在里头焦急地说道:“扣当山失守了,越军援军很有可能会进入谅山,形势正朝对我军不利的局势发展,你们马上做好行军准备,半个小时后217师的部队会接替扣马山的防守,你们准备进攻谅山北区”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我问了声。 其实我这是在演戏,我早就知道我们团的任务是沿着奇穷河北岸顺着279高地,大、小石山一路进攻,进而控制奇穷河大桥以切断谅山北区与南区的联系。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一是不想让参谋长怀疑,二是不想让越军知道得到情报。毕竟几年前在美国佬撤出越南时,越军就从他们那得到了大批的美式装备,现在又有苏联的支持,我想他们监听我军电话或是电报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 “暂时还不知道”参谋长回答道:“你们做好下山朝谅山进攻的准备就是了,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这也是我之前和刘顺义商量好的,各部只有在战斗打响之前才知道自己的作战任务。这样一来可以避免越军针对我军的部署事先做好准备,二来也可以给越军一种错觉——中国军队是仓促应战的,他们根本就没来得急制定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是”我应了声就挂上了电话,转身就朝对讲机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霎时整支部队就忙碌起来,整理行装的,擦枪试枪的,检查弹药的……他们虽说在战场上打滚的时间不久,前后也不过只有十几天,然而在真实战场上的进步是其它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这其实很容易理解,在战场上每个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军事素质越好也就意味着保存性命的机会越大。 谁都不愿意死,所以每个人都拼着命的学习、提升、再学习、再提升…… 这正验了那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战场,其实就是一个最残酷的熔炉,在竞争中的胜者生存,败者就只能遭到无情的淘汰。 所以仅仅只是过了这么十几天,战士们无论是在单兵素质上还是整体协同上,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到现在已经有点老兵的样子了。 最先上来的是一批民兵,他们运送上来的是我们需要补充的弹药。他们中除了一部份要将伤病员送回山下外,另一部份就随军负责为我们搬运弹药。让射击小组的战士喜出望外的是,这批民兵还带来了参谋长特意为我们送来的SVD狙击步枪…… 我数了数,一共有八把,甚至连配套的刺刀和托卡列夫手枪都一并送了上来。算上之前的射击小组的八把,我营已经有了十六把狙击步枪。射击小组每人配上一把还剩下两把…… 这下其它的战士们可就乐了,本来要是这狙击步枪不够用他们也不会争,但现在还剩下两把……于是战士们一听到这消息就闹腾了起来,把我围得水泄不通个个在我面前叫道: “营长把那步枪给我吧我一定会用它在战场上痛杀越鬼子” “营长给我一把,在战场上我没打十个敌人我就把它还给你” …… 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抢着要这宝贝。也的确是,在这年代单兵武器的射程普遍都是四百米以内的,突然有一种武器有一千米的射程而且威力还很大,你说这战士们能不心动吗? 但是僧多粥少,就两把步枪哪里又能满足所有战士的要求? 想了想,我就举起步枪朝战士们叫道:“同志们……对于这两把步枪,我觉得现在还是不分配的好,毕竟你们现在已经用惯了手中的武器,这要是突然换上了这步枪还没熟悉就带上战场,很难发挥它的作用这样,我们就来定个规矩,在接下来的任务中,谁立的功大谁打的鬼子多,咱们就把这枪分配给谁,你们说怎么样?” “好”战士们一听我这个方案,都觉得又公平又有道理,于是也没有任何异议。 等我们吃了点东西又准备了一会儿后,217师的部队就上来了,那是一个加强营的兵力,一共有六百多人,还带来了许多弹药。再加上我们已经构筑好的工事和两个机炮连,所以要守住扣马山的问题不大。 交防后我马上装模做样的给参谋长打了一个电话请求指示,得到的答复是:“命令部队急行军,二十分钟到达279高地等待指示” 团部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嘛,这时候还不分配任务。后来我才知道,这并不是团部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而是刘顺义根本就没把任务告诉团里,参谋长他们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上级要干什么…… 279高地,是扣马山山脚下面向谅山一侧的第一个高地,它正好处在抬马山与奇穷河之间,是拦在我们进攻路线上的第一头虎。 不过我想这头老虎不会有什么脾气,扣马山已经在我们的手上,这个279高地实际已经在我军迫击炮和重机枪的火车覆盖的范围之下,这样要打起仗来就容易多了。咱们管越军用的是不是反斜面战术,扣马山八百多米的标高往下打,不说迫击炮,就是机枪都能打到279高地的反斜面阵地。所以我一直都没把这279高地放在眼里。 但随后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部队在丛林里一路急行军,自从扣马山主峰被我军占领后,我军已经来来回回的对扣马山清剿过了几回,所以这一路下来倒也顺利,只有了十六分钟的时间就提前完成了任务到达279高地,并将部队在高地前的茅草和丛林中隐藏了起来。 举起望远镜朝279高地一望,279高地上到处都是弹坑一片荒芜,即没有半点越军的影子也没有战壕碉堡,仅有的几道铁丝网也是这里一段那里一段的被炸得东倒西歪。要不是我军侦察兵确定这里有越军驻守,我都怀疑这里是不是一片不毛之地了。 不过这一切也能理解,正如当年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军面对美军的优势装备无法将工事修建在正斜面上一样,现在的越军也因为炮兵与我军不是一个级别的而意识到在正斜面上的所有工事都是无效的,他们在正斜面上投入的所有兵力和工事,只不过是浪费我军的一些炮弹和一点时间而已…… “营长”等我看了一会儿地形,浑身伪装的通讯员就爬了上来将话筒递到了我面前,小声说道:“是团部的电话” “我是崔伟”我收起了望远镜小心的躲进了一个山坳中压低声音朝话筒说了声。 虽说在这附近没有发现什么敌人,但我还是不敢过于在意,万一哪里躲着一名敌人的炮兵观察员,看到我拿着步话机通话……那几发炮弹过来我就糊里糊涂的成为烈士了。 “崔营长”话筒里传来了参谋长的命令:“上级的意思是,你们营沿着奇穷河北岸先后打下279高地,大、小石山,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占领奇穷河大桥桥头堡,切断谅山南北区的联系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回答道。 “那好”参谋长说道:“一营配合你部攻击279高地左翼,三营在你后面做为预备队。九点半炮火准备,半小时后出击。上级的指示是……一定要守住奇穷河大桥,如果发现敌人有炸桥的企图,则坚决呼叫炮火予以歼灭” “是”我应了声挂上了话筒。 守住奇穷河大桥其实是我的主意,谅山共有两座大桥, 一座是谅山大桥另一座就是我们要攻占的奇穷河大桥。这两座桥对越南人来说,既是北岸残兵南撤的唯一通道,又是南岸援兵、弹药、被给北远的通道,如果越军还想收回失地的话,这两座桥也是唯一的途径。 所以我和刘顺义认为,在战役初期越军不会炸桥,因为炸桥无疑就是断了谅山北区越军的增援和后路。但是到了战役的后期,越军一旦发现越北丢失已成定局,那么为了阻止我军南下进而对他们的首都构成威胁,则很有可能会炸桥。所以才会有这条命令,先是占领并控制大桥切断谅山南北区的联系,其后如果发现越军有炸桥的企图便配合炮兵予以阻止 看了看手表,指针已指到了九点二十,于是带着警卫员和通讯兵三下两下的跑回丛林中,通过对讲机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和炮击准备。 “呜……”不一会儿天空中就响起了炮弹尖锐的啸声,我军布置在同登一带的炮群开始对越军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一发发炮弹倾泻到谅山的各个军事目标上。 由于我军顾忌在谅山市的外国记者和国际社会的舆论,所以这次炮火准备全是针对谅山的军事设施,诸如火车站、发电厂、邮局大楼、公安厅、兵营、哨所、油库、弹药库等,普通百姓的民房则在我军的轰炸范围之外…… 但不久之后我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在战争中如果过于在意社会舆论则往往会被敌人所利用。越军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大部份兵力隐藏在民房中,等我军炮火过后就成群成群的钻出来的进入阵地。 战争本来就没有仁慈的立足之地,对敌人的仁慈就意味着对自己的狠心。 炮声整整响了半个小时,接着没有任何炮火延伸就嘎然而止。后来我才知道炮声突然停下的原因是279高地后面就是居民区。这样的炮击根本就不足以打击纵深的越军,于是当我们按原定计划向越军前沿阵地发起进攻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杀”战士们大喊一声操起武器朝279高地发起交替式冲锋。早已准备好的机炮连将一发发炮弹和子弹射身硝烟弥漫的279高地的山顶阵地,与之配合的还有来自扣马山上的迫击炮和重机枪。虽说他们因为雾大烟大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有几发信号弹的指引,那炮弹和子弹还是成片成片打在279高地的反斜面上。 我则带着射击小组猫着腰往前跑了一段距离,这接近279高地还有六、七百米的距离时才示意战士们停下,接着各自散开寻找有利地形将枪口对准了278高地。 眼看着我军前锋部队接近279高地的山顶阵地,担任掩护任务的迫击炮和重机枪这才因为担心误伤而停了下来。这时越军的枪炮声突然就响了起来,开始是迫击炮炮弹成片成片的打在279高地的斜面上,看那些弹着点,显然都是事先计算好诸元的。接着就是山顶阵地上几挺机枪的交叉火力、还有AK47像雨点般的子弹…… “砰砰……”我手中的狙击枪响了,虽说精准的打中了两名往我军投弹的越军,但由于烟雾太大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越军的火力十分猛烈,完全没有被我军炮火打击过的迹像。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像刚才那样有限制的炮击对越军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越军很显然是将迫击炮阵地隐藏在其后的居民区里 “炮兵是怎么搞的?”我听到家乡人在对讲机里气得大骂:“这炮有打跟没打都是一个样为什么不延伸?” 其实这也怪不得炮兵,这是由当时的政治决定的,昨天我在与刘顺义商议时还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也同样很无奈,我们不能在世界的目光下直接用炮火轰炸居民区…… 但是,别人不行并不代表我不行,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友在敌人的炮火下牺牲于是转身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朱积兴,马上组织炮火将越军的迫击炮阵地炸掉……”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七章 火箭炮 “轰轰……”朱积兴很快就组织起我军迫击炮朝279高地纵深打去一发发炮弹,不一会儿越军对我军的炮火压制就弱了下来。随后在重机枪一阵猛烈的扫射下,279高地山顶阵地上的火力很快就弱了下来。 此消彼长之下,我军很快就占了上风,战士们大吼一声就挥着武器冲上了279高地。一营的战士也趁着这个机会从279高地直插其侧后…… 这时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胜利似乎来得太快了。应该说我军的炮兵并没有打击到越军主力,我也不过是用一些迫击炮压制住越军的炮火而已,越军刚才火力还那么猛,可是突然间却好像火力突然弱了一个级数 想到这里我不由朝对讲机里命令道:“放缓进攻速度,认真观察敌情” “是”虽说战士们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下这个命令,但还是坚决执行命令让部队慢了下来。 但我们部队慢一营的部队却不慢,他们依旧一边将手中的冲锋枪打得哗哗直响一边朝越军的反斜面冲去。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但这时想要通知一营长也来不及了,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马上朝二营的同志打信号,让他们放缓速度,暂时不要跨过山顶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朝二营的部队打着信号旗,但二营的部队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依旧一个劲的朝279高地反斜面上冲…… “通讯员”见信号旗起不了作用,我赶忙朝后大喊一声:“马上给我接一营营部” “是……”通讯员应了声就开始呼叫,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嗖嗖嗖……”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片让我心惊肉跳的声音。 喀秋莎火箭炮 我脑海里很快就闪现过这一个词,接着只听轰的一阵巨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仅仅几秒钟的时间279高地的山顶阵地和反斜面就成了一片火海…… 一营完了,看着这幅景像我不由心下一片自责:我早就该想到越军会使用火箭炮的。 在山顶阵地反抗一下吸引敌人进攻,而敌人进攻的时候已方则躲进了反斜面的坑道里,然后等敌人杀上来的时候突然使用火箭炮袭击…… 这本来是我们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常用的战术,当年我们在上甘岭的时候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战术来打美国佬呢想不到现在却被越鬼子用来对付我军了。 虽说我军拥有强大的炮兵,但是喀秋莎火箭炮的特点就是发射完后几分钟就可以撤走,从头到尾在发射阵地上的停留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即使我军能以最快的速度测算是越军的火箭炮阵地也无济于事。 “他娘滴”想到这里我不由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上级早就告诉过我们越军拥用一支由苏联帮助组建的火箭炮师,我怎么会把它给忘了。 我手下的二营还好,他们听我的命令放缓的速度,除了冲上山顶阵地的十几个兵外其它在正斜面上的部队都安然无恙,这会儿正对着另一面的炮火直咋舌呢这要不是听命令收住了部队,这一冲过去只怕是什么铁人都要给炸成灰了。 二营是没什么伤亡,但一营冲上去的战士可就多了,我看着至少都有两个连,只这一眨眼的工夫只怕就没几个能活着了。二营幸存的战士看着这情景都傻了眼了,呆愣愣的站在那既不冲锋也不趴倒,只看着面前的那团烟雾发愣…… “全体都有”我朝对讲机下令道:“占领279高地,替牺牲的同志们报仇杀啊……” 说着举起狙击步枪就朝279高地上冲去。 对喀秋莎火箭炮这玩意我了解,一旦打出一排火箭弹后它很快就会转移到坑道里或是另一个炮兵阵地,而且还需要装弹时间,所以在一般情况下不会连续进攻两次,则就会给敌人时间测算是它的炮兵阵地并予以摧毁。换句话说,也就是在火箭炮刚刚轰炸过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而且这会儿越军还没来得急从坑道里出来抢占山顶阵地,正是我军进攻的最佳时机。 战士们被我这么一喊,立时就反应过来,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举着枪像蚂蚁一样朝山顶阵地和反斜面冲去。 这一回没有炮火了,越军也才刚刚来得急从坑道里钻出来,但战士们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在山顶阵地上架起了机枪就封锁住了坑道口,接着再像往常一样轻车熟路的用炸药包将坑道炸塌。 当我翻过山顶阵地来到反斜面的时候,战士们对越军坑道的战斗已经胜利结束了。但虽说是胜利,却没有一名战士脸上带着笑容,也没有人欢呼。 原因就像我看到的那样,反斜面已经成了一片焦土,到处都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肢体和焦黑的认不出是谁的尸块。鲜血和焦土混杂在一起再被火箭弹的高温一烤,全都结成了一块块的硬土…… 一名一营的战士看着这幅场景,软绵绵的跪倒在地,连枪也掉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可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欲哭无泪。 更有几名战士冲着反斜面上越军的尸体一边咒骂着,一边将冲锋枪里的所有子弹都打了出去…… 我咬了咬牙,朝战士们挥了挥手,就下了一道命令:“继续前进” 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几十间平房,不过很明显的一点是谅山越南人的生活条件要比同登的越南人的生活条件好得多了。这可以从那些平房都是砖瓦盖的可以看得出来。 但不管这些房子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营长”部队在居民区前停了下来,李志福就凑上来冲着那些平房问了声:“要不要我带人进去侦察一下?” “不”我摇了摇头,冷冷地说道:“把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调上来,把所有的房子都给我炸掉” 李志福闻言不由愣了一下,接着挺了个身就很干脆的执行了我的命令。不一会儿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就调上来了,和他们一起上来的还有些迫击炮和机枪,甚至还有几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防化兵……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个李志福,平时看起来好像是个好从的样子,没想到比我还要狠得多 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毫不客气的开打了,火箭弹带着青烟一发接着一发的朝那些民房射去,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发射的则是燃烧弹,随着一片轰轰之声霎时就将那些民房打得塌的塌着火的着火。防化兵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就更是厉害,凑上前去“噗”的一声,整座房子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很显然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不过一会儿就有几名越军端着AK47从房里闪了出来朝我们射击,但他们这样的抵抗显然是无谓的,早已准备好的机枪手一扣扳机就朝他们打出了一排排子弹将他们打成了筛子。 后来我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在这些被火炮摧毁的建筑物下发现几十具越军尸体。越军正是利用我们碍于社会舆论不敢随意朝民居开火,所以才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想用房屋的死角大量杀伤我军步兵。 利用自己的百姓做盾牌,利用敌人的同情心做武器,这一向都是越军擅长做的事。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用炮火一阵乱轰……结果偷鸡不成反蚀米,稀里糊涂的就成为我们的炮下冤鬼。 “营长”这时通讯员将步话机递了上来:“团部电话” “我是崔伟”我接过话筒习惯性的叫了声,心里想着如果是团部批评我违反纪律乱朝民居开枪开炮的话,我也认了。那些所谓的命令、处罚哪里有战士们的命重要 “崔营长”话筒那头传来了参谋长的声音:“一营伤亡惨重已经没有办法掩护你们的侧翼,但是为了顺利的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你营必须按照原计划前进,在明天天黑之前占领并控制奇穷河大桥。我们很快就会把三营调上去。有没有问题?” 闻言我不由心下一沉,没有友军的掩护我这一个营的兵力似乎过于单薄了。但这时的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机械式地应了声:“没有问题” 说着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朝前走。 因为左翼空虚,使我不得不安排四连进入本该一营防守的左侧位置,五连在前六连在后,前方再放上两个班的尖兵,一个营的部队就按照地图上奇穷河的位置朝前赶去。 谅山北区并不像我们想像中的那么繁华,走了几里路除了偶尔见到十几间刚盖不久的平房外,基本都是一片待开发的土地。后来我才知道,谅山原来只有南区,人口密度最高也最繁华的地段都在南区,北区是新区,移居过来的百姓民居还很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谅山北区被我军占领之后,越军竟然还大言不惭的向全世界公布:谅山并未失守,他们已在奇穷河一带挡住了中国军队的进攻。 “营长”这时在前方负责侦察的李水波通过对讲机报告道:“前方发现敌情,是大、小石山,越军防御严密,还有坦克和装甲车” “什么?还有坦克和装甲车?”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跟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可不一样了。情报里只说大、小石山没有越军野战工事,只有约两个班的越军防守,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我不由暗骂了一声:我早就该知道不能相信其它部队的侦察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八章 大、小石山 大、小石山位于谅山市西北,是一大一小两座相邻的石头山,大、小石山也因此而得名。这两座山的标高虽是不高,大慨只有一百多米,但它们的坡度却很徒,而且还有许多天然的岩洞。就像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一样,山坡斜面最小的是四十度,最徒的竟然到了八十度,就算我军手里没有抓着枪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也要费一番很大的功夫。 这些还不算,更要命的就是这大、小石山外还有一片八百至一千米宽的开阔地,在接近大、小石山时还有一段三十米长的烂泥地…… 再看看越军在大、小石山的防御,他们依托天然岩洞构筑起火力点,在山顶阵地上配置了几挺高射机枪,半山腰配置了重机枪,山腰下则是几辆隐藏在怪石后的坦克和装甲车,它们全都只露出炮管和机枪,斜面上的怪石和岩洞间还有端着AK47与轻机枪的越军在到处游走。 可以想像,一旦我军对大、小石山发起冲锋,那么越边就会形成上、中、下三层的火力网扑向正在通过那片开阔地的我军。 看到这样的地形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就是另一个417高地吗?越鬼子他妈的还真会选地方,专门选这种一片开阔地中间一个高地的地方做防御。后来我才知道,这大、小石山还绝不只是417高地那么简单,它还是另一个鬼屯炮台…… “营长这仗该怎么打?”家乡人凑上来看着这个地形不由问了声。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事实上我已经在这里看地形至少看了半个多小时了,却还是没有任何突破这大、小石山防御的办法。也许我也可以什么也不顾转身就让战士们先发起几次冲锋再说,但我却知道在这种地形这种防御之下,所有的冲锋除了浪费战士们的生命外不会有任何结果。 “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通讯员的声音:“三营的同志上来了,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发起进攻” “我回去下”我转身对家乡人说道:“你继续在这里观察敌人的动向,有什么新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是”家乡人应了声马上就按照我的命令举起了望远镜。 转了个身往后爬了几步,确定脱离了越军的视线之后就提着枪猫腰往后一跑小跑,不一会儿就看到三营长何利强和教导员几个人正在看着地图听情况。 “二营长”何利强一看到我跑上来就热情的招着手说道:“老弟能跟你一起打仗真好,咱们可以在战场上比试比试了” 说着就爽朗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两个兄弟在商量着怎么打强盗似的。 他轻松的笑容很快就感染了我,我也开玩笑的说道:“老哥这如果说是吃饭睡觉我可以让你,但是这打仗,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咱们都看各自的真功夫……” 何利强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成你小子合我胃口说说情况吧,是不是有点棘手?” 一说到情况我就不由皱起了眉头,指着地图上的大、小石山说道:“之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这大、小石山只有两个班驻防,再加上这又是两个不过百多米的高地,所以我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我刚才上去看了下,这两个高地上的越军至少有两个排,而且有完备的火力配置,甚至山腰下还有坦克和装甲车,再加上高地前还有一段长约一千米的开阔地,所以如果用步兵强行冲锋不现实,那除了给部队造成伤亡外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唔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况……”闻言何利强也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你看该怎么打好?” “应该要有坦克掩护,还要有炮兵”我回答道:“坦克有59中,至少要有十几辆……先用炮兵压制住大、小石山上越军的机枪火力,随后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跟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顺利冲过开阔地逼近大、小石山,然后才是步兵的强攻” “有理”何利强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军现在正全面进攻谅山北区,部队进入巷战后都需要坦克的掩护。先不说我们能不能调来这么多的坦克,就算能调来……像你说的这场战斗,也是需要步、坦、炮的高度协同啊万一这之间出现了什么纰漏,都会给我冲锋部队造成相当大的伤亡……” 何利强的观点我完全赞同,其它的不说就说炮兵,炮兵过早停止炮击的话,在大、小石山上的越军就会冒出头来射杀我军躲在坦克后的步兵,他们有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所以坦克完全掩护不了其后的步兵。如果炮兵太迟停止炮击的话,那么大、小石山被炸开的石块就会像天女散花一样飞向我军冲锋的战士…… 其实这就是一场现代战争,要求步、坦、炮甚至还海、空的高度协同,我军有这方面的能力吗?对于这一点我实在没什么信心,这不是我胆小,也不是我不相信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实在是我有过和坦克合作的经验。试想,步兵和坦克之间的相互联络都要将战士们绑在坦克后增强通信,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步坦分离,你还能要求它们之间能有什么样的协同呢? 但……现在这局面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仗还是只能这么打。 于是咬咬牙说道:“坦克和炮兵方面让我来向上级反应,要求上级抽调一个坦克连过来” “同意”何利强点了点头,说道:“就按你的意思办” 很快就接通了团部,参谋长听完我的汇报后,有些为难的说道:“炮兵没有问题,不过坦克没有那么多,现在各方面战线都吃紧到处都嚷着要坦克,不过我可以想办法给你弄几辆来……等等,我联系下……” 过了好一长的一段时间,电话那头才传来了参谋长惊喜的声音说道:“好了,43军的坦克营一听说是我们需要坦克,马上就安排了十辆59式中型坦克过来,十五分钟后就会赶到他们说是为了感谢我们在长溪救出了他们的坦克部队,他们首长还提到了你的名字,说是哪天要亲自感谢你下我说崔营长,你的来头可不小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参谋长有些自豪的笑声,感情他现在已以有我这个属下而自豪了。而我却是一声苦笑,没想到在这战场上也有这样的“礼尚往来”。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也许43军的坦克是真不够用,但是因为我们曾经救出过他们一整支坦克营,所以现在东拼西凑的凑上十辆坦克来为我们助战,这无论是在情理上还是军事上都没什么问题。 放下了电话后,我就对何利强扬了扬脑袋:“坦克调来了十辆” “嘿”何利强摇了摇头笑道:“老弟还真有你的啊这要是换了别人,不只是调不来坦克,保准还得挨一顿批呢” 在部队里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我知道何利强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我是别人吗?当初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排长的时候,连长都得听我的,现在我虽然还只是一个营长,但那又怎么样?军长还要把我叫去一起制定攻打谅山的计划呢这调几辆坦克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过这倒还真是有点事后诸葛亮的感觉,如果参谋长对我的建议不加理会或是不帮我联系的话,我还真是没辙。 十辆坦克的确不多,但也是寥胜于无,我本来还想将坦克分出一半给三营,让他分出一部份兵力来抱抄大、小石山侧后,但现在只有十辆坦克,似乎只够我们一个方向的进攻…… “老弟让我们营先上吧”何利强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抢着说道:“你们二营刚刚打下扣马山,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现在轮也该轮到我们了” 我其实明白何利强的意思,对于一个越军防御这么严密的高地,第一批进攻实际上有试探越军火力的味道,同时也有检验我军步、坦、炮三军协同的意思,他这是想抢在我前头打几仗好让我多点经验,但我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干。 “攻占大、小石山本来就是上级交给我们二营的任务”我摇头拒绝道:“你们三营的任务是掩护我营的侧翼配合我们进攻,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上” 我这么一说何利强也不再多说了,命令毕竟是命令,在战场上谁都有自己的任务和责任,并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 “隆隆……”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达声,当我们顺着声音往后望时,只见身后沿着山路开来了十辆钢铁怪兽,高耸而粗大的炮管直指前方,高射机枪的枪口高高地抬起,就像是在向我们展示着它的力量。每辆坦克炮塔上都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上面写着“八一”两个字。 于是我们很快就意识到是43军增援我们的坦克赶到了,不由有些意外的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想到它们来得这么快。 后来我们才知道,其实这些坦克就在附近执行任务,一听到调动的命令这就马上朝这边赶来了。 战士们看到这些庞然大物前来助阵,霎时就欢呼了起来,就好像有了这些坦克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前进似的,甚至还有几名战士兴奋得跑出了隐蔽处一边跟着坦克跑一边挥手叫喊…… 这就是没见过大世面的新兵哪看着战士们这夸张的样子我心下不由一阵无奈。话说我国现在装备的这些59中似乎还没有抗美援朝时期美军的“潘兴”或是英军的“百人队长式”坦克先进,他们还不是一辆接着一辆的让咱候志愿军给炸得稀里哗啦的。现在只不过是十辆59中就让他们兴奋成这个样子。 “隆……”的一声,为首的一辆坦克在我面前转了一个漂亮的急弯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霎时一片灰尘滚滚而来将我们几个人吞没在其中。 我在心里骂了声娘,他妈的是哪个兔嵬子在我面前表演技术,让老子吃了满嘴的灰尘刚站起身来想要开骂,坦克上就跳下一名坦克兵将我紧紧地抱住。 “太好了崔伟同志,咱们又见面了”那名坦克兵激动地握住我的手不断地摇晃着说道:“真是太好了,咱们又可以在一起打仗了一听说是你的部队需要坦克,我一刻也没停的就带着部队上来啦怎么样?没有耽误你的行动吧” “你是……吴营长”过了好半天我才认出他正是那名被我从长溪带出来的坦克营营长吴长辉。 “是啊,是啊”吴营长一个劲的点着头:“你怎么把我也忘了?” “吴营长……”我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还在同登吗?怎么会……” “我们早就归建了”吴营长回答道:“几天前咱们43军正好也准备攻打谅山,我们和上级联系上后就回自己部队了,丁营长也是在那时回部队的。只是因为你当时在战场上跟越鬼子打得激烈,所以我们就没去跟你告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听着吴营长的解释,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段时间忙于战事,尽然把曾经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丁营长和吴营长都给忘了。 “崔伟同志给我们分配任务吧”吴营长拍了拍胸膛说道:“上一回我们开的都是些不经打的水陆两用坦克,这一回……” 说着朝一辆接着一辆停靠在我面前的坦克一挥手,自信地说道:“你瞧全都是清一色的59中,虽然毛病还是不少,但在战场上咱们保证能把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 “那就好”握着吴营长的手,我心里就在想着:步兵、坦克,还有炮兵……发动一场战争的条件都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些条件……能不能很好的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强有力的拳头一拳将大、小石山击碎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九十九章 血的代价 “轰轰……”随着一阵紧过一阵的炮声,战斗在半个多小时后就打响了,支援我们的炮兵是师属炮团,虽说只有四十几门炮,但大、小石山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并不需要那么多远程炮的支援。再加上我二营和三营的迫击炮也加入到轰炸的行列,所以这大小一百多门炮一齐怒吼起来将成片成片的炮弹往那屁股一般大的大、小石山倾泻而去,只打得那大、小石山飞沙走石整个都被淹没在了炮弹的火光和硝烟之中。特别是我们为了达到杀伤越军的目的,还用迫击炮打了十几枚燃烧弹上去,霎时那两座山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打得好” “打得漂亮炸死这些越鬼子” …… 看着这幅情景战士们不由给纷纷喝彩着,接着警惕性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因为按照他们的想法,这大、小石山都被炸成这样了,纵使那山头上的越军防守严密也很难再生存下来。 但从抗美援朝战场上走下来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以前我们在对抗美军时表面阵地也常常被美国佬的飞机大炮甚至是燃烧弹犁过几遍,像现在这样整个高地都处于硝烟和烈火中的状况也不少见,美国佬也同样是认为我军驻守的高地里已不可能有人生存了。 但是…… 认为终归是认为,事实却又是另一回事。当初我们躲藏的地方还是坑道呢,而现在越军躲藏的地方还是更加坚固的天然岩洞所以我知道这些炮弹往往是外面炸得漂亮,好像将所有的局面都控制住似的,但其实并没有大量杀伤躲藏在岩洞里头的越军。 十分钟震天动地的轰炸之后,天空再次升起了几发信号弹,炮火轰炸的烈度很快就少了下来,却并没有停止轰炸。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将越军封锁在岩洞中,同时又减少炮火过猛而误伤我军的机会。 与此同时,随着吴营长一声令下,十辆59式中型坦克就高昂着炮口朝缓缓朝大、小石山开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许永健的四连,他们一共分成十个小组分别跟在十辆坦克的身后朝大、小石山逼去。 当然,坦克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后头绑着几个步兵,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步兵根本就无法与里头的坦克兵联系。这时我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我们缺乏作战的基本常识,也不是我们不顾战士的性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这时代的技术设备决定的。 要用坦克打吗?可以,但是坦克上必须要有步兵拿着对讲机与坦克里头的坦克兵联系才能做到步坦协同,否则就是扯蛋。坦克上的步兵要一边看身后步兵的信号,一边用对讲机与坦克兵联系,能不绑在坦克上吗?几下就让坦克给摔下来了。甚至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要派人趴在坦克前为坦克兵指示方向…… 这就是这时代的战争,抗美援朝时期我们要用战士们的生命去换弹药换补给,而现在,我们却要用生命来弥补装备上的不足。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打败敌人,为了换取战斗的胜利。 “轰轰……”几辆越军的坦克见到我军这么大的阵势,慌里慌张的转动了炮塔然后朝我军坦克打了几发炮弹,但也许是因为大、小石山周围硝烟太浓,它们根本就无法精确瞄准,所以连着打了几发炮弹都没有命中,反而还暴露了他们的目标。 朱积兴等人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还没等越军坦克来得急倒退逃跑,他们就已经调整好诸元并打出了一排迫击炮炮弹。只听“轰轰”的一阵巨响,那些炮弹就准确的在坦克周围炸了开来。 我军使用的迫击炮还有许多是六十毫米和八十毫米口径的,这些炮弹的威力虽说不足以击穿坦克的装甲,但几发炮弹同时在坦克装甲上爆炸却足以将里面的坦克手震晕。果然只见那两辆坦克像个醉汗似的歪歪扭扭的往后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接着就再也不动了。 这可乐坏了那些躲在坦克后的战士,这时我军炮火还没停,越军还没从岩洞里钻出来组织火力呢战士们正愁没目标打,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大的两大家伙一动不动的像个靶子一样瘫在面前,他们哪里还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就不约而同的从坦克后亮出了火箭炮、无后座力朝它们瞄准。接着只见一道道火光和烟雾,那炮弹、火箭弹就像是蝗虫一样的飞向了敌人的坦克,不一会儿就像坦克打得千疮百孔,就算这些炮弹也同样没穿透那坦克的穿甲,只怕里头的坦克手也要活生生的给震死了。 只不过……战士们的枪法实在有些不敢恭维,因为他们发射出的那一大片炮弹不只是把坦克打得乱七八糟的,坦克周围方圆百米的岩石都跟着遭了殃…… 战士们十分顺利的在坦克的掩护下朝大、小石山缓缓逼近,只是这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我们事先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大、小石山都是石头,炮弹一炸那碎石就四处乱飞,结果在部队突进到距离高地还有五百多米时,就已经无法前进了。那些被炸开的碎石就像是弹片一样在大、小石山外形成了一层保护区域,甚至已经有些战士让碎石给击中而受伤…… “崔营长”看到这情况副营长就凑了上来问道:“要不要让炮兵停止炮击?”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停止炮击当然是可以,但停止炮击后会发生什么呢?部队是可以前进了,但越军却会从岩洞中钻出来组织火力……而那时我军却还要在开阔地上顶着敌人的子弹前进 让战士们不顾一切的冲锋吗?就算战士们能冲到大、小石山下,但这两个高地这么陡,我们能在越军的火力下爬上去吗?我几乎就看到战士们成片成片的倒在越军枪口下的惨景 不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想到这里我当即下令道:“不要停止炮击,命令部队撤退” “什么?撤退?”副营长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营长,越鬼子的阵地都被我们的炮火炸得不成样子了,我们应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越军的高地拿下来才对怎么还……” “执行命令”没等副营长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副营长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无奈地执行了我的命令。 接着部队很快就按照我的命令以坦克为掩护撤了回来,因为炮弹一直压着大、小石山炸,越军也一直没有机会从岩洞里钻出来还击,所以部队不一会儿就十分安全的撤了回来。除了几名战士被乱飞的石头砸伤之外,几乎就没有其它战斗伤亡。 但是战士们都对我这个撤退的命令不理解,在他们看来战局似乎已经呈一面倒的局势,我军的炮火已经完全将越军的火力压住,而且还有十辆坦克助战,这一战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可我却在眼看就要胜利的时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四连就更是不理解了,许永健一回来就跑到我面前来问了声:“营长是不是我犯什么错误,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去打鬼子?这眼看着就要冲上去了……” “崔营长”何利强也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问了声:“怎么会在这时候撤退?有句话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明白吗?不管怎么样咱们也要打上去试一试” “试一试?”我回答道:“你说的好听,我要为战士们的生命负责” “为战士们的生命负责?”何利强这时也犟了起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哪有箭都拉了一半还泄气的这样会影响部队的士气你知道不知道?” 我也半分不让的说道:“如果打了败仗牺牲了一大批战士的话,更会影响部队的士气” “你……”何利强让我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营长”这时一名通讯员拿着步话机到我面前说道:“是参谋长……” 我接过电话刚表明身份,电话那头参谋就叫了起来:“你是怎么指挥的,仗打一半就让部队回来了?你搞什么名堂你要炮我就给炮,要坦克我就给坦克,还把这仗打成这样……我们团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参谋长”我不理参谋长发的那通火,勿自坚持着自己的立场道:“我认为这场战不能这么打……” “不能这么打?那你说说该怎么打?”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虽说我也知道不管是多么坚固的保垒都会有它的弱点,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它找出来。 “不知道”参谋长听了这话那脾气就再也忍不住的暴发了出来:“有你这样打仗的吗?好你们营不行,就到一边凉快去,让三营来” “参谋长……”我刚想阻止,电话却被挂断了。 接着不一会儿,就是何利强接着了电话,只听他“是”,“是”的应了几声。挂上电话后,他就有些抱歉地对我说道:“参谋长让坦克配合我们营主攻” “嗯”我无奈地应了声,知道军令如山事情已成定局,现在也阻止不了他们了,于是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小心点” “放心”何利强应了声就转身就去准备了。 “这仗不好打吧”正在我为何利强的三营担心的时候,不知道家乡人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旁给我递上了一根烟。 “嗯”我无声的接过烟,默默地点上。 “让他们上去吃点苦头也好”家乡人随口说了句。 “什么?”闻言我不由吃惊的望着家乡人:“你的意思是……” “这都跟你打了那么多回的仗了,还能不相信你吗?”家乡人嘿嘿一笑,然后朝五连的方向扬了扬头,说道:“不只是我,五连的同志也都相信你是对的他们都在等着看好戏呢”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看好戏?那可都是战士们的命哪”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家乡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已经尽力了,但还是不能阻止他们乱来,现在只有用战士们的鲜血来证明——你是对的” 家乡人说的没错,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做,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营的战士在坦克的掩护下冲了上去。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用的战术跟我上一回几乎就没什么区别,只是何利强似乎是总结了一些经验,当部队冲到接近开阔地五百多米的距离时就让炮兵停止射击,转而用坦克上的高射机枪和轻重机枪压制越军的火力…… 这时候我军就连迫击炮都不能用了,因为这一炮打到那大、小石山上,就会爆出无数的碎石飞射下来,敌人打不着几个,却会造成我军的伤亡。 但这却并没有影响战士们朝高地冲锋,炮声一停,他们就在各式机枪的掩护下成群结队的朝大、小石山冲去…… 正当战士们以为能够摧枯拉朽似的轻松把这两个高地拿下时,越军的枪声突然在硝烟中响了起来,子弹从大、小石山各个岩洞中像雨点般倾泻而出,那些子弹即是交叉的又是立体的,没有任何射击死角。在开阔地上的战士们就像被收割的稻谷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接着又有几辆坦克从高地后转了出来,利用大、小石山狭谷的掩护直接对准我军坦克开炮,机枪对着我军战士一阵狂扫…… “机炮连……开炮马上给我开炮”见此我不由朝朱积兴大叫。 朱积兴迟疑了下,但还是按照我的命令马上指挥迫击炮调整诸元…… 我们开炮的确会误伤友军,但也总比全都让越军给打死来得好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章 小河 一阵迫击炮炮弹呼啸着飞向大、小石山,随着一阵爆响就炸得两个高地石屑乱飞。很明显的是……越军的火力马上就弱了下来,那些在石山上拼命朝我军的射击的越军根本就想不到我军会在这时候朝山上大炮,一个没提防就让这些炮火给炸得惨叫声响成一片,还有些越鬼子是让炮弹的冲击波给震得从峭壁上跌落的,那凄惨的叫声一路沿着山顶而下到山脚而终,更显得这战场的残酷。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军的战士被山上爆起的碎石所伤,我军部队虽有伤亡,但比起越军成片成片的子弹和炮弹来说显然是好得多了。这也给了我军一丝喘息的机会,何利强也不笨,马上就适时命令部队撤退。在开阔地上吃了亏的我军战士一得到撤退的命令,就哄的一下像潮水般的抬着伤员和牺牲的战士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坦克也调转了炮口往回开,那场面可以说完全没有一点次序,乱成一团狼狈不堪。 我朝五连的战士一挥手,他们会意马上就从隐蔽处一跃而起抢上前去帮助那些撤退下来的战士们抬伤员。 鲜血很快就洒进了我们阵地,惨叫声和哀号声响成了一片,刚才还是一片整洁的阵地霎时就变得一片狼籍,到处都是鲜血、尸体、伤员和卫生员们忙碌的身影。 这时四连连长许永健还站在我的身旁,他刚才还问我为什么不让他们继续进攻,等到参谋长下令让三营取代我们转为主攻时,他还有些憋气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怪我指挥不当。这下就屁也不敢放一个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断手断脚的战士一个个被战士们给抬了下来…… 我想,不只是许永健,所有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四连战士都会有同样的感想吧还好是因为我那个命令把他们拉了回来,否则的话,这下断手断腿或是牺牲的战士就是他们了 何利强飞一样的从他的驻地里跑了过来,看看这名受伤的战士,又看看那名受伤的战士,匆匆忙忙的似乎有些乱了阵脚,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被击垮了似的颓然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我不由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发现是我,好像不敢面对我似的很快又将头埋了进去。 “何营长,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在意了”我想了老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句安慰他的话。 “能不在意吗?”过了好一会儿何利强才站起身来,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崔营长,这如果是普通打了一场败仗,那我何利强也不会怎么样打仗嘛,总是要死人总是会有人受伤的,可是这一回……唉我……我怎么对得起这些牺牲和受伤的同志啊” 我能理解何利强的想法,可以说我们在战场上也打滚了十多天了,时间虽然不久,但生生死死的事情还是经历过不少。这一场战,三营全部也只派一个连队上去,这伤亡人数全部也只有几十人,在平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这回有些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次的伤亡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果参谋长能听得进去我的建议,如是何利强不是那么冲动,只要他们不以为越鬼子那么容易对付,只要…… 但这是战场,活生生的战场,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只要”,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伤亡和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隆……”的一声,这时由吴长辉率领的坦克部队也一辆接着一辆回来了。其中一辆坦克还没停稳舱盖就“砰”的一声打了开来,吴长辉从里头气急败坏的跳了下来。 “崔营长”吴长辉有些不满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仗怎么打成这样我们损失了一辆坦克了,三班长可是一等一的坦克标兵啊” 这时我才发现正有一辆坦克停在开阔地上,也不知道是被越军的什么武器击中了,这时正燃着熊熊大火…… “这不怪崔营长”何利强解释道:“崔营长说过这样打会出问题,结果上级把主攻任务交给我们营了” “嗨我就说了”吴长辉气愤的一把将手中的坦克帽摔在地上,一点也不给何利强面子狠声骂道:“你们那什么狗屁上级,你去告诉他,不会打仗就给我滚一边去,咱们这可是玩命的活,容不得他在上面瞎指挥真是扯他妈的蛋” “你……”何利强被吴长辉这么一骂开始面子上还挂不住想要反驳,但一听吴长辉后面说的玩命的活,就想起自己的部队何尝也不是因此而牺牲了好多战士,于是就硬生生地把这口气给忍了下去。 这时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事实上我们三个人都是营长,甚至吴长辉这个坦克营营长比我们这些步兵营长还要更牛一些,这也是他敢指着何利强的鼻子大骂的原因,所以我也不能要求他们什么或是批评他们什么。 “营长”这时一名通讯员将步话机递到我面前说道:“团部电话,是黄政委……” “唔”听说是黄政委我不禁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电话表明了身份。 “崔伟同志”电话那头传来了黄政委的声音:“第一次进攻失利了是吗?损失怎么样?” “是”我应了声,看了何利强一眼就回答道:“第一次进攻没能拿下越军阵地,伤亡还在统计中。政委……越军在大、小石山的防御不是普通的野战工事,要想拿下来有些难度,我希望组织上能给我一点时间” “嗯”黄政委回答道:“组织上考虑过了,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第一次进攻失利不要紧,再接再励。现在……我们决定让你来统一指挥二营、三营的步兵部队,以及43军的一营的坦克部队来执行这次任务,你看怎么样?” “让我来指挥?”闻言我不由一愣,让我这个营长来指挥这么多部队,那还不是跟当个团长差不多了。 “是啊”黄政委回答道:“战场上的战机稍瞬即逝嘛现在我们团又没有团长,团长一职一直都是参谋长代理,但是在战场上又不能没人指挥,所以我们就想放开手让你指挥,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向上级汇报自行决定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闻言我不由坚定地回答道。心里却想着,怪不得这回要让黄政委来通知我,感情是这参谋长面子薄,虽然心里知道他错了但却不想当着我的面认错。 让我指挥也好,这往后像这样处处受制的情况就会少得多了。 “很好”话筒那边的黄政委赞赏地说道:“崔伟同志这段时间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十分突出,我们希望你在今后的战斗中还能再接再励,用更多的胜利向上级组织汇报” “是” “不过……”顿了下,黄政委又说道:“崔伟同志,有个情况我必须让你知道。越军偷袭扣当山成功后,很快就以扣当山为中心扣大了战果,现在南面的缺口越来越大,战局对我们十分不利。而且据上级的可靠情报,越军援军已经开始分批向谅山方向移动,首批援军大慨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就会到达谅山,上级命令你部必须在两小时之内占领奇穷河大桥,必要的时候可以炸毁大桥。否则让越军主力部队通过奇穷河大桥增援越南北区的话,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有信心做到吗?” 闻言我不禁狂晕了下,难怪参谋长要把指挥权下放了,原来时间这么紧迫。这黄政委也跟我玩了一手花花肚肠,他明知道如果先把这情况告诉我的话,我很有可能会不愿意指挥这支部队……开玩笑,两小时内就要打下这大、小石山然后抢占奇穷河大桥,万一打不下来就要被追究责任……谁会愿意干这事啊 但现在仗都打成这样了,也由不得我说不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应了声:“有信心” “很好”黄政委满意地回答道:“时间紧迫,马上去准备吧我们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挂上了电话后,我才发现何利强和吴长辉都在接电话,不用想,肯定是上级通知他们所有的一切事务都听我指挥了。 果然,不一会儿吴长辉与何利强就跑到我面前来向我敬了个礼。 “早就该这样了嘛”吴长辉呵呵笑道:“崔营长,你下命令吧我们做好准备了” “我也做好准备了”何利强也跟着说道:“一切听从崔营长的指挥” 可这时我却犯难了,娘滴这参谋长可真厉害,随手一下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你说这必须要在两个小时内把这大、小石山打下来……可能吗? 我不禁举起了望远镜朝不远处的大、小石山望了望,经过了一阵硝烟和炮火之后,这大、小石山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变化,还是像之前那样安静地立在我们面前,就像是两块顽固的绊脚石似的让人生厌。只有开阔地上多了一些鲜血和战士们撤退时丢弃的枪枝弹药,还有那辆依旧在冒着黑烟的坦克似乎都是越军对我们的嘲笑…… 该怎么打呢?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穿插到它的后方断其补给线?大、小石山上的越军如果有充足的弹药和补给,根本就用不着担心我军的穿插,它始终会挡在我们的面前,而且两个小时的时间限制也容不得我们得他们弹药耗尽。 后来我才知道,这大、小石山简直就可以说是一个弹药库,如果说要等到它弹药耗尽的话,只怕等到明年也等不到。 偷袭?不说现在是大白天,就算是到了晚上,这大、小石山周围也是近千米的开阔地,越鬼子只要在山头随便安排几盏探照灯或是打几发照明弹,我们的偷袭部队就将无所循形。更何况,要战士们在那天黑的情况下去爬那么陡的石山,只怕很难躲得过越军的哨兵…… 想到这里我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强攻又不行,巧取又没办法这大、小石山还真是一个硬钉子。 吴长辉与何利强见我看着大、小石山发愣,也都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不敢出声。 “报告”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湿答答的战士在两名战士的掺扶下来到何利强面前。 “七连长”看到这名战士何利强不由惊喜交加,几步就迎了上去说道:“你怎么回来了?刚才我到处找你都找不着,战士们都以为你牺牲了呢” 原来回来的这位就是刚才派上去攻打大、小石山的七连连长,他朝何利强挺了下身说道:“报告营长,我,我没有完成任务,你处分我吧” “诶不说这个”何利强拍了拍七连长的肩膀,不无感慨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养好了精神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是”七连长应了声转身就要回去。 “等等”我拦住了七连长,看着他浑身的水,疑惑地说道:“你身上的水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来的?” “报告二营长”这位七连长显然认得我,所以当即在我面前挺身回答道:“当时战斗打得很激烈,我冲在队伍的最前面,突然一发炮弹在我附近爆炸把我震飞了,我晕了过去,好像掉进了一条小河里,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爬上岸已经脱离战场了,我就回来找……” “等等”闻言我不由一愣,问道:“你是说……有一条小河?” “是”七连长点了点头。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脱离了战场?”我又问了一声。 “是”七连长又点了点头。 “那条小河有多深?”我继续问道。 “大慨……有一米多深” 真是天助我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条小河在我面前,也合该那些越鬼子倒霉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一章 小石山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两名警卫员在七连长的带路下找到了那条小河,让警卫员试了试河水的深度,果然像七连长说的那样有一米多深,再举起望远镜沿着河岸一路往上游延伸,可以清楚的看到小河直通小石山左侧山脚——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因为担心多作停留会引起越军的警觉,所以观察了几分钟之后我就带着战士们回到了驻地,然后马上就召集了各营干部开了一次作战会议。 “这次进攻由六连配合坦克部队在正面进攻”我望了家乡人和吴长辉一眼说道:“你们的任务是在正面吸引越军的注意力,要求把握好进攻时间,前进的速度不要太快,也不要冲进我军炮弹爆炸的范围” “是”吴长辉和家乡人不约而同的应了声。 “李连长”我指着地图小石山的左侧对李志福说道:“你带着五连在小石山左侧潜伏,注意不能让越军发现你们的行踪,潜伏下来后听我的命令马上对小石山侧面发起进攻要求速度快,命令一下就要在五分钟之内到达小石山并展开攻势,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李志福习惯性地应了声,但是很快又迟疑着说道:“营长,小石山侧面的防御虽说相对来说比较薄弱,但火力也是相当猛烈,咱们这样硬闯是不是……” “是啊崔营长”何利强的部队刚刚打过大、小石山,所以小石山的火力分布很清楚,他点头赞成李志福道:“咱们把进攻的重点放在小石山左侧也许是对的,这里的确是越军火力最弱的地方,但就算是这样越鬼子在这里还有一挺高射机枪两挺重机枪,还有五个岩洞里也有轻重不等的连发武器。如果我军硬闯的话,首先要跨过近千米的开阔地,在这个时间里,越军完全可以一边用火力压制一边从别处调集部队增援,只怕这仗……” “你们考虑的都有道理”我没等何营长说完就回答道:“但是如果越鬼子完全没有火力压制呢?” 我转而问李志福:“五分钟的时间,越军完全没有火力压制,你们有没有办法冲过这一千米的开阔地并展开进攻” “没问题”李志福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事实上这对于一支部队来说并不是件难事,之前我就算好了时间,全副武装一千米越野大慨需要三分钟多的时间,然后还有一分多钟的时间迅速展开兵力发起进攻。其它部队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五连这支由我亲手训练出来的部队我相信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在新兵营他们就已经对这一切驾轻就熟了。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么你们就在听到进攻的命令后,不要考虑越军的火力压制,只管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小石山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李志福点头应了声,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迟疑。 我想,他肯定是知道我还有后着,也知道我绝不可能会这样拿战士们的生命开玩笑。与李志福同样想法的还有家乡人、吴长辉及二营的其它干部,这可以从他们一脸坦然可以看得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提问的还是何利强,他脸上阴晴不定的对我说道:“崔营长,你看……我们是不是再多考虑考虑,敌人没有火力压制……这怎么可能?” “何营长”我随手从警卫员手里拿过铅笔,一边在地图上画着一边说道:“说起来,这次还要感谢你们营的七连长是他告诉我在这里有一条小河直通小石山左侧山脚” “小河?跟小河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继续说道:“这条小河水流不急,而且有一米多深,正好可以让战士们猫着腰在水下潜行。我带着射击小组另一个排的战士,沿着小河一路潜行至小石山左侧,炮击一停止我们就朝小石山左侧发起突袭,凭着射击小组的枪法,还有其它战士机枪、冲锋枪的连续射击,必要时还可以用无后座力炮发射燃烧弹,完全可以将越军封锁在岩洞内五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而那时五连的部队也已经赶到了……” “哦”听我这么说战士们这才明白过来,不由纷纷点着头表示赞成。 “我就说了”吴营长哈哈大笑:“你崔营长的脑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我就等着你唱好戏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何利强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可现在是白天,那河水又不混浊,咱们一个排几十个人在河水里走,越鬼子能看不见?” “也许……他们还真看不见”我回答道:“咱们朝大、小石山大炮的时候,鬼子在干嘛?” “他们都藏在洞里躲炮呢”吴营长笑道:“再说了,咱们这炮往大、小石山上一打,到处都是硝烟、碎石,那些躲在岩洞里的越鬼子还能看见咱们有部队偷偷地从河里摸上去?” “对”家乡人也点头说道:“吴营长说的有道理,这其实不是越鬼子看不见,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法看。他们也许会躲在岩洞里透过硝烟观察开阔地上有没有敌人进攻,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河水里潜进去我赞成这么打,但是……我不赞成崔营长亲自带着部队上去” “没错”吴长辉朝我点了点头:“你现在是我们的总指挥啦,后方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协调安排,还是不要亲自上去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上级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这次没有成功的把大、小石山打下来进而攻占奇穷河桥头堡,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更何况,射击小组一向都是我带的,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该怎么使用他们一个不好没能成功的把越军封锁在岩洞里,不仅会给部队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且还无法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战士们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就都不再劝说了,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最先出发的是我所带领的突击部队,成员是我亲手训练的射击小组,再加上从许永健四连精选出来的即会水性也同时也表现优秀的机枪手、冲锋枪手和火箭筒、无后座力炮射手。 所有成员一共有四十六人。共携带了三门火箭筒、四门无后座力炮,火箭筒是为了防止有可能会出现的坦克,无后座力炮则大多是带着燃烧弹,迫击炮就不带了,这种抵近射击还是直瞄火炮用起来即安全又方便快速。 射击小组由我带队,其它成员则由许永健带队,所有战士都按照要求将武器和弹药事先用防水布包以容易解开的方式包好,同时每人准备一根打通竹节的细竹杆供水下呼吸使用。话说在越南的丛林中到处都是这样的细竹,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不一会儿各方面都向我报告准备准备就绪。于是随着我一声令下,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再次冉冉升上了空中 “轰轰……”首先炸开依旧是来自同登炮群的炮弹,这一回我们已经总结出了经验,不再像以前一样同时将四十几门火炮一古脑儿的就往大、小石山炸,大、小石山总共就那么点面积,要达到震摄越军并将他们赶回岩洞的目的一次只需要十几发炮弹就够了。于是我们建议炮兵部队将火炮分为三批,每批朝指定位置发射十五发炮弹,这样不仅可以节省炮弹,还可以延长炮火轰炸的时间。 话说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炮火轰炸的时间,原因很简单,一旦炮火停止了轰炸越军钻出岩洞往山脚下一看……我们这些在河水里行走的四十几个人很快就会无所遁形了。所以,炮火轰炸必须一直持续到我们到达小石山山脚。 我没有马上命令战士们出发,而是用望远镜观察了被炮火轰炸中的大、小石山一会儿,眼看着它们被炮弹的硝烟和碎石笼罩了之后,才收起了望远镜朝后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从潜伏地爬起身来朝小河摸去。 小河离我军阵地有三里远,但为了缩短行动时间,我已经带着战士们事先摸到了河边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潜伏下来,在越南到处都是茅草大树,这给我们的行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所以这时我们只往前跑了几分钟就来到了河边,走在前方的李水波举着狙击枪朝河对岸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朝我们打了一个安全的手势,于是我和战士们纷纷动手去掉身上的伪装,并用最快的速度用防水布将枪管包好,咬上了细竹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往河水里跳…… 刚跳进河水里我就感到浑身舒畅,情不自禁地透过竹筒深吸了两口气。 我已经不记得上回洗澡是什么时候了,总之在这越南的丛林里打仗是件很难受的事,一方面是汗水、泥土和潮湿的空气弄得全身粘乎乎的难受,另一方面是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无孔不入的咬得全身骚痒。 只是难受归难受,在战场上的我们更多的还是考虑怎么生存,所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但现在一跳进河水里减轻了身上的这些痛苦之后,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刚才是生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里。 这几乎就让我希望永远都不要从水里出来了,但这想法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我们现在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并且肩负着十分艰巨的任务 于是我就和战士们一步一步的沿着河床朝上游游去。事情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顺利,原因是我们逆流而行,水流的阻力和身上的负重让我们无法游快。之前我虽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这让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打着手势让战士们加快速度。 游了一会儿,突然游在前方担任尖兵任务的阿尔子日就回过头来指着前方直打手势,开始我还以为发现了敌情,但顺着阿尔子日的笔画的方向一看,差点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原来前方的不远处有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被拦腰炸断横在河里,有四、五具解放军战士的尸体被它的枝条给挂着,毫无生气的手脚随着河水的起伏摇摆,整张脸就像是僵尸一样苍白,甚至还有些战士嘴里还有几缕血丝在不断地往河水里渗…… 见此我不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念道:你们放心,等我们教训完越鬼子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们收尸接着就朝阿尔子日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前进。 于是我们就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这些牺牲的战士们身下钻了过去,战士们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却可以从他们眼里看出了对越军的恨意和杀气。 虽说这是战争,你杀我我也杀你大家都没啥好说的,但是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们的这种惨状,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生出一种恨、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了一种仇。 抗美援朝时的志愿军,也许是抱着为祖国、为人民、为党而杀敌献身,但这时代当兵的人想法很简单,我跟他们呆了也有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他们心里想的其实就是越鬼子忘恩负义、吃里扒外,你奶奶的杀了我们的战友老子跟你们拼了…… 越往前游,闷的爆炸声也就跟着越来越响,时不时的还有些弹片和碎石自上而下的飞射进水里打出一道道水线,不过这河床就像是一道战壕为我们挡住了大部份的碎片,河水就像是一道很好的屏障,为我们消去了弹片和碎石的冲量,所以这些并没有对我们构成太大的威胁,这使我们还是一路有惊无险地往前游着。 直到我看到前方的河水在一大块岩石前拐了一个弯的时候,我就识到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小石山的侧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二章 小石山之战 终于在炮火准备停止前赶到了,看到了小石山我不由放下心来,接着转身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命令传递了下去,不一会儿所有的战士就抓着步枪在背离小石山的一面河岸蹲好。 炮声乍停,我一挥手就抢先跃出了河面三下两下的就爬上了河岸。战场上到处都是硝烟,能看到的地方最远只有十几米,浓厚的火药味呛得我肺部和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想咳嗽,但我还是强行把它压了下去,因为我知道,这时咳嗽很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或是引起越军的警觉…… 一爬上岸我就用最快的速度为自己的步枪和装着弹药的挎包解开了防水布,装上一个弹匣后就马上将枪口对准了越军的岩洞口。 “各射击小组按计划选择目标”我朝对讲机下令道:“要求每两个人控制一个岩洞,务必要将敌人封锁在岩洞里” “是”射击小组成员应了声,就两人一组各自分散开来寻找角度将狙击步枪对准了岩洞口。 其它战士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了机枪、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在行动之前我们就在地图上确定了越军岩洞的位置并作好了分配,所以这时战士们行动起来十分迅速,只几十秒钟的时间就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而在这时,越军甚至都还没有从岩洞中出来展开兵力。 “上”我一挥手,就有六名背着冲锋枪的战士跨过小河朝小石山上爬去。 因为仰角和小石山上的石头的原因,小石山上有一部分地方是我们的射击死角,这部份战士的任务是攀爬到一定的位置控制这些我们火力够不着的位置。 “哒哒哒……”正面枪声和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我知道,那是正面的越军已经对进攻的六连展开了火力压制,但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看到一名越军。 想了想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这是那些负责防守侧面的越鬼子在偷懒呢他们想必是看到我军朝这面冲锋的五连战士还在千米之外,所以以为用不着那么急,所以才不慌不忙的。 如果这是在以前,那他们的确是不用着急,因为越军的单兵武器AK47射程不远,他们等我军跑到四、五百米的位置再出来展开兵力也完全来得及,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回已经与以往有所不同了,他们现在每浪费的一点点时间,都是在失去生存的机会。 果然,过了一会儿当硝烟渐渐散去了一些的时候,在我控制之下的岩洞里就有两名越军背着AK47钻了出来,在他们出来的时候甚至还一边叼着香烟一边轻松地交谈着。 这就是所谓的“老兵油子”吧在战场上有两种人警惕性会比较低,一种是新兵,他们警惕性较低的原因是没有经验。另一种则是老兵,这部份人警惕性较低的原因是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在战场上总爱用他们以往的经验来处理事情。 他们的这些经验在一般情况下都是正确的也是实用的,但这一回……却不是一般情况。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这两名越军还没来得急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几名射击小组成员打倒在地。 这几枪不是我打的,像这样的目标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兴趣。 枪声一响场面立时就乱了起来,岩洞里的越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三三两两的往洞外冲,但这时已经太迟了,战士们的手中的冲锋枪、机枪朝那些岩洞哗哗地喷吐出火舌,一排排子弹飞射而出打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每一个从岩洞中冲出来的越军都无一例外的在这些弹雨中倒下。 我很快就将注意力从这些岩洞口转移到别的地方,现在还不是我欣赏我军打死越军的时候,已经被我军火力封锁住的岩洞就不值得我在关注了。 我心里想的就是,越军应该还有一些岩洞洞口和火力点是我军没有发现的。和越鬼子打了这么久的仗,我也知道这是越军惯用的手法,他们总是会留下一些“暗着”等到关键时刻使用。现在,应该就是他们的关键时刻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我就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一块巨石后探出了一把AK47……我没有看到他的脑袋,因为只看到枪口。我也不知道这枪口对准的是谁,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肯定是我军战士,所以我不假思索的就将准星对准了那把步枪……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精准的命中了那把AK47的枪管,高速飞行的子弹与枪管碰撞所带来的冲量将AK47重重的撞在了旁边的岩石上,接着当他再次举起枪起,我瞄准镜里已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枪管已经歪成一个弧形无法再射击了。 正在我为没能将这名枪手击毙时,却没想到岩石后的越军却探出头来惊愕地朝我这边张望,似乎是想在寻找什么人能一枪命中他的枪管…… 不应该是她 出现在我狙击镜里的是一张女孩清秀的面孔,看她的年龄也许只有十几岁,不知道是因为慌乱还是因为女兵在越军里没有地位,她没有戴头盔,所以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头发后面扎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 她这个岁数本来应该在学校里读书,但却走上了战场拿起了枪。 我愣了下,但最终还是扣动了扳机。然后眼看着她脑袋上飚出一道血箭,接着毫无生气的从峭壁上掉了下来。 敌人就是敌人,虽然我很不愿意打死她,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今天放过了她,也就意味着明天会有一名甚至更多的战友死在她的枪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在战场上就是一句真理。 同时心中也暗骂了一声:“这狗日的越鬼子,怎么会让年纪这么小的女孩也端着枪上战场” 接着很快就有两名越军又从那块巨石后探出头来,这时我就没有半点迟疑,举枪对准他们“砰砰”两声,就打得他们脑浆迸裂。 趁着越军火力被我压制住的时候,我就朝对讲机喊了一声:“燃烧弹……五点钟方向的巨石” “是”手里端着无后座力炮的战士早就做好了准备,转动炮口对准我指明的方向一扣扳机,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块巨石霎时就变成了一团火球。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巨石后传来,接着就是几名浑身是火的越军狂叫着从高处掉了下来。 很明显,那巨石后面掩藏着一个岩洞,在其它岩洞的越军都被我军封锁时,它却给我们构成了一点威胁。但现在这个威胁也跟着不存在了。 “砰”的一枪,山顶上一名越军刚刚架起了一挺机枪,就被我一枪撂倒。他的副射手很聪明,知道有狙击手盯着他的位置就不敢暴露任何部位,他一把将战友的尸体从峭壁上推下来后,抓起机枪漫无目标的对准我军方向就是乱扫乱射…… 机枪的子弹密度很大,这样打也的确会给我们造成一定的威胁,再加上他还时不时的朝下方抛下几枚手榴弹……小石山附近到处都是石头,那些手榴弹一爆炸就能掀起一片碎石,当即就有几名战士倒在弹片和碎石里。 我军火力一弱就有几名越军乘机从岩洞里钻了出来,好在这时那六名战士已经在小石山上找到了合适的阻击位置,他们与敌人的距离很近,冲锋枪哗哗地打出一排子弹马上又将越军压了回去,用几名战士甚至还掏出手榴弹拉燃了直接甩进岩洞里。 我很想将山顶那名越军打掉,但无奈的是仰角太大我根本就看不到那名越军。 甩手榴弹吗?高度太高甩不上去,已经爬到小石山半山腰的战士也许能甩得到,但那样做无疑是很危险的,那样甩手榴弹很有可能会倒滚回来炸伤自己。 用无后座力炮打燃烧弹吗?也许可以,但那名越军的位置就在我军的正上方,这燃烧弹往上一轰很有可能就会扩散到整个侧面而误伤了我们自己人。 那么似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举起步枪目不转睛地对准了那名越军的位置,食指轻轻压着扳机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猛然间一个带着白烟的小黑点从山顶窜了出来,我想也不想就对着它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打中了。 那个小黑点就是越军甩出来的手榴弹,我清晰地看到它被子弹的惯性带着倒飞回去,接着“轰”的一声爆响,山顶上就像天女散花似的暴起了一片碎石从天而降。这其中还包括一名惨叫着的越军…… 收起步枪的时候,我才发现身旁的许永健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话说这在一百多米远的距离要打中一枚手榴弹也许并不是件难事,但是要让手榴弹倒飞回去炸伤敌人却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其实我也是在碰运气,反正那枚手榴弹也要落到我们附近的不是?我还做好了要多打几枚手榴弹的准备呢,没想到这才一枪就达到目的了。 “报告营长坦克四点钟位置,两辆越军坦克……” 对讲机里李水波的叫声让我意识到越军的坦克已经到了,侧耳一听果然从侧面隐隐传来了几声隆隆的马达声。 越鬼子的反应还真是迅速,这前后才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把坦克给调上来了,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不快也不行,因为我军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到了。那时如果越军还没有顺利的在侧面展开兵力,几乎也就意味着他们阵地的失守乃至整个大、小石山防线的崩溃。 但我对此也早有准备,朝躲藏在岩石后拿着火箭筒和炸药包的几名战士一挥手,他们很快就端着武器冲了上去…… 应该说,正常情况下几门火箭筒还是不足以对付敌人的坦克的,原因是火箭筒射手很难靠近敌军坦克,距离一远又打不中。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越军的坦克很明显就是围绕着大、小石山转,往往一出现就在我们面前。 坦克威力大是不错,但舱室的密封就绝定了它有许多射击死角,所以坦克一般都是要在步兵的掩护和配合下才会朝敌人发起进攻的,然而这时的越军显然是被我们打得慌了手脚,他们急于在侧面解开我军的火力封锁,于是仓促间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派了两辆坦克上来了。 对于越军这些送上门的礼物我们又哪里会放过,那几名装备火箭筒的战士有的借着岩石的掩护有的躲藏在弹坑里分成几个角度用手里的火箭筒瞄准了小石山的拐角处…… 还有一名战士甚至还跑到拐角处飞快的在石块下压了一个炸药包,然后牵着绳索就回来了。 随着隆隆声越来越响,一辆庞大的苏联坦克就笨拙的拐了过来,是一辆我十分熟悉的T-34,这种坦克也许对苏联来说已经是一种陈旧的、过时的武器,但对于越南这个没有自行生产能力的国家来说却依然大量装备。 这就有点像当时抗美援朝战争时,苏联也是把所有淘汰不用的莫辛纳甘步枪丢给了我们。 然而我们这几名战士手里装备的反坦克武器,却是被战士们称为“新40”的69式40毫米的火箭筒,它的威力比56式40毫米火箭筒要大三倍,垂直破甲厚度达到了380毫米,所以对付起T-34这种只有四十几毫米装甲厚度而且还是缓缓开来像个靶子一样的坦克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只见战士们一扣扳机,随着“轰轰”的几声,走在前面的一辆坦克立时就化成了一堆火焰。副射手很快就会火箭筒重新装弹只等着另一辆坦克上来,但左等右等却没了声音,原来那跟着后头的坦克一发现形势不妙,早就已经掉头逃跑了…… “杀”这时随着一声喊杀声,李志福也带着五连的战士们赶到了战场。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三章 防御堡垒 “营长我们成功了”这是李志福跑到我面前的第一句话。 我不由怒目一瞪,说道:“还不指挥战士们拿下小石山,成功还早呢” “是”李志福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忙冲着战士们叫道:“一排跟我上,二排做好战斗准备,三排火力掩护……” 说着一挥手枪就带着战士们跨过小河朝小石山的斜面爬去。 在战场上没有到最后一刻都不能轻言胜利或是失败,这是我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学习到的一条经验。因为我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我军在美军面前明明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但经过战士们的英勇奋战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所以现在的我也很清楚,现在虽说我们占据了优势却也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正如越军占据了大、小石山这强大的地理优势后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有种轻敌心理一样,一旦我们也有了这种轻敌心理,很有可能战局就会往天平的另一方倾斜。 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在我带着射击小组尾随着五连的战士登上小石山半山腰时,就发现那些岩洞绝不止是岩洞那么简单。因为有些岩洞明明都被战士们用手榴弹甚至是炸药包炸过好几次了,战士们总以为那里面已经不可能有越军还能生存,但在战士们没有防备的时候还会有几名越军窜出来给我军部队造成伤亡。 当然,在我军大面积的还是抢占小石山侧面阵地的时候,这几个冲出来的越军根本就无法撼动我军的攻势,最终还是让我们占领了小石山的山顶阵地。小石山山顶阵地一被我军占领,我军也就打开了大、小石山防御圈的缺口。 一来我军在小石山山顶阵地上可以依靠着各种怪石的掩护与大石山的越军对恃,二来我军只要在那上面架起几挺机枪,就可以居高临下的控制小石山各个斜面的越军,这无疑给我军其它部队攻打小石山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在我军已经基本控制了小石山并且吸引、压制了大石山一部份火力的情况下,家乡人所带领的六连也在吴营长坦克部队的掩护下对大石山发起了进攻。 五连的战士在小石山上用机枪、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朝大石山的各个目标一阵猛打。坦克部队就在另一个方向用坦克炮、高射机枪对着大石山一阵狂轰,再加上坦克后六连的战士时不时的还探出身来朝敌人发射一通直瞄火炮,只打得大石山碎石乱飞熊烟滚滚…… 驻守在大石山上的越军遭到我军的两面夹击首尾无法兼顾,在拼死抵抗了一阵之后也知道这样下去除了增加自己的伤亡外不会有任何意义,于是就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退回到了岩洞中。 这时我就有些奇怪了,越鬼子这人怎么好像打不完似的,打完了一批还有一批,再加上之前那些岩洞还是时不时会钻出一些越军打一梭子弹或是投出一枚手榴弹什么的,就更让我不解了。 就算这些岩洞再坚固越军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啊这岩洞深度都有限的不是?除非……这是第二个鬼屯炮台?越军已经将这大、小石山给挖空了做成一个防御堡垒了? 越往这方面想,我就越是觉得有可能如果把这些岩洞全都打通了,并且在大、小石山中间构筑几个大一些的藏兵洞的话,那么这里不但可以用来藏兵还可以用作一个十分安全的军火库。一旦遭到敌人攻击时还可以当作一个几乎无法撼动的堡垒,可以说是一举数得。 想到这里我不由朝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注意,大、小石山的岩洞很有可能是相通的,每个岩洞都要加派人手封锁,以防越军偷袭重复,每个岩洞都加派人手封锁,以防越军偷袭”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在连长的指挥下分配兵力和火力守住了各个岩洞。 “营长”这时李志福将一名越军揪了上来一把丢在我的面前说道:“我们抓到了一名俘虏” 我朝那名被俘的越军一看,被火药熏得漆黑的脸上肿了一大块牙都掉了两颗,显然是被我军哪个战士用枪托狠狠地来了一下,破破烂烂的军装上到处都是污渍和血迹,害怕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等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才惊讶地从他的身高上判断出他最多不过十五岁 越南人就是这样,长年的战争和恶劣的条件使他们在外貌上看起来颇为成熟,只从脸上看根本就猜不出他们的年龄。 “胡少文”我朝对讲机里叫了一声。 “到”胡少文很快就从李志福身后闪了出来,照想是他也是知道有俘虏的地方就会需要他,所以很自觉地跟了上来。 “问问他这大、小石山是怎么回事?里面还有多少人?” 胡少文应了声就叽哩咕碌地跟那名俘虏讲了起来,看那俘虏害怕得连说话都在口吃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次抓到的是一个很配合的软骨头了。 果然,不一会儿胡少文就回答道:“他说……这大、小石山里岩洞全都是相通的,小石山的叫二清洞,大石山的叫三清洞,里面有一个营指挥所,营长以下的越军共有一百多人” “什么?有一百多人?还有一个营指挥所?”听着胡少文的话李志福不由愣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没多大而且还让我军打死打伤至少上百人的两座高地,里头尽然还藏着一百多人。 但我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点头应了声后,就朝对讲机说道:“各单位分配火力瞄准岩洞洞口,做好准备射杀从里面逃出来的越军。让防化兵上来……” “是”各部队分别应了声,压弹上膛做好了战斗准备。 接着十几名防化连的喷火兵就背着火焰喷射器在其它战士的帮助下笨拙的爬上了山,一人选择了一个洞口用火焰喷射器做好了准备。 “开火”随着我一声令下,十几名喷火兵同时朝岩洞扣动了扳机,霎时一条条火蛇就从战士们手中挣脱出来朝岩洞中猛扑了过去。整座山的岩洞一起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跟着黑烟一起出来的还有藏在里头的越军的哭喊声、哀叫声、咳嗽声……可以想像,这时的洞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驻守在山顶阵地上的战士们由洞口冒出的黑烟又发现了几个通气口,他们在同登对付越鬼子的鬼屯炮台时早就有了经验,于是也不等我命令,拉燃了几个炸药包就往那通气口投去…… “轰轰……”我们也不知道那些炸药包炸着了什么地方,只感觉山体内传来一声声闷响和震荡,于是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些炸药包肯定是在越军的堡垒里爆炸的。 “继续投”我朝着山顶阵地的那几名战士下令道。 战士们应了声,接着就投得更起劲了,两个人负责传递炸药包,一个人负责把炸药包不断地往里投,只听一声声爆炸不断地从山体内部传来,就像是有人在里头打鼓似的。 这时各方向的岩洞洞口不断有受不了的越军从里面冲出来企图逃跑,但这样的举动显然是没有用的,我军机枪手和冲锋枪在第一时间就把他们打成了筛子,高地四周霎时就传来了一片惨叫声。 这时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巨大的火球从各岩洞洞口狂奔而出,就连山的石头都被震得哗哗 乱掉,许多战士都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大、小石山里头的军火库被我们给引爆了,想想还真险,这大、小石山如果不是那么坚固被这么一炸就崩塌的话,我们这几个连队的战士只怕都要给那些越军陪葬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才从这阵来自脚下的巨烈震荡中恢复过来,有些战士甚至还因此而受了伤。 再看看那些岩洞,早就被塌下来的乱石给堵住了洞口,就算是里面的越军命大到还能活下来,只怕也要在里头被憋死了,于是直到这时我才放下心来。 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不由赶忙朝战士们下令道:“收拢部队急行军,目标奇穷河大桥” 奇穷河大桥离大、小石山只有四、五里路,我们一跨过大、小石山就看到一座宽大的石拱桥横跨在奇穷河上连接着谅山南北。 此时谅山北区已是枪声四起炮声隆隆,而谅山南区却是一片寂静没有多少动静。 我们以59式坦克为先导闯入谅山北区的居民区沿着街道一路朝奇穷河大桥插去。这其中偶尔也有几座民房里会有越军透过窗户朝我军打枪,但是我们有了59式坦克的掩护根本就用不着理会这些小喽罗。 吴营长好像也有意在我们面前展示他们坦克兵的力量,有时用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朝着那些民居“哒哒哒……”的一阵乱射,那子弹壳就像爆米花一样的“铿铿铿”的往下掉,我们就眼看着那些木板房侧壁多了一排排弹孔爆起一团团木屑后,接着就“轰”的一声整个倒塌下来…… 有时坦克兵们也懒得去打枪,只转动了炮塔对着那木房“轰”的一炮,整间民房就立马化为乌有了。甚至还有些坦克兵更是夸张,直接就开着坦克碾了过去,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达声和木板断裂声,那坦克就有如入无人之境似的从木板房这头穿进去再从那头穿出来,跟着就是房子在它的身后轰炸倒塌。同时坦克的履带上还会沾着一些血肉…… 我得承认,类似于这样的巷战几辆装甲厚火力猛的坦克的确是一种很好武器。否则的话,如果只靠我们步兵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搜索去侦察,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浪费多少时间了。 当然,这一路上我们也并不是畅通无阻的。在我军接近奇穷河大桥时,前方的两辆坦克沿着街道拐了一弯突然就炮声大作,我还以为前方的坦克与敌人遭遇了赶忙带着部队快步跑上去增援,拐过拐角一看……没有敌人的大部队,只有一辆越军的轻型坦克。 咱们两辆中型坦克对付越军一架轻型坦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让我们奇怪的是,两辆59中的炮管冲着越军那辆轻型坦克一阵猛轰,但越军坦克就是安然无恙……还是自顾自地缓缓朝我们逼近,但也许是里头的坦克驾驶员已经被震晕了吧那坦克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接着一头就翻进了路旁的峭壁里摔了个底朝天再也动弹不得了。 “怎么回事?”后面跟上来的是吴营长的指挥车,他也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就打开舱盖探出头来朝着对讲机大声吼叫。 不一会儿,其中一辆坦克的舱盖也打开了,一名战士探出头来红着脸尴尬地回答道:“我们……我们忘了换穿甲弹了” 操听着坦克兵这话我不由狂晕了下,刚才这些坦克兵还在我们面前耍威风呢但原来那威风还是对那些完全没反抗能力的敌人才能耍的,一碰到稍微硬一点的对手……不对,应该说像刚才那样的轻坦克我们这些步兵都能对付了,所以这还不能算是硬对手。 甚至还可以说,刚才那两辆59中就是不开炮直接撞过去都能把那辆轻坦克撞坏,但坦克兵们还是慌了手脚,竟然连穿甲弹都忘了换就对着那坦克一阵狂轰…… 这显然让吴营长在我们面前大失脸面,他气冲冲的骂了一声:“搞什么名堂下次给我机灵点” 说着连眼神都不敢往我这边瞧一下就灰溜溜的钻进了坦克舱里,只留下我们这一群步兵在外头哈哈大笑。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四章 桥头堡 原本我以为在奇穷河大桥在会遇到越军顽强的抵抗,至少……我以为也应该看到奇穷河大桥上往后撤退的伤员、百姓或者是越军增援上来的部队。但是到达奇穷河大桥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即没有撤退的百姓也没有通过大桥上来增援的越军部队,整座石拱桥上就是冷冷清清的一片除了零星几个放哨的越军和桥头堡里大约一个连队的防御之外什么也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谅山北区的老百姓早就已经撤退到南区了,而越军却因为总总原因而迟迟不敢过河增援谅山北区的越军,毕意这时候的他们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不增援,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北区覆灭,看着北区的友军被敌人包围接着歼灭。 增援……则很有可能派上去的部队很快就会处于背水一战的境地,毕竟这时的北区已经处在我军包括扣马山在内的包围高地的包围圈之下,我军随时都可以居高临下的炮火覆盖整个北区。所以派往北区的增援部队很有可能会马上就成为需要增援的部队。 从这一点来看,我想越军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了我军是在用围点打援的战术来扩大战果,所以连对北区的增援都在犹豫。 但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坦克部队一抢上来看到只有这么点敌人守着桥头堡,二话不说就开打了。高射机枪“哗哗”地朝那些越军打去一排排的子弹,坦克炮也将一发发炮弹狠狠地朝桥头阵地碉堡打去,躲藏在坦克后的步兵也朝敌人射去了一发发的火箭弹和无后座力炮。 吴营长带着三辆坦克二话不说,从旁边的民房碾过去后就风驰电掣般的朝越军的桥头堡阵地冲去…… 其实这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之所以会让吴营长带着两辆坦克不顾危险的闯入越军桥头堡,是因为我们担心越军情急之下会炸桥。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越军这时候完全没有担心我军会顺着奇穷河大桥打过南区,再加上越军还有大批的部队正在北区做着殊死抵抗没有撤回去,他们还想留着这条后路逃回去呢,所以守着桥头堡的越军根本就没有要炸桥的打算也没有做好炸桥的准备。 但这时的我们却不知道这些,我们只知道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桥头堡拿下来并且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也许越军实在是兵力空虚,又或者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攻克了大、小石山直取奇穷河大桥,守卫桥头堡的越军显然是准备不足。他们甚至是连基本的防坦克武器都没有。 我军几辆坦克冲上去后就如入无人之境,轻松的冲去越军在阵地前架设的铁丝网,引爆一颗颗步兵地雷,在坦克内一前一侧的两挺7.62mm的机枪再一路“哒哒”作响,只打得越军血肉横飞惨叫连天,接着坦克又怒吼着用厚厚的覆带无情的碾过越军的机枪堡,将里面的射手和高射机枪碾得一团血肉模糊……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名越军抱着炸药包冲上来想要炸毁坦克,但是这种勇敢的举动在这时候并不适合,因为在另一边有我们射击小组的战士正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盯着他们。 “砰砰……”两声枪响,一名抱着炸药包一路朝坦克扑来的越军浑身一颤就倒在了血泊中。 这名越军的勇气和智慧是无可质疑的,他沿着坦克的前进的路线奔跑,而且在跃起之前就拉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这样就算他在途中被子弹击毙那个炸药包也能对坦克构成一定的威胁。 只是他这个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一个体积那么大的炸药包,而且还一路冒着白烟的炸药包很快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随手一枪就打飞了那枚炸药包,紧接着再用一发子弹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时我才发现他是一名军官,他的肩膀上有着两条红杠。但是——不管他曾经有过多么辉煌的战绩,不论他以前有多么美好的人生,在战场上就只值一发子弹。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道血光之后一名越军的脑袋立时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这名越军显然很有经验,他沿着坦克的视线死角前进至一个弹坑里,准备在坦克碾过时再拉燃炸药包。应该说他已经成功了,我看着他包着炸药包跳进了那个弹坑,但却因为慢了一步而没能将他击毙。如果他就那样等着坦克开上来的话,那么我很有可能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一辆坦克同归于尽…… 但是……他对自己的判断不是很有信心,或者是习惯性动作,又或者是他担心坦克中途转向,于是就探出头来观察了下坦克的位置。这才给了我击毙他的机会…… “砰” 这一枪打的是一名突然从碉堡旁冒出来的越军,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手里正举着一具火箭筒瞄准了我军坦克,更让我有些气愤的是我还认出了那具火箭筒正是我军生产的69式40毫米火箭筒…… 我不由暗道了一声好险,以69式40火的威力,可以轻松的穿透59中的装甲,只要我迟一秒钟发现他或是这枪没有打中他,我军很有可能就会损失一辆坦克 同时心里不由暗骂了一声:“操他娘的越鬼子,昨天还在死皮赖脸的向我们要钱要装备,今天就用我们的钱我们的装备来打我们了 战士们这时也打得十分痛快,机枪、冲锋枪一排排的往敌人阵地猛扫,反正咱们冲上去的是坦克不怕子弹,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担心误伤。那子弹成片成片的过去,打得越军阵地上的铁啊、枪啊、沙袋啊,还有水泥碎石等,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沸腾了似的乱飞乱跳。不一会儿就仅剩下桥头两边一左一右的两个碉堡还在往外胡乱地打着枪,但59中坦克停了下来悠闲地将炮塔转了一个角度,接着“轰”的一声……直接就把炮弹打进了碉堡的射孔里去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当枪炮声停下来的时候越军的惨叫声和哀号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硝烟、鲜血、尸体还有受伤的越军遍布了整个桥头堡阵地。 但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我大手一挥,朝战士们下令道:“五连负责防守桥头堡阵地,坦克部队配合其它部队马上抢占周围的制高地并构筑防御阵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以坦克为掩护分成几个方向先沿路搜索公路两旁的民房,然后才是对附近的制高地点发起冲锋。 这些事就用不着我多操心了,何利强身为一营之长自然有办法协调这样的小事。再加上越军大部份的兵力都在北区前线正跟我军部队打得火热,这后方的兵力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不一会儿我军就很顺利的占领了桥头堡后方的三个制高点。 这三个制高点分别由三营的七、八、九连防守。而我营的四连和六连,就在坦克部队的掩护下开始了对占领地区的民房进行了细致的搜索。毕竟这桥头附近现在可以说是我们驻地,我们可不能让任何危险潜伏在我军内部。 有了坦克的掩护和帮助,这种搜索任务并不困难,虽然这时越南的民房已经由木板房变成了一幢幢砖瓦房,但这些在坦克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战士们在搜索这些民房的时候也是有敲门的,只不过他们是让坦克去敲门而已…… 这并不是说我们部队残忍什么的,事实也证明在这些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老百姓,试想还有哪个百姓会在明知道我军很快就要打过来了还会不离开?所以就算是有也是些装着老百姓的特工。再加上咱们是一支在同登执行过拉网清剿任务的部队,这时候哪里还会再重蹈覆辙还去相信那什么“不碰越南百姓一草一木”之类的鬼话。 五连的战士在我的带领下开始打扫战场,我们举着刺刀正要朝那些受伤的越军走去,但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 仗打到这时候战士们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我下令,很有默契的各自分散开来寻找掩体趴下,我刚刚在一个弹坑里躲好,炮弹就在我们附近炸了开来。 随着一声声巨响,越军的尸体一具具被炸到了空中接着分成几块往下落,这时掉在我们身上的就不再是以前的沙土碎石了,而是越军的鲜血和尸体碎片…… ”513513,我是335,我是335……”我看到朱积兴在我不远的前方举着步话机话筒不停地呼叫,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隆隆的爆炸声中,我只能看到他在成片成片落下来的鲜血碎布之下继续呼叫的动作。 接着不过一会儿功夫,周围的爆炸声渐渐地就弱了下来,随之而起的就是奇穷河南岸传来了一阵阵爆炸声。很明显,朱积兴已经及时的把坐标报给了在同登地区做好准备的我军炮兵,这会儿已经成功的压制了越军的炮火。 “好样的”我朝朱积兴点了点头,朱积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我却知道,这绝不是一件小事,刚才的我们根本就没来得急构筑好阵地,如果让越军的炮火继续这样轰炸几分钟,我想五连肯定要遭受到不小的伤亡。 几名战士也感激地拍了拍朱积兴的肩膀,有的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更是让朱积兴都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了。 再看看桥头堡,本来就让我们给打得一团糟,这会儿就更是变成一堆大杂烩了,破碎的武器,断裂的木头、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内脏和残肢断臂通通混杂在一块,整个阵地就像是让魔鬼的牙齿给乱咬了一阵似的。 这些越鬼子还真是狠心,也不管他们的战友里是不是还有伤员,这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炮……后来我才发现,这其实都算是好的了,更狠心的还在后头呢 “马上构筑阵地”我朝对讲机叫了一声,这时候守住桥头堡无疑是最重要的。 “营长……”灰头土脸的顺子从一具越军尸体下艰难的爬了出来,看着这场面就忍不住抱怨道:“都炸成这个样子,到处都是尸体……还怎么构筑阵地来着?” “怎么就不能构筑阵地了?”我朝他狠狠一瞪,骂道:“尸体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就马上开始做工事” “是”顺子应了声,有些无奈的解下了背上的工兵锹。 毕竟还是在战场上没混几天的兵啊还会怕尸体……看着顺子的抱怨我不由摇了摇头,这要是在朝鲜战场上的老兵,只怕都会毫无犹豫的抓起这些尸体就垒到战壕上去挡子弹了 “营长……”这时被炮火的烟熏得满脸漆黑的通讯兵气喘吁吁的赶到我的面前说道:“团部电话……” “唔”这时我才想起在拿下大、小石山后直到这时还没有向团部汇报情况。团部这回肯定是因为我们刚才那顿炮火呼叫所以就问情况来了。 所以一接过话筒就加回答道:“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拿下了大、小石山,现在已经成功的占领了奇穷河大桥桥头堡了请指示下一步行动” “好家伙”话筒那头传来了黄政委的笑声:“刚才我们还在想你们有没有打下大、小石山呢没想到连桥头堡都让你们给打下来了怎么样?伤亡不大吧” “伤亡不大”我回答道:“请政委放心,我们一定守住桥头堡,绝不让越军的援军从这里跨过一步,我部誓与阵地共存亡” “什么共存亡?”黄政委不满的训道:“我要你们和大桥都在” “是”我应了声,心下不由生起了一丝暖意。 还是政委好,至少他还会把我们这些当兵的当一回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五章 桥头保卫战(一) 在我的命令下,战士们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搬沙袋的搬沙袋、挖战壕的挖战壕,在桥头一左一右的两个碉堡很快也被利用了起来,战士们用火箭筒在其后部的铁门上打了一个大洞,然后再钻进去堆上几个沙袋就权当一个反向碉堡了。虽说其防御力比不上正面,但却也是聊胜于无,要用交叉火力封锁这座只有十几米宽的大桥也是绰绰有余了。 “营长”还没等我们构筑好工事,在碉堡里的几名战士就通过碉堡的射孔朝我大叫:“越鬼子上来了,是坦克,好多坦克……” 我往奇穷河的方向跑了几步,趴倒在地上就举起了望远镜朝对岸望去。 我面前的这一段奇穷河宽度大慨只有一百米,整座大桥的长度大慨也只有两百米,所以我能很清楚的看河对岸越军各种各样的坦克一架接着一架的出现在公路上,就像是一头头乌龟似的,每一架坦克后面都紧跟着一队越军,随便数一下也有四、五十辆。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越军并不是不想去增援谅山北区,而是他们在等待这支装备了先型坦克的装甲部队。还好我们比他们先到一步,否则的话让他们过了桥,我们这支只有九辆59中坦克的部队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越军全部由苏联坦克装备的第一军区坦克旅。就是越南军方从柬浦塞调来的增援部队。 “朱积兴”这时的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马上请求炮火增援马上请求炮火增援” 同时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娘滴这么多的坦克一窝蜂的出现在这里,就不担心让我们的炮火把你们给一锅端了? “是”朱积兴应了声抓起步话机就开始呼叫,但似乎已经太迟了,因为这时天空中已经传来令人恐怖的炮弹的尖啸声。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我,这啸声绝不是几门小炮就能发出来的,而至少是一个师属炮兵团的四、五十门远程大炮越鬼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向我们亮出了他们最后的家底了。 “掩蔽掩蔽……”我朝战士们大声叫喊,自己也在碉堡后找了一个防空洞躲了进去。 “轰轰……”我才刚在防空洞中藏好,炮弹就成片成片地打在了我们的阵地上。一阵地动山援,被炮弹掀起的土石和硝烟把整个天空都遮住了,到处都是一片阴暗,只有炮弹在我们周围不断的闪着一团团的火光。 不过好在越军的炮火就算猛烈,但他们还是要顾忌我军强大的炮兵,所以几分钟过后越军的轰炸很快就停了下来。 我挖开挡在洞口的泥土探出脑袋一看,阵地前的尸体、垃圾什么的,就像是这一支大手给抹平了一样全都不见了踪影,我们刚刚才修筑的工事眨眼之间就被轰成了平地,只剩下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弹坑…… 不过好在战士们都事先挖了防空洞,所以伤亡并不是很大,这会儿都一个个的从土里面爬了出来。 “组织防御”我朝战士们命令道。 其实这时候战士们都知道该怎么做,操起各式武器就趴进弹坑里对准了桥头。 隆隆的马达声从硝烟中传来,我很快就意识到越军想利用坦克强渡奇穷河大桥。 对于像越南这样的穷国,他们所有的武器都是和装备甚至粮食和生活用品都是向别的国家讨来的,有些是来自中国,有些是来自苏联,所以坦克这种先进的装备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分宝贵的。而他们现在把这么多坦克一次性的投入到这里,也说明了越军是不惜血本的想要夺回失去的桥头堡阵地。 “吴营长吴营长……”我朝步话机里叫了两声,可是却完全没有人回应。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对付坦克的最好武器就是坦克,所以知道敌人要利用坦克强攻,我很快就想到了吴营长手上的几辆坦克。但我军的坦克的通讯实在是让人闹心,就算坦克与坦克之间的联系都十分困难,就更不用说是我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们呼叫了。 “通讯员”我朝战士中叫了一声。 “到”通讯员在离我十几米的弹坑中应了声。 “马上通知坦克部队支援桥头堡分批上,一次上两辆”我叫道。 “是”通讯员应了声一跃而起就往后跑去。 坦克的马达声越来越近,我知道等坦克部队上来已经来不急了,于是朝对讲机大喊一声:“火箭筒、无后座力炮,做好反坦克的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有十几名战士背着几门69式火箭筒跑了上来。 我往前爬了几步,举起望远镜朝桥上一望……奇穷河大桥上下到处都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熊熊的大火将整个桥头都包围在其中。不远处,几辆苏式坦克正掩护着一队队步兵沿着大桥缓缓朝我军方向逼近。为首的一辆坦克已经到达了桥中央,距离我军阵地只有几十米远…… “哒哒哒……”掩藏在碉堡里的战士们操起机枪就朝越军打去一排排子弹,但越军在坦克和浓烟的掩护下并没有太大的伤亡,只有几个靠边的越军被击中接着往桥下掉去。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战士们这是在把自己暴露在敌人坦克的火力下,之前那些坦克也许还因为浓烟和火光没有发现他们,但这样连续的打机枪就不一样了。 这不?不一会儿为首的那辆坦克就转动了炮塔,接着调整了一下高度后就“轰”的一声朝碉堡打去…… 碉堡里传来一片惨叫声,被炸去一半的铁门当然挡不住坦克炮的正面轰炸,只怕那些战士这趟是凶多吉少了。 “火箭筒”我咬牙朝战士们一挥手,四名战士们会意,很快就抱着两门火箭筒一左一右的冲了上去…… 但还没等战士们冲多远,一排排子弹就像是雨点般的打了过来。越军一看到硝烟中有些人影就冲着我们方向疯狂的扫射,左边的两名战士当即就被打倒在血泊之中。右边的两名战士倒也机灵,用最快的速度跳进附近的一个弹坑里躲过了子弹,但也被压在弹坑里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射手冒出头来匆匆忙忙的朝敌人坦克一扣扳机,“啾”的一声,火箭弹就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飞向越军的方向,但很遗憾的是并没有命中。火箭弹从坦克炮塔的侧面划过,飞向了奇穷河。 “他娘滴”我听到潜伏在不远处的李志福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么大的目标还不到一百米都打不中你是吃干饭的还是咋的?” 不过说实话,这也实在不能怪那名射手,火箭筒这玩意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精确度,说是说最远射程有三百米,可是它的弹头受风力的影响很大。据说风力如果达到每秒一米的话,打三百米远就会偏离目标1.2米。 1.2米是个什么慨念,一架坦克大慨也只有三米宽,这也就是意味着就算是瞄准坦克正中,也很有可能被风一吹就偏离整架坦克。更何况那名战士还是在敌人火力压制下匆匆忙忙的打出一发火箭弹。 越军再次朝那两名火箭筒射手打去成片成片的子弹,甚至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也朝他们压去。火箭弹发射出去的时候,后面拖着的那条长长的尾巴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于是越军当然就不希望他们还有另一次发射的机会。那一排排子弹只打得火箭筒射手躲在弹坑里动弹不得,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李志福一挥手,很快又有两名火箭筒射手朝桥头阵地冲去,但越军AK47的火力实在太猛了,他们不一会儿就被流弹打倒在地。 “朱积兴”我在对讲机里朝他下令道:“迫击炮掩护” “是”朱积兴应了声,朝后方早已准备好的迫击炮部队叫了声:“开炮” “轰轰……”一排排炮弹在桥头爆了开来,迫击炮事先都已经调较好了诸元,对准的就是奇穷河大桥,坦克或许不怕迫击炮,但坦克后面的步兵却经不过这一顿炸,只炸得那些越军惨叫着到处寻找掩护。有几发炮弹就更是直接炸到桥上,炸得越军到处乱飞就像下水饺似的“扑嗵扑嗵”掉到河水里。 越军后面的步兵已经乱成了一团,但走在前头的坦克却还没有发觉,继续埋头往前开着。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成功的把步兵和坦克分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坦克虽说防御力强,但毕竟能观察到的范围有限,再加上这里到处都是硝烟滚滚,所以别看他那样子可怕其实就是半个瞎子。 我举起望远镜往那辆朝我们开来的坦克望去,模样几乎就跟我军装备的59中一模一样。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并不是59中,而是苏式T-54坦克。我军的59中就是参考这型号的坦克研制的,所以性能和模样几乎就没什么差别。 这辆T-54坦克高高地仰起炮管,穿过炮火和滚滚浓烟缓缓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已经失去了步兵掩护的它就像是只迷途的羔羊,虽说这只羔羊还在不断地朝我们方向哗哗地打着机枪,但任谁都知道他们大多都是没有目标的瞎打。 躲藏在弹坑里的那两名火箭筒射手这下可就扬眉吐气了,只见一名战士端着火箭筒冒出头来,冲着敌人坦克仔细瞄准了一阵子,接着猛地一扣扳机…… “啾……”火箭弹拖着一条白烟飞过还不到五十米的距离直奔坦克而去,接着轰的一声就在坦克车体上爆开了。 T54坦克的炮塔装甲虽说有两百多米厚,但其车体正面装甲只有九十七毫米,哪里会顶得住69式火箭筒的轰炸,坦克当即受到了重创,接着不一会儿就听坦克里头传来了一阵闷响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是传统苏制坦克的缺陷,苏式因为弹药库和燃料仓的位置失误,所以坦克一旦被击中后很容易爆发“二次效应”也就是传说中的内部爆车。由此我也想起了我军装备的59中…… “好”战士们发出了一片喝彩声,因为任谁都知道,在狭窄的桥面上成功击毁了一辆坦克后,这辆坦克无疑就会成为其它越军前进的障碍,我们也就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但战士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那辆T54的大火和黑烟后隐隐有一辆更庞大的怪兽缓缓朝前驶来,接着毫不费劲的就推着那辆T54往前走…… 这会儿战士可乱了阵脚了,继续射击吗?打的都是前面一辆已经爆炸的坦克,不打吗?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过桥…… 操想不到越鬼子还有这一招,见此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们似乎早就有所准备,那第一辆坦克就是做好牺牲准备的。 “隆……”的一声,这时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坦克的马达声,一阵滚滚烟雾之后,我军的两辆59中坦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吴营长站在炮塔上朝我大叫:“闪开闪开……让我过去……” 我也不知道吴营长想要做什么,赶忙命令战士们让开了一条路。吴营长指挥着坦克马不停蹄的一路往前开,在接近桥头的碉堡时就来了个漂亮的转身倚着碉堡停了下来。 于是我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他是想守在桥头守株待兔,如果越军坦克继续这么往前开的话,很快就会将它薄弱的侧面装甲暴露在吴营长的坦克炮面前。而越军坦克却因为前面一辆坦克的火光和黑烟看不见任何东西,再加上吴营长的坦克又有碉堡的遮挡,所以要想发现他实在有点难度…… 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坦克营终归还是坦克营的,对付起敌人的坦克来果然有自己的一套。只不过……他这一回不会又忘了换穿甲弹了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六章 桥头保卫战(二) 首先探出的是越军坦克又黑又长的炮管,或许是因为担心炮管顶着另一架坦克会有所损伤,所以越军的坦克手将炮塔倾斜了一个角度,这使我有了一个难得的机会在战斗中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辆敌人坦克的炮管。 没有膛线,我第一眼就发现了越军这辆坦克的不同之处——这辆坦克炮管的内壁十分光滑,完全就没有我军坦克和其它坦克所应有的膛线。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辆坦克装备的是滑膛炮,这也就意味着这是一辆相对先进的坦克。 应该来说,线膛炮要比滑膛炮更为复杂更为先进,线膛炮打出的炮弹会因为膛线而高速旋转,从而增加其命中目标的精确度。而且要在炮膛内制出一道道膛线也是一件很复杂的工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早期的坦克炮大多为线膛炮。比如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大多数坦克就直接把有膛线的高射炮装在了坦克上。 但随着坦克在战场上应用越来越广泛,军事家们渐渐认识到了一点,坦克在大多时候还是用来在近距离对付敌人的坦克。所以坦克炮最重要的不是射击精度,而是穿甲能力。 于是区别就出来了…… 线膛炮打出的炮弹射击精度虽高,但炮弹在高速旋转时会消耗相当一部份的动能,弹丸侵入敌人坦克装甲时也会因为旋转而分散金属射流,这使得它的穿甲效果并不好。 反之滑膛炮虽说射击精度相对较差,但它几乎是把所有的动能都释放在敌人坦克的装甲上,穿甲效果要比线膛炮好的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科学技术走在前列的美苏等国纷纷将滑膛炮装备到坦克上以提高其穿甲效果。所以我一看到眼前这辆坦克装备的是滑膛炮,就知道这家伙在这时代算是“时髦”的玩意。 于是我就在想,像这样的一个家伙,59中100MM的线膛炮还不一定能从正面击穿其炮塔的穿甲了。 想到这我当即朝几名火箭筒射手招了招手,很快就有四名战士背着两具火箭筒猫着腰跑了上来做好射击准备。 事实也证明我的担心是有必要的,这辆开上来的坦克是苏式T62坦克,几乎就可以说是越军当前装备的最先进的一种坦克了。其炮塔正面的装甲厚度达到220MM,而且还带着弧形,这种形状不仅能加大敌人炮弹的击穿难度,并且对炮弹还有一定的弹开效应。 而这时……吴营长的坦克却因为距离敌人坦克太近,炮管就直挺挺地对准越军坦克正面炮塔,也就是敌人坦克装甲最厚的部位。 只听“轰”的一声,吴营长的坦克开炮了,但这发炮弹只是让越军的坦克剧烈的震荡了一下,接着那辆T62就在战士们惊讶的眼神中依旧自顾自地往前开。 眼看着这辆坦克就要开出桥头堡,越来越多的敌人在这辆坦克的掩护下涌向桥头,眼看着他们就要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冲破我们的防线……两枚火箭弹呼啸着飞往越军前面的那个大家伙…… “轰轰”两声巨响,坦克在硝烟中继续前进了几米之后,就因为覆带断裂而无法动弹,越军前进的脚步再次被我们挡在了桥头堡以内。 不过越军似乎还不死心,派了几个人尝试着从坦克的缝隙中发起冲锋,但这种努力显然是没有意义的,那些越军才刚刚冒出头就无一例外的被我军机枪给打倒在地。没过多久,越军就在一辆T34的掩护下带着其余的坦克和部队像潮水般的顺着大桥退了下去。 我们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一路用机枪、火箭筒和迫击炮咬着他们的尾巴追杀,朱积兴更是乘机呼叫后方的炮火支援,只见一阵炮火覆盖过去,只打得那些越军成片成片的飞到空中,偶尔有些坦克碰巧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即就被炸得翻了个底朝天,其余的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只顾四处找地方躲避炮弹。 “炮兵大哥打得好” “打得漂亮” …… 看着那些越军被我军炮火炸得抱头鼠窜,战士们就纷纷为炮兵叫起好来。 吴营长则呼的一下就打开舱盖从坦克上跳了下来,愣愣地看着那辆被打断了履带无法动弹的坦克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家伙这么近的距离照着它脑袋打了一炮也没动静……” 战士们哪里还会理会那是什么坦克,爬了几个人上去用枪托对着坦克舱盖敲了几下,大声朝里叫唤道: “诺空松页” “日阿雷依(出来)” …… 战士们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原本我还以为里面的越军要么就是被震死震晕了要么就是死也不投降的那种,正想让战士们走开把这辆坦克炸掉算了。但就在这时坦克舱盖“铿”的一声就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解放军同志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嘿还是一个会说中国话的。听他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看来这躲藏在坦克里的人远远没有这坦克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大。 战士们一把就掀开了坦克舱盖,把那名越军从里头揪了出来,历声喝问道:“还有的人呢?死了还是活着?” “我……我也不知道”那名戴着坦克帽的越军惊魂未定的回答道:“还有三个,就我一个人爬出来的……” 这完全合乎情理,越军的制度就是这样,如果有人想要投敌的话其它的越军就可以将其当场击毙。我相信有许多越军在战场上处于劣势的时候是想投降的,但他们担心自己根本就走不到我军的阵营。所以我想,如果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知觉的话,只怕他这会也走不出来。 我正想派人进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情报什么的,但越军却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随着天空传来一片炮弹的呼啸,越军又照例开始清场了。 几分钟后,我们抬起头来再看向刚才在桥头堡的那两辆破坦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堆废铁滚到桥下去了。 这也许也正是越军的这次炮击的目的——为他们下次的进攻招清障碍。否则的话,只怕要清理开这两辆坦克都有他们忙一阵子的。 等炮击的硝烟过去之后,我再次举起了望远镜朝对河对面望去,越军没有再发起进攻,坦克也不见了的踪影。对岸只剩下几辆被炸得着了火的坦克残骸在北风中喷吐着火焰和黑烟,除此之外就只有十几名猫着腰抬伤员和尸体的越南女兵…… “越鬼子这是被咱们给打怕了吧”李志福有些得意的说道:“瞧……敢出来的就只有女兵了越鬼子的胆子比女人还小” “那可不?”阿尔子日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旁边附和道:“只冲锋这么一次就被咱们干掉了那么多的坦克,再打下去,越鬼子那点家当很快就要败光喽” “越鬼子的家当还用得着你来担心啊”其余的战士不由笑骂道。 看着战士们的这副样子,我知道刚才打的这一场胜战让战士们乐观了许多,毕竟战士们也知道了凭着我军的69式火箭筒和桥头堡的优势,完全可以把越军拦在奇穷河的另一面。而且我军炮兵一直压着越军的炮兵打,越鬼子就算是大炮也只是匆匆忙忙的几分钟,这种炮火全面占优的感觉的确很不错。 但我却知道越军并不是像战士们所说的让我们给打怕了,我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色,意识到越军是在等天黑…… 于是我当即朝战士们下令道:“马上加固工事,越军很有可能会在晚上发起进攻” “是”战士们听着我的命令很快就明白了越军的意图,于是也不敢怠慢,当即就朝已被越军的炮火打得乱七八糟的阵地挥起了铁锹。 “朱积兴”我朝对讲机里叫了声。 “到”朱积兴远远的应了声,手里拿着望远镜满身尘土的快步跑到我的面前。 “看到对面的桥头堡了吗?”我指着河对面说道:“联系炮兵,让他们腾出十门炮调好诸元对准桥头堡,并在天黑之前完成试射,一旦得到命令就火力封锁桥头堡。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朱积兴应了声,就忙着回到步话机那头与炮兵部队联系。 “营长”这时通讯员将步话机递了上来说道:“团部电话,说是有新情况” “我是崔伟”我抓过了话筒就表明了身份。 “崔营长”话筒里传来了参谋长略带焦急的声音:“情况有新的变化,我军对谅山北区的正面的攻势进展并不顺利,很难在天黑之前和你部会合。有迹象表明,越军很有可能趁天黑抽调兵力回头两面夹攻奇穷河大桥,妄图打通他们南撤的通道……” “什么?”听着我不由就愣住了,这不是在告诉我们已经被越鬼子给包围了吗?而且还是在黑夜里让越鬼子给包围…… “所以”参谋长顿了下后继续说道:“为了不让越军逃走,你们要做好炸桥的准备。一旦守桥有困难,就炸毁大桥切断越军的退路” “是”我麻木的应了声。 心里却在骂着:他娘滴这家伙半个字都没提如果守不住的话我们这支四、五百人的队伍该怎么办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六章 桥头保卫战(三) “情况是这样的”和团部联系过后,我很快就召集各营干部开了一个短会,传达一下上级的精神。但这精神似乎不怎么好说,因为参谋长可以不考虑我军部队的伤亡和士气,但我却不能不考虑。 于是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接着说道:“上级的意思是……越军在谅山北区的防线暂时无法突破,其它部队只怕很难与我们会师,今晚我们也许要守着奇穷河桥头堡一晚,同志们有什么想法?” “什么?”何利强也不是傻瓜,他一听我这话马上就明白了,一双眼惊异的朝我望来:“守着桥头堡一整晚?没有增援部队?那不是……那不是说我们被包围了吗?” “有增援部队”我说:“上级把师属炮团的四十五门大炮给我们调配了,另外……离我们五公里远的我军部队也会搞点动静造点声势,好让越鬼子不敢调太多的兵力进攻桥头堡……” “这算什么增援”吴营长有些不满的说道:“就算没有这个任务我们也可以请求火炮支援的不是?再说了,一到晚上战事本来就不多,这时候炮兵都在歇着……说得好听就是给我们调配,说不好听点还不就是没人用了才轮到我们……” “吴营长”不等吴营长说完我朝他使了个眼色,吴营长有些憋气的把剩下的牵骚全都吞了下去。 现在的形势已经是这样了,咱们愿意得打,不愿意也得打。在战场上发牢骚抱怨这抱怨那的,除了把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战士们的耳朵里影响士气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所以我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上级的意思是……一定不能让越军的增援部队与北区的越军汇合,所以要我们做好炸桥的准备,一旦守不住桥头堡,就在最后一刻炸毁奇穷河大桥” “是”干部们沉闷地应了声,接着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多说一句话。 我很明白他们的心理,因为在我听到这个任务时,心里也想着同一个问题——如果守不住桥头堡,炸桥就完成任务,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呢?是不是都要我们发扬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精神跟越南人拼命?还是像美国佬一样在完成任务后再大义凛然的投降? 美国佬可以在完成任务后投降,因为根据美国的国情,他们的士兵在完成任务后或是在已经迫不得已的条件下拭投降,那么回国之后还是被当作英雄对待。但那是美国,咱们国家可不管那么多,战俘就是战俘,没有在战场上与敌人同归于尽就是胆小鬼,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讲的 所以,投降显然是行不通的,我是无所谓……可是跟着我的这些战士都会遗臭万年,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要遭人唾骂。 “营长,营长……” “唔”身旁的教导员叫了几声,我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想了想,就有些无奈地指着地图上我军驻防的三个无名高地说道:“这几个高地我们暂时把它编成一号、二号、三号高地这三个高地分别由三营的七、八、九连驻防,二营四连和六连作为预备部队坦克做为机动部队,把守桥头和公路。五连负责驻守桥头堡,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一说到正题战士们的牵骚也就没有了。毕竟谁都知道,这都是玩命的活,发牵骚是没有用的,要想活命就只有团结在一起把这仗打好 “这三个高地就是我们的后背”我对何利强说道:“所以能不能守住这三个高地是这场战的关键,特别是二号高地,二号高地虽说是这三个高地中最低的一个高地,但却直接面对着我军桥头堡防线,同谅公路也直接与大桥相连。一旦二号高地落在敌人手里,越军的机枪就可以直接打到我们五连阵地,到时炸桥也许都来不急炸。所以绝不能让这三个高地的任何一个高地落入越军手里,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何利强回答道:“崔营长放心,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让敌人占领阵地”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对吴营长说道:“敌人晚上发起进攻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出动坦克,我军在夜里视线不良,再加上火箭筒射击精度不够,很难阻挡敌人带有夜视仪的坦克前进。敌人很有可能会利用坦克从桥头堡、一号高地旁的公路和二、三号高地之间的公路突破我军防线,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敌人的坦克挡住,有没有困难?” “没有困难”吴营长想也不想就回答着,接着迟疑了一会儿就说道:“不过……我军坦克上的红外线成像仪太模糊了,在夜里很难分辩敌人的坦克,可不可以分配一个排的步兵给我们,用曳光弹给我们指示目标” “嗯”我点了点头,对于红外线成像仪太模糊这一点我是亲身体会过了,把吴营长他们救出来的时候我就看过那玩意,行军的时候都看不清路,就更别提打起仗来一片乱七八糟的时候了。 “许连长”我对许永健下令道:“你连抽调一个排配合坦克部队作战。” “是” “至于炮兵部队的调配……就交给你了”我又转向朱积兴道:“朱班长务必要合理分配上级交给我们的四十五门火炮,在我军部队与敌人作战时配合我军步兵一起打退越军的冲锋同时各作战单位也要注意,能调用炮兵打击敌人的要尽量用炮兵打,这时候不是逞强、逞英雄的时候,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的战士轰然应着,转眼之间又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这就是战士,他们发发牵骚并不代表他们不爱国,也不代表他们不勇敢,他们只是想表达下心里的不满,只是想诉诉心里的苦,只是想上级对他们多一点关心…… 战士们很快就按照我的指示开始准备工作。 何利强指挥着三营在各个高地上加固工事,他们不但用交通壕把各个高地连接了起来,还在各个关键的道路上挖了几道反坦克壕。当然,这些反坦克壕正是我在抗美援朝时期使用过的戈兰壕。 吴营长先是组织坦克部队在各个高地上挖出几个可以供坦克藏身的坑道,以免坦克在外面成为越军炮火的目标。接着再指示分配给他们的步兵部队如何使用曳光弹为坦克指引目标。 朱积兴就和几个炮兵忙着用炮对镜这照照那照照,接着就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同样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何、吴两人都是营长,打起仗来自然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朱积兴炮兵的事我又不懂,自然也就不去插手他们的准备工作了。 我则带着五连的部队专门守桥头堡,有了上次差点让敌人坦克突的教训后,我也不敢大意了,组织战士们在桥头挖了几道深深的戈兰壕。同时也派人到桥上去打眼装炸药,万一真要守不住的话也只有炸桥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夕阳渐渐的沉入远山,天空也由一片通红慢慢变成了灰白最后终于变成了一片漆黑,迎面吹来越来越冷的山风也在告诉我们,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大桥下河水潺潺有声,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我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战场。但现实告诉我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战场,而且今晚还注定要有一场血战…… “营长”李志福抱着冲锋枪坐到了我身边:“咱们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你乱说什么?不过就是坚守一晚上而已”我这是口是心非。 这就是做为一名指挥官的痛苦,当兵的可以乱说话,但是咱们当官的却要考虑到士气、影响等诸多因素。 “营长你就别尽说好听的了”李志福苦笑了一声,说道:“咱们打仗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什么样的形势还是分得清的” “是不是战士们说了什么?”见瞒不过李志福,我只得无奈的问了声:“他们没什么想法吧” “有”李志福回答道。 “说说……”我有些闷闷不乐,毕竟我也知道这一仗生存的机会很小,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到打赢这一场仗的办法。 “战士们都说……”李志福笑了笑回答道:“战士们都说管他上级怎么安排,营长都跟咱们同生共死了,咱们还怕什么?”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跟我想像的实在想差太大了。 “没错”李志福嘿嘿一笑道:“战士们都这么说,这早就不是秘密了,而且……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由点了点头,感激地拍了拍李志福的肩膀,再看着周围忙得不亦乐乎的战士们。 突然我想起了两个人,那两个一直跟着我的女兵,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去看看她们,于是就站起身提着步枪朝六连的驻地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在一号高地的山洞外看到了她们的身影,这时的她们正忙着组织战士将一个个伤员往山洞里抬呢 “营长,你来得正好”刘云一看到我就远远的叫了声,接着甩着两条辫子跑到我面前焦急的说道:“营长,伤员太多了,而且没地方掩蔽……山洞太小。还有许多伤员没地方安置呢这万一打起仗来……” “陈连长”我朝不远处忙着指挥部队的家乡人大叫了一声。 “有”家乡人应了声就转向了我。当然,他没有向我敬礼,战场上不敬礼这是常识…… “马上组织人手挖几个大点的防空洞安置伤员”我下令道。 “是”家乡人随手一招,就带上几个人亲自执行了。 这是依晨也凑了上来报告道:“营长,伤员人数太多了,我们用于包扎伤口的绷带和急救用的药品很快就要用完了。如果再这么下去……”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我能解决的问题,迟疑了一会儿只得无奈的回答道:“省着点用,今晚还会有很多伤员,先救有把握救回的,能救一个是一个,明白吗?” “明白”依晨和刘云对望了一眼,似乎直到这时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这也难怪,她们俩只是卫生员,上战场从来都是只顾伤员而不问军事,再加上她们俩又是女兵,战士们不愿意把危险告诉她们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突然觉得……这次来看她们似乎是错的。 “你们……照顾好自己”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崔营长”身后刘云声音让我顿了下脚步,刘云几步跑到我身旁,红着脸说了句:“你也要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我……我爹他,还有话要跟你说” “嗯”我点了点头,逃也似的就提着枪离开了,心里只想着还真不该回头来看她们。 回到自己的防线上,随手撕开一块淡味压缩饼干胡乱的塞到嘴里咬了几口,就举起望远镜朝奇穷河南岸望去。 或许是因为越军的电站已经被我军炸了,又或者是越军实行了灯火管制,整个谅山都没有一点灯火。只有空中洒下的一层薄薄的月光才能让我隐隐约约的看到河对面重重叠叠的房屋。 没有坦克,也没有敌人,越军就像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但我却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现在越是安静,也许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发起的攻势必定是雷霆万钧,誓要一战而胜…… 只是他们能不能胜,却还要看我们这个对手肯不肯配合。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何利强的声音:“我方北面、东面一千多米的距离发现大批越军,而且还有好几辆坦克……西面也有,敌人围上来了” 这时河对岸也突然传来一阵隆隆之声,不一会儿就有十几辆坦克隆隆地出现在黑夜里。于是我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他们是在等其它方向的越军到达然后对我军发起四面合围…… 这一回越军变得聪明些了,看着河对岸的十几辆坦克我不由笑了笑。他们也知道要强流奇穷河大桥的话,仅仅只靠坦克多是没用的。事实是……坦克一多往往还会在桥上造成阻塞不利于越军的冲锋。十几辆坦克则刚刚好,一旦有几辆能成功的突破我军防线占领桥头堡的话,那么其它的坦克和步兵就会源源不断的开过来…… “呜……”空中炮弹的尖啸声让我意识到越军又开始炮击了。于是我赶忙带着战士们收起武器钻进了防空洞。 “轰轰……”炮弹一排排的在我军阵地上爆炸,不一会儿我军的炮火很快也就响了起来。压制越军的火炮或是轰炸敌人的炮兵阵地,这是我军炮兵最喜欢做的事。 但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回越军的炮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我军压制住,他们足足往我军阵地打了十分钟的炮。 后来我才从炮兵那里了解到,这回越军之所以没有被我军的炮火压制住,是因为越鬼子想了一个办法——他们把炮兵分成三个部份分别布置在三个炮兵阵地上。一个炮兵阵地打了几分钟后马上撤退,然后另一个炮兵阵地再接着打……三个炮兵阵地就像接力赛一样足足朝我军这只有几平方里的阵地倾泻了数千枚炮弹。 这一着的确大出我的意料之外,这超乎寻常的炮击也给了我军部队一定的损失。 损失最大的是驻守在桥头堡的五连。五连驻守的位置不是高地,这就决定了我们只能在战壕的底部挖防炮洞。防炮洞的厚度不够以及侧面就是战壕的原因,使得二十几名战士或者是被炸死或者被活埋…… 只从这一点布置来看,我也可以想像越军对我军驻守的桥头堡是志在必得。 而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当我好不容易才从防炮洞里扒开土钻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敌人的坦克已经近在咫尺了。越军的这些坦克显然是在他们还在炮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过桥了。这会儿炮声一停就更是加快的速度带着一队队步兵朝我军阵地冲来。 排头的是一辆T62,它车内装备了先进的夜视仪这会儿显然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它也不管有人没人,坦克炮、并列机枪等冲着我军阵地就是“哗哗”的一阵乱打,甚至还有一名坦克手竟然嚣张到在舱盖外抓着高射机枪朝我们方向一排排的扫射着子弹…… 对这样的人我哪里还会跟他客气,随手一枪就解决掉了他的性命。 “营长”这时我听李志福大叫一声:“防坦克壕都快被炸没了,咱们炸桥吧” 闻言我不由把目光往回收,可不是……那几道戈兰壕已经在越军的炮火下变成了几个小坑了。 但是……我却不愿意在这刚开战的时候就炸毁大桥。因为我觉得,这好像就是在像越鬼子认输似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八章 桥头保卫战(四) “朱积兴”我在对讲机里大吼一声:“马上命令炮兵开炮” “是”朱积兴应了声,当即朝对讲机里高声呼叫着。不一会儿一排排的炮弹带着啸声飞向桥对岸,只炸得对岸的越军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但是炮弹只能封锁住桥对岸的越军,却挡不住已经冲近我军阵地的越军坦克,为首的一辆T62依旧耀武扬威的一路朝我军开来。 炸桥也许可以让我军减轻许多压力。毕竟在大多数战士看来,桥一断来自奇穷河南岸的威胁就少得多,而且越军对桥头堡的进攻也似乎失去了意义。 但我却觉得未必,首先就算我们把桥炸断了越军也不会放过我们。其次,桥断了还可以再修的不是?修桥也许对于抗美援朝时期的我们来说也许是件难事,但是对于这时代的军队来说……却只是用几辆坦克改造的工程车在断处架上钢架桥就可以了。所以说炸桥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除非我们能把这奇穷河大桥连着桥墩一起炸上天。如果能做到这样的话,我们早就可以在敌人围上来之前把奇穷河炸掉然后一走了之了。 炸桥的另一个坏处就是……战士们都会以为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于是就可以突围了对于一支部队来说,人心散失的结果就是十分可怕的,那时我们只怕真的就只有全军都躺在这里的。 所以我并没有命令战士们炸桥,而是大声朝对讲机下令让火箭筒射手做好准备。至于吴营长安排到桥头堡的坦克,我就没想过去指挥他们了。不是我不想指挥,而是根本就没法指挥。 一个原因是坦克里的通讯器材很难接收到我的命令,另一个原因则是在这黑暗中坦克手根本就看不到我发出的信号。所以对他们的指挥似乎只能是对牛弹琴。 这也正是这时代我军坦克的悲哀,夜战能力很差。坦克如果在夜间作战的话,似乎只有依靠步兵打出曳光弹为它们指示目标…… “哒哒,哒哒……”几名步兵用冲锋枪朝敌人坦克打去了一串串的曳光弹,这些曳光弹就像一条条闪着荧光的长绳一样直指越军那辆T62坦克,绳子的这一头是我军步兵,绳子的那一头是越军坦克。 “轰轰……”随着几声炮响,我军坦克开炮了。 但效果不近人意,虽说距离不远,但由曳光弹指示出来的位置本来就不是很准,坦克里的射手也只能由曳光弹确定敌人坦克大慨的位置,所以三发炮弹打出去只有一发命中。命中的那发炮弹打的还是T62的正面装甲,这个庞然大物顿了顿,就浑然无事的继续往前开着。 它一边继续前进,一边转动炮塔,接着“轰”的一声就打中了我军一辆坦克。T62装备的115MM的滑膛炮可以说是一个坦克杀手,59中200MM的正面装甲根本就挡不住滑膛炮的冲量,霎时那辆被击中的坦克当即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另外两辆坦克见战友的坦克被击毁,不由急红了眼,一炮紧接着一炮朝T62打去,但无奈的是我军坦克没有多少夜视能力,很以很少有炮弹能打得中对手。再加上线膛炮的穿甲能力远不及滑膛炮,即使有几发炮弹能命中也无法穿透对方的装甲。 “啾啾……”这时我军火箭筒射手开炮了,但由于夜间很难确定目标,所以两枚火箭弹都没有击中敌人坦克。 眼看着T62转动着炮塔转动着瞄准我军另一辆坦克就要开炮,我赶忙从身旁的战士手里抢来了一门装好火箭弹的火箭筒,沿着战壕往斜侧面跑几步后就在坦克的前进路线上趴了下来。 “营长营长……”我听到火箭筒射手一路跟在后头直叫:“要十米以外打,十米以外……” ”十米?”我看了看面前越来越近的T62,好像只有十几米了。但是管他呢如果再不阻止它,只怕我们整个防线都会就此崩溃了。 想到这里我操起火箭筒就往坦克瞄去,但我并没有就此扣动扳机,因为我知道,就连59中都无法击穿这家伙的正面装甲,只怕这火箭筒也很难做到。于是我就举着火箭筒静静地等着,等着…… 坦克带着隆隆的马达声继续往前开,在开到一道被炸毁的戈兰壕时,炮塔先是往下一低然后就高高地翘起露出了它的底部。 这时不打更待何时,我狠狠地一扣扳机……随着肩部传来强烈的一震,火箭弹就带着啸声飞了出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在我面前爆开。一阵气浪涌来,我露在战壕外的脑袋就像被狠狠地敲了一棒似的往后一仰……接着两眼一黑整个人都蹲坐在战壕里。 “营长营长……”身后的火箭筒射手赶忙扶着我又是掐仁中又是拉急救包。 我把他往旁边一推,骂道:“去去去……还没到那时候” “营长你没受伤啊”火箭筒射手有些惊讶。 “没事”我揉了揉还是有些晕眩的头部,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让那爆炸声给震了一下。 “敌人坦克怎么样了?”我问。 “炸了”火箭筒兴奋的回答道:“还是营长行,底部开了个大洞里头的越鬼子只怕全完蛋了” 那还不是我在心里应道:这都是我在抗美援朝带来的经验了,要说那时……我用的还是反坦克手榴弹呢一样也能炸掉美国佬的“潘兴”。 我军的炮火一阵紧过一阵,奇穷河大桥的另一端被我军炮火封得死死的,越军部队被炮火分成了两截,还没冲上大桥的越军无法上来,而冲上大桥的越军和坦克就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行。 前进吗?就意味着他们将要在没有援军的情况独自进攻桥头堡,这似乎是找死,越军拥有的T62坦克也不多,他们一般都是用来打头阵的。所以前面那辆T62一被我们击毁,后面的几辆坦克就更不敢上来了。 后退吗?桥头已经被我军炮火封死,他们的退路似乎也没有了。 于是越军在桥上骚乱了一会儿,他们本想就这么在桥上守着一会儿等我军停止大炮,但几发迫击炮炮弹准确的落在桥上后就让他们彻底的绝望了。 那些迫击炮是早就对准了大桥设定好诸元的,所以即使是在夜里看不见也不影响我们将一发发炮弹准确地砸向桥面,一排炮弹过去后,只见大桥上一个个越军被炸得到处乱飞往奇穷河里掉。 越军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等下去也只有全军覆没一途,于是拼死朝我军桥头堡冲来。但没有T62坦克逞凶,他们的这支队伍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一辆辆坦克开了上来,很快就被军坦克炮、火箭弹击毁。坦克燃烧时的火光就更是像火把一样将其后跟上来的步兵清楚的暴露在我军的机枪下。 于是一排排子弹一发发炮弹过去,整个奇穷河大桥都布满了燃烧的坦克残骸和越军的尸体,在火光中,越军的鲜血就像雨水一样不断地从桥面两侧往河水里流淌…… 越军的第一次冲锋很快就被我军打了下去,在这次战斗中我军的炮兵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因为我很快就从对讲机里知道,何利强三营的防线几次都差点被越军突破,每一次都是因为我军炮火的拦阻射击让越军后继无力这才转危为安。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仗我们实际上就是用师属炮团的几十门火炮在阵地周围炸出了一道屏障,我们要对付的……其实就只有能冲过这道屏障的“幸运儿”。 但就算是这样,越军对我们的冲击也对我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特别是一号高地旁的公路与二、三号公路中间的公路这两个突破口。越军在十余辆坦克的掩护从这两处朝我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我军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后才把它们挡在防线之外。 据吴营长报告,越军坦克的夜视能力比我军先进得多,它们可以在黑夜里十分快速的移动并且精确的锁定我军坦克,再加上越军使用的坦克大多都是与我军59中同一个级别的T54、T55,所以这一场仗下来我军虽然击毁、击伤了越军坦克十余辆,但已方坦克也损失了四辆,而且还有两辆坦克出现了故障。 “也就是说……我们的坦克只有两辆还有战斗能力了?”在一个防空洞里,我听完吴营长的报告,不由紧锁着眉头。 “是”吴营长点了点头,咬着牙说道:“我会让战士们尽快把坦克的故障排除,但什么时候能排除、能不能在下一场战斗派上用场……不敢保证” “嗯”我点了点头。这其实并不能怪他,排除坦克故障这种技术活,不是我们想快就能快得起来的。而且敌人下一场进攻在什么时候发起也不是由我们决定的。 “只剩两辆坦克……这场战还怎么打?”何利强不由有些气妥:“咱们防线有三个突破口,一座大桥两条公路,这些地方都是越鬼子大量使用坦克突破的位置,而咱们只有两辆坦克……这一个地方还摊不上一辆坦克,那这下一场战斗……” 何利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有句话叫对付坦克最好的武器就是坦克,这句话说的的确有它的道理。火箭筒的确也是一种很有效的反坦克武器,但它却必须抵近射击,而且防御力太差。就只有坦克,又具有防御力又具备攻击性。可是我们现在……两辆坦克跟敌人像蚂蚁一样围上来的坦克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有一个办法”想了想,吴营长就回答道:“我们两辆坦克可以在三个突破口上机动,随时打击任何一个方向突破的敌人……” 我不禁摇了摇头:“如果我们的坦克是敌人的T62也许还可以考虑,但我们的是59中……59中装备的夜视仪允许你们在三个突破口机动吗?你们的火力足够大吗?你们的装甲足够厚吗?万一再出现一辆T62,就别说机动了,咱们两辆59中说不准都拼不过他们一辆T62” 我这么一说吴营长也就没声音了,我这不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我这说的是事实。在战场容不得我们说上半句假话,因为每一个谎言,都会给我们自己的部队自己的战士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 但是现在……咱们又能怎么办呢? “营长”何利强建议道:“能不能让炮火封锁这几个突破口?再向上级多要求些炮火支援……” 这倒是一个办法,大家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朱积兴。 被硝烟薰得满脸漆黑的朱积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我问过炮团了,其实炮团现在也很尴尬。我军不是大炮不够用,而是白天对越军发起总攻的时把炮弹储备都打空了,为我们提供火力支援的这些炮弹都是刚送上来马上就打的就为我们提供这样的支持还不知道能不能保证,更不用说用炮火多封锁两个突破口了” 闻言战士们眼里都闪出一丝无奈,因为任谁都知道,这场仗我们之所以能挡得住越军的冲锋,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我们有强大的炮兵后援。如果现在连炮火都不能保证了,那阵地实在是芨芨可危。 “营长……”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教导员这时插了一句话:“咱们干脆把桥炸掉吧这样就可以把五连调到其它方向防守了不是?越鬼子也少了一个突破口,咱们也可以节省些炮弹了不是?” 教导员话音未落,何利强和吴营长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两个突破口,我们两辆坦克就正好一人一个”吴营长赞成道:“再配上地雷,火箭筒,要抵挡住越军的冲锋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何利强也赞同道:“我也同意炸桥,这样我们至少不用担心南区的越军……” “我们真的不用担心南区的越军吗?”我反问道:“奇穷河宽度不过一百多米,越军只需要把坦克开到河边,就可以把炮管对准我军的后背,再加上越军坦克装备有先进的夜视仪……如果我们没有部队防守的话,是不是就像靶子一样任越军坦克炸了?”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声音了。 “那崔营长的意思是……”何利强朝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焦急的在战士们面前走来走去,我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现在越军还不知道我们的窘境,或者也是上一场战让我军给打得损失惨重,生怕下次进攻还会重蹈覆辙,所以没有马上发起进攻。 但是,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如果我还想不出办法,那么在敌人下一回进攻的时候只怕就是我们全军覆没的时候了。 看了看手表,时间才指到十一点多,要想撑到天亮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这哪果是在平时,五、六个小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争分夺秒的战场上,它就像是一道催命符…… “吴营长”这时副营长猫着腰进来小声对吴长辉说道:“许连长让我来问你一声,由于部队伤亡太大,打曳光弹的战士能不能调一部份归建……”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四连有一个排的部队打曳光弹为吴营长的坦克指示目标,现在坦克部队损失了半数以上,那么打曳光弹的自然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了。 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听到“曳光弹”这三个字突然间就有了一个想法,不由猛地站定问着吴营长:“敌人坦克的通讯系统怎么样?他们的坦克有特殊的敌我识别方式吗?” “敌人坦的通讯系统也不好”吴营长回答道:“他们的T54、T55坦克几乎跟我军的59中一样,没有特殊的识别方式” “那就好”我点了点头,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就说道:“我们不炸桥,不但不炸桥,还要放开2号高地与3号高地那条公路,让越军坦克进来” “什么?”听着我这话,战士们全都不骇然朝我望来。 “营长是想吃掉越军的坦克部队?”何利强反对道:“可是我军只有两辆坦克,只怕这嘴张得太大了……” “我军坦克不出动”我打断何利强的话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打几炮就退回坑道” “什么?”战士们听着就更是面面相觑,没人明白我这是想干什么。 ”计划是这样的”我指着地图上的大桥和2、3号高地之间的公路说道:“大桥与同谅公路几乎就在一条直线上,越军南边的坦克往顺着大桥往北冲,北边的坦克顺着公路往南冲。只要我们掌握好时机,再用坦克和曳光弹在中间挑拔一下,就可以让敌人这两支部队冲到一起去……” “唔”听到这战士们才反应过来,不由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零九章 桥头保卫战(五) 所有的一切很快就准备好了,事实上也用不着准备什么,不过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撤掉了一部份火箭筒、无后座力炮和迫击炮之类的。 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越军两去部队自相残杀,所以咱们的炮兵就用不着再到那里头去凑热闹了。大多数的炮兵和反坦克武器都撤进了防空洞或是坑道。当然,为了不让越军起疑心,我们还是安排了一些火箭筒在外面虚张声势。 这一仗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还是看吴营长的两辆坦克和打曳光弹的战士。 吴营长的两辆坦克毫无疑问的就是一左一右的安排在桥头和同谅公路路口引诱敌人坦克。曳光弹的战士人数还是一个排,他们被分散部置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有的向北有的向南,反正到时只要看到对面有坦克就对着坦克开枪就是了。 “营长”看到我这样的部置,李志福不由有些心虚了:“咱们这样的打……是不是太危险了点,这万一要是越鬼子不上当,那后果……” 我不得不承认,李志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万一越军不上当或者他们能够及时互相识别,那么这一前一后的两队坦克就无异于两把尖刀插入我军的心脏,到是我们各个高地都要被越军坦克给分割包围。不只是守不住阵地完不成任务,只怕全营的人都没有几个能活着出去 但战争就是一场冒险,只有冒更大险才能取得更大的胜利这是战场上一条不变的真理。而我,在冒险与不冒险之间从来都是选择前者的。换句话说就是要赢就赢个痛快,要输就输个彻底…… 所有我平静地回答道:“没有万一,这一仗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是”李志福应了声,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三颗红色信号弹就像是红色的星星一样在黑夜中冉冉升起,接着突然就想起了一阵阵炮声,越军又开始炮击了。 也不知道是越军的炮弹也不够的原因,还是他们在担心会被我军炮火压制,越军这次的炮击显然没有上一次凶猛,三分钟之后就停了下来。这使得我们阵地基本上都还保持着原样,战士们也没有太大的伤亡。 于是我就在庆幸,这一回好在没有让战士们再挖戈兰壕,否则的话……越鬼子的那些坦克如果开不过来那我的心思可就要白费了。 钻出防空洞后习惯性的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和层层硝烟往外一望,不由吃了一惊——越鬼子这回从南面进攻的部队竟然清一色的使用坦克 我没看错吧我揉了揉眼睛再次往越军的方向望去……真没错,除了坦克后搭载了几名步兵外,全部都是坦克。从头倒尾至少有二十几辆…… 这下可把我乐坏了,也许是越军因为前一仗步兵的伤亡,所以干脆就学着美国佬来打这一场“坦克劈入战”了吧毕竟他们也很清楚,让步兵跟在坦克后冲锋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在我军的迫击炮和远程炮的打击下伤亡惨重。 本来我还是做好准备要将越军的步兵和坦克分离之后才实施下一步计划的,因为我知道,如果越军有步兵存在的话,不但会给我军造成很大的变数,而且越军还更有可能识别敌我坦克。 “营长”这时守卫在3号高地上的何利强通过对讲机向我报告道:“北面的越军好像增加了坦克的数量,他们似乎是想用坦克强行突破我军阵地……” “嗯”我问了声:“北面有多少辆坦克?有没有步兵掩护?” “大慨……有十五、六辆”何利强回答道:“没有步兵掩护,只有少数步兵搭载在坦克上,还有两辆装甲运兵车” “唔还有装甲运兵车”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越鬼子的装备还不错啊这装甲运兵车在这时候可是一种新鲜玩意,这要是在我军部队,那都是首长级人物才有份坐的东西,没想到越鬼子这会儿就用在进攻我军部队上了。 “把命令传下去”我朝何利强下令道:“坦克可以不用炸,但是步兵要尽量把他们拦截住,特别是那两辆装甲运兵车” “是”何利强应了声就把命令分配了下去。 如果炸坦克的话那也许还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这装甲运兵车,似乎只要反坦克手榴弹就可以轻松的炸穿它的装甲了。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开火了。 这一次开火与往常有所不同,上一次战士们都知道敌人开上来的是坦克,知道子弹对它没有任何用处,所以都很少打枪,甚至手榴弹都不怎么投。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咱们为的就是虚张声势让敌人以为前面有很多敌人而慌了手脚,所以冲锋枪、机关枪、手榴弹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偶尔还伴着几发火箭弹“啾啾……”的从坦克边上带着一条长长尾巴飞过。 见此敌人坦克赶忙就加快了前进速度,毕竟它们也知道,这时候速度越慢也就意味着被击中的可能性越大。 “营长……”对讲机处传来了何利强的声音:“敌人坦克冲上来了,放还是不放?” “再憋住一下”我大声回答道:“坦克部队上来炸上几炮” “是”何利强和吴营长各自应了声。 隆隆的马达声很快就从我们身后传来,曳光弹成串成串的打向越军的坦克,接着坦克按照曳光弹指示的方向迅速开了两炮调头就走,越军坦克倒也不急着追赶,而只是稳扎稳打的将机枪扫向我军的阵地,时不时的还朝我军方向打出一发炮弹。 一辆坦克顺利地闯过了桥头堡,接着又是另一辆……到第三辆坦克开过桥头堡时,越军就好像看到了胜利似的一辆一辆的在桥头前摆开了阵势掩护其它坦克过桥,没过一会儿,就只听一阵马达声,越军坦克就像潮水般的朝我军阵地涌来…… “开闸开闸……”我忙不迭地朝对讲机大叫,同时朝战士们一挥手:“撤退” 说完就提着步枪带着战士们猫着腰沿着战壕里往高地上撤。 越军坦克手显然是在夜视仪里发觉我们已经撤退了,于是更是加足了马力朝我们追来,硝烟、坦克尾汽和炮弹掀起了尘土立时就弥漫了整个战场,更是让战场的黑暗变得深不可测。只有一道道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亮线,就像蛛网一样在战场上拉开了一条条细线。而在这蛛网下,越军的坦克群就像是钢铁洪流一样一路往北冲去…… 猛然间,北方的硝烟中又钻出一队坦克与这道钢铁洪流撞在了一起,战斗霎时就展开了。双方坦克都在同一时间开火,随着一阵“轰轰”之声,在我们眼前的一辆辆坦克立时就爆起了一团团火焰…… 很明显的是,这些都不是我军的59中,因为我们的坦克就只有两辆,而且这时早就躲藏在坑道里了。不过我还真有些分辩不出这些坦克是不是越军的了,因为那些T54、T55几乎就跟我军的59中一模一样,甚至炮塔上还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越南国旗就是一个五角星)。 我军坦克上的五角星与越军坦克上的五角星的区别就是……我军的五角星上写着“八一”两上汉字,然而在这硝烟滚滚的黑夜里谁还会看得清那五角星有没有“八一”,再加上再队坦克是突然间相遇的,一紧张之下谁还会去仔细分辩,先打了再说,慢点下手也许就意味着没有机会再下手了。 于是场面霎时就乱成了一团,一辆辆坦克交错而过,炮塔也紧跟着迅速转动,然后就是“轰”的一声,乌黑的炮管喷出一团火焰狠狠地砸在对方的屁股上……坦克背部穿甲是薄弱区,而且似乎还是油箱的位置,于是这一炮下去另一辆坦克马上就“篷”的一下冒出了一大团火焰 一辆轻型坦克似乎是想依靠速度脱离战场,但冷不防的另一辆中型坦克冲了上来一下就将它撞得翻下了陡坡,接着中型坦克还不罢休,又朝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轻型坦克补上了一炮。只是……在轻型坦克被炸得粉碎的同时,中型坦克又被其它两辆坦克给瞄准了…… 打着打着,有些坦克就开始怀疑了,这可以从它们不开炮只想退出战斗圈可以看得出来。但我们又哪里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退出战场,早已在外围准备好的火箭筒射手立时就朝那些坦克打出了一发发的火箭弹。 火箭弹精度的确不够高,同时也很难穿透敌人坦克的正面装甲,但十几具火箭筒同时朝敌人发射,少说也有两、三枚火箭弹能命中敌人坦克的薄弱位置,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那些坦克就停在路上无法动弹了…… 那些坦克只阵地中打得乱成一团,直到最后只剩下十几辆坦克还能动的时候,他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纷纷停火打开舱盖用步话机通讯。 但这时才明白也已经太迟了,随着我一声令下,后方配给我们的师属炮团霎时就朝那些坦克群倾泻来成堆成堆的炮弹,将阵地中挤成一团的坦克,不管是能动的还是不能动,反正一古脑儿的打上天就是了。 几分钟过后,炮弹的轰炸声就渐渐停了下来,阵地周围的枪声也渐渐稀疏了下来。越军显然也知道他们的坦克部队并没有在我军内部掀起什么大风浪,因为从始至终我军高地上防御的火力都很强,再加上还有远程炮火的援助,于是也就不甘心的丢下上百具尸体退了下去。 至于那些冲过我军防线的坦克,对越军来说就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回音,而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阵地前堆了一大堆的废铁。 这其中也许还有几辆坦克没有被我军的炮火炸毁,大口径榴弹炮威力虽大但主要还是对付步兵的杀伤弹,所以很难炸穿坦克厚厚的装甲,但里面的坦克手却无一例外的被炮火震晕。于是战士们所要做的……就是背着火箭筒或是无后座力炮冲着那些坦克的薄弱部位补上几炮就是了。甚至还有的战士为了节省火箭弹,还直接在坦克上绑着炸药包或是爆破筒爆破……[贼吧Zei8。Com电子书下载:Zei8.com 贼吧电子书] 于是只听一声声轰响,阵地里就接二连三地冒出了一堆堆熊熊烈火,桥那头的越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坦克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我们炸毁而毫无办法 “真他妈的过瘾”当我带着战士们在坦克堆中搜索的时候,就听到吴营长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疑惑的顺着笑声跑去,就发现吴营长正端背着一具显然是刚刚发射过的火箭洞,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正有一辆被炸出一个大洞的坦克在往外无力地喷吐着火焰和黑烟。 “再来火箭弹……”吴营长朝身边的一名战士招了招手。 “吴营长,你怎么……”看到吴营长身为一名坦克营营长却下了坦克跟步兵一起用火箭筒打坦克,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崔营长”吴营长一看到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偷把火箭筒塞给了身边的战士,抓了抓头上的坦克帽说道:“我……我这不是不能把坦开出来吗?看着战士们打得过瘾,我也就手痒了……” 顿了顿,他看着四周遍地的坦克残骸,不无感叹的说道:“还是崔营长鬼点子多,这下咱们可赚大了这一趟……少说也有几十辆坦克吧就这一仗打的坦克都比我们坦克团消灭的坦克还要多了” 我笑了笑,回答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坦克团大多时候都是配合步兵进攻,很少与敌人坦群硬碰硬的打坦克仗,怎么能比打的坦克多少呢?” “也对”吴营长呵呵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仗还是打得漂亮,我这要是回去跟咱们团长一说这情况……你们只用步兵就打掉了越鬼子几十辆坦克,只怕他打死也不相信……” “话不能这么说”何利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呵呵笑道:“这一仗也有你们坦克营的功劳嘛” “嗨……”吴营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就是开着坦克打两炮转了个圈就躲起来了,能算什么功劳……” 我笑道:“如果没你那转个圈打两炮,越鬼子说不准还不上当呢” “也对”吴营长点了点头,接着打趣道:“没想到这回转两个圈就立下大功了,崔营长,下回如果还有这样的好事,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听着这话全都不由笑了出来。 “营长……”这时通讯兵背着步话机猫着腰跑到我面前说道:“团部电话,是参谋长……” “崔营长”我一接过电话就听到参谋长在那头焦急的问道:“情况怎么样了?桥炸掉没有?” “报告参谋长”我回答道:“桥还没炸,我们已经打退敌人的进攻了” “唔”参谋长有些意外的应了声:“打退了就好,部队没有太大的损失吧战果怎么样?” “战果还没统计出来”我回答道:“大慨……击毁了敌人二、三十辆坦克吧” “哦……什么?你说什么?二、三十辆坦克?”参谋长有些不信的问道:“你有没有搞错了?击毁敌人二、三十辆坦克?” “没错”我自信的回答道:“二、三十辆坦克还是保守估计,根据战前的情况,越军南区至少上来了二十辆坦克,北区上来了十几辆坦克,这些坦克全都被我们困在阵地里一锅端了,逃走的坦克应该不多。具体数字要统计完才知道……” “你……你说的是真的?”参谋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报告首长”吴营长有些得意忘形的凑了上来对着话筒大叫:“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站在敌人坦克残骸中间……” 我不由两眼朝吴营长一瞪,吓得吴营长舌头一伸就赶忙退到了一旁,只惹得其它战士吃吃的偷笑。 话筒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参谋长才接着说道;“崔营长,如果能守得住阵地的话就不要炸桥,天一亮很快就会有部队去支援你们但是……如果守住阵地有困难的话,一定要把桥炸掉,明白了吗?” “明白” “有什么要求?”参谋长又问了声。 “我们的弹药……” 才刚开口我就不想往下说了,因为我很清楚就算说了也没用。在抗美援朝时期咱们志愿军最喜欢的就是打夜战,而这时候我军最忌讳的就是打夜战…… 果然,话筒那边的参谋长回答道:“你们的困难我很清楚,但是你们现在正处于越军的包围圈中,只怕……” 挂上了话筒之后,我就朝战士们下令道:“打扫战场,搜集敌人的弹药”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分头行动。 弹药不足很快就成了我们新的威胁,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越军不知道这一点。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章 桥头保卫战(五) 越军坦克遭受到了空前惨重的伤亡,这让他们尝到了坦克在夜间作战无法准确识别敌我的苦果。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其后的战斗中他们都采取谨慎的进攻态度,不再单纯以坦克展开劈入战,而只是让坦克掩护步兵发起冲锋。 然而越军这样的冲锋也只局限于谅山北区,南区的坦克旅或许是意识到奇穷河大桥那狭窄的桥面根本就不适合展开冲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了动静。 “还有多少弹药?”在敌人进攻的间隙,我抽空聚集了几个主要干部开了一个短会。 “坦克的机枪子弹早就打完了”吴营长有些无奈的说道:“炮弹还剩下十几发,这还是战士们从敌人坦克上搬来的” “迫击炮也只有五十发炮弹了”朱积兴回答道:“反坦克火箭弹就更少,只剩下二十几发了” “咱们的弹药也不多了”何利强有些担心的说道:“56半的子弹还好,冲锋枪的子弹能有一个弹匣都算不错了而且越鬼子好像也有心消耗我们的子弹,有时的冲锋就只是虚张声势,尸体也一个个拖走,就算拖不走的也会把枪和子弹带着,半点都不留给我们……”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指到了四点多,于是鼓励战士们说道:“离天亮最多只有两个小时,只要我们再坚持过这段时间,我军大部队很快就会来增援我们。把命令传下去,各单位节省弹药,敌人冲锋的时候尽量做到少开枪,让炮兵把他们炸下去” “是”何利强和吴营长应了声。 “崔营长”朱积兴插了一句话:“咱们现在可以炸桥了吧现在把桥炸了……就算我们阵地失守,越鬼子也很难在天亮前把它修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同意了朱积兴的请求。 事实上,我同意炸桥的另一个原因,是让北区强攻我们的越军绝望。他们现在之所以这么契而不舍的强攻我军阵地,为的无非就是要通过奇穷河大桥北撤,现在我们把他们这唯一的退路给炸断了,同时又没有时间抢修……那么他们的已经失去进攻我们的意义了。 我得承认,这时的我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那就是把桥炸断之后越军会放弃对我军的进攻让我们喘上一口气。 但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原因是越军已经是一只被打疼的困兽,一只被四面包围的困兽,我们炸断了大桥断了他们唯一的后路,这支困兽就会他们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们的身上。 更何况我们还挡住了他们的活路……奇穷河不过一百多米宽,大桥被我们炸了,越鬼子还可以丢下装备游回去的嘛…… “轰轰……”几声,没过多久奇穷河方向就传来了几声爆炸。 接着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朱积兴的报告声:“报告营长,大桥已经炸毁大桥已炸毁……” 一听到大桥处传来了爆炸声,越军的阵营就有一番不小的动静,南区很快就派出一辆坦克开上大桥,照想肯定是查看大桥炸毁情况的开始我还有幸灾乐祸,但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举起望远镜朝大桥处一望,越军的那辆坦克竟然平安无事的从桥上开到我们桥头堡附近……它查觉到大桥没有炸毁之后,马上就用倒车档在步兵的引导下退了回去…… 见此我不由气恼的朝对讲机骂了一声:“怎么回事?不是说桥炸了吗?敌人坦克怎么还能过来?” 朱积兴沿着交通壕跑上去用望远镜一看,不由大惊:“营长我没有完成任务,桥没有炸断,可能是炸药量不够” 原来这奇穷河大桥横跨在两山之间,六个桥墩中有五个是自然礁石组成,桥面更是有80公分厚的钢梁混凝土构筑,异常坚固。直到大桥被炸断了我们才发现这一点,这也说明越鬼子对我们炸桥早有准备,所以造这座大桥的时候埋在里头的不是钢筋,而是铁轨。咱们用远程炮打桥板,一炮也就一个白点,朱积兴不知道这些,他还是按普通桥梁的炸药量来炸桥,于是就出问题了 “搞什么名堂?”我脸色一变,冲着对讲机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刚才越鬼子不是侦察而是一次冲锋,我们整支部队都要让你给害死了知道不?” “是”朱积兴这时显然也慌了手脚,口齿不清地叫了声:“炸药包……营长我马上上去把桥炸掉……” “回来”我当即就叫住了冲动的朱积兴,骂道:“你用了那么多炸药都炸不断,就一个炸药包就能把那桥了?” “把命令传下去”顿了下,我就朝下令道:“所有身上有炸药包、爆破筒的,全都集中到桥头堡爆破组……马上把炸药包运到桥洞里准备爆破” “是”战士们应了声,知道事关重大,马上就有几十条人影抱着炸药包朝桥头堡冲去。 炸药包一个个在桥头堡上堆积起来再由爆破组的战士一个个的往桥洞里传,只是南区的越军显然也知道了我们要炸桥的意图,于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拉上了两辆坦克就沿着桥面匆匆朝我军攻来,同时北面的越军也几乎在此同时就对我军阵地发起了进攻。 枪声、炮声、呼喝声霎时就响成了一片,战斗在这一瞬间就打响了。越军的意图很明显,阻止我军的炸桥,或者在我军炸毁大桥之间拿下我军阵地…… 几发照明弹升上了天空,倾刻间就照亮了我军正在搬运炸药包的战士,紧接着就是一梭机枪子弹,当即就有几名战士中弹掉到河床下。 “一排、二排,火力压制三排跟我来……”见此我一挥手中的步枪就带着战士们冲上了桥头。 这一回的战斗与往常不一样,以前我们可以在桥头堡等着敌人来攻,但是这一回,我们不能让敌人靠近,否则我军将无法爆破大桥,那些炸药包是我们最后的一点炸药。 “火箭筒”刚跑上桥面我就朝身后大喊一声。我手里抓的是狙击步枪,就算我枪法再好也没有办法阻拦敌人的坦克。 一个火箭筒射手在第一时间就趴在了我的身边,乘着天空中照明弹还没有暗下来的时候,火箭筒射手聚精会神的瞄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面前不足百米的T34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不知道是我们运气好还是那名射手枪法准,那枚火箭弹不偏不倚的正中T34的前装甲,T34当即冒出一团黑烟缓缓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就再也不动了。 只是坦克不动跟随在其后的越军却并不放松,一个个依托着坦克残骸的掩护朝我军打来了成片成片的子弹。 “轰轰……”几枚炮弹打在桥面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狠狠地揪了一下,被炸裂的水泥碎片就像是一个个弹片一样在我头顶上“嗖嗖”乱飞。 话说这在桥面上面对面的阻击敌人还是件相当危险的事,因为我们没有半点掩护,除非是敌人的枪法不够好或是我们能够抢在敌人开枪之前将其击毙…… 好在五连的火力比起越军来说有过之无不及,冲锋枪、火箭筒和无座力炮对着越军一阵乱轰,霎时就打得越军没有还手之力。 负责爆破的战士就乘此机会加快速度搬运炸药包,照想那搬运炸药包的几名战士有当过砖瓦工还是怎么的,运送炸药包的方式十分奇特,几名战士在岸上把炸药包往桥洞里抛,两名战士在桥洞里接……这一抛一接尽然十分迅速,而且一个都没落下,不一会儿那几十个炸药就尽数堆在桥洞里了。 “营长快撤”朱积兴在对讲机里叫道:“我们准备爆破了……” “撤”我朝战士们一挥手就提着枪往自己阵地退去。 但直到我跑回阵地时却还发现桥面上不断有枪声传来,回头一看还有五名战士在桥面上与敌人对射,不由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撤啊” “不行营长……”其中一名战士回头大喊一声:“敌人上来会破坏我军爆破的……” 我得承认这名战士说的有道理,这时在桥洞中负责爆破的两名战士还没有准备好,这时候如果让越军冲上来的话……只要随便往桥洞里抛上一枚卵形手雷(越军从美国佬那缴获的进攻型手雷),就可以阻止我军爆破,而且手雷的冲击波还很有可能会将炸药包炸出桥洞。 但是那些战士…… 这时那几名战士的子弹已经打光了,为首的一名战士朝越军方向抛出两枚手榴弹后突然大喊一声:“同志们咱们跟越鬼子拼了杀啊……” “杀啊” “挡住越鬼子” …… 五连战士没有一个人退却,整齐划一的装上了刺刀就乘着手榴弹爆炸的余威朝越鬼子冲去。 一片冲锋枪的响声,两名战士倒在冲锋的路上,鲜血很快就洒满了桥面,另外三名战士则毫无畏惧的冲进了敌人坦克残骸后的一片黑暗中。紧接着就是几声惨叫声和呼喊声,不一会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坦克残骸处又出现了几名越鬼子的身影。更让我心惊的是,后面的一辆T54坦克又顶开了T34残骸开足了马力朝我军开来。 而这时……在桥洞里负责爆破的战士才刚刚为炸药包装好引线 “动作快点”我在对讲机里朝他们大叫。 但是他们对望了一眼,伸出脑袋看了看正朝他们开来的越军,并没有马上拉燃导火索,而是掏出一把剪子将导火索对半减了…… 于是我就明白了,爆破手要有足够的时间撤至安全地带,导火索就必须要有足够长。然而越军的距离显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万一敌人在炸药包爆炸之前赶到急时抽掉导火索,那么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将白费了。战士们的血白流了不说,最重要的是不能将大桥炸掉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 敌人越来越近了,爆破手还是没有拉燃引线撤离,只近他咬咬牙又将导火索剪掉了一截……在我的瞄准镜里,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剩下的导火索只有十公分左右……这时他们才点了点头,然后一拉导火索就朝奇穷河中跳去…… 越军坦克依旧朝前开着,坦克后的几名越军慌慌张张的闪了出来就往桥洞里钻,我接连扣动了手中了扳机打掉了两个,但还是有让两名越军钻了进去正在我着急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焰在我面前爆了开来,整段桥面附带着越军的那辆坦克和几十名越军都被掀到了空中,接着再“扑嗵扑嗵”的掉到河水里。 大桥两岸的枪炮声突然就顿住了,敌我双方都在等着这次爆破的结果……过了一会儿,等硝烟渐渐散去的时候,越军朝桥面打来了一发照明弹,一段被炸了近四十米长的断面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欢呼,而越军那一头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军再一次用生命和鲜血,在越鬼子的坦克装甲面前换来了胜利。悬在我心上的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了下来。 越军阵营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突然间就像发了狂似的,以十几辆坦克从河对岸冒了出来朝我军一阵乱打。几乎与此同时,北面的越军也发出了一片喊杀声朝我军冲来…… 于是我就明白了一点,把桥炸了之后不是让越军死了心不进攻,而是更激发了他们的欲将我们除之而后快的决心 想着我赶忙带着五连的战士就沿着交通壕往北面的高地跑去,越鬼子坦克在河对面大炮我们可管不了,不过他们暂时还是没办法过桥,我也就可以把兵力抽调到北面加强防御了。 带着战士们爬上了高地一看,好家伙,周围的黑夜中到处都是越军冲锋的身影。而且他们似乎也学乖了,用一种类似美军的散兵队形在坦克的掩护下朝我们阵地冲锋。特别是那两段公路口,更是有几辆坦克带着步兵反复突破……而在靠近我军的那一面早有四、五辆被我军击毁的坦克残骸堵在路口。 话说这种队形的确让人头疼,如果召唤炮火支援嘛炮火覆盖对这些排着散兵队形的敌人杀伤率又不大,不召唤炮火支援嘛……我军的弹药又不够用 “节省子弹,瞄准了再打”我一边下令着,一边举起步枪对准冲上来的越军一个个扣动了扳机。 子弹一发发的射了出去,越军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但越军还是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朝我们阵地涌了上来。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冲,白晃晃的刺刀在星光下闪着森林的寒光,就像是一个个饿狼的牙齿似的要冲来将我们一个个撕碎。 这时我不禁想念起抗美援朝的那些战友来,如果我手下的一群志愿军,我就会很有底气的让他们与敌人拼刺刀,打肉搏战。但是现在……确切的说我手下的还是一群当兵才一个多月的新兵。而我们要对付的,却是有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战斗经验的越军…… 这时形势万分危急,位于中间的2号高地本来是处在我军1号、3号高地的交叉火力之下,所以2号高地虽说标高不高,但敌人也很难占领。但这一会儿我军弹药不足,两侧对2号高地的火力支援也就少了。于是越军很快就像潮水一般的冲上了2号高地与驻守在其上的8连展开了肉搏。 如果二号高地一落到敌人手中,我军防线很快就会被一分为二接着被越军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想到这里我不由狠了心:管他能不能肉搏,这样下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跟这些越鬼子杀个痛快 于是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同志们上刺刀咱们跟越鬼子拼了……把2号高地夺回来杀啊” 说着一挥手,就挺起上好刺刀的步枪朝2号高地冲去。 “杀啊” “冲啊” …… 战士们也一个个高吼着端着刺刀朝二号高地猛扑。 他们的素质也许不如老一辈的革命战士,思想也许没有那么沌洁,想法也许没有那么单纯,但是在战场上……他们跟那些先烈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杀死敌人,赢得胜利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团长 鲜血、尸体、惨叫…… 当我们冲上2号高地时我军阵地上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用刺刀刺的有、用枪托石头砸的有,用手榴弹敲的也有,甚至还有许多人用手掐用嘴咬。 不过好在我军战士都没戴头盔,而越军都戴着扁平的草帽式头盔,所以虽说他们都扭打在一起,我们还是能顺利的将他们区分出来。 看到这场面我也没有多说,举起枪来“砰砰”两下就击毙了两名阵地下方还在往上赶的越军,接着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挺起刺刀加入了肉搏战的行列…… 一把刺刀带着呼呼的风声从我左侧袭来,我猛地收住了前进的脚步,那把刺刀就从我眼前闪过。在刺刀经过我面前的那一霎那,我清楚的看到了刀刃上的鲜红,也分明嗅到了刺刀传来的血腥味。 那是英雄的血,是战友的生命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心里隐隐一痛,一名战士让这把刺刀穿胸而过倒在血泊中的惨景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想法让我热血沸腾,一股恨意和狠劲徒然就从心里油然而升,还不等那把刺刀来得及收回去,就抡起枪托照着它的主人狠狠一砸…… “铿”的一声脆响,枪托正中那名越军的钢盔。 枪托当然是无法透过钢盔砸破敌人的脑袋,但是却可以让对手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后还没等对手反应过来,我已经用自己的刺刀插穿了他的脖子。 “呀”一名越军趁着我收枪的时候挺着刺刀从正面朝我冲来,他双眼就像恶狼一样狠狠地盯着我,嘴里发出的吼声就像是一头扑像猎物的狮子。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老手,因为我很清楚一名新兵是不可能在战场上会有这样的气势,这要是一个胆小的战士迎面碰上这样一个对手,只怕让他这么一吼都吓傻任由他宰割了。 但我不是一名胆小的战士,所以我一点也不让的对上了他的目光,即不躲避也不退让,操起自己的步枪同样大吼一声“杀”就迎了上去。 他是老兵,我是比他还老的兵;他吼得大声,我比他吼得还大声;他有杀气,我比他更有杀气…… 在我冲向那名越军时,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意外,也看到了惊恐……接着在我的刺刀插入他胸膛的那一刻,这一切全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痛苦和一张扭曲的脸。 同归于尽? 我有可能跟对手同归于尽吗?我身为一名狙击手,而且还是一名营长,有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普通对手的命?那无异于用炮去换枪这种赔本生意不管是谁都不会去做的。 可是为什么同样面对面的冲刺,而且还是在敌人占据了先机的情况下,还是敌人死而我没事呢?原因很简单,SVD狙击枪长1250MM,而AK47长870MM。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枪要比对手长出整整380MM。 380MM是个什么慨念,那就差不多是我小学用的直尺两倍那么长,这个长度足以让我穿透对手的心脏而我却什么事也没有。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点是,SVD的刺刀比AK47的短了几公分,也正是这几公分,就让敌人的刺刀刀尖险险地顶在了我的胸口……于是我就决定下一回不这么做了,我可不想再次让人用刺刀顶着心脏,这样就算我没有被杀死,心脏也会吓出病来 想归想,我手上却没有任何停顿,因为我很清楚在这战场上除了运气之外就是速度,有时哪怕只有半秒钟的时间就能决定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用最快的速度抽出了刺刀,及时用枪托格开了另一把刺向我刺刀……正想反击却发现自己的步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很难施展。 枪长有长的好处,但无疑也有缺点。就比如说我现在的对手,他显然是对SVD狙击步枪有所了解,所以一上来就是步步紧逼压到我的面前,在这个距离上我的步枪因为长长的枪体总是无法顺利地抽回来和他拼杀,只能把枪横过来不停地格挡。 但是挡了两下我就失去了耐性,这样下去就算我不死在他的刺刀下,也会死在其它敌人的手里。于是在他再次挺着刺刀狠狠朝我砸来时,我用尽全力用枪体往对手刺刀上一磕,乘着刺刀被改变方向的时候猛地将步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往前一扑…… 两人同时摔倒在地,区别是我在上他在下,而且我的步枪还像一根绞绳似的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舌头马上就吐了出来,满脸紧皱全是痛苦之色,一只手抓着压在脖子上的枪想把它推开,另一只手握着AK47朝我后背猛敲,但那显然不会给我构成任何威胁,他手上的力量也随之越来越小,接着两腿使劲一伸脑袋一歪,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我没有勇气再去看到一眼,因为他的脑上写满了离开这个世界时的痛苦和无助。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坏毛病,我可以去杀死一名敌人,但却没有办法面对他们死后的痛苦和惨相。 于是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们,然后端着自己的刺刀机械地站起来冲向另一名敌人…… “杀”战士们也跟着我一块挺着刺刀朝敌人冲去,迎面而来的那处都是鲜血和惨叫声。有时是身边的战士倒下去,有时也是面前的敌人倒下去,但不管是谁倒下去谁还站着,这时的我已没有办法关心这么多了。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杀死身边一切可以威胁到我的人,杀死一切阻止我的人 我不能让二号高地失守,否则的话我们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没命。这其中包括我,包括我的五连,也包括依晨和刘云…… 渐渐地,我发觉跟在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而面前的敌人却越来越多,他们就像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地往我们涌来,一片又一片没个尽头。 眼前又多了两把刺刀,如果在平时我完全用能力把它们如果架开,但现在的体力却只容许我把他们带着往旁一偏,接着左臂一痛,我就知道自己负伤了。 完了我心中不由一沉,在肉搏战中手臂负伤……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看着眼前还是成片成片的向我涌来的越军,我不由暗叹了一声,只怕这就是我崔伟最终的归宿吧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发发炮弹在人群中爆了开来,将越军一个个掀到了空中我军的炮火支援?不会吧……越军已经冲上了2号高地和我们混战在一起,这时如果再请求远程炮火支援,那不是就连着我们一块炸了吗? “轰轰……”又是几声爆炸炸得越军惨叫连天,接着越军很快就乱了起来,纷纷回过头往身后望。 于是我就知道,是我军的援军到了,这些爆炸是援军的无后座力炮打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到处都是喊杀声,解放军战士从越军身后的草丛中、森林里、石头后成片成片的钻了出来,挺着各式武器对越军发起了冲锋,公路上甚至还有几辆59式中型坦克的身影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我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我周围的世界全是红色的,我早已分不清什么是黑夜什么是白昼。 越军在这一霎那就崩溃了,个个都掉头忙着逃命,没有人还有勇气继续朝我们高地进攻。于是我也就跟着瘫倒在阵地里,四周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死人,还有一股股像是溪水一样的鲜血。 “营长营长……” 我听到了战士们的叫唤,我应了两声,却发现发出的声音就只有自己能听得到。不过好在战士们很快就发现了我,接着“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营长在这营长在这……” “营长,你没事吧” “卫生员卫生员……” 上来的是一脸紧张的刘云,一看到我还活生生地坐着,不由松了一口气。接着看到我身上几乎就让敌人的刺刀给划着一条条的破布和满身的血痕后,不由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泪来。 我想冲她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只能让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不一会儿依晨也赶上来了,她推了刘云一把没好气的说道:“快包扎啊” “唔”刘云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和依晨两人拿出急救包一块动手又是处理伤口又是绑绷带,不一会儿就将我五花大绑了起来。 “还好”依晨看了看伤口说道:“都是些皮外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营长营长……”这时何利强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一看到我这样子就哈哈大笑道:“你还活着啊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是什么话?”我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休息了这么一会儿,终于感觉到身上又有点力气了。 何利强嘿嘿笑了两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营长,你知道这回来增援咱们的部队是什么部队吗?是43军……就是吴营长的那支部队,好像连军长都来了” “唔军长都来了?”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话说在这时代部队上前线,军长还能亲自上阵指挥的还真是少了。 也难怪我刚才看着那些战士进攻的状态那么好,原来还是有军长在后头押阵呢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很快就被刘云给制止了:“别乱动,伤口会开裂的到担架上去……” “我能走”看着放在身旁担架我就有些不乐意了,我可不想被人当作伤员送下去,不过就是让刺刀在身上刮出几道痕而已。 但是刘云可不管那么许多,她根本不容我反驳招手就指挥两名战士把我抬到担架上,我也就只得苦笑着随她怎么折腾了。 在担架上随着两名战士一高一低的脚步下来,远远就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老军人在几名警卫员的掩护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战场。吴营长也在旁边,他一边指着战场上一边说着什么,好像是向那名老军人报告作战经过。而老军人则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和阵地中数十辆坦克残骸不住地点着头。 “吴营长”在担架经过吴营长身边的时候,我半撑起身子朝他叫了声:“代我向你们首长道声谢,感谢你们坦克部队的增援” “崔营长……”吴营长这才发觉躺在担架上的我,同时那名老军人也饶有兴趣地转过身来望向我。 他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差点吓得我从担架上摔了下来 褚团长……抗美援朝时的我老团长 我心里一激动完全忘了自己的伤痛,腾的一下就从担架前翻身而起几步就走到褚团长面前。但走到褚团长面前却又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几十年前的崔伟,于是又愣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偏偏又得憋着 “崔营长”这是吴营长走上前来给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43军的褚军长。军长……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去的崔营长” 原来褚团长已经做了43军的军长,我努力压仰着心中汹涌的波涛,尽量平静地应了声:“首长好” “你就是崔营长?”褚军长点了点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叫崔伟,也一样能打仗,真是太巧了” 我知道褚军长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得站在原地发愣。 “报告首长”这时刘云凑了上来说道:“营长受伤了需要休息,请首长允许我带他回去” “唔”褚军长这时才发现我满身的绷带,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啊小同志,有点我们以前打仗时的作风了,不过伤还是要养的嘛伤好了才能更好的打鬼子是不是?下去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43军了” “是”我机械地应了声,但脚下却没动。心里几次升起了冲上去叫一声褚团长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褚军长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直到我被刘云再将押到担架上抬走的时候,褚军长还连连朝我这边望来,嘴里还若有所思的喃喃直语:“太像了太像了,就是长得不一样……”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抬进安置伤员的坑道的,我脑袋里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以前与褚团长一起战斗的点点滴滴,同时也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做为一名军长还能亲临一线指挥——这是褚团长的一贯作风,话说老一辈的革命军人大多都有这“毛病”,不到一线跟敌人打就不过瘾 “营长” “营长……” 我一被抬进坑道,就有许多伤员朝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有些战士更是焦急地从地上撑了起来问道:“营长,你也受伤了?严重不?” 看着坑道里的战士全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员,最轻的几个也是头部负伤的,见此我不由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刘云一眼,回答道:“同志们放心我就只是跟鬼子拼刺刀的时候擦破了点皮……同志们这都躺下吧好好养伤” “嘿”有些眼尖的战士看着我身上的伤就叫开了:“崔营长,你身上的刀痕都有十几道了,想必解决掉不少鬼子了吧” “那还用说”另一名战士不无自豪地回了声:“你没看到咱营长的刺刀都卷刃了?要说这拼刺技术,咱们营除了营长就没人赶认第一” 被这名战士一提醒,我强撑着坐起身来朝放在身边的步枪望去,这才发现果然像那名战士说的一样刺刀都已经不成样子了。 “营长”一名战士左手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的战士走到我的面前,朝坑道里的战士们望了一眼,不无伤感的说道:“咱们都是重伤员,这一去……只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跟你见上一面了。我只想说,咱们都在后方等着你,等着战士们……等你们回来了,咱们在聚一块痛痛快快的喝个不醉不休” 我点了点头,这才想到这些重伤员已经没有办法再次参加战斗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被送回国去然后离开部队…… 想到这里我举起手来朝他们敬了一个礼,说道:“保重” “保重”战士们也纷纷举起手来朝我敬了一个礼,就连无法起身的也躺着举起了手,而且许多战士眼中都含着闪闪的泪花。 我明白,这个军礼,也许是他们在部队里的最后一个军礼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泥潭 没过多久,就有几辆解放牌卡车停在了坑道门口,几名抬着担架的民兵从汽车后车厢上一跃而下,风风火火的就在刘云一众卫生员的引导下钻进了坑道,并将伤员一个个放在担架上然后抬走。 “保重营长” “我们在后方等着你” “后会有期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大醉三天” …… 担架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战士们一个个都抢着跟我握手道别。抬担架的民工们也很善解人意,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都会有意稍停一会儿。 “营长……”这时一名盖着毛毯的战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我赶忙起身迎了上去,伸出手道:“同志你别起来……” 那名战士看着我伸出的右手不由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地从毛毯下伸出了右手……却是一支包着绷带的断臂,雪白的绷带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我呆住了,赶忙缩回了右手伸出左手。 那名战士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又从毛毯里拿出了另一支手……同样也是一支包着绷带的断臂。 我愣愣地看着那名战士,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重地朝他点了点头,哽咽地说了两个字:“保重” “是”那名战士躺在担架上,用他的断臂给我行了一个军礼…… 我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直挺挺地朝这名战士,回了一个军礼。然而我的泪水能忍得住,那些抬担架的民兵就忍不住,个个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同志们”看着汽车发动了马达,接着慢慢开动,我情不自禁追了出去朝他们大声喊道:“回去好好养伤,打越鬼子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营长再见” “同志们再见” “我们等着胜利的好消息” …… 伤员们一遍又一遍地朝我们挥手喊着,直到汽车在公路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失去了踪影。 “崔营长”过了好一会儿,刘云才眼圈红红的在旁边劝道:“还是回去吧他们会有医院照顾的,你的伤还要养呢” “唉”我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虽说比抗美援朝时要好得多了,但跟现代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这些重伤的战士回去后,还说不准有多少人要死在手术台上或是终身成为残疾……但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默默地回到了,任凭刘云在我身上处理着伤口,我脑海里只想着一幕幕与战士们离别时的情景,时而也会闪过刘顺义、褚团长、小山东、老班长……还有很多很多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要是能够跟他们在一起烫一壶酒炒几个菜,再痛痛快快的聊上几句那该有多好啊可是现在这样一件小事对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随着一阵倦意袭来,我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我是被远处传来的炮声给惊醒的,翻身坐了起来愣了好办半也搞不清是什么状况……我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坑道里不是?现在怎么就在房子里了?刚才还是天刚亮不是?这会儿四周却是漆黑的一片…… 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呼吸,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顶军帽,手指碰到了帽沿边几缕长发,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唔你醒了啊?”是刘云的声音,她似乎是趴在床边睡着了。这会儿被我吵醒,就随手整了整头发,再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煤油灯。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刘云那张脸在火苗中跳动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温暖,这感觉……像是自己拥有了一个家似的。 什么是家?家就是一个避风港,有了家就用不着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也用不着担心外面的枪声和炮声不管外面打生打死的,我也可以在家里搂着女人睡大觉…… 靠我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知道了,是我身上的伤势让我感觉到自己的脆弱了。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赶忙找了一个话题:“我这是在哪?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转移到二线了”刘云理了理前额上掉下来的头发,睡眼惺忪的看着我说道:“因为考虑到我们在奇穷河大桥一带打了一场漂亮仗,同时也打得很艰苦,战士们也很疲劳,所以上级让他暂时撤下来休整。不过由于战事吃紧,我们撤得并不远,这里就谅山北区……” 张了张嘴巴打了个哈欠,刘云又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这里很安全。褚军长说了,这里是炮火的死角,敌人的炮弹打不到这里” “唔褚团……军长”闻言我不由一愣,问道:“他来过?” “嗯这个地方就是褚军长安排的。”刘云点了点头,看着我笑了开来。 我得承认,刘云笑起来很好看,一左一右两个深深的酒窝,眉毛上挑而眼睛却弯得跟月牙似的。 “看什么?”被我看了一阵,刘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移了自己的目光回避我的眼神。 “唔”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干么不去睡觉呢?”我问:“我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你这个大小姐专门陪着我吧” “还小伤?”刘云翘起嘴巴说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了?” “多久了?”看着刘云的口气我好像不只睡了一个白天。 “你已经在床上整整两天了” “什么?”我满脸不信,这对我来说似乎才只是一眨眼的事,没想到两天已经过去了。 “你的伤口感染,一直在发高烧”刘云脸上露出了些奇怪的表情,接着凑近了一些说道:“崔营长……你发烧的时候一直在喊着别人的名字,什么褚团长啊,金秋什么的……喊得模模糊糊的我都听不清对了,还喊我爸的名字了,这我可听得清清楚楚,刘顺义刘顺义的叫……就好像我爸是你部下似的……” 说着刘云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惊得我一身冷汗。 “哪能呢?你爸是军长,我只是个小小的营长……”我有些尴尬,迟疑着又问了声:“没有别人听见吧” 刘云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我心里能有什么鬼啊?”我有些心虚。 “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了些什么?”刘云步步近逼。 “唔”我想刘云是有些误会了。 “我跟你说吧”刘云的脸在煤油灯的火光下显得特别的红,她看了看周围没有其它人,就压低声音说道:“我爸……他有跟我提过你……问我,问我你怎么样?” “啥?”这时我才确定原来刘顺义还真有那意思。 虽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刘云很漂亮也很贤慧能干,娶了她之后就是军长的女婿,在这个关系横行的时代,如果走到这一步再加上我本身的战功和能力的话,那么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也并非不可能的。 可是我总是觉得……觉得自己是刘顺义那一代的人,我总是认为刘顺义是我的战友,于是刘云就是我下一辈的人,所以心里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事实是这时候我还没出生,只怕刘云还要比我大上十几、二十岁呢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刘云赶忙站了起来假装查看床头的输液瓶。 依晨在门口有意“嗯哼”了一下,接着就端着一碗稀粥进来放在我的床边,有些嗔怪似的望了刘云一眼,打趣道:“人家早都醒了,也不早点端碗稀饭过来。只顾得自个卿卿我我的……” “你……”刘云这才知道依晨早就知道她在里头说话了,不由涨红着脸偷偷打了依晨一拳,就借故夺门而逃。 “我可跟你说啊”等刘云走了之后,依晨就笑着对我说道:“我从小可当刘云是我的妹妹,你以后可不能欺负她” “啥?”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我对刘云也许是有感情。但我心里却知道,自己因为刘顺义这个战友的原因一直把她当作妹妹,以前没说开还好,现在一说开了就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这时的我还真理会不了那么多,端起床头的稀饭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个干净,然后肚子一饱睡意又爬了上来,于是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伤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不适合再上战场,否则伤口也许会破裂” 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一阵声音再交谈,睁开眼来看到褚团长就在眼前……不对应该是褚军长,赶忙一咕碌就坐了起来,挺身道:“报告褚军长,我已经没事了请上级分配任务吧” 不过说归说,我身上的那一道道伤口还是有些疼,而且烧了几天也让我全身都软绵绵的有些使不上劲的感觉。 “嗯”褚军长赞许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是个硬骨头咱们部队就需要像你这样的战士” 听着这句话我眼睛不由有些湿润起来,想当年,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褚军长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区别就是那时他还是团长,我只是个小兵。 对褚团长我是很了解,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因为阑尾炎刚动完手术,因为痛得受不了所以在行军的时候让一个警卫员在前头拉另一个警卫员在后头推,愣是在这种情况下跟上了部队…… 也正是因为他自己是个“硬骨头”,所以他也就特别欣赏敢打敢冲的“硬骨头”。 “崔营长”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吴营长从后面站了出来,兴奋地握着我的手说道:“褚军长这次来,不是给你分配任务的,而是专程来看看你并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的” “哦,好消息?”我问道:“我们又打胜仗了?” “你反应很快嘛”褚军长呵呵笑道:“你猜得对为了阻止我军继续南下攻打河内,越军援军已经进入谅山南区,现在在谅山南区至少有越军部队两万人与我军隔河对峙,企图以奇穷河为防线挡住我军的脚步。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正是我们此战的目的,我军637团趁着夜色一举拿下了扣当山断了越军的后路。现在……越军整整有两万多人被我们围在谅山南区喽” “嘿”吴营长意犹未尽的说道:“崔营长你不知道啊637团的同志拿下扣当山的那场战斗打得可漂亮了原来他们阵地被敌人夺去是假的,他们早在扣当山险要的山洞、阵地等重要的地方埋下了炸药布下了暗线,等咱们进攻的时候,只要把这些暗线一点……轰的一声,还没等越鬼子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口气把扣当山给夺回来啦” “这还用你说”褚军长笑着望向吴营长,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这个计划是谁想出来的吗?” “谁?”吴营长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褚军长看起来心情很好,还在吴营长面前卖着关子。 “什么?是军长想出来的?” “搞什么名堂”褚军长哈哈大笑道:“我这个老头子脑袋瓜可没那么机灵喽这个计划都是崔营长想出来的” “啥?”吴营长满脸吃惊地望着我,刘云和依晨在旁边听着也一愣一愣的,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几个军的联合作战计划,而且还是进攻军事重地谅山的计划竟然是出自我手。 吴营长高兴地推了我一下道:“你小子还真有两手啊” “你这个计划很好”褚军长赞赏道:“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事实证明我们冒的这个险是值得的。这下越鬼子的损失可大了,本来他们还想包围我军的,没想到一着不慎反让我们把他们给围起来了” “褚军长过奖了”我不敢一个人拿下所有的功劳,就谦让道:“这其实……是我跟刘军长一起定下的计划” “哦”听到我这话,刘云和依晨就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神色,她们显然是想到了我到军部见刘军长的事。 于是没一会儿,依晨望着我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敬佩,似乎这时才休会到我不仅仅只是一个在战场上会耍些小聪明小手段的虾兵蟹将。刘云就更是乐得眉飞色舞,若不是有褚军长等人在场,只怕当场就要笑出声来了。 “不容易啊年轻人”褚军长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好的本领,有前途好好养伤,只有把伤养好才能更好的报效祖国嘛” “是”我站起身来应了声。 想了想又问了声:“褚军长,前线的战事是不是不怎么顺利?” 关于这一点,我是由褚团长还有空来看我想到的,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我军就应该已经打进谅山南区了,那时褚军只怕是被各种这务缠身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杀敌怎么把南区打下来了。而他现在还有闲情在这里和我们开玩笑,就说明了一点,战局暂时进入了僵局。 果然,褚军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站在旁边的刘云等人一眼。 刘云等人倒也机灵,找了个借口就退了出去。 “一个是因为谅山南区有许多外国记者和百姓”等刘云等人出去之后,褚军长就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军投鼠忌器,不能用炮火大面积轰炸另一个是因为越军对地形熟悉而且在南区布置了相当多的坦克,我军对地形不熟,突过去的几却部队都像是进入迷宫一样绕来绕去,然后都中了越这的埋伏而伤亡惨重” “更气人的还是越鬼子还嘴硬”吴营长接着说道:“他们不肯承认谅山已经失陷,还在向全世界吹牛,说他们在扣马山一带挡住了我军的的进攻后来我抓了几个俘虏拿这事问他们,他们说谅山南区是老区,这北区是新开发的地方不算谅山市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听着我也觉得有些好笑,就算这谅山是分为老区和新区的,就算这北区不属于谅山,这越南军方也该知道他们已经在我军的团团包围之下了吧他们也该知道如果我们不是因为忌殚南区的外国记者和越南百姓,早就把他们给炸成灰了吧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实在不让人佩服他们的脸皮。 可是……现在这场仗该怎么打呢?摆在我们的面前的现实是不能用炮火将谅山夷为平地,这会在政治上将我国摆在很不利的地位上。这就使得我们必须要派出地面部队与越军硬碰硬…… 越鬼子的手段我是了解的,他们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每一寸土地都变成陷阱或是雷区。我军地形不熟不说,还要处处受制肘。 于是……这谅山南区无疑就会变成一个泥潭,一个吃人的泥潭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拔 “褚军长让我们上前线吧”想了想,我就站起身来向褚军长请求道。 “你的伤……”褚军长瞄了一眼我身上缠着的绷带。 “不碍事”我回答道:“都只是些小伤,休息了这两天也差不多好了” “嗯”想了想褚军长就点了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本来我是不应该让你上前线的,你们打了这么多场仗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时候应该在二线好好休息,就算让你们就此回国休养也不算过份。不过……你对越军的作战方式很熟悉,脑袋瓜又灵活,而且还有一套十分有效的对付方法。你在后方每多呆一分钟,前方的战士都要多牺牲一条生命啊好……这就跟着我上去吧” “是”兴奋的应了声。 我这么急着上前线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思想好,而是我知道对越自卫反击战很快就会因为越军谅山被攻陷而全面结束了。如果我们营不参加这最后的战争的话,心里总是会有一点不甘心,这就像所有惊险都已经顺利渡过了,所有计划也都顺利实施了,但到最后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却没我们的份……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能再一次跟着褚军长征战沙场,回忆下当年抗美援朝时打伪军时的畅快。 于是我匆匆收拾了下行礼……其实咱一个当兵的没什么行礼,就是一把步枪和一床行军被。弹药早就打光了,吃的东西在这小屋里也找不到。不过我却并不担心这些,开玩笑,咱是带着部队跟军长走,还用得着担心没子弹没干粮? 唯一让我觉得有点不便的就是,左肩的一处伤口好像不轻,绷带下似乎是有块肉都被削下来了,穿衣服的时候一举起手伤口就撕裂般的生疼。不过为了不让褚军长看出来,我还是装作像没事的人一样。 我兴冲冲的跟着褚军长和吴营长出了门,却被刘云给拦住了,她疑惑的问道:“崔营长,你这是要上哪?” “上前线啊”我回答道。 “那怎么行,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上前线?”刘云脸上写满了幽怨和责怪。 “你放心小同志”褚军长呵呵笑道:“这一回让你们崔营长上去,我是不会让他去打仗的,我是让他给我出谋划策做参谋的” “啥?”闻言我不由愣了下,问道:“那我的部队……” “你的部队也可以跟上去,以应不时之需嘛”褚军长笑道:“如果我们43军的全都打光了,就让你们营上” 听着我心中不由一阵苦笑,那不就是让我们上去当花架子了嘛难怪褚军长这么快就答应了,话说我营现在还是属于71军的,如果他要用我们至少还得跟刘顺义通个气。 “怎么样?一句话去还是不去?”褚军长笑着问了声。 “去”我挺身应着。 “那就去把部队拉上来” “是”我应了声,转身就朝警卫员下令道:“紧急集合……” 部队很快就聚拢了,我朝排着整齐的队列的战士们叫道:“同志们两天的休息,精神都养好了吗?” “养好了” “还想打越鬼子吗?” “想” “还想上战场吗?” “想” “还想为我们牺牲的战友报仇吗?” “想” “那好咱们这就去打谅山南区,把越鬼子的根拔掉”我举起拳头来声嘶力竭的朝战士们大吼着。 “好” ”好“ 战士们举起手来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这要是在开战之前战士们也许还会害怕上战场,但是随作战的时间越来越久,身旁牺牲的战友越来越多,战士们心中的害怕很快就会被血海深仇填满,脑袋里想的就只有对越鬼子的恨了。 “崔营长”这时何利强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到我面前问道:“你们营又有任务了?怎么上级都没有通知我们?” “这个……”我不由迟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心想按理说也该把这事跟上级汇报下。 正想着通讯员就拿着话筒快步跑到我的身旁,说道:“营长,是团部” 我接过话筒表明了身份,话筒里就传来了参谋长的声音:“崔伟同志你伤势都已经好了吗?你的面子可大啊43军军长都来向我要人……” “啊”闻言我这才知道褚军长已经先我一步把电话打到团部去了。 “报告参谋长”我回答道:“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可以执行任务了” “嗯”电话那头的参谋长赞许着说道:“你们这一仗打得很好,本来我还准备让你们多休息几天呢但是向我要人的是褚军长……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 “你可不能放松哦”随后参谋长又交待道:“你这次去43军参战,可以说是代表我们团、我们师,甚至是代表我们军,可不能让别的部队看我们笑话了你要再打几场漂亮仗给我们兄弟部队看看,给我们部队争光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我嘴里虽是这么应,但心里却苦笑了一声——这上去还不知道有没有仗打呢 “吱”的一声,当我挂上电话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就停在了我的面前。 褚军长打开车门朝我招了招手:“崔营长你身上还有伤,上车吧” 说实话我的确很想上车,倒并不是因为我身上的伤,而是想再跟以前的老团长多说几句话。但看了看我身后的战士们,我就回答道:“军长先走吧我跟我的部队在一起” “好”褚军长点头赞许地笑了笑:“那我在部队等你,吴营长会给你们带路安排驻扎地的” “是” 褚军长挥了挥手,吉普车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我与何利强握了握手,互道一声珍重,就带着战士们朝前方正响着隆隆炮声和密集枪声的战区走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四章 班门弄斧 我们的休整的营地距离43军的驻地大慨只有十几里远,我们沿着公路在并不稠密的房舍中左拐右拐,有时还在吴长辉的带领下插进小巷子,不一会儿就让我有些晕头转向搞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但好在这一切都不需要我担心,我只是带着战士们一路跟着吴长辉前进,半个多小时后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军车和战士在公路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忙得不亦乐乎,偶尔还能看到几门拉着榴弹炮的汽车和坦克轰鸣着从我们身旁开过。枪声和炮声也在前头不远处此起彼伏地响着。 看着那些榴弹炮和中型坦克,我心中不由有些感叹。话说这要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看到几门我军的大炮或是坦克,那准会被战士们当作宝贝似的。就别说现在这些大口径的榴弹炮了,我还记得在打上甘岭战役时,几门从小日本手上缴来的小口径山炮都舍不得丢呢 可是现在,这些装备在战士们眼中似乎都已经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玩意了。 “到了”正在我想七想八的时候,吴长辉就指着前方一条黑古隆咚的小巷子说道:“那里就是我们营的驻地,屋子还空着好多呢,足够你们营住了” 我抬头看了看巷子周围,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看到那巷子南侧的房舍紧紧靠在一个高地的山脚下,于是很快就明白了这里又是一个经过精选的可以防备越军的远程炮火轰炸的位置。 话说我的伤口还没完全俞合,而且高烧几天后体力比起以前敢差了很多,所以这半个多小时的行军还真是让我有些受不了,这时一见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就赶忙朝战士们一挥手就带头往巷子里钻去,但没走几步就被吴营长给拉住了…… “干啥你?走路眼睛都不看前头的?” “啥?”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小巷子里整整齐齐地停着一溜子的坦克,因为巷子一片漆黑再加上我有些头昏眼花的,所以根本就没发现,刚才那一下子差点就撞上前面的一辆坦克了。 “营长”阿尔子日从后头跟了上来,打趣道:“撞着了坦克倒没啥关系,就怕咱们的刘卫生员会心疼……” 身后传来了一片“吃吃”声,照想是这段时间刘云对我的特殊照顾,早就让部队里的这些和尚“眼红”了。 我苦笑了一声打趣道:“我看还是不撞了,如果把坦克给撞坏了,我这个土八路可赔不起” 哄的一声,跟在后头的战士全都被我这话给逗得笑出声来,就连吴营长也似笑非笑地苦忍着。 因为巷子塞满了坦克,所以十分狭窄。部队很自觉得由两纵队变成一纵队沿着坦克往前走。吴长辉就在前头替我打点着:“四连,这边十间房,五连,左边五间右边五间,六连……再往前走二十米,那里有七间,够你们住了吧” “吴营长”看着这么小的空间,我有些担心的说道:“这里的出口全都让坦克给塞着,这万一遇到敌人偷袭或是炮袭,那咱们营可就完了” 这其实是一个军事常识,兵营或是驻地都讲究交通顺畅,这样一旦遭遇敌人偷袭也很容易展开兵力或是撤退,不会让敌人封住一、两个出口就给闷住了。 “诶这你放心,这里还能有什么敌人偷袭啊?”吴营长蛮不在乎的说道:“这附近全都是咱们43军的部队,再说了……这里在高地的反斜面上,敌人的大炮炸不着” 应该说吴营长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正是我军对谅山南区发起进攻的时候,越军只怕是顾着自己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精力来偷袭我军。 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这样的安排也许对吴营长的坦克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每辆坦克只有乘员四人,如果一旦遇敌人偷袭只需要迅速跑出来钻进坦克就可以了。但是对于我们步兵部队,一个营的人挤在里面,再加上坦克塞在小巷子里,我实在不敢想像如果一旦有事那时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后果。 想到这些,我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各单位注意,把相邻的房屋都互相打通了,后面再开一个门洞,大小以一个人可以自由进出为准。”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取下工兵锹就开始动手。 话说这时代的房屋都还很少有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特别是这越南比较落后的国家,所以这谅山北区虽说是新区,但房子也是普通的砖瓦房。战士们大多都是来自乡下,对付这种房还是很拿手的,他们先用工兵锹将墙面外面的一屋沙浆刮掉,再敲掉壁上的几块砖,没过一会儿就整开了一个个门洞,将所有的房屋都窜在了一起。这样不但可以增强各部队之间的联系,出口也多了许多。 “哟嗬”看着战士们不一会儿功夫就把这边本来十分捅挤的营房整得四通八达,吴长辉不由搔了搔脑袋,说道:“还是你这家伙厉害我怎么就想到这办法呢” “你是太爱护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了吧”我打趣道。 “谁……谁说的”吴营长否认道。 现在可跟开战时有些不一样了,开战时“爱护越南人民的一草一木”是上级的命令,是我军的作战的纪律但是到了现在,这已渐渐成为一种耻辱了,所以战士们谁都不愿意戴上这个帽子。 其实我也知道吴营长没想到这一点并不是出于这条纪律,而是在他的认知里,大慨是我军占领的地方就是属于我们的,也就该好好保护。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过几天我们把谅山打下来达到教训越鬼子的目的后,我军很快就会全面撤军 看了看附近的地形,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各单位安排好哨兵。李水波,马上组织好射击小组占领制高点,有一动静及时汇报” “是”各连长和李水波应了声,马上就将我的命令执行了下去。 吴长辉看到我军这么快速的反应,也不由叹服道:“还真有你的以前你们把我们从东溪救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因为幸运,现在看来,跟你们的部队的素质还有很大的关系” “少夸我”我笑着回应道:“不过就是必要的警惕性而已” 这时的我还真是有些累了,随便敷衍了吴营长几句,就带着警卫员钻进了吴营长给我安排的营部 进屋后吃力地坐回了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阵乏力和疲惫很快就爬满了全身。褚军长说得对,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不适合再带兵打仗了。 坐下还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几声敲门声,警卫员对了口令后就打开了门,原来是刘云。 她进来后也不说话,摆着一副臭脸端着一盆水到我的面前,冷冰冰地说了声:“换药” 我吃力地解下武装带卸下背包,在解扣子时不小心触动了左肩的伤口,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正在给我准备药水的刘云忙不迭的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没事”我回答道:“就是左肩的重了点” “谁让你要上战场了”刘云一边轻轻地替多褪去了军装,一边责怪道:“都打了这么多场仗了,就算轮着休息也该轮到你了吧何况你还受了伤,让你还一个劲的硬撑” 不知怎么的,刘云的这些话都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她不是在责怪自己的首长,而是在责怪自己的丈夫…… 我偷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两名警卫员,他们也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往我这边偷瞄,只让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看伤口又破了”刘云却不管那么多,温柔地给我解下了绷带,清洗之后上了药又用新的绷带包扎了起来。 “恢复得还挺快的”完了后刘云就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左臂尽量少动,伤没好就不准再打枪了” 看着两名警卫员脸上奇怪的表情,我就只能一阵苦笑了。 在刘云的帮助下慢慢的在床上躺下,这时才感觉到一阵轻松,体力和精力也在一丝丝的恢复。 “警卫员”我慷懒的朝身边叫了一声。 “到” “让通讯员向团部报告,我营已经到达43军驻地,正在等待命令” “是”警卫员应了声转身就要走,但很快又让我给拦住了。 “等等”我接着说道:“通知副营长跟吴营长联系下,尽快补充我军所需的弹药和补给,还有……给我带两百发机枪弹和四枚手榴弹来” 打战打久了,一没有弹药的时候心里就会像缺了什么似的直发慌。这也不知道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在战场上也许是好习惯,但是……有一天如果下了战场还有这习惯的话,那可叫人怎么活啊 交待完了这些事后,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全身闭目养神。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恢复自己的体力。 没过一会儿弹药和补给就送到了,这也让我有些佩服吴营长的办事效率,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我要求也不是吴营长安排的,而是褚军长先一步让人做好了准备。他甚至还特地让人给我带来了一把SVD狙击步枪的军刺…… 当我手上多了一把全新的军刺,背包里增加了两百发机枪弹时,不知怎么的整个人都觉得精神多了也更有力量了,左手手臂的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崔营长”这时吴营长推门进来说道:“军长问你吃不吃得消……” “有任务了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回答道:“吃得消尽管给我们任务吧” “也不是有任务”吴营长摇了摇头道:“军长让你到他军部去一趟” “唔”我没好气地回答道:“那还有什么吃不吃得消的,就走几步路不是?我到这里可不是来睡大觉的” 说着起身就在警卫员的帮助下穿上了军装,挂上了武装带。 “褚军长还没休息?”我一边跟着吴营长走一边随口问了声。 “他为了进攻谅山南区这几天都没好好睡上一觉了”吴营长回答道:“这不?听说你醒了,他刚一有空就去看你了,今晚到现在还没休息一下” 闻言我不禁摇了摇头,暗道褚军长还是老样子啊他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的时候,就常常因为忙于战事而几天不休息,他那时候还年轻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他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折腾…… 跟着吴长辉一路在漆黑的小巷里左转右转的,经过了几道哨卡,终于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平房前停了下来。 我朝平房的周围望了望,可以感觉到暗处有几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我。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我只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确定他们在什么地方。想来他们个个都是不逊于狙击手这种级别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褚军长带出来的部队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等吴营长在门前对过口令之后,我们两人就被放进了屋。身上的武器自然是不能带进去的,于是我又得费力气重新把它们解下来。我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着呢早知道就不带武器来了。这在平时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警卫员对吴营长很熟,随便对我搜了下身后就放我们进去了。 一走进里屋就发现里头灯火通明,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点着这时代十分流行的有玻璃罩的煤油灯,几个穿干部服的解放军正在中央对着沙盘不知道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正是褚军长 看他们正讨论得入神,连我和吴营长进来了也没有发现,我们也就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 “我建议步兵在坦克部队的掩护下对南区发起进攻”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干部指着沙盘说道:“步兵在巷战中需要坦克的掩护,否则光靠步兵冲锋的话,会让我军承受很大的伤亡而且很难将民房里的越军消灭干净,越军凭着对地理位置的熟悉,利用民房跟我军打起了游击战。有些地区的民房明明前一天已经被我军清理干净了,但过了一夜又有越军埋伏,这常常让我军部队吃很大的亏” “是啊”另一名脸上满是皱纹的干部皱着眉头说道:“越鬼子总是这边打掉了那边又冒出来,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咱们只有眼看着我军战士一个接着一个的牺牲,始终就是打不进去……要我说,管他什么外国记者,咱们就用大炮轰用坦克撞,把民房全都给他整平了,看他们还能跟我们玩民房游戏战” “老王”褚军长这时回答道:“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能这样蛮干的吗?咱们打这一仗的目的是什么?是攻城掠地还是为了多杀几个越鬼子?都不是咱们就是为了在国际舆论面前教训一下越鬼子,如果真像你这么打,在外国记者面前不分青红皂白的搞屠杀,那打这一场战还有什么意义?那不是给咱们祖国抹黑吗?” “军长说得有道理”一名又瘦又高的干部接嘴说道:“我们就是要在外国记者面前跟越鬼子比一比,咱们就算是在他们的地盘同样是打巷战也能把他们给打趴下了,这样才能真正达到教训他们为祖国争光的目的否则这场仗牺牲了那么多同志,耗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就全都失去意义了” “打?怎么打?”戴眼镜的干部有些气愤地说道:“敌人在的地埋优势是明显的,军事素质优势也是明显的我们这就是在以已之短攻彼之长,我们的战士每一天都在牺牲,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在流血” 屋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大道理谁都懂,但没有解决的办法谁都没辙…… “其实……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在旁边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折中的办法?”干部们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我和吴营长,瘦高个的干部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右腰的手枪枪套上,冲着我问了声:“你是什么人?” “唔他就是崔营长”褚军长看到了我,紧崩的脸不由一松,对身旁的几个人介绍道:“我跟你说过的,他就是在东溪救出我们的坦克部队,前几天还在奇穷河大桥打了一场漂亮的阻击战的崔伟同志” “哦……”从干部这才放下了警惕,各自热情的上来跟我握着手。 “这位是127师的陈师长,这位是128师的王师长,还有这位是129的李师长……” “啥?”听着褚军长的介绍我不由一愣,原来在座的这几位都是师长级人物啊,今天我算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折中的办法 众师长和我寒暄了一阵之后,会场的气氛这才变得轻松了一些。 褚军长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道:“对了,崔伟同志刚才你说有一个折中的办法,是什么办法?说说” “对啊”几个师长也在旁边附和道:“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了,军长一提起你就总是赞不绝口,说你又能打又足智多谋,很像他以前的一个老部下,甚至连名字都一样,这也是一种缘份哪” “唔”闻言我不由一惊,知道褚军长所说挪用个老部下指的就是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崔伟,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激动——褚军长他还没忘了我,他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打仗的事…… 我几乎就想冲上去好好握着这名当年的老团长的手,跟他好好说说当年打仗的经过,再问问以前的老战友现在都怎么样了?陈耶政委、虎子、赵永新,还有小山东……他们还好吗? 但最终我还是忍了下来,看了看周围满脸疑惑的干部们,我就赶忙掩饰道:“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连名字都一样……” “这事等以后再说”褚军长打断我的话点头说道:“说说你的办法吧也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长长见识” “那怎么敢”褚军长这么说我就有点受不住了,谦逊地朝众干部点了点头后,就指着沙盘说道:“越鬼子的优势,其实就是仗着谅山南区的民居。据我所知,谅山南区是老区,房屋密集且街道纵横交错,在这种情况下,越军就算是没有阻击,我军战士在里面也很容易迷路……” “这我们都知道,说重点”褚军长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闻言我不由笑了笑,褚军长的心急的老脾气还是没改啊我记得以前给他担意见出主意的时候,他就老是提醒我说重点。 “用大炮覆盖轰炸和用坦克硬闯这些都不现实”我却不顾褚军长的提醒,有意让他着急,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正如几位师长刚才说的一样,用大炮覆盖轰炸的话,我们得不到国际舆论的支持;用坦克硬闯一来也同样有舆论方面的问题,另一个……坦克在居民区很容易遭遇越这反坦克武器的近距离袭击,同样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当然,我们更不能只用步兵沿街道进攻……” “你小子……”褚军长眉头一皱,狠狠地拍了下我的军帽说道:“你是成心折腾我这个老家伙是吧快说你的办法……” 几个师长看着不由笑了起来,我心里也乐呵着,就知道褚军长会有这反应,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的办法是让步兵和坦克互相掩护着进攻”这下我也不敢再拖延了,直接说出了重点。 但我这话一出口,几个师长都不由露出了失望了表情,却只有褚军长脸色不变,似乎知道我下面还有后话。 “就这?”瘦高的李师长毫不客气的回答道:“刚才王师长提出的好像也是用坦克掩护步兵进攻,而且你也说了,坦克在居民区很容易遭到越军反坦克武器的近距离袭击,更何况越军在南区还布置了大量的坦克。据我军情报显示,为了守住谅山阻止我军继续南下,越军第一军区坦克旅共两百多辆坦克,已尽数投入南区防守了……” “我说的步兵和坦克互相掩护进攻,与王师长说的不一样”我不慌不忙的回答道:“王师长说的也许是以坦为主,步兵为辅,而我说的……却是以步兵为主坦克为辅” “步兵为主坦克为辅?怎么可能?”王师长反问道:“南区街道上到处都是越军的坦克,如果以步兵为主攻,那不是用我们的血肉去对付越鬼子的钢铁,用我们的生命去对付敌人的子弹吗?” “如果是常规作战,那的确是”我回答道:“但我们这次作战不一样” “好了好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褚军长直接了当地问道:“说说有什么不一样吧” “我的计划是……”我指着沙盘南区居民区说道:“我军坦克掩护一部份步兵沿街道进攻,但他们并不是主力,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掩护步兵作战。而作为主力的步兵,则沿着街道两侧的民房前进……” “沿着街道两侧的民房前进?”闻言众师长不由面面相嘘,反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个前进法?” “民房内有许多零散的越军把守,在民房两侧前进很容被越军杀伤……” “不”我摇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民房内前进” “在民房内前进?”众师长还是没听明白。 “打个比方说吧”我干脆挑明了话,指着会议室旁边的墙壁说道:“如果我们把这面墙敲通了,那是不是就到了另一个房间……” “哦”我这么一说众人就全都明白了,褚军长眼睛一亮,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步兵在民房里一路敲墙前进,逐个占领民房?” “没错”我点头说道:“这样做的好处是……我军步兵全都在民房内与越军撕杀,就没有什么地理熟悉不熟悉的问题,反正我们就是一间间民房的敲,一间间民房的占领。坦克的进度可以稍为滞后,这样就形成以两侧步兵为主力,中央坦克为掩护,步步为营向越军阵地前进” “好办法”褚军长点头赞成道:“我军在民房里与越鬼子撕杀,越军炮火和坦克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他们要炸就是炸自己的民房,那可不光咱们的事。越军甚至都看不到我们打到什么地方,等发现我军步兵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都已经打到他们面前甚至绕到他们后面去了更重要的是……咱们在民房上敲几个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破坏,碰到平民大不了就是将他们俘虏了,也算不上滥杀无辜这么打看你越鬼子还有什么话说……好办法好办法” 说着褚军长就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师长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点头赞同。 王师长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崔同志,还真有你的其实这方法也很简单,可是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 其实我会想到这个办法,完全是由刚才我营进驻那个狭窄的巷子的时候打通墙壁开拓交通想到的。在那小巷子里可以打通墙壁,在进攻时谅山南区为什么就不行呢? “褚军长,我有个请求”乘着这时候,我就朝褚军长敬了个礼。 “说”褚军长看起来心情很好,没有半点迟疑的就点头答应道:“如果能做得到,我一定答应” “我想上前线”我说:“我们从开战起就一路从边境打到了这里,现在眼看谅山就要拿下来了,胜利就在眼前了,我们不想在后面做观战团” “唔那你的伤……”我这么一说褚军长倒是有些迟疑了。 “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回答道:“而且我也是一名营长,大多时候都是在指挥作战,很少直接参战,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我撒了一个小谎,不过话说……几天之内我也许还真是少直接参加战斗为妙。 “嗯”想了想褚军长也点了点头:“你们营有相当丰富的作战经验,我也问过吴营长了,你们与坦克部队也有过几次合作,像这样的战斗十分适合你们部队,不派你们上去真是可惜了这样吧,128师在强渡奇穷河大桥的时候伤亡较重,你就跟王师长一起作战好了” “是”我朝褚军长敬了一个礼,又朝王师长敬了一个礼。 “崔伟同志”王师长握了握我的手,说道:“很高兴你加入我们部队一起作战,正好吴营长也是我们部队的,你们互相之间也配合过几次,我就让你们再次合作吧希望你们在今后的战斗中,继续发扬不怕牺牲不怕困难的精神,再打几个漂亮战” “是”我和吴营长双双朝王师长敬了一个礼,接着就退出了会场。 “我说你那一套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走出会场后,吴营长不感叹道:“指挥部里一大堆的师长、参谋在里头研究着,半天也研究不出一个方案来,怎么你才来这么几个小时,就轻描淡写的把问题解决了……” “运气”我嘿嘿一笑。 其实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师长、参谋算得了什么?他们的战斗经验说不定还赶不上我的一半呢那比不上我还不是太正常了。怎么说当年我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是王牌部队538团的团长,这在当年的志愿军部队里可是赫赫有名的,地位比起褚团长可以说是只高不低。 两人按照原路返回了驻地,向战士们一公布临时加入128师并与吴营长的坦克部队再次合作的消息,立时就引来了战士们的一阵欢呼。坦克部队的战士在很早之前也听说过我们,所以这回知道要和我军配合也是一阵欢欣鼓舞。几个连长、指导员什么的干部,纷纷带着战士们来和我军部队交流。霎时营房里就像开了联欢会似的热闹非常,战士们都在这小巷子里窜来窜去的联络感情,有的战士甚至还在坦克兵的带领下钻到坦克里玩…… “又要打战了?”我刚在床上躺下,刘云就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检查伤口。 “嗯”我应了声。 “军长不是说不让你上战场的吗?”刘云抱怨道:“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了” “这不怪军长,是我要求的”我解释道。 “你……”刘云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不是说过你有伤不能在战场的吗?怎么跟我爹一个样……” “当兵的不打仗,还能干啥?”我回答道。 我这么一说刘云就不说话了,只顾着忙着手里的活。过了良久,才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别跟其它人说,这几天一定要小心,捱过这几天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问了声。 “你别管那么多”刘云回答道:“总之你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就是了” 说着又交待了我一声这才收起了工具出去了。 将刘云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接着很快就明白了:刘云也知道过几天我军就要全面撤军,所以才会这么在乎这几天的。难怪她这几天这么反对我上战场,原来还是因为这…… 想着我不由笑了笑,她不知道的是,自打第一天开战起,我就知道这场战斗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愿意让最后的几天时间在二线的“疗养院”里渡过。这男人和女人的想法还真是有很大的区别啊 “崔营长”当我在床上躺下休息的时候,吴营长就推门走了进来,兴奋地搬了张椅子在我的旁边坐下道:“上级下了命令,让我们好好休息一晚做好战斗准备,也许明天就会有任务了” “哦”我应了声,事实上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 这次作战我军高层本来就是打算在三周内结束,我军也不敢将作战时间拉得太长,否则的话一来越南很快就要进入雨季,那时将对我军作战十分不利;二来苏联在北方的百万大军也越来越不安份,如果引起了他们的过激反应那也不是我军高层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作战方案,那么当然是越快展开进攻越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斗会在明天天亮的时候打响。 我举起手中的多功能表看了看,正是深夜十一点,还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于是就对吴营长说道:“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上战场” 吴营长本来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过一听我这么说,就点头应了声出去了。 我知道吴营长想说什么,他是想跟我商量下明天怎么协同作战。但是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息,我要尽一切努力让自己恢复体力迎接明天的战事。至于怎么协同作战,我相信经过这几次战斗以后,我军战士已经对坦克的优缺点有个大慨的了解了,而且我相信协同作战这玩意,并不是我们两个营长在屋里商量讨论就可以商量出来的,更重要的还是看战士们怎么打。 坐起身来拿过水壶喝了几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拉了拉行军被后就闭上了眼睛,脑袋里什么也没想,屋外那些时有时无的枪炮声感觉也不是那么吵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营长崔营长……” 也许是因为睡得太好的原因,我只觉得好像才刚睡下就让人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表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我整整睡了六个多小时。 一翻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包括吴营长在内的一众干部都聚集在我的床头了。 “什么情况?”我问了声。 “任务下来了”吴营长摊开地图说道:“为了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我把干部都叫到这里集中。进攻时间定在凌晨六点十分,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 “嗯”我点了点头。 吴营长想得很周到,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我们开一次作战会议,然后进入战区做好战斗准备。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昨晚休息好的原因,伤口似乎已经不那么疼了。 “营长”家乡人端着一大碗热粥上来说道:“这是刘云同志为你准备的,她说你需要食物补充体力,让你喝完了好有力气打仗” 我心下不由一阵感动,知道自己也的确需要这粥养伤,于是也就不再推托,接过那碗粥就往嘴里塞。入口时才发现这粥是咸的,不知道她从哪弄来了几根新鲜的青菜切在里头,不由对刘云的细心和体贴又多了一层的认识。暗叹如果真能娶到这样一个老婆,说不准还真是件好事。 三下两下的就把整碗青菜粥倒到肚子里,立时就觉得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吴营长见我吃完就指着地图开腔了:“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渡过奇穷河大桥后沿着同谅公路往前进,占领谅山市公安局后,再沿公安学校、高级疗养院,省邮局进攻,一直打到谅山市政府。政府右侧有一个人民军驻地,那里有越南人民军一个团的兵力把守,还有越军大量的炮兵和坦克,以说是谅山南区兵力最集中的地方,越军占着市政府有大量的百姓和外国记者,我军不敢大面积炮轰,所以将有生力量都集中在这里除了我们这支部队外,我军还有三支部队,分别从机场方向,火车站方向,还有机械厂方向对人民军驻地实施合围” “唔”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个计划从战略上来说不会错,一打就打越军的神经中枢,包围他们的有生力量。可难就难在……我们要打大量百姓汇集的市政府,万一这百姓乱起来可是件十分头疼的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安局 又是一个大雾天 越南的雨季很快就要来临,随着空气越来越潮湿,就算前几天没有下雨早晨也往往是一片浓雾。雾汽在灰白的天空下密密层层、或散或聚。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笼罩在一层薄纱之中一片朦胧,又像是一个大蒸笼刚揭了盖翻腾缭绕。 这场雾,与其说是雾还不如说是雨。我带着战士们在街道上还没走多远脸上就已是湿漉漉的了。再加上天色还未全亮,所以能看到的地方不过就只有十几米远。 这对我们来说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现在要进攻的是我们。我从吴营长那里了解到,奇穷河大桥现在虽说已经在我这的控制之下,但越军的为了拦阻我军的增援部队,经常派炮兵观察员远距离监视奇穷河大桥,一旦发现我军有部队过桥,便会朝桥上打来一排密集的炮弹。 我可不想还没到达谅山南区就在越军的炮火之下死伤大半了,这浓雾正好帮了我们的大忙。 我们的前进序列是五连、六连、坦克营另四连的一个排。四连的这个排是做为配合坦克部队作战的部队,他们装备大量的火箭筒、无后座力炮、迫击炮和爆破筒、炸药包等,他们的任务除了引导坦克朝正确的方向前进为坦克提供必要的掩护外,在必要的时候还要协助我军坦克炸毁敌人的坦克和拦在路上了的碉堡。 四连的另外两个排则做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们在布满了雾汽的街道里左拐右拐……当然,这是在向导的带领之下才完成的,这要是让我来带路,只怕还没两下就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了。 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奇穷河大桥,看着那几个熟悉的高地和到处都是坦克残骸的桥头堡阵地,我和战士们不由感慨万分。几天前,整整有两百多名战士在这里献出了生命。一想到这,战士们心里都会有种感觉……我们现在踩着的每一脚、迈出去的每一步,好像都有战友的鲜血和牺牲。 这使我们情不自禁的放缓了脚步,默默地看着这一片我们曾经战斗并为之流过血的地方。 “后面的跟上”我朝身后的战士喊了一声,其实是在提醒战士们不要过度恤怀战友而走神耽误了正事。现在不是我们伤感、不是我们怀念战友的时候。 大桥在雾汽中若隐若现,曾经被我们炸断的地方这时已经让工兵同志给修好了。据吴长辉说,当我们撤下去休整128师接防后,与河对面的越军展开了异常惨烈的大桥争夺战。我军想要修桥过河,越军为了把我们拦在桥对面就集中阻拦,双方你争我抢,最终还是因为我军炮兵部队占了上风而顺利的把桥修好强渡。 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可以从凹凸不平的桥面上可以看得出来,那一个个小坑无疑是炮弹打的,密密麻麻的像珊瑚一样的小点……那就不用说了,当然是子弹的杰作。 迈着沉甸甸的脚步一路朝前猫腰小跑,两百多米长的大桥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守在桥头的战士早就得到了消息,互相对过口令后就在桥头迎接我们,一个穿着干部服的战士带着战士们热情的与我们这支部队握手、拥抱是说些鼓励的话。 战场就是这样,生死同舟的关系早就让我们抛弃了所有的隔阂。我们之间虽说不认识,甚至在大雾里急匆匆的走过都没来得急看清楚,但互相之间却像是相交了几十年的兄弟在告别一般。 部队一跨过大桥进入南区,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战士们根本就无需我的命令,就举着枪互相掩护着前进,速度也跟着越来越慢。 南区的房屋明显比北区要密集而且繁华,因为在街道两旁时不时可以看到几间被打烂的招牌、霓虹灯之类的玩意,街道上偶尔还会有几辆被打烂的老式轿车、自行车、还有别具越南风味的三轮车…… 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向导朝我们招了招手就停下了脚步。 向导姓林,是128师的一位排长,他因为直接参加过大桥强渡战和南区的战斗,所以对南区的地形比较熟悉。 林排长对我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蹲下,然后小声对我说道:“就是这条街,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越鬼子为了不让我们分辩,故意把街牌全都拆除了我们就自个给这条街取了个名,叫‘鬼子街’” “鬼子街”闻言我不由莞尔,这个名字倒取得形像,我突然有点想知道他们给其它街取什么名字了。 “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两百多米就是公安局”林排长接着说道:“昨天我们在这里遭到埋伏,牺牲了几十个同志,还被炸毁了一辆坦克……就在那” 顺着林排长的手势望去,前方两百多米远处的雾气中果然隐约的出现了一处坦克残骸,已经被烧得漆黑分辩不出是什么坦克,但看大小应该是59中。 “你们要小心点”林排长看了看我身后的人,交待道:“我们冲了好几次都没有冲过去,越鬼子在公安局里至少有一个连的部队,弹药充足,轻重武器都有,而且个个都是老手……” “放心吧”我拍了拍林排长的肩膀说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好了” 正说着身后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达声,吴营长的坦克带着四连的战士上来了。 “准备战斗”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从坦克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大锤,“咣咣”几下就砸开了街边的民房的大门,接着五连在左六连在右,各自排着队背着弹药鱼贯而入。 林排长看着不由愣了,凑了上来问道:“你们不是要进攻吗?进屋干嘛?” 李志福一边带着战士们熟练的将手电筒绑在了步枪的枪管上,一边朝他扬了扬头:“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我们是怎么打鬼子的?” 林排长有些不服气的笑了笑:“我也是打鬼子过来的人,还用得着看你们打……” 但他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样子,显然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五连准备完毕” “六连准备完毕” “射击小组就位” …… 对讲机里传来了各部队接二连三的汇报,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战士们的准备时间已经比训练时快得多了。而且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默契,也让我有了一种如臂指使的感觉,这无疑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举起手来看看手表,眼看着指针一步步的跳到六点十分整,就下令道:“行动” “轰轰……”首先开打的自然是街道上的坦克部队,这条街道虽说不是很宽,但却足够让三辆坦克并排前进。吴营长的三架59中在第一时间就抢了上来朝前方的街道开了炮,接着就是一片密集的重机枪的吼叫声…… 当然,在这种大雾的情况下,躲在坦克里头的坦克手根本就看不到目标,他们那一阵火炮和机枪其实都是乱打一阵,其真正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隐盖两侧步兵敲墙打洞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它们还可以吸引越军的注意力,但越军将目光全都盯在街道中央的坦克上时,却没料到我军步兵已经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前进了。 见时机成熟,我朝战士们一挥手,早就在墙边做好准备的几名战士立时就抡起了大锤……这时候的民房都是砖头加沙浆砌起来的,哪里会禁得起战士们这样敲。只听“嘭嘭”几声闷响,几锤下去墙面上就多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洞。 两名战士二话不说,拉燃了手榴弹往洞里一丢……随着“轰轰”几声过后,战士们就打亮了绑在枪管上的手电筒举起枪朝洞里钻了进去。 “哦”这时林排长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脸上的不服气很快就转变为钦佩。 “一切正常” …… 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战士们的报告声,这就是在告诉我那间民房里没有敌人。 用同样的方式接连打通了几间民房,我们全都一丝不苟的对这些民房逐一检查。打通一间民房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民房上上下下的搜个彻底。如果楼层比较高有合适的位置,还会布置射击小组成员在楼上掩护。他们的任务是利用狙击步枪的远射程掩护其它部队前进和观察越军的反应。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但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越鬼子有什么动静,除了在其中一间房里发现了几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外全都没有活人,公安局里的越军也没有任何反应。越军显然是想等我们走近了再开打,如果是在平时,两百多米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但在浓雾之下却似乎还不够。 只是越军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绷紧了神经盯着我军坦克时,我军两个连队实际上已经赶在坦克的前面悄悄向他们靠近了…… “一组报告,一组报告”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在五连前方发现反坦克武器。重复……发现反坦克武器,是火箭筒” 这就是射击小组抢占制高点的好处,在街对面的射击小组凭着神枪手的敏锐和SVD瞄准镜的放大倍数,可以先一步发现敌情并为我们示警。同样的道理,我们也可以发现街对面的的敌情并向六连示警。 收到这个消息后,我当即下令:“坦克放慢速度,五连注意,前面有敌情” “是”各单位应了声迅速按着我的命令做出了反应。 李志福连敲了几间民房都扑了个空,这会儿一听说前面有敌情就来劲了,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马上就有十几个人就位。 接着大锤一挥就冲了进去…… “砰砰……”几声枪响传来,战斗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不一夫儿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李志福的声音:“目标清除,有两名敌人,打死一个活捉一个” “活捉?”闻言我不由愣了下,五连出手向来都比其它连队更重,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活捉? 当然带着疑惑钻过门洞看到那名“俘虏”的时候,很快就明白了——那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瘦瘦干干的,个子还没枪高。眼里迸出一各与年龄不相称的愤恨和杀气,稚嫩的左脸一片青肿,嘴角上还挂着一道血丝,照想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让战士们给打的。 再看看他身上还背着两枚火箭弹,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一名火箭筒副射手。越军兵力不足人手有限,然而武器弹药却因为有苏联的无偿供给及以往的积压,所以相对富足。为了充分利用这些资源抵抗我军,他们常常会让百姓参与充当副射手。比如机枪副射手,无后座力炮、火箭筒副射手等。但他们与其说是副射手,还不如说是背弹药的更合适…… 这个小男孩显然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他妈的这小兔嵬子”这时李志福冲上来一脚就将他踢倒在地。 “李志福”我出声制止了李志福的过激举动,同时心里也在奇怪,李志福平时也不是那么残暴的人,这会儿怎么打起小孩也这么狠了。 “营长”李志福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愤恨指着那小男孩愤恨地说道:“我为了这小子好救了他一命,你瞧?没想到这家伙狗咬吕洞宾,把我手指都咬掉一根……你说这越鬼子咋个个都长良心的,早知道就该一枪崩了他” 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招了招手让两名战士把那小孩带走,接着冷声下令道:“继续战斗不抓俘虏……”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继续朝前方挥起了锤子。 这时突然枪声、爆炸声大起,我很快就意识到越军开始反击了。靠近窗口微微探出头去往外一望,果然就见越军方向打来密密麻麻的一片子弹和火箭弹。那些乱飞的子弹只打得附近的民房“乒乒乓乓”的乱响。整个世界就像是地震了似的,玻璃碎和各种各样的招牌、窗户稀里哗啦的往下砸…… 不过这些枪弹很难对我军的59中坦克构成威胁,一个是因为雾大能见度差,另一个则是因为火箭筒很难直接击穿59中的正面装甲。 “坦克发现敌人坦克。重复,发现敌人坦克……”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他的位置正对着街道的拐角,所以能先一步发现敌情。 过了一会儿,李水波又接着报告道:“一共有五辆,型号T54……” 一场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因为只有当敌人在正面打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才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侧面墙体已经让我们给打穿了…… 于是我当即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坦克营做好接敌准备五连、六连,加快速度前进” “是”随着几声干脆的回应,战士们很快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轰轰……”随着一阵爆响,街道上的坦克战很快就打响了,霎时机枪声和爆炸声就一阵紧过一阵。 只是不管外面枪来弹往的打得多激烈,在民房内的我们就自顾自的一间间的往前敲。这些民房大多都没有越军,有几间会埋伏些越军,不过人数最多只有十几个,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靠窗埋伏。 这也可以理解,我军部队是沿着街道进攻的嘛他们不靠窗埋伏还能怎么埋伏。所以我们要做的……实际上就只是在墙上打一个洞,然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打上一梭子…… 随着越军的枪声和炮声越来越近,战士们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越来越谨慎,因为这时就连傻瓜都知道,我们就快要接近越军的公安局了。可以想像,公安局里的敌人可不像这一路上这几个虾兵蟹将这么好对付。 “一组报告一组报告”对讲机里传来李水波的声音:“五连前面就是越军防线了,小心应付重复,前面就是公安局前面就是公安局” “前面就是公安局”我朝李志福下令道:“做好开三个口的准备,等候我的命令”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自发的分成三批选择了三个位置做好了准备。 “动手”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把铁锤往墙上一抡就多出了三个大洞。几乎就在洞被砸开的同时,四、五枚手榴弹哧溜的一下就带着白烟往洞口抛了进去。 “轰轰……”隔壁传来一片爆响和惨叫,洞口也猛地冲出了一片带着血腥烟尘,战士们二话不说端着武器就从洞口里冲了进去。 几乎与此同时,在街道右边的六连也朝敌人发起了进攻,枪声和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越军的火力在这一刻很明显的弱了下来,我军坦克乘着这个机会就在步兵的掩护下发起了冲锋。 我在警卫员的保护下端着步枪钻过门洞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首先进入我视线的是一箱箱叠在一起的武器和弹药,堆得就跟小山似的。这哪里是什么公安局嘛,简直就是个弹药库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越军的防御 到处都是人影在跑动,我比战士们只迟了一步,就在手榴弹的烟雾和硝烟之下根本就分不清敌我。但我分不清没关系,只要战士们能分得清就可以了。 我得承认,这时候狙击枪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这时敌我相距很近,往往都是面对面的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一把再好的狙击枪也许都比不上一把粗制滥造的冲锋枪。 不过就算分不清敌我,我还是能判断战局呈一面倒的局面。战士们一冲进来就冲着越军的薄弱的侧翼甚至是后背一阵乱打,只打得越军一片惨叫乱作一团。 在我们的左侧还有一间偌大的储兵室,几十名越军正在那里休息,随时准备着给屋外正防守的越军轮换或是“添油”。战士们哪里还会放过他们,几个手榴弹往里面一抛就炸得越军东倒西歪,接着两挺机枪一架就将越军封在屋里…… 越鬼子的骨头倒也很硬,尽管屋里都被我们打得像绞肉机似的一片鲜血和碎肉,但他们还是宁死都不肯出来投降。他们想逃,但是出口都让我军的机枪给封死了,于是只得在屋里凭借着桌椅门窗等物拼死反抗。 只是我们五连可是从一开战就打到现在的部队,战士们早就在战场上积累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这点反抗当然难不住他们。两枚手榴弹过去掀起一片烟雾之后,突然就有一名喷火兵从墙角转了出来…… “腾……”的一声,那间几十平方的砖房霎时就变成了一间炼狱,惨叫声随之而起,几十条浑身是火的人影在里头疯狂的乱爬乱跳,把他们形容成热窝上的蚂蚁一点也不为过,没过一会儿就渐渐不动也没了声音,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汽油味和一阵让人恶心的烤肉味。 右侧的越军也不好过,他们将枪口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室外街道上,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们会从侧面破墙而入。我军一冲进来就对着他们的后背一阵乱打,几梭子弹下去就倒下了一大堆。运气好的、反应快的当即夺门而出,但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我军埋伏在制高点的射击小组成员…… 门窗之外就是越军用沙袋垒起来的阵地和坦克。毫无疑问,他们正时已经陷入了我军的三面包围之中,一片弹雨就下去许多越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几架T54坦克,却将它们薄弱的侧翼完全暴露在我们的枪口之下,对于这些送上嘴的肥肉战士们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架上火箭筒“轰轰”就是几炮,只炸得那几辆坦克霎时就冒起了黑烟和火焰。 有一辆坦克因为被夹在中间而避免了被我军火箭筒击毁的命运,但它随后就很无奈的发现——两边都是被击毁的坦克,正面还有几辆解放军的59式中型坦克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它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个在其它部队用了几天的时间牺牲了大批战士也攻不下来的公安局,在我们手下前后只撑了十几分钟。越军一个连队一百多人能逃回去的屈指可数,而我们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在混战中的十几人。 当战斗结束后,整个公安局就像是遭到了一场大屠杀一样,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还有整整一房间的武器、弹药…… 以至于当跟在后头的林排长从门洞里钻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们这么轻松就取得这么大的战果当场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营长”吩咐战士们打扫战场后,李志福就冲着那房间里武器、弹药问道:“这些玩意怎么处理?我们带不了那么多是炸掉还是……” 我随便看了看那批弹药,有子弹也有炮弹,也有许多反坦克武器,有些甚至还是我国生产的69式火箭筒,木箱上清楚地写着“中国制造”几个字。这些想必都是越军用来防守公安局留的储备。有了这批弹药,就算后方没有送子弹上来也足够我们打上几天了。 但随后我很快就想到……越军会甘心让我们得到这批弹药吗? 我军因为国际舆论而不敢大面积的用远程火炮轰炸民房,然而越军却没有这样的担心,原因是他们尽可以说这些被轰炸的地方已经让我军占领了。 想到这里我暗道了一声不好,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全体都有,尽快离开公安局全速前进重复,离开房子全速前进” “是” 战士们在战场上与我同生共死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多对我都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所以他们虽说不明白我为什么下这个命令,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很快战士们就有条不紊的从屋里窜了出来一路往前冲去。我带着警卫员刚刚来得及从屋里钻出来,就听到天空传来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不一会儿随着“轰轰”的一阵乱响,一栋栋房屋就在炮弹中爆了开来。 木屑、断砖、碎石跟在我们身后一阵乱飞,那些砖混结构的旧房子哪里会经得起这些远程炮火的狂轰滥炸,霎时就乱七八糟的倒得一塌糊涂。几分钟后等越军的炮击结束后我们回头一看,刚才还是十几米高的建筑这会儿就像是被一支大手抹平似的成了一片废墟。好在我们先一步从屋里出来,否则这下只怕就要全都被埋在里头了。 “嘿真他娘的”李志福见此不由骂了声:“这越鬼子炸自己的房子也炸得这么狠” “连长”阿尔子日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灰尘轻松的说道:“这些已经不是越鬼子的房子啦……刚刚被我们占领了不是?” “也对”李志福笑道:“那咱们就去占领更多的房子,看越鬼子能炸多少,最好就是他们自己动手把这谅山的房子都给炸光喽” 哄的一声,战士们纷纷笑了起来,都没有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侥幸保命的样子。 “继续前进”我朝战士们下了命令。 李志福说的话虽说是开玩笑,但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这时候的越军想必已经知道我们依靠房屋的掩护开洞前进,但就算是这样他们又能怎样?在外头越军根本就不知道我军主力藏在哪里。不说他们的火炮在我军的压制下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敢动……他们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炸。 于是战士们一路高奏凯歌的挥锤急进,十分顺利的先后拿下了公安学校、高级疗养院和省邮局。在这其中越军为了对付我军的这种开洞进攻,也试了几种方法。 比如事先在屋内布置火力构筑防线,我军一在墙面砸开洞他们的子弹就“哗哗哗”的打了过来。但我军是以左、中、右相互掩护的形势逐步推进的,在房内的攻势一旦受阻,很快就会有一辆坦克开足马力抢上前去对着屋里“轰轰”的就是一顿炮火和机枪…… 后来战士们或许用铁锤开道开累了,有些人竟然用火箭筒代劳。用火箭筒开道倒也省事,轰的一声就是一个大洞。但南区的民房许多都是又旧又破,有几次一发火箭弹过去那一整面墙都倒了一大片,头顶上的砖瓦也跟着往下掉。好在战士们躲得快没有伤亡,不过就只之后战士们就再也不敢用奢侈的用火箭筒炸墙了。 “营长”正在我军打墙搜索前进的时候,一直跟在身后的通讯员把话筒递到我的面前说道:“师部电话” “唔”一听说是师部电话我这才反应过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向上级汇报情况了,于是赶忙接过了话筒。 电话那头的王师长听起来心情很好,乐呵呵地问了声:“情况怎么样了?一路追着鬼子打都忘了报告了吧” “报告师长,一切正常”我赶忙回答道:“我们已经顺利的拿下了省邮局,现在距离市政府大慨只有几百米了” “哦速度这么快”话筒那头的王师长哈哈大笑起来:“小崔同志啊我军头疼了好几天的问题,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的就让你给解决了事实证明你这种方法是十分有效的,我军其它方向部队的进攻也很顺利,不过他们的速度没有你们这么快你看……你们是不是先缓一缓,否则的话,你们很有可能会孤军深入陷入被围的窘境” “缓一缓?”我有些担心道:“师长,用这种方法进攻就是该出其不意一路穷追猛打,如果缓一缓……只怕会给越军做准备的时间,到时再打起来只怕就会有困难了” “你说的也没错”王师长回答道:“但是其实部队普遍落后于你部,这样打下去也是同样危险,我可不想让你这个诸葛亮陷入敌人的重重围困里哦,还是缓一缓吧” “是”我应了声。 既然师长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会有什么意见。转身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话说我军部队并不是集中在几间房里的,而是一路打一路将兵力沿途分散,这样做可以避免越军探知我军主力的位置而打上一阵炮就将我们给连锅端了。同时因为房屋之间全都被打通了,所以一旦需要兵员补充通过对讲机往后一喊随时都可以拉几十个兵上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布置,所以战士们一得到原地待命的命令,马上就在各自所在的屋里构筑起了工事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点已经成为了我手下这支部队的习惯了。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尤其是我们进攻的方向还是人员十分集中的谅山市政府,而且还威胁到越南人民军驻地的退路……所以在我们休整的这一段时间里,越军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并布置了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工事。 “营长”在休息的时候,李志福一屁股坐到我身旁,用他受伤的手给我递上了一根红塔山,说道:“眼看这谅山就要打下来了,你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打呢?” “那还用说?” 也不知道是李志福的香烟吸引人,还是这个话题特别好,身旁的几名战士很快就围了上来。 阿尔子日一把抢过李志福手里的烟,一边飞快地分着一边说道:“下一步当然是打到越鬼子的首都去,都说这谅山是河内的门户,这大门都敲开了,哪还有不进去的道理” “就是打到河内去,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看他们还吹牛说自己是第三军事强国把他们打趴下了再让他们吹” …… 其它战士也纷纷附和着。 我则沉默着不说话,看到李志福的拿着夹着烟的左手还在发抖,就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手上的伤不碍事吧” “不碍事”李志福应了声,接着又想起了那个越南小孩,心中又有了火气,咬牙切齿的骂了声:“老子真是瞎了眼了救条狗也会朝我摆摆尾巴……” “谁让你救敌人来着?”阿尔子日打趣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现在明白这话说得多么有道理了吧” “去去去,少在一旁说风凉话……”李志福正在气头上呢,被阿尔子日这么一说顿时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的,只看得战士们一阵好笑。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片爆炸声震得我们头顶上的瓦片一块块的往下掉,战士们赶忙就地趴下各就各位举起了武器。但那爆炸声只响了一阵就无影无踪了,即没有炮弹炸到我们头上,也没有敌人朝我们进攻。 战士们正疑惑的时候,前头猫着腰跑回了一名战士在我面前报告道:“营长……越鬼子不知道在干嘛,他们在用炸药爆破自己的房子呢 “爆破自己的房子?”闻言我不由一愣,但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越军这是在房屋中间制造断层防御 提着步枪穿过了几道门洞,透过观察孔往外一看,果然就像那名战士说的那样,前面的几幢房已经让越鬼子给炸成了一片废墟,碎砖破瓦和断裂的梁木混和在一起堆得满地都是,就像是一座座小高地一样横在我们的中间。而另一边,几百米外的越军却在房屋的侧面凿开了射孔架上了机枪,那屋子很快就被改装成了简易碉堡。 果然是个好办法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越鬼子还真不是盖的。 其实这方法也简单,在房屋着火的时候就经常用。有火情的时候人们为了避免火势蔓延,往往会把还没被火烧着的房屋拉倒阻止火势。现如今……当我们这片大火朝越军熊熊烧去的时候,他们也同样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对面那间房也是越军精心选择的,那是一幢少有的钢筋混凝土小楼,虽说只有两层但却十分坚固,并不是用火箭筒一轰就会塌的那种。 “营长怎么办?”跟上来的李志福在我身后问了声。 “不能让敌人组织好防御”我回答道:“乘敌人还没有站稳脚跟工事还不是很完善,马上发起进攻把那几幢小楼拿下来” “是”李志福应了声,随后又问道:“要不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来不及了”我回答道:“时间紧迫越快越好,马上把坦克调上来组织进攻” “是”李志福应了声,马上就把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七辆59中很快就隆隆地开了上来,它们开出街道后就在废墟上分散开摆开了进攻的架势,其后紧跟着准备发起冲锋的步兵,接着迫击炮、火箭筒、无后座力炮和重机枪也调了上来…… 完成这些动作我们前后只用了十几分钟,只让对面的越军一阵紧张,又是调兵又是调坦克的乱作一团,完全不像是有过几十年实战史的部队。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就像普通人的生活中也常常会做错了某件事之后,就会以一种很差的心理状态去面对之后的事,结果就越做越差、越做越不顺;反之如果有了一个好的开头,那么就会用一种好的心态去解决接下来的问题,这样就常常能越做越好、越做越顺。 部队打仗其实也是一样的,应该说一支部队如果锐气受挫之后,所影响的还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整支部队的每一个人。这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士气,这玩意虽说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越军显然就属于前一种情况,而我军,则属于有了个好的开头越打越顺的那种。 看着战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想给越军更多的时间,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打” “轰轰……”战斗很快就打响了,迫击炮、坦克炮还有各种轻重武器一齐朝越军阵地喷吐出火舌,只打得对面一片火光和硝烟,到处都是爆起的碎石和砖瓦。 我放下了望远镜远远的看着一幕,心中暗道:希望接下来的战事还会像我们之前那么顺利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八章 炸药包 七辆坦克一字排开,带着隆隆的马达声掩护着战士们缓缓前进。为了让后面的步兵能够跟上,所以坦克前进的速度很慢,远远一看就像是几只背着壳的蜗牛似的缓缓朝敌人防线逼近。 两百五十米 越军没有开枪,他们的兵员还在紧张的调度中,有的在修筑被我军炮火打坏的工事,有的架起机枪紧张地等着命令,有的在来来往往的背着弹药。两辆T54坦克也慌慌张张的从街道一处拐了出来,但一看到我军这阵势就说什么也不敢迎上来。 两百米 军坦克依旧自顾自地朝越军逼近,炮火的硝烟渐渐散去,越军的阵地慢慢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好我在望远镜里看至越军刚刚构筑起来的防线已经被我军刚才的那一顿炮火给炸得一片凌乱,除了那几幢小楼有点威胁外,其它的不过就是几道用沙袋临时构筑起来的阵地,于是悬着的一颗心也就跟放了下来。 一百五十米 坦克已经逼近越军的前沿阵地,但越军还是没有开枪,这也充分证明了我刚才的决定是对的,如果让越军更多的时间准备的话,那么我军面对的敌人也许就不是这种情况了 不过这也可以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越军能沉得住气。用火箭筒打过坦克的我很清楚,火箭筒这玩意说是说有三百米的射程,可是因为其精度差而且容易受风力影响等原因,实际上两百米都很难击中目标。越鬼子是不是有意把我们放近了再打…… “轰轰……”几声,我军坦克一连窜的朝越军打了几炮,只见一阵火光之后,那些还在忙着组织防御的越军霎时就被一堆堆的炸上了天。 这时越军才在匆匆忙忙的开始还击,霎时那火箭弹和无座力就像焰火似的在阵地前乱飞乱炸,但这些武器对我军坦克的前装甲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虽是在坦克上爆起了一团团的火光,却并没能阻止我军坦克的前进,坦克群依旧排着整齐的队形朝越军逼去。 这时越军方向的街道里隐隐开上来了两辆坦克,我举起望远镜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那是两辆T62。 “吴营长”我朝对讲机里下令道:“敌人有两辆T62上来了,马上组织坦克部队把敌人坦克堵在街道里……” “是”吴营长应了声,当即把一条条指令传了下去。三辆坦克很快就从部队中分离出来直朝街道上开来的T62迎了上去。 三辆坦克一走,掩护步兵的四辆坦克就显得有些薄弱,许多战士不得不离开坦克自行寻找掩护,霎时场面就有些乱了起来。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巨响,左侧的一辆坦克突然就被击中燃起了大火。我举起望远镜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惊讶地发现左翼的一幢大楼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队敌人,正在两辆T54的掩护下朝我军冲锋部队左翼发起进攻,刚才那辆坦克正是被他们给击毁的,接着枪声很快响成了一片,子弹从侧面像雨点般的朝冲锋部队打来,霎时就有十几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暗叫了一声不好,这里是越军的密集区,虽说我军在总体上兵力要比越军多得多,但在这局部战场上我们的兵力根本就不占优势。就像现在这样,正面的越军虽然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们的援军却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进攻我军的侧翼…… “五连”见此我赶忙朝李志福一挥手,下令道:“掩护进攻部队的侧翼” “是”李志福应了声,很快就带着部队上去了。 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应该说我对这种巷战还不是很熟悉,因为我所有的战斗经验都是建立在高地争夺战上的,打巷战这还是在我记性中的头一回。这时候我们要争夺的不是一个个高地,而是幢幢楼房,越高越有优势的楼房。 越鬼子很聪明,他们抢先攻占了左侧一幢十二层高的楼房,接着便在楼上架起了机枪压制我军火力。 这让我后悔不已,因为我很清楚这样的楼房一旦落到敌人手里,就会给我军的攻势造成很大的阻力。而且如果我军要把这些楼房夺回来的话,只怕十分困难。楼房不比高地,高地只需要把山顶阵地攻下来就算占领,而楼房却要从低到高一层层的进攻。 我没有及时占领那几幢楼房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我的经验不够,另一个是因为我们一直都在建筑物里打洞进攻,根本就没看到旁边还有两幢这么高的建筑物…… “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志福焦急的声音:“越鬼子抢先占领了供销大楼,我们冲不过去……” “狗日的越鬼子”闻言我不由骂了声,抓起步枪带着警卫员就朝李志福的方向跑去。 出了后门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很快就看到了被阻在巷子里五连战士。李志福看到了我赶忙迎了上来说道:“营长越鬼子在楼上架了好几挺机枪,我们已经冲了两次了,损失了十几个人……” 我从拐角偷偷冒出头去一看,供销大楼前的一片空地上已有十几名战士倒在了前进的路上,越鬼子的机枪还在楼上疯狂地响着。 “搞什么名堂”缩回脑袋的时候我就没好气地骂了声:“为什么一定要从这里冲?” 李志福不解的回答道:“这里对着供销大楼的大门,不往这里冲那……” “一点都没长进”我狠狠地瞪了李志福一眼,马上下令道:“一排、二排在这里佯攻,三排跟我来”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摆开了佯攻的架势,机枪架起来朝着大楼一阵乱扫,迫击炮也一发一发的朝楼上乱打,三排则整理好装备等候我的命令。 我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闯进了巷子旁的民房,在这样的民居里作战,最好的掩护其实就是民房,这一间又一间紧挨着的民房,就像是一大张撑开的雨伞,无论是谁只要往这里面一钻,就像是鱼入大海似的谁也不知道确切位置。而李志福到现在还不知道利用,不禁让我感叹他的脑袋过于死板了些。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像他这样比我们老一代的兵,脑袋有时的确很难转过弯来。 “哦”看到我带着战士们钻进了民房,李志福很快就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不由面红耳赤的满脸后悔。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这许多,我们迟到每一分钟,都会让进攻的部队多牺牲几个战士,所以我马不停蹄的带着战士们用铁锤开道一路在民房里穿行。当然,这其中偶尔也会让战士探出窗外确定下方向。 “营长”前进了一会儿,三排排长朝窗外看了看,就到我面前来报告道:“前面就是供销大楼了,不过隔了一条十几米宽的街道” “唔”闻言我偷偷探出头去一看,大楼果然就在前面,但中间却被街道隔开了。 “开洞”我下令道:“准备好火箭筒” “是”三排长应了声,转身就指挥战士们做好了准备。 随着三排长一声令下,几名战士挥起锤子就将墙壁砸了一个大洞,不需要我们下令,火箭筒射手就照着已经开好的墙洞一扣扳机。 “啾”的一声,火箭弹就沿着墙洞飞了出去打在街对面的供销大楼上,立时就将供销大楼的侧墙开了一个大洞…… “上”这时三排长也用不着我指挥,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从门洞里钻了出去朝街对面的供销大楼冲去。 这时机枪声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战士们的一片惨叫,我不由一惊,赶忙将正要冲出去的战士推往一边,几颗子弹紧接着就从门洞里带着风声从我们面前飞过。 敌人有了准备,我随手抽掉了墙洞边缘的一块砖往外望,果然就看到大楼侧面在二楼的位置让越军开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机枪射孔,此时正有两名越军趴在里头疯狂的朝我们打着枪。刚才冲出去的十几个人除了一名战士幸运的越过敌人的封锁线外,其余的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怎么办?用狙击枪干掉敌人? 可是敌人的机枪几乎是不间断的朝门洞方向打,而且对面的越军显然也是老手,他们并没有将机枪架在洞口,而是将机枪架在了离洞口几米远的位置,外面亮里面暗,我根本就看不到里面越军的确切位置。 换一个位置再进攻? 越军既然有了防备,那就算我们换一个位置只怕还是要面临这种情况…… 想到这我不由心急如焚,不迅速干掉这些威胁我军侧翼的敌人,只怕我军的进攻部队不仅不能攻下敌人阵地,还会遭受到十分惨重的伤亡。 我想到了把部队撤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头一回在战场上灰头土脸的撤军。 可就在这时战局却出现了转机,转机来自那名冲过火线的战士。如果是普通人,我想肯定会选择钻进供销大楼里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毕竟就这样暴露在街道上是件很危险的,而供销社里却有很多杂物可供藏身。 但是那名战士并没有那样做,在我惊奇的眼光下,他呼的一下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街道中央拖一名战士的尸体……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时候还拖尸体? 越鬼子很快就发现了他,子弹马上就转移到他的方向,只是这名战士跑得很快,几步就跑进了越军机枪的射击死角靠在墙上,但我发现还是有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腿。 这都什么人啊拼着性命去拖一具尸体,看到这情景我气得两眼冒火只想骂人,但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怪他了,因为这时那名战士已经开始解尸体背上的炸药包…… “好样的”我不由暗赞了一声,现在战斗的成败似乎都牵在了他身上。 不过紧接着问题又来了,供销大楼的墙壁十分光滑,射孔距离地面也很高,那名战士抱着炸药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竟然找不到可以支撑炸药包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名战士始终找不到可以放炸药包的地方。我看着也十分着急,心里就在想着……如果是我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这时我突然看到那战士在给自己的冲锋枪上了刺刀。 上刺刀?那名战士的行为再次让我感到意外……上刺刀能有什么用?难道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那名战士拉燃了炸药包把它挂在刺刀上,接着举起冲锋枪就将炸药包顶到了射孔前。 在这一瞬间我惊呆了,傻愣愣地看着那名战士回过来朝我们挥了一下手,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随着火光一闪,夹杂着泥土、石块、残肢和鲜血的血红烟雾腾空而起那名战士倾刻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冲啊”战士们这时哪里还需要我命令,举起武器就从门洞里冲了出去,接着只一眨眼的工夫就钻进了供销大楼与里面的敌人展开了搏斗。 在经过街道时我朝刚才那名战士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但那里除了一滩血水和几块碎肉外什么也没有。我咬了咬牙就跟在战士们的后面一头钻进了供销大楼。 越军将主力安排在大楼旁的开阔地上,楼里的越军却并不多,只有一个排左右,所以我们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将一楼的越军解决了。 三排长带着部队就要往楼上攻,却被我阻止了。 一层一层的进攻无疑是最笨的办法,到时只怕我们还没完全控制大楼,战斗都已经打完了。 “你们带了多少炸药包?”我问道。 “有十几个” “够了”我点了点头,我军除了火箭射手或是机枪手这些高负重的兵外,每个步兵都要携带五公斤的TNT炸药,所以一个排会有十几个炸药包也不奇怪。 “把命令传下去”我指着大楼里的一根梁柱说道:“把炸药包绑在梁上准备爆破” “是”三排长应了声,很快就明白了我是想干什么,转身就要去安排。 “等等”我想了想,又对三排长命令道:“尽量炸左边的梁,右边的留下一排” 三排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他也明白在战场上时间不容许他多问,于是应了声马上就指挥战士们执行我的命令。 我知道三排长为什么疑惑,他在奇怪我为什么偏偏要留下右边的一排梁柱,他不知道的是——我希望大楼被炸毁的时候能倒向左边,因为越军的主力就在左边…… 炸药包很快就绑好了,十几个炸药包绑在五根大梁柱上,每根梁柱都绑着两、三个炸药包。在这其中越军也对我们发起了几次冲锋,但都被我们轻松地打了回去。原因是越军并没有将太大的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他们的主力还是急着对付我军冲锋的部队。 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的话,他们肯定会拼死也要阻止我们或是远远的逃开。 只可惜的是他们在屋外根本就看不见我们在里头搞的小动作。于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楼外的越军根本就没想到死神正朝他们一步步靠近…… “点火”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拉燃了炸药包的导火索,霎时十几个炸药包就“咝咝”地冒着白烟。我赶忙一挥手,带着战士们就从原路钻了回去。 为了不让越军有机会在炸药包爆炸之前拔掉导火索,我们在炸药包上装的导火索只有五十公分(正常的爆破导火索一般是一百公分的长度),导炎索的燃烧速度是0.8米每秒,也就是说我们仅仅只有六秒多的时间撤离。于是我就在想,万一这爆破后大楼不是往左侧倒,而是倒向右侧……那要被活埋的就是我们了。 不过好在我担心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在我们在墙洞和房屋里飞快的穿行时,就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轰轰”的爆响。 我有幸第一个穿出屋外,眼看着大楼慢慢地倾往一边,接着轰的一声,就像个巨人似的倒了下去。 可惜的是越军的主力部队我们另一边,我无法看到他们被大楼盖住前一刻的表情。不过我却看到了其它战士的惊讶,他们眼看着那幢大楼轰然倒塌将左翼的越军全都压在里头,不由张大了个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甚至就连正面的越军都被这场景给吓住了,有的甚至都忘了打枪……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鱼 “杀”我军被越军火力压制住的冲锋部队,没有了侧面越军的威胁,于是大喊一声就声势大振的朝正面的越军冲去。 而反观越军,他们本来还打得好好的,甚至还可以说在战场上占尽了上风,但却因为供销大楼的倒塌而失去了整个侧翼的掩护,同时也失去了两面夹击我军的优势,于是战局很快就出现了转变。 不过越军也不愧是一支有过几十年作战经验的部队,就算是在这情况下也没有放弃抵抗,依旧凭借着各种工事朝我军打来成片成片的子弹。但有时在战场上仅仅只有勇敢还是不够的,越军的构筑的工事根本就不足以抵挡我军那几辆59中的冲击,他们就算是有T62这种先式的坦克,却因为没能及时从巷子里出来而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头一辆被我军三辆坦克围攻而击毁之后,剩下的一辆就再也不敢出来了。 于是我军战士在坦克的带领下一路猛冲猛打,坦克的履带无情的压过越军用沙袋构筑起的战壕,并列机枪发出一片“哒哒哒……”的吼叫将战壕后的越军打成了一个个筛子。坦克炮时不时的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霎时就将敌人的一个个机枪阵地炸得粉碎。一直跟在坦克后的四零火箭筒和八二无后座力炮射手也纷纷朝敌人发射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箭弹和炮弹,只听“轰轰”的一阵爆响,越军在楼上的一个个火力点就让战士们给轻松的打掉;其它战士就更不用说了,坦克的前前后后到处都是解放军战士跑动的身影,一会儿手榴弹一会儿冲锋枪的,只打得越军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很快越军的防线就全线崩溃,他们利用街道两旁的民房的掩护且战且走缓缓后退,这时的我哪里还会放过他们,干脆一声令下就让五连和六连乘胜追击,继续用老方法在两翼配合着坦克部队前进。 我军对越的战斗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模式,但有攻坚任务时就让街道中央的坦克部队和步兵上,如果没有攻坚任务,就靠两翼的五连和六连一间房一间房的砸洞前进。这方法显然大出越军的意料之外,所以直到这时还没有想出一个合适有效的方法。 不过我得承认,刚才他们差点就成功的挡住我们的攻势了,如果不是那幢炸毁的供销大楼压倒了一大片的越军援军的话,我想我们这支部队只怕就要在这里付出惨重的伤亡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看了看供销大楼倒下的位置,但除了一片断裂的水泥块和碎砖外,什么也看不见,就连原来出现在那个位置的两辆坦克都不见了踪影。 “营长”我正指挥着战士们在越军后头一路穷追猛打的时候,李志福就从前头返回来道:“前面不远就是市政府了,咱们要不要缓一缓?上级的命令是……” “缓什么缓?”我打断了李志福的话道:“马上给我打过去拿下来再说,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是”李志福应了声,一个转身又迅速投入了战场。 虽然我不想再次落下个“违抗命令”的行头,同时也觉得上级让我们缓一缓等待其它部队前进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场战并不是我们一支部队在打,打仗要讲究整体战略。但我军现在已经有如一支脱弦之箭,就算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再说了,这里离市政府不过一步之遥,前进一步与在这里等着在整体战略上几乎就没什么差别,那还不如干脆打了下来做为一个据点。至少我知道,做为谅山市政府的大楼应该不至于那么寒碜还是什么砖瓦房…… 事实也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而且也正是因为我这个决定,才让我们抓住了在市政府来不急撤退的几条大鱼。 我军一路沿着民居开洞前进,此时的越军虽说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但很无奈的是他们即要防备窗外的战士朝他们打枪,另一方面又要心惊胆战的担心侧面的墙壁随时会开一个大洞并且丢进几颗冒着烟的手榴弹来,更让他们郁闷的是……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些墙洞会开在什么部位…… 于是我军一路过关斩将,逐屋逐层的将那些民房清理干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道墙头上插着三角玻璃的围墙面前,于是我就知道我们这是到达市政府了。 “动手”我朝战士们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一名火箭筒射手就一扣扳机。随着“轰”的一声,围墙霎时就被炸倒了一大片。 我二话不说就带着战士们就乘着火箭筒的烟雾往围墙的缺口里钻了进去…… 一片惊叫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景像不由让我们一愣——围墙里到处都是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的平民,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也有一部份女人。这并不奇怪,越南青壮的男人大多都进入军队当兵了,女人也在军队里充当洗衣班或是苦力之类的,所以在越南的平民基本就等于老人、女人和小孩。 再看看他们旁边,还有一个个临时居住的帐篷与草房,很明显他们已经在这里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照想这完全是由于我军一开打就用最快的速度占领了谅山外围的高地,使得谅山有相当一部份的百姓来不及从这里撤出去。 也不知道越南军方是一番什么心思,竟然会把百姓集中到市政府,难道他们不知道市政府是我军的必攻之地吗?这几乎就可以说是我军打下谅山的像征,也可以部份摧毁谅山市的指挥中枢,所以无论是从军事上还是从政治上都有重大意义。 不过我想,这只怕又是越南军方搞的用平民做盾牌的小把戏吧因为只有把这些平民安置在这里,我军才不敢用远程火炮直接将市政府轰平…… 看到这番情景战士们不由个个都将目光转向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实话这时的我也很为难,开枪吗?市政府里也许会有外国记者,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是一名军人,而不是杀人狂。不开枪吗?越军很有可能就混在这些平民中,我们就这样走进去很有可能会陷入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不过正在我迟疑的时候,从平民中闪出的几名越军很快就解决了我的问题。 也不知道那几名越军是傻还是沉不住气,也许只是维持平民秩序的民兵。但我可不管他们是谁,,既然都已经拿枪对准我们了,那我也就没有理由再这么坐以待毙。于是举起步枪“砰砰”几下,就将那几名端着AK47的越军打倒在地。 枪声一响越南百姓立时就乱成一团,人群像潮水一般朝市政府大楼涌去,帐篷被推倒了,锅碗瓢盆的打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垃圾、粪便之类的,搞得这广场臭气熏天。不过这时的我们可顾不上这么多,举起步枪就紧紧地跟着那些百姓的身后朝政府大楼涌去…… 这时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有越南百姓挡在我们前面,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这个政府大楼了。我想那些越军绝对想不到,一向被他们利用当作挡箭牌的百姓,如今却反而变成了我们的武器了。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因为这时市政府的越军已经开枪了…… “哒哒哒……”一阵密集的子弹倾泻而来,在我们前面奔跑的百姓霎时就像被收割的稻谷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百姓们霎时就哭声、喊声乱成一片,呆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想他们只怕到死也想不到,他们的军队会狠心朝他们开枪。 我们也想不到,战士们也愣住了。但我们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在眼前发生了。 “畜牲”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时的我倒更希望有外国记者在场拍下越军这丧尽天良的一幕。但同时我也知道,就算是有外国记者在场也是没用的,越鬼子已经疯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完全可以把外国记者也杀了然后又嫁祸给我军,甚至还会在媒体上大肆宣传,说我军是如何屠杀他们的百姓的…… 这再一次让我体会到一点——在军事和政治上,是不会有什么良心存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打倒对手,至于什么舆论什么民心,只要手里抓着枪杆子再耍点手段很快就能平息。所谓的成王败寇也不外如是。 “上”正在战士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时,我咬着牙下令道:“把市政府打下,把那些畜牲都给我杀掉”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分散开来将武器对准了大楼。 但问题是那些平民挡在我们的面前,战士们很难透过他们瞄准越军。 “趴下趴下……”一名战士冲了上去一边朝百姓大声喊叫一边将那些百姓推倒在地。但还没等他推倒几个人,猛然间就有一排子弹飞射过来打在了他的身上。 “王战国”我听到身后战士们的叫声,似乎是想用叫声将他拉回来,但那名可爱的战士还是在我们的眼前缓缓跪倒,接着毫无生气地趴倒在地。 “狗日的越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我听到身后战士们的愤怒的叫声,接着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命令,战士们就扣动了扳机朝前方射出了子弹。 当然,倒在子弹下的同样也有位于我们中间的越南百姓。正所谓城门失门殃及池鱼,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上,谁也无法保证百姓的安全。更何况……这时的我军基本上就是跟百姓混杂在一起,所以大多数百姓的伤亡都是越军造成的。 这不?那一颗颗朝我们投来的手榴弹,那一发发朝我军飞来的火箭弹,还有那一排排不长眼睛的子弹……AK47本来就没什么精度而是靠弹雨取胜,所以越军会这么打,只能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将那些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当吴营长的坦克部队冲破市政府的围墙进入战场时,也被他们所看到的一切给惊呆了,直到我下令他们朝大楼上的敌人开火,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将一发发炮弹和高射机枪的子弹朝敌人打去。霎时大楼就被打得一片石粉乱飞惨叫迭起。 有了坦克的支援,我军的火力很快就占了上风,于是战士们大吼一声就端着步枪冲进了市政府大楼。 接下来的事已经用不着我操心了,大楼外有我军坦克的重武器压制,大楼内有我愤怒的五连战士手榴弹加冲锋枪的进攻,越鬼子想不死都难了。 所以我并没有跟着战士们冲进去,而是倍有感触的看着两军之间倒了一地的百姓尸体和到处流淌的鲜血。已经被打死的百姓倒还没什么,尸体我是见得多了,但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也可以说是老人和小孩,有的被吓得浑身发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我,有的则呆滞地望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些受伤的就更是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号和哭声,这样子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远离这一切,走得越远越好 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最终还是按下了这份冲动。原因很简单,我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我绝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当我带着警卫员走进市政府大楼的时候,枪声和爆炸声已经渐渐稀疏了下来。这也预示着战斗很快就要结束了。 政府大楼里一片凌乱,乱处都是被炸坏的门窗、尸体和弹孔,文件散得满地都是,而且那些洁白纸张上往往喷洒着鲜红的血迹,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这时李志福和几名战士押着几名俘虏走了下来,我不由疑惑的望了李志福一眼,我有些不明白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会留下活口。 李志福也明白我的意思,凑了上来报告道:“营长,那个留着胡子的越鬼子我看着有点奇怪,他会说一口很流利的中国话,所以我就想带下来让你看看如果你觉得没什么用,那我再把他们带上去……” 这带上去的意思,不用说我也明白。不过我一听说这越鬼子会说流利的汉语就有了点兴趣。 越鬼子会说中国话的不少,想当年我国和越南还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的时候,越军就没少跟我军交流过。但大多数越军学中国话都只是学了点皮毛,如果能达到“流利”的水平,那我想就只有两个可能——他要么就是翻译,要么就是长时间在中国呆过的。 如果是翻译的话,那不用说,我自然就会让李志福把人“带上去”。不过如果长时间在中国呆过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去中国军事院校学习过……这也就意味着,这家伙有点来头。大慨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李志福才会把这批人带下来让我“看看”。 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那名留着胡子的越鬼子一番,发现这家伙虽然穿着一身普 通士兵的军装,但却并不合身,手腕甚至都短了一大截。于是就猜这家伙应该是个当官的不会错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随口问了声。 “同志我叫黎纪”他点着头陪笑道:“我知道解放军优待俘虏,所以我投降。我会好好交待问题的” 李志福说的不错,他的中文果然很流利,而且还会知道“交待问题”这样具有中国特色的词,看来是条大鱼跑不了了。 “你是什么军衔?”我继续问了声。 “我是个翻译官”黎纪回答道:“你看……所以我中文说的才会说得这么好不是?” 我眯了眯眼睛,很显然这家伙说的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不过我也不在乎,于是对李志福扬了下头说道:“你可以把他们带上去了” “是”李志福应了声,推着那几名越军就要朝楼上走。 黎纪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霎时就像蔫了的白菜似的无奈地说道:“同志我是42团上校团长,请你们优待俘虏” 原来是个团长,我心中不由一喜。同时暗道这越鬼子当兵的倒是勇敢,而这些当官的却不怎么样不过这似乎也不奇怪,话说越南这时代是军事第一的国家,当官有许多特权,而往往就是这些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享受惯了的高层官员,就会越珍惜自己的生命。换句话说也就是越怕死…… “营长”这时通讯员背着步话机急匆匆的跑了上来,将话筒递了过来小声说道:“是王师长,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你搞什么名堂嘛”我刚接过话筒就听到王师长在那一头责怪道:“为什么不听命令?崔伟同志,你能打不错,但是也不能这么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嘛……” “师长”我瞄了黎纪一眼,打断王师长的话道:“我们抓到了一个团长,他说是42团的团长,还有几个……” 我带着询问了目光朝黎纪扬了下头,黎纪苦笑一声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回答道:“参谋长” “还有几个参谋长”我对着话筒说道。 “什么?抓了个团长?”王师长一听我这么说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当即下令道:“马上把他们带回来” 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注:越42团指挥部其实在谅山北区279高地被我军包围,只是因为我军当时不明情况而且过于疲劳所以没有发起进攻,让越军团指挥部得以乘着夜色逃脱。我在这里YY了下,希望各位大大不要见怪,呵呵……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章 越南百姓 按照王师长的命令我也不敢怠慢,马上吩咐几名战士们将那名越军团长顺着墙洞往后押。 教导员还因为这事跟我争吵了一阵,他认为越军团长这几名俘虏很重要,上级对此也很重视,同时能够俘虏越军的高级指挥官这对我军还说也是一种荣誉,所以他希望我不要那么草率,应该多派点人手把他们送下去,甚至还说要把那个越军团长塞到坦克里往回运…… 我却觉得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我们的目的其实就是将这几名战俘运回去不是?人一多反而会引起越军的注意,如果是派出坦克护送那就更是在告诉越军——我们这里有重要人物,你们来偷袭吧 话说我们这一路沿在街道打上来可是前进了几公里远了,虽说有分出几个小分队保护我们的后勤补给线和保证我军与后方部队的联系,但兵力一分散防御就会显得薄弱,所以我没有按照教导员的意思办,而只是简简单单的让越军团长和他的参谋们换上了解放军战士的军装,然后再让杨松坚带着五名战士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们押了下去。 事实也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步话机里很快就传来了杨松坚的报告,他们已经成功的将俘虏移交给师部,并打算带着运送弹药的民兵队伍一起上来与我们汇合。 瞧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要想得那么复杂,简简单单的就解决了。就像我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好像是有人要把全世界最大的钻石从非州运送到英国,有人还想过动用军方的军舰来护送……结果谁也想不到的是,这颗钻石的运送只花了几便士买张邮票,就安全的邮寄回去了 “构筑工事”一打扫完战场我就马不停蹄的将命令传了下去。 战士们应了声就围绕着市政府大楼开始构筑起了战壕和防坦克壕。 虽说市政府大楼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相对来说比较坚固。但我不可能将一个营的兵力全都投在一楼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让越军给团团围困或者用远程炮火一轰就结束战斗了。所以我让战士们以市政府为圆心,其它建筑为依托构筑互相联系的战壕。 有了上回战斗的经验,我让战士们尽量占领市政府周围较高的建筑物。并以这些建筑物为据点构筑交通壕和通道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相对于高地来说,一个庞大的建筑物似乎并不需要多少人来防守,就像上回我军攻打越军的供销大楼一样,如果真要逐层进攻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了。但不可置疑的是,越军也同样可以用我们方法,在占领第一层之后就用爆破的手段将整栋大楼炸塌。 于是城市作战的模式就在我脑海里简单的构画出来了。较高的建筑物可以做为制高点,楼顶可以安排迫击炮、机枪等火力压制敌人的冲锋部队。楼下再挖几道战壕,在正面抵御越军的进攻,同时也可以防止越军用坦克等部队强行突入大楼一层进行爆破。大楼的火力与楼下的战壕互相联系、互相掩护,同时各个大楼之间又互相联系互相掩护…… 正好市政府周围也有两座适合的建筑,一座是五层高的旅馆,话说在市政府旁边就是不一样,越南这么落后的国家竟然也有旅馆。另一座是个三层高的学校,虽然不高但是防御面积很长,从左到右整座楼房都有几百米,对兵力展开十分有利。 于是我就将五连、六连、四连三个连队分别分置在这三座大楼上,形成了一种三角防御的态势。各连再抽调一个排和吴营长的坦克部队做为预备队在中间,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当然,这种防御能不能起作用还要经过战场的检验。身为一名从抗美援朝战场下来的我对城市作战并不熟悉,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回头望了望身后市政府大楼楼顶的五星红旗,心中不由别有一番感慨。从我国建国起,似乎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国旗插在别国的土地上(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的旗帜只是一块红布),想到这一次却是由我来完成的。 “营长”这时李志福来到我身边,有些为难的指了指市政府广场前滞留的百姓,为难的说道:“他们……怎么办?” 市政府的位置比较重要,它正好座落在“T”字形的拐角处,所以只要能稳稳的守住它,其实也就是控制住了三条街道。换句话说也就是控制住了越南人民军驻地的退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让五连来驻守。 五连这支部队虽说个个都是新兵,但他们全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对他们了解颇深,知道他们虽说参战时间不长,可因为战前有过针对性的训练以及几乎是全程与越军交手作战,所以他们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力这时已经处在领先地位了。 正如志愿军部队的作战习惯也是哪支部队最能打,就放在最困难最艰险的地方一样,我当然也是把五连放在位置最为重要的市政府了。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我看了看那些越南百姓回答道:“把他们当作俘虏送到后方不就得了?” “可是……”李志福迟疑着说道:“他们是百姓,按照我们的纪律不能当作俘虏吧再说了……这些百姓少说也有五、百号人,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咱们能送得回去吗?” 想想也觉得李志福说的有道理,如果真要让人送回去的话,是派一个连队还是一个排送他们回去呢?派的人多了……我们的部队本来人手就不够用;派的人少了,这么大的一支队伍怎么可能会不引起越鬼子的注意。更何况……送他们到后方后又能向上级怎么报告呢?俘虏?五、六百个平民俘虏? “那就把他们遣散了吧”我说。 “我说了,可是他们不肯走”李志福回答道。 “不肯走?为什么不肯走?”我有些奇怪。 ”他们可能是怕我们在背后开枪” “岂有此理”我一听就有些火了:“如果我们要开枪的话何必要玩这个把戏,对着他们不是也一样可以开枪” “就是啊”李志福也深有同感的说道:“可是他们就是怕啊这人一怕脑袋瓜子就不好使了,还是营长你去跟他们说说吧” “得得得……”我无奈的朝战士们大喊一声:“胡少文” “到”正在挖战壕的胡少文几下就从战壕里爬了出来,快步跑到我的面前。 这几时我总是忙着指挥部队作战,好久没看到这名小战士了,这时看见他只感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和坚毅,两眼十分勇敢的迎上了我的目光,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吓得脸色发白的小鬼了。 我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我来” “是”胡少文应了声,将冲锋枪往背上一靠,就紧紧跟在了我的身后。 带着胡少文来到越南百姓面前,扫了一眼又是鲜血又是烂泥的他们,就扯开嗓门喊道:“乡亲们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不会滥杀无辜的。你们放心,你们不是军人,手里也没有武器,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哪里安全就去哪里……” 我一边说,胡少文就一边把我的话翻译给那些老百姓。但还没等我说完,就有一个老头站了起来用生硬的汉语回答道:“解放军同志,我们知道毛主席的军队优待俘虏(中越有过一段同志加兄弟的时期,所以越南百姓对我军的政策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你们不会杀我们,可是我们能去哪呢?谅山被你们包围了,回到自己的部队去……你也看到了,刚才他们还拿枪打我们……” 听着这话我不由就愣住了,这老头说得还真对,对他们来说这谅山还真是没有安全的地方。出又出不去,继续躲在民房里头吧,迟早也是要被我军给占领,回到他们自己的部队里去吧,又害怕越军再次利用他们做挡箭牌。就算不被越军当作挡箭牌,这些越南老百姓心里也很清楚,那些越军的溃败也只是迟早的事,到头来他们还是要转一个大圈回到我们手上…… “解放军同志”接着那名老头又开腔了:“求求你,让我们做俘虏吧我们已经好久没吃的东西了,你就当我们是军人,我们做俘虏……” 周围的越南百姓也跟着叽哩咕碌的叫了起来,似乎都想当我们的俘虏,见此我不由一阵苦笑:当别人的俘虏我不知道,如果是当了我的俘虏……那可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能够得到优待的 不过如果是真的平民的话,我还真下不了手…… 对此我不由倍感头疼,这世上还有放他们走他们也不肯走的道理,不过他们似乎还真有不肯走的理由。 “营长”这时教导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 我一看到他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教导员不是就是管政治教育方面的问题吗?这个问题交给他刚刚好 于是一把就将他拖了上来:“你来得正好这些越南老百姓的问题你来解决下给他们做下思想工作让他们走人” “没问题”教导员心想这还不简单,于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胡少文” “到” “给教导员做翻译”我命令道:“可要把意思给我翻译准确喽” “是”胡少文答应得有些艰难,因为他做为了一个边民,对教导员那些口号式的话语也很陌生。 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哧溜了一下就逃也似的跑了,教导员就在后头追着喊着:“营长……杨排长他们带着弹药回来了,让你去看一下” 这倒是件好事,这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弹药问题,话说这一路穿墙打洞再加上打了一场攻坚战,我们的弹药都消耗得差不多了。何况我军现在还转入了防御,就需要更多的弹药来支撑。 风风火火的走回了市政府,看到民兵战士们正将子弹和炮弹一箱一箱的往里抬,杨松坚等人一见到我就马上拉着一个民兵走上前来报告道:“营长这位是民兵队长徐勇,他是给我们送弹药来的……” “崔营长你好”还没等杨松坚说完,徐勇就抢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乐呵呵地笑道:“崔营长啊我们在后方就听见你们打了大胜仗啦,把鬼子的市政府都打下来了还活捉了一个团长参谋长,咱们都想上来看看呢不过他们谁都抢不过我,让我争着上来了” “唔”我实在没想到这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而且都已经在后方引起轰动了。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如果占领一个普通的地方还没什么,然而现在占领的却是谅山市政府,这无疑是在政治上有相当重要的意义的。 “崔营长你们放心”接着徐勇又握着我的手道:“只要是你们要求的弹药和补给,我们不管是有多大的困难都会坚决克服,都会按时把他们送到” “那就太谢谢你们了”我忙不迭地回答着。 我很清楚徐勇这话对我们部队来说有多重要,如果他们真能做到也就意味着我军不会再有后勤之忧。否则他们只要扯扯皮,在路上说这个困难那个困难,这仗可就要打得苦了。 别说运送弹药的部队不会扯皮,在这时代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特别是在这战争时代。我就曾经在战场上见到两名战士互相跪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哭来哭去的,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其中一名战士的排长受伤但急救包用完了,向另一名战士要。碰巧另一名战士又是其它连队的,按照他们部队的纪律,急救包只能给自己连队的伤员使用,否则就是犯错误,要受处分。于是急着要急救包救命的兵就跪在地上哭着求,不敢犯错误的兵也跪在地上哭着说不敢违反纪律……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嘛 我一脚就把不敢犯错误的兵踢倒在地,抢了急救包就丢给另一个兵临走时还对被踢倒的战士说道:“你那急救包是被我抢走的,所以你没有犯错误” 这都是题外话了,随手接过杨松坚递给我的一张弹药清单,只见上面写着冲锋枪子弹十万发,机枪子弹三万发,重机枪子弹一万发……接着还有火箭弹,无后座力炮弹,迫击炮弹…… 这看起来虽多,但我却知道这大慨也就是一个营一个基数的弹药,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压在冲锋枪里“哗哗哗”几下就没了。但一想这弹药还会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送上来,于是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营长营长……”这时教导员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面红耳赤的说道:“我,我没办法完成任务了,那些越鬼子……不对是越南百姓,他们不肯走……” 切……闻言我不由大感没趣,我还以为这个教导员有什么三头六臂呢没想到还是和我一样的下场。 “营长”民兵队长有些疑惑的凑上来问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唔?”我不由一愣,对啊眼前不是有现成的人吗?我怎么就不知道用了 “你们有多少人?”我问。 “有三百多人吧”徐勇回答道。 “能不能押送一批俘虏回去?”我作了个简单的解释:“他们都是越南老百姓,让他们走他们死活都不肯走,就要当我们的俘虏,你说他们在这我们怎么打仗嘛” “还有这种事”徐勇一听就来劲了:“崔营长,这对我们可是有相当大的正面作用啊你想想,越南老百姓宁愿当我们的俘虏也不愿意走,这不正说明我们的军队是人心所向嘛这是好事啊而且还是大好事啊” “唔”被徐勇这么一说我这才反应过来:还真是,这件事如果是在报纸上或是国际上宣传下那该会有多大的影响啊虽说这其中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那些越南老百姓大多都是为了活命才这么做的,而不是因为什么人心所向。但谁还会去查这些呢…… “没错”教导员很快也就点头赞成道:“一定要把这些百姓都送回去而且还要大力宣传” “没错”徐勇当仁不让的就接过了这个光荣的任务,而且还表示:“我们一定完成这个任务,回去之后再向你们汇报好消息……” 等民兵队长押着那些越南老百姓离开我们的视线的时候,我这才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暗道一声惭愧,我们这几个当兵的政治头脑竟然都不如一个民兵队长。 后来我方传来的消息也告诉我们,我军的确也按照那个民兵队长的意思做的,后来那些越南百姓还上了报纸,而且还不停地在广播里控诉越军朝他们开枪的罪行,以及我军是怎么保护他们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疯狂的进攻 也许是因为我军分成几路朝越南人民军驻地进攻的原因,所以越军对市政府的失守也无暇顾及了。这使我军有了充足的时间将各个大楼方向的工事构筑完整,并将其加固。 其实我对上级所说的市政府是越军的退路这一点是有疑惑的,我以为对于越军来说,整个谅山市都让我军给包围了不是?越军还能有什么退路?他们就算是辛苦的撤退从市政府打了过去,也只不过是从一个包围圈进入另一个包围圈而已。 后来才发现事实跟我想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主要原因是人民军驻地滞留着大量的坦克和火炮,然而步兵却因为大多数派往一线作战而死伤殆尽。众所周知,如果炮兵和坦克没有步兵的掩护是很危险的,所以他们的确有撤退并与其它部队汇合的必要。 当然,他们与其它部队汇合的关健就在于市政府这个“T”字形路口。 “哒哒哒……” 正当我在市政府的临时营部里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时,北面传来的一阵枪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事实上,这时候的谅山市枪声和爆炸都已经是常态了,没有这些那才叫不正常。这几声枪声能引起我的警觉的原因,是我可以从枪声传来的方向和距离判断出这是在我军防线上打的枪。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家乡人报告道:“九点钟方向发现小股越军企图越过街道,被我军发现后躲藏进民房里” 这时另一面又传来了一阵枪响,这一回是许永健把守的学校方向。只听他在对讲机里报告道:“营长,四点钟方向发现小股敌人,已被我军击退……”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两个方向几乎同时受到越军小股部队的骚扰,这绝不会是一种巧合。 于是我当即朝对讲机里下令道:“越军很有可能已潜至我军周围,所有单位做好战斗准备” “是”各连连长应了声,很快就将准备战斗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我一把就抓起靠在桌边的步枪猫着腰跑了出去跳进大楼外的战壕里。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市政府大楼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狙击场所,因为那上面不只是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而且还有许多窗户可供狙击手射击。但越是这样的地方却越容易遭到攻击。 视野开阔有什么用?在这火箭筒甚至都能装备每班一具,无后座力炮差不多每个排两门的时代,大楼上的一个个窗口就像是靶子摆在越军面前,越军随时都可以将火箭弹或是炮弹打击窗口将狙击手轰得一塌糊涂。 所以大楼实际上只适合安排少量机枪部队或者迫击炮进行火力压制,甚至还要经常更换位置。 在交通壕里猫着腰小跑了一阵,不一会儿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李志福,趴到他身边问了声:“什么情况?” “营长”李志福这才注意到我,赶忙回答道:“一切正常,没有情况” 四连和六连的阵地都有敌人出现,就市政府方向没有敌人?这似乎有点不太正常。 想了想我很快就明白了,四连和六连的阵地其实是市政府的侧后。越军的目标其实是市政府,但他们知道我们在正面会有防备,于是试图从我们的侧后进行偷袭。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已经以市政府、旅馆和学校…为依托,构筑了一个相互联系的铁三角防御体系。 也好在我及时将后力分散开来布置,如果我们只是死守着市政府的话,这下的我们只怕已经被越军围困而四面受敌了。 我举起望远镜朝市政府前方的“T”字形交叉路口望了望,果然就像李志福所说的那样一切正常,除了人民军驻地方向传来一阵阵密集的枪炮声外,什么都没有。 128师的三个团正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驻守在人民军驻地的越军发起猛攻,从枪炮声的密集度,我就知道那边的战斗正打得激烈。 难道越军真没有朝这个方向进攻的打算吗?我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有句话叫“狗急跳墙”,这狗被逼急了都会想办法跳墙,越鬼子给逼急了自然会想办法退到别的地方缓一口气。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望远镜的光圈不知不觉地移到了街道对面一排整齐的民房,心中不由一震……我们可以打通民房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敌人阵地,那么越军当然也可以这么做 想到这里我忙不迭的朝对讲机下令道:“注意,越军很有可能利用民房潜至我军阵地前沿,各单位做好防备” “啥?”旁边的李志福不由愣了下:“营长是说越鬼子会用我们那一套来打我们……” “有什么不能的?”我没好气的应了声。 在战场上谁还会跟你讲什么盗用版权的问题,只要是好用的方法,只要是能打胜仗,拿来用上了就是 这样一来我军的火力布置马上就出现问题了,我们的机枪大多都是面向街道的入口,而侧面的民房恰恰就是我军火力最为薄弱的地方。 身为连长的李志福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马上跳起来大叫一声:“机枪手,跟我来” 接着就带着几挺机枪风风火火地赶往侧翼。 李志福这才刚刚动身越军的炮弹就过来了,不过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这回越军打的都是迫击炮,而且数量并不多。我想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军阵地与越军距离太近了,他们的远程炮根本就发挥不了作用的原因。 趴在战壕里认真听了听,我就发现敌人炮弹的弹着点大多都集中在市政府的侧面,这更证明了我刚才的想法是正确的。 果然,炮声一停侧面马上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左侧一整排民房霎时就像喷吐出了无数条火舌,子弹从几个方向朝我军阵地飞奔而来。与我军阵地只隔了一条街道的十几间民房里突然就窜出了一排排的越军举着AK47叫嚣着朝我军阵地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头还隐隐传来了坦克隆隆的马达声……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这越鬼子各兵种之间的协同倒是很好,一波跟着一波的几乎就没有间隙。在他们被我军团团围困的情况下还能做到这一点,倒还真是不容易。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很快就打响了。 街道不过只有三十几米宽,我军阵地离街道边缘最近的只有二十几米,也就是说越军一从民房里窜出来离我军阵地就只有五、六十米……这已经都进入了手榴弹的投掷范围了,所以我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在越军刚冲出来的时候就下了开打的命令。 战士们二话不说就朝敌人扣动了扳机,子弹一排排的朝冲上来的敌人射去,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 但由于敌人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双方距离又近,所以战事才一开始双方就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越军的攻势很凶猛,他们的掩护部队以民房为依托,利用民房的门、窗等架上了武器,甚至还有许多越军在民房的高处架起了机枪居高临下的压制我军火力。越军的冲锋部队则不顾生死地端着AK47一边扫射一边冲锋,有的还朝我军阵地投掷手榴弹。只短短的一瞬间我军侧面防线就出现了好几次险情,还好李志福带着机枪手及时赶到这才把他们压了回去。 应该说越军在这场战斗中占了许多便宜。我军有阵地越军有阵地,而且他们的民房阵地还更具有隐蔽性和地理优势。另一个则是这些越军个个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早就已经进入了状态。而我军却因为刚才放松的休息了好一阵子,这会儿一开战马上就进入这么激烈的战斗,所以一时没有办法适应。 别以为战斗状态不重要,新兵与老兵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在战场上老兵能更快的进入状态,这几乎就意味着一名战士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自己应有的战斗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候一支看起来素质很好的部队却会在某个特定的环境或是情况下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原因。 这时候的我军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不过好在我们在侧面的防御也并不是就这么薄弱,随着我一声令下,市政府大楼上的机枪、迫击炮以及火箭筒和无后座力当即掉转了枪口炮口对准了侧翼的民房,接着只听一阵轰响和机枪的“哒哒”声,那些民房就被炸得塌的塌倒的倒,马上就阻断的越军的后续部队。 后续部队一被阻断,冲上来的几十名越军也就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即使他们还是十分勇敢地端着枪继续往我军阵地冲,有些甚至都已经跃进了我军战壕与战士们展开了白刃战…… 但可想而知,这些闯进我军战壕的越军很快就被淹没在战士们的钢铁洪流中。 还不等战士们喘上一口气,街道两头就冒出了几辆T54坦克,它们掩护着大批的越军朝我们压来,由于我军在阵地前挖了防坦克壕,使得那些坦克不得不停了下来。 只是防坦克壕能防得了坦克却防不步兵,越军一个个就发了狂似的从坦克后闪了出来朝我军阵地猛冲,他们先用手榴弹引爆防坦克壕下方的地雷,接着再一个个跳进防坦克壕里以其为战壕与我军对射。同时其它方向的民房里再次涌出一个个越军,疯了似的端着枪朝我们冲来。 “砰砰”我端起了步枪打掉了两个在坦克上正准备用高射机枪对我阵地扫射的越军,接着再将枪口对准其它的军官和机枪手。 我得承认,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或许这也是我没有多少城市巷战经验的原因所致。以往在高地上作战,我们总是可以在数百甚至上千米的距离上发现敌人的攻势,我们总是有一段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总是可以在敌人冲到面前是让他们付出不少的代价…… 然而,现在我才知道城市里的巷战却并不是这样的,敌人往往是一出现就在我们的眼前。这时我的脑海里,就闪过西部片里成群结队的印弟安人呼喝叫喊着冲向中间一小队美国兵的样子。周围像海水一样朝我们冲来的越军就像是印弟安人,我感觉自已随时都会让他们的人海给淹没。 “轰轰……”一颗颗炮弹带着呼啸声越过我们上空砸向越军人群之中,接着再将几十名越军高高的抛起分成几块落回地面。 这是来自旅馆和学校方向的炮弹,我构筑的这个铁三角防御体系的好处,就是学校、旅馆和市政府不但兵力可以通过交通壕互相增援,火力也可以互相支援。当然,…之间大慨八百多米的距离,决定了这支援只能是远射程的机枪或是迫击炮的支援。 不过这也足够了,正在我带和五连打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旅馆和学校方向的迫击炮、轻重机枪很及时的在我们面前打出了一道弹幕拦住了越军的冲锋。这也使我们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并堵上了火力缺口。 然而越军却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继续像疯了似的朝我们冲来。他们中有些人甚至是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冲进我军战壕与战士们同归于尽…… 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些越军是让我们给打急了,现在的他们就像是一群疯狗一样见到人就不顾一切的咬。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也意识到自己怎么都冲不出我军的包围圈,反正都是死,还不如豁出去了 如果是换作其它的部队,也许会被他们这种不顾生死不顾性命的打法吓住,但面对他们的却是五连。 五连是一支从自卫反击战第一枪打响起就参加战斗的部队,将近三周的艰苦战事让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切,所以他们还是一步不让的守着自己的阵地与越军硬扛。 一名越军抱着冒着白烟的集束手榴弹冲了上来,眼看就要跳进我军战壕,却有一名战士大吼一声从战壕里跳了出来张开双臂,一把就抱住那名越军反滚入敌人的人群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战士的鲜血带着十几名越军的生命一同消失在硝烟之中。 一名越军抱着炸药包突破我军火力网往我军阵地冲,眼看就要炸毁我军一挺重机枪,这时一名战士一跃而起挺起刺刀冲向敌人。在狠狠地将刺刀扎进敌人的胸膛后,他并没有收回刺刀退回战壕,而是顶着敌人继续往前冲……敌人被战士推进了自己的防线,然后随着“轰”的一声爆炸,十几个越军就被炸得到处乱飞…… 越军一个个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冲了上来,战士们就一个个的从战壕里跃了出去,结果让越军震惊的是……越军的那些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非但没有炸死炸伤我军多少人,反而成为了战士们的武器成功地顶住了越军的人海攻势 震惊的不仅仅是越军,还有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手里这支看似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队伍,一个月前还全都是新兵的队伍,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能涌现出这么多奋不顾身的战士。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上甘岭,想起了一个个抱着炸药包与敌人碉堡同归于尽的战友…… 而他们,五连的每一个成员,他们也有了志愿军战士的那种勇气,拥有了中国军人的那种大无畏 战士们的这种英勇很快就震慑住了疯狂的越军,抱着手榴弹和炸药包往上冲的人也跟着越来越少,接着士气很快就受到了影响,最后终于不甘心的在坦克的掩护之下退了下去。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一位老兵说过的话:“在战场上打仗,比的就是杀气,如果我们的杀气压住了敌人,那我们就赢了” 现在回想起来,这话是多么的正确啊如果刚才当那些越军抱着手榴弹和炸药包冲向我军阵地的时候,被震慑住的是我们,被压住的是我们……只怕这时我们已经是一败涂地任人宰割了 看着越军从我们的视线里退了下去,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片欢呼声,互相握手拥抱庆祝着。 而我还没有从战士们刚才那英勇表现中回复过来,若有所思的问着身边的一位战士:“刚才你怕了没有?” “怕怎么能不怕”他笑着回答道。 “如果有敌人抱着炸药包冲上来,你会冲上去挡住他吗?”我问。 “会”战士想也不想就应了声。 “为什么?” “报告营长”战士挺起胸膛说道:“如果我不冲去把敌人挡住,炸药包进来了我们谁也活不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就死我一个”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就死我一个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这个理由是那么的简单,又是那么的伟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坦克偷袭战 “轰轰……”一发发炮弹在我军阵地附近炸开,这些炸弹有的是杀伤弹有的是燃烧,炸得我军阵地上到处都是硝烟和火焰,空气中也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汽油味,再加上烈日当头,只烤得战士们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越军显然是不想给我们半点休息的时间,所以他们的攻势才刚刚被我们打下去,马上就朝我军倾泻来一发发炮弹。如果只是打大炮那还罢了,但是我和战士们都知道,如果照这样的形势下去,越军只怕很快就会再次对我军发起进攻。 这是很明显的,越军没时间等。128师的三个团对人民军驻地的攻势越来越紧,越军多等一分钟就意味着他们的部队将多一分危险。更何况,越军也知道使用疲劳战术,就像当初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美军把部队分成几批对我们轮番进攻一样。 但五连的战士并没有被越军的炮火所吓倒,这时候的他们已经成长为一支成熟的部队。这不?完全不需要我的命令他们就自发地在战场上忙碌了起来。有的将伤员搬运进市区政府大楼,再将一箱箱的弹药从大楼里运出来,有的则挥起工兵锹体整被越军炸坏的工事,甚至还有的则冒着炮火爬到阵地前布置下一颗颗地雷…… 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并不一定是单兵素质有多高,也不一定是指挥官有多么出色,而是部队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份子,在战场上的任何一个时刻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准备些什么。我想五连的战士已经达到这个要求了。 我一边看着战士们有知不紊的准备着,一边顺手拿过水壶旋开盖子往嘴里倒……这时才发现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弹片打了一个洞,里面的水早就漏光了。 “营长给……”李志福给我递上了他的水壶。 我二话不说接过水壶就猛喝了几口,同时在心里狠骂了一声:他娘的越鬼子,你大炮就大炮嘛,还打什么燃烧弹都快把人都烤成干了。 喝了几口把水壶递还给李志福后,就问了声:“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指挥战斗?” “营长……”李志福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是来向你报告的,越鬼子切断了我们的水源,我们现在已经没水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报告?”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李志福回答道:“照想应该是越军对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搞的鬼” 我不由心下一阵气妥,这就是没有城市战经验的后果啊我早就应该想到越军会切断我军水源的,毕竟这也只需要挖断输水管就可以了。虽说我没有办法阻止越军这么做,但是我完全可以让战士们事先储些水。现在好了,我们马上就要面临缺水的境地了。我想这也是越军这么频繁的朝我军打燃烧弹的原因吧 “营长”李志福趴在我的身旁朝越军的方向望了望,说道:“这越鬼子上回还真是有些出乎我们意料了,打得也够狠咱们差点就守不住了,你说这回他们还会有什么样的打法?” “管他有什么样的打法”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接嘴说道:“只要他们敢上来,咱们就有办法把他们给打下去” 看着顺子满脸的坚毅和脸上的凶狠样,我几乎就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在新兵营被我用枪一指就举起双手大叫:“别开枪我投降……”的人。 “顺子”阿尔子日就在旁边打趣道:“你当兵不是指望着农转非过好日子的吗?怎么现在……” “嗨还提那些事干啥?”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什么农转非过好日子,这跟命比起来能算得了啥?” 是啊我暗自点了点头,什么功劳、荣誉……在战场上的战士们其实根本就没有想那些,他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保住自己和战友的性命。怎样才能保住自己和战友的命呢?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战友团结在一起打败敌人。 所以……这时想起上级给我们放下的话,什么立了功就马上农转非安排工作等等,实在是有些可笑咱们的战士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甚至是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难道就只是为了那点还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好处吗?命都没了,还怎么农转非呢? “禁声”这时一点并不明显的马达声引起了我的警觉,我当即举起手来示意战士们安静,皱着眉头问了声:“什么声音?” “声音?”战士们疑惑的对望了一眼,然后安静下来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李志福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声音啊就是枪声、炮声……” “不对”我回答道:“好像有马达声” 虽然这些声音在隆隆的枪炮声里并不是那么明显,但我还是敏感的抓住了这一点。 “马达声?”战士们又认真听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有点可能是越鬼子的汽车……” “不对是坦克”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吃一惊,很快就想到越南人民军驻地里有大量的坦克,那是不是意味着越军要用坦克对我军发起冲锋? 还有一点让我感到不安的是——在这枪炮声中我都能听到越军坦克的马达声,那是不是意味着坦克已经开到我们附近了? 不可能啊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坦克的影子,坦克怎么会在附近呢?就算我们的视线让建筑物给挡住了,那在市政府大楼上的战士可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呢他们怎么可能也会看不见。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赶忙将望远镜的光圈对准街道对面的民房,果然就发现那些民房正一排排地喷吐着大量的尘土,只是由于越军不断地朝我军阵地大炮,我军阵地上空也到处都是硝烟和尘土,所以这才没有发觉 这些越鬼子还真是狡猾,他们不但学会了我们利用民居偷袭的方法,现在竟然还转变成了用坦克来偷袭,而且还知道用炮弹的爆炸声和掀起的尘土来掩盖坦克运动时所发出的声音和释放的尾气和灰尘…… “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调上来命令吴营长带着所有的坦克部队前来增援”我赶忙朝身旁的李志福下令道。 “是”李志福没有半分迟疑,应了声转身就带着一批战士往市政府大楼里的弹药库跑。同时派人把我的命令向吴营长传达。 我一边抓起步枪往侧面跑一边朝着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反坦克准备所有的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瞄准街对面的民房发射重复,目标街道对面的民房,马上发射” “是”战士们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啾啾……”接着随着一阵火箭弹特有的啸声,十几枚火箭弹就带着长长的尾巴飞向了对面的民房,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巨响,民房立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这时越军的炮火突然就停了下来,接着闯入我们耳膜的就是一阵阵隆隆之声,就像是一阵紧过一阵的闷雷,就像是千万匹马在我们周围狂奔,就像是洪水冲破了堤坝……毫无疑问,敌人的坦克就在我们眼前,只是我们看不见它们在哪里 于是我们就只这样等着,静静地等着 突然街对面民房的墙壁突出来一块,一根黑洞洞的炮管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手似的从民房里伸了出来,接着整个墙壁就轰炸倒塌,一辆坦克就从民房里破土而出朝我军阵地直冲而来…… 接着越军的坦克一辆接着一辆的从民房中钻了出来在我们面前摆开了阵势。好家伙,那一整排的坦克就像让我们检阅似的整齐的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至少有三十几辆T34、T54、T55……的都有,甚至我还看到了两辆美国佬的“潘兴”。不过就是没有T62,我想那也许是因为T62体积过大不适合在民房里穿行吧 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越军坦克如果只是沿着街道插进来的话,可想而知他们很容易让我们发现,而且排头几辆一旦让我们击毁之后很快就会堵塞住它们的前进道路。 然而现在,这些坦克一出现就已经将所有的火力都对准我们了。 战斗在坦克准备好的那一刻就打响了,不过这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战斗,因为我们根本就没什么还手之力。越军坦克疯狂地朝我们打来一发发炮弹和成片成片的子弹,这时的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秋风扫落叶,那些子弹和炮弹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朝我们撒来,我们除了躲进战壕、藏入防炮洞外几乎就没有任何选择…… 但我却并不是担心越军坦克会直接冲进我军阵地,因为我们早就在阵地前挖了一道深深的防坦克壕。 也还好是这样,否则的话,我相信这三十几辆坦克已经足够在我们来得急有所反应的时候,就将我们打成了筛子或是压在履带之下。 “杀”这时枪声和炮声中又传来了越军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我知道,这是越军步兵又开始朝我们发起进攻了,我很想冒出头去应战,但无奈的是头顶上形成的弹幕密不透风,我们脑袋只是稍稍往上露一点很快就会被打成稀烂,更不用说什么抵抗了。几十架坦克对着我军阵地抵近射击,那火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幸这时的吴营长的坦克营也开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场。 吴营长的坦克营正有二十三辆59式坦克,本来一支坦克营满编是四十五辆坦克,但由于在奇穷河大桥了阻击战中损失了几辆,一路上又有一部份出了故障,于是到现在能参战的只有二十三辆。 本来这些坦克是留在铁三角中央做为预备队的,只等着哪个据点战局危急就增援哪个方向,但现在哪里还会顾得上那么许多,就一口气将他们全都拉了上来。 吴营长的坦克一进入战场,我们就明显感觉到头顶上的压力少了许多。毕竟越军坦克的炮口也转移了射向,同时他们的机枪也没有办法那么肆无忌惮的朝我们扫射。于是我们这才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探了出去朝敌人射击。 我架起步枪冒出头去一看,不由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放眼过去到处都是朝我军冲锋的越军和缓缓前行的坦克。 越军的人数并不多,也就两个连队的样子,毕竟他们也要分出一大部份的兵力来对付128师三个团的步步紧逼。但他们的坦克又有所增加,街道那一头又缓缓开出了二、十辆。这使我看到的几乎就是一片坦克的海洋…… 后来我才知道,越军其实是想用坦克强行突破我军阵地。他们的打算是,与其在人民军驻地坐以待毙,还不如集中在一起对敌薄弱部位发起强攻。就算不能占领我军阵地,他们的坦克也可以依靠坚实的装甲越过我军阵地与其它部队汇合。 所以,这一战他们派出了人民军驻地里所有的坦克,前前后后一共有五十几辆。后头还跟着几十辆由汽车牵引的各种大炮。 这几乎都让我怀疑我们能不能用手中的武器挡住敌人的进攻了。但怀疑归怀疑,我还是知道在这个时候打得赢也要打,打不赢也可打。 这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事实上我一向都认为战士们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当前这些越军,其实就算让他们从我们防线冲过去,只怕他们也没有办法逃离我军的包围圈。 我之所以会咬着牙半步也不退,一是从旅馆和学校方向传来的激烈的枪声告诉我,我们其实已经让越军给包围得没有退路了。二是因为……在敌我双方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我们只要一退,那么剩下的就是越军对我们的大屠杀…… “打”于是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率先朝冲上来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一片激烈的枪声过后,朝我们冲来的越军个个都被打得人仰马翻鲜血四溅,但越军有了三十几辆坦克的支援,其火力占了十分明显的优势,我军虽然也有坦克及时加入战斗,但弱就弱在我们并没有适合的地形同时展开二十几辆坦克。 所以不断有战士在抵抗的过程中遭到越军坦克的轰炸和扫射。越军的坦克炮和机枪专门选择我军轻机枪、重机枪等火力点轰炸和扫射。 “轰”的一声,一辆T54坦克旋转着炮塔,打出一发炮弹正中我军一挺重机枪,三名重机枪手立时就被炸得远远飞开,就连那重机枪也被高高地抛到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成为一堆废铁。 “哒哒哒……”越军坦克手仗着我军火力根本就没办法与他们匹敌,所以个个都钻出坦克操纵着坦克外的高射机枪疯狂地朝我们打来一排排子弹,一片子弹过来,身旁的几名战士就被打出了几个大洞倒在血泊之中。 我军现在所依仗的,几乎就只有吴营长的坦克和市政府大楼上的机枪和迫击炮,但这些火力很快又分别被敌人的坦克炮和高射机枪所压制。 越军也许是以为大局已定,于是不慌不忙的用几辆用坦克改装成的工程车将防坦克壕填平。接着越军端着AK47就越过反坦克壕朝我军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敌我火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了,战局几乎就呈一边倒的局面,我几乎就可以想像越军冲到我们面前接着将我们一个个杀死的那一幕。 但是,五连的战士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 怎么办?就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等着越军抛上来的一枚枚手榴弹,那时就只有全军覆没这一个结局。 猛然间我想到——在抗美援朝时期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敌我双方火力悬殊的情况下打了一次又一次胜仗的? 对啊我怎么把志愿军的老方法都忘了,在敌我火力悬殊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跟敌人拼火力,我应该冲上去跟敌人绞到一块才对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对讲机里大吼一声:“全体都有,上刺刀手榴弹准备……” 战士们闻言不由一愣,外面到处都是敌人的坦克咱们还上刺刀?难道咱们要用刺刀去对付敌人的坦克?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们还是没有迟疑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冒出头去看了看离我们越来越近越军,我大喊一声:“手榴弹” 说着就用最快的速度将手榴弹拉燃了朝敌人甩去……战士们也纷纷跟着我甩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手榴弹。 “轰轰……”的一阵爆响,一排手榴弹在阵地前炸开了一片硝烟和尘土,同时也让冲锋的越军速度一缓。 这时我就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 说着一跃而起就带着战士们挺着刺刀朝越军冲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会师 “杀”战士们没有半点迟疑,大喊一声就跟在我身后朝越军冲了上去。 枪声和炮声很快就弱了下来,我军与越军相向而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绞杀在一起,接着越军的坦克手就发现,他们无论是打枪还是开炮都会误伤自己人,于是只得无奈的停了下来。 而这时在我们面前的越军,他们甚至还没有从刚才那一轮手榴弹爆炸的余威中反应过来。战士们对他们也毫不客气,先是端着冲锋枪冲着他们一阵横扫,只打得越军一片惨叫,接着乘越军混乱的时机挺着刺刀冲了上去就是一阵乱刺乱捅…… “噗”随着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我的刺刀就狠狠地扎进了一名越军的脖子。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在肉搏战中最喜欢的部位就是敌人的脖子。原因很简单,脖子里没有什么骨头会卡住刺刀,话说在肉搏战中如果发生了这种意外,那基本上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要陪敌人一起玩完了。 只不过平时很少有刺穿敌人脖子的机会,这一回也是因为面前的这名越军趴在地上抬起头来望向我,于是就将他的脖子暴露在我的面前。 这如果是普通人,被我一刀刺穿了脖子只怕除了痛苦和抽搐外不会再有其它的动作了。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名越军竟然在临死用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刺刀,他用的力气之大使我用力了两次也没能把刺刀抽出来,结果还让我在他身上补了一脚直接用刀刃扯断了他的手指…… 也正是乘着这个时候,他身后的越军才有机会从地上爬起身来举起枪口对准了我,好在身后一名战士冲了上来抢先一步将刺刀扎进越军的胸膛。 “杀”战士们一个个越过我的位置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去。 在这场肉搏战中我军可以说是占尽了便宜,因为越军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时候发起冲锋,同时也被我们那一排手榴弹给炸得东倒西歪的,他们大多数人甚至连刺刀都没来得急上,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战士们的刀下。 越军很快就像潮水一般的往后退去,我相信这并不是因为越军不够勇敢,而是他们希望能与我军拉开距离再次让坦克火力发挥作用。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我是不可能让越军与我们脱离开的…… 我朝对讲机里大喊了一声:“全体都有,给我死死的咬住越鬼子的尾巴,冲啊” “冲啊”战士们毫无畏惧地挺着刺刀跟着越军往前冲。 这时战场上出现了戏剧化的一幕,我军战士挺着刺刀朝越军的坦克群里横冲直撞,而越军坦克却因为敌我双方的士兵完全混杂在一起而根本不敢开枪,只得傻愣愣地看着我们靠近。 “砰”的一声枪响,我举起步枪一枪撂倒了一辆T54坦克上的高射机枪手,接着再挺起刺刀左挡右格解决掉两名越军,几步就跑到了那辆舱盖大开的坦克前纵身一跃就跳了上去。接着还没等坦克里头的坦克手反应过来,拉燃了一枚手榴弹就丢了进去…… “轰”,随着一声巨响,那辆坦克就在坦克手们慌乱的惊叫声中结局了它的战场生涯。坦克的生命力有时很强,但有时也很短,仅仅只需要一枚手榴弹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战士们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纷纷效仿,一边像赶鸭子似的赶着越军朝他们的坦克群跑,另一边迅速散开扑向越军的坦克。我们只听周围传来一声声闷响,街道上的坦克就一辆接着一辆地冒起了黑烟。 反观越军的坦克,却是有苦说不出。让他们开枪扫射吗?却是根本就分不清敌我。让他们盖上舱盖吗?我军战士的步枪和冲锋枪朝就瞄准了坦克的炮塔,只要稍稍有人冒头就会打出一梭子弹…… 有几辆坦克发动了马达想要逃跑,但无奈的是街道前前后后到处都是被炸得瘫痪的坦克,再加上街道本来就不宽敞,于是还没开出多远就让其它坦克给挡住了去路。霎时马达轰鸣声,坦克互相撞击声,枪声,爆炸声,还有惨叫声响成了一片……街道上就像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似的乱成了一片。不过与交通堵塞有所不同的时,这一回堵在街道上的全都是坦克…… 稍远处的几辆坦克见到这种状况,赶忙调转了炮口和枪口朝坦克旁跑动的人群开口,这时候的他们的也顾不上敌我了,为了避免遭受到更大的损失,他们只是看到人就开枪开炮。 应该说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在一般人的眼里,像坦克、飞机这样的东西虽是造价昂贵,但却怎么也比不上人的生命。但是……战场上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同时战场上有些事也不是用情理能够衡量的。 就像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志愿军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弹药换补给一样,越军也会用战士们的生命来换坦克。这听起来似乎很不人道,但换个角度来想就觉得是值得的——如果用几名战士的生命换来了一辆坦克,那么这辆坦克很有可能会在今后的战斗中搀救更多战士的性命。 所以越军的这种做法虽说有点歇斯底里,但我却能理解。如果是我碰到这种情况,我也会下同样的命令。 但可惜的是,他们这时才下决定下狠心似乎已经太迟了,我军部队、越军部队早已和坦克混杂在一起,周围一辆辆无法动弹的坦克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外围越军的机枪和大炮根本就无法击穿坦克群那厚厚的装甲…… 紧接着,吴营长又带着坦克部队及时在我军阵地上摆开了阵势。我军59中的总体质量虽说不怎么样,但火力和配置却跟越军的T54坦克一模一样。刚才在敌人坦克的火力下处于下风,完全是由于没来得急展开兵力,现在有了喘息的机会,马上就抓住了机会压上来集中炮火和高射机枪朝外围的越军一阵乱轰,很快就将他们打得从街道退了回去。 “轰轰……”坦克群里的喊杀声和爆炸声还在继续着,越军步兵已经是逃的逃散的散,不一会儿就在民房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越军步兵可以跑,然而那些坦克却是无路可走。有几辆暗坦克为了保命也大开杀戒,完全不分敌我的将机枪打得哒哒直响,坦克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和被履带压烂的肉泥。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逃脱被击毁的命运,不一会儿战士们就架起了火箭筒,在还不到五十米远的距离上将它们一一击毁…… “好”再次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战士们不由发出了一片欢呼声,这一次的欢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响亮。因为战士们都知道,这场战就是一次绝处逢生,我们几乎是在必败的情况下把整场战局翻了过来,而且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我想无论是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为自己、为战友们感到自豪的。 几名战士兴奋地跑了上来与我拥抱庆祝着,同时嘴里兴奋地朝我喊道: “营长指挥得好” “没你的指挥,咱们打不赢这场仗” “跟着营长打仗没错” …… 吴营长也从坦克上跳了下来,看着眼前一大堆挤成一团冒着黑烟的坦克发愣,过了良久才凑了上来,摘下坦克帽在我身上打了打,苦笑着说道:“还真有你的又干掉了这么多坦克……这要每个部队都像你这么打,那还要咱们坦克部队干嘛?” 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这场战哪有吴营长说的那么轻松,之前让越这的火力给压得死死的时候,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带着部队撤退了。至于这些成堆成堆被炸毁的坦克,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战果。 “有敌情”正在战士们乐呵着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越鬼子又上来了” 呼啦一声,战士们在第一时间就各自找到掩蔽处举起枪朝敌人方向指去。话说这里到处都是越军坦克的残骸,所以要找个掩蔽实在不是件难事。 我举起枪一看,还真是……刚刚退回去的越军又上来了。只不过……这一回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些慌乱,队伍也有些杂乱无章的,坦克也像一只只没头的苍蝇似的不在街道上跑而往小民房里开了。 再听听他们后面越来越近的枪炮声,于是我就明白了——人民军驻地已经被我军攻破,这些越军已经是在逃跑而不是在进攻 但不管他们是逃跑还是进攻,毫无疑问我们都不会放他们过去。于是随着我一声令下,密集的子弹和炮弹立时就朝越军打去。 战争已经转变成了一场屠杀。在我军火力下,凡是冲到我们视线中的越军都无一例外的被子弹打倒、打烂,街道霎时就变成了一个屠宰场,到处都是鲜血和一堆堆碎肉……其实这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动手,只是坦克部队的重机枪和坦克炮就足以让那些越军打成肉酱了。 在这种场面的刺激下,越军知道再顽抗下去不会有任何的结果,于是终于从拐角处颤悠悠的朝我们伸出了一面白旗……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在我的叫唤声中,枪炮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应该说在对越的战场上,我和我的部队很少收容俘虏。为的不是其它,就是因为心中对越军有一种深深的恨。这种恨来自于越军的忘恩负义,来自于越军的心狼手辣,来自于越军的不择手段。 这种恨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所没有的,因为伪军和美国佬至少不会在我们救了他们之后反而起杀心,至少不会利用我军对老人、小孩或是女人的同情心下手,至少不会连我们的伤员也不放过…… 也正是因为越军的这些手段,所以一向讲究宽待俘虏,讲究“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解放军,在战场上对越军也下了狠手。 但是这一回,我让战士们停止射击却没人有异议。原因有很多种,一个是因为我们今天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处是刽子手看到了这么多的尸体也会忍不住恶心,更何况是我们。另一个则是因为那些投降的越军让人看着实在是下不了手。这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乞求,举着枪的双手都在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像是血水里捞出来似的一片鲜红…… 等他们一到我军阵营被我们缴了枪之后,很快就可怜巴巴的向我们伸出手来,嘴里叽哩咕碌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问了胡少文之后,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在向我们讨吃的,这些被我军围困在谅山城里的越军,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吃的了。 “有情况”这时又有一名战士叫了起来,战士们赶忙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 果然就见街道的硝烟中隆隆开上来了一辆坦克,后面还跟着一队队的步兵。战士们纷纷将枪口和火箭筒瞄了上去,吴营长的坦克部队也紧张的调整炮口和高射机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时我心里不由有些奇怪了,看这支部队步兵与坦克之间的配合还算不错,坦克也是有条不紊的缓缓往前开……照理说越军已经被击溃了,不可能还会这么井进有条才对…… 于是我很快就想到,这应该是我们的部队,于是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别开枪打信号弹……” 随着两声枪响,两枚红色的信号弹就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上了空中。接着对面的部队很快也打出了一枚信号弹……这是我们战前的约定,由于在以往的作战中因为通讯不好以及视线不佳等原因,常常会出现已方部队误伤的情况,所以我们跟友军约好了以信号弹为暗号的识别方式。 这会儿一见对面的暗号会对,欢呼声很快又在战士们中响了起来。接着对面的部队也放松了警惕,一队队步兵越过坦克一边挥手一边朝我们跑来。果然是解放军战士,我们终于在市政府胜利会师了。 不知什么时候通讯员已经将步话机的话筒递到了我旁边,只听里头隐隐传来了王师长着急的叫声:“挡住了吗?挡住了吗?情况怎么样了?” “师长”我接过话筒激动地回答道:“挡住了我们已经与友军部队在市政府胜利会师了伤亡情况与战果还没来得急统计……” 其实这战果根本就用不着统计,既然高政府这交通要道都已经守住了,那战果还能差到哪里去 果然话筒里就传来了王师长的笑声:“好好你们二营果然名不虚传这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怎么样?战士们这场仗都打得很艰苦吧,回来休整下再上” 其实我知道王师长这么说是在为我们考虑,“回去休整下再上”这却是一种客套话了,因为任谁都知道,越军人民军驻地的坦克部队和炮兵部队一被歼灭后,那么在谅山的越军就像是一支被拔掉牙齿的老虎,怎么也凶不起来了。所以等我们下去休整两天,谅山只怕已经全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哪里还有再上的机会。 但我想了想,这次战斗我军的伤亡也很大,的确也需要休养生息,所以也就没有再反对,在话筒中应了声“是”,就同意暂时退居二线休整。 王师长见我答应,就问了声:“与你们会师的是哪支部队?” “同志”我朝前方的友军战士喊了声:“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那些友军战士正围着我军阵地前那一堆堆的坦克残骸发愣了,以至于根本就没听到我的叫声。 “是628团的”吴营长在旁边应了声:“他们团长是我老乡,熟着呢” “唔”我点了点头,转头就向王师长汇报道:“报告师长,是628团的部队” “好”王师长说道:“我马上让628团团长来见你,你把阵地交给他们就可以退下来了” “是”我应了声。心里却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让团长来见我?我没听错吧我好像还只是个营长…… 把准备接防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接着再与吴营长、李志福等人坐在坦克上点着了烟。才只抽了半根,就见吴营长兴奋地朝前方挥着手叫道:“老赵,在这在这……” 我站起身来回头望去,就见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干部在几名警卫员的簇拥下乐呵呵地迎了上来,一边走就一边笑道:“老吴,不赖啊干掉了这么多坦克,这回可让你给赚大了” “说哪的话啊?”吴营长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刚才还为这事脸红呢,你还说风凉话……” “说风凉话?”中年干部有些不解。 “那还不是?”吴营长苦笑着朝我扬了扬头说道:“这位就是崔伟崔营长,这些坦克啊,全都是他的步兵连干掉的” 吴营长说这句话时还有意加重了“步兵连”三个字。 “啥?”闻言赵团长不由骇然朝我望来,满脸不住的说道:“一个步兵连……干掉了这么多坦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四章 308师 此战我营一共伤亡了一百七十余人,几乎就相当于我营总人数的一半,特别是驻守市政府的五连,全连战斗总人数一百二十四人,战后还有战斗力的仅仅只有四十五人,伤亡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六十四,而且幸存下来的战士也没有不带着伤的…… 这么惨重的伤亡,让五连的战士全都忘记了胜利的喜悦,以至于在退居二线的行军路上战士们基本都没人说话,个个都埋头走路。整个部队的行军都变得冷冷清清的,除了身后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枪声炮声之外,就只剩下战士们的脚步声。 我知道战士们在想着什么,他们在想着身前身后少了的战士,他们在想着自己的老乡与好友,他们在想着回国的时候该怎么跟他们的家人说…… 我的心里也沉甸甸的,这是五连自参战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听到了这个伤亡数字我不由叹了一口气:从跨出国门打响了第一枪起,我就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想让手里的这支部队多几个人活着回去,但正如我之前所担心的那样,结果与我希望的却恰恰相反。 这时的我心里不由再次对五连的战士生出了一丝愧疚,我真不知道对他们的训练和指挥,到底是救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战士们各自都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的就在街道两旁友军战士们钦佩的眼神之中跨过了奇穷河大桥。在战士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鞭炮声,倒把正在沉思的我们吓了一大跳,有些战士甚至还条件反射般的马上在地上趴倒并举起了步枪瞄准…… 我定睛一看,只见桥头那边迎来了一大堆的战士,大多都是女兵,个个手里都拿着大红花,走到我们面前一边热情地说着“同志幸苦了”一边将大红花在我们胸前别上。接着就又是递水又是帮忙抬行李的,忙得不亦乐乎。 战士们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平时在部队里就难得看到几个女人,(六连的除外,刘云和依晨两个卫生员在他们那呢),这会儿一下子就上来了这么多的女兵,而且靠得这么近……在咱们胸口上别大红花呢,那个又是热呼又是尴尬啊,个个都红着个脸嘿嘿直笑。 当然,我这个从现代来的见过大世面的人才没有他们那么憨呢女兵在我胸口别大红花的时候,我就开口问她番号……结果闹了个大红脸的是人家女兵而不是我。 只不过很不幸的是,当时我没注意刘云就在我身后,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担心我的伤口开裂,所以想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为我检查伤势。一看到我那副二世祖的样子,不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里骂了声:“流氓”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只不过是问问不是?又没什么不良居心,这就被人打成“流氓”了。而且据说这年头还有真有流氓罪,严重的还会被抓去坐牢甚至枪毙的……所以我也就只得暗自警告自己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否则我这个大英雄要是被戴上个“生活不检点作风不正派”的帽子,那可不是让人给笑掉大牙了 “崔营长”接着王师长就从人群中挤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说道:“感谢你们哪这一场仗打得真漂亮,不只是成功的占领了市政府,还截断了越军的退路,只用步兵就炸掉了越军的三十四辆坦克,赵团长向我报告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了……” “啥?”闻言我不由一愣,我们连炸掉的坦克竟然有三十四辆这么多?我还真没认真数过了,不过想想也觉得有可能,越鬼子那挤成一堆的坦克少说也有二、三十辆,三十四辆这个数字照想也是接防的赵团长认真数过的。 “来来……”说着王师长一把就拉着我的手说道:“军长急着见你呢他特地交待我一见到你马上就把你带到军部去……” “报告师长”这时刘云就抢了上来,她朝王师长敬了个礼,说道:“我得先给崔营长检查下伤口” “唔……”王师长不由愣了下,满面笑容的回答道:“好好好……没问题我等着就是了……” 然后就拿一副奇怪的笑容看了看我,接着再若有深意的看了看刘云。 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刘云就解开急救包麻利的为我解开绷带。其它的地方还好,只是左臂本来已经结疤的伤口却因为用力过猛又开始流血了……只是在战斗中我根本就不觉得痛,这时一坐下来让刘云的消度药水一擦,就疼得我嘴里直吸凉气。刘云却还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活该”,只让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匆匆处理了一下伤口,交待了各连连长一声就登上了王师长的吉普车,随着汽车马达的一声轰鸣,汽车就直朝军部开去。 尽管我是个路盲,但还是从路上熟悉的建筑物分辩出军部还在昨晚的位置没变。我想,这也许是由于我军已经在谅山战场上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军部也有用不着费事搬来搬去的了。 跟昨晚一样在警卫员那交了枪就跟着王师长进去了,一打开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是刘顺义…… 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王师长走上前去,直挺挺的喊了一声“报告”,定睛一看果然是刘顺义,他正和褚军长坐在矮桌前泡着茶呢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褚军长一看到我就热情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在桌前坐下,接着对刘顺义说道:“我说老刘啊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你手下的这个兵哪……只用步兵连就炸掉了越军三十四辆坦克,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顺义被这么一夸脸上就乐开了花,但嘴上还是谦逊的回答道:“诶那只是多了几分运气罢了,还不是因为在越鬼子的坦克挤成一堆了么?这要是在开阔地上打起来……一个连队的步兵怎么也不是那些坦克的料哇” “运气?”褚军长摇了摇头看着我笑道:“应该是机会才对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且大多都是稍瞬即逝,我以前就有一个老部下,他就总能抓住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刘顺义收起了笑容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声不吭的抓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也觉得和他很像吧”褚军长问道。 刘顺义默默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倒着茶又连喝了几杯。 我看着心里不由一阵阵无奈,一个是我曾经最为敬重的老首长,另一个是曾经与我同志共死的老战友,他们现在都成了军长而且就坐在我面前,但我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愣愣地坐着发呆…… “他有打过这么多坦克吗?”褚军长又问了声。 刘顺义点了点头,简简单单的说了几个字:“坦克劈入战,文登里” “哦”褚军长像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接着苦笑道:“岁数大了,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当年还真是不容易,什么火箭筒啊无后座力炮啊……全都没有,坦克就更是不用说了,只有几个苏修不用丢给我们的反坦克手榴弹,但他就愣是用那破手榴弹把敌人的坦克部队给炸了回去” 听着我就不由想起了文登里美国佬一大堆的“谢乐曼”和“潘兴”坦克直插我军防线却被战士们用身体和鲜血挡了回去的那一幕…… “这还不只呢”刘顺义不知不觉的竟然以茶代酒,和褚军长碰了一杯,说道:“他后来还挖了那什么……‘戈兰壕’炸了美国佬十几辆坦克,又在五次战役的时候把山炸塌了一口气埋了美国佬的‘坦克突击队’……这如果不是有他这一着,五次战役时我军部队还不知道要遭受到多大的伤亡了” “是啊”褚军长也点头说道:“那时我军部队补给和弹药严重不足,根本就没有能力阻止美军这支‘坦克突击队’,如果让它们插入我军后方切断退路,后果将不堪设想没想到他还有这一着,仅仅只是用了几个炸药包,就把这支‘坦克突击队’给一口气埋了……” “谁又会想得到呢”刘顺义哈哈大笑起来:“他在战场上打的仗哪一场不是九死一生的,不过他总是能用他的奇招怪想化险为宜。一句话,跟着他打仗,就是痛快” “痛快来……干了” “崔伟同志咱们也来干一杯……”刘顺义和褚军长遥遥对我举起了茶杯,于是我也不敢怠慢举起茶杯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茶泡得很淡,我记得这是刘顺义泡茶的习惯,他总是喜欢茶水里若有若无的一丝茶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这茶好苦,一直苦到心里,让我哽咽得都说不出话来。 接着刘顺义与褚军长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尽说着以前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往事,他们说的大多都与我有关,就像是帮我回忆了整个战场经历似的。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接嘴说上一句,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刘顺义和褚军长是怀疑什么想要把我引出来吗?我想不是,原因很简单,因为就算他们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只怕也无法想像更无法理解这种“重生”这个慨念所以我相信,他们只是因为我而想到了之前的崔伟,于是就聊得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我这个“当事人”反倒成了一个局外人了…… “崔营长”过了好半天刘顺义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我一句:“那两个丫头还好吧” “报告军长”我赶忙起身回答道:“她们很好,对了要不要让她们来见见你……” “什么丫头?”褚军长不由问了声。 “哦”刘顺义解释道:“一个是我的女儿,另一个是老战友的女儿” “什么?你女儿也在……崔营长的部队里?”褚军长闻言不由愣了下,随后有些不满的指着刘顺义说道:“我说老刘啊女儿离你就只有几公里的路也不见一见,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马上就去安排……” “诶不用了”刘顺义赶忙阻止道;“她们就在我的部队里打仗,离我近的时候多着呢如果每回都要见一下,那还打什么仗哪” “你啊你……”褚军长见刘顺义执意不肯,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好作罢。随后想了想,又对我说道:“崔伟同志这一仗你们打得很好,可以说是一举击溃了越军在谅山的坦克部队和炮兵部队没有了这些,在谅山的越军就在也凶不起来了,所以你和你的部队放心休息,剩下的战斗就交给其它部队好了” “是”我应了声。 不能至始而终,这对我和我的部队来说虽然是种遗憾,但我也知道自已的部队因为这一仗而元气大伤。更何况褚军长说的也对,市政府一仗之后,失去了装甲部队和炮兵部队的越军残部,实在没有抵抗我军的力量。我军似乎只需要在坦克的掩护下大举进攻就成了。 “没错”刘顺义也点了点头,对我说道:“你的部队伤亡很大,就不要再上战场了越军308师虽然强悍,但没了坦克也凶不到哪里去……” “什么?308师?我们要对付的越军残部是308师?”听着越军的这个番号我不由愣住了。 我会知道308师这个番号,不是因为这个师有多强悍,也不是因为这个师有什么多先进的武器,而是因为这个师在反击战的战场上对我军使用了化学武器,使我军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以至于我军战后都不愿意提及这一仗。我会知道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在现代时是一名记者,所以对于这样敏感的事总是特别感兴趣。不过因为得到的资料并不全面,所以也没有料到308师使用化学武器的时候就是在谅山、就是在现在…… “对,就是308师”刘顺义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问了声:“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军长……”我本想直接把308会使用化学武器的事说出来,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直接说的话如果刘顺义和褚军长询问情报来源呢?到时难道还说我是在现代时看到相关资料的? 于是迟疑了下,就回答道:“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有话快说”褚军长一向快人快语,这时又忍不住开始催促了。 “是这样的”想了想我就回答道:“开战的时候……上级都给我们发了防毒面具,我想……这说明上级也有对越军会使用毒气的担心不是?” 刘顺义与褚军长对望了一眼,脸色很快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褚军长问道:“越军会使用毒气?” 我点了点头,说道:“越军已经被我军团团围困,而且炮兵部队和坦克部队也基本被我军消灭,就像两位军长说的那样,308师就算强悍,但没了坦克也凶不到哪里去所以308师可以说是除了投降之外就没有其它的出路,那难免……” “难免会狗急跳墙使用毒气?”刘顺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崔伟同志分析的有道理”褚军长也赞成道:“越鬼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308师做为首都防卫师,当然也不可能轻易投降,如果他们手里有毒气的话,难保他们会丧心病狂的孤注一掷” “部队的防毒面具都准备得怎么样了?都有发吧?”刘顺义着急的问了声。 “发是有发……”我有些尴尬的回答道:“但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这其实怪不得战士们,在战场这枪林弹雨的地方,人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命,谁还会去在乎那一个什么用不上的防毒面具啊我就连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一次都还没用过呢 “老刘”褚军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看我们应该暂缓进攻,先把战士们的防毒面具配齐了再说。” “同意”刘顺义点头说道:“马上向上级汇报情况,并从后方调运防毒面具,力争做到每个战士人手一套” “崔伟同志”接着褚军长又握着我的手说道:“好在有你的提醒,我们这两个老头子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如果真有这事,那我们部队的损失可就大了” “下去好好休息吧”刘顺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战场的事就用不着操心了” “是”我应了声,就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走出军部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虽说没能打上这最后一仗,但让战士们都做好了防毒的准备减少了伤亡,那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防毒面具 我回到驻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战士们集中一下营里的防毒面具,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全营三百多人能够收集到的防毒面具不过只有三十几个,而且还个个都破损得不成样子了。 “营长要防毒面具干什么?”有些战士就凑上来问道:“越鬼子要使用毒气了?” “营长”李志福也疑惑的说道:“咱们都在二线了不是?就算越鬼子用毒气……能打到我们这?” “问那么多干啥?执行命令就是”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我说的总是这句话。而且这句话也总是很有用,战士们一听这话就应了声“是”就不再多问了。 战士们没有想到的是,谅山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盆地,一个四面都是山的盆地。如果越军使用了毒气,整个谅山都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我军进攻谅山的部队才会遭受到那么大的伤亡,所以事先做好防毒准备是完全有必要的。 “崔营长,来了来了……”这时吴营长匆匆从屋外跑进了营部,擦了擦头上的大汗说道:“王师长一听说是你们营要求防毒面具,没说的,马上就从后方运送上来的物资中调了几车过来,大慨有四百多个,足够你们营用了” “唔”闻言我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惭愧,对吴营长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在前线打仗的同志都没来急的分发呢,就先给我们了?” 吴营长扬了一下脑袋说道:“这能算啥?你们这一仗都打出名了,现在咱们部队的还有谁不知道你们639团二营的王师长说了,你们能从战场上活着走下来就不容易了,个个都是功臣。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凡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优先给你办到” “我说吴营长……”李志福在旁边接嘴说道:“你好也参加了这场战斗不是?你夸咱们不就是在夸你自己?” “你这话可说对了”吴营长回答道:“所以我才夸得这么起劲的嘛”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吴营长这话给逗笑了。 “崔营长”过了一会儿吴营长又冲着我说道:“你放心,这防毒面具少不了前线部队的。上级一声命令,咱们的运输队现在子弹、炮弹和粮食都不运了,全都运防毒面具,说是什么力求做到谅山的战士每人一副咱们这仗打得虽久,但离祖国也就那么几十公里,用不了几个小时就全都分配到位了,所以你们就放心的用着吧” “好那我就收下了”我点头握着吴营长的手说道:“替我感谢下王师长” “还感谢啥?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吴营长嘿嘿笑道:“王师长说了,如果不是有你的那在民房里开洞的办法啊咱们部队还不知道要多牺牲多少人呢” 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就回头复命去了。 “全体都有”我当即打开对讲机下令道:“各连以排为单位到汽车前领取防毒面具,人手一具,并组织所有战士学习使用” “是”战士们应了声,屋外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口令声。 “营长这是你的”警卫员给我领来了一副。 我随手拿过一看,跟上回领的没什么区别,还是那种过滤式的防毒面具,于是就丢在了一旁。 在床上坐下缓缓地躺下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朝战士们大声喊道:“防毒面具的使用,要注意一开,二看,三戴的规定。一开,就是必须要打开滤毒药罐底部的胶塞。二看,是必须检查滤毒药罐和面具有没有破损和缺陷,三戴,要注意呼吸是否通畅……” 我对防毒面具的戴法的确不是怎么清楚,但我却知道一点,那就是就算戴上这种过滤式的防毒面具也并不能保证安全,它必须在毒气浓度不超过百分之二的情况下使用才有效,否则经过滤毒药罐的毒气依然可以毒死使用者。 换而言之,我军在前线作战直接面对毒气的战士,就算戴上了它也同样会大批大批的倒下……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像塞了一块石头似的堵得慌。我明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打吗?似乎不可能,越军还没开始使用化学武器我们就开始撤退,那只会让别人以为我们怕了越鬼子。这在政治上会给我军带来很大的被动。 所以我们只有继续打,就算是明知道是死也必须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南面的枪声和炮声在难得的间歇之后,慢慢的再次密集了起来。 我军一般是不与越军打夜战的,特别是在已方地形不熟悉的情况下。但是现在谅山只剩下一个角了,而且越军也失去了大量的坦克和大炮,所以战士都急着想速战速决一口气把谅山给打下来。 另一方面,我军高层定下的目标也是打下谅山就宣布撤军,再加上越南雨季很快就要来了,所以指挥官也想早点达到战略目的早点带兵回国,于是对越军的攻打就在夜里紧锣密鼓的展开了。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们营不是因为伤亡过大而撤下来的话,很有可能这会儿还要在战场上提心吊胆的面对越军的毒气了。 防毒面具只能防百分之二浓度的毒气……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慨念,我只知道如果越军只要打一枚毒气弹到我军阵营,也许方圆一千米的战士都会因此而牺牲。如果越军多打几枚,只怕谅山南区的战士们都无法活着回来了 那得牺牲多少战士啊一个团?一个师?只怕还不止。现代资料的传言是这些化学武器整整击溃了我军两个军……虽说这些数据还有待查证,但也可以从某方面说明此战给我军造成的伤亡有多大了。 不行绝不对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我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两步就走到门外看着南区时有时无的炮火,心里不由焦急万分。我军打得越紧,也就意味着越军会更快崩溃更快使用化学武器,所以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里我赶忙朝身旁大叫一声:“通讯员马上给我接吴营长” “是”通讯兵应了声,马上就打开电台开始呼叫。 我营是配属128师作战战的,我们与128师的联系都是通过吴营长传达,所以我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他。 不一会儿通讯兵就把话筒递给了我,说道:“营长,接通了” “吴营长吗?”我抓起话筒迫不及待的说道:“我想尽快见到王师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见师长?”吴营长不由愣了下,随后就回答道:“如果是别人也许不行,师长现在正在指挥作战,但是你……应该可以有什么要求吗?要不我替你转达?” “不”我回答道:“我要见王师长,越快越好” “没问题我马上联系师长……”吴营长听我的口气像是十万火急似的,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马上挂上了电话。 放下了电话后,我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想了想就把马上朝警卫员下令道:“马上让五连的战士和射击小组成员做好战斗准备” “是”警卫员应了声转身就走出门去传令。 “营长”没过一会儿李志福就全副武装的来到了我的面前,疑惑的问了声:“又有任务了?不是让我们在这里休整的吗?战士们才刚休息一会儿……” “少废话,执行命令”我不耐烦的应了声。 “是”李志福应了声就不敢再说什么。 “等等”李志福转身刚要走时,我又把他了回来,接着放缓了语气说道:“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 “是”李志福点了点头,说道:“营长你放心吧咱们五连的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不会给你丢脸”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对五连战士的愧疚就更多了一分。 “吱”的一声,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急刹车,接着吴营长就一阵风似的跑到我跟前来说道:“崔营长,王师长让我来接你去师部还说下次不要请示,你想见他直接带你去师部就行。” “嗯”闻言我不由对王师长心生感激,在这时代像他这样不摆架子的师长我想已经不多了,或许也只有褚军长手下才会有这样的首长。 想归想,脚下却不慢,跟着吴营长几步就跨上了吉普车,司机一踩油门,吉普车不呼的一声带着一阵风急驰而去。 吉普车在大街小巷里转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就在一间院子前停了下来,与军部不同的是,这个院子人来人往的显得十分热闹,每间屋子里都是步话机和电话,到处都是通讯兵在呼叫。王师长正在正中的一间大房里跟几位参谋在地图前商量着什么…… “报告”吴营长带着我到王师长前敬了一个礼。 “唔”王师长抬起头来看到是我,于是单刀直入的问道:“客气话我就不说了,急着找我有什么重要事?” “报告师长”我回答道:“为了阻止越军使用毒气,我认为我们应该派一支部队插入敌人内部” “插入敌人内部?”王师长皱了皱眉,指着地图摇头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越军大约四个团的兵力被我们压缩在发电厂附近,兵力十分集中,各方向防守都很严密,我们坦克部队几次强行突破都没有成功,就更不用说小部队插入内部了” “如果我们化妆成越军呢?”我继续说道:“谅山有许多越军的散兵游勇,而且谅山南区的街道也很复杂,再加上天黑,越军被击溃分散的部队汇集到主力部队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如果我们装成其中一支部队……” “有道理”王师长惊讶的看了看我,点头说道:“这样的确有可能混入越军内部,不过语言方面……” “我们可以在部队多集中几个会说越南话的翻译。”我说:“这支部队的任务是查清越军毒气弹的位置并报告上级,有可能的话,就尽可能的拖延或是阻止越军施放毒气弹一旦侦察到越军毒气弹的存放位置,我军外围部队就集中力量突破越军防线,用最快的速度控制毒气弹” “这个计划的确可行”王师长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成功的机率太小了,而且插入的部队很难全身而退,太危险了” “可是对于整支部队来说,冒这个险还是值得的”我说:“成功了就是救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的战士,失败了不过就是一支小分队” “有道理”王师长听我这么一说就决定了下来:“我马上挑一支精锐部队……” “不用了”我说:“让我去吧” “让你们去?”王师长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你们刚打了一整天的仗,还没休息一会儿就……” “正是因为我们很疲劳,而且身上的伤都是真的,所以才更像是越军的散兵游勇” 闻言王师长不由愣住了,我说的这些还真对,在谅山的那些越军个个都被围着打了几天几夜了,哪个还不是累得散了架似的。我们如果派一群精神抖擞的兵上去,只怕两下半就让越军给认出来了。 所以现在需要的就是一支成建制、战斗力强,而且身上还都带着伤个个都很疲劳的兵。这一时半会的哪找这样的一队兵去?而我的部队却正好适合…… “崔伟同志”王师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明白”我回答道:“我们一支几十人的小部队能算得了什么?我们有可能救的是一个师甚至是一个军,就为了这,我们也应该豁出去了” 王师长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嘴里不断地说道:“好同志啊我对你们有愧啊……” “不过王师长”我接着说道:“我们插入敌人部队需要时间,所以我觉得我军应该降低打击烈度,这样就不会逼着越鬼子过早的使用化学武器” “没错”王师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我马上就把这件事向军长汇报,转达你的计划并配合你们行动。事不宜迟,你马上回去组织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我会派车去接你们,并把具体的作战方案告诉你” “是”我应了声,朝王师长敬了个礼转身就跟吴营长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吉普车上。 “你疯了吧”吉普车上,吴营长的脸色十分难看:“早知道你是为了这事找王师长,我就不该带着你去见他”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如果我能救下一个军的部队呢?” “那也……”吴营长一时语塞,想了想才回答道:“那如果救不了呢?你们不是白白牺牲了?” “总得试试”我说:“用我们几十个人去赌一个军,值” 过了好一会儿,我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对不起那一帮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听我这么说,吴营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哽咽着吞了几下口水就把脸别了过去不敢看我。 “吱”的一声,吉普车没过多久就停在驻地门前。李志福快步跑到车前来为我打开了车门。 “战士们呢?”一走下车我就随口问了声。 “还在休息”李志福说道:“我这就去把他们叫醒” “不”我制止道:“让他们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是”李志福应了声就默默地站在了我的旁边。 “怎么?”不知什么时候家乡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小声的问道:“这一回是单独出任务吗?” “嗯”我点了点头,然后迎着北风吹了一会儿,让自己因为疲劳而有些混沌的思维清醒了些,才对家乡人说道:“我不在的时候,营里的事务就交给你了,还有那两个丫头……” “我不会让她们有事的”家乡人应道:“她们已经睡熟了,要不要叫醒她们……” “不”我坚定的摇了摇头。 “嗯”家乡人理解地点了点头,接着重重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我等着你回来,她们等你回来,战士们也等着你回来” “吱吱……”随着几声刹车,两辆军车就停在了驻地旁,于是我们就知道是出发的时候了。 我朝李志福扬了下头,李志福会意当即就跑回屋子把战士们叫醒在屋外整队报数,五连一共四十五人,加上射击小组成员十二人共五十七人。点完名后就一队队的分两辆车乘坐。最后当我跨上后车厢时,汽车就“隆”的一声朝前方未知的黑暗开去。 而这时,我们的战友大多因为过于疲劳还在沉睡之中,我们也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跟他们道别,只能透过车厢的开口望着身后的驻地越来越远,只能挥着手跟家乡人和少数几个前来送别的战士默默的说声再见……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下室 “崔营长你好”等汽车行驶得稍稍稳定些后,一名戴着眼镜的干部就凑了上来与我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李参谋,王师长派来协调你们突击队工作的” “你好”我朝李参谋长敬了一个礼。 这个李参谋我见过一次,就在刚才他还在王师长身边,应该是师部的一个参谋长。 师部的参谋长是什么级别?我这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打打杀杀的,对官衔还有级别什么的了解都不是很深,但一想到我原部队的顶头上师就是一个从师部下来的参谋长,就可以大慨的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物了。 王师长派这样一个人物来组织和协调我们的这次战斗的工作,也足以证明王师长对这次穿插任务的重视。 “崔营长”握着我的手,李参谋严肃地对我说道:“首先,请容我向你和所有参加这次任务的战士表达我的敬意你们是真正的中国军人,你们是我们的骄傲,也是祖国的骄傲” 说着就郑重的朝我们敬了一个军礼,我和战士们也赶忙回了一个军礼。我和战士们与这位李参谋之间的陌生和距离,很快也就因为这个军礼而拉进了许多。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如果得了某人的认同和敬重的话,我们很快也会相信并接纳他。我得承认,如果这是李参谋长的外交手腕的话,那么他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但我相信他不是,因为他脸上挂着的坚毅和眼里闪着的感情,只有同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才会有。而一名真正的军人,是不会对自己的战友耍手段的。 “崔营长”李参谋拿出一张地图,一边用手电筒照一边拿着铅笔在地图上画着:“计划是这样的,越军大约有四个团的部队被我们压缩在谅山南区大慨只有两平方公里的省行政委员会附近。照我们师部估计,越军如果有毒气弹的话很有可能会藏在行政委员会大楼里” 接着李参谋又用铅笔指着离行政委员会大楼左侧一个街道说道:“这里是我军与越军防线的临界面,离目标只有五百多米,而且地形环境比较简单,你们成功插入越军防线后只要一路沿着街道前进,在四百米的十字路口处往左拐,就能看到一栋十层的大楼,那就是目标位置。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毒气弹并控制大楼,然后以三颗红色信号弹为号,我军就会用最快的速度突破越军防线与你们会合。如果……” 说到这里李参谋迟疑了下,咬了咬牙就接着说道:“你们要做好爆破大楼的准备,如果守不住,就引爆炸药炸毁大楼,以免越军有机会使用毒气弹” 闻言战士们不由全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李参谋所说的这炸毁大楼意味着什么。 “有问题么?”李参谋问了声。 “没有问题”我回答道。 其实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只要毒气弹有在政委大楼,只要我们能够混得进去,那么以越军的身份占领对政委大楼发起突袭,要占领第一层并没有多大的困难,毕竟越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外围,对我们没有任何防备。 当然,我们只有几十个人,很难全面控制大楼并守住大楼多久,但是我们却可以用炸药把整座大楼炸塌,那样的话,越军如果还想使用毒气弹,只怕至少要花七、八天的时间把毒气弹挖出来了。不过到了那时,只怕他们早已成为我军的枪下亡魂了。 “嗯”参谋长点了点头,随后从汽车前拖过几大包的衣服说道:“这些是越军的军装,还有头盔,同志抓紧时间换一下……” 战士们也不说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开始宽衣解带,由于汽车顶篷过矮,使得他们只能猫着腰行事。 我也随手从包里拿了一套衣服,还没拿到面前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些军装都是从战死的越军身上扒下来的,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但很快又觉得必须得这样,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要装成被围困在谅山城里几天几夜的越军,那身上的军装还能是崭新的吗? 想到这里,我才强忍着胃部的阵阵翻腾,将那身沾了血渍和污渍的军装套在了身上。 其实,我们换下来的军装也差不了我少,也是一样臭哄哄的,只是自己的臭可以不当一回事,别人的臭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里还有几个是师部为你们安排的翻译”等我们换好衣服后,李参谋就用手电筒照了照车厢最里面的几个兵,说道:“他们是王吴荣,李振详,吴作辉,他们当兵之前都是越南华侨,精通越南话,而且还熟悉谅山地形,越军问话就让他们来回答好” “营长好” “营长好” …… 三人各自站起身来朝我敬了一个礼,由于军顶不够高,所以这军礼看起来有些怪异。 “嗯”我不得不承认李参谋长考虑的十分周到,不管是服装也好还是翻译也好,都没有丝毫的破绽,甚至找的几个翻译都是熟悉谅山地形的。这一点对于路盲的我来说尤为重要。 一行人就在汽车里摇摇晃晃的前进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十分压仰。 过了良久,我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你们都知道这次的任务了?如果有谁想退出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们,你们也不要觉得这是件丢脸的事。事实上……你们做到现在已经可以算是英雄,已经可以回去光宗耀祖了我会向上级打报告,你们用不着担心……” “营长”李志福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咱们可不是想什么当英雄或者是光宗耀祖。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这人要是连命都没了,是英雄是狗熊或是能不能光宗耀祖,那咱们也都看不到了不是?所以你就少说几句吧你都不怕咱们还能怕什么?” “是啊”阿尔子日也摆出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带着无所谓的口气说道:“咱们如果退出了,难道还让营长你一个人上吗?咱们这些人的命,多半都是营长你救下来的。要不是营长在,咱们这支部队在战场上还不是像其它部队一样在战场上打几仗就残了?现在就当是我们报答营长好了” “说啥了你?”杨松坚有些不满阿尔子日的口气,骂了一句:“什么叫报答营长了?人家营长也是执行任务也是为部队着想,你报答个屁……” “算我不会说话”阿尔子日嘿嘿笑道:“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退出就是没心没肺狗娘养的我说啥也不退” “我也不退” “还有我” “对要死也要跟营长一块死” …… 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表了决心,我不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伸出手来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握了握他们的手。 “崔营长”这时李参谋长开腔了,他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有一帮这么好的部下,也难怪你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了”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心下一阵感慨,有这么战友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也不枉我来到这个时空转上一回了。 李参谋听了听车外越来越清晰的枪炮声,不由提醒了我们一声:“快到前线了,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 “做好战斗准备除了会讲越南话的战士外,所有人都把嘴巴给我闭上”命令很快就从我嘴里传达了下去。战士们很快就开始对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做最后的检查。 这时在李参谋旁的通讯员突然抬起头来说道:“参谋长,是军部……褚军长要跟崔营长讲话” “唔”我和李参谋都不由一愣,一军之长找一个营长讲话,这样的事情在战场上还真不多见。 我往前挪了几步,接过话筒表明了身份后,就听到褚军长在另一边说道:“崔伟同志,我代表我们部队,代表所有在谅山作战的同志,代表祖国人民感谢你和你的部队你们都是好样的……” 还没等褚军长说完,步话机里的声音就变成了“滋滋……”的杂音,通讯员一听,就解释道:“是越鬼子的通讯干扰,目的是让我们无法指挥前线的部队” 我苦笑一声把话筒还给了通讯员,没想到在这最后时刻还能听到褚团长的电话,不过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了。 “吱”的一声,汽车没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下车”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麻利的从汽车上跳了下来,在汽车旁站队。 街道四周很乱,到处都是往来奔走的解放军战士,有的抬着担架往下运送伤员,有的在急着往上搬运弹药,时不时的还有一、两辆坦克发出隆隆的马达声开往前线……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只不过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都拿着一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们这支越军装备的部队。 不过我想,他们肯定是事先接到命令知道会有这样一支部队到来。否则的话,这时的他们就不是用眼神来打量我们,而是用枪有炮了…… 李参谋长一下车就抽出了腰间的54式手枪朝前一挥,说道:“崔营长跟我来……” 看李参谋那青涩的挥枪动作,我就知道他肯定没打过仗。不过一个没打过仗的人却能在这一线表现得这么镇定,我还的确有些佩服这个颇具书生气的参谋长。 跟着参谋长沿着街道拐进一个巷子,接着再往前走了几十米,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民房前。门口早就有两面战士守着,还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在门前走来走去焦急地等着,一看到参谋长就快步迎了下来,一边握着参谋长的手一边瞄了我们一眼,说道:“就是这些同志吗?” “是的”参谋长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那名干部也不多话,冲着我说了声:“同志跟着我” 说着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屋里走。 我开始还有些疑惑,这么小的一间屋子能容得下我们这五十几个人吗?而且我们是伪装成越军打入敌人内部的不是?进屋子干什么? 带着疑惑跟着那名干部跨入屋子,很快就明白了——在干部手电筒的亮光下正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地下室…… “进去吧”参谋长解释道:“我军包围圈十分严密,强行突破我军包围圈与越军取得联系的越军散兵很少,而且也没有这五十几人这么多,所以担心越军会对你们起疑心,就想了这个办法” 接着又指了指那个地下室说道:“这本来是越军的一个藏兵洞,里面藏着六十几名越军,不过已经全都让我们给歼灭了,从俘虏口中我们知道他们是308师923团1营3连的部队,连长叫范雄耀这些资料我都翻译们说好并让他们背下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越军发起反攻时从钻出来突然发难,里应外合的击退我军……等会我们越军反攻的时候我们会给你们发个信号,信号是用枪托砸三下,你们马上钻出来到处打枪,我军假装大乱撤退……” “快点别说那么多了”那名干部着急的催促道:“越鬼子很快就会发起反攻了” “任务清楚了吗?”参谋长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声。 “清楚了”我点了点头,当即就朝战士们一挥手,下令道:“进洞” 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陆陆续续的朝地下室钻了进去。 最后进地下室的一个是我,倒扣上地下室的木板盖再沿着砖砌的阶梯往下走了几层,一股让人窒息的汽油味和焦臭味扑鼻而来,想必是我军在对付躲藏在这里面的越军时用上了火焰喷射器了。而且这时间还没多久,因为我们还能感觉到这地下室周围土壁上的温热…… 我并不喜欢黑夜,不过这个地下室的漆黑还是给了我一种安全感。我也知道这种安全感并不真实,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们不用担心被到处乱飞子弹给击中,也不用担心被毫无目标的炮弹给炸上了天。 突然,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就像爆豆般的响成了一片,这似乎是在告诉我们越军已经开始发起反攻了,战士们的呼吸声忽然就变得急促了起来,我的心跳也猛然间就停了几拍。 就要跟那些如狼似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人性的越军在一起了,在这一刻我脑海里的想的就是这些。 不过这一刻却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短,因为李参谋并没有马上就发信号,而是组织了火力坚持了一会儿。 李参谋的做法显然是对的,如果一开打就让我冲出去搅局,接着解放军就一片混乱的撤退,那似乎也显得太快了些。这样也难免会让越军起疑心。 于是我就跟战士们静静地等着,等着…… 等待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更何况这地下室里的味道只让我们胃部一阵阵翻腾,只想把几天来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以至于后来我都希望那一刻能快点到来了。 终于,木板盖上传来了“砰砰砰”的几声撞击。随着我的一声命令,几名会说越南话的战士一马当先的就掀开木板盖钻了出去。 等我钻出去的时候往屋外一看,我军正好且战且退打到我们窗外,于是按照原计划,当即就命令手持冲锋枪的战士迅速以小屋为圆心散开,并假装将AK47朝我军方向打得“哗哗哗”直响。 其实打归打,这些子弹都高着呢全都冲着街道对面几层楼上的招牌啊、窗户啊什么的乱打一通,声势是不小,只打得对面街道“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玻璃也“哗哗哗”的往下掉,但其实一发子弹都没有打到自己人身上。 我军战士也很配合的演戏,只见他们不断地发出一声声惨叫,战斗队形马上就乱了起来,同时也加快了撤退速度,不一会儿就沿着街道的拐角跑得无影无踪。而这时,我们才把枪口压低,冲着街道的尽头又是一阵乱打,时不时的还抛出几枚手榴弹…… 想了想,我就咬了咬牙朝对讲机说了一个字:“追” 战士们都知道我说的这个“追”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追击解放军。这个命令说来容易,但真要执行起来……那可是要把后背对着越鬼子的 不过正所谓演戏就要演全套,战士们也十分配合的一个个从民房内闪了出来,举着枪猫着腰以民房为掩护朝解放军退去的方向追去…… 几个翻译也十分配合的跳了出来嘴里“叽哩咕噜”的乱叫一通,我不知道他们在叫什么,不过照想也是:“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之类的话。 不一会儿越军的部队也从后边的黑暗中跟了上来,谢天谢地,他们并没有向我们开枪,而且十分自然地融入到我们的追击队伍中……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行政委大楼 正在我们跟随着越军沿着街道一步一步往前冲的时候,我心里就不由打起了小鼓——如果就这么跟着越鬼子一路前进的话,那骗是能骗得过越鬼子了,可这样下去那不是就要假戏真做真要跟自己的部队打成一块了吗?那时我军的部队可分不清哪里是真的越军哪些是伪装的越军,而我们也不敢假打,因为身边就有许多真的越鬼子在看着我们呢 正想着突然从拐角处就钻出了两辆坦克,冲着我们就是“哗哗哗”的一顿机枪,甚至还“轰轰”的开了两炮,但细心的我发现这两辆坦克打的目标都是比较远的后方,那两炮甚至都打到距离我们几百米的越军防线上去了。 真是个妙计,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越军没有坦克部队,那么对付他们冲锋的最佳办法就是坦克。而且我军的坦克夜战能力差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会这样大失准头乱打一通也并不奇怪,而越军很显然没有装备多少反坦克武器,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与我军硬拼。 意料之内,没过一会儿,就听一名越军军官大叫一声:“垒啦,垒啦……”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越军发出的撤退命令,但为了确认我还是将目光转向了胡少文,果然就见他打出了撤退的手势。 在我们的这支队伍中,除了少数几个人外,大多数战士都听不懂越南语。听不懂越南语就会出现一种情况,就是很有可能会出现越军命令我们前进我们却撤退,而越军命令我们撤退我们却冲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想而知,我们就算能成功的混进越军内部也会很快就被他们发现。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在战前就交待了胡少文和李水波两个人,命令他们要实时的把越军指挥官的命令通过手势传达给所有的战士。胡少文和李水波两人都会一口流利的越南语,而且也都学习过我们五连专用的联络手势,所以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战士们一得到了胡少文和李水波的信号,马上就收起了武器有秩序的往后退,有些战士甚至还装模作样的回身朝我军坦克打了一梭子弹……靠子弹打坦克能起作用吗?不过好像他们也是明知道打坦克不会有作用,所以才打得欢的吧 于是我就带着战士们且战且走,我军的两辆59中也是一路追赶,只不过它们再一次暴露出了59中夜视仪模糊的特点,不但追赶速度十分缓慢,而且子弹和炮弹也没几发能打得中我们的。眼前那么多敌人在跑都看不到,有时还会一炮打到旁边的大楼上去,连越鬼子都发出一阵阵笑声,让我们这些伪越军都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不一会儿我们就无惊无险的进入了越军的防线。应该说这时我们还是挺紧张的,这可以从战士们不太自然的脚步上可以看得出来。因为任谁都知道只要我们出一点差错,很快就会惹来四面越军的围攻,那时我们绝不会再有幸存的道理。 越鬼子并没有发现我们。我带着战士们一步步跑进防线,全身紧崩的神经也不由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斜着眼睛朝四周打量了一下,看到这防线不过就是几道木架铁丝网和用沙袋构筑起战壕。战壕里到处都是越军的伤员和往来奔跑运送弹药的越军,不过看他们面前摆的弹药似乎也没剩多少了。 也难怪他们会使用毒气弹,现在这种状况,他们应该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战死要么就是投降,而对于越军的这支308师,做为首都防卫师的他们当然不会选择投降的道路,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与我们同归于尽了…… 对于这个308师我在现代时就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资料,知道他们是越军最早组建的一支步兵师,刚刚成立就被封为“先锋师”,意思就是打先锋的主力部队。在实战中他们也的确有过许多战绩,在抗美抗法的战役中打个十七次,大大小小的战斗有四百多次,在这其中当然也是得到过许多的荣誉。比如什么钢铁拳头师、典型师之类的一大堆。 不过让我最耿耿于怀的,还是这支部队其实是由我们中国人训练出来的。从65年开始,也就是十几年前,越南就抽调308师的优秀军官到我国的昆明步枪,南京高级步枪和桂林步兵学校学习。308师的骨干也是由这些学习过的军官组成,而且当时他们的装备也全都是中国武器。 一想到就是这样一支由我国亲手改造组建的部队,却在谅山战役中对我军狠下毒手,我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阵阵的恨意。 一回到防线那名越军军官就指手划脚的朝我们叽哩咕碌的一阵乱叫,这时我注意到了这名越军军官还留着八字胡,看军衔应该是个少校营长。我不由自嘲了一下——跟我一样大的官。 从胡少文那看到的手势是组织防御,于是我心里就不由暗暗叫苦——如果让我们防御在一线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我们还是要在这里面对自己人吗? 下一次进攻,我想我军不可能还会像刚才那样毫无目的的乱打一通了吧难道我们辛辛苦苦的混进来,为的就是在这里和自己的部队自相残杀? 但就算我不愿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可不想刚刚进来什么也没有侦察到就与越军大打出手,那只是在宣告我们这次任务的失败。 于是我朝其它人使了一个眼色,战士们就一个个装模作样的分散开来在战壕上架起了武器,有的则主动动手往战壕上堆加沙袋。我找了个位置架上步枪后,就暗暗在心里做好打算,万一我军在这时候展开了进攻,那么我就马上命令战士们掉转枪口对准越军,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路冲杀到政委大楼去…… 能冲几个过去就冲几个过去,炸药够的话就最好,如果炸药不够的话就誓死守住政委大楼直到我军杀进来或者是我们打光了最后一发子弹剩下最后一个人 事后想起来,幸好我军没有在这时候展开进攻,否则的话,我做下的这个决定将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我们在战壕里提心吊胆的呆了一会儿,身后突然远远的跑上来了另一队越军,李志福惊恐的望向我,飞快的朝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像许多其它战士想的一样,我们是不是暴露了?越军派部队来清剿我们来了? 说实话这时的我也吓了一跳,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如果越军发现我们的话不可能会是这样有序而且提着枪上来的。于是就朝李志福和其它战士摇了摇头,让他们继续保持原样。 随着越军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就知道我的想法是对的,如果我们暴露的话,那么越军是不可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不开枪。 果然不出所料,新上来的一批部队抢出了一名军官与八字胡交谈了几句,随后很快就朝我们挥动了手枪并下了命令。我看到胡少文的手势不由全身一松,原来那批越鬼子是上来换防的。 想想也对,越军至少有四个团的兵力被我军重重包围在这里头,那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个局部地区兵力不但不缺反而还太多了。所以经常把一线的战士换下去休息以让他们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战斗力绝对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刚刚还在担心着要面对我军部队的进攻呢,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于是随着八字胡一声令下,战士们也很知趣的就排上了队朝猫着朝后方走去。有时候战士们就算听不懂越南话,但也知道越军喊的口令是什么意思。因为对这些口令他们太熟悉,八字胡也许都是从我们中国军校毕业出来的,所以他喊口令的先后顺序竟然都跟我军部队的一样。 比如说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这不禁再次让我感叹咱们中国的文化是渊远流长博大精深,就连越鬼子都要学习我们的那一套。只不过似乎这些家伙学会了都是反过来打我们的…… 跟着八字胡一路往后方走,让我感到又惊又喜的是,我们走的路似乎跟李参谋长告诉我们的一样——沿着街道前进,在四百米的十字路口往左拐……难道我们这去的就是行政委员会大楼? 果然,不一会儿我们就在黑暗中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幢十层的大楼高高的耸立在面前。任务进展得简直是太顺利了,我和身旁的李志福对望了一眼,双方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和意外。 几分钟后,行政委大楼就在我们的面前。我随便打量了一下这幢大楼,颇有一点我国大会堂的风格,外面也是一根根的圆柱做为支撑,中央一扇双开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零星的闪过几点火光,像是有人在里头抽烟…… 看着这些圆柱我就皱了皱眉头,这些柱子是在户外的,也就意味着如果要炸塌这整栋大楼的话,我们必须要在外面安装炸药。毫无疑问这比起室内爆破要困难得多,越军也完全可以用火力封锁住这几根柱子让我们无法爆破。 但我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行政委大楼如果是放置毒气弹的地方的话,那为什么门口连个警卫都没有呢?难道毒气弹根本就不在这里? 当跟着八字胡一起走进大楼的时候,我就越发肯定毒气弹不在这里了。原因很简单,这里已经被越军当作临时休息室和医务室了,整个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刚从前线撤下来的越军,只这一层就大慨有两、三百人。他们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擦枪,还有一个个伤员在一块沾满血污的白布后头发出一声声惨叫。整个大厅的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味和血腥味…… 李志福朝我使了个眼色,李水波也拿着用一双询问的眼神望向我。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按照原计划行动的话,我们这时该想想要怎么动手了。但我还是朝他们轻轻摇了摇头,并打了一个等候命令的手势。 按照八字胡的命令,我们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我脑袋就开始寻思了,很明显上级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我是越军的话,我是绝不会把毒气弹这种违反日内瓦公约的武器,那么光明正大的安置在有这么多人的行政委大楼上的。而且还一个警卫员都没有。 那会是在哪里呢?我想只能是我们自己去寻找了,继续再呆在这里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可是那个八字胡……我们现在这样出去只怕会引起友军部队的怀疑了。把他干掉吗?也许我可以无声无息的把他干掉并让他装睡,但这样做过于危险,更何况我们走出去会起疑心的还不只是八字胡一个人,还有我们身边许许多多的“友军”…… 正在我为难的时候,突然门口“吱……”的几声停下了十几辆军车,接着就是一片嘈杂声,我一看那都是越军从前线运下来的伤员,于是灵机一动,赶忙朝胡少文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外面的伤员。说着站起身来就朝门外走,假装是去帮助运送伤员。 胡少文倒也机灵,很快就用越南语朝战士们吆喝了一声,战士们很快就会意从后头跟了上来。只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这跟上来的人中还有不少是生面孔,很显然有一些真正的越军也在跟着我们发扬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 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把狙击步枪往背上一靠,就大踏步的走出门去帮助医务人员将伤员一个个从车上抬了下来。 也许是我军外围打得太狠了,我们走出来时候才发现这伤员实在太多,每一车都横的竖的塞了几十个,而且这一批还没下完另一批又上来了,一时这大楼门口就乱哄哄的一团混乱不堪。 这倒还是我愿意看到的,于是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就越搬越远,最后乘别人没怎么注意,一个转身就拐了一弯隐入旁边的巷子里去。 不一会儿战士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跟了进来,李志福心急火燎的问了声:“营长,现在怎么办?大楼里的鬼子太多了,咱们解决不了” “毒气弹不在大楼里”我回答道。 “什么?那在哪里?”战士们全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如果毒气弹不在大楼里的话,也就意味着我们这次任务已经失去了目标,那么这次行动很有可能就会无功而返了。 “我也不知道”我苦恼地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我知道,越鬼子是不可能把毒气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的” “也对”李志福点点头同意道:“我看这地方也不像是个藏毒气弹的地方,都能让人随便出入的” “吴作辉”我朝李参谋长安排给我的三个翻译叫了声,其实我只记住这一个名字,而且还对不上人。 “到”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战士站在了我的面前。 “李参谋长有没有告诉你们如果毒气弹没在行政委大楼的话怎么办?”我问道。 “这个……”吴作辉看了看其它人,然后就摇了摇头。 “你们对谅山地形都很熟悉不是?”李水波问了声:“你们觉得除了行政委大楼外,还有哪些地方适合做为军火库……” “要找到军火库倒不是难事”我打断李水波的话道:“我们只需要跟着运送弹药的越军走就可以了,但是我想……他们也不会把毒气弹跟其它弹药放在一起因为那很容易就成为我军炮兵的打击目标,一旦发生连锁爆炸就不是损失一个军火库的问题了,而是全军覆没” “这就难说了”其中一名翻译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是军火库的话,离这里七、八百米的商业仓库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存放地点。但只是毒气弹……如果数量不多的话,越军可以随便找一间房存放……” “不然抓个舌头来问问” 李志福的提议让我一阵好笑:“这是越军的高度机密,我相信十个越鬼子有九个都不知道有毒气弹这玩意呢抓舌头来问能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李志福不由有些气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难道只能干坐在这什么也不做?”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办法?”战士们再次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 “毒气弹是不会自己飞出去的吧”我说:“它们在最后关头总是需要用炮打出去的,所以……” “哦”闻言战士们这才恍然大悟:“所以我们要先找到炮兵阵地” “对”我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有另一份忧虑——用这种方法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等到越军要使用毒气弹的那一刻才能发起进攻,而且必须一击即中。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银行 定下了计划,一行五十几人排着整齐的队形就从小巷走了出去。 熟悉地形的翻译吴作辉和李水波两人走在前头侦察,其余的战士都跟着我和胡少文走在后头,战士们个个身穿越军军装、浑身血迹,像极了刚从战场上下来休息的部队——其实我们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部队,只不过不是越军罢了。 有句话叫做贼心虚,意思是做了坏事的人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有种不安。反之如果做贼的理直气壮了,别人反而会觉得他不像贼。我们现在的情况就差不多是这样,战士们个个都昂首挺胸的往前走,有些战士还十分随意的叼起几根香烟……所以在我们身旁经过的越军一点都没有怀疑我们的身份,有些还用越南语朝我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兴朝,兴朝(越南语:你好)” 对讲机里时不时地传来了李水波的报告声,这时我们之前跟李水波的约定,如果没有发现就回答“兴朝”,有所发现的话就回答“问”(越南语:很好)。 这也就是在告诉我,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越军的炮兵阵地。 不过这也正常,越军的炮兵一直都让我们给压着打,所以他们的炮兵阵地从来都没有固定的地点,一般都是打了几分钟就马上撤出变换阵地。再加上在市政府一战,越军的炮兵和坦克基本上已经让我军给消灭了,所以要寻找越军的炮兵阵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让我有些担心的是,我们这支部队已经在街道上转了两圈了,如果再多转几圈的话,只怕沿街布防的越军都会对我们起了疑心。而且现在时间也十分紧迫,再找不到越军炮兵阵地的话只怕都来不及了…… “通尺,通尺……(越南语:同志)”这时迎面一名越军军官带着一队越军朝我喊了两声就走上前来,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胡少文偷偷的碰了我两下,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冲着我说话。 我心里不由“蹭”了一下呆愣当场,战士们也都愣住了。 我不会越南语,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很快就要在越军面前暴露了身份。霎时战士们都紧张了起来,我甚至已经听到了身后李志福扳上手枪枪机的声音。 “通尺……”好在身后的一名翻译机灵,抢了一步迎上去握着对方的手交谈了起来,照想那名军官也只是问路的,只要有人告诉他也就可以了,于是也没再纠缠跟着翻译叽哩咕碌了一阵,然后就感谢地朝我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匆匆朝翻译所指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队越军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时,战士们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我突然感觉有些什么值得让我注意的地方,皱着眉头想了想,猛然回忆起刚刚离开的那队越军似乎有几个兵戴着防毒面具…… 对就是防毒面具,在这时候他们戴着防毒面具做什么呢?他们那么匆忙的赶往一个地方又是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退了几步到那名翻译的身旁压低声音问道:“他们刚才是问什么?” 我这么一出声翻译不由吓了一跳,赶忙抬眼望了望四周,然后小声回答道:“他们是问路的,308师是首都防卫师,一直都在百里之外的河内,很少来谅山,所以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 “他们要去哪里?”我打断了翻译的话,这时候对我们来说,话应该是越短越好。 “银行”翻译回答道。 “银行?”这时我不由寻思开了——去银行干什么?取钱吗?就算那银行里还有钱或者金块什么的,越鬼子都被我们给团团包围了,那就算取了似乎也没用。而且取钱似乎也用不着戴防毒面具,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应该是……毒气弹在银行。 应该说银行的确是一个存放毒气弹的好地方,因为那里平时就是一个存钱和安置贵物品的地方,无论是监控设备还是保密设施都强过其它设施,这十分符合存放毒气弹这种有违公约和国际法的杀伤性武器,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不过这似乎也是不一定的事,只是我们这次混进来本来就是一种冒险和碰运气,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到处乱转,还不如跟到银行里去看个究竟。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对讲机小声下令道:“目标银行” “是”走在前头的李水波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就和吴作辉一起改变了方向。 一行人在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两下半就把我给转糊涂了,只知道一路跟着前面的李水波和吴作辉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目的地附近。随着我一身令下,战士们就在巷子里散开隐入了民房中。而我则带着李志福、李水波和吴作辉几个人乘着夜色和民房的掩护悄悄的朝银行靠近。 吴作辉看起来对这片地区的地形很熟,带着我们几人在巷子里走了一段路,然后乘着炮弹的爆炸声用枪托对着一间民房的锁狠狠地来了一下,就打开门掩了进去。 一股霉味传来,这间房的主人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居住了。我想这肯定是受中越边境关系紧张的影响。在战争阴影的笼罩下,只要是有条件或是有亲戚可以投奔的,都会选择远走他乡。 这也方便了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这里头打亮手电沿着阶梯爬上了二楼。小心的暗灭了手电之后,我找了一个窗口就拿出望远镜悄悄的从窗帘边缘探了出去…… 这一看我就知道这一回没有来错,早在我军进攻谅山北区的时候就将谅山发电厂给炸了,所以一到夜晚整个谅山就是一片漆黑,然而这银行却是有几盏灯在里头亮着,而且还有两盏探照灯一左一右的在银行两侧街道上摇来摇去。街道也被铁丝网和沙袋堆起的战壕给封锁住了,分别由十几名越军把守…… 银行使用了后备电源,而且在越军自己的防区内还防守得如此严密,我想这已足以说明问题了。 “营长还真有你的……”见此李志福不由感慨道:“你怎么想到越鬼子会把毒气弹藏在这里的?” “看来毒气弹就在这里了”李水波看了后也赞同道:“就算是308师的师长,我想也没有必要用这么大的阵势来防御” “只是……”吴作辉缩回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银行我大慨知道一些,除了大门之外就只有一个厚重的铁门,而且墙壁也很厚,我们只有五十几个人怎么才能攻占它呢?”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照吴作辉这么说的话,那我们的突破口只有大门。然而这银行却是四层的楼房,先不说那里头有多少越军把守,就算只有一个排,他们也完全可以用机枪把那只有七、八米宽的大门给封得死死的。原本我们还以为行政委大楼很难占领,但现在看到这个银行的防御后才发现行政委大楼不过就是小意思。 “营长”李志福凑了上来问了声:“要不要跟上级联系下?” 我摇了摇头,说道:“毒气弹这么隐密的东西,越军很有可能会跟踪无线电信号,这时候跟上级联系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那派通讯员出去与外面的部队联系”李水波建议道。 我还是摇了摇头:“先不说我们的战士能不能出得去,就算出去了也很容易被我军战士误以为是越军而误伤,更何况我们也许根本就没那么多时间……” “没那么多时间?”李水波不由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苦笑一声回答道:“刚才那队向我们问路的越鬼子,你以为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营长的意思是……他们是来搬运毒气弹的?”众人不由骇然望向我。 “那还等什么”李志福一听就有些慌了,拔出腰间的手枪说道:“营长敌人都已经开始搬运毒气弹了,那还考虑什么?打吧” “你急什么急?”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总共才五十几个人,这一打起来我们能坚持多久?我们全都牺牲了不要紧,这越鬼子还不是一样把毒气弹给打到咱们部队头上了?” 我这么一说李志福就没了声音了。 “吴作辉”我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也不跟他们我说,掏出口袋中李参谋给的谅山市地图,用手电筒照亮了就问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在这”吴作辉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越鬼子问路的位置呢?” “在这”吴作辉在地图上找了一会儿,又在东北面指了一个位置。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越军那队问路的兵很有可能是越军的炮兵部队受命前来搬运毒气弹的这也就是说……越军的炮兵阵地很有可能在东北面,他们拿到毒气弹之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我指着地图上一大一小的两条街说道:“他们人数不多,不过只有二十几人。我们分成两队在两条街上埋伏,射击小组成员占领制高点掩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要求无声无息的把他们解决掉,然后把尸体和毒气弹迅速隐藏进两旁的民房,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几个人同时低声应着。 我接着下令道:“李连长带领二十五人另射击小组成员五名在大街埋伏,其余人跟我在小街埋伏,马上行动” “是”众人应了声,转身就风风火火的朝楼梯下走。 “李水波”我把李水波叫了回来,并把望远镜交给了他,说道:“你就留在这里观察,随时把越军的动向告诉我们” “是” 我拍了拍李水波的肩膀,说道:“一个人要小心点” “我会的”李水波应了声,接着端端正正的朝我敬了个军礼。 带着其它人从楼上下来,用最快的速度跟战士们交待了下,就与李志福两人各人带着一队分开来走。 之所以会让李志福埋伏在大街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越军会往小街走。正如我之前所说的一样,做贼心虚是一个人本能的反应,那队越军如果明知道自己肩膀上背着的是毒气弹,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他们也会更偏向于走人流量较少的小街。不过最终是不是像我想的这样,那还得看越军他们自己了。 在吴作辉的带路下,我们在巷子中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目的地。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街道两头安排两个人放风,我可不想让经过这里的越鬼子看到我们这些兵没在前线打仗而在这里砸锁…… 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我操心了,打仗打到现在,战士们互相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于是各自将街道两旁的门锁砸开隐入民房中,而射击小组成员则带着狙击枪登上了视线开阔的制高点。他们的任务是观察周围敌人的动向随时向我们报告,万一我们行动失败,比如说让越鬼子逃掉了一、两个,那么他们也只能冒险开枪了。 话说在这同周围枪炮声响成一片的战场上,有一、两声枪响似乎是很正常的,大不了周围的越军闻声而来,咱们就说枪走火似乎也说得通。 “报告”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越鬼子已经出来了,二十个人,但是只有十箱弹药。重复,二十个人,只有十箱弹药。正朝你们方向走来” 我明白李水波为什么会重点说“二十个人只有十箱弹药”,那就是在告诉我——刚才所说的帮助抬弹药的那个办法就行不通了人家两个人抬一箱弹药还用得着我们帮? 于是我就在想,这也许是越军想要试试这毒气弹能造成多大的影响,或者也是说是先用它的威力来震慑我军,所以这才只搬十箱。 这下有点麻烦,他们有一半的人没有背弹药,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警惕性会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一种混战的格局,到时就算我们能把他们尽数解决掉,也会招来周围其它的越军。 接着我就朝对讲机里问了声:“越鬼子是用走还是用跑?” “小跑”李水波回答道:“他们看起来很匆忙,不过因为背着弹药箱所以跑得不快” “继续观察”我回了声后就有了主意,当下就把所有的战士都从民房中叫了出来,并带着他们来到了街道的拐角处。 “所有人都听着”我压低声音朝他们命令道:“敌人一共有二十个,我们除了射击小组成员外共有二十五个……等会听我命令动手,看情况一到两人解决一个敌人,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战士们低声应着,各自准备好自己的军刺。 随后我将战士们分成一左一右的两队,在小街里隔开了分成两行排好。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阿尔子日紧张的声音:“报告营长,目标出现,他们是朝我们这条街来的重复,目标是朝我们这条街来的” “报告目标的距离”我下令道。 “是”阿尔子日应了声,就报告道:“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五十米……” 当阿尔子日报到五十米时,我战士们一挥手,战士们就会意按亮了几个手电筒然后拾步朝前走,不紧不慢的就像是恰好路过这里似的。 我们的时间和速度要掌握得恰到好处,因为我必须让越军在这条几百米长的小街道追上我们…… 人就是有这样的一个心理,如果是从面前迎上来的一队人,他们就会提高注意和警惕,但如果有一队人是背对着他们而且是同方向走的,他们就会放下戒心,而这也正是我希望得到的。 不过一会儿,那队越军的脚步声就出现在我们的身后,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只是用手电筒朝我们照了照,就急匆匆的一路小跑上来,为首的那名越军还十分嚣张的冲着我们大叫:“让开,让开” 我们稍稍让开了些,这个距离恰好可以让越军从我们中间通过,又不至于会让我们离越军太远,战士们甚至很自觉、很有默契地按照越军队伍的长度拉开距离……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便我们动手,只是那些越军却并没有发现这些,依旧风风火火的朝我们赶来…… 越军的队伍完全像我预想的那样从我们队伍中间插了进来,战士们的手个个都按在了军刺上,脚上虽然还在走,但眼睛都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但我没有下命令,我在等最佳时机,等着我的队伍可以完全控制越军的那一刻…… 这时为首的那名越军军官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盯着我军队伍中的一名翻译看。我暗叫了一声不好,越军军官跟这名翻译交谈过,这下想必是认出他来了。 于是我大叫一声:“动手”,接着抽出军刺就朝身后不远处的那名军官捅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炮兵阵地 “噗……”的一声,军刺在越军军官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自下而上的插进他的喉咙切入他的声带。 虽然我没有学过解剖学,但还是知道声带是人的发声器官,如果它被切断了,就算人再用力也喊不出任何声音。所以我没有任何的停顿,一把抽出军刺就转向了另一名越军。 另一名越军这时才刚反应过来,张嘴刚想要喊却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巴按在地上,军剌也紧跟着就扎进了他的心脏。 我碰到的第三名越军是背着弹药箱的,他的反应倒也快,知道来不急拿枪就直接抡起肩上的弹药箱就朝我砸来……只是弹药箱的重量让他的动作十分缓慢,这使我有足够的时间躲过弹药箱并拗过他的左手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我正想一刀把他解决掉,但心念一动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这时候能抓一名活口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很快就有一名战士十分有默契地拿上一团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并下了他的枪将他绑得死死的。 战士们也在我动手的一霎那就扑向了其它敌人,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惨哼和刀刃入肉之声,其余的越军就一个接着一个瘫软了下去。越军这支队伍都是炮兵,他们的单兵素质本来就不高,所以我们没有费多少工夫就把他们给全解决了。 身旁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一阵枪响,尽管我们的计划已经十分周密,但还是有一名越军在临死前扣动了扳机。 这不能怪战士们,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人在临死前都会因为疼痛或是惊吓而全身抽搐,手指也会跟着自然弯曲。这也就是说,如果这其中有哪名越军手指一直放在扳机上的话,就算战士们的速度再快,也不可避免的会让越军在扣动扳机…… 这枪声吓了战士们一跳,顺子不好意思的伸了下舌头,那名扣动扳机的越军正是由顺子负责的。不过这时的战士们根本就顾不上责怪他,各自将越军的尸体、弹药箱和唯一的一个活口拖进了两旁的民房里,接着取下工兵锹铲了一些泥土三下两下的就把街道上的血迹给盖得严严实实。 随着我一声令下,街道上除了几名会越南语的翻译和胡少文之外,所有的战士都掩入了民房之中并掩上了房门。 那几名翻译倒也机灵,很快就故作轻松的掏出香烟互相点燃了。接着一边叽哩咕碌地说着越南话,一边端着枪缓缓往前走…… “发现敌情”对讲机里传来了阿尔子日的报告声:“六点钟方向,五名敌人应该是听到枪声过来的。” “沉住气”我命令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 这时的我们在制高点上隐藏着五名射击小组成员,如果我要把那五名越军解决掉的话,可以说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但我却并不想那样做,因为那样做的结果,除了使我们过早的暴露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是”阿尔子日应了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传了过来,接着那五名越军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他们举着手电筒朝那几名翻译照了一阵,接着再问了几句话,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于是很快就走开了。 话说在这打仗打得这么激烈的时候,有几声枪响那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所以那几名越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越军一走开,顺子和几名战士就迫不及待的撬开了木箱,然后惊呼一声:“营长……” 我拿手电筒一照,红色的炮弹,每箱两枚。虽说我不是什么科学家,但看这炮弹带着醒目的红色,应该是毒气弹不会错了。 “马上把这些毒气弹埋好”我下令道:“绝不能让越军发现,埋得深些,以免发生意外爆炸。” “是”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在原地挥起工兵锹。 没过一会儿埋伏在另一条街的李志福等人也赶了回来,一听说我们已经成功的截获了越军的毒气弹,不由个个都兴奋不已。 李志福则凑了上来说道:“营长,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是啊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越军这支运送毒气弹的部队如果没能按时返回炮兵阵地的话,很快就会引起越军的怀疑,那时他们只要打一个电话到银行去一问……就肯定会知道这其中出了问题。 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截获这批毒气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本就没想过下一步要怎么样…… 这时我只能将眼光转向了这次战斗中唯一留下来的活口,战士们也都将目光转向了他,那名越军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胡少文” “到”胡少文轻声应了下,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随手抽出还带着血迹的军刺在那名越军面前晃了晃,说道:“刚才你应该已经看到我杀人的样子了吧如果你敢大声喊,我保证会在你喊出声之前把这玩意插进你的喉咙里,听明白了吗?” 我一边说,胡少文就一边把我的话翻译给他听,那名越军曾经目睹了我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两名越军然后再俘虏了他,所以听完这些话后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紧张兮兮地点了点头。 见到他这副样子我就不由有些放心了,不管是多么英勇的部队都会有一部份贪生怕死的人,越鬼子的部队当然也不会例外。看来我这次的运气不错,抓到了一个比较听话的舌头。不过这似乎也并不奇怪,炮兵本来就不像步兵那样见惯了鲜血和死亡,平时做的大多都是打几炮就换阵地,少有面对面的和敌人拼杀,所以承受力自然也就差了许多。 为了增加威慑力,我有意用军刺挑开了越军嘴里的破布,冷冷地问了声:“你们的炮兵阵地在哪里?” “在……”越军迟疑了下,但一看到我手里的那把军刺,就忙不迭地回答道:“在谅山中学……” “在谅山中学?”几名翻译闻言不由疑惑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没有炮兵……” “你是不是在耍我们?”我脸色一寒狠狠地瞪着越军俘虏。 越军俘虏打了一寒颤,把头摇得像个拔浪鼓似的说道:“没有没有……我们的炮兵已经让你们给打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十几门炮用来发射毒气弹,所以我们隐蔽得很好,全都藏在地堡里做好伪装,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开过炮,所以你们才发现不了……” 我听着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又接着问了声:“你们是怎么进银行的?” “用暗号……” “什么暗号?” 越军俘虏或许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犹豫了老半天也不敢说,我嘿嘿一笑道:“你刚才暴露了炮兵阵地,其实已经背叛了你的祖国,既然已经背叛了,那么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其实没什么区别。你觉得呢?再说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炮兵的厉害,你既然已经暴露了炮兵阵地的位置,你以为你们那些大炮还有办法保存下来并且用来发射毒气弹吗?” 听完了我的话,越军俘虏颓然低下头,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护国,毒狼。” “护国,毒狼?”闻言我不由笑了笑,这个口令倒取得好,用毒狼来护国……只不过这一回,我看你们还护什么国? 我朝李志福使了个眼色,李志福会意地点了点头抽出军刺走向俘虏,就算那名俘虏再笨,这时也明白我们是要做什么了,当即叽哩咕碌的一阵乱叫。当然,这些话胡少文是懒得翻译的,不过就算他们不翻译,我也知道越军这是在责怪我们不讲信用什么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如果他说实话我就会饶他一命,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应该想到我们是一支潜入敌后执行任务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不可能留活口的。 声音嘎然而止,剩下的只有隐隐的一点“咯咯”声,像是极其痛苦的挣扎和叫喊,但所有的声音都被一片锋利的金属无情地挡在喉咙以下…… 我得承认,这时的我心中对那名十分配合的越军还是有一丝愧疚的,但眼光一转到正被我军埋在地下的那批毒气弹,心里所有的愧疚就消失得烟消云散。 知道这些越鬼子想干什么吗?他们想把这些毒气弹打到我军部队去,想用这些毒气弹杀死杀伤我军的成千上万的部队,而我却还在这里因为杀死一名越军俘虏而感到愧疚…… “李志福” “到” 我问道:“我们部队里有没有人会知道计算坐标引导炮兵轰炸的?” “我会……”这时李参谋给我安排的三个翻译有两个站了出来:“我们俩本来就是炮兵部队的,营长有什么任务尽管安排” “唔”闻言我不由暗赞一声,看来李参谋这个家伙还着实不简单,连这个都想到了。 这时的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对其中一人说道:“马上找到谅山中学的位置,然后引导炮兵火力覆盖整个谅山中学,越快越好。这直接关系到越军还有没有火炮发射毒气弹的问题,所以你的任务十分重要,明白吗?” “明白”那名战士没有半分犹豫的挺了一下身。 接着我又补充道:“我给你一名通讯兵,不过越军很有可能会监测无线电信号,一旦发现有无线电线号后很有可能也会马上进行干扰,你必须尽最快的速度尽可以准确的把坐标和以及毒气弹在银行的情报汇报给上级,能做吗?” “能”那名战士挺起胸膛回答道:“请营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嗯”我点了点头,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我有件事没有跟他说,在这种情况与上级联系其实也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如果他在暴露位置后马上离开,那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他却不能离开,因为他还要修正坐标引导炮弹进入正确的位置……所以很明显,在他成功的完成任务之后,基本就没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营长我明白……”翻译和通讯兵朝我敬了个礼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街道,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们叫什么名字?”我问了声。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是一名好的指挥官,因为直到这时我还没有记清他们的名字。 “翻译叫李振详”吴作辉回答道:“是我师师属炮团一营二连的战士。” “通讯员叫赵剑。”李志福说道:“战前刚刚补充进我们连队,前后还不到十天……” “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沉重地点了点头,默默的将这两名战士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转身对李志福说道:“让战士们把越军尸体里的证件都搜出来以防万一,特别要注意那名军官的证件,一样也不能落下” “是”战士们虽说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但从跨出国门的第一仗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我的指挥下战无不胜,时间一久就对我有了一种盲从。于是也不多问,转身就把越军尸体里的证件全都翻了出来。 枪炮声还是一阵紧过一阵的从外围传来,然而我们面前的这条街道却因为离战线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并没受到多大的波及,只是偶尔从街道上匆匆忙忙的跑过一队越军或是驶过几辆军车。 只是那些在街道上往来奔走的越军却没有发现,在这街道两旁的民房里却有数十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甚至可以说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他们打死在街道中心…… 但我们显然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突然,天空中响起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接着就从东北方向传来一阵阵爆响和震动,就连房顶上的灰尘也都被一片片地震了下来。 接着就听阿尔子日在对讲机里报告道:“大炮了是谅山小学方向,打得好被炸成了火红火红的一片……” “马上归队”我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尔子日的抒情。 不一会儿所有的射击小组成员都按照我的命令回到了部队,我再看着表等了十几分钟,接着一声令下,战士们就从民房中钻了出来故意排着散乱的队形朝银行方向跑去。 我们所在的小街离银行不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银行外围的关卡,把守关卡的越军朝我们大喊一声:“护国……” “毒狼”吴作辉用越南语大声回答着,然后一边慌慌张张地朝关卡奔跑,一边大声喊道:“快快去报告……炮兵阵地遭到中国军队炮袭了,我们只有十几门炮逃了出来,上级命令我们马上运弹药过去。越快越好,慢了就来不急了……” 把守关卡的越军一听就知道出了大事,赶忙头一转身就跑回银行里去报告。 这其实都是我事先交待过吴作辉怎么说的,我不担心越军不上当,因为越军炮兵阵地遭到我军炮袭是事实,这时候鬼才知道是不是真有十几门大炮逃了出来。打电话去炮兵指挥部问吗?只怕炮兵指挥部早就被轰上天了。而且现在时间紧迫根本就容不得越军去调查清楚。 不是吗?万一真有十几门大炮逃了出来,急着要用毒气弹去救命,谁要是不发炮弹的殆误了战机的话,那可是连他们自个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把守关卡的越军连问也不问一声就抬开了木叉铁丝网放我们进去。 十分顺利的过了一关,我带着战士们不动声色的往里跑,一直来到了银行大门前。这时从里头匆匆忙忙的走出来了一个带着盔帽的越军军官,冲着为首的吴作辉喊了一声什么,吴作辉就伸手掏出了怀里的证件递了上去。 见此我不由暗道了一声好险,还好我事先有让战士们搜出那些尸体里的证件,让越军相信我们就是那支炮兵部队的,否则这下只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越军军官或许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懵了,所以并没有仔细看对照那证件里的头像和吴作辉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话说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那证件里的照片可以是几年前照的,其次证件在战斗中不可避免的会有破损和污渍,再次在战场上打过仗的人个个都是满脸的血迹和漆黑的炮灰,谁还能在这黑夜里把相片跟人对上号啊? 那名军官拿着那份证件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破绽,于是把证件还给了吴作辉,接着大手一挥就呼喝着示意我们快点进去。 终于进去了当我跨进了银行大门时几乎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战士们也差不多,我甚至还看到李志福脸上的肌肉在不断地抽动着…… 但我最终还是把这份激动给强压了下来,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胜利就在前面不远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章 银行恶战 铁门在我们面前一扇扇的打开,这不禁让我庆幸了下,还好没有对这个银行进行强攻,否则的话其它的不说,就是炸开这些铁门都要耗费我们大量的时间。然而现在,我们却可以在这里轻轻松松地等着那名越军军官为我们开路…… 当然,这一路上我都有意无意的在各个交通要道留下几个人,在通往楼上的阶梯我甚至让李志福带着十几个人在那做好攻击的准备。这一系列的命令都是在越军军官身后用手势来完成的,所以越军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还是自顾自的在前方紧张的带路。 终于,在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时,一箱箱的弹药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好家伙少说也有几百箱,这些毒气弹如果全让越军给打了出去,只怕这整个谅山市都要被毒气给笼罩了。 越军会在谅山与我们同归于尽吗?我想不会,因为他们可以先在我军的包围圈上打开缺口,有了毒气弹的话他们显然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然后他们才将这些炮弹倾泻到我军头上。 我军的战斗经验本来就不足,更没有对付毒气弹的经验,所以如果仗真打到这份上的话,我几乎可以想像得到我军部队会出现一种什么状况——战士们成片成片的倒下,幸存者也会被毒气弹的恐惧吓倒而全线溃退。原本我军已掌握了全面主动的战局,很快就会倒向越军一边。而越军308师,却可以不慌不忙的出谅山…… 越军军官看我们老半天也没有动静,便疑惑的朝我们望来,嘴里还冲着我们高声喝骂着。 “他在说什么?”我用中文问了身旁的胡少文一声,同时冷冷的看了那名越军军官一眼。 越军军官剩下所有的话都在听到我的问话而咽了回去,他半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中国话是真的。 “他在说……”胡少文笑了笑回答道:“他问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搬弹药……” 听了胡少文的话,越军军官终于确定了我们的身份,伸手就去抓腰间的托卡列夫手枪……但一切已经都已经太迟了,还没等他来得急把手枪拔出来,我的手枪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并没有半分犹豫的就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的惯性带着越军军官的脑袋狠狠地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接着再毫无生气的瘫软在地,只留下面一滩红白相间的浊物。 枪声和惨叫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战士们一听我的枪响就朝早已锁定的目标扣动了扳机。越军没有料到内部会出现敌情,所以对我们根本就没有防备,霎时就被我们给打得乱作一团成片成片的倒下,大厅内外只一会儿的工夫就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李志福所带的那一队人没有理会一层的敌人,径自端着冲锋枪冲上了二楼,接着又是一片枪声和惨叫,不用想也知道那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战斗在短短的几分钟后就结束了,越军所有的注意力和防御都是针对银行之外的,所以我们的人数虽然比越军少得多,大慨只有越军兵力的一半,但却十分轻松的将整个银行拿下并控制在手中。 枪声很快就停了下来,越军的惨叫很快就随之而起。他们是比较幸运的一些人,这么密集的子弹也才只把他们打得只伤不死……不过似乎更应该说是不幸运,因为战士们很快就为自己的冲锋枪装上了刺刀,然后迈着十分坚定的脚步走了上去…… 平时我们就没有留俘虏的习惯,再加上战士们看着那铁门后的一箱箱毒气弹,心中就更有了一股无名之火,所以哪里还会跟越军客气,挺着刺刀走上前去照着那些越军的伤兵就是一阵乱扎乱刺不过一会儿,大厅里就连呻吟声都没有了。 解决掉银行里的越军,银行外关卡的越军也就失去了依托,李志福等人在楼上把机枪一架,冲着外头“哒哒哒……”就是一阵猛扫,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会回事就无一例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志福发射信号弹” “是”李志福应了声,很快就有三枚红色的信号弹升冉冉升上了天空。 按照我们与李参谋的约定,三枚信号弹也就是告诉李参谋和我军外围的部队,我们已经成功的控制了越军的毒气弹,他们可以放心的进攻并且派上一支部队插入越军的防线增援我军。所以边当然是我们拿下银行后的头等大事。 “李水波李水波……”接着我又朝对讲机里大叫。 “在”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回答。 “银行已经在我军的控制中,马上到银行与我军汇合” “是”李水波话音未落,街道对面就跳出了一条黑暗直朝银行方向跑来。 “各单位注意”我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前面来的是李排长,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崔营长……”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疑惑的声音:“我还没下楼……” “什么?”我举起望远镜朝街对面一看,只见民房处的黑影越来越多,显然不是李水波…… “是敌人准备战斗”我没有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快,以至于潜伏在对面的李水波根本就来不及撤回来。这时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让李水波早点与我们汇合。 “打”当面前的黑影越来越多的进候,随着我一声令下战斗就打响了。 银行大楼的机枪子弹分为几层朝越军倾泻而去,只打得街面上爆起了一串串碎石,一轮弹雨就将越军压得无法动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这时我才发现原来银行里的火力有这么猛,于是心里也有了点底。 “营长”这时李志福乐呵呵跑下楼来身我汇报道:“我刚才清点了一下,整个银行大楼一共有二十五挺轻重机枪,其中有四挺高射机枪,每个楼层各有一挺。弹药无数,还有许多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银行的墙壁也很厚实,看来越鬼子是早有准备了” “嗯”我点了点头,李志福说的没错,在被围困的越军已经弹药紧缺的情况下银行里还会有这么多的弹药,而且竟然会把一个银行建得跟保垒似的,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越军早就把毒气弹藏在这里并做了充足的准备。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保垒却是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给轻松夺了下来并成为我们的防御工事。 但我现在担心的却不是这些,我举起了望远镜透过窗口朝外面的黑暗望了望,压低声音叫道:“李水波,情况怎样了?” 过了好久也没听见人回答,我心中不由一叹,不会这样失去了手下的一员虎将了吧都怪我没有计划好。 可就在我自责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李水波几不可闻的声音:“营长,手电筒闪三下的就是我,别开枪” “手电筒闪三下?”闻言我不由一阵疑惑,难道李水波敢在这种情况下冲进银行? 但想归想,还是没有半分迟疑的把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营长你看……”顺着李志福所指的方向望去,越军方向正有一个黑暗悄悄朝我们摸来,但说是悄悄的,手里却拿着手电筒朝我们一亮一暗的…… “是李水波”看着我不由一阵奇怪,这家伙倒底是用什么方法让越军都不朝他开枪的。 我们也就当作没发现他,只见李水波时而疾走时而躲进弹坑,有时还利用街道中阴影和废弃的车辆做为掩护前进,一会儿就顺利的靠近了银行大门。 “哒哒哒……”越军开始射击了,但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越军竟然对跑向我们的李水波视而不见,那一阵阵机枪子弹全是毫无意义的扫向我们的银行大楼,甚至还有意避开银行大门,似乎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似的…… 终于,李水波有惊无险的一口气冲进了银行大门,而越军的枪声也在那一刻嘎然而止。 “怎么回事?”虽然我也明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文章,但任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李志福和几名战士也好奇地围了上来,看着毫发无损的李水波问道:“你还真是神了,就……就这么跑进来了?” 李水波拍了拍手里的炸药包,平静的说道:“这都是它的功劳” “炸药包?”战士们听着就更是奇怪了。 “嗯”李水波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点头回答道:“我只不过是向越军军官请战,说是要抱着炸药包上来把你们炸死而已……” 战士们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半晌才哄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也不禁被李水波的话给逗笑了,特别是李水波说这些话时那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更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我还是得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李水波会一口流利的越南话,而且还是全身越军装备,混在越军部队里当然不容易被发现了,于是他向越军军官请求抱着炸药包摸上来把银行大门炸开……手下突然跑出来一个这么勇敢的兵,哪个指挥官还会不同意啊说不准还会夸奖李水波几句……于是李水波就这么抱着一个炸药包有惊无险的一路跑了进来和我们会合,那些越军甚至还用打枪这方法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这会儿我就在想,那些越军在外头等着炸药包爆炸,结果却发现他们已经上当的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表情。 “你小子……还真……真有你的”李志福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着李水波笑道:“你不但一点事都没有,还白赚了个炸药包……” 战士们本来都已经笑得差不多了,听着李志福的话不由再次笑成了一团。 “不错”我拍了拍李水波的肩膀说道:“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报告营长”李水波一个挺身朝我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道:“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打仗更重要的不是枪法,而且头脑” “唔”我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以前好像的确有跟李水波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我早就忘记了,没想到李水波还记得。 “报告营长”对讲机里传来阿尔子日的声音:“发现敌人坦克和大批部队,越鬼子要进攻了” “准备战斗”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我举起望远镜朝街道上一看,果然就看到三辆坦克的庞大身影出现望远镜的光圈里。每一辆坦克后面都跟随着大批的步兵,黑压压的一片就像蚂蚁一样朝我们涌来。 自市政府一仗之后,越军的坦克可以说是少之又少,然而他们现在还可以调集三辆坦克来对付我们,这足以证明他们对银行里的毒气弹抱着多大的希望。 不过这也正常,现在的越军已被我军团团围困,似乎只有毒气弹才有可能挽救他们覆灭的命运,所以他们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十二点钟方向,三辆坦克” 顺着阿尔子日指引的方向望去,街对面的民房中又窜出了三辆坦克,这些坦克已经就像疯了似的什么也不避,不管是民房也好工事也好什么都不管一路朝我们冲来,大有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气慨,其后同样也跟着大批的越军……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应该说坦克的确是进攻银行这个保垒的有力武器。银行的火力足够阻挡任何步兵的进攻的冲锋,所以不管有多少越军上来我都不担心,但唯一担心的就是越军的坦克。原因很简单,银行外面没有反坦克壕,大门前几乎就是一马平川,坦克完全可以加足马力用最快的速度冲进银行大门,除非我们能够及时的将其炸毁…… “轰轰……” 战斗在越军坦克距离我军三百米的时候打响了。三百米正好是火箭筒的射程,从这一点来看,越军指挥官是采取了一种谨慎的态度,他并不希望看到仅存的几辆坦克就在我们手下付之一炬。 越军的坦克炮和各种直瞄火炮像发了疯似的朝我们打来,只打得银行大楼阵阵震荡、水泥块到处乱飞,偶尔打来的几枚燃烧弹就更是从窗口涌进来了阵阵火焰,甚至把银行里头的桌椅和越军尸体都引燃了。空气中霎时就弥漫着汽油味和呛人的浓烟及焦臭味,许多战士都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过好在这银行大楼建得十分牢固,我们在越军炮击之前也及时的离开了窗口,所以这一轮炮击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伤亡,只是有几名战士不小心让燃烧弹的火焰给烧伤了而已。 “营长”越鬼子炮声还未平息,我就听到阿尔子日焦急的报告声:“越军坦克要冲进来了……” “马上组织火箭筒拦截”我朝对讲机里大叫一声。 但我也知道这谈何容易,越军的直瞄火炮和机枪一刻也没有停止射击,燃烧弹的火苗也还在我们窗外猛烈地烧着,浓烟和烈火的高温甚至是让我们想在窗台前站立一会儿都困难,更谈不上什么瞄准射击了。 “啾啾……” 随着几声火箭弹的呼啸,几枚火箭弹远远的在外面炸开,但这几枚火箭弹显然是战士匆忙中发射的,所以没有一发能够命中。不过我还是在爆炸的火光中看清了一辆越军的T54像是脱缰的野马似的朝银行大门冲来。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我的眼角突然看到一名战士正站在窗前举着火箭筒瞄准,燃烧弹的火焰就在他的胸前燃烧,甚至已经烧上了他的军装,但他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像是一个石像似的瞄准着那辆坦克。 终于,他猛地一扣扳机,那枚火箭弹就越过窗前的火焰直奔坦克而去,接着“轰”的一声就准确地击中坦克右侧覆带,那辆T54勉强往前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因为覆带的断裂而失去了方向拐到一边无法动弹。 而那名战士,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同志同志……”我和几名战士赶忙抢了上去替他扑灭了身上的火焰,这才发现他的胸口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 另一辆坦克又带着“隆隆”的马达声冲了上来,但已经从越军的轰炸中反应过来的战士们当然不会让越军轻易得逞,十几枚火箭弹带着一片啸声就朝越军的坦克飞去……命中率的确不高,不过这一回却是数量取胜,其中两枚火箭弹十分碰巧同时也是必然的击中了那辆坦克。 “杀”见两辆坦克的冲锋都没有成功,越军指挥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指挥着越军从四面八方朝银行大楼涌来。 收割敌人生命的时候到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一章 银行恶战(二) 越军黑压压的一片从四面围了上来,十几盏探照灯“崩”的一下就用他们的亮如白昼的光柱朝我们银行大楼照来。 这个越军指挥官不简单,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原本我军在银行大楼上还拥有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然而这探照灯一照,就让我军处在了敌暗我明的窘境之下。而有还有些探照灯的灯光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搞得整个大楼都好像是旋转舞厅似的. 但我却并没有为此担心,探照灯在战场上的确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但它发出的强光也把它的位置完全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射击小组注意”我想也不想就朝对讲机下令道:“限你们在五分钟之内把所有的探照灯打掉” “是”随着射击小组成员的十几声回应,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接着只听“砰砰……”的一阵枪响,从周围照射过来的光柱就一道接着一道减少。不一会儿战场又恢复了先前的黑暗。 这要是在以前……如果我们的装备还是停留在56式冲锋枪或是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话,那么对这些在远距离上朝我们照射的探照灯的确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我军却拥有十几把SVD狙击步枪和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所以这些探照灯的出现就只能是给射击小组成员一个表现的机会。 探照灯一黑,从四周朝我军猛扑过来的越军立时就缓了一缓。我知道,他们这一缓不仅仅是因为黑暗而失去了目标,更是因为知道了我军拥有了狙击步枪,而且还有十几把之多。 久经战阵的老兵怕的即不是炮也不是机枪,怕的就是这种射程远、精度高的狙击枪,所以我们把家底一亮,于是那些原本信心满满地朝我军进攻的越军就有心慌了。 见此我不由暗笑了一下,如果这些越军还以为我们还是反击战初期那样,最远射程的也不过就是四百米的56半的话,那么这下无疑就让他们大大的意外了一下。 包括我在内共有十三把狙击步枪,不说我们会随时变换狙击阵地,就算平均分配的话每面也至少有三把狙击枪,精确高的狙击枪再加上射击密度大的机枪,我看你们这些步兵怎么打进来…… 越军虽说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一来他们的攻势已经发起,这下已是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二来他们的坦克的确也没剩下几架,再加上外围解放军的攻势已经越来越紧,所以他们不得已之下还是硬着头皮端着枪朝我们冲来。 两百米 也许在总体上越军的兵力跟我们比起来还有差距,但在这个局部地区,越军已不知道比我们多了多少倍,再加上银行里的毒气弹可以说是他们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越军指挥官十分奢侈的在这里投入了大批的人马,只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失去的毒气弹尽快的抢回来。 于是,银行的四周到处都是越军上下跳跃的身影,他们有的沿着民房疾走,有的利用弹坑前进,还有的则在断垣残壁上架起了机枪或是各种直瞄火炮。在银行大门的正面,则是两辆T54坦克掩护着两队越军朝我们缓缓靠近…… 一百五十米 越军还是缓缓朝我们战线靠近,继续在我们面前表现着他们像舞蹈似的战场绝活,有往前跑了一段突然在地上趴倒,又或者匍匐前进的时候突然又一跃而起往前冲,行动时疾时缓,路线也不时左右交替让人把握不住他们的规律,同时轻重火力之间的火力也相互掩护相互配合…… 我得承认,越军这个308师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越军最早组建的步兵师。只不过……他们这些把戏如果是在进攻野战工事或是某个高地的话也许还有些用,然而他们进攻的却是一个像堡垒似的建筑物……他们最终还是在集中在我们的脚下的不是走到我们的枪口前的不是?瞎折腾这些动作干嘛来着? 一百米 我还是没有下令开枪,原因很简单,越军刚才的炮火准备已经验证了这银行的墙壁有多么坚固,所以我根本就用不着心急。 见我们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越军就变得越发小心起来,他们再次放缓了前进的脚步,就连那两辆坦克也转动着炮塔一边警戒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朝我们开来。但无论越军怎样小心,他们的队伍还是因为包围圈的不断缩小而变得越来越密,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打”当越军接近五十米距离的时候,我才下了开战的命令。 霎时轻机枪、重机枪、高射机枪、冲锋枪……还有射击小组成员手里的狙击步枪,各种武器都朝敌人发出了怒吼。子弹就像雨点般的朝敌人射去,只打得越军就像是被收割的稻谷似的成片成片的倒下。 越军虽说个个都是老兵,个个都很会寻找掩护,但无奈的能为他们提供掩护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躲在弹坑里吗?银行大楼是四层的,虽说不高,但形成的俯角已足够射杀躲藏在五十几米远的弹坑里的越军。 躲在断墙和沙袋的后面吗?12.7毫米口径的高射机枪“哒哒哒”的射出一排子弹,轻松的穿透那些断墙和沙袋将躲藏在后面的越军打成筛子。这种机枪只需要一发子弹就可以将一名士兵拦腰打成两截,所以穿透那些断墙、沙袋对它们来说就像打穿豆腐一般的容易。 射击小组成员也用狙击步枪对越军的直瞄火炮或是机枪手一个个点着名,越军在行动的过程中,射击小组成员早就把这些重点目标的位置都记下了,这会儿打起来就是一打一个准,越军的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根本就没有多少能发挥作用。就算有几门匆匆忙忙的打出了一发炮弹,但根本就无法对银行那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墙壁构成什么威胁。而且他们打出一发炮弹后也就意味着暴露了目标,很快就会成为射击小组成员们狙杀的对像…… 有些越军倒有聪明,就死死地跟在越军的坦克后不暴露,以为这样我军就拿他们没办法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越军留在银行里的反坦克武器只怕足可以炸平他们整个坦克团…… 我想,越军之所以会留下这么多的反坦克武器在银行里,很有可能是他们也很清楚能冲破银行堡垒这个防线的就只有坦克。所以为了能保住银行里的毒气弹,他们的反坦克武器当然要越多越好。 这可就便宜了我们,火箭筒的精度不够高?不要紧二十几名战士每人操着一门火箭筒,随着我一声令下同时从窗户闪了出来朝越军坦克方向发射……随着“啾啾”的一声乱响,那几十枚火箭弹就分为几层像过年时放的烟花一样朝越军坦克飞去。 越军坦克不过就只有两辆,而且T54还是中型坦克体型颇大,所以战士们根本连瞄都不用瞄,眨眼间就把那两辆坦克炸成了两团火球。躲藏在那两辆坦克后的越军就更不用说了,不是被炸死就是被爆起的火焰给烧死。其它跟在后头的越军也被那两团火球给挡住了去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们的人数虽说还不到越军的十分之一,但却因为占据了有利的地形和强大的火力所以全面压制着越军,打得越军几乎就没有还手之力。但越军却并不甘心失败,也许也是让我军给逼急了,所以尽管有大批的人死在我们的枪下,但还是不计伤亡的一波又一波的朝我们攻来。甚至这其中还不乏一些越军抱着炸药包朝我们冲锋……但结果可想而知,银行大楼里隐藏着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十几把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所以那些“危险分子”总是在冲到银行之前就无一例外的被击毙。 “砰砰……”我连扣两下扳机射出两发子弹,两名越军应声而倒。 这两名越军抱着炸药包企图沿着房屋的阴影爬近银行大楼的墙角进行爆破,他们的这个想法的确很好,在所有人都在黑夜中忙着开枪、大炮的时候,没有什么人会去注意黑乎乎的地面上会有两个黑乎乎的人在蠕动。 他们很小心,全身都漆满了黑泥做为伪装,就连手里的炸药包也是。而且他们总是在附近有爆炸或有火光的时候就埋头不动。然而他们还是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该在抱着炸药包的同时还背着AK47…… 我想这是由于他们接受了“枪在人在枪亡人亡”的教育,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丢弃自己的武器吧应该说这一点也没有错,做为一名士兵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离开自己的武器,特别是在战场上。只是他们在爬行的时候,AK47就在他们背上一晃一晃的,偶尔枪管还会与旁边的砖块或是石头碰撞发出清脆的“铿铿”声。 于是我就发现了他们,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只能抱着炸药包永远的躺在前进的路上…… “砰”的一声枪响,阵地前霎时就爆起了一团鲜红而巨大的火球。 一名越军喷火兵背着火焰喷射器从银行侧面朝我们靠近。诚然,火焰喷射器不管对防御多么严密的堡垒都会有威胁,因为他妈出的东西是一种液体,液体就注定了它能轻易的从我们的窗喷射进屋内,而且这还是一种燃烧的液体……所以正如我们在攻打鬼屯炮台时用火焰喷射器暂时封住了敌人的射孔一样,敌人也同样可以用火焰来压制住我们的射口。 当然,这名越军也对他的汽油罐做了一点伪装,我猜他是用军装包住了汽油罐,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把它弄成了方形,使它看起来有点像步话机。我得承认,如果他只是一名电台兵的话我不会为了他浪费一发子弹,因为楼上楼下到处都是我军的机枪在哒哒直响,我倒更希望越军能用步话枪把更多的援军召到我们的枪口之下。 然而这名越军喷火兵却犯了一个错误——所有的步话机都是有一根长长的天线的,所以我就知道那不是一个步话机,再仔细看看他手中抓的火焰喷枪,这才确定他是一名喷火兵。 一发子弹过去后,那汽油罐爆出的火球和附近被点燃惨叫着的越军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紧接着又是“砰砰”几声,我打掉了第三个弹匣的最后几发子弹,装上第四个弹匣后就再也没有兴趣举枪瞄准了,因为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在打仗,而是一场屠杀,越军成堆成堆的涌上来,再成堆成堆的倒在我们的枪口之下…… 在我看来越军根本就没有机会,他们只是再一次证明人海战术在机枪面前是无效的罢了。 然而越军还是不顾生死的用人命往银行堆,尽管周围已堆满了越军的尸体,他们还是踩着战友的鲜血和尸体不断地往前冲。 银行大楼上的每一个窗口,不管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都是不停地发出努吼朝窗外倾泻着成片成片的子弹。 越军想消耗掉我们的弹药吗?不可能,银行仓库里的弹药堆得就像是座小山一样,我们的子弹打完了,越军的部队只怕也所剩无几了。甚至我们还可以在每个窗口多布置一挺机枪,这挺机枪的枪管打红了就搬上另外一挺打…… 在我看来,这些越军简直就是在自杀,在我们的枪口和子弹下做着无谓的伤亡。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抗美援朝战场时,我军对砥平里的进攻,我军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了一小队美军和法军,但同样也是在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之后还是没能打下。区别只在于,这回防御的是我们,进攻的是敌人…… 但是越军能不进攻吗?他们已经被我军给重重包围了,银行里的毒气弹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们不得不进攻。 这时我不由有些同情起这些越军来,明知道这样打没有用,但他们还是必须要试一试。 终于,越军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后结束了他们的第一次冲锋。枪炮声一弱,战场上越军的惨叫声很快就随之而起。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从开打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二十几分钟,银行周围至少就留下越军的一个营。如果这一个营的越军全都死透了那也还好,咱们也可以落得个耳根清静。但这里头有许多越军都是只伤不死或者是濒临死亡,于是银行周围就像坟场似的一片哀号…… 哭声、喊声、叫声、呻呤声……什么声音都有,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就算明知道他们是敌人明知道他们死有余辜,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在看到这番人间惨景听到这些来自地狱的声音时,我们心中还是会生出阵阵凄凉和不忍。 所以战士们既没有欢呼也没有叫好,全都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那一堆堆死尸和一个个挣扎着的伤员,有些战士甚至还朝那些越军伤员抛去几个急救包…… 但想归想,如果越军再次对我们发起冲锋时,我相信战士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端起机枪朝他们扣动扳机。不是你是就是我亡,我们可不是那些会割肉喂鹰的善男信女。 “营长”过了一会儿,一名通讯员飞快的跑到我的面前并将话筒递到我的面前说道:“接通了,是师部” “什么”我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接过话筒表明了身份。 话筒另一头传来了李参谋长声音:“崔伟同志很高兴听到你们找到毒气弹并控制住它们的消息,你们一定要把银行大楼守住……” “崔营长”这时话筒突然就变成了王师长的声音,只听他激动的说道:“你们挽救了我们千千万万战士的生命,褚军长亲自打来电话来,要我代表整个全军,代表谅山的全体官兵感谢你们不过有件事要跟你说声,由于我们之前以为越军毒气弹的位置是在行政委大楼,所以主力和穿甲部队全都在东北方向,你们一定要把银行守住,直到我们援军的到来……” “滋滋……” 步话机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又变成了一堆杂音什么也听不到。不过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毒气弹现在还在我们手里,重要的是我军在谅山的部队都是安全的,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报告声:“越鬼子又调坦克来了,这回是T62重复,十点钟方向,两架T62” “T62坦克?”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跑到侧向的一扇窗户举起了望远镜一看,果然两架T62的巨大身影就出现在望远镜的光圈里。 看来越军是把压箱底的家伙都亮出来了,这T62可不像T54那么好对付,越军显然是想用它来撞开银行的大门,接着冲进来把我们撕成碎片……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二章 银行恶战(三) T62坦克在这时候还是一种比较先进的坦克,它不但装甲厚(最厚的炮塔正面装甲达到220MM)而且还是流线型的。我们的82炮、75炮还有四零火箭筒对它的正面装甲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当然,如果能打中它的覆带或是薄弱的侧后装甲的话自然就要另当别论了。只是越军也不是傻瓜,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把T62坦克的薄弱部位暴露在我们的面前…… “轰轰……”就在战士们紧锣密鼓地装备反坦克武器的时候,越军突然打来了一排炮弹,让我们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些炮弹并没有像其它炮弹一样爆出火光和产生剧烈的爆炸。而是在地上“吱吱”的冒出一阵阵浓烟。 “毒气弹”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战士们全都慌慌张张的取出防毒面具戴到了头上。 警卫员也取来了一面防毒面具递到了我手里,我不由骂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面具戴到了头上。 没想到越鬼子还有毒气弹,这时我心里就暗暗叫苦,我很清楚防毒面具能够应付的毒气浓度是在百分之二以下的,然而现在越军把毒气弹就这样打到我们的面前,而且一打就打几十发,那浓度说什么也超过百分之二了。 不过看着眼前的那些烟雾迅速散开,我心里就有些奇怪了——这些越的是毒气弹么?如果越军真有毒气弹……那他们还会用毒气弹来对付我们?他们早该用毒气弹去对付我军外围的进攻了。更何况,这些如果是毒气,扩散开来那些越鬼子还不是也一样完蛋? 想到这里,我靠近窗户朝处使劲吸了几口气……心想只想着如果是毒气的话反正都是要死,多吸点少吸点似乎没多大区别。不过随之传来的硫磺味和硝烟味就让我心中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大石。 我一把摘掉防毒面具大声朝着对讲机说道:“这不是毒气弹,是烟雾弹” 战士们见我摘掉了防毒面具半天也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一个个把面具摘掉,个个都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打仗战士们是不怕,但要是说对付起毒气弹……他们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轰轰……”越军又打来了一排烟雾弹,这使得银行周围的烟雾就更浓了,再加上这是夜晚,使得我们眼前很快就变得模模糊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做好战斗准备”我大声命令着。 战士们应了声,架起了各式武器就将枪口对准了窗外的一片漆黑。 “营长”李志福凑到我身旁说道:“越鬼子是想利用这些烟雾干扰我们的视线这场仗可不好打了” “嗯”我点了点头,转头就对身旁的通讯兵问道:“能不能联系到师部?” 通讯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越鬼子一直都在干扰无线电信号,只有当他们也要使用无线电联系的时候,才会偶尔通一下” “嗯”我点了点头,转身命令王吴荣道:“计算好坐标,一旦和上级取得联系就把坐标报上去,让炮兵火力覆盖我们周围一百米以外一千米以内的所有地方” “是”王吴荣应了声,马上就取出了纸和本子开始计算起来。 王吴荣是李参谋长安排给我的三个翻译中的一个,本来除了他外还有一个李振详是炮兵出身,但李振详因为执行轰炸谅山中学的任务现在生死未知,那么计算坐标的这种事就只有交倒王吴荣的身上了。 这时我真有些后悔刚才与上级取得联系的时候没能来得急把坐标报上去,否则的话……一片炮火过来,越军少说也要损失一半的兵力以上了。 “隆隆隆……”烟雾中传来了一阵阵坦克马达的轰鸣声,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了越军打烟雾弹的用意。 话说这烟雾是把双刃剑,它可以让我们看不清敌人,同样也可以让越军看不到我们。但如果越军有坦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坦克上有红外线夜视仪,无论外面的烟雾有多大对坦克都没有多大的影响。所以这烟雾弹一打,无疑就对坦克起了很大的掩护作用。 换句话说,也就是坦克里的坦克手们会看得到我们,而我们却看不到坦克,只能任由坦克朝我们银行大门一步步的逼近而无能为力,而且大批大批的越军步兵还可以跟在坦克后面朝我军进攻…… 怎么办?这三个字很快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几乎就可以想像越军的T62坦克用它坚硬的装甲闯开我们的大门,然后大批批的越军尾随而至的情景。然而我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们根本就看不见T62坦克在哪里。 就这样让战士们发射火箭筒吗?那无异于盲人摸象,而且就算这些火箭弹能碰巧击中了T62,也无法击穿它的正面装甲…… 怎么办?让战士们走出银行去阻击吗? 这个方法看起来似乎可以,但我们人数连越军的零头都不到,放弃银行这个堡垒出去与越军作战似乎正合敌人的心意。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利用……我军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越军军装,外面到处都是烟雾,越军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辩出敌我。我甚至在想,我们现在如果要乘着这个机会装作是越军冲出包围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是我们攻占银行的时候就是假扮越军乘虚而入的,越军不可能不会对此有所防备,只要他们换了一个口令或是绑上了个白毛巾什么的进行识别,我们只怕就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离开银行,这里还有几百枚毒气弹,一旦这些毒气弹落入敌手,那就不仅仅只是牺牲几十名战士的问题了…… 所以,守是一定要守的,问题就是怎么守 这时我的目光突然转向了银行大门,猛然想到一点,越军坦克装甲是硬,但银行其它地方的墙体坚固得就像是碉堡一样,无后座力炮之类的打了上去也没有丝毫的影响。也就是说,越军坦克要闯进来似乎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银行大门 想到这里我不由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朝着对讲机命令道:“杨松坚拿几个炸药包上来” “是”杨松坚应了声,转身就带着一队战士跑回银行后方的弹药库。 银行大楼共有四层,每层大约可以分得一个排的兵力防守,第一层相对比较重要,而且防守起来也比较困难,所以这才让兵力相对较多的一排防守。 不一会儿杨松坚就带着几名战士每人抱着一个炸药包回来了,他一马当先的抢到我面前来请战道:“营长,我是排长,让我先上吧” “不让我先上” “排长还要指挥战斗,让我们先上” …… “你们这是在抢什么?”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什么让你先上他先上的?” “营长,你这不是……”杨松坚扬了扬手中的炸药包说道:“这不是让咱们去炸坦克吗?” “谁说让你们炸坦克了”我没好气的说道:“马上动手,把这些炸药包排成行布置在门外,动作要快……” “是”杨松坚和战士们不由愣了下,接着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转身就抱着炸药包朝银行大门跑去。 但不一会儿杨松坚又跑了回来,有些为难的说道:“营长,炸药包是布置好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才好能见度太差了……” 杨松坚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炸药包这玩意虽说威力大,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引爆延迟时间很能控制。特别是用这玩意来炸会活动的坦克,如果延迟时间长了,坦克已越过炸药包的位置才爆炸;如果延迟时间短了,坦克还没开到炸药就已经炸响…… 如果是在以前,战士们还可以根据敌人坦克的前进速度和距离来大慨的估计一下延迟时间,或者远距离的用拉火索控制炸药包起爆,但现在到处都是烟雾,能见度不过只有一、两米,这也就是说等我们看敌人坦克的时候起爆也许已经来不急了 正在我为难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传来,整个银行大门都让越军的坦克炮给一炮轰塌了,两名在大门处的战士没有任何防备就被炸得倒飞进去狠狠地撞到墙上,不用多想肯定是没命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子弹从大门打了进来,大厅里霎时就到处都是子弹和墙壁撞击的声音。 见此我暗道了一声不好,没想到越军坦克这么快就逼近了我军防线,而且还企图用火力封锁大门…… “全体都有”我没有多想,当即下令道:“给我打” “啾啾……”随着一阵阵火箭弹的尖啸声,烟雾中爆起了一团团火光,战士们的子弹也朝敌人密集的倾泻而去。但战士们的射击全都没有目标,虽说外面也不断的传来越军的惨叫,但效果并不理想。最可怕的是……坦克那隆隆的马达声还在烟雾中轰鸣,而且越来越近…… 《5》绝不能让越军的坦克就这样闯进银行,否则的话不但我们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在越军夺走毒气弹后,还会对我军主力造成不可估量的伤亡。 《1》想到这里我当即朝杨松坚命令道:“马上把所有的战士都撤往楼上,我来引爆炸药……” 《7》“不行不能让你去”我刚要朝大门跑去就让杨松坚从后面紧紧地抱住。 《z》“你疯啦”杨松坚的力气很大,我挣了两下也没有挣脱,不由急得大叫:“杨松坚,你奶奶的给我服从命令鬼子坦克上来我们就完了” 《小》但杨松坚这时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命令,他不但不放手,还把朝后狠狠一甩,然后冲着身旁的两名战士叫道:“你们两个,把营长给我看好喽” 《说》说着头也不回的就朝大门扑去。 《网》“杨松坚”我不由怒从心起,打从带领这支队伍以来,我还从没有见过谁敢这样公然违抗我的命令,而且这个人竟然还是我一直信任、重用的左膀右臂,所以从地上跳了起来就拔出了手枪……打定主意要是杨松坚还不服从命令的话就用手枪指着他的脑袋 但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太迟了,我和战士们愕然发现在大门处的杨松坚已经拉燃了两枚手榴弹并把它塞进了炸药里。 “趴下”杨松坚像疯了似的一边朝我们跑来一边大声吼叫,这时我才发现一根长长的坦克炮管从烟雾中伸了出来…… “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震得我们脑袋都嗡了一下,而杨松坚却因为距离炸药包的位置太近,整个人都被炸得飞起来,接着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再落到地上…… “杨松坚” “排长” …… 我和战士们在第一时间扑了上去,但已经太迟了,他的背部已经被飞起的水泥块和碎石打得稀烂,嘴里、鼻孔还有耳朵到处都是渗出了鲜血,刚才在墙上的那重重的一撞,已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碎了。 我的部下,我的战友,也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这样没有留下一名遗言就走了。躺在这里本该是我,然而他却在最后的关头和我交换了位置。他从来都没有违抗过我的命令,然而唯一的一次违抗命令,就是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回头再看看烟雾中的那辆坦克,早已被炸得冒起了黑烟烈火,坦克舱盖也被大门上塌下来的水泥块给死死地压住,里头的越军就算没有被炸死,也要在这火焰中慢慢的烤死。 这就是杨松坚用他的生命换来的,他炸毁的不仅仅是一辆T62坦克,还让这辆坦克死死地卡在了银行大门上,堵住了这个堡垒唯一的缺口和漏洞,让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 有几名越军想乘着烟雾从窗户爬进来,但没两下就让战士们用冲锋枪打了回去,楼上的战士们也一排排的往下投掷手榴弹,只炸得烟雾里的越军一片混乱,根本无法靠近大楼。 “营长接通了接通了……”这时通讯兵朝我大叫。 “马上把坐标报上去”我下令道。 “王吴荣已经在报了” 通讯兵兴奋的回答让我最终放下了心。我把杨松坚放到了一间房里,然后在弹药库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块白布,摊开了将杨松坚的尸体盖上,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兄弟走好很快就会有越鬼子下来陪你了” 就像是回答我似的,天空中突地响起了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声,接着成片成片的炮弹在银行大楼周围炸开。因为四周到处都是烟雾,所以我们没法看到炮弹炸开时的景像,但却可以从地上传来的一阵阵震动和忽近忽远的爆炸声听得出来,那些炮弹是以银行大楼为圆心一圈圈的往外炸,然后再一圈圈的往里炸……这样来回往复,一遍又一遍地在我们外围犁着,也不知道炸了多久,轰炸一刻都没有间断过,而且我相信还会继续,以至于我们后来都习惯了那些爆炸声。 毫无疑问,上级是用炮弹在银行大楼外为我们筑起了一道火墙,以至于在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要越军根本就无法对我军发起进攻。 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我,很清楚要用炮弹垒起一道火墙而且一打就是半个多小时需要打掉多少炮弹,这也可以证明上级对银行大楼的重视。或许也不应该说是对银行大楼的重视,而是对银行大楼里毒气弹的重视…… 后来我才听李参谋长说,上级其实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毒气弹,褚军长一接到我们传上去的坐标,就马上把轰炸的任务发给了炮兵部队,并对炮团指挥员说道:“如果你们有一发炮弹打到银行大楼误伤一名战士,我就拿你是问” 褚军长应该知道银行大楼里的毒气弹是有受到严密的防空保护的,其实这根本就不用想,如果没有防空保护的话,那只需几发炮弹引爆了越军的银行大楼的毒气弹,就可以使整个谅山变成一座死城,越军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很明显,褚军长的那个命令是为了保存我们这些战士,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让我相信这时代并不是所有的指挥官都是为了任务而不顾战士们的生命。 我们在炮弹筑起的火墙里平安的渡过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爆炸声渐渐被“隆隆”的坦克马达声和密集的枪声所取代。 开始我们还以为又是越军的坦克而紧张了一阵,然而当天上升起了三颗红色的信号弹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那是我们自己的坦克部队,恶梦终于结束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营 几十辆59中坦克陆陆续续的开到了银行大楼外围成一圈,构筑起一道钢铁防线,炮管和高射机枪紧张地对着银行大楼,接着就是一队队的解放军战士以坦克为依托架起各种武器。 “吱”的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一辆吉普车开了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一跃而下,只带了两名警卫员就举着喇叭朝银行大楼喊道:“崔营长……我是李参谋,你们还好吗?” 我知道为什么李参谋他们会这样做,他们不敢保证银行大楼还在我们的手上。很明显,如果这时银行大楼已经落入敌手的话,那么这些坦克和部队很快就会发起冲锋。 于是我从窗户旁闪了出来说道:“李参谋长,是我们银行大楼还在我们手里” 李参谋长一看到我就放下心来,当即朝身后的部队大喊:“放下枪放下枪……医护队” 随着李参谋长的命令,战士们也忙碌了起来,坦克忙着掉转枪口和炮筒,战士们跑到内侧换了一个方向防御,卫生员则腰挎急救包一队队的朝我们跑来。 我双手在窗口上一撑就跃了出去,李参谋赶忙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说道:“崔伟同志辛苦你们了,战士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我回答着。 我们的伤亡的确不大,刚才我乘着炮兵大炮的时候统计了一下情况,牺牲的战士只有七个,连着受重伤的五个再算上去炸谅山中学的两个也只有十四个。 对于这样的恶战来说,这样的伤亡已经可以算是很小很小了,这还多亏了银行大楼这个堡垒为我们提供的掩护。但是一直让我如哽在喉的是——这牺牲的人里面包括了杨松坚……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战士们在看到我军增援部队来临的时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呼。我想,这也是李参谋等人怀疑银行大楼已经落入越军之手的原因。 “吱”的一声刹车,又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从吉普车上下来了一个人不由让我和李参谋都愣住了…… “褚军长你怎么来了……”李参谋赶忙跑了上去轻声说着。 也跟着迎了上去,但我们俩人都没敢向他敬礼,也没敢大声叫唤。这是在战场上的常识,谁也不敢保证在黑暗中是不是有越军的狙击手在盯着我们,所以只要是有经验的老兵都知道在战场上不能向上级敬礼,特别是现在来的还是个军长 一个军长亲临战场一线……这就算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是难得的,尽管这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周围正在防御的战士们显然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军长亲临,有几名战士还不相信的回头看了看,等到发现真的是军长时马上就打起了十分精神举枪防御。 “崔伟同志”褚军长一上来就握住我的手说道:“知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同志们都还好吧” “还好”我激动的回答道:“我们只有十四人的伤亡” “嗯打得好”褚军长的双手紧紧握了握,说道:“回去我给你们报功,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们解放军的骄傲” 说着也接连跟我身后的几名战士握着手,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同志们辛苦了”。只激动得战士们只一个劲的回答“应该的,应该的” “军长……”李参谋看了看周围,有些担心的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了,我会处理……” “战士们在这里流血牺牲都不怕,我怕什么?”褚军长回答道:“战士们也是人,我也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还有什么不敢来的?” 说着转身又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崔伟同志你知道你们打败了多少越鬼子吗?整整一个团哟……一个连打败了一个团,了不起” ”有一个团那么多?”虽说我知道围攻我们的越军人数不少,但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团。 “的确有一个团”李参谋长点了点头说道:“越军在你们方向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还动用了所有幸存的坦克和火炮,这其中包括了一直挡在我们进攻方向上的两辆T62型坦克。崔伟同志,这一仗你们不但是保护住了毒气弹粉碎了越鬼子的阴谋,还在很大程度上的牵制了越军的精锐,使我们能够顺利的突破越军防线进而取得全面的胜利” “其它的话以后再说”褚军长插话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把伤养好李参谋长……” “到” “安排崔营长他们回去的车派到了没有?”褚军长问了声。 “报告军长”李参谋尽量把声音压低,回答道:“我的考虑是这样的,现在残敌还没有肃清,如果是派车的话目标太大,所以我觉得……还是步行比较好伤员行动不方便的话,有担架……” “有道理还是李参谋想得周到”褚军长点了点头,随后转向我说道:“崔伟同志,我知道你要跟战士们走在一起,我就不请你坐我的车喽,咱们回去再见” “是”我应了声。 褚军长说的没错,这时候我的确不可能离开战士们独自坐车回去。 “崔营长”等褚军长走了之后,李参谋才问了声:“那些毒气弹没事吧” “没事” 我在回答李参谋的同时,才猛然意识到褚军长从始至终都没有问一声关于毒气弹的事。他似乎对我很有信心,看到了我就知道毒气弹肯定安全,所以连问都不问一声。这也许就是褚军长的过人之处吧 为李参谋指出了毒气弹的位置,并告诉另一处我们埋下的十几枚毒气弹的位置后,我们就在卫生员和一个营的解放军的护送下往回走。 我们倒还成了受保护的对像了……本来我是建议李参谋让我们自己回去,只要派几个人带路就可以了,可是李参谋坚决不同意,按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立了天大的功劳,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他绝不能让我们再出什么状况。否则就算他肯原谅自己,王师长、褚军长,还有千千万万在谅山作战的解放军部队都不会原谅他的。 看李参谋说得那么严重,那我也就不再拒绝了,反正现在谅山的越军已经是全线崩溃,我军在前线也用不了那么多兵,不用也白不用 护送我的是个营长,李参谋只是简单的向我介绍了下他叫张永财,有什么事尽管让他去安排就催促我们下去了。 我也能体会到李参谋长的心情,连褚军长都不顾危险的亲自上来慰问我们这支队伍,那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还真是担当不起,所以能快一些让我们下去就不会再等半分。 “崔营长” 一边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就一边跟战士们无聊地分起了烟并点上。没想到这时张营长就上来了,他有些为难的对我说道:“能不能……让战士们配合一下,都别抽烟” “唔”这时我才意识到其实受人保护也不是件愉快的事,于是当即命令战士们全都把烟熄了。 张营长一个劲的朝我道着谢,似乎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就卖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似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我是个营长他也是个营长,我们两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谁怕谁谁命令谁的这种说法。但现在看起来,张营长显然是很自觉的把我当成他的上级…… 这也许就是我们打了这一场胜仗带来的好处吧后来我才发现其实还不只是张营长这样,我们一路往回走的时候,每经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解放军就如临大敌般的四处戒严,甚至有些部队还派出了坦克部队护送……真让我们有了点哭笑不得。 回去的路与来的时候不同,过奇穷河的时候不是我们曾经战斗过的奇穷河大桥,而是一架铁轨钢架桥。从张营长那我知道,这就是同登经过谅山再通往河内的铁路桥,我军在这里也与越军发生过恶战,越军曾经一度想要炸毁这座大桥以达到阻止我军火车南下的目的,但都被我军大炮给死死封锁住而没有得逞。 这一切都可以从桥头靠南一侧方圆一千多米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一层层的重叠在一起的弹坑可以看得出来。这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点自豪感,曾几何时,我军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只有让敌人炮火封锁的可能,但是现在……我军也能做到用炮火封锁敌人了。 跨过了铁轨钢架桥就到了谅山南区,沿路的军人和民工也渐渐多了起来,到了这里张营长和他的战士们才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一路上的军人和民工都用一副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们。 “营长”阿尔子日冲着我打趣道:“看看其它人看咱们的眼神,他们以为咱们是俘虏呢” “哦”听着阿尔子日的话我这才明白过来,我们现在全都穿着越军的军装,而且还被张营长一个营的部队夹在中间走,还别说……这看起来真像一队被押着回去的俘虏。只有一点不像,那就是我们身上还背着枪。 于是我不由苦笑了一下,下令道:“同志们都把越鬼子的帽子摘掉吧要不然等会就会有臭鸡蛋朝咱们飞过来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接着地上响起了一片铿铿咣咣的声音,越军的草帽式头盔丢了一地都是。 “放心吧”张营长凑了下来说道:“咱们跟部队都通过气了,可能就是有些刚上来的民工不知道情况。不过就算他们不知道情况,也不会朝你们丢东西,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是?” 张营长这么一说,战士们忍不住又发出一片哄笑。 张营长只怕是新上战场没多久的战士,他还不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都不知道被我们这些老兵给丢到哪里去了。 “崔营长是崔营长吗?”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迎面街道的黑暗中突然迎上来了一支队伍,带头的正是家乡人,再他身后一看,不是二营的战士还能有谁? 战士们不由欢呼一声就越过张营长的部队冲上上去,一时又是拥抱又是握手的场面一片混乱。 我还没往前走几步,眼前突然一花怀里就多了个人,接着听到的就是刘云的哭声……我不由一惊,暗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就这样。我做为一个现代人还没什么,可在这时代…… 想到这里我不由骇然朝四周望了望,依晨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家乡人和其它战士就别过头去装作没看到……只不过那脸上的表情,却比真的看到了还让人难堪。 于是我缓缓推开了刘云,低声提醒她道:“这么多在呢,你怎么……” “我不管”刘云双眼红肿的回答道:“反正我在别人面前丢人早就丢尽了,谁让你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啥?”刘云这顿抢白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崔营长”家乡人这时才凑了上来苦笑着跟我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可就惨了。刘云同志非要我们去把你拉回来,非要我们去救你……还理直气壮的说‘亏崔营长平时对你们那么好,营长有困难的时候你们一个都不帮’,你说你们在执行任务,我们没有命令能擅自行动吗?可这刘云同志就是不依不挠,好几次都想一个人带着枪去救你呢” “这还不只呢”依晨接嘴笑道:“她还几次想去找王师长要人,要不是我拉着啊非得让人给关到禁闭不可人家王师长正在指挥打仗呢,如果人人都去向他要人那还了得” “胡闹”听着我不由训着刘云:“你以为打仗是干什么?扮家家?怎么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 这时的刘云哪里还敢说话,早就羞红着脸躲到依晨的背后,依晨也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朝我们笑了笑就带着她掩入了人群。 “营长”家乡人递上了一根烟说道:“刘云同志对你的一番心意是不管谁都看得出来了,你可别辜负了人家了” “说什么呢?” “刘云可是一名好同志啊”家乡人说道:“许多人盼都盼不来呢更何况……” 接下来的话家乡人就不多说了,只是嘿嘿了几声。其实就算家乡人不说,他那点心思我也是明白的,刘云的老爸就是刘军长……有我这一身的战功再加上刘顺义这个岳父,那回国之后的前途可以说是无可限量。 可是我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变得越来越沉重,刘云之前的那些表现如果是在现代的话还算不上什么,可是在这个时代……其实已经算是公开化了。 应该说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在现代拒绝一个女生还算好,虽说在现代时的我是来者不拒,但我也知道这在现代算不上什么事。但在这时代就很难说了,如果是没公开秘密结束也还没什么,但现在战士们都知情了……如果我再拒绝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这时我才有些后悔之前没有跟刘云说清楚,现在这样下去只怕有点不好收场了。 “营长”看着我为难的样子,家乡人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老婆了?” “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有对像了?”家乡人又问了一声。 我不由愣了下,过了老半天才想起这时代的人都把女朋友叫做“对像”,把谈恋爱叫做“搞对像”…… “也没有”我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还犹豫什么?”家乡人不由奇怪的问道:“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同志……你,你还嫌她配不上你?战士们都在羡慕你呢你还不乐意?” 说着一邀我的肩膀说道:“听我的,没错有什么问题回营后咱们敞开来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讲提让我转告,我就给你们做个媒好了谁让你是我的营长呢……” 听着家乡人的话不由苦笑连连,看来这事还真不能善了了。不过说实话,刘云的条件真的很好,人又漂亮又贤慧,家庭背景也好,如果能娶她做老婆的话还真不错…… 嗨我这都是在想什么呢?一想到刘云的老爸是刘顺义,我就有点接受不了。 心神恍忽的跟着家乡人回到了驻地,留守的战士们看到我们平安回来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欢呼。 张营长他们的部队也没有离开,就在我们附近驻扎下来,按他们的话说,就是我们有在他们43军的一天,他们就得负责我们的安全,否则就是违抗上级的命令。这里本来就是43军的地盘,我当然没有理由赶他们走,也只得随着他们。 本来我还打算找刘云谈谈,但连续作战的疲倦让我根本就不想再动,一躺到床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管他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咱们当兵的实在用不着想那么远。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撤军 “越南同胞们……中国边防部队自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在已经达到预期目的,中国政府宣布:自1979年月3月5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全部撤回中国境内中国政府重申: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也绝不允许许别人侵犯我国的领土。我们要的只是和平和安宁的边界……” 第二天我是被屋外的大喇叭的叫声给吵醒的。我才刚从床上坐起,想听听是什么内容,屋外就传来了一阵震天的欢呼声:“胜利喽胜利啦……” “营长营长……” 接着好几名战士就破门而入,他们根本就顾不上喊报告,一闯进来就激动的对我叫道:“营长咱们胜利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们还活着我们可以活着回去了” …… 战士们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有的甚至还喜极而泣 “唔要撤军了吗?”我问道。 虽说我早就知道一打下谅山就是我们的撤军的日子,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没错”战士们抢着回答道:“外面的广播已经通知了,今天就全面撤军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看着战士的样子,我也不由感慨万千:是啊谁会喜欢打仗呢?谁会喜欢在这异国他乡时刻承受着这么多的痛苦和生存的压力呢?虽然说只是短短的十七天,但这十七天对战士们来说都是地狱般的考验。 鲜血、尸体和死亡时时刻刻都陪伴着我们,就连我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些从没有上过战场的战士 现在终于到了撤军的时候了,这的确是件好事,而且还是大好事受到战士们的感染,我的疲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床上坐起来紧了紧风纪扣,就跟战士们一同走出营房…… 外面是一片欢腾的世界,广播还在继续播报着“……中国政府郑重申明:如果出现上述情况,中国方面将保留继续自卫还击的权利……” 但已经没人再去理会那广播里说些什么了,不管是战士也好民工也好,个个都手舞足蹈的或唱或跳,有的在把帽子高高的丢到了空中,有的傻笑着见人就抱,有的就蹲在地上哭……千奇百怪的各种表情都有。 “营长什么时候撤退啊?” “是啊什么时候撤退?我都等不及了” …… 见到我出来,战士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问东问西的,这不由让我皱了皱眉头——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认为撤军的命令不适合这么早就以广播的方式公布。上级没有考虑到这些新兵蛋子的心态,越南这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比作是地狱都不为过,平时都是靠一种意志和毅力来支撑着,现在一知道要撤军回家了,那种归心似箭的心理就无异于整个防线的迅速崩溃。 这将直接导致他们再也不会有什么心思执行任务,同时也会引起一部份战士的自保心理,许多人都会在心里想——就要回家了,如果在这时候死了那岂不冤枉?所以这直接就让战士们出现了畏战心理。 这些如果是对于老兵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老兵都很清楚,在战场往往就是在越接近胜利的时候就要越小心,越是可以回家的时候就要越警惕,只要咬着牙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全身而退了。然而对于新兵却完全达不到这种自律。 事实也证明我想的是对的,历史上我军的这次撤退,就是因为过早通报全面撤军再加上我军心理素质不够好,所以在撤退的过程中出现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 “还不知道”想到这里我就冷冷的回答道:“还要等上级的命令” “营长要不咱们发个电报问问上级吧” “是啊说不定上级忘了下达撤退的命令了” …… 战士们并没有发现我的表情有异,还是锲而不舍另加得意忘形的要求着,一点都没有部下对上级的态度了。 有几个兵甚至还冲着十几米远的通讯兵大叫:“通讯兵,快营长要发报……” “搞什么名堂”我板起脸来怒喝了一声,周围的几名战士是让我给吓住了,但其它战士却因为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地狂欢着。我心中无名火起,拔出腰间的手枪“砰砰砰”就朝天打了几枪。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全场的战士都拿着一双疑惑的眼神望着我,从他们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同时也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告诉你们”我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冲着战士们大声说道:“只要我们脚下踩的还是越南的土地,那么战争就还没有结束,也还没有到你们唱歌跳舞的时候哪一天你们真正走上了我们自己的国土,那时就算跳个三天三夜我都不管你们” 我用恶狠狠的眼神扫了战士们一圈,命令道:“全体都有马上给我布置警戒和岗哨,其它战士全给我回去休息,保持警惕听到没有?” “是”战士们应了声,不敢有丝毫的殆慢各自散开钻回了自己的营房。 “报告”我回到营部还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家乡人、许永健以及李志福几个连长的报告声。 “进来”我暗道他们来的正好,我还正想找他们开个会呢。 “营长” “营长” …… 三个连长先后走了进来站在我的面前,家乡人最先开口,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营长,是不是又有什么任务了?” “没有” “那……”许永健有些疑惑的接嘴道:“那干啥还要让我们……” “我正想把这事跟你们说呢”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随手把步枪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说道:“你们以为越鬼子让咱们这一通穷追猛打的就没脾气了是吧以为咱们现在宣布撤军战斗就结束了是吧我告诉你们,这还早着呢……” “营长”李志福有些不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越鬼子还敢追上来?” “为什么不敢?”我没好气的说道:“你也不想想,他们能不追吗?如果他们不追,那不就是在告诉全世界人他们是怕了咱们了?如果追的话,他们还可以跟越南人说、可以跟全世界的人说,他们是把我们打败了,我们是被他们打得逃跑了” “他们敢……”李志福一听我这么说就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他们就不怕我们打回去?” “有什么不敢的?”我应道:“这要是你……你会甘心不追?就算真不敢大面积大部队的追,做个样子给别人看也是要的吧跟在我们后头吃掉一些掉队的也是可以的吧” 我这么一说三个连长都没话了。我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道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尽可能的争取最大的利益,所以越军是不可能不追的。原因很简单,不追没有一点好处,追不但可以在国际上扳回一点面子,在国人的内部还可以大吹特吹是收复失地鼓舞人心,甚至还可以远远的跟在我们的后头吊住一些落后的部队抓几个俘虏来宣扬他们的战果…… 这听起来的确是很无耻,不过我想任何一个国家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的。 “所以说……”我接着说道:“在撤退的这一段时间,我们就更是要注意。特别是在宣布全面撤军之后,许多战士都会因为归心似箭而造成混乱。这几十万人的部队啊,说撤就撤……这一乱起来那后果不是我们可以想像的” 三位连长听了我的话不由面面相觑,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报告营长”这时一名通讯员拿着话筒对我示意道:“是王师长……” “嗯”我点了点头,一边朝通讯员走去一边交待几位连长道:“你们几个好好做做战士们的工作,那么艰苦的战斗咱们都坚持下来了,绝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出了茬子你们想想,眼看着就可以回去见自己的家人了,却在这时候还受伤了或是牺牲了,那多不值” 说着挥了挥手就示意几位连长离开,三位连长也知道我急着接电话,也没有多说,朝我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报告”我接过话筒表明了身份。 “崔营长听到撤军的消息了吧”话筒那边王师长呵呵笑道:“不容易啊咱们终于赢得这次战争的胜利了这跟你们的贡献是分不开的褚军长都发话了,回去后马上给你报功” “谢谢师长”我没有多做推辞,其实这些功啊名啊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如果是要争这些的话,早在抗美援朝时期就不知道能拿到多少了。 “有件事我要通知你一声”随后王师长就转入正题道:“我们接到上级的通知,为了避免混乱,各部队是要归属自己的建制分批撤退的。所以你们最好早点回到自己的部队去,免得大部队撤退了你们跟不上”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王师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真是要尽快找到自己的部队。 “再次感谢你们部队做出的贡献”顿了下王师长就接着说道:“你们的部队在谅山东北的巴外山附近,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说得明白……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要不要我给你们安排车……” 找不着部队的事情在这时代的我军部队里还是比较常见的,这主要是由于部队之间的协同有问题,另外的就是我军部队对地形不熟,地图还是十几年前联越抗美时的地图,所以很多时候部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就更别说上级了。 “不要了,要车目标太大”想了想我就拒绝了王师长的好意,接着放下话筒就匆匆忙忙的朝身边的警卫员叫道:“马上通知部队紧急集合” “是”警卫员应了声,转身跑出门去就吹响了哨子。 当我整理好装备走出去的时候,部队已经在外面站着整齐的队形,我只朝他们喊了一声:“目标巴外山,急行军”就带着朝南跑去。 “巴外山?”我听见战士们小声的议论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还以为我们这是要撤退了,没想到还是往巴外山走。但我没时间跟他们解释,这时的我就希望能早点找到自己的部队,就算是见到那个讨厌的参谋长也愿意。 应该说巴外山离我们并不远,只有七、八公里的路程,如果走得快的话还不要一个小时就会到了。但偏偏就是天不遂人愿,一路上到处都是从前线上撤退下来的伤员、民工、部队和汽车、坦克,而我们却是要和他们反方向走的。 这如果是在平常的话还算好,但这时却是在大撤退……说是撤退,但那样子还着实像是逃跑,就像电视、电影里描写的国民党大溃败也一点都不为过,水壶、行军被、防毒面具有什么的丢得满地都是,甚至还有人为了减轻重量把子弹也丢了。整条公路上都是你挤我我挤你的一片混乱,这使得我不得不把部队拉成了一排在人群中慢慢前进……这时我就在庆幸自己拒绝了王师长的汽车了。 这哪里是什么急行军啊简直就比乌龟还要慢,而且还不时有些不认识我们的兵冲着我们大叫:“你们搞什么名堂所有人都撤退了你们还往南走……” 在这个时候战士们总是会板起一副凶脸对那些不知好歹的战友吼道:“你吼什么吼老子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睡大觉吧” 我的兵什么场面没碰见过,几十个人都敢挑越军的一个团,哪里还会怕自己战友的喝骂。那些兵倒也识趣,一看到我们身上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血污的军装,就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有的甚至被战士们这么一凶还会自个让开道来。 后来我也看出名堂来了,于是就朝对讲机里叫道:“陈连长你走到前头去……” “是”家乡人也没多想,就一路排开人群抢到了部队的前头,回过头想想又觉得奇怪,于是就疑惑的问道:“营长干嘛让我走在前头来着?” 我笑了笑就回答道:“咱们的同志怕的就是凶神恶煞的兵你的样子正适合……” 家乡人一听就无语了,只换来战士们的一阵阵偷笑。 还别说,家乡人脸上的那条疤还真能起到点作用,家乡人明白了我的意思后,也故意带着几个全身都是血渍的兵一路大吼着“让开让开……”的往前冲,果然速度就快了许多。 终于让我们千辛万苦的走出了人潮涌动的市区,正当我们以为来到郊外就可以松一口气大踏步的朝目标前进的时候,却发现前方有几名战士朝我们大吹口哨挥舞着信号旗……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问着身旁会懂旗语的通讯员。 “他们是说……”通讯员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就说道:“他们是说这条路封死了,让我们绕道……” “什么?绕道?”我转身问着身旁的向导道:“绕道有多远?” “大慨……会多个五、六公里吧”向导的回答让我不禁又气又急。 “他妈的他们凭什么把路给封了?”李志福不由骂了声:“我上去找他们评评理,说什么也要让我们过去” 说着卷起了袖子就气呼呼的冲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就灰头土脸的回来:“营长,他们是工兵部队的,为了防止越鬼子追上来正在埋地雷呢我说让我们先过去……他们说早就埋了几百个地雷了,难道还让他们一个个挖起来?” “这些王八蛋”家乡人不由骂了一声:“那么早埋地雷干嘛?那咱们自已人不是都没法过了吗?” “这也不能怪人家”李志福说道:“他们也是执行命令,而且据说工兵部队还要留下来爆破好多地方呢那些银行大楼、市政府大楼、还有工厂、奇穷河大桥、铁轨钢架桥……就连电线杆都要一根根的炸掉,不早点动手不行啊” “电线杆也要炸?”有些战士就好奇了。 “那还不是?”李志福点头道:“听工兵同志说,咱们能带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都炸掉,连毛都不给越鬼子留下一根工兵同志还说……咱们步兵同志用生命换来的战果,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还给越鬼子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都清理干净” “嘿还没想到工兵部队的同志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工兵同志干得好一根毛也别给越鬼子留下” 战士们就一声跟着一声议论着。 “绕道吧”我有些无力地下着命令。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如果再去为难那些工兵部队的同志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后一批 当我们赶到巴外山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就像我和战士们担心的那样,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部队驻守一路上都是被丢弃的各种装备,只有十几个工兵在拔除地雷上的小红旗。 “工兵同志”李志福跑上去问道:“有看到639团的部队吗?” “639团?”几个工兵摇了摇头说道:“撤下去的部队倒是不少,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是哪支部队,乱着呢” “你们怎么还没撤退?”工兵中一名干部走上来问道:“这里所有的部队一个小时前就撤走了,还找什么部队啊?别到处跑,这里到处都是地雷” “营长现在怎么办?”李志福颓然的转过身来问我。 “还是联系不上团部吗?”我问着身旁的通讯员。 这时候最辛苦的就是通讯员了,他们一路上都是跑一会儿就打开步话机联系一会儿,只要一空就联系团部、师部,这会儿早就忙得满头大汗的。 通讯兵苦恼的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们应该在撤退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回音” “营长”另一名通讯兵插嘴道:“我们咱们部队肯定是以为我们跟43军的部队一起撤退了,可43军又服从命令让我们归建撤退,所以我们这是两头都搭不上……” “嗯”我点了点头,这名通讯兵说的有道理。只是让我有些无奈的是,这才刚开始撤退部队就混乱成这个样子,那再过几天…… ”你们还是快点撤退吧”工兵干部接嘴说道:“我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了,越鬼子说不准很快就会上来了” “撤退吧”我转身问向导道:“你会不会认得回去的路?” “没问题”向导自信地点了点头。 “等等”正当我们转身要走,工兵干部就拦住我们道:“你们可别乱走,插着小红旗的地方全都是地雷,只有中间一条道是安全的” “唔”听着工兵干部的话我们心下不由一惊——还好我们早点上来碰到这些工兵,如果晚一些等他们已经都把小红旗给拔光的话…… “撤退”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也没敢再多做耽搁,在向导的带领下拔腿就朝北面跑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步兵插下的小红旗,战士们就在小红旗中央一条一米多宽的道路上的往回狂奔。 虽说战士们已经十分疲惫了,特别是五连的战士,他们就在昨天还与越鬼子进行生死搏杀,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恢复体力,但这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行军速度。 战士们的这种心理我也能理解,要回家了嘛谁还会觉得累啊……个个都恨不得多长上翅膀马上就跑回自己国家了。所以在之后有许多人评价这次撤退就像是溃退,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的。因为战士们的撤退实在是说不上是井然有序,说是一片混乱也不为过。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就连想找到自己的部队都没办法…… 不过这又的的确确的不是一种溃退。什么叫溃退?那是一种被击溃的撤退,我们当然说不上是被击溃,相反的是越军让我们给击溃了。越军想派出大部队追击我军吗?无论是谁都知道这很难做到,原因很简单,我军炮兵比越鬼子强,就凭这一点就可以把越军的追兵死死挡在后面。 “轰轰……”在我们行军的路上,从谅山方向不断地传来了一声声爆炸,只惹得战士们纷纷回头张望。 “营长”有的战士担心的问道:“是不是越鬼子追上来了?在谅山跟咱们部队打起来了?” “放心吧”我没好气的回答道:“那是工兵同志在爆破呢” “哦”我这么一说战士们立时又变得兴奋起来:“炸得好最好把整个谅山都给炸平了” “就是”家乡人接嘴说道:“其实这些玩意都算不上是越军的,越鬼子哪有那能力啊你看他们现在穷得连鞋子都舍不得穿,还建得起这些东西?那些什么电站、工厂、铁轨啊,全都是咱们国家给建上的,还有那些大桥……咱们炸掉的其实都是自己的东西” “就算全炸了也留给这些白眼狼”李志福插嘴道:“看这些狗日的还拿咱们的东西来打咱们” “你们说越鬼子还敢嚣张吗?”顺子问了声。 “这说不准”家乡人回答道:“不过我看这仇肯定是结下了,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怕他们做什么?”阿尔子日叫道:“同志们这越鬼子要是还敢嚣张,咱们就再打回来好不好?” “好”战士们齐声回答着,脸上全都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我听着战士们的议论,就只能在心里苦笑:家乡人说得对,这场战争绝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了,不过我想他肯定也想不到,这场战争最后竟然会有十年这么久…… “营长”不知什么时候,刘云已经跑到了我的身旁叫了声。 还别说,刘云和依晨两人虽说都是女兵,但跑起步来一点都不比男兵要差,这不?像这样的急行军她不但一点都没落下,还可以一边跑一边跟我说话。 跑在我前后的战士偷笑了一声,全都很自觉的跟我们拉开了距离,甚至就连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警卫员和通讯员都躲得远远的,这立时就让我感到了几分尴尬,刘云脸上也多了几片红晕。 “还吃得消吧”我没话找话的问了声。 “还好”刘云点了点头,接着迟疑着问了声:“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吗?”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这下可真是把我问住了。 自从回到过去走上战场以来,我不是行军就是打仗,就算有休息那也是战斗之间的间歇,还真没想过回去后要做什么。 回家吗?现在我的父母也许已经定居下来了,但我能回去吗?回去跟他们说我是他们几十年后的儿子?我记得我老爸二十岁就生了我,我现在的样子只怕比我老爸还要大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应该去一趟白头山,因为那里有一个该死的洞可以让我回到正常的世界…… “营长……” “唔”刘云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我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 “也不打算回去看看家人?”刘云的表情有些错愕。 “我……”我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不知道家人在哪里……” “你是个孤儿?” “可以这么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刘云解释,就随便应了声。 “那……那你来我家吧”刘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但很快就发现这话似乎过于直白了,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是说……我爹跟你很谈得来,你来好跟他说说话……” “唔刘军长人很好。”我不想让气氛这么尴尬,就转移话题道:“他肯定打过很多仗吧” “嗯”刘云点了点头:“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不过最让他难忘的就是抗美援朝的时候。一直挂着他的老团长,逢年过节都会给老团长上香呢每到这时候我就要受罪了,因为他每回在这个时候都要喝醉……” 闻言我不由一愣,心下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感想,这刘顺义还真是重情义,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始终记得以前的那个“老团长”,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有了一丝愧疚,感觉自己好像是骗了自己的老战友似的…… 刘云正说在兴头上,突然就凑到我耳边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名字刚好跟老团长的名字一样,你说巧不巧?” “唔?真的啊?”我假装意外的说道:“真有这么巧的事?” “嗯”刘云使劲地点了点头:“所以有时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我爹才特别喜欢你的,你还记得吗?你头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又醉得一塌糊涂。平时他不怎么喝酒的,因为怕耽误了正事。可是那天看到你……他又忍不住喝了几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笑了笑算是回应。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片炮弹的呼啸声,我赶忙一把就将刘云压在地上,战士们也纷纷趴倒在地。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十几枚炮弹在我们附近爆炸开来。 这些炮弹虽是没什么准头,而且炮弹数量也不多,但却炸得路旁的地雷轰轰的一阵乱响,还有几枚地雷是被掉下来的石块给引爆的,霎时到处都是爆炸声,而我们却因为地雷的原因只能趴在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是越军打的冷炮,我很快就从炮弹的落点做出了判断,想必是越军知道我军正在撤退,又不敢追得太急太近,就打几发炮弹逞逞威风吧 不过如果打冷炮都会打到我们头上的话,那也太巧了吧谅山这么大的地方这十几发炮弹都能落在我们附近。 抬起头来看看前面的公路,我很快就明白了,前面是一个交叉路口,两条公路在这里汇成一条往北而上……越军的地图肯定有这个交通要点的坐标,所以炮弹会落到这里就不足为奇了。 我不由暗暗叫苦,这些炮弹并不可怕,这样的炮弹我们在战场上随便都可以碰到几次,可怕的是我们周围到处都是地雷,我军工兵埋下的地雷,这万一引起连锁爆炸起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朝战士们大叫:“全体都有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冲过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腾的一下就从地上跃了起来朝交叉路口冲去。我伸手把趴在身旁的刘云一拉,就带着她往前跑。 “呜……”又是一阵呼啸,一发发炮弹在我们周围爆炸开来,但我们所有的人都没有趴下,全都猫着腰往前跑着。 好在我们营的人数不多,经过了这么多场恶战之后,全营也只有两百多人,所以不一会儿就冲过了交叉路口拐进了一个山坳。 这时身后就传来“轰轰”的一片爆炸声,地雷发生了连锁爆炸,一阵紧过一阵的好久也不见停。 “好险啊”李志福探出脑袋去看了看,接着很快就缩回了脑袋,心有余悸的说道:“就差那么一点就牺牲了,要是这时候做了烈士还真是不值” “没关系”阿尔子日在旁边应着:“我会帮你照顾家人的” “去你的乌鸦嘴”李志福笑骂着,战士们也乱哄哄地笑成了一片。 这时在我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空中突然传来了“嗖嗖嗖……”的火箭弹的声音,接着只听南面一阵爆响,越军的炮火就再也没动静了。 很明显,这时我军炮兵用火箭炮对越军炮兵的还击,战士们不由高声欢呼起来:“打得好炮兵大哥替我们出气了” “打死这些狗日的” “越鬼子打我们一发炮弹,咱们就还他十发” …… 我摘下军帽拍了拍灰尘,没好气地冲他们命令道:“叫什么叫?继续前进” “是”战士们应了声,又接着欢天喜地的上路了。 我心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时的他们哪里像是战士,根本就是一群跟别人呕气的孩子……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们其实也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孩子,除了家乡人和李志福等少数几个老兵之外,其余的也就是十七、八岁。这如果是在现代还只是上高中的学生呢,而他们却已经扛着枪在战场上和敌人作生死搏杀了 沿着公路往前走,一路上到处都是被炸断的电线杆,电线早就没了,原本用来安放变压器的架子也是空空的,照想都是让工兵们给“收”走了。当我们沿着路上的小红旗一路拐上铁路时,发现铁轨也都被挖走,剩下带不走的路基和枕木也被炸得乱七八糟的。 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工兵所说的“一根毛也不给越军留下”的真正涵义。之前我对解放军战士在反击战撤出越南时带走了大量的战利品也有所耳闻,不过当时只以为是带走缴获的战利品,有价植的机器、矿石等,没想到就连电线铁轨这样的东西也一个不留。甚至还有办法对多如牛毛的电线杆做到逐个爆破,还真有点让人汗颜。 不过我想,这其实并不是我军在乎这点小钱和小利益。试想,爆破一根电线杆所取得的电线的价值,或许远不够买回爆破所用的炸药。对于这种用鸡蛋去换石头的做法,也许很多人会觉得有些费解,其实仔细想想却不难理解——越南本来就是一个穷国,这些东西都让我们给破坏了之后,他们要想恢复之前的水平得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啊打仗最终比得还是综合国力,我们虽然没有在战争上占领越南全境,却可以在经济上拖垮你…… 事实也证明这个方向是极其正确的,越南在与我国僵持的这十年里,军力一年不如一年,最终因为无力维持而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 从这一点来看,我国的高层决策者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远见卓识。也就是说,我军撤退时让每一个占领的城市都变成了废墟,让每一个矿厂都变成荒地,甚至连矿石都要带走……其实不仅仅只是为了泄愤,更是一种战略。 在公路上一路急行军,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在一断交叉路口上与一队搭乘汽车的友军相遇,这时我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公路上到处都是弹坑,而且汽车上的军人大部份都是没法徒步行进的伤员和烈士的遗体,所以汽车开的也很慢。这让我们可以路跟在汽车后头行军,虽然是多吃了点灰尘。这样我们至少可以不用担心会走错路迷失方向,而且也不会是一支孤军…… “嘀嘀……嘀嘀……” 就在我们经过一座钢架桥时,守在桥对面的工兵直朝我们吹哨子挥动红旗。 “营长”会看得懂旗语的通讯员凑上来向我报告道:“工兵同志是让我们快点过桥,就要到爆破的时间了”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原来我们这还是赶上末班车了呢,再迟点说不准就会被永远的留在越南了。 战士们听着也不由面面相觑,脸上挂着的全都是庆幸的微笑。 阿尔子日还打趣道:“没事留在越南咱们就娶个越南女人安家算了” “做俘虏还差不多”其它战士纷纷笑骂着。 但笑归笑,咱们脚下却不敢慢,紧跟着汽车的队伍就跑过了钢架桥。这时我们果真就看到几名工兵部队的战士在炸药包边准备引爆炸药。工兵后头的大卡车和摩托车也都发动起来,准备一点燃炸药就全部撤走。 突然一辆吉普车“吱”的一声在桥头停了下来,接着一名干部模样的老军人急匆匆的跑了下来叫道:“谁指挥炸桥?谁指挥炸桥?” 工兵中抢出一名干部来回答道:“是我” “我是203师副师长”老军人着急的说道:“我们还有很多车辆和部队没有过桥,请你们不要炸桥” “什么?”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原来我们还不是最后一批……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车队 “报告首长”工兵干部显然没有多少作战经验,因为我看到他竟然向副师长敬了一个礼,然后直挺挺的报告道:“上级给我们的命令是四点整炸桥,如果不炸贻误战机的话……” 说着工兵干部就从上衣兜里掏出了命令交给副师长,说道:“这是上级给我们的命令” “工兵同志啊”副师长一边看着手中的命令,一边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可不可以迟点炸桥,虽然你们有命令,但我们也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桥的那头回不来啊……” 副师长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而且口气似乎都是在企求那名工兵干部。一个师长竟然低声下气的求一名工兵,这样的事在战场上还真是不多见。 工兵干部迟疑了下,看了看其它的工兵战士,嘀嘀咕咕的小声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接着又为难的跟副师长说道:“首长,我们也不想把步兵老大哥留在桥的那边,可是……关于这个命令上级交待得很清楚了,这座钢架桥是越军追击我军的必经之路,越军很有可能会派出特工队穿插占领,这也是我们急着炸桥的原因……这万一让越军把这桥给占领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听了工兵连长的话副师长也愣住了,做为一名批挥官的他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不由后悔莫及的跺了跺脚说道:“唉早知道我就该带一支部队上来,你看看我……一听到你们要炸桥就跳上车一个人赶来了……” “同志同志……”情急之下副师找抢上来就把我们给拦住了,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说道:“能不能……留下来帮个忙?” 我望了李志福一眼,再望了望身后的战士们,战士们不由全都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副师长要我们留下来做什么,也都知道我们可以不必理会,毕竟这时代我军的干部从司令到排长的军装全都是一样的,咱们就装作不知道他是个副师长就成了。 但我却觉得如果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要么就是大桥被炸友军的部队过不来,要么就很有可能是钢架桥被越军特工占领 这两种可能都是不是我能接受的,于是我就对战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我们知道你们很想就这么回到我们的祖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在桥那边永远都回不了自己的祖国。当然,这次不是我们必须完成了的任务,所以……同志们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可以跟着其它部队回国” “营长,我就下命令吧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就是营长不走咱们也不走” “营长要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 战士们根本就没有多想,就一个个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这更是让我感到有愧于这些战士,他们这么信任我,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们推到了风尖浪口。 “谢谢谢谢……”副师长这时也知道我们愿意留下,于是忙不迭的握住了我的手,接着再转向战士们握着手道:“谢谢同志们谢谢同志们……” “你们一共有几辆车?”我问着副师长:“会不会知道最后一辆是什么车?” “一共有……” 副师长看了身后的警卫员一下,警卫员就接嘴说道:“大慨有三十几辆车”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知他们对自己的这支部队也不是很清楚,于是也就不再多问。 看了看地形,还好钢架桥大慨只有二十多米,桥对面就是一段公路和四百多米的开阔地,如果有越军特工在对面出现的话,我们一眼就能发现他们。这也使得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到桥对面去构筑阵地。 但我也想到这其中的两个难处,一个是我们必须掩护工兵部队成功的炸掉这座桥,关于这点我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炸药都已经安装好了,我营的两百多人现在可不是吃素的。 另一个是我们必须等到副师长所说的车队来临,如果他们迟迟不来或者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的话,那我们也许只能空等…… 所以我扭头又问了副师长一声:“你们跟汽车部队有没有联系?” “有”副师长点了点头,随后又为难的回答道:“不过我来得匆忙,通讯兵没跟上来……” 这时我就有些受不了了,身为一名指挥官……怎么能这也不带那也不带的,甚至连通讯兵都没带但一想工兵只差那么一点就把桥给炸了,副师长稍迟一点的话也许还真来不及,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朝战士们一挥手,下令道:“沿河布防,注意对面一切可疑目标”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解下工兵锹开始挖掘单人掩体。 之所以构筑单人掩体而不是挖战壕的原因,是挖战壕至少要二十几分钟,那时说不准车队都已经来了。而且我也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副师长,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守二十分钟,再久一点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我也只能为自己的战士考虑…… 助人为乐的确是一种好品德,但却要有一个底线。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十分钟后南面就隐隐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接着就看到一排汽车在公路上缓缓朝我们开来。 “是你的车队吗?”我问着旁边的副师长。 “是没错”副师长举起望远镜望了望,如释重负的说了声:“总算来了” “有情况……”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李水波的声音:“八点钟方向可疑目标” 顺着李水波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见左侧的一片树林里跑出一队几十人的“解放军”朝车队跑去。 于是我很快就明白李水波把他们定为“可疑目标”的原因了——首先,如果是我军部队的话,在全军大撤退的时候他们应该是从公路上出现,而不是从树林中钻出来。其次,对于一支正在撤退的军队,他们不往桥上跑而是朝车队跑就很让人费解。 也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他们是想搭顺风车,但我却觉得……他们更像是想混在车队里与我军战士一起过桥。到了那时,我们就会因为敌我双方的战士掺杂在一起而投鼠忌器了。 但这一切毕竟都是我的猜测,我们无法确定那队步兵的真正身份…… “营长”李志福也发现了这个状况,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支队伍不由着急的问道:“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打?还是不打? 做为一名指挥官必须要用最快的迅速做出判断,即使这个判断事后被证明是错的,那也比犹豫了之后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要好 于是我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不许开枪等候命令” 说着我举起步枪就朝那队“解放军”一连串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几发子弹飞射而出,在那一瞬间弹匣里的十发子弹全都打在奔跑的“解放军”的脚下…… 我这是在赌,赌的就是这队“解放军”的心理素质。 如果他们是越军特工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几枪就以为我已经识破他们。当然,假若越军特工素质足够好的话,他们会不为所动,甚至会用中国话向我们表明身份。但我相信并不是每一名越军特工的素质都有这么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其中两名“解放军”抬起手中的AK47就朝汽车“哗哗”地打出了一排子弹……于是所有人都确认了,他们的确是越军特工。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朝那队“解放军”扣动了扳机。 枪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我营两百多名战士在河岸一字排开,那子弹就像暴雨似的密不透风堆了过去,虽说AK47在三百米外就很难精确打中目标了,但是它的弹雨却是在一千米外还有很强的杀伤力,所以只一分钟的时间就将那些“解放军”给尽数打倒在地。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是趴倒在地上寻找机会逃走的,但我手下还有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呢他们手中的狙击枪可不是吃素的,随着一声声清脆而又干净利落的枪响,仅存下来十几名越军特工也倒在了我军的枪下。 见此在我旁边的副师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问道:“同志你这支部队战斗力很强啊敌人足足离我们四百多米,你们还能一枪一个……” 我轻轻一笑,心道才只是四百多米而已,这个距离对于AK47或是56半来说也许很难精确命中,但对SVD狙击步枪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这阵枪声过后,那队汽车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的加快速度往钢架桥上开,但这时树林里突然窜出了许多越军,他们有的分成两部份,一队朝钢桥冲来,另一阵朝公路扑去,高射机枪和迫击炮炮弹也往桥上直飞…… 战士们根本就用不着我命令,调转枪口又朝刚窜出来的越军的打去。应该说越军的总人数不会比我们少,他们输就输在刚从树林里钻出来火力没能及时展开,所以冲在前头越军一下就倒下了十几个,其余的吓得或是趴倒在地上或是撤回了树林里。 于是越军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开过钢架桥开进我军阵地。当最后一辆汽车过桥后,我当即朝对讲机叫道:“四连、六连撤退,五连掩护” “是”战士们应了声,一部份人抓起武器就随着车队撤退。 之所以让四、六连先撤退的原因,是我注意到那钢架桥旁成堆成堆的炸药。不知道那些工兵是跟钢架桥有仇还是担心这桥太坚固了炸不掉,那炸药少说也有七、八百公斤……这么多的炸药一炸开,只怕波及的距离绝不止几百米。而我们至少也要往后跑个两百米才能拐进山坳。如果到点燃了导火索后全营一起撤退,只怕全都要堵在公路那头没法动。那时我们就算没有死在越军的枪下,只怕也要被自己的炸药给炸死了。 看着四、六连已经成功的撤了回去,我这才朝工兵干部大吼一声:“点火” 工兵干部点了点头,一把就拉燃了两根导火索……我猜他们要布置两根导火索的原因,是担心万一哪根导火索出了问题没能引爆炸药,从这方向来说,这些工兵还是挺细心的。 一见点燃了导火索,我也不敢怠慢,朝对讲机大声命令道:“撤退” 工兵部队慌慌张张的爬上了早已发动的汽车和吉普车一溜烟的就沿着公路开去。副师长也算有良心,并没有先我们而去,而且空有吉普车不坐跟着我们一块跑步。 不过这时的战士们哪里还会顾得上那些,全都使出吃奶的劲往后方跑,刚等我们一窝蜂的冲进了山坳,就只听身后“轰”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那座关系到撤军大局的钢桥就在烈火中被炸成了粉碎,那些带着火焰的钢桥碎片在我们头顶和山坳的边缘到处乱飞,最远的足有上千米……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报的坐标,我军的炮兵再次发威了,随着天空一阵阵呼啸声,炮弹成片成片的往河对面堆去,再次炸得一片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才等到爆炸声停了下来,战士们这才缓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 “同志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刚从地上站起来,副师长就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道:“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我部的那支车队只怕就要永远留在异国他乡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回答道。 “同志来吧”随后副师长指了指停在前方不远的汽车说道:“坐我们的汽车吧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扫了身旁满面欢喜的战士们一眼,我点了点头。 “喔”战士们欢呼一声就朝汽车跑去,在这归心似箭的时刻,战士们只想着快一点回到自己的祖国,所以有车坐的话哪还有不高兴的道理。 那些在汽车里的战士也知道是我们救了他们命,所以当然不会拒绝,个个都十分热情的将战士们拉了上去,甚至还十分主动的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我军战士。 在副师长的力邀之下,我坐上了他的吉普车,随着马达一声轰响,汽车就像一条长龙似的一辆接着一辆的往北开。留在最后的当然是工兵部队,他们一边撤退一边逐个引爆早就埋藏在公路路基上的炸药。我隔远了往后一望,整条公路都变成一节一节的,就像是一条在案板上被剁开的死蛇…… 怪不得越军回来的时候会对一片废墟目瞪口呆,见此我不由暗自摇头,试想我军就连公路都能做到一百多米爆破一次,那我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给越军留下的。 “小同志”副师长给我递上了一根烟,热情的为我点燃了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啊?怎么会这么迟才撤退?” “哦”我吐了一口烟雾应道:“我们是213师639团的,因为在谅山找不到自己的部队,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什么?你们是639团的?”副师长朝我望来,说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崔伟这个人?” “我就是”我不禁有些奇怪了,副师长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就是……你就是崔伟,你们是639团二营?”副师长满脸吃惊的望着我。 “对”我点了点头:“我们就是二营” 副师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有这么巧的事,在这都能碰上你们” 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副师长就朝汽车上的战士大叫道:“同志们你们不是一直嚷着想见见639团二营的战士,想见见崔伟吗?坐在我身边的就是崔伟,坐在你们身边的就是二营的战士啊” “哄”的一阵,整个车队立时就闹腾起来了,往前看去每节车厢的人都在热情的握手,有的还不断地探出身来朝我敬礼。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望向副师长,只见他呵呵笑道:“崔营长不要见怪,我们部队是刚刚昨天才开进战场担任掩护部队撤退任务的,以前一直都在边境驻守着担任预备队” “哦”我点了点头,刚才我就在奇怪这支部队的战士军装都那么干净完整,受伤的战士也很少,原来还是没打过仗刚上来的。 “崔营长”副师长笑了笑就源源不断地说道:“你的事迹在后方可是传遍了,报纸也登了广播也上了,说刚开打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兵,这才十几天就凭着一身的功劳当上了营长,这又是救坦克部队又是勇守大桥的……许多战士都不信,想要亲眼见见你这个传奇人物,有的还想跟你一比高低。没想到这头一回见面,还是在让你们给救下来的……不知道这群眼高手低的家伙会有什么感想”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在后方还有这么大的名气。 随即猛然又想到在现代时我曾经看过这样的一个资料——我军在撤退时有一支担任掩护任务的部队被越军截断后路遭受到惨重的伤亡。 不会就是这支部队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米饭 关于我军这支在撤退时被击溃的部队,我是知道一些。据说他们从开战前就开赴边境,之后一直都没有接到跨过边境作战的命令。对于这一点其实很正常,因为我在越作战的部队不是不够多,而是不够精,再加上战事也一直都很顺利,所以部份部队停留在边境根本就用不着。 但停留在边境上的这些部队肯定就不答应了,这都开到边境了谁也不愿意连国门都没跨出就回去了不是?凭什么也都要走到越南去放几枪不是?否则的话,那回去还不是要让别人笑话为“观战部队”…… 就是抱着这个心理,于是这支部队就一再向广西前线指挥部请示,坚决要求让部队走出国门,到实战环境中锻炼一下。 前线指挥部也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让没怎么打过实战的部队上战场锻炼一下,哪怕只是打扫战场也有助于部队学习积累实战经验。不是有句话吗?战场就是一个大学堂,在后方训练一年也未必会有在真实的战场上一个月学到的东西多。再加上这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料想也没什么硬仗可打,于是就同意了这支部队的要求,参加收尾清巢和掩护友军撤退的任务。 可是上级没考虑到的是……在边境作为预备队的部队其实已经是个空架子。在反击战打得激烈的时候,预备部队里凡是有些经验或是有经过训练的老兵大多都被作为补充兵补充到其它部队打仗去了,剩下的全都是没打过仗甚至是刚刚参军还不到一个月的新兵,大多都是满脸稚气的孩子,有的连队竟然没有一套完整的战区地图,有的士兵出发时甚至还是穿着塑料凉鞋(这时应该穿的是适合山地作战的高腰防刺防滑解放鞋)…… 再加上这支部队指挥无力,前线指挥接二连三的出现错误,于是就悲剧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被围的一个团共失散542人,丢失种枪支407支,其中202人先后被俘,包括团参谋长、营教导员以及十多名连排干部。 我军发起的整场对越反击战被越军的俘虏人数还不到三百人,这个团就有两百多,竟然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更重要的是,这支部队的失败让越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使他们的“追击”更像追击,“收复失地”也更像收复失地…… “首长”想到这里,我不由问着坐在旁边的副师长:“这次在广西边境担任掩护部队撤退任务的……还有其它部队吗?” “有”副师长点了点头,应道:“还有我们师的其它两个团,不过他们都跟在我们后头还没上来。这不……” 副师长苦笑着指了指前前后后的汽车:“这些家伙就是开着车跑得太快了,一口气都跑到谅山去了要不是有你们哪,我们这回的损失可大喽” 闻言我不由在心里哀叫了一声——只怕历史上被击溃的就是这支部队了,甚至还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团 “对了崔营长”副师长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有些抱歉地对我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还在执行掩护其它部队撤退的任务,所以只能送你们一程……” “没关系”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反正现在天已经快黑战士们赶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你们到哪我们也就到哪吧” “唔那就太好了”副师长哈哈大笑道:“正好那今晚就由我们做东好好招待你们这些救命恩人下” “首长……” “还叫我梁副师长吧”副师长热情的握了握我的手道:“我叫梁文烈,我们就用不着那么见外什么首长首长的叫了,要真说起来啊我这个副师长还是什么仗都没指挥过,你这个营长却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让人佩服得紧喽” “梁副师长夸奖了”我谦逊了一声,暗道这个副师长倒还真没什么架子。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要是别人,别说是什么师长了,就算是一个团长,明知道战斗经验的什么不如我也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居高临下的说:“小崔啊刚才那仗打得不错,以后再接再励啊……” “梁副师长”我装作有意无意地说道:“上级有没有指示你们要在几天之内全部撤回国啊?我的意思是……战士们打仗打得都蛮累的,再加上我们跟大部队也走散了,对地形也不熟,如果你们回去的时间也不长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撤退好了顺便也可以搭个顺风车” 其实我并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只是因为知道他们也许在不久之后就要被越军围困,所以忍不住”关心“一下。 “这个……上级倒是没说”梁副师长回答道:“像我们这种掩护其它部队撤退的任务,就该看具体情况吧如果其它部队撤得快的话,那我们也撤得快。虽然我很欢迎你们加入我们部队一起撤退,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我们的任务决定了我们必须要走在队伍的最后嘛虽说越鬼子的大部队是跟不上来没什么仗打,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点危险的不是?”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听梁副师长的语气,他明显有些轻敌的思想。不过想了想在后头的工兵所做的一切,我就觉得这也不奇怪。咱们是一边撤退一边把桥梁、铁路、公路炸断,再加上我军还有强大的炮兵掩护,所以越军部队不可能大批的追上来。 当然,山路我们是不可能做到逐条爆破。也就是说越军从山路朝我们追击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从山路追击也就意味他们不会有重武器,也没有充足的补给,而且兵力也不会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我军一个团的兵力的确可以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事,然而事实却是这个团的的确确是 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这样吧”梁副师长想了想就说道:“咱们先到纳隆在说,那里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到那我再帮你们联系下,如果有什么部队在附近的话,我就让你们去跟他们汇合一起撤退,你看怎么样?” “谢谢梁副师长”我点了点头,梁副师长的这个建议好得让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只得答应了下来。 “嗨还谢什么谢”梁副师长热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先不说我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要保证你们安全撤退,就凭你们救了咱们那么多战士,就凭你们在前线上流了那么的血汗,做这些就是应该的不是?” 感受到梁副师长的热情,我心下不由有些为难起来——考虑到我手下的战士也是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活着走出了战场可以回家,所以不忍心将他们再带到危险之中,于是打算在言语上提醒提醒梁副师长就是了,能不能逃出去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清楚言语上的提醒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这支部队主要的问题是没有作战经验,以至于遭到越军狙击时一片混乱,干部的指挥接二连三的出错,士兵失去了战斗的勇气,甚至有支连队是在连长的带领下向越军交涉投降…… 想到这里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再让这一切发生战士也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的 透过吉普车的车窗玻璃望向前面汽车后车厢的战士们,看着他们正和梁副师长的部队称兄道弟的有说有笑,有的还因为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兴奋得忘乎所以,浑然不知道这一刻我已经下了决心要把他们带进另一个危险之中,于是心中对他们的愧疚不由再添了一笔。 “梁副师长”我为自己和梁副师长点上了一根烟,在烟雾中若有所思的问了声:“你们这次出国作战,弹药都带足了吧” “那是当然”见我口气突然变得如此深沉,梁副师长不由意外的望了我一眼,接着点了点头道:“别的可以少带,弹药这玩意可是保命的家伙,肯定是少不了的” “那就好”我应了声,就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现在的我需要休息,只有养好精神恢复了体力,才能让我有更多的精力去应付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过于劳累,又或者是吉普车摇摇晃晃的让人很容易入睡,于是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崔营长崔营长……” “唔”我坐正了身子揉了揉生涩发疼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几个高地之间,身前身后到处都是整齐排列的帐篷和一队队巡逻的解放军战士。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战士们已经在帐篷前点起了一堆堆让我觉得分外刺眼的篝火…… “到了”梁副师长整了整身上的军装,说道:“这里就是纳隆了,下来再休息吧” “梁副师长”一走下车我就冲着那些篝火扬了下头说道:“最好让战士们把篝火灭掉,越鬼子的炮兵观察员老远都会看到火光,一顿炮弹打过来……” “唔对对对……”梁副师长忙不迭地冲着那些围在篝火旁取暖的战士们叫道:“你们几个……马上把火灭掉把命令传下去,谁也不准在夜里点火” 战士们一听命令,赶忙站起来手忙脚乱的又是用手打又是有脚踩的灭火,有些战士甚至还因为灭火而被烧着了鞋子或是军装,搞得整个场面狼狈不堪。 见此我不由暗自皱了皱眉头,用工兵锹铲一些土不就成了?还用得着这样? “报告”一名干部模样的战士一边整着军服一边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一挺身就站在了梁师长面前。 “崔营长”梁师长笑呵呵的冲着我说道:“来来来……我们来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203师608团团长吴松和” 接着又转向吴团长说道:“吴团长,你肯定猜不到这位是谁……他就是咱们天天讨论的人物崔伟崔营长” “哟是崔营长……”吴团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你来了正好,有机会就指导指导我们吧……” “你还敢说”梁师长哈哈笑道:“人家崔营长一下车就指导你一下喽这里是战场,怎么还能让战士们随意生火嘛,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这个……”吴团长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咱们在边境的这段时间都习惯生火过夜了,还真没有想到这点” 这时汽车上的战士们也一个跟着一个下车了,608团的兵一下车就朝其它人大喊:“同志们英雄二营来啦崔伟的部队来队伍了……同志们快来欢迎啊” “什么?崔伟的部队来了?”其它的战士开始听着还有些不信,但看到果真有一队队浑身都是血渍的战士下车的时候这才哄的一声涌了上来,有些甚至连军装也没穿好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看看吧崔营长”梁师长呵呵笑道:“你的名字和部队早已深入人心喽” 我无奈的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像动物园里被人观看的猩猩…… 不过好在有梁副师长和吴团长在,608团的战士们没能把我团团围住,再加上考虑我和战士们刚从战场上下来都很疲惫,所以很快就安排了给我们休息的帐篷。 这些帐篷都是608团的战士们让出来给我们的,足足有四十几个,每个帐篷可以睡五到六人,于是就这么安排了下去。有些战士倒也单纯,知道是其它战士让出来给我们的时候不好意雀占鸠巢,608团的战士们自然又是一番好说歹说互相谦让了好一会儿才让战士们进了帐篷。 我可不像战士们那么客气,钻进了一个帐篷就躺在里头的草席上,虽说这还是在野外,但比起越南前线来说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不一会儿608团的人又送了一些米饭和青菜上来,说是梁副师长交待的,知道咱们在前线很久都没有吃到热食和新鲜的蔬菜,特地让炊事班煮上了一些,战士们那个感动啊……排着队盛上一大碗稀里哗啦的就大吃了起来。 有了以前在抗美援朝时挨饿的经验,知道在久饿之后过份进食很有可能会撑坏甚至把人给活活撑死的,于是我就把命令传了下去规定每人只许吃两碗。 “崔营长还有呢多着呢……”听到这个命令炊事班班长就有些心疼了,他看着战士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的凑到我面前替战士说情道:“你们在前线是吃不到这白米饭,咱们在后头可是天天都在吃你看看,都把战士们饿成什么样子了?就让战士们多吃点吧……” “老同志”我回答道:“这在前线说饿倒也是不饿,有压缩饼干和罐头呢不过咱们啃这些啃了十几天都啃腻味了,这回能吃得上白米饭谁都觉得香,我这是怕他们把肚子给撑坏了” “哦”我这么一说炊事班班长就明白了,坐在旁边愣愣地看着战士们直叹气道:“唉不容易啊都是年纪轻轻的娃儿就遭这份罪,好在都活着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着这老班长的话,再看看战士们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把饭菜往嘴里扒的样子,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赶忙低下头去全力对付自己碗里的饭菜。 久违的饭香和久违的青菜甜味让我有种越吃越饿越吃越尝的感觉,以至于到后来自己都有些后悔下了每人只能吃两碗的命令了。但无奈的是军令如山,命令出现了自己也无法改口,于是也就只能作罢。 吃饱了抓过水壶就“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这时才发现肚皮已经圆鼓鼓的了。 “嘿真他妈的过瘾”顺子摸了摸肚皮说道:“怎么以前都发现这白米饭有这么好吃,青菜也好吃” “是啊”李志福也接嘴道:“一想到这往后咱们可以天天有饭吃天天有菜吃,这日子感觉就跟神仙似的” “我看哪”阿尔子日打趣道:“这要是想过上神仙般的日子,还差个媳妇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其实战士们在闲暇的时候最喜欢谈的就是女人和媳妇,要不是因为有刘云和依晨两个女兵隔壁的帐篷里,他们早就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发展了。 “同志们”我朝他们说道:“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就早点睡觉” “营长”这时有一名战士凑了上来说道:“咱们现在吃饱喝足了,浑身都是劲,能不能休息下就行军” “是啊在车上都休息够了,争取早点回国回家” 这个建议很快就得到其它战士的附和,就只有我闷声闷气的应道:“少废话,都给我睡觉” “是”战士们见我不同意也都不敢再往下说,无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钻进了被窝。 我暗自咬了咬牙,在心里问着自己:这样做对战士们公平吗?这是在欺骗战士们吗?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传授经验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吴团长给吵醒的。 吴团长一路喊着崔营长一路闯进了帐篷,当看到我们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时,就有些尴尬的说道:“唔还在睡啊……那,那我等会再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都被你给吵醒了还能再接着睡吗? 我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就钻出了帐篷对正要离开的吴团长叫道:“吴团长有什么事吗?” “唔也……没什么事”吴团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为难的说:“就是……就是跟你商量个事……” “有什么事就说吧”看着吴团长迟疑的样子,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个团长来着,对我这个营长的态度却有点像下级对上级那样谨慎。 “唔,那……那我就说了”吴团长双眼不敢正视我,嘟嘟喃喃的说道:“崔营长,你知道我们这支部队的……许多战士都是刚刚进来的新兵,而且谁都没有打过仗,这一回咱们愣是向上级要求出来执行任务,为的也就是给战士们多一个煅炼的机会……” “吴团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打断吴团长的话道:“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能帮得到的我们一定帮” “那就好那就好”吴团长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来指导指导我团的战士们,传授给他们一些战斗经验……” 闻言我不由一愣,实在没想到吴团长犹豫这么久提的是这个要求。 “我知道……”吴团长见我不答话,就带着歉意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战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那么久,好不容易活着从战场上走下来,哪个会不想回国不想回家报个平安哪所以崔营长……我也只是问问……” “没问题”我一口就应了下来,吴团长的要求其实正合我意,刚才我还在想该找什么借口让梁师长让我们留下来跟他们一起走呢,没想到现在正好顺手推舟的卖个人情…… “真的啊?”我的回答让吴团长喜出望外。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得和战士们商量下,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明白,我明白”吴团长一个劲地点着头,说道:“这样吧,崔营长,我跟你一块去跟战士们说,这样你就不会难做了” 闻言我不由暗道一声这个吴团长倒会做人,知道有事麻烦我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做坏人。 让警卫员叫醒战士们集合好队伍后,我朝吴营长扬了下头,吴团长就会意走了上来。 这种事情的确是该让吴团长跟战士们交涉,毕竟这不是我们必须执行的任务,如果我擅自答应下来,很容易会给战士们造成这样的抵抗心理,那就是我在用战士们的幸福来给别的部队做人情。 “同志们”吴团长朝战士们挥了下手道:“今天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昨晚你们也看到了……我手下的战士都很敬佩你们哪到今天,已经有好几个同志到我这来要求了,他们希望能邀请你们留下来,多传授他们一些战斗经验和杀敌技巧。当然……我也知道这会让你们很为难,跟我们在一起就意味着你们要迟几天回到祖国回到家乡所以……同志们不要把这个当作命令,是咱们608团对你们的请求,对你们的邀请。同志们如果不答应,我和608团的战士们也完全可以理解,同志们觉得怎么样啊?” 我得承认,这个吴团长虽说没什么打仗的经验,但做人还是不错的,说话也很得体,就像梁师长一样没什么架子。 以前好像有人告诉过我——上头要是有什么样的上级,那下面的干部差不多都是这个样……以前我还有些不信,现在觉得似乎还真有点这个样子。 战士们哄的一下就在下面议论开了,我也不左右他们的想法和决定,自顾自地站在旁边不说话。 有些战士就习惯地把目光转向了我,叫道:“营长你看呢?我们听你的……” “这件事由你们大家伙决定”我回答道:“这不是上级安排给我们的任务,也不是打仗,去也可以留也可以你们商量好了给我一个结果就成” 虽然我的确很希望战士们留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拯救这支即将被越军击溃的608团,但在这一刻我还是不想强迫他们留下。这样至少会减轻一些我心里对战士们的愧疚。 如果战士们选择了回家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会选择一个人找借口留下,我觉得自己欠战士们的太多太多了,我没有理由再强制要求他们留下来冒着被越军包围的危险…… 见我不表态,于是战士们就商量开了: “我想还是先回家的好越南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人家给咱们好吃好睡的,就让你帮个忙你也好意思?” “就是嘛又不是让你打仗咱们回来的时候大伙儿都看到了,工兵跟在后头一路炸桥炸路的,越鬼子没十天半个月的上不来……” “对嘛也就是迟几天回家,何况人家是一个师的部队呢” “也好也好咱们也可以在那些新兵蛋子面前吹吹牛” “对啊也让咱们来过过训练新兵的瘾嘛下回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战士们的讨论很快就出现一边倒的局面,大部份战士都愿意留下,少数想早些回家的战士被战士们这么一说也都心动了,纷纷表示愿意留下。 “太好了太好了”战士们的决定让吴团长乐得合不拢嘴,他一会儿握了握这个人的手,一会儿握握那个人的手,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 “哟嗬……”这时梁师长就上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我道:“还真让吴松和那家伙把你们给说动了啊?”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时的我又有些不愿意让战士们留下来了,因为我知道,留下来后绝不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越鬼子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追上来。 “欢迎欢迎”梁师长握着我的手说道:“哎呀真没想到你们能留下来,这对我们部队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喜讯啊为了这事吴团长都来跟我说了好几回了,吵得我一晚都没法休息,最后被他缠得没法只能跟他说——你要是能把崔营长给说动了我就没问题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厚着脸皮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愿意留下来……” “梁师长言重了”我说:“咱们都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兄弟部队,互相交流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好”梁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接下来的事……你想怎么训就怎么训,就当是你自己的兵好了我们全力支持,啊” “是”我朝梁师长略挺了下身,但还是保持着战场上的纪律没有向他敬礼。我很清楚一点,只要我们还在越南的一天,危险就时刻在我们身边,特别是我们还身在这支即将被越军击溃的部队里。 到底要该怎么训练怎么传授经验呢?将部队解散之后我不由陷入了沉思,之前只一心想着是去是留,完全就没想到留下来的话该怎么办,现在倒还真让我为难了。 话说像现在这样带着部队去传授经验不是头一回,在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我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只不过那时在传授经验的时候上甘岭根本就没什么危险,所以我可以慢慢的按步就搬。 然而现在,我明知道这支部队在不远的将来就会遭到越军的袭击和包围,所以什么训练、传授经验都是假的,几天的时间都没有还能训练什么传授什么? 想了老半天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于是我就只能召集了三个连长和吴团长一起商量。 “要不……”李志福抢着说道:“我们召集战士们开个会,让战士们到讲台上一个个介绍战斗经验……” “开你个头啊”他的建议很快就引来了家乡人的许永健的笑骂声:“这都是在战场上,把所有的战士都聚一起,你想让战士们挨炸啊” “那还能怎么办?”李志福不由叫屈道:“咱们还能把战士们一队队的拉出来操练或是实战演习?那还不是一样会挨鬼子的炮弹……” 听李志福这么一说战士们就没声音了,时间这么短谁也没辙。 “嗨我说同志们”吴团长轻松的笑了笑说道:“其实用不着想得那么复杂,我也知道这才几天的时间没法让我这支部队成为百战精兵,我就希望战士们能分散到部队里去,给我的兵讲讲你们在战场上的经历<5-1-7-z.c-o-m>,还有比如说……该注意些什么,在什么情况下该怎么打就成了……” “分散到部队里去?”闻言我不由一愣,很快就想到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可以时刻掌握到各部队的最先情况甚至能通过我军战士干预基层指挥官的决策。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可以用这种方法间接的控制和指挥这支部队。 而这些,又是我在危急时刻能及时了解所有部队的情况,并将命令贯彻到整支部队的必要条件。 想到这里我当即点头同意道:“这个办法好把二营的部队分散到608团去指导传授经验。比如……三个连长分别配属到三个营的营长身边做参谋,其次是排长、班长,这样我们就把干部配到排长一级……普通的战士也配属到相应的部队里和608团的战士交流,这样就可以保证每支部队都有人负责,每个战士都不落下” “好” “同意” …… 于是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战士们要完成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他们不需要参加实质战斗,即使这种战斗只是掩护其它部队撤退。按他们的话来说,无非就是到608团的部队里去吹吹牛,呼喝新兵蛋子一顿,或者受那些新兵景仰一番…… 但只有我知道,他们的任务绝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这样的危机至少在现在还没有出现,而且也没有人知道,所以战士们很快就分散到各部队中与608团的战士有说有笑的打成了一片。阿尔子日这个爱吹牛的家伙,就更是一边端着手中那把SVD狙击步枪炫耀,一边向围在他周围的战士极其夸张的介绍起了他的战斗经历,时不时还迎来了战士们的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而反观李水波,他可以说是射击小组成员里最出色的狙击手,而且也接连在几场战斗里都有出色的表现,他却因为不喜欢说话而导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世道啊见此我不由感叹了下:看来现实就是一个人不但要有真本事,还要有能说会道的本领。 “崔营长”正在我闲着无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擦枪的时候,没想到吴团长又找了上来。 “哟……这是什么枪啊?”因为之前我们都是把这步枪用破布给缠着,所以吴团长直到这会儿才发现这种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这种枪如果是对于在越南前线打过仗的战士来说当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但对于吴团长他们来说却足可以惊羡。 这不?吴团长看得眼睛都发直,就差没有伸出手来摸两下了。 “这叫狙击步枪”我随手就把枪丢给吴团长,说道:“型号叫什么……SVD,是从越鬼子手上抢来的” 吴团长爱不释抓着枪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嘴里啧啧惊叹道:“好家伙这上面还带着望远镜,老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射程可远了吧” “大慨……一千米吧”我有意无意的回答道。 “啥?一千米?”这下就把吴团长给吓住了,他难以置住的端着那把SVD冲着我说道:“你是说……这玩意真能打着一千米远的目标?” 我从兜里掏出一包还未开封的大重九,撕了开来用手指弹出一根叼在嘴里…… 在这时代大重九已经算是好烟了,这要不是因为608团的战士为了表示对我们的感谢,我们还抽不到呢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三毛六一包……三毛六我的天,三毛六竟然能买到一包烟,而且还是好烟 掏出火柴把烟点上了,吐了一口烟雾后,我就慢条斯理的说道:“一千米没试过,不过试过八百米,打掉越鬼子的一名机枪手……” “八百米”闻言吴团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将狙击步枪抓在手上又瞄了瞄。 看着吴团长的样子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就别说是用SVD打中八百米外的目标了,就是在以前,我也有M1步枪击中过七百多米的目标。不过吴团长的吃惊也是有理由的,咱们部队的武器射程和精度最远的就是四百多米的56半,这还不到人家的一半,所以听到八百米这个长度的时候他能不吃惊吗? “崔营长”过了一会儿,吴团长就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说这枪是从越鬼子手下缴来的?那越鬼子不是有很多这种枪?” “嗯”我点了点头:“所以咱们在前线晚上都不敢抽烟的不是?” 我两根手指夹着烟朝吴团长扬了一下,继续说道:“越鬼子啊,只要看到烟头上的这一点点火光,就足以将目标一枪毙命。他们可都是打过法国佬美国佬的老兵,都不是吃素的” 吴团长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狙击枪还到我手上说道:“看来我马上要多加一条命令,所有战士晚上不许抽烟不许点明火” “唔”我意外的望了吴团长一眼,没想到刚才又传授一条经验给他了。于是打趣道:“我传授经验可不是免费的,再来一包烟……” 吴团长不由一愣,接着就与我相视而笑。 “对了”笑了一阵,吴团长就站起身来说道:“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被你这么一打搅还差点忘了” “什么正事?”我一边叼着烟一边用毛巾继续擦着手中的步枪。 “梁师长说啦”吴团长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轻松:“他说……既然你们二营的班长配属给我们排长,排长配给我们连长,连长配给我们营长……那么你这个营长,就要配给我这个团长才对,这样才公平嘛” “什么?”闻言我差点被嘴上的烟给呛着了。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事实上我是很想,因为只有走进608团的高层指挥部才能了解到最新的情况最新的消息,进而才有办法干预到他们的决策。但我毕竟是其它部队的人,我们也只是传授经验而已,要想进入608团的高层指挥却是有机密问题,所以之前也不敢有这种想法,没想到这下吴团长倒跟我提出来了。 “欢迎你成为我的参谋”吴团长笑呵呵的朝我伸出了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同样的方法 团部设在一个防空洞里,大慨有一百多平方,分成好几个间,在这些间里分别设上电台、电话、地图……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沙盘,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我想,这个防空洞应该是原本驻守在这里的部队挖下的,否则的话,以608团才刚刚上来一天,就算举全团之力也很难在一天之内把防空洞建成这样的规模。 “崔营长”吴团长一带着我进来,梁副师长就乐呵呵的迎了上来;“唉呀知道你们能留下来真是太好了咱们部队就一下多了个顶梁柱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拉到布置有沙盘和地图的会议室里,里面正有几名解放军干部举着指挥棒在议论着什么。 “同志们”梁副师长朝那几位干部拍了拍手叫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崔伟崔营长,在我军执行掩护其它部队撤退任务的这段时间里,崔营长将与我们一起出谋划策,让我们热烈欢迎崔营长的加入” “啪啪啪……”会议室里很快就响起了掌声。 我脑袋里只想着……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哦,随后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梁师长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在现代的每一次会议上都差不多会有这样类似的开场白,比如说:乡亲们这位是来自某某地方的某某领导→文·冇·人·冇·书·冇·屋←,他是来视察我们什么什么工作的,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领导的到来接着毫无例外的就是噼噼啪啪的一顿掌声…… 靠想到这里我不由摇了摇头,照想现代人开会的模式,都是继承了这时候的优良传统吧 “崔营长,你好” “崔营长久仰大名” “欢迎加入我们部队” …… 鼓了一会儿掌后,几名干部就热情的上来与我握手说着一些客气的话,我也忙不迭的一一回应。 梁副师长就在旁边介绍道:“这位是李华夏李政委,这位是徐志雄徐参谋,这位是林军林参谋……” 前前后后一共介绍了四、五个人,不一会儿就把我给弄得有些晕头转向人和名字对不上号了。不过不要紧,因为在这时代的人有一个统称,那就是“同志” “崔营长”李政委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昨晚我们就想去看看你了,但考虑到你们刚从前线下来十分疲惫,所以就没去打扰你们,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说实话,我觉得有些不习惯。说李政委他们说的都是些普通的客套话,但我还是喜欢那在战场上直来直去的讲。 “崔营长”其中一位参谋接嘴说道:“有你这个战斗英雄加入我们,我们就放心多了,开始我们都在担心因为没有战斗经验而出什么纰漏呢现在有了你,就可以给我们吃一个定心丸了” “还不只是这样吧”梁副师长若有深意地嘿嘿笑了几声,吴团长和众参谋不由朝梁副师长直打眼色,而且面色还有些尴尬。 我有些搞不懂这其中的奥秘,但见吴团长等人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吴团长这个608团一直以来都是203师里最让人瞧不起的部队。原因很简单,这个团有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他们的前身是土匪投降过来的,所以在部队里老被人称作“土匪团”。 有过几年打仗经历的我当然很清楚这一点,虽说上级的指示也是不歧视任何部队任何个人,但部队里自然而然的就会有这种歧视。 就比如说抗美援朝时180师打了败仗的时候吧别的部队分的是大米白面,180师分的就是高梁;的部队每人分一个罐头,180师的能吃得饱就不错了还想要罐头;虽的部队是在前线跟美国佬打生打死的,180师就是在后勤补给线上打防空枪…… 好在那时带着战士们连打了几个翻身仗,这才重新树起了180师在部队里的威望。但我没想到的是,在这现代竟然又会碰到另一个“180师”。 它们是何其相像啊抗美援朝时出了个180师成为志愿军心中永远的痛,反击战时我军竟然还会在兵力、火力绝对占优的情况下,在基本完成既定作战计划的形势下,却有一个团莫名其妙的被越军击溃……这也成为解放军历史上的一大耻辱 只不过,我相信自己可以改变608团的这个命运,就像当初我在朝鲜战场上改变了180师的命运一样。 “崔营长”吴团长把我拉到了沙盘前,指着上面的一根根小红旗说道:“来看看吧这就是我团的兵力部署,看看有什么问题” 这不看还好,一看到沙盘上的那些小红旗插着的位置,我只感觉心中一凉,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的各位干部道:“你们……把全团的兵力都布置在一线?” “是啊”吴团长点头说道:“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也是按照上级的命令在指定位置驻防” “第二道防线在哪里?”我问道:“是什么部队防守的?” “第二道防线大慨在这个位置”吴团长在同登后划了一条线说道:“驻守的部队是我师609团,最后一道防线接近边境,驻守的部队是我师607团。” “我们的防线距离第二道防线的直线距离是不远,只有几公里”我担忧的说道:“但是实际路程至少有十几公里,你们知道这十几公里路程里,有多少座高地多少个峭壁吗?这些高地你们都没有安排兵力防守?” “这个……”闻言众参谋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全都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防守呢?”其中还有一个参谋长反问道:“防线的后方都是我们的部队不是?越军都在我们的南面不是?我们收缩队形边打边撤……” 我叹了口气,终于知道史上这个团为什么会在空有兵力优势还要被围了。 “梁副师长,吴团长”我从身旁一名参谋手里抓过指挥棒指着沙盘说道:“我团的即定计划是把兵力全部安排在一线,等越军追上来的时候再边打边撤或是先敌一步撤退,这个计划看起来是无懈可击,但我们现在打的山地丛林战不是平原战,我们现在也是在越南不是在中国,所以这个计划是不可行的,我们随时都有被越军切断退路分割包围接着各个击破的可能” “什么?有那么严重?”听着我的话梁副师长和吴团长不由吃了一惊,脸色倾刻间就变了数变。 “崔营长”这个计划也许是那些参谋长参与制定的,所以他们有些不相信的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现在我军形势一片大好,越军早已被我们击溃成为丧家之犬,再说了……我军工兵撤退时一路炸桥炸路,越军大部队根本就无法穿插到我军后部……” “山地战不比平原战”我打断了参谋长的话,说道:“这个计划如果是在平原上也许可行,但是在山地丛林里就是有问题。越军部队的确无法大批穿插到我军后方,但是他们只需要小部队就足够了” 说着我扫了那名参谋长一眼,说道:“我问你,如果在山地丛林中,越军一个排驻守一个高地,我们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把它拿下来?” “大慨……”那名参谋长根本就没有打过山地丛林战,所以对这个估计没有一点慨念,但他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数字:“大慨要半个小时吧” “好就算半个小时能拿得下来”我点头说道:“那么如果越军穿插了一个连队过来,把这支连队分成三个排驻守在三个我们必须经过的高地上呢?” “那至少就要一个半小时”吴团长接嘴说道:“而且还是在不考虑越军炮火和他们高地间的火力联系的情况下”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先不说这一个半小时里又会有多少越军小部队赶上来,就说这越军的一个连队吧越军不是傻瓜,他们不会死守着三个阵地共存亡,他们完全可以边打边撤,守不住就换往后撤退换一个山头再守,就跟我们拖延时间。在这些时间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越军小部队在我们周围集结,封锁住我们所有的出路……越军还可以一路抢占我军撤路上必经的高地、隘口、桥梁……你们再算算,我们要一路打回我们祖国要多少时间?” 哄的一声,我话还没说完会议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梁副师长和吴团长目瞪口呆,各参谋长更是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对于这个战术我实在是太熟悉了,想当年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志愿军63军就是用这种战术在铁原仅以两万多人的兵力,死死地拖住了美骑兵1师、美25师、英28旅、英29旅共五万人的飞机、坦克和大炮,从而打下了震惊中外的铁原阻击战。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越军却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章 连云桥 听完了我的分析,梁副师长一改以往和善的态度,板起面孔看着沙盘,朝身后叫了声:“吴团长” “到”吴团长应了声马上就站在了梁副师长的旁边。 “我军现在已经撤到哪里了?”梁副师长问了声。 “大慨撤到……”吴团长显然不知道这个答案,于是焦急的望了望旁边的几位参谋。 其中一位参谋站出来指着同登说道:“我军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撤退,此时已基本撤入同登,留在后面的只有少数行动较慢的和工兵部队” “上级有什么撤退的命令”梁副师长又问了一声。 “报告师长,暂时还没有”吴团长挺身回答道。 这时梁副师长不由皱了皱眉头,焦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马上派出汽车塔载一个营的部队沿途抢占要点,一定要确保我军撤退路线的畅通” “是”吴团长应了声,转身就要走。 “回来”梁副师长又叫住了吴团长,接着又转身问我道:“崔营长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闻言我不由一愣,从梁副师长的这句话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现在已经是梁副师长最信任的参谋了。看了看其它参谋长不大自然的表情,我不由有些不忍让他们难堪,但这时军情紧急我也顾不上这许多了,于是就转身对吴松和说道:“吴团长,越军最擅长的就是装扮成我军的部队乘黑偷袭,所以抢占要点之后要马上构筑阵地组织好防御,我看……我手下的那些战士对这些都有些经验,最好每个驻守点都安排两到三个二营的战士进行指导” “没错”梁副师长点头赞成道:“动作快点,就按崔营长说的办” “是”吴团长朝我和梁副师长敬了个礼,转身就跑出了团部。 我不由汗了下,刚才没看错吧……一个团长朝我这个营长敬礼? 不一会儿就听团部外头响起了“嘀嘀嘀……”的哨声,接着就是吴团长用他略带嘶哑的声音喊道:“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原本还是十分安静的营地里霎时就乱糟糟的一片,跑步声、口令声、叫喊声、拉枪栓声、汽车的马达声……这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倒也有几分出征的威势。 梁副师长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他焦急地在沙盘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似乎是想把怒火压下去,但最终还是暴发了出来,指着那几个参谋骂道:“你们几个搞什么名堂?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不是说保证完成任务的吗?这要不是崔营长提醒,咱们都被越鬼子给包围了还不知道一个团啊……几千条人命就差点毁在你们手里了你们这是犯罪” 那几个参谋长这时哪里还敢说话,个个红着脸挺着身子低着头一声不吭,只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们是因为我而被挨骂,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如果不说难道还任由608团的战士被越军包围? “梁副师长……”我在旁替参谋长们说着好话:“他们也是因为没经验,再加上很少有过山地丛林战的经验,所以出错也是难免的……” “唉崔营长……”梁副师长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在演习的话那还好说,可这里是战场哪几百上千条人命都拽在他们手里,那一出错就会出大问题的还好我带着你们来这里转一圈,否则还不知道要让他们给捅出多大的娄子出来” 我得承认,梁副师长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所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吴团长跑了进来替参谋长们解了围,他在梁副师长面前敬了个礼道:“报告二营部队已经出发” “带队的是谁?”梁副师长黑着脸问了声。 “许凡许营长”吴团长回答道。 “分配给这支部队的我的哪个连长”我在旁边问了声。 “是五连,李连长的部队” “唔”我点了点头,心知吴团长会派出二营执行这个任务也是有深意的,他想必也知道我营中的五连是最强的,这时候要弥补这个大漏洞,当然是要派出最强的部队。 “崔营长”梁副师长略带歉意的握住我的手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本来只是让你们来传授些经验,没想到现在又要你让你们参加战斗……你们才刚下战场我这又让你们……” “还说这些干什么”我回答道:“我们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同志,你们有困难我们当然是要帮忙的,我想我手下的那些兵也是会理解的” 说着我就将目光转向了吴松和,问道:“吴团长,我手下的那些兵没有不服从指挥吧” “没有他们都很配合,有些甚至还主动请战”吴松和嘴角旁挤出一丝微笑,但在我看来,他的这丝微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能体会他的心情,本来还想带着部队上来立功的,这下却犯了个这么大的错误,能不被越鬼子包围都算幸远了。所以这在心理期望上的落差肯定会让人有些受不了的。 “报告”这时一名通讯员拿着一封电报走了进来说道:“这是许营长发来的电报,已经成功占领了两个高地” “唔动作还蛮快的”我适时夸了一声。 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两个高地很有可能就离我们驻过只有几百米远,战士们都是坐着汽车去的还能不快吗?不过我夸的这一声还是让身旁的人十分受用,吴团长和各参谋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梁副师长也“嗯”了一声。 随后吴团长有些迟疑地在沙盘上插了两根小红旗,让我知道自己刚才果然是想对了。 沿着公路往下看,三、四公里外的一座公路桥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转身说道:“梁副师长,这座桥……” “哦,这座桥叫连云桥”一名参谋抢着回答道:“虽说不长,只有十几米,但是它下面的沟却很深,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些了,考虑到已经有工兵部队在那里把守,所以就没有派人留守” “崔营长”梁副师长没有理会参谋长,而是转身问我:“你觉得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皱着眉头说道:“我担心越军会想办法炸桥” “想办法炸桥?”参谋长不解的回应道:“那应该有困难吧那里有我们工兵部队在防守,而且我们的部队很快就会赶到了……” “我担心的就是工兵部队”我打断了参谋长的话。 “什么?担心工兵部队?”各参谋长包括吴团长和梁师长在内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这话怎么说?”梁副师长急着问了声。 “很简单”我抬起问反问道:“还记得我们在钢架桥的时候,工兵部队是留着做什么的吗?” “哦”我这么一说梁副师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工兵部队已经在桥上凿了眼装好了炸药准备炸桥了?” “没错”我点了点头。 “可是……”参谋长又反对道:“工兵部队只是做好了准备而已,我们没有过桥他们是不会轻易炸桥的” “但是如果有越鬼子企图占领这座桥呢?”我反问道:“如果你是工兵部队,眼看公路桥就要落入敌人手中,你会怎么做?” “哦”闻言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被我这么一说梁副师长脸都白了,当即朝参谋长下令道:“马上命令许营长亲自带一个排的战士火速赶到连云桥,不顾一切代价也要确保连云桥的安全” “是”一名参谋长领命快步朝电台室跑去。 想了想,梁副师长又说道:“马上给我接连云桥的工兵部队,让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丢掉河里也好藏起来也好,总之用最快的速度把桥上的炸药给我撤掉……” 参谋长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人执行命令。 当梁副师长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壮着胆子说道:“报告副师长,我们……我们和工兵部队的电话没有接通……” “搞什么名堂”梁副师长狠狠地在桌了上拍了下,手指点着那几个参谋就愣是说不出话来。 一名参谋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张地说道:“我们可以先接通后勤总部,然后再通过他们把命令传达下去……” “还不快去”梁副师长恶狠狠地叫着,于是两个参谋长都一溜烟的跑掉了。 我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像他们这样传递命令,先不说能不能准确的把命令带到,只怕等命令到的连云桥的时候,许营长他们的部队也已经到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人到就好…… 这时突然一名通讯兵急匆匆的跑了上来,递上了一封电报说道:“许营长发来的,说是在连云桥方向传来枪声和爆炸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人的相似 “马上给我接许营长”这时的梁副师长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命令着一边急匆匆的往电台室赶,我和吴团长也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电台兵这时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的一阵呼叫,不一会儿就接到了前线并把话筒递给了梁副师长。 “什么情况?”梁副师长黑着脸朝话筒里叫了一声。 “报告副师长”另一头的许凡焦急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前面两队兵打在一块,人数不多,大慨二、三十人,穿的全是我们的军装,也不知道哪一队是敌军哪一队是我军,请指示” 闻言梁副师长也不由愣了一下,不由把目光转向了我。 想了想我就说道:“目前控制公路桥的是我军,想要抢夺控制权的是敌军,看看桥上炸药的导火索在哪一方” “导火索在哪一方哪一方就是我军”梁副师长朝话筒叫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桥炸掉?” “是”许凡应了声,就挂断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赶紧上想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急了。 “有什么问题吗?”梁副师长疑惑的朝我望来。 “马上接许营长”我迫不急待的下令着。 通讯兵没有反应,把眼光望向了梁副师长,这时我才意识到他们不是我的部下。 “接”梁副师长没有半分迟疑的说道:“以后崔营长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乘着通讯兵呼叫的时候,梁副师长就转向我道:“刚才我的指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梁副师长”我稍一挺身道:“越军穿着是我军的军装,不过因为人数不多工兵部队也许还可以坚持得住不会炸桥,但是如果许营长的部队一上去,工兵部队也分不清敌我,一看到后面又来了那么多的部队……” “唔”闻言梁副师长不由狠狠地一砸拳头,后悔莫及的叫道:“糟了糟了这下我犯大错误喽快……快接许营长……” “报告”不一会儿通讯兵就扭头说道:“接电话的是王教导员,他说许营长已经带着部队上去了” “马上把他们叫回来”梁副师长焦急地叫道。 “是”通讯兵转身就开始大声呼叫。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听“轰”的一声爆响,就连我们在团部的防空洞里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几公里外的震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步话机的话筒里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叫声:“报告师长,公路桥已经被炸断公路桥已经被炸断,请指示” 梁副师长愣愣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沮丧地抱着头。 “副师长”见此吴团长不由上前劝道:“我们还有机会,连云桥不过只有十几米,我们不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就可以搭一个简易木桥……” “没错搭桥”梁副师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道:“命令部队迅速占领连云桥附近的高地,马上搭桥” “梁副师长”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忘了我们撤回来的时候,工兵部队是怎么对付那些公路的?” 我这么一说梁副师长和吴团长就都没声音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工兵部队撤退的时候,是连着公路也一节一节的炸的,所以就算我们能顺利的搭桥过去也是寸步难行,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落下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怎么办?”梁副师长这时显然有些乱了阵脚了。 “只能走山路了”我回答道:“在公路和桥梁被节节炸断的情况下,越军还能走到这里,那我们也一定能沿着山路走出去。趁现在越军的追兵还没有大量聚拢,用最快的速度从山路跳出包围圈” “走小路太危险了”吴团长有些担心的说道:“越军在山肯定会有埋伏,我们团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大多都是参军还不到两个月的新兵,再加上我们对地形不熟,一旦打起来很有可能会控制不住局面” “危险是有的”我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我们可以联系工兵部队,让他们停止炸毁公路”吴团长说道:“如果动作快的话还能在越军部队集结之前杀出包围圈” 看来吴团长对山路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怖,不过这也难怪,越军擅长打山地丛林战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要让一名指挥员把一群没有什么训练的新兵带到丛林里,的确有些难度。 但我却知道吴团长是错的,这一带的山地丛林大多都在我军拉网清剿时被我军搜过好几遍,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越军的正规部队,也只是一些战斗力不强的游击队。当然,如果再等一会儿让越军的追兵赶了上来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先跟上级联系下”梁副师长也接嘴道:“把情况向上级汇报下,相信上级会给出一个方案的” 听着梁师长的话我的心不由往下一沉——现在的我们可是在争分夺秒啊慢一点就多一分危险,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过是一个借用的参谋而已,在这支部队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的指挥权,所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梁副师长和吴团长与上级联系、汇报。 应该说这在平时应该没什么问题,打仗的时候本来就该把问题实时向上级汇报,可是有时候军情紧急……就比如说现在,很明显的是现在只有小路可以走了,现在就算让工兵停止炸公路又能怎么样?工兵是开着汽车一路点炸药的,等咱们联系上了他们只怕都已经炸了几公里了吧等援军吗?所有的部队都在撤退,哪里还会有什么部队来增援我们。就算有部队来增援吧,那还不是跟我们一样面对着被炸断的公路而无可奈何…… “崔营长”正在我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时候,梁副师长走了上来说道:“上级的意思是让我们先不要慌张,他们已经下令工兵部队停止爆破公路并用舟桥部队搭桥,同时还命令605团火速赶来增援……” 听着这些话我感到十分沮丧。 这个结果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这也是我军反击战中的方针政策,我军部队在丛林中已经体会到了越军的优势,所以一般来说能不打山地丛林战的就尽量不打,不到万不得已不往丛林里钻。 但现在不是一般情况,现在是其它所有部队都撤出而独留我们这支部队在越南面临被包围的危险。 “梁副师长”我颓然的说道:“我们越是在这里等下,就意味着集结在我们周围的越军越多,现在情况不同,其它部队全都撤退了,越军可以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就别说工兵部队会不会来得及修路,就算修好了吧修好了方便越鬼子打过去?605团上来支援?他们如果不走只怕也要被越军给包围了……” 闻言梁副师长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上级的命令……万一工兵部队修好了路而我们却离开了驻地……” 的确梁副师长的考虑是有道理,上级命令我们在原地驻防,如果我们照办的话那责任就在于上级,但如果我们离开的话万一出错那责任可就大了。但我却相信自己的分析不会错。 于是我就继续劝梁副师长道:“副师长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上级也许是不明白实际情况才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可是我们要为全团几千名战士的生命负责,要为战士们的家人负责早点下决定吧……” “如果我们擅自行动走山路……”梁副师长担忧的说道:“那上级很快就会失去我们的位置,我们也不可能会有援军了……” “那就靠我们自己”我回答道。 考虑了良久,梁副师长这才咬了咬牙说道:“就凭这是你崔伟说的,我就信” 说着转身就朝吴松和叫了声:“吴团长” “到” “马上把所有部队召回来,让战士们做好行军的准备”梁副师长下令道:“再集中几个向导带路,我们走山路” “副师长……”闻言吴团长不由大惊。 “执行命令”梁副师长打断了吴团长的话道:“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是”吴团长有些无奈的应了声,转身就走向了电台把命令传了下去。 梁副师长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到了一边。 我知道梁副师长的感受,我很清楚刚才他做了那个“违抗命令”的决定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也知道如果万一有什么差错的话,在国内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 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想到在抗美援朝时180师也同样是碰到了这种情况,而且惊人相似的是——上级也同样下了原地驻防的命令,只是不同的是,以前的我没能说服郑师长“将上外军令有所不受”,然而现在却成功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撤退 一接到走山路的命令,部队很快就混乱了起来。首先找来的是汽车营营长,因为走山路就意味着要丢掉所有的汽车,汽车营长当然就不同意了,梁副师长一顿好说还是没能把他说动,最后只能抛下一句“服从命令”让他不得不“就犯”。 接着就是各营的干部陆陆续续的找来了,有的说没有汽车那弹药怎么办?那么多弹药运不走有的问还有十几门大炮怎么办?甚至还有的反应有些战士闹情绪,死也不肯往山里走…… 我随便走到外面去一看,好家伙,那场面是乱的……有的在分粮食,有的在抢弹药,更多的战士还是在打包裹,而且那包裹大得就像一床棉被似的,战士们似乎想把什么都带走。 这时我才知道要带着一支队伍走进丛里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们已经不是抗美援朝时代的志愿军战士。志愿军战士早已习惯了徒步行军,早已习惯了自带干粮和弹药,然而现在的解放军战士,特别是新兵部队……他们虽然也都是徒步行军,但大部分的弹药和粮食都是由汽车运送或是补充的,所以这下一听说要把汽车丢掉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到了要有所取舍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东西都有用什么都不想丢,这时候的战士们也是这样的心理。 见此我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听令,建议各营战士带两个基数的弹药,够一周食用的压缩饼干,其余的尽量不要重复,每人携带两个基数的弹药,一周的压缩饼干,而且不准丢弃,十分钟后做好准备” “是”话筒里传来了家乡人和其它几个连长应了声,很快就把我的命令传了下去。 虽说我们只能够608团的战士一点“建议”,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差不多都成了战士们的偶像,所以这些“建议”会很快就被战士们所接受的。换句话说,现在我说的话或是下的命令在这支部队里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于是没过多久,战士们就全都准备好了,我不敢保证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理想,但我却很满意的看到大多数战士都按照我的要求尽量多的带粮食和弹药。这可以从地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行军毯、防毒面具、罐头等物可以看得出来,甚至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本。 等他们走进森林的时候就会知道,在那里重要的只有粮食和弹药,粮食可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并且还有力气去跟敌人战斗,弹药就是我们战斗的资本,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活着…… 直到这时在一旁忙得团团转的梁副师长和吴团长才松了一口气,随着梁副师长一声令下,十几名战士就将准备好的汽车泼在了带不走的粮食、弹药以及汽车、大炮上,接着在战士们陆陆续续的走出营房之后,就划燃了一根火柴将之付之一炬。 “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在我们身后冉冉升起,战士们纷纷回过头去向身后的火焰望去,眼里露出了几分不舍与凄凉。 这还是一群没有进入战争状态的兵啊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我不由暗暗一叹:只有那些没有在战场上尝试过失去生命危险的人,才会对一些装备和补给感到不舍;只有那些没有在战场上见过鲜血和死亡的人,才会感情丰富到连失去一座营房都要感到凄凉。也难怪史上的他们,会被越军不到一个营的部队截断退路而阵脚大乱,最终被越来越多的越军分割包围而任人宰割…… 部队很快就走在向导的带领下走进了山路,说是山路,但其实并不是我想像的羊肠小道,向导选的这条山路也有两米宽,勉强够战士两人并排行走。据向导们说,在这南部的深山中有一座金矿,百姓为了方便将矿石从深山里运出来,所以才不辞辛劳的在山里修建一条能容手板车出入的山路。往这条山路前进十几里,然后再往小路走上一段路,很快就能拐入同登,那里有我军的的第二道防线,希望能赶在他们撤退之前到达。 本来按照正常的行军方式,我们应该将部队分成三队,两翼安排少量侦察部队沿山脊前进,这样可以保证主力不会掉进越军的埋伏圈。但这样的行军方式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速度太慢,沿山脊前进的部队路程是主力部队的两倍不说,走的路还都是丛林怪石,有时甚至还会碰到无法攀爬的地区必须绕行,这也使得主力部队必须时不时要停下等待。 如果是在平时用这种方法行军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就是在跟越军抢时间,所以用这样行军显然是行不通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前方安排了一个步兵排另加一个负责排雷工兵班做为尖兵。 打过埋伏仗的人都知道,如果设下埋伏的话,一般都会放过敌人的尖兵攻击主力部队,这样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所以尖兵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在前头先一步发现敌人的埋伏并给主力部队发出警讯。 我得承认,这在黑夜的丛林中而且是敌人刻意掩藏的情况下,要想发现蛛丝马迹是很困难的。所以为了让这支尖兵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我在他们中间安排两名射击小组成员,其中一名就是阿尔子日。作为射击小组成员,阿尔子日对敌人有超乎常人的嗅觉和敏感,我相信他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不久前战死的杨松坚,尖兵的任务通常都是由他来担任的,虽说他不是射击小组成员,但却多了几分细心和稳重。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个任务又是非他莫属了。 部队按照2营、1营、团指挥、3营的序列前进,两千多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小跑,就像是一条长龙在山脚下缓缓爬行。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我们这样的队形十分危险,如果有越军潜伏在侧面的暗处,只要随便架起几挺机枪就能将我们分割成好几段。 这使我一路上都用对讲机问着走在前头的阿尔子日,不过幸运的是一直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不多时,路上战士丢弃的物品就多了起来,最多的还要属罐头,话说这罐头在战场上还真是种很不实用的东西,又重得要命吃的时候又吃不饱,所以很自然的就成为战士们最先抛弃的东西。接着就是行军被——反正也用不着睡觉了,这都快被包围命都没了,谁还能睡得着?于是行军被就成了累赘。再往下就是工兵锹……山地嘛到处都是树木到处都是掩护,还用得着工兵锹挖战壕?就算用得着越鬼子也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啊…… 最让人好笑的就是还是那一小袋一小袋的米,这突围都来不及了,谁还有那闲工夫做饭,一袋米还不如两块压缩饼干呢 我看着一路上那些被战士们丢掉的东西就觉得有些无奈,毕竟还是些新兵啊我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打了三年也没有看到这种情况,除了第二次战役时假装撤退诱敌深入的时候。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传来了阿尔子日的声音,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好像……好像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心中一抽,紧接着又问了声:“说清楚点” “说不清楚”阿尔子日回答道:“什么也没看见,也没什么发现,就是感觉有人在暗处用枪指着我……我有这样的感觉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想确定下所以没报告,现在我这的先头部队也许已经进入危险区了” “嗯”我皱了皱眉头,明白阿尔子日说的是什么。在战场上混久的许多老兵都会有这种敏感,那就是被人用枪指着时脊梁骨会自然而然的冒出阵阵凉气或是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我在战场上也经历过好几回,而且每次都会应验,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什么第六感吧 “营长”阿尔子日在对讲机里说道:“要不要打几枪试探下?” 很明显,阿尔子日是想牺牲自己来验证下敌情的虚实。 “不要乱来”我想也没想的就下令道:“你不要声张,带着部队一直往前走,直到安全位置然后隐藏好,等枪响的时候你立即带着部队往回打,注意敌我识别” “是”阿尔子日应了声。 “是不是有情况了?”吴团长脸色苍白的问了声。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二营继续前进,一营马上分成两队从侧翼包抄” “让二营继续前进?”吴团长反对道:“那不是让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吴营长说的没错,我的做法的确就像是在把二营往火坑里推,但是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能行吗?这时候只有速战速决才能避免我军被敌人层层设防挡住去路。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撤退 一接到走山路的命令,部队很快就混乱了起来。首先找来的是汽车营营长,因为走山路就意味着要丢掉所有的汽车,汽车营长当然就不同意了,梁副师长一顿好说还是没能把他说动,最后只能抛下一句“服从命令”让他不得不“就犯”。 接着就是各营的干部陆陆续续的找来了,有的说没有汽车那弹药怎么办?那么多弹药运不走有的问还有十几门大炮怎么办?甚至还有的反应有些战士闹情绪,死也不肯往山里走…… 我随便走到外面去一看,好家伙,那场面是乱的……有的在分粮食,有的在抢弹药,更多的战士还是在打包裹,而且那包裹大得就像一床棉被似的,战士们似乎想把什么都带走。 这时我才知道要带着一支队伍走进丛里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们已经不是抗美援朝时代的志愿军战士。志愿军战士早已习惯了徒步行军,早已习惯了自带干粮和弹药,然而现在的解放军战士,特别是新兵部队……他们虽然也都是徒步行军,但大部分的弹药和粮食都是由汽车运送或是补充的,所以这下一听说要把汽车丢掉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到了要有所取舍的时候,就会觉得什么东西都有用什么都不想丢,这时候的战士们也是这样的心理。 见此我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听令,建议各营战士带两个基数的弹药,够一周食用的压缩饼干,其余的尽量不要重复,每人携带两个基数的弹药,一周的压缩饼干,而且不准丢弃,十分钟后做好准备” “是”话筒里传来了家乡人和其它几个连长应了声,很快就把我的命令传了下去。 虽说我们只能够608团的战士一点“建议”,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差不多都成了战士们的偶像,所以这些“建议”会很快就被战士们所接受的。换句话说,现在我说的话或是下的命令在这支部队里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于是没过多久,战士们就全都准备好了,我不敢保证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理想,但我却很满意的看到大多数战士都按照我的要求尽量多的带粮食和弹药。这可以从地上到处都是被丢弃的行军毯、防毒面具、罐头等物可以看得出来,甚至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本。 等他们走进森林的时候就会知道,在那里重要的只有粮食和弹药,粮食可保证自己不被饿死并且还有力气去跟敌人战斗,弹药就是我们战斗的资本,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活着…… 直到这时在一旁忙得团团转的梁副师长和吴团长才松了一口气,随着梁副师长一声令下,十几名战士就将准备好的汽车泼在了带不走的粮食、弹药以及汽车、大炮上,接着在战士们陆陆续续的走出营房之后,就划燃了一根火柴将之付之一炬。 “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在我们身后冉冉升起,战士们纷纷回过头去向身后的火焰望去,眼里露出了几分不舍与凄凉。 这还是一群没有进入战争状态的兵啊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我不由暗暗一叹:只有那些没有在战场上尝试过失去生命危险的人,才会对一些装备和补给感到不舍;只有那些没有在战场上见过鲜血和死亡的人,才会感情丰富到连失去一座营房都要感到凄凉。也难怪史上的他们,会被越军不到一个营的部队截断退路而阵脚大乱,最终被越来越多的越军分割包围而任人宰割…… 部队很快就走在向导的带领下走进了山路,说是山路,但其实并不是我想像的羊肠小道,向导选的这条山路也有两米宽,勉强够战士两人并排行走。据向导们说,在这南部的深山中有一座金矿,百姓为了方便将矿石从深山里运出来,所以才不辞辛劳的在山里修建一条能容手板车出入的山路。往这条山路前进十几里,然后再往小路走上一段路,很快就能拐入同登,那里有我军的的第二道防线,希望能赶在他们撤退之前到达。 本来按照正常的行军方式,我们应该将部队分成三队,两翼安排少量侦察部队沿山脊前进,这样可以保证主力不会掉进越军的埋伏圈。但这样的行军方式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速度太慢,沿山脊前进的部队路程是主力部队的两倍不说,走的路还都是丛林怪石,有时甚至还会碰到无法攀爬的地区必须绕行,这也使得主力部队必须时不时要停下等待。 如果是在平时用这种方法行军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我们就是在跟越军抢时间,所以用这样行军显然是行不通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在前方安排了一个步兵排另加一个负责排雷工兵班做为尖兵。 打过埋伏仗的人都知道,如果设下埋伏的话,一般都会放过敌人的尖兵攻击主力部队,这样才能取得最大的战果。所以尖兵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在前头先一步发现敌人的埋伏并给主力部队发出警讯。 我得承认,这在黑夜的丛林中而且是敌人刻意掩藏的情况下,要想发现蛛丝马迹是很困难的。所以为了让这支尖兵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我在他们中间安排两名射击小组成员,其中一名就是阿尔子日。作为射击小组成员,阿尔子日对敌人有超乎常人的嗅觉和敏感,我相信他能很好的完成任务。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不久前战死的杨松坚,尖兵的任务通常都是由他来担任的,虽说他不是射击小组成员,但却多了几分细心和稳重。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个任务又是非他莫属了。 部队按照2营、1营、团指挥、3营的序列前进,两千多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小跑,就像是一条长龙在山脚下缓缓爬行。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我们这样的队形十分危险,如果有越军潜伏在侧面的暗处,只要随便架起几挺机枪就能将我们分割成好几段。 这使我一路上都用对讲机问着走在前头的阿尔子日,不过幸运的是一直都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不多时,路上战士丢弃的物品就多了起来,最多的还要属罐头,话说这罐头在战场上还真是种很不实用的东西,又重得要命吃的时候又吃不饱,所以很自然的就成为战士们最先抛弃的东西。接着就是行军被——反正也用不着睡觉了,这都快被包围命都没了,谁还能睡得着?于是行军被就成了累赘。再往下就是工兵锹……山地嘛到处都是树木到处都是掩护,还用得着工兵锹挖战壕?就算用得着越鬼子也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啊…… 最让人好笑的就是还是那一小袋一小袋的米,这突围都来不及了,谁还有那闲工夫做饭,一袋米还不如两块压缩饼干呢 我看着一路上那些被战士们丢掉的东西就觉得有些无奈,毕竟还是些新兵啊我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打了三年也没有看到这种情况,除了第二次战役时假装撤退诱敌深入的时候。 “报告营长……”这时对讲机传来了阿尔子日的声音,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好像……好像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心中一抽,紧接着又问了声:“说清楚点” “说不清楚”阿尔子日回答道:“什么也没看见,也没什么发现,就是感觉有人在暗处用枪指着我……我有这样的感觉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想确定下所以没报告(W//R\S/H\\U),现在我这的先头部队也许已经进入危险区了” “嗯”我皱了皱眉头,明白阿尔子日说的是什么。在战场上混久的许多老兵都会有这种敏感,那就是被人用枪指着时脊梁骨会自然而然的冒出阵阵凉气或是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我在战场上也经历过好几回,而且每次都会应验,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什么第六感吧 “营长”阿尔子日在对讲机里说道:“要不要打几枪试探下?” 很明显,阿尔子日是想牺牲自己来验证下敌情的虚实。 “不要乱来”我想也没想的就下令道:“你不要声张,带着部队一直往前走,直到安全位置然后隐藏好,等枪响的时候你立即带着部队往回打,注意敌我识别” “是”阿尔子日应了声。 “是不是有情况了?”吴团长脸色苍白的问了声。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二营继续前进,一营马上分成两队从侧翼包抄” “让二营继续前进?”吴团长反对道:“那不是让他们往火坑里跳吗?” 吴营长说的没错,我的做法的确就像是在把二营往火坑里推,但是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能行吗?这时候只有速战速决才能避免我军被敌人层层设防挡住去路。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埋伏 “按崔营长说的做”正在吴团长犹豫着是不是该采纳我的意见的时候,梁副师长的话在这时就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于是吴团长只得应了声,当即将我的命令传了下去。 事实上,吴团长传达命令的对像只是一营的部队,他们在许永健等人的帮助和指导下,十分有条理的分成了两队掩入了两侧的丛林。这就是一支部队中有老兵的好处,话说在抗美援朝战争时的部队用的好像也是这种模式,也就是用一个老兵带着两到三个新兵,在战场上边战斗边学习,新兵为了生存只得个个都拼着老命的学习,同时也因为有老兵在指导,犯错的机会也会大大减少。 现在的我们也差不多是这样,虽说我手上的这支部队也算不上老兵,大多数人当兵的时间才只两个多月,但他们在战场上的经验可要比608师的战士丰富得多,所以他们的动作还算能让我满意,既能够做到隐蔽也没有人临阵怯战,我只是隐隐听到有些战士牙齿上下打颤发出的“咳咳”声,还有就是几名战士两脚发软几次摔倒在地……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第一次参加战斗嘛,谁还不都是这个德性好在这时的战士们一路有说有笑的行军,所以这些声响并不会引起埋伏在两侧丛林里的越军的注意。 这也是我没让吴团长把消息告诉走在前头的二营的原因,理由很简单,他们都是没打过仗的新兵,如果告诉他们前方有越军在埋伏,上级决定要以你们为诱饵吸引越军的注意力,所以你们要不动声色的继续前进…… 可能吗?不是说我愿意这么玩阴的,而是一旦这么告诉二营,二营马上就会乱成了一团,到时不但我们无法将越军一网打尽,还很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牺牲和伤亡。 因为我考虑到的是,如果不将埋伏在这里的这批越军予以重创,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在这里打完一次埋伏后马上转移阵地赶到我军前方再设下一个埋伏圈,然后再是下一个……如此反复除非是他们没子弹了,否则他们的埋伏可以说是没有止境,那是我军将草木皆兵寸步难行。那么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就用不着多说了…… 这个计划对于二营来说的确不公平,但对于整支军队来说却是公平的战场上常常都会碰到这样两难的选择,而我往往都是做坏人的那一个。我想……此战之后所有二营的战士都会把恨得牙痒了。但是没办法,就算再让我重新选择,我还是会军么做 陪着二营一起走在前头的是五连,对于这支部队的素质我放心,所以我能做的只能是通过对讲告诉李志福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一旦战斗打响之后,要马上组织起全连战士的火力掩护二营的战士撤退…… 既然已经发现了越军的埋伏,那么前指自然就没有再跟上去了,我带着梁副师长往拐角处爬上了一个制高点,两个就举起了望远镜朝走在前方的二营望去。 在星星点点的星光之下,战士们根本就不知道前方有状况,依旧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这其中我可以看到有些战士的动作比较生硬,而且手里端着枪时不时警惕地往两侧的丛林中瞄向一眼——不用猜,这些肯定就是五连的战士了。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知道危险的话就无所谓,但是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么任谁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旁边就有人用枪指着自己还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冷静,就算是五连的战士也做不到。从这一点来说,我有些后悔事先通知了他们。不过好在越军似乎也并没有在注意到这一点。 战士们宛如长蛇一般的在这段危险区域前走过,一个接着一个,在望远镜里,我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走在前头的战士们已经跨过了危险区域,但越军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会不会是尖兵看错了?”梁副师长压低声音问道:“尖兵是凭什么断定这片区域有越军埋伏的?” 我不知该怎么说了,事实上阿尔子日并没有什么证据,他什么也没看到,当然就没有“凭什么”,如果真要说凭什么的话,那就是凭感觉…… 所以我只能回答道:“再等等吧我也只是猜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嗯”梁副师长应了声,也许是想起了我们有意将情报瞒着二营,所以脸上略带着惭愧和不快。这让我心里都有了种做小人的感觉。 但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小人呢?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我很清楚,有时为了整支部队的利益,就必须做这种小人行为。毕竟在战场上是没什么道德可以讲的,在这里只有生和死。 部队继续往前走,战士们还是一路有说有笑的,这时部队的一大半都已经平安的过去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险情。 “营长”对讲机里传来了阿尔子日的声音,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也许是我太多疑了,老是疑神疑鬼的,我看我还是不怎么适合做尖兵……” “再等等”我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应该是虚惊一场”梁副师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崔营长,还真被你吓出一身汗来,你的指挥也许是对的,是为了整个战斗的利益和全局着想,但如果真有越鬼子的埋伏,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二营的那些战士们喽……” “砰……”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在星光笼罩下的群山中顿时就枪炮齐鸣,山路两侧的丛林中突然就射出了一道道弹线,它们就像一张大网一样朝中间山路上的我军战士压力来。 在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以为那里应该不会有越军埋伏时,越军的却突然发起了攻击。后来想起这仗时我才想明白,越军是因为十分习惯我军的行军方式,就像我们之前定下的行军序列一样:二营、一营、团指……然后再三营。 越军对我军的作战习惯太熟悉了,所以他们很清楚我军一般都会把指挥部安排在队伍三之二的部位,他们想一打就打掉我军的指挥部,这样一旦成功的话我军在无人指挥的情况肯定会乱作一团,那时候再想吃掉我们就容易多了。 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打得不错,如果是在以前的话也许还真会让他们成功了,只可惜这一回他们的动作只能证明阿尔子日的感觉是对的 正在行进中的我军战士在毫无掩饰的地形上突然遭受到越军十分凶狠的火力伏击,当即就有许多战士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献出了生命,战士们一排排的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也不由感到阵阵抽搐,因为我觉得,是我把他们送到了敌人的枪口下,是我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打”我没有多想,很快就朝对讲机发出了战斗的命令,但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我命令,因为我随后就发觉战斗两侧丛林里的枪响已经乱成了一片。 已经潜入树林的一营战士在越军开枪的那一霎那就知道了越军的确切位置,于是他们就在老兵的带领下快速而又悄无声息的朝那些越军侧翼掩去……如果他们能够多忍耐一会儿,走近一点再开火的话,我想战果会更大,可惜的是新兵根本就忍不到那时候,所以战斗就在我命令之前就打响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那些越军吃不消了。战局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就很快发生了逆转,原本以为躲藏在暗处伏击我军的越鬼子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突然之间他们还被伏击了,而且一上来就被我军三面包围——正面有二营和五连的战士,北面有阿尔子日带领的侦察部队,南面有早已潜伏在树林里的一营部队。 绕是越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没想到形势会转变得这么快,于是才一开战越军就阵脚大乱,匆忙之间分成几个部份对付我军从三面对他们发起的进攻。但越军人数并不多,这么分成几个部份火力就显得过于单薄,于是我军战士的火力就很轻松的压过了越军并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其它方向的解放军战士是怎么打的我是看不到,在公路上遭到越军火力打击的二营却是被激起对越军的仇恨,个个都举着武器朝丛林里头被围的越军射去了一发发子弹,有的甚至还挺着刺刀冲进丛林中去。 “杀”几分钟之后,随着战士们的一声狂吼,我军战士挺着刺刀全面突破了越军的防线,接着就是一阵阵惨叫声自丛林中传来。 我不担心战士们会落败,因为拼刺刀这玩意就是双拳难敌四手,越鬼子就算有经验也敌不过战士们人多,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我手下的那些兵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行军 战斗在几分钟之后就结束了,我军十分干脆的就解决掉了一百多名潜伏在丛林里的越军,当然也有被逃掉的,在这黑夜的丛林中想要把他们一个不漏的尽数消灭只能说是一种幻想。但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残存的越军已经没有能力再组织另一次埋伏,而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让开我要找团长……”正在战士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名浑身鲜血的干部十分粗鲁的撇开警卫员闯了进来。 “二营长?”吴团长面色一变,就迎了上去有些明知故问的问道:“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团长”二营长目露凶光的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明知道前面有埋伏还有意不跟我们说让我们往埋伏圈里钻” “你就是用这种口气跟你的上级说话的?”吴团长不敢承认,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知道在这时候该怎么回避。 “我问你是不是?”二营长却不愿意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举起满是鲜血的双手摆在吴团长面前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战士们的血,这就是战士们的命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让我怎么去跟战士们解释?你让我怎么去面对我手下的兵……” “是我让吴团长不要告诉你们的”我走上前去冷冷的说道:“如果你要算帐,要为你的手下报仇,就把帐算到我头上吧” “原来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二营长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接着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一拳。 但他又哪里会是我的对手,我轻松用手一挡,接着抓住他的拳头一扭一压,就将他死死地压倒在地上。 “我告诉你”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一把将他翻过身来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整支部队两千多人随时都很有可能被敌人包围而永远都留在这里,而你现在还在为自己怎么面对自己的部下为难,还在为自己部队的一点损失闹情绪你现在面对不了自己的部下?难道在越军的俘虏营里你就面对得了吗?那时你是面对不了自己的全国人民” 二营长显然被我这一着给吓住了,半张着嘴巴愣着老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搞什么名堂?”这时梁副师长挤开人群抢了上来说道:“二营长,你是怎么回事?你的思想觉悟都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么紧急,在这个时候才给部队添乱,拖部队的后腿打仗哪有不牺牲不受伤的?如果每个干部都像你这样乱来,一有点伤亡就找上级算帐,那我们还打什么仗?全都解散回家种田算了” 梁副师长的话说得二营长一愣一愣的,想想也觉得确实这是在非常时刻的无奈之举,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崔营长”等二营长走了之后,梁副师长就握了握我的手,递上来一封电报道:“让你为难了你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是我们刚刚收到的电报,前来接受我们的舟桥部队遭到越军的埋伏伤亡惨重,上级让我们马上转入山路撤退” “这要是现在才转入山路撤退哪里还会来得急”吴营长听着不由苦笑了一声,对我心悦诚服的说道:“原本我是不赞成你的做法的,现在不认输也不行了” “这些还是留在以后再说”我回答道:“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是很危险,万一有其它越军在我们前面设下埋伏,很有可能就会把我们缠住而无法脱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行军速度,赶在越军赶到之前跳出包围圈” “同意”吴营长点了点头。 梁副师长也点了点头,转身朝通讯员命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一定要在明天赶到同登”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把命令传了下去。 山脚很快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甚至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我们还允许战士们打着手电筒赶路。虽说这毫无疑问的会暴露我们的目标,但现在的我们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反正我们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说什么敢瞒不过越军的耳目,所以与其躲躲闪闪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与越军比谁快。 我们敢这么做的另一个原因,是知道越军没有多少空中力量。其实也不能说他们没有,据说他们有各种战机三百多架,但大部份都在柬浦寨方向,在我国方向只有大约一百多架,而我军这时却已拥有各式飞机战斗机上千架,所以双方的空军力量是完全不对称的。 越军也很聪明,知道空军无法与我军斗所以就不出动空军,而我军也因为空军作战能力协同能力较差以及不以大国欺负小国的心理等诸多因素只担任一些警戒和侦察任务。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就这么打着手电筒在山路上排成了一条长龙也能照常行军,这如果是在抗美援朝时期,只怕还没半个小时就有大批的飞机上来轰炸了。 正如之前我想的那样,这片地区的丛林大多都在拉网清剿的时候被我军搜索过,残存在这些地区的武装部队并不多,再加上越军正规军又在我们后面。所以我们一路上都很少再受到敌人的袭击和骚扰,偶尔也出现了几次有人在黑暗的丛林中朝我们射击,有时还会飞出一枚火箭弹,我们也因此伤亡了几个人,但我想那些大多都是一些越南百姓或是一些游击队,这可以从他们的火力上可以判断得出来。 碰到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恋战,只是用机枪冲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狂扫一阵,有时还朝丛林里打出几枚火箭弹或是无后座力炮……然后部队就照常前进。 对于那些机炮连的战士来说,他们也许是最喜欢这种作战方式了,原因无他,每打出几发炮弹和几个机枪弹匣,那么他们身上的负重也会跟着少一些。 不知不觉的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战士们赶了一夜的路这时早已是人困马乏叫苦不迭。 我也觉得累,但还能撑得住,因为这跟我在抗美援朝时期三天三夜都没睡觉的赶路比起来还差太多了。但我能撑得住战士们却撑不住,毕竟他们中大多数都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新兵,所以只得选了一个地点让战士们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命令一下山路周围就躺倒了一片,所有的战士们包括我一部份我手下的那些兵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路上,彻夜未眠的赶路已经让他们有些吃不消了。有的一坐下就靠在旁边的草丛里呼呼睡了过去。 “崔营长”梁副师长在我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满脸倦容的说道:“你看是不是让战士们休息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走不动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吴团长接嘴道:“部队这么疲惫,我怕没有多少战斗力,万一如果碰到了越鬼子打起来,只怕战士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我认为……大部队平安的前进了一整夜,这证明在夜里行军是比较安全的,我们在白天干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等天黑后再继续前进……” “吴团长”我打断了吴松和的话道:“越南的丛林的确是山高林密,但我们是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而且这里是越南,可以说到处都是越军的耳目和特工,我不相信我们这样一支大型队伍在白天隐于山林里能躲得过越军” 吴团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还是尽早赶到同登再说” “向导有没有说还要多久才到同登?”梁副师长问了声。 “如果顺利的话,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吴团长回答。 “电台还是无法与上级联系吗?”梁副师长又问了声。 吴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是越军对我们进行了信号干扰,昨晚收到一封电报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那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梁副师长愁容满面的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了包装放在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接着含混不清的对我说道:“崔营长,实在是对不住你们了,原本只是想借你们来提高下608团的素质,没想到却拖着你们陷入了这种境地” “说这些干什么”我轻松的笑了笑,抓起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梁副师长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是自愿留下来的,这跟他和吴团长的挽留根本就没有关系。 “梁副师长”放下水壶之后,我就接着说道:“其实你应该这样想,这次逃生就是战士们提高素质的最好机会,不是说战场就是最好的学校么?你就把现在当作一次实战演习就好了” ”好”闻言梁副师长不由呵呵笑了起来:“枉我还是个副师长比你多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战场的心态和判断全都不如你,这下还真是对你心服苦服了” 我只能是一声苦笑,梁副师长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当兵的时间也许要比他多得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峡谷 休息了十几分钟,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水后我们就再次走上了行军的道路。虽说战士们已经十分疲惫,但一想到很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同登并与我军汇合,战士们就打起精神互相鼓励着朝北走去。 山路逐渐变得狭窄而陡峭起来,不一会儿就连路都没有了,我们再次走进了森山老林。据向导说,这时的我们已经脱离了黄金路,从现在起只得靠着大慨的方向在森林里摸索。 从某些方面来说,我觉得这还是件好事,至少在这森林里越军无法十分顺利的掌握住我军的行军路线并事先在我们前进的路上布下埋伏。但另一方面,这陡峭的山路和满山的青滕密林无疑又让战士们雪上加霜。 “刘云依晨……”我弯下腰来绑紧自己松掉的鞋带,一抬起头来就看到眼前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刘云和依晨还会有谁。 “崔营长”刘云看到了我,原本倦容满面的脸上就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突然就来了精神,几步就折返回来问道:“崔营长,我刚刚还想去找你呢你的伤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我回答道,为了证明那些伤的确没什么大碍,我还有意挥动了下手臂。 我那些伤本来就没伤到筋骨,这时候大多都已结疤了,只有左肩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不行还是让我检查下”但就算是这样刘云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我说你还是省省吧”身旁的依晨就在一旁挖苦道:“如果崔营长的伤还有什么问题,他昨天能一下就把二营长给放倒了?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顾着别人?“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问道:“你们还受得了吧” “我还好”依晨斜了刘云一眼道:“倒是刘云,她在路上摔了一跤” “没事没事”刘云狠狠瞪了依晨一眼,说道:“就是擦破了一点皮,我已经包扎好了” “没事就好”我点了点头。我相信刘云是真的没什么事,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还能走得动的那基本就用不着担心。 随后我就有些抱歉地对刘、林两个说道:“其实我真该早点把你们送走的,没想到现在……” “这怎么能怪你?”刘云反驳道:“你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的不是?再说了,608团的战士都在感谢我们呢他们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和崔营长,他们这会儿只怕都要让越鬼子给包围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无言以对,刘云说的后半句也许是对的,但前半句……我是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其实我也有想过先把刘、林两位女兵送走,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心里对战士们的愧疚就会更深了。 虽说我很清楚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战士们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刘云和依晨两人是女兵,在这战场上不管我对女兵开怎样的后门行怎样的方便,都没有人会表示反对或是不愿意,但我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崔营长”随后刘云又看了看四周,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说……我们能走出这片森林吗?” “放心”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会有事的,越鬼子都在我们后头呢他们追不上我们的” “当然不会有事了”我听到依晨在刘云耳边小声的笑道:“你的心上人那么能打,大不了就让他带着你一路杀出去就是了” “你……”刘云被依晨这么一说,脸颊唰的一下就红得像苹果似的,只看得依晨在一旁吃吃直笑。 我不由暗自一叹,如果真是碰到这种情况的话,我一个人又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崔营长……”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阿尔子日的声音:“前面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马上就来”说着我朝刘云和依晨两人点了下头,就匆匆朝队伍的前头赶去。 几分钟后当我赶到队头时,就看见梁副师长和吴团长也在,两人正举着望远镜朝前方望着,时不时还眉头紧锁的互相说着些什么。 “崔营长”浑身披满伪装端着狙击步枪的阿尔子日最先发现了我,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我。 “什么情况?”我匆匆忙忙的问了声。 “你看……”梁副师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往我们前进的方向扬了下头。 我举起望远镜顺着梁副师长所指的方向一望,很快就明白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道狭窄的峡谷,两侧都是十分陡峭的悬崖峭壁,而且顺着峡谷延伸的方向望去,我发现它拐了几个弯后竟然十分诡异的向着南方……换句话说,我们前方已经没有路了,如果硬要走这峡谷的话,也许会离我们的祖国越来越远。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问着身旁的向导。 “没有”向导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其实这森山老林里根本就没有路,哪里会走错路……在越南这地方有时是会这样的,就是因为这些不可攀爬的悬崖峭壁挡在面前,所以要绕上一个大圈……” 吴团长有些担忧地说道:“先不说越军在这峡谷时有没有埋伏,这样走的话肯定会在路上浪费很多时间,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越鬼子追上的” “还有别的路吗?”我问着向导。 “谁也说不准”向导为难地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会是这个答案,没见过越南丛林的人也许想不明白,但见识过的人就会知道——这里有许多山都是无路可走的,就算强行攀爬,也许翻过一座山都要几天的时间,那时我们只怕就只要被越军给围在山上做野人了。 “那就没有其它选择了”我咬着牙说道:“过峡谷,为了保证部队顺利通过,我五连和射击小组成员走在前面” “这怎么行?”梁副师长赶忙反对道:“这本来就是我们部队的困难,现在已经是连累你们了,怎么还能让你们走在前头” “就是”吴团长也抢了上来说道:“我马上去安排部队,怎么也不会让你们上……” “吴团长”我拦住了吴松和说道:“这里是战场,我这不是跟你们客气现在峡谷那也许会有越军把守,他们还不知道我们要从那里通过,所以我们只能用最精锐的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保证其它部队能顺利通过,否则这就是一条死路” 吴团长和梁副师长两人对望一眼,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下来。梁副师长只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们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应该说梁副师长真的很客气,先不说我们本来就是战友,在这时也已经是坐在同一条船的人了,所以其实是没有什么谁欠谁的问题。不过这也说明梁副师长这人比较重感情。 五连的几十名战士和射击小组的五名成员很快就出发了,为了能达到一定迷惑越军的效果,我们在下山前还做了一些伪装。当然,这时候没地方去找越军的军服和头盔,我们只能把自己军装上的红领章摘下把军帽上的红五星涂黑,然后再故意整了个大草帽扣在军帽上,远远一看还真看不清是越军还是解放军。 我没有派出所有的射击小组成员,一是因为想为主力部队保存一些实力。二是因为没必要,那不过十几米宽的峡谷有五名狙击手其实已经足够了,再多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像狙击手这么值钱的兵,其它的不说就算是他们手中的SVD狙击步枪就是稀罕物,一旦遇袭一古脑儿的全牺牲的话也不值得。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排着队端着枪大摇大摆的朝峡谷走去,也许是因为大多阳光被挡着的原因,峡谷中十分阴暗潮湿,再加上从地面升起的一层薄雾,就更是降低了能见度。不过能见度越差我们就越有可能混水摸鱼,所以我朝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就壮起胆来继续朝峡谷深处走去。 一行人走在峡谷中就像进入仙境一样腾云驾雾的,两侧是尤如刀削似的峭壁,身旁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虫叫就更显出了浓厚的大自然的气息,这与我们手中的各种武器显得极不协调。 我们一行人在峡谷中小心翼翼了前进了几百米也没有任何人现身阻挡,也没有发现任何足迹、罐头盒或是其它可以证明有人来过的证据。于是我和战士们全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看这个样子,越军应该是还没来急对这条峡谷进行布防,或者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对于这两个可能我更愿意选择前走,因为昨晚我们一夜行军都是打着手电筒的,对于熟悉地形的越军来说,他们应该不难猜到我们要经过这条峡谷。 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光线渐渐亮了起来,于是我就知道快到谷口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糟杂的脚步声和越南语的大声呼喝。 我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知道越军的阻击部队也恰好在同一时间赶到这里……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水壶 “营长”李志福闻言不由赶忙凑了上来小声说道:“越鬼子来了,咱们冲出去吧再迟就来不急了……” “已经来不急了”我小声回答道:“我们能听到越鬼子的声音,这也就代表他们已经到达谷口了” “那怎么办?”李志神一挥手中的冲锋枪道:“我带战士们冲出去” “不”我拦住了他,然后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战士们就会意分成两队分散开来隐入峡谷的两边的石头和草丛中。 战士们个个都是全身伪装,再加上峡谷中光线昏暗到处都是蒸汽,所以隐藏起来十分容易,只随随便便的往石头缝里一趴就像是一堆草丛似的。 “上刺刀”我朝着对讲机小声下令着,战士们很快就按照我的命令无声无息的上好了刺刀。 我也找了一个石头躲在了后面,随手从地上抓了些烂泥往包裹着步枪的脏布上涂了几下,就将枪杆探了出去…… 我相信越军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巧跟他们在同一时间到达峡谷,以己思人,在刚才李志福叫嚷着想要冲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越军的指挥官我会怎么做呢?随后我很快就想到——为了尽可能取得最大的胜利,我不会只满足于在谷口架起几挺机枪断了敌人的路,我会想办法在峡谷内埋伏,甚至我还会在峡谷的狭窄处埋下炸药……一旦敌人走进来,我就可以拉响炸药把敌人封死在峡谷里。那时可就不是断了敌人的退路的问题了,而是有多少人死在这峡谷里的问题了。 所以我相信,只要越军指挥官不是太笨,他都会选择这么做,而且还会将大部份的兵力埋伏在峡谷里,毕竟只需要几挺机枪就能很好的把谷口封锁住。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一会儿就从谷口处传来了越军军官的叫喊声和士兵们急行军的跑步声。 也许他很熟悉这个峡谷,甚至他们中的一部份人还经常路过这里,但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此时正在里头等着他们,这个峡谷将会成为他们的坟墓…… 急促而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他们的脚步声里我就可以听得出来越军根本就没有防备,他们只想着快点进入峡谷并赶在敌人到达之前布置好埋伏,在这种急迫的心理下,他们竟然没有看到地面上已经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不过那些脚印在这种光线下,如果不认真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来的是那样的匆忙,以致于这空旷的峡谷中响起了一阵阵唰唰的回音,有若浓雾般的水汽也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上下翻滚,就好像是在焦急的告诉我们来的越军并不在少数…… 不对这里是越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越南的,所以这些上下翻滚的水汽更像是在向越军发出警示,又或者是想阻拦越军前进……只可惜的是它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终于……两名越军的身影从水汽中隐隐约约的钻了出来,戴着草帽式头盔,手里紧紧抓着AK47,冰冷而略带凶性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们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手,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接着又是两个,又闪出来两个……一对对越军陆陆续续的闯入我们的视野,然后再跨着急促的小步缓缓朝我们靠近。 只有三十几米了,我们甚至都可以看清越军脸上的胡须渣子。但我却没有下令开枪,原因很简单,我不能让他逃出去,他们中只要有人从原路逃出去,甚至只需要极少数几个,就很有可能会封锁我们的出口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所以我依旧举着枪静静地等着,等着……我在等着他们越过我们的位置把后背暴露在我们枪口下的那一刻。 “咦”这时我看到队伍旁边的越军军官举起了手让队伍停了下来,接着蹲下身去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稍稍调整了一下步枪的角度透过瞄准镜朝他手里的东西望去,这一望之下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那是我军战士的一个水壶,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家伙在刚才喝光了水顺手就把它丢在路边了。 我看到那名军官脸色变了变,伸手就要去够挂在腰间的手枪,不由十分无奈的一扣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穿透军官手里的水壶然后在他身上开了一个大洞。那名军官叫整个人都被子弹的惯性带着飞出了老远。 有很多人会认为子弹被某样东西挡了一下杀伤力会有所减小,其实事实却不尽如此,子弹从枪膛射出后就在空中高速旋转着飞行,如果直接打中人体的话,很有可能会因为弹大的穿透力而直接贯穿人体,这样对人的杀伤力反而不大,如果不是命中要害甚至都没有生命危险。然而如果前面有一样东西挡一下……那么子弹就会横过来翻过去的打滚,可以想像,让这样的一发子弹打在身上并在身体里翻滚一下,只怕是神仙都很难活下来了。 枪声就是命令,战士们也在我开枪的那一瞬间就扣动了扳机,霎时整个峡谷里就回荡着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越军的惨叫声,越军成片成片的地我们面前倒下,鲜血很快就洒满了整个山谷…… 但是我却知道这远远不够,因为走在队伍后方的十几名越军已经在发现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撤入了拐角处,虽说我一直都在试图用狙击枪阻止他们,但在留下其中的五人之后还是让其它人成功的逃脱。 子弹不会拐弯,所以就算我的枪法再好也无能为力。 “同志们冲啊”我一跃而起就端着步枪尾朝那些逃跑的越军追了上去。我知道,如果让他们在谷口外组织好火力的话,那么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在我们身后的整个团队都没有冲出去的机会。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尾随着越军冲出谷口。 战士们的反应也不慢,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隐蔽处跳了出来端着刺刀大感着朝谷口冲去,有时在路上偶尔还会碰到几个还没死透的越鬼子在地上爬,他们则会毫无犹豫的在其后背补上一枪或是捅上一刀。 但是我们的动作似乎慢了一些,当我带着战士们沿着峡谷拐了一个弯来到谷口的时候,就很无奈的发现越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完了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家伙倒是跑得挺快的,不过我想任何人在生死关头的时候都会跑得这么快,只是现在的我们却要被封死在这里头了。 就在我身形缓下来的时候,我身旁的几名战士却依旧不死心,端着冲锋枪依旧冲势不减的往前跑,一边冲还一边将手里的冲锋枪朝谷口外打得哗哗直响。 “等等”我朝他们大喊一声,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谷口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机枪声,一排子弹穿过浓雾直朝谷口倾泻而来,霎时就在那几名战士身上打出了一个个血洞…… 没有别的路了我们只有从这里冲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越军一路围追堵截而重蹈史上608师的覆辙。现在谷口外越军残存的兵力并不多,而且他们阵脚也不稳,如果我们迅速发起强攻的话也许能打得过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咬了咬牙,朝战士们一挥手就下令道:“全体都有给我冲出去” “是”战士们应了声,挺起刺刀就猫着腰朝谷口冲去。 当然,我们并不是一味的硬冲,而是在我的命令分成两队一左一右的靠着峡谷两侧互相配合着前进。 难而我们最重要的困难却不是在峡谷内,而是在冲出谷口的那一霎那……峡谷里面是被两侧挡住了阳光并且充满了水汽的阴暗地,而谷口外就是一片艳阳天,所以当战士们冲出谷口时就会因为眼睛没能适应外面的光线而什么也看不见,而越军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我们…… 于是冲了两批战士出去都无一例外的让越军给打倒在地。 “手榴弹”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 接近谷口的几名战士会意,二话不说就业投出了几枚手榴弹出去,随着轰轰的几声,四名战士乘着手榴弹的烟雾就往外冲……但很遗憾的是,谷口实在太小了,只有七、八米宽,越军用两挺机枪和几把AK47将这个出口封得死死的,那四名战士才刚出去几米远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在我无计可施时,却突然听到谷口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叫喊和枪声,接着越军封锁谷口的火力明显弱了下去。 接着又是一阵哒哒的枪声和惨叫,谷口外似乎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难道是我们的援军来了?听着这声音我不由感到一阵疑惑,这里离同登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还是在深山里,照理说不会碰到我军的部队才对……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敌人的敌人 “营长”李志福在旁边问了声:“是不是咱们的部队接应咱们来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摇了摇头说道:“等等看情况再说,说不定会是越鬼子的阴谋如果是我们自己人的话,他们会朝我们喊话的” “是”李志福应了声就不到多说什么。 我和战士们全都紧张兮兮举着枪对着外头,谁都无法确定这时候在谷口外的到底是敌是友。 没过多久,谷口外的战斗就结束了,接着只听有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朝我们喊道:“解放军同志出来吧……我们不是敌人” 一听喊话人的口音我的心就凉了半截,他们显然不是中国人,而且我还可以从他们的腔调上确定他们是越南人。 “你们是谁?”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朝对方喊道,这时我心里想的,就是不管他们是谁,刚才他们跟越军打在一起总不会假。虽说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但我们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人了,那些枪声和惨叫声,我们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真的。 “我们是越南共和国的部队”谷口外的声音又朝我们叫道:“我们这次来,是知道解放军同志进攻北越,所以才来寻求合作的你们放心,我们是同志,是兄弟……” “越南共和国?”李志福疑惑的望着我,战士们也纷纷将目光往我投来。 一听他们的介绍我就有些放心了,战士们虽是不知道越南共和国是什么玩意,但我却因为在现代时记者的身份,所以对这些略有了解。 越南共和国全称是越南南方共和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南越,他们其实就是美国佬在越南时建立起来的傀儡政权,他们在美军的帮助下原本在越南这片土地上占了全面的优势,那时的北越对他们来说就是游击队。但生活在美国大兵的阴影下的他们并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所以当美军从越南撤出以后,他们就像是在朝鲜战争中的伪军一样不堪一击,于是越民主共和国(北越)很快就纺一了越南全境成立了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 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也就是现在与我们作战的越军,而当年战败的越南共和国部队已经转变成了游击队。这事说起来很远,其实南越战败离现在也只有三年的时间,掌握政权的越共根本来不急将这些散布在野外或是秘密隐藏着的游击队肃清。 想到这里我马上就有了种走出谷口去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这不会是越鬼子设下的圈套吧随即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越军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要把我们封锁在峡谷里就大功告成了 于是收起了步枪就要朝谷口外走去…… “营长” “营长……” 几名战士当即拦住了我,李志福抢了上来说道:“让我先去探探风……” “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我没好气的应道:“咱们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就能让他们给吓倒了?” 说着不容分说的分开人群就走了出去……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一跨出谷口就看到十几具越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我的面前。尸体都是真的,所以我就彻底放心了,越军不可能也没必要用这样的苦肉计来骗我们。 转念一想,觉得外面这些人也着实不简单,他们把这些尸体堆在谷口显然就是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 再往这些尸体后面望去,正有十几名戴着布帽身着破旧军装,手里端着各式武器的越南军人用各种眼神打量着我。 “你们好”我把步枪往肩上一靠,就轻松的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好”其中一名面容削瘦的越南军人迎了上来,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我们都是越南共和国的,我叫阮文勤,中校副团长,他们都是我的部下……”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没想到这十几个人里面随随便便站出来一个都是副团长级别的。不过他们现在好像都没几个兵了吧,所以估计这个副团长也是个空衔。 握着这阮副团长的手,我也就跟着自我介绍道:“我叫崔伟,营长峡谷里还有几十个我的兵,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那个阮副团长听我这么一说,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些意外的表情,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先派出个兵来看看,没想到一出来就是个官”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你们这一仗打得很好,我们是跟着这批越共来的,正担心对付不了他们,没想到就让你们给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一大半” 我轻轻一笑,回答道:“这还要多亏了你们,否则我们就要被封死在峡谷里了” 这时突然一名越南人从背后的丛林中跑了上来,凑到阮文勤的耳边叽哩咕碌的说了一些话,阮文勤的脸色不由变了变,朝我说道:“我们最好换一个地方说话,另一批越共正在赶忙这里的路上离我们最多只有二十分钟……” “唔”闻言我不由一惊,赶忙朝对讲机里下令道:“马上让梁副师长带着部队过峡谷,越快越好” “是”李志福应了声,马上就将消息通过步话机传递给隐藏在峡谷外的主力部队。 “你们还有其它部队?”阮文勤问了声。 “嗯”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们大慨有一个团的部队,一共两千多人” “一共有两千多人?”阮文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都像你们一样?” 我不由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如果那一个团的人都像我们5连和射击小组这样的装备和素质,那都可以跟越军一个师硬捍了。 几分钟后,当阮文勤看到了我军的主力部队,一种难以掩饰失望很快就表现在了他们的脸上。的确,战士们个个都满脸疲惫没精打采的,别说打仗了,如果不是因为要逃命,这时候就算是让他们行军都有很大的困难。 但是当我把他们介绍给梁副师长和吴团长时,阮文勤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 “你好你好梁副师长”阮文勤热情地握着梁副师长的手说道:“我代表越南共和国欢迎你们” “你好你好”梁副师长也故作热情地回应着,脸上却充满了疑惑。 周围的战士们也个个都瞪大了一双眼睛打量着这十几名“越鬼子”。他们从来就没有想到还会有越南人代表什么共和国来欢迎我们甚至还有些战士在直搓眼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们是谁?”走在行军的道路上,梁副师长偷了个空就来到我的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会跟越南人搞在一起了,他们是怎么搞的?还帮我们打仗?” “他们是……”虽然我知道他们是谁,但一时半会还真有点说不清,于是只得含糊其词的回答道:“他们就是越南的游击队,跟政府军作对的那种。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所以他们是我们的朋友” “哦”梁副师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说是游击队就很容易理解了,当年咱们部队还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只不过越南的这支游击队有些特殊罢了,他们是由原来的政府军转化而来的,而当年作为游击队的越共现在已经成为政府军了。 想想也是造化弄人,当年南越军队是由美国支持着与由中国支持的北越作战,现如今北越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南越却成了我们的盟友…… 这战争上还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讲的只有利益。 我想,这些南越部队在一听到我军开始进攻越南的时候,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反攻的大好时机,于是这才不远千里的从越南南部赶到这里希望能有和我们合作的机会,没想到他们到这里时我军都已经开始撤退了。也许这才是让他们最失望的地方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心里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希望我们中国能够彻底推翻越南现政府然后在越南建立起一个亲中的政府,就像美国佬在世界各地都是这么做的一样。然后我却知道他们最终还是要失望,不说中国不会这么做,历史上这样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们都是越南人不是?”梁副师长显然不怎么喜欢和那些越南人打交道,冲着他们扬了下头说道:“我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共和国不共和国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熟悉这一带的路线,把我们带到同登去就成” “咦?”闻言我不由愣,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是赶忙就拿梁副师长的这个问题问了下阮文勤。 “你们是要去同登?”阮文勤用越南语问了手下的十几个人一番后,就回答道:“没有问题,我手下有两个是同登人,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保证把贵军带到同登” “好”周围的战士们闻言不由喜形于色,梁副师长和吴团长紧崩的脸也为之一缓。我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不要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这森山老林里乱闯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登 部队在阮文勤一行人的带领下在深山中绕来绕去,一会儿下山一会儿又上山的,把战士们一个个都折腾得没了脾气。但他们累是累,一想到如果再不走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落入越军的包围圈永远都回不到自己的视国永远都回不了家,就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他们的这种想法我能理解,就像当初志愿军战士在朝鲜作战时一样,那时的我们就算是能隔着鸭绿江望望自己的国家心里都舒服。在国外打仗的我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似的心里没底,就算是死也特别希望能死在自己的国土上能够入土为安,这些都是身在国内的百姓们无法体会的。 所以在这种感情下,战士们虽是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没有片刻的休息,但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队伍走。有些战士走着走着就突然脚下一软晕了过去,卫生员赶忙就抢了上去急救。 见此我不由暗自摇头,解放军的身体素质跟志愿军比起来还是差得太多了,志愿军如果一天一夜不休息的行军那都是常事,而解放军这时候都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不过这也难怪,志愿军那是号称“铁脚板”的部队,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从小徒步跋山涉水长大的,咱们这时代虽说也穷,但火车、汽车、自行车这些交通工具还是有的,更何况战士们还个个都是十七、八岁,什么时候有吃过这种苦啊 “崔营长”阮文勤一边带着他的手下在前头用开山刀带路,一边有意无意地问我道:“你们在打下谅山的时候,把整个城市都变成了一片废墟,越共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知道这是阮文勤在向我打探我国对越政府的政治动向,于是就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们从来都不怕谁,我国政府的态度是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但是如果越南政府还是一如继往的在我边境寻畔闹事的话,我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顿了顿,我又加了一句:“阮中校,你也很清楚越南如果同我国作对的话,绝讨不了好处。如果你消息灵通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军这次出兵越南派出的大多都是二线部队……” “我知道”阮文勤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精锐部队大多都在北方防备苏联的进攻” “嗯”我朝身旁的战士们扬了扬头,说道:“你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些才参军才只有几个月的新兵,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就包括我手上的部队也是……” “你手上的部队也只有参军几个月?你也是?”阮文勤脸上充满了惊讶。 “到开战的时候,我们参军的时间才只有一个半月”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脸上不由有点发烧,战士们的确是,但我可是个已经打了几年仗的老兵油子。 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你想想,我们就算用这样的兵打,也能轻松的一路打到谅山,如果真要对越南政府动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越南政府还号称什么世界第三军事强国……” 我说这些并不是在阮文勤面前吹牛,而是让清楚中越双方的实力不是在一个档次的。其实我心里很清楚,阮文勤一行人的目的还不就是为了找个大树靠靠,那我现在就是在投其所好。不过我也知道把握说话的尺度,毕竟阮文勤一行人也是越南人,如果话说得太难听了他们面子上也过不去。 “嗯”阮文勤点了点,说道:“崔营长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就直说吧,我想知道我们和贵国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闻言我不由一愣,实在没想到阮文勤会问得这么直接,迟疑了下就苦笑着说道:“阮中校,我只是个营长,这样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崔营长不要妄自菲薄”阮文勤两眼精光一闪,望着我说道:“虽然我在你们部队的时间不长,可也看得出来你是个人物,绝不只是一个营长那么简单。所以我希望崔营长能够在为我们周旋周旋。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这场仗虽然只打了短短的十几天,但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越南政府军不会就此罢休。据我所知,越南政府已经下了全国动员令,要动员全国所有的力量来应对今后的战争,所以我想,中越两国绝不可能坐在谈判桌上解决这次争端的,崔营长你觉得呢?” “嗯”我点了点头,阮文勤看得很准。其实这时候很多人都会看得出来,苏联从始至终都没敢动手,那么越南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在谈判桌上与我国解决边境问题。否则的话,越南做为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国,是不可能会在这场战争上得到好处的。 只可惜越南政府却并没有这样的真知卓见,他们不明白国与国之间最重要的是利益而不是面子,中越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在不久之前我们还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甚至越南共产党都是在我们中国的帮助下组建起来并最终走向胜利的…… 但想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事实就是越南直到十年后才发现了自已的错误而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越南的经济让战争给拖垮了。 “所以……”看着若有所思的我,阮文勤继续说道:“也许我们可以做到互赢互利,我们希望能够在越南能有立足之地,而你们……越南的后方越不稳固,你们的压力也就越小” 我得承认这个想法的确让我很心动,其它的好处不说,如果和阮文勤等共和国成员合作的话,至少在越南内部的间谍就多得多。 但我随后又想到,这样的事绝不会是我这样一个营长可以决定的,于是就苦笑了一声道:“阮中校,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向上级提提你的想法,但我只能说尽力,毕竟我只是一个营长,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见我答应下来,阮文勤就高兴地握住我的手说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崔营长,我相信以后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 真的有机会合作吗?我嘴上虽是应付着阮文勤,但心里对此却一点都不报希望。 “营长”这时跟越南人一起走在前头的阿尔子日通过对讲机兴奋地朝我报告道:“营长,同登到了,下面就是同登了……” “喔”战士闻言全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接着不约而同的朝前涌去。 阮文勤赶忙上去将战士们拦住,并手忙脚乱的挥着手说道:“小声,小声” “全体都有”我也赶忙跑上前去叫道:“全都给我禁声,原地待命” 战士们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难以掩饰脸上的兴奋。 “崔营长”阮文勤猫低身子凑到我身边说道:“我们在深山里足足走了四、五个小时,越共很有可能已经走在我们前头抢先一步占领同登了” “嗯”我点了点头,阮文勤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越鬼子对地形比我们熟悉得多,要抢在我们之前占领同登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派人下去侦察下”我说。 “不还是让我们来吧”阮文勤说道:“你们是中国人,不方便我们的人就安全多了” 说着他朝身旁的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名越南军人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包里取出两顶草帽式头盔往脑袋上一扣,活脱脱的就是两名越军,接着抓起两把AK47就大摇大摆的站起身来朝山下走去。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阮文勤朝我笑了笑。 于是我就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卖力其实也是在向我们表示与他们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在望远镜中,我们眼看着那两名南越军人走进了同登镇。初时还十分平静,两人若无其事的一边交谈一边像散步似的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但没过一会儿就传来“砰砰”的几声枪响,我和阮文勤两人不由脸色大变,周围战士们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霎时到处都是急促的呼吸声。 “什么情况?”这时吴团长和梁副师长也猫着腰跑了上来。 “刚刚派出两个人去侦察”我简单的回答道:“不过应该是被敌人识破了” “不可能”阮文勤脸色十分难看的喃喃自语道:“我们甚至连身份、证件都伪造好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他们识破?” 但事实的确就是如此,不一会儿就见四、五名越军分别拖着一具尸体押着一名反绑着双手的人走出镇口,不是刚才进去的那两名南越士兵还会有谁?还没等我们有反应过来,就见那些越军将俘虏押着跪在地上,一名军官掏出手枪瞄准他的脑袋“砰”的一声,就将他给打得脑浆迸裂倒在地上。 “中国军队的弟兄们”那名军官随手从身旁拿过一个喇叭,对着我们的方向叫道:“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吧我们宽待俘虏” 越军竟然知道我们的位置闻言我不由大骇,瞪着一副杀人的眼光朝阮文勤望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奸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吴团长比我更冲动,拔出手枪就指着阮文勤厉声喝问;“越鬼子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你们是不是奸细?” “哗”的一声,阮文勤的部下见吴团长动枪,也各自取出武器防御,但他们才十几个人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战士们呼啦一下就围了上去用武器对准了他们的脑袋。 “放下枪放下枪”阮文勤脸色变了变,一边喝令他的部下把枪放下,一边举起手来对着吴松和说道:“吴团长你冷静点,如果我们是奸细的话,只要在峡谷那不放你们出来就可以了,何必要等到这时候才动手?” “吴团长”我也上前拉住了吴松和说道:“阮中校也许并不知情,否则的话他的两个手下也不会进入同登后马上就被越军给枪杀了” “嗯”见我这么说,吴松和的脸色这才缓了缓,咬了咬牙说道:“现在明显就是有人出卖我们,我觉得奸细肯定就在这些越南人中间” “那也不一定”阮文勤身边一名脸上留着一道伤疤的部下站了出来,用生疏的中文蹩脚的说道:“越共分子也常常化妆成解放军的样子混在你们的队伍里,说不定是你们中间藏着奸细” “你是谁?”我反问了一声。 “哦他是杨少校,我的助手”阮文勤解释道。 “让他自己回答”我说。 阮文勤疑惑的望着我,接着又瞄了杨少校一眼,朝了点了点头。 “我叫杨兴……强”杨少校滴滴得得的回答道:“军衔……少小(校),中小(校)的……助手” “家住哪里?什么时候参军的?”我没有给他片刻的休息,紧接着又问了声。 “家住西贡……”杨少校吃力地回答着:“参军七……七……” 看着杨少校的表现我就没有再迟疑,左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AK47,右手就拔出手枪抵在他的脑袋上,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说,你是用什么方法通知越共的?” “崔营长”见此阮文勤赶忙走上前来阻止道:“杨少校是我的老部下了,这么多年来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我担保他不会有问题……” “阮中校”我打断了阮文勤的话,冷冷的问道:“你会知道越共常常派出会说中文的越南人混进解放军部队吗?” “这个……”阮文勤不由愣了下,回答道:“我是不知道,不过杨少校是常常要外出打探消息,他会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我回答道:“你们从南方来到这北方只怕一路上都是躲躲藏的吧你的助手消息还真够灵通啊从我们开仗到现在不过只有十几天,他也能知道越共常常化妆成解放军的样子混进我们部队?” 闻言阮文勤不由迟疑了下,但还是坚持道:“他不会有问题的,崔营长你冷静点” “我,我是……路上……越共分子那听到的”杨少校解释道。 “就算这个是你碰巧听到的”我冷哼一声回答道:“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中文这么差,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但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却那么流利?” “什么?这个……” 阮文勤闻言不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少校无言以对的表情。 “让我来告诉你吧”我接着说道:“你说的第一句话之所以会那么顺,是因为你早就在心里想好该怎么说了是不是?你早就打算好了要把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部队身上是不是?” 杨少校艰难的吞了下口水,紧张得额头上已渗出了汗珠。 “空怕啦?(越南语:是不是?)”阮文勤一把揪着杨少校的衣领,大声用越南语质问着,但杨少校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同他……(越南语:中校)”这时阮文勤的一名部下从杨少校背包里取出了一个步话机,不知所措的放在手中。于是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 阮文勤气急败坏的一把将杨少校推倒在地,然后朝两名部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两名南越军人会意,很快就一左一右地将杨少校拖到旁边的密林里,不一会儿密林里就传出了一声闷哼,我就知道杨少校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虽说我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的,但是看着越南人杀个人就像杀只鸡那么随便,心中也有些不寒而栗。 “崔营长”阮文勤脸色十分难看的对我说道:“我实在没想到我的部队里会有叛徒,为了弥补这次过错,我们这支部队将听候您的差遣,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与贵国的合作……”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突围”我冷冷的回答道:“阮中校,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们无法成功的突围出去,那说什么合作都是空的” “嗯”阮中校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贵军突围,只要我们能做得到的,崔营长尽管吩咐” 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你们不过只有十几个人,就算尽了全力把所有人的命都交给了我,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这支两千多人的部队被困在这个不知名的山头上了。 “崔营长……”吴团长和梁副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摊开了地图在地上商量着什么,梁副师长眉头深皱的朝我招了招手。 等我蹲在了地图前,梁副师长就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大慨在这个位置,巴扁山的一个高地,我军原防线就在同登后大慨三、四里远的地方,不知道他们撤退没有……” “还是没能跟上级联系上吗?”我问了声。 “没有”吴团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山区信号不好的原因,还是越军进行无信电干扰,我们始终没有办法与上级取得联系” “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梁副师长接着说道:“一条路是从同登打过去,另一条路就是继续走山路,沿着巴扁山山脉往北运动” “我建议走山路”吴团长提出了建议:“越军早就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地,所以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同登设下了埋伏做好了准备,考虑我军昼夜不停的连续行军战士们已经十分疲惫,我们已经没有打硬仗的能力。所以我认为从山路走比较安全,现在天色很快就要黑下来了,我们可以趁着夜色在丛林中绕过越军在同登的主力,只要方向会对,早晚会回到祖国的再说了,我们这一昼夜在山路里行军都进行得很顺利,我想这就说明了一点:越南的山脉林深树多,地形十分复杂,以越军现有的兵力,完全不足以封锁整个山脉,这是不可能也是不实际的” “嗯有道理”梁副师长点了点头,转身问着身旁的几名向导道:“你们说呢?部队走山路有没有困难?你们对巴扁山熟不熟?” “没有问题”向导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其中一名向导还拍着胸膛说道:“梁副师长放心,我们几个长年生活在边境,经常在巴扁山一带打柴,有时到越南走亲戚走的也是巴扁山,不是说吹的,咱们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 “那就好”梁副师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定下来了,天黑的时候由山路绕过同登往北走,带路的任务就交给你们几位向导了” “是”几位向导忙不迭地应着。 “梁副师长”我皱了皱眉头,出言反对道:“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同登打过去” “唔为什么?”梁副师长不由疑惑的朝我望来。 “因为我觉得越军不会把主力放在同登”想了想我就回答道:“就像我们撤出谅山市一样,我想我军的工兵也同样会对同登进行全面的爆破。这也就是说……同登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防守的工事,就算有也只是些残垣断壁。在这种环境下,越军不可能在同登投入大量的兵力。原因有两个,一是越军兵力不足,从谅山到同登的公路一路都被我军炸断,我们走的是山路,越军走的同样也是山路,所以谅越军也没有多少兵力赶在我们前头。更重要的一点是,越军如果将主力部队部署在同登的话,他们难道就不担心遭到我军炮击?” “唔”听着我的话梁副师长就不由陷入了沉思,吴团长也微微点了点头,赞同我的说法。 看了看地图我就接着说道:“反而是走山路也许还正合越军之意,我相信这时候越军的兵力肯定不如我军,但山路不适宜大部队兵力展开,越军可以在我军前进的路上层层阻击延缓我军前进的速度,然后再迅速调集越来越多的部队对我军形成合围……那时才真正是我军的噩梦了” “那么……”梁副师长抬起头来望着我道:“崔营长的意思是打同登?” “打同登”我点了点头。 “打同登”吴团长也表示赞成。 “好就打同登”梁副师长狠狠地把拳头砸向了地图上的同登。 我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还有第二次攻打同登的机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章 习惯 “什么?打同登?” 吴团长抓紧时间召集了各营营长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各营营长一听说要打同登就不由愣住了。 “团长”其中一名干部站起身来为难的说道:“战士们都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而且一直都在赶路,这时候让他们上战场打仗,只怕有困难啊” “是啊团长”其它干部也纷纷附和道:“这一路上的行军战士们都是撑着的,我们一直都在跟战士们说,‘再坚持一会儿,到了同登就安全了’,可是现在同登是到了,反而要让他们去打仗这……我们都说不出口……” “团长咱们就不能绕过去吗?咱们本来就没有打仗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打仗不适合啊有些战士为了减轻负重,连子弹都偷偷的丢在路上了” “什么?有人丢子弹?”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是下了不许丢弹药的命令了吗?” “人都快累死了,谁还顾得上那么多”干部们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而且越快越好”我对干部们说道:“同志们,你们想想,我们友军的部队很有可能就在同登的另一边,祖国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们能冲过去就意味着胜利,就意味着回到祖国。有些同志认为我们该绕过同登的敌人,但如果迷路了呢?如果越来越多的越军赶上来了呢?我认为我们现在没有其它的选择,就是直截了当的冲过去冲得过去就是生,冲不过去就是死” 见战士们个个都沉默不语,我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也许有些同志因为战士们过度疲劳或是没有战斗经验而不敢打这一仗,但我要说的是……如果每一名战士都清楚的认识到一点,一旦我们冲不过去就将永远的留在异国他乡,甚至就会死在这里,你们觉得他们还打不了这一仗吗?” “也对”干部听着就小声议论着:“古时候人家项羽都有破釜沉舟呢咱们为什么不行?” “咱们说什么也不会留在这等死,打就打吧” “关于弹药不足的问题……”我看了看吴团长,就建议道:“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部队参战,我手上的部队再加上两个营就足够了,我们可以把弹药集中起来给参战部队使用” “没问题”吴团长点头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至于带领部队进攻……” 吴团长看着我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也许直接关系到我军部队的生死存亡。所以崔营长……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听着吴团长的话,各营营长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虽说我在他们面前没怎么表现,但之前我将手下的部队分配到各部队去传授战斗经验,这一来二去的难免就会说到我,所以我的名气在608团还是挺响的,这才不到几天就没几个不认识我了。 不过我还是将目光转向了梁副师长,因为我知道有说话权的不只是吴团长一个。 梁副师长没好气的笑道:“你看我干嘛?这事不让你来还有谁能干得了?难道还让我这个老头子上?” “哄”的一声,干部们都被梁副师长的话给逗乐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霎时就有所缓和。 “那好”我也不推托,当即就应承了下来,指着地图说道:“同登这个地方我和我的部队曾经在这里跟越鬼子战斗过,而且也在这里呆过几天,所以对这地方比较熟。我们的目标是在这里……” 我指着地图上的平顶山说道:“这座山叫平顶山,曾经是越军的极为重要的堡垒——鬼屯炮台,不过已经被我们给拿下并炸成废墟了,它的下面就是火车站,也就是我们回去的路……” “火车站?”吴团长不由疑惑的问了声:“为什么一定要从火车站走呢?看这地形,火车站就在鬼屯炮台的火力控制之下,走公路不是更安全?” “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越军,还有我军工兵部队埋下的地雷”我回答道:“工兵部队为了阻止越军追赶,一路在后头埋下了许多地雷,而且公路也很有可能已经被炸断,所以走公路不一定安全然而铁路就好得多了,一是铁路大多建在路基厚实的山脚下,不管怎么炸也就是多一个坑而已。我回来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也许是因为铁路中间有枕木埋起地雷十分不方便,所以工兵部队在铁路上只是简单的爆破……” “哦”吴团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任务是这样的”我指着地图说道:“我和我的部队及二营分为左中右三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同登,如遇抵抗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敌人消灭,以保证后续部队顺利前进。这支部队的任务是突破敌人的防线,并沿途占领制高点掩护后续部队前进,特别是要占领平顶山控制火车站。主力部队以三营、团指挥部、一营的序列沿着我们开辟的路线一路撤至火车站并沿铁轨往北撤退” 吴团长认真地看着地图等着下文,但好一会儿也没见我接着往下说,不由疑惑的抬头问了声:“没了?这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我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行”吴团长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反对道:“这不就是让你们和二营的部队掩护我们逃跑吗?主力部队什么任务都没有,就只有撤退这……这像什么话?” “崔营长”梁副师长插嘴问道:“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以营为单位交替掩护着撤退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梁副师长疑惑的问道。 “试想……”我看了看周围的干部,回答道:“先不说608团的战士们有没有交替掩护的这种协同性,一旦我军打开了包围圈的缺口,战士们知道生路就在眼前的时候,还有谁会愿意留下来担任掩护任务吗?”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我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608团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部队,就算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要让他们做到交替掩护的撤退只怕都有困难,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枪声、炮声,背后有穷凶极恶的越军在追,而前面就是一条直通祖国的生路……所以可以想像,在这种情况下谁也叫不住那些急于逃回祖国的兵的,那在这时候制定一个复杂的交替掩护的计划有用吗?那只会让部队陷入混乱 所以我干脆就让我的部队和二营打前锋并固守一段时间,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尽可能多的战士回到祖国。问题就是……二营肯不肯干 我将目光转向了二营营长许凡,问道:“这个任务你能不能接受?” 许凡一抬头就迎上了我的目光说道:“你崔营长都能主动把担子挑到肩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觉得这对崔营长还有你的部下不公平,你们是因为我们的要求而留下来的,现在却要冒着生命的危险担任掩护任务……” “崔营长”梁副师长脸色铁青的插了一句话:“容我说一句,你带着部队打下平顶山后就把阵地交给二营,掩护部队撤退的事就交给二营了,你们跟主力部队一起撤” “如果二营顶不住呢?”我望了望许凡道:“我不是不相信二营的战斗力,但是我们应该要想到这个可能:战士们眼看着就可以回国,再加上担心留下来会被越军包围,所以根本就无心防守,越军只一个照面就突然我军防线,然后一路衔尾追杀……那会牺牲多少战士的生命?” 听着我的话梁副师长和吴团长就无话可说了,甚至连二营营长许凡都不敢否认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出现。原因很简单,我们实在不敢要求一支从未上过战场甚至大多成员都还参军不到三个月的部队能做到视死如归,毕竟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就这么办吧”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轻松的拍了拍屁股,交待着许凡道:“你先去把任务分配一下,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大慨……” 我看了看表,再看看天色,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准备三十五分钟后,在七点整准时行动” “是”许凡站起身来应了声。 “崔营长……”梁副师长也跟着站了起来。 “梁副师长,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我笑了笑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一个能把伤亡降到最低的选择” “嗯”梁副师长握着我的手使劲地点了点头,感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任何人,更不是为了名利,而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养成的一种习惯——志愿军在关键时刻,总是会习惯于牺牲小我保存大我。只是这么做,却让我再次无法面对自己的部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一章 踩雷 没有炮火准备,也没有任何的火力掩护,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我手下的两百多人就带着许凡的二营出发了。 部队分成三个部分,左翼和右翼分配了一个连队,主要任务是保护主力的侧翼和包抄敌军。中间是主力,由我手上的部队另加许凡带领的一个连队组成,主要任务是突破越军防线,并沿途占领要点直取平顶山。 当然,这支部队也少不了阮文勤以其手下的十几名南越士兵。会让他们参战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这时的我急需用人,另一方面是阮文勤等人极力请战,也许他们是在为泄露了我军行踪补过,也许是为了将来的合作。当不管怎么样,南越士兵的人数虽少,但却因为长期打游击所以战斗力不弱,而且也因为长期与越军周旋而深知越军的作战习惯,所以我也就不反对让他们参战了,反正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带着战士们沿着小路互相掩护着朝同登逼近,我脑海里就想着刚才与刘云和依晨的谈话。 我很清楚一点,按照我的计划这次我们的部队无疑是最后一支撤走的部队,就算不是九死一生能够活着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到了这最后的紧要关头,我就再也顾不上什么了,要求刘云和依晨两个女兵跟着团指挥部一起走。 依晨倒是没什么意见,但刘云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他们原本就是六连的一份子,没理由跟608团的战士一起撤退,要撤也要跟我们一起撤,最后甚至还搬出了他的老爹,说什么这事如果让他爹知道了,他肯定也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但这时候谁还顾得上那许多,弄得我没办法了,我只得凶巴巴的冲着刘云吼道:“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在打仗而且我们还是最后一支撤退的部队,我们是要边打边撤的你明不明白?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身上带着伤,既不能打仗又跑不快,你这样是会拖累整支部队闹出大事的知不知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我们这支殿后的部队必须要有强大的战斗力和快速的行动力,所以把所有的伤员和行动不便的战士都安排到团指挥那一起撤退,而只留下战斗力强、装备好的战士。 于是刘云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早委屈的低着头一个劲的掉着眼泪,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跟她磨叽,于是交代了依晨一声转身就走开了。 花了点时间让战士们做了下伪装检查下装备后就风风火火的提着步枪朝同登走去。应该说最佳的夜战时间是深夜一、两点或是将近凌晨的时候,因为在那时越军大多数都在睡梦中,七点这时正是越军吃饱喝足了在休息聊天的时候,无论是精气神方面还是准备方面都好着呢,然后我却等了那么久,因为我担心等的越久,也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越军的在我们周围聚集。 在路上我就知道让阮文勤一行人加入我军部队是正确的。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年打游击的原因,所以他们很清楚越军会在哪里布下暗哨,于是自告奋勇的在前方担任尖兵,一路探雷、排雷并且在暗中清除越军布下的暗哨,所有的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十分麻利。 这也使得我们的先头部队十分顺利的接近同登镇,靠近了观察,我发现这时的同登已和我们离开时有很大的区别了,原本还算完整的民房这时早已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断裂的房梁和倒塌的砖瓦,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几个弹坑和烧灼的痕迹,百姓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同登镇都成了一片袅无人烟的废墟…… 不一会儿部队就进入了同登镇,阮文勤和他的一干手下也退了回来,凑到我的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越共在前方两百多米远的位置设下了一道防线,天太黑了看不清有多少人,没办法摸过去” “嗯”我点了点头,心知如果连阮文勤都说没办法摸过去,那就是只能强来了。事实上这场战本来也就有强来,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想在无声无息中穿过敌人的防线,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没有半分迟疑,朝身后的战士们打了个手势,战士们就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并按照战斗队形散开。然后随着我一挥手,战士们就端着枪在射击小组成员的狙击枪掩护下,猫着腰依靠残破的房屋和建筑前进。 “崔营长真是带兵有方”见此阮文勤不由低声感叹道:“如果这个团都像你们这样的素质的话,那就不是能不能跳出包围圈的问题了,而是要不要在这里打一场漂亮的歼灭仗再回去请功的问题了” 闻言我不只能抱之以苦笑,虽然阮文勤的话没有错,但事实就是事实,战场上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 “哎?摸特扣(越南语:什么人?口令)”随着一声叫喊,我们就意识我军部队已经让越军哨兵给发现了。 我们都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阿尔子日就将叫喊的那名越军撂倒在地。 战斗几乎就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就打响了,霎时原本还是十分平静的同登镇里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沸腾了起来。 我躲藏在一段只剩下半截的断壁下,缓缓探出了身子举起望远镜朝那道防线望了望,很快就可以从敌人枪口冒出的火花判断出面前的越军人数并不多,大慨只有一个连左右。 不过这也不一定,跟越鬼子打了这么久的仗,我很清楚越军最常玩的手段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而有意不开枪,等到我军以为敌人没有多少兵力冲上去的时候,他们才突然冒出来给我们一个“意外”。 只是这一回,不管越军是不是真的兵力不足,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这里冲过去。 “许营长”我朝对讲机里大喊一声:“带着你的兵冲上去” “是”许凡应了声就带着一个连队的战士越过我们的防线朝越军的防线冲了上去。 我没有让我手下的部队冲在前面,不是因为我偏心,而是因为好钢要用在刃上,因为我知道冲锋的部队不只是要面对敌人的子弹,还要提防越军布下的地雷。正如我军在天黑前会在阵地周围布下地雷防止敌人偷袭敌人一样,我想越军也同样会这么做的。 没错我这个命令的确有让许凡的部队冲上去踩地雷的意思,这么做的确很不人道,但战场上从来都没有人道的立足之地,我所需要考虑的只是怎么合理地利用手里的兵力和资源。 对于地雷来说,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去踩还是训练有素的老兵踩都不会有区别的,然而在一名指挥官的眼里这区别可就大了。 “腾腾……”几声,越军朝我军方向打出了几枚照明弹,霎时正在冲锋的部队就暴露在照明弹苍白的亮光下。 来自越军方向的枪声立时就猛烈起来,冲上前排的战士霎时就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不过越军却也不好受,因为我手下的部队也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组织起了火力掩护,特别是那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他们个个都能凭着越军枪口上冒出的火花击杀对手,于是就像一只大手似的死死地压住了,越军的火力。 “同志们冲啊”随着许凡一声大喊,原本被越军火力压在地上的冲锋队伍再次三三两两的从地上爬起来朝敌人防线冲去,接着左翼和右翼也先后响起了枪声。 这大慨就是新兵部队和老兵部队之间的区别吧这如果是我的部队在进攻,那我会让左、中、右三路同时打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越军防线承受到最猛烈的冲击。 不过无所谓了,我本来就没想过他们会突破越军的防线,所以早就做好了等他们踩响了地雷退下来后,再以手里的精锐部队对越军发起突然袭击…… “轰”的一声,一名战士被地雷掀得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倒在地上,当他倒在地上时已经失去了一整条腿,惨叫声很快就随之而起,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咬牙强忍了下来,接着翻过一个身端起步枪继续战斗。 “咦”我听到身旁阮文勤的惊异声,看来意外的还不只我一个。 ”轰轰……”又是两声爆炸,新兵们因为冲锋队形过于紧密,所以这两枚地雷接连炸翻了四、五名战士。 本来我以为……战士们在知道越军阵地前有地雷的时候,肯定会因为而发生混乱,为此我还做好了接替他们进攻的准备。然而他们再次让我意外的,他们整个冲锋队形就连缓一下都没有,依旧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越军防线直冲而去。 这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回祖国、回家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但不管怎么样,我承认是我小看了他们。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二章 平顶山 “全力掩护友军进攻”看到冲锋部队这样的表现,我当即更改了原有的计划,不再准备让战士们替代许凡的部队冲锋,而是让他们全力为他们掩护。 “是”战士们也看到了战场上情况的改变,应了声之后没有半分迟疑的执行了我的命令。 原本拆散了准备冲到敌人前架起来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很快就被一个个组装了起来,接着一排排子弹和炮弹带各种啸声朝敌人倾泻而去,霎时就把越军的火力压制在得弱了许多。 兵力不足从来都是越军的一大弱点,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而且据我所知,史上的608师就算被越军团团围困,其围困他们的越军总兵力也不过就只有一个团。 虽然这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越军这一仗打得极其干脆主动,以一个团歼敌一个团,这只怕在越军部队甚至是在我军的部队里都是没有过的战例,所以这毫无疑问的是越军的一次辉煌的胜利,但同时也说明了现在越军在同登的兵力肯定不多。 这场仗我没有再举枪直接参加战斗,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因为我军方面已经有包括李水波、阿尔子日在内的十几名优秀的射击小组成员,已经足以对越军形成一种精确狙杀的压力,所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军和608团合作的第一场仗,战场更需要我的是协调两个部队之间的合作以及了解许凡这个营的实际作战能力,只有这样才能在今后的战斗中更好的一起战斗。 所以我那把SVD狙击步枪从头到尾都在我的肩上没有拿下来,虽然在发现目标后还会一度让我手心发痒…… “轰轰……”又是几声地雷爆炸,战士们越接近越军的防线地雷的密度也就越大,现加上越军从战壕中抛出的一枚枚手榴弹,只炸得阵地前就像爆起了一层火墙似的。然而这一切却并没有阻止住战士们的脚步,他们还是一个个挺着刺刀奋勇当先的朝那火墙冲了进去……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应该说战士们的确很勇敢,勇敢得都让我有些意外,但就像所有刚上战场的新兵一样欠缺协同和作战技巧。他们应该要想到--敌我双方在平地上进行交战,既然越军的手榴弹都能炸得到他们,那么他们的手榴弹也一定能炸到越军。 所以这时候的他们本该和其它战士一起抛出几排手榴弹之后再接着发起冲锋,然而他们却不懂这些,或者说他们知道该这么做,但是在战场上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就只记得挺着刺刀拼命的往前冲…… 这样做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就算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但却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在这一点上越军显然做得比我军好上许多,越军总是十分有默契的隔一段时间就甩出一排手榴弹在阵地前炸开一道弹幕,然后借着手榴弹的硝烟和余威突然从战壕里突出头来冲我军打上一阵地的冲锋枪和机枪,接着很快就缩回了脑袋再甩出一排手榴弹…… 手榴弹炸开的火墙不只是将我军战士阻挡在越军阵地前,还掀起了一层层的的硝烟和尘土,再加上夜色黑暗,所以我们这些担任掩护的部队根本就看不清目标,火力掩护也变成了毫无目标的乱打乱射。于是战局就这么胶作着,新兵战士们一队队的冲进的烟雾,然后又一队队的倒下,不一会儿阵地前都垒起了一层高高的尸体。 “崔营长……”这时阮文勤凑到我身旁说道:“让我们上吧助你们一臂之力,也好弥补一些之前犯下的错误” 我不由意外的看了看阮文勤,说道:“你们只有十几个人……” “就是因为人少,所以越共不会有心理准备”阮文勤回答道:“我们可以混进你们的部队里,跟解放军一起冲锋,然后突然发起袭击突破一点……” 阮文勤说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应该说这的确是个办法,在我军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冲锋后,越军会以为我们全军都只是这样的素质,于是很快就会有了轻敌之心。但是如果这支部队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尖刀,插入他们的阵营,在攻破了一点后很快就会让他们阵脚大乱。 于是我当即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最好从右侧和主力部队的结合处插进去,我们会看时间为你们提供炮火掩护” “是”阮文勤应了声,一挥手就带着他手下的部队上去了。 “营长让越鬼子上去打?”李志福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会不会出什么乱子?万一他们……” “不会有问题的”我打断了李志福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句话我还是懂的,如果真怀疑他们的话,那么这次作战我都不会把他们带上来了。 阮文勤一行人很快就混在许凡的部队里冲了上去,虽说他们的装束都跟我军战士差不多,但我还是轻易的把他们认了出来,原因是他们都是有经验的老兵,老兵就不会像新兵那样一味猛冲,他们在前进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利用建筑物或是弹坑等隐蔽自己。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十分敏捷的潜仗到了一线,接着阮文勤回过头来朝着我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我明白他的意思,放下望远镜朝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迫击炮手大喊一声:“放” “嗵嗵嗵……”随着一阵炮响,几十枚迫击炮炮弹就集中砸在阮文勤一行人的正前方。乎与此同时,阮文勤和他的手下们也十分也有默契地朝越军战壕方向甩出了一排手榴弹,接着一声大喊十几个人就朝硝烟中冲了进去。 冲锋部队的右翼和主力的接合部本来就因为我军部队的协同问题出了一个空档,因些越军在这个位置的防守力量也相对薄弱,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们兵力不足而调往了其它位置,这时再被我们这一通轰炸再加上阮文勤等人的十几枚手榴弹……只怕就算那里有人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给炸懵了。 于是阮文勤一行人十分顺利的冲了进去,虽然我看不见接下来发生的战斗,但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越军的火力开始出现了问题,先是突破口两边的手榴弹没有按时爆炸,接着很快就像瘟疫似的蔓延开来。 越军火力一受到影响胜利的天平很快就朝我军方向倾斜,接着只听战士们大吼一声就朝越军阵地猛冲了上去…… 战场有时就差这么一点点,就差这么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兵就可以决出胜负。 当我带着战士们走上越军阵地的时候,战士们已经在打扫战场了。我在越军的战壕里找到了阮文勤,他正和他幸存的几名部下在搬运着尸体。当我走上去的时候,他和他的部下都朝我投来了注目礼。 “牺牲了几名同志?”我问道,同时也注意到阮文勤身上也多了一处刀伤。 “牺牲了五个”阮文勤神色一暗,咬了咬牙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兄弟,跟着我好多年了” “我明白”我拍了拍阮文勤的肩膀说道:“不过不要紧,你们失去了几个兄弟,却多了我们这许许多多的兄弟你放心,我们中国人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 “是”阮文勤感激地朝我点了点头,知道我说这话背后的意思。 当然我还是不敢给阮文勤什么承诺,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不再像之前一样不把阮文勤的要求当一回事,这时我突然觉得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就算不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从这一方面来说,阮文勤等人的努力和牺牲都没有白费。 突破同登的越军防线后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指挥战士们沿途占领几个要点后就一路直奔平顶山而去,原本我还以为越军会在平顶山构筑防御工事,但让我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那上面的确有几十个越南人,不过大多都是些老人和女人,他们对我们这批不速之客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甚至一开始还把我们当作是越军朝我们招手……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帮助越军构筑工事?但看起来却又不像,当我们经过同登的时候,就发现几乎已经没有可以住人的房子了,所以在这里还能看到这么多的越南百姓聚集在这里不由颇感奇怪。 当我看到他们在山上用简陋的工具搬运着被炸毁的水泥块,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这里是鬼屯炮台的旧址,鬼屯炮台被我军炸毁的时候至少在这里活埋了近千名的越军,这可以说是越军的一大悲剧,所以他们重新“占领”了同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些被活埋的越军给挖出来。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把那些尸体挖出来,这平顶山又再次回到了我们的手里。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三章 问题 我们没有放那些越南老百姓走,因为他们很有可能一离开就会向其它的越军报告我们部队的情况,我们的行踪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暴露无遗,但他们还会向敌人报告另外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我军的人数,火力配置等情况。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因为我们输不起。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将他们尽数枪毙,虽说我们对越军的俘虏毫不手软,但是却无法对普通百姓下这样的狠手。于是我们就只能将他们反绑了双手让团指挥部押着他们往边境移动。 “崔营长”正在我忙着在平顶山上组织战士们构筑阵地的时候,刘云和依晨却又突然而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们怎么还不走?”我不由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其它战士都在撤退,你们还上来干什么?” 见刘云半天也没动,我没好气的冲着他们叫道:“快走啊还愣着干什么?” “崔营长”刘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到我跟前问道:“我在等你一句话,你回答我后我马上就走” “都这时候了还等什么等”我不耐烦的问道:“快说,什么话?” “崔营长……”刘云咬了咬牙后,终于下了决心挺起胸膛凑到我面前来问道:“我想知道……回国后你愿不愿意……娶我?”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实在没想到刘云会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其实我和刘云之间一直都有一层纸没捅破。这不是刘云的问题,而是我心理上有障碍,也正是因为这个障碍,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敢面对这个问题。 也许如果没有其它情况的话,我们也许会就这样下去然后不了了之,然而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却逼得刘云向我表白了一切…… 我想告诉刘云说我不能,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的老部下刘顺义,也就是她的父亲,我无法想像自己如果喊刘顺义为岳父的话会有多别扭。但随后我就发现依晨在刘云身后直向我使眼色,还微微地摇头示意我别拒绝。 我很快就明白了依晨的心思,刘云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我们都无法想像她要在我面前表白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且这时代的人因为感情啊、贞洁什么的寻死那都是常有的事。这如果是在平时还好,但现在我们却是在越南,而且还身处险境……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这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你” “真的啊你真的答应了”刘云原本紧张的脸上霎时就像盛开了一朵花一样,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崔营长,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真担心你会拒绝……” “怎么会呢?”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看了看刘云身后的依晨,她好像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却有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落漠。 “好了你们快走吧”我催促道:“我还要指挥部队作战呢越鬼子很快就要上来了,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是”刘云兴奋地应了声,转身就跑到依晨身边牵着她的手像个小女孩似的叫道:“依晨姐,他答应了……” “美你的吧”依晨笑着回答道:“现在可以放心的回去了吧再不走可要耽误你的心上人打仗了” “嗯”刘云使劲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奔奔跳跳的跑回来对我说道:“你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 “快走吧”我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暗道这女人还真是麻烦,不管做什么好像都能一步三回头的。 又交待了我几句之后,刘云这才和依晨一起加入了撤退的队伍,在拐进山坳时还依依不舍的直朝我招手……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我不由皱了皱眉,这下答应的是爽快了,就是不知道回国后要怎么处理。不过转念一想——管他呢眼前这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呢还管着回去要不要结婚的问题,而且话说这刘云也没什么不好的,娶了就娶了呗,她总没有越鬼子那么可怕吧,顶多以后我看到刘顺义的时候还是叫他军长不就得了 “嘿,这事还真成了啊”正在我发愣的时候,家乡人就不无羡慕的凑了上来说道:“我还想什么时候给你们做个媒呢没想到根本就不需要……我说营长,你也太逊了点,这事还要让人家大姑娘先开口……” “去去去……你懂什么?还不给准备去” “是”知道情况紧急,所以家乡人也不敢多嘴,应了声就再次投入到构筑工事的行列中去了。 “呜……”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炮弹的呼啸声,战士们纷纷在地上趴倒,接着只听一阵轰响,一发发炮弹就在我们附近爆炸开来。 “他娘滴”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越鬼子的动作还真他妈的快,我们连挖战壕的时间都没有。 “营长营长……”身后有人朝我大叫,我回过头去,看到两名警卫员正在一个挖好的防炮洞里朝我直招手。 我猫着腰正要窜进去,突然就有一发炮弹轰的一声正中洞口……只一眨眼的工夫那两名一直追随我的警卫员就浑身是血的躺倒在防炮洞里,再随着防炮洞的坍塌,他们两人的尸体也很快就被淹没在泥土里。 战场上的事就是这么说不准,有时以为很好的掩体就偏偏会让炮弹炸个正着,有时暴露在阵地上被炸弹炸了几遍都没事,这回我们显然就是碰到前一种情况。 多好的两个兵啊,说没了就没了替两名警卫员惋惜了一阵后,我就瞅准一个时间猛地窜到了阵地前沿的一个弹坑,然后举起望远镜冒着周围像海水般涌过来的泥土朝山脚下望去…… 硝烟中,只见山脚下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亮光,它们就像是荧火虫似的在我望远镜的光圈着朝我们移动。但我明白那不是荧火虫,而是越军打的手电筒。 显然,越军知道我们突破同登防线后也乱了手脚,这会儿为了能快速的追上我们竟然都打起了手电筒行军。不过他们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我想也有一部份是因为此时正是他们炮火轰炸的时间。 观察了一阵后,有一点我是可以放心了,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由于一路上的公路都被我军工兵炸断,所以越军并没有什么像坦克之类的重装备。如果只是对付越军的步兵的话,我对自己手里的这支部队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所担心的是许凡的那支队伍,他们能不能守住自己的阵地…… 我们的任务是掩护主力部队撤退,所以我们不可能只守平顶山这一个高地,原因很简单,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越军完全可以绕过平顶山去追击我们的主力部队。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我军的主力部队遭到越军的衔尾追杀的同时,平顶山还会成为一个孤立的火力点,我们也将被越军死死地围在这里永远也无法回去。 考虑到这些问题,我就将兵力沿着平顶山一线和其后五百多米远的无名高地展开,共占领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山头构成了两道防线摆在了越军的面前。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像志愿军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撤退时一样,前面一道防线守上一段时间后就在第二道防线的掩护下主动放弃阵地撤退到三线构筑另一道防线。这样两队战士反复交替边打边撤,不但可以阻止越军前进的脚步,我军部队还可以安然撤离。 当然,我们能够平安撤离的前提条件是——自己的部队不能乱。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一点,因为像这种运动中防御的作战方法看起来是很简单,但对部队素质的要求却很高,万一有哪支部队怯战或是在黑夜和混乱中搞不清自己该抢占哪个高地,那么防线很快就会出现缺口,我军也会被越军分割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时的我却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这是在没有办法下的最好办法,要想让主力部队安全撤退我就只能这么做 炮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我想这一是因为越军从山路急追猛进没带多少炮弹,另一个则是因为他们急于“解决”掉我们接着再去追赶我军的主力部队。 虽然我军在反击战中的确是打了许多胜仗,但步兵的表现却不尽人意。按说这也是正常的,部队中基本上没人有实战经验,抗美援朝时留下的老兵都成了老头子上不了战场了(除了我之外),还有许多是连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完成的新兵,这样的一支部队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不错了,越军会对我们有轻敌的心理也不奇怪。 不过这点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似乎却是件好事,因为我发现那些越军根本就没有按灭手电筒的意思,他们竟然轻敌到打着手电筒搜索前进…… 于是我就知道,该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时候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弱点 “砰”战斗在我射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就打响了。 因为越军的轻敌心理,所以我有意将他们放近了再打,直到敌人距离我们只有五十几米时才打响了第一枪。 枪声就是命令,战士们当即就扣动了扳机将一发发子弹朝早就选好的目标射去,霎时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就响起了成片的枪声和越军的惨叫声。 越军为他们的轻敌和心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不该在没有探明敌情的情况下就轻率地派出大部队追上来。或许……他们还以为以解放军步兵那样的素质,一逃起来那还不是争先恐后的乱跑,他们这一追那还不是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所向披靡。 我们的阻击让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这些想法都是错的,然而却已经太迟了。 最先造成越军伤亡的是我军射击小组的部队,他的本来就是我从各部队中挑选出来的枪法好的战士,再给他们配上射程远精度高的SVD狙击步枪,就使他们如虎添翼般的在这战场上大显身手。 别看SVD狙击步枪是单发的,而且弹容量也不多只有十发,但在这夜晚中的杀伤力却绝不容忽视,毕竟越军都只是打着手电筒前进,在这黑夜中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小亮点,所以对于其它战士来说想要命中目标还是有相当大的困难。然而射击小组成员却是如鱼得水,几乎就是一枪一个的将那些亮点打倒在地。 阮文勤和他的一干手下也打得不错,不过跟射击小组成员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而且他们似乎更擅长于打游击战,对于这种阵地战似乎并不熟悉。这可以从他们还是习惯于打几枪就换一个地方可以看得出来,话说他们手里拿的都是AK47,这经常更换阵地看起来就有些别扭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就算他们曾经在南越的时候有打过阵地战也是三年前的事。经过长达三年的游击战,或多或少都会养成一些习惯。 “砰砰……”我抬手又是两枪干掉了两名越军,然后缩回脑袋一边猫着腰换了一个阵地一边为自己的步枪换了一个新弹匣。 就在刚才那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就已经抓住了这个机会打出了步枪里所有的子弹,因为我知道下一回就不会有这么好的事了。 果然,当然再次探出脑袋伸出步枪时,越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按灭了手电筒。但他们还是不肯这么轻易的撤下去,依旧端着AK47朝我军阵地冲来。 不过这可以难得倒别人却难不倒我,一个黑影从弹坑里猫着腰一跃而起,我没有任何的迟疑就转动枪口跟随着他的脚步游走,接着很快就抓准了时机猛地一扣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我知道自己打中了,因为那个黑影被子弹的惯性很干脆的带着滚往山下。 如果是在白天,也许打静止的目标会更容易些,然而在这能见度这么差的夜晚,却是打运动的目标更容易。 原因很简单,一名敌人如果趴在地上不动的话,你根本就分不清他是尸体还是的一块石头,如果轻易击发的除了浪费子弹外就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然而运动的目标就不一样了,首先我能确定他是活的,我这发子弹打出有意义,其次他的运动能让我把握住他的位置…… “砰砰……”又是几声枪响,黑暗中接二连三的传来越军的惨叫,一个个从隐蔽处跃起来的越军被我打倒在地。 和我差不多的是,其它的射击小组成员也在一次次地对准阵地前的黑暗扣动扳机,我们就像是一支无形的大手一样死死地将越军压在了阵地前方无法靠近。 这时其它战士的射击频率已经成级数的减少,包括阮文勤等人也是这样,因为他们发现目标的机会少了,就算击发也是毫无目标的乱打乱射。于是这个战场很自然的就成为我们射击小组的天下。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其它战士都没用了,一旦距离再近些或是发起集团式的冲锋,那么就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一般来说,战场上只要有一、两名出色的狙击手就能给对方以强大的心理压力,而此时在我军阵地上却一口气的拥有十几名不逊于狙击手的射击小组成员。越军很快就感觉我们这支部队有些不一样,于是没过多久就缓缓的朝斜面上退了下去。 看着越军的撤退的背影,我不禁稍稍感到遗憾——我们是不是太快的将实力暴露在对手面前了?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导致越军不敢朝平顶山进攻,而会把攻击重点转移到其它方向。 我这个担心很快就得到了证实,一开始是我们这个方向的枪声激烈,越军显然是因为平顶山的位置重要所以把我们当作了主攻阵地,然而只被我们这样迎头痛击了一下,越军很快就改变了战术转移了进攻方向。于是右侧无名高地方向的枪声很快就越打越烈,而我们却变得无事可做…… “崔营长”过了十几分钟后见到还是这种状况,李志福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凑上来问了声:“我们要不要派出一支部队去增援下他们……” 我想了想就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越军不是傻瓜,他们肯定会在我们增援的路上的设下埋伏的,我们如果沉不住气派出援兵的话,就只会是两头不讨好” “没错”熟悉越军作战的阮文勤猫着腰跑了上来接嘴道:“这是越共常玩的把戏,好像还是从你们那学来的,叫什么……围点打援” “操他娘的越鬼子”李志福不由骂了声。 顿了顿,李志福又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们打得欢咱们却没仗打,如果咱们右翼被越鬼子给突破了,咱们也很快就会被包围……” 我得承认越军的反应的确是很快,从开战到现在才不过只有二十几分钟,马上就找到了我们防线的弱点。就像我们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对付联合国的方法一样,越军也是在找软柿子捏,一旦那些软柿子被捏垮了,咱们这些硬柿子也逃不脱被包围的噩运。这也是当年美军总是还没有跟志愿军开打就开始大撤退的原因。 但是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考虑是不是应该在下一个防线调整一下兵力部署,是不是该把我们手下的部队分散到各个部队去防守。但这样做显然也不合适,因为我的部队全部也只有两百来号人,说是一个营其实了就是一个加强连。这么点兵力也只有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才能形成一只强有力的拳头,如果把他们分散开来,只怕就会变得处处都是弱点处处都是漏洞 “崔营长……”这时阮文勤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右侧的无名高地,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做好撤退的准备了” 顺着阮文勤所示的方向望去,就见越军的攻势已是越来越猛,他们枪口冒出的火花都已经接近山顶阵地了。阮文勤说的没错,这时的他们已经无法阻止越军穿插到我军后方了,越军只是因为我们还有第二道防线,所以不敢大胆穿插而已。 为他们提供火车援助吗?但越军选择的主攻点却是十分叼钻,那个高地距离我军足足有上千米,在这个距离上我们根本就看不清目标同时也超过了我军火力援助的射程。 “不,不能撤退”我咬了咬牙说道:“二线的部队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果现在撤退的话很有可能会形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而且我军主力部队也还没走远,到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把命令传下去”想了想,我就下朝对讲机下令道:“命令许凡把所有的预备队都给我顶上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敌人压回去” “是”通讯员应了声很快就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其实我不撤退在这硬撑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如果我们现在撤退的话,也就意味着要丢下608团一线的部队独自撤到三线。虽说在战略上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如果是608团的战士都是老兵的话他们肯定也能理解,只可惜他们不是老兵。 他们会怎么想呢?608团的战士们嘴上虽是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骂开了——这什么英雄二营,还不是在战场上放几枪就丢下我们的战友逃跑了?咱们的战友在前头打生打死的,他们倒好,全营完完整整的退到三线了…… 可以说我手上的部队是608团的战士的精神支柱,也是他们的榜样,他们打仗时眼睛都盯着我们朝我们看齐呢所以我如果下令撤退的话,那造成的负面影响将会是不可估量的 所以,我是拼着要被越军包围的危险也要在这里硬撑下去。 这时我就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在开战之前就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呢?看来有许多问题真是要面对的时候才能发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名高地 “杀”在越军突破我军防线之前,许凡两个排的预备队及时顶了上去,险险的将阵地夺了回来。 越军的兵力本来就不多,在进攻平顶山时又因为大意而损失惨重,所以在我军派上预备队及时补上了缺口之后,他们很快就出现了兵力不继的问题,于是只得在无奈中退了下去。 这时我和阮文勤等人才松了一口气,如果越军再多挺一会儿的话,只怕我们除了留下被包围就只有撤退一条路了。 我一刻也不敢停留,乘着越军撤退的时候马上就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全体都有,把命令传下去,一线部队全部撤到三线构筑防御工事” “是” …… 随着一连串的回应,战士们就收起了武器沿着交通壕往后退去。我手下的几个连长还很自觉的安排了几名战士在阵地上布下地雷,这么做一是可以避免越军的衔尾追上来给我军部队造成损失,另一个则是不甘心这么轻易的就把阵地留给越军。他们在战场上混了这么久,早已经是习惯成为自然了。 当我带着部队下了高地走上铁路时,就看到许凡的队伍成群成群的挤在铁路上,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朝后方涌去。这情景让我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头,这还好还是因为天黑,如果是白天让越军发现我们现在大撤退而发起突袭的话,只怕我们这些人都要躺在这里了。 一行人拥拥攘攘的好不容易才沿着铁路穿过友军的防线到达三线,在黑暗中那些新兵战士又各自找不到自己应该驻守的位置而到处乱窜,有些战士甚至连自己的部队都找不到,一直打听到我们的部队来了…… “搞什么名堂”看着部队这个样子我不由大为光火,冲着身旁的通讯员叫道:“许凡在哪里?马上把他叫到我面前来” “是”通讯员应了声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许凡就风风火火的跑到我面前,满头大汗的军装上到处都是血迹,站在我面前直挺挺地喊了声报告。 “你是怎么当这个营长的”我指着那些到处乱跑的兵毫不客气地冲着许凡骂道:“才打了一仗就乱成这个样子,你的组织能力都到哪里去了?” “报告”许凡挺了下身,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回答道:“我们布置在一线的四个排已经给完全打散了,各排排级干部也死的死伤的伤,所以才……”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下来,我实在没有想到刚才那场还不到半个小时的仗就会给我军造成这么大的伤亡。而且我也很清楚,我军伤亡之所以会这么大,完全是因为他们没人撤退没人逃跑……这对于那些新兵来说是无疑是十分难得的。 “不怪你”我拍了拍许凡的肩膀说道:“去把战士们组织起来吧重新选过干部,马上把阵地分配下去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是”许凡朝我挺了下身,当即就跑开去聚拢分散的部队。 “营长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李志福凑到我身旁说道:“照这样下去,二线部队很快也会垮掉的” 这点不用李志福说我也知道,这也正是让我头疼的地方,许凡的部队在一线时的表现我已经看到了,虽说他们已经尽力了,但战斗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让我手上的这支部队再顶上去吗?就算我的部队没问题,那很有可能还会再次碰到上次的情况——我们只是放几枪就让越鬼子给摸清了虚实,然后我们又成了没仗打的观战部队…… “报告”这时许凡再次跑到我面前来报告道:“我们还要不要留一支预备队……我们的兵力已经不足了,如果留预备队的话只怕……” “对预备队就是预备队”闻言我不由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要预备队,不过不是你们做预备队,而是让我们二营做预备队” “我们二营?”闻言李志福不由愣了下,疑惑的说道:“我们成为预备队了?” 我知道李志福在奇怪什么,因为预备队一般都是由战斗力不强的部队担任用于应急的,如果没有突发状况有时几场战斗下来都用不上,所以李志福一听说让我们二营做预备队就有些不敢想像。 “没错,就是我们做预备队”我当即召来了其它两个连长,对他们说道:“我决定把我们二营分成两个部份担任预备队,第一部份由四连和六连组成,由六连长统一指挥,第二部份由五连和射击小组成员组成,由我统一指挥。有没有问题?” 家乡人和许永健等人不由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营长”过了一会儿家乡人才应了声:“这仗打得这么激烈,让咱们二营做预备队……似乎不大合适吧” “我们就算顶到前线去也没用”我回答道:“我们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构筑一道防线,必然要有608团的战士协助防守,越军只需要一轮试探性进攻就能探明我军的虚实,到时我们还是会像上次一样无仗可打眼睁睁地看着友军遭受伤亡。但是如果我们分成两个部份做预备队就不一样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从固定的阵地上脱离出来成为机动部队,我们可以化被动为主动潜伏在防线后寻找合适的战机主动出击,也可以在友军部队出现险情的时候及时支援,任务都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听着我的解释,干部们这才恍然大悟。 “全体都有”我当即下令道:“四连、六连马上潜伏到无名高地左侧,五连潜伏到无名高地右侧,听我命令马上出击包抄进攻的越军,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干部们齐声应着。 “出发”随着我一声令下,部队又再次收起了武器分成两路沿着铁路朝二线走去。 二线由连成一线的大小四个高地组成,分别驻守着608团的两个连队。无名高地居中,同时也是这几个高地中标高最高的一个高地。由于它占据了制高点可以火力掩护其它高地,所以可以预见,越军很有可能会以这个高地为主攻阵地,这也是我事先让部队潜伏在这里的原因。 “四连、六连准备就绪” “五连准备就绪” 当我在无名高地脚下找到了一个位置潜伏下来的时候,对讲机里很快就传来了各部队的报告声。 我们所在的位置离二线只有四百多米,所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到达了无名高地并一左一右的潜伏了下来,而恰恰在这时越军的炮声也随风而至。 这一轮的轰炸就更是短暂,越军只是像征性的朝我军阵地打上了几十枚炮弹,还没一分钟就结束了炮袭。 我举起望远镜小心翼翼的从潜伏地探出了身子往前方一望,只见越军像是一只只老鼠似的在前方的草丛中乱窜,他们这一批上来的人数不多,这可以从晃动的草丛判断出来,全部大慨就只有一个连左右。 按照一般的进攻的原则,进攻方的兵力应该要到防御方的两倍才能算是实力相当,而越军却只以一个连队的兵力进攻我军两个连的阵地,由此可见越军的对自己步兵素质的自信已经到了自大的地步。 不过想了想,觉得越军这样的兵力配置也是符合他们的战术的。因为这批部队并不是强攻,而是用于侦察我军阵地火力的强弱,一旦探明了情况,他们潜伏在后方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投入战斗对我军的防线发起猛攻,而我等的也正是这一刻。 “哒哒哒……”越军还在老远的山脚下就开始朝山上开枪了,他们这先远就开枪其实并不是想打死什么人,而是典型的试探火力的战术。这如果是我在阵地上指挥的话,当然就不会上他们的当,只可惜守在上面的不是我而是新兵。 新兵打仗容易紧张,一看到敌人打枪他们心里就慌,于是霎时那枪声就“哗哗哗”的响成一片,他们连人都没看到就朝下面乱打一通,也难怪只打一仗就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了。 不过越军也沉得住气,他们并没有马上就将主力部队轻易的投入到战斗中发起进攻,而是继续在其它高地继续试探我军火力。 这样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我军的战线上全都打成了一团,而越军却依然没什么反应。这时我不禁就在奇怪了,他们在等什么?随后我很快就明白了,原来是他们找不到我们这支部队,所以一直不敢轻易确定主攻方向。 不过我可不急,我们的任务是为了隐护主力部队撤退,时间过得越久越军就越是不可能追上主力,所以我也乐意就这么等着。 很明显,我能等得了可是越军等不了,几分钟后就见前方的草丛一片乱颤,就像是有无数条小蛇在其中爬行似的。我心中不由暗喜,知道越军最终还是选择了无名高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比赛 枪声很快就密集了起来,越军分为几个梯队一波一波地朝驻守在无名高地上的战士涌去,前面是步兵借着阵地上的各种掩护跳跃式的前进,后面则是轻机枪、重机枪和各种直瞄火炮和迫击炮的掩护。 我军在开战之前已经将大部份的火力都暴露在越军的面前,所以越军打起来几乎就没费什么力气,先是用机枪、火炮一个个敲掉或者压制住我军的火力点,然后就是步兵跟着就冲了上去…… 这说起来虽是简单,但我心里却很清楚这需要步兵各部份以及和炮兵之间的紧密协同,这并不是那些初上战场的新兵就能做得到的。比如前方冲锋的步兵如果冲得快一些就会伤在已方部队的火力下,慢一些就达不到很好的效果。 我得承认越军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也难怪608团的战士们会在他们的手下遭到那么大的伤亡。 “营长差不多可以上去了吧”李志福看着那一队队冲上无名高地的越军,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凑到我身边说道:“再迟点上去只怕咱们的部队就要守不住了” “再等等”我举起望远镜来朝越军的方向望了望,咬着牙说道。 刚才我粗略的计算了下越军冲上无名高地的兵力,大慨只有两个排左右。我判断如果越军想要迅速地攻下我军阵地的话,光靠这点兵力是不够的,很显然他们还留了一部份的兵力在暗中窥觑着我们。 越军采取这种谨慎态度,我想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担心我们出奇兵发起突袭,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果出击的话,很有可能会陷入两面受敌的尴尬境地。 这时我的确有些担心越军会就这么等下去,因为就让战局这样往下发展无名高最终也会落入越军的手中,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 要不要现在就上去救援无名高地呢?这时我不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其实只需要命令我军一部从无名高地的反斜面爬上去帮助608团的战士抵抗就可以了。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虽然可以救了无名高地上的战士,同时也会让越军全身而退…… 不不行 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方案,这样做的确可以救下一部份战士,但逃走的越军却无疑会让我们损失更多的人,所以这个决定虽然看起来很有人性,但其实却是一个用西瓜去换芝麻的决策,我相信任何一个英明的指挥员都不会这样做的。 这时候我就是在赌,赌越军的指挥官就是想速战速决,他不会有那个耐心等到我用两个排的兵力跟我们慢慢磨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无名高地上的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激烈,然而越军的部队还是没有出现, 我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越来越紧张。李志福就更是着急,每隔几秒钟就看我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他的疑惑——怎么还不打?再不打的话越鬼子都把无名高地给拿下了……但我始终相信最佳的作战时机还没有出现,于是依旧咬着牙趴在原地等着。 这时我深深地体会到,做为一名指挥官有时不只是会分析问题制定计划,更多的时候还是要能顶得住各方面的压力而坚持自己的立场。 然而这种坚持有时候却不一定是好事,如果这坚持的结果是对的话,那么就叫做“立场坚定”,然而这种坚持如果是错的,那就叫“固执已见”。所以成王败寇这种事,不仅仅是相对敌人而言,自己在部队中的决策又何尝不是这样? 就比如说现在,在李志福已经劝过我及早发起进攻的情况下,如果我还坚持着不打,最后打败了这场仗的话,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指挥,于是那么多战士的牺牲就变得毫无价值,这笔帐也就会算在了我的头上。 不过好在这种事并没有发生,几分钟后越军的指挥官终于再也等不住了,又往无名高地上派出了最后一拔部队……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全都是汗水了。我这不是害怕敌人,而是害怕责任,无名高地上至少驻守了608团一个排的部队,那可是几十条生命啊如果让他们毫无价值的牺牲的话,就算别人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在越军最后一批部队冲上高地的时候,我当即朝对讲机下令道:“全体都有不留俘虏,杀……” “杀”战士们端着早已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和冲锋枪一个个像下山的老虎似的从隐蔽处跳了出来朝越军阵地冲杀了过去。 我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越军在山脚下担任掩护任务的机炮连,他们正操着机枪和各种火炮对着山顶阵地上一阵阵猛扫猛射呢哪里会想到突然有一支部队像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一样冲了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到他们面前了。 越军的反应也不慢,各式机枪赶忙掉转了枪口,炮手也慌慌张张的从后背或是地上捡起武器自卫,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战场上往往就是差那么几秒的时间就会失去先机,战士们哪里还会给他们还手的机会,还没等他们来得急开枪就已经端起冲锋枪朝他们打去了成片成片的子弹,有些战士还朝他们投去了几颗手榴弹。霎时那些越军就被我们给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冲锋枪加手榴弹,近战金不换”,这本来是抗美援朝时美军用的口头禅,然而在我们手上也得到了一次强有力的证明。而且我军打近战还不只是冲锋枪加手榴弹这么简单,但一排手榴弹再加上一片子弹将越军打得阵脚大乱的时候,还不等越军回上一口气,战士们就一个个挺着刺刀冲了上去…… 机炮连的部队大多时间都是在步兵的保护下隔远了和对手作战的,什么时候有打过这样近距离的拼杀,再加上他们事先可以说毫无防备,又是的让我们的两支部队以绝对的优势兵力一左一右的夹击,所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全面崩溃了,动作慢的就死在了战士们的子弹和刺刀之下,动作快的就丢掉了各式重型武器慌慌张张的躲进了丛林的黑暗中。 越军的机炮连一被我军击退,也就意味着攻上无名高地的越军已陷入了我们的包围圈中。于是战士们也不追赶,很快就按照原计划分成了几个部份分头行动。 射击小组成员就不用说了,他们当然是分散开来隐藏在阵地的各个角落担任着狙杀敌人的任务。 战斗部队第一部份是许永健的四连,他们的任务是的在我这外围构成一道防线以阻止越军的其它部队前来救援被我们围困的这支越军,同时也担任着掩护我们的侧后安全。 第二部份是我和李志福带领的五连,我们负责朝攻上无名高地的越军发起反攻。 最后一部份是家乡人手上的六连,他们的任务就是利用越军刚刚丢下的各式重武器朝无名高地上的越军扫射并掩护五连进攻。 这个任务可以说是最过瘾的,越鬼子留下的那一挺挺轻重机枪和各式火炮可都是清一色的苏式装备,比我军部队手里的那些仿制品无论时质量还是性能都要好得多。也正是的因为这时代我军装备大多都是仿制苏式武器的原因,所以对我军战士来说一点都不陌生,抓在手上就能打。 家乡人他们当然不会对那些越军客气,抓起那些机枪、重机枪之类的,照着斜面上的越军就是一阵狂扫 越军哪里会想到我军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而且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原本还属于自己部队同时也是在掩护他们的武器就突然对准了他们…… 于是随着一阵“哒哒哒”的机枪声和一声声直瞄火炮与迫击炮的轰响,斜面上的越军就成片成片的被打得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更让越军恐怖的是,跟着这些炮火和子弹上去的还有我手上的五连…… 这时候应该来说我们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无名高地的山顶阵地上有我军608团的战士驻守,山脚下有我军两百多人外阻援军内斩困兽,越军这时可以说是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可以走了。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还是低估了这些越军。他们并没有在我军两面夹攻的攻势下崩溃,而是迅速作出了反应朝我军的山顶阵地发起猛攻。 应该说越军的选择是对的,也很及时。他们也看出来驻守在山顶阵地上的608团的战士素质并不高,所以……只要他们能够抢在我们消灭他们之前攻下山顶阵地,那么他们不但可以打出一条活路,还可以依据山顶阵地与我军抗衡而反败为胜。 于是我就知道,这就是一场比赛,比比是我们先杀死敌人,还是越军先一步占领了山顶阵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敢死队 “全体都有”我在子弹横飞的声音中大声朝着对讲机下令道:“全力进攻,一定要抢在越军打下山顶阵地之前把他们解决掉” “是”战士们应了声,加快了速度交替掩护着朝斜面上的越军攻去。 然而越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也迅速的兵分两路作战,一路依靠着斜面居高临下的优势对抗我军,另一路则继续往山顶阵地上608团的阵地发起猛攻。 应该说越军这时候虽然是遭到我军的两面夹击,但他们在兵力上却占了优势,我手上的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也不少,只是能参与进攻的就也只有我们五连再加上一部份的射击小组成员,全部也只有五十几名。 然而越军分两批进攻却足足有四个排的兵力,这时分过来与我们抗衡的大慨也有五十几名,其余的全都用于对山顶阵地发起猛攻。 608团的战士顶着多大的压力就不说了,我们头顶上飞的也到处都是越军的子弹,如果不是担任掩护任务的六连冲着越军一阵狂轰滥炸,我想我们根本就没有进攻的余地。 “砰”的一声枪响,在滚进一个弹坑隐藏的同时我一枪就撂倒了一名正举着AK47朝我军疯狂扫射的越军,没什么哪种单兵武器会比AK47枪口冒出的火花还要多,所以我很轻松的就将一发子弹送进了他的脑袋,尽管他叭在石头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两名端着冲锋枪的越军刚刚从弹坑里跳出来正要朝山顶阵地冲去就被我打倒在地。 SVD狙击步枪的射程可以达到一千米,虽说在这黑夜中无法看到那么远,但还是让我能够越过阻击我们的越军射杀朝山顶阵地进攻的越军。从某些方面说,我现在更希望的是能减轻608团战士的压力,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压力虽大,但要突破越军的防线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在这之前让越军占领了山顶阵地,那我们似乎就只有撤退一途了…… 除此之外,我想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减轻一些自己心中对山顶阵地上的战士的愧疚,毕竟我是用他们的牺牲为代价换取了现在的有利形势。 “砰”又是的一声枪响,一名抱着集束手榴弹朝我们冲下来越军被我打倒在地。然而我的子弹能将越军打死,却无法阻止他的尸体继续沿着斜面往下滚……于是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它抱着怀里的手榴弹束滚进了我军部队的前锋。 “卧倒”我才刚才来得急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血肉横飞惨叫迭起。随着冲击波而来的到处都是、鲜血和尸块,根本就无法分清哪些是我军的战士的哪些是敌人的。 我能理解越军对我们的这种仇恨心理,我们是国家越南也是国家,如果是我们的国家像越南今天所遭受的进攻一样,到处都被我们给炸成了废墟,到处都被洗劫一空,我也会像他们一样的。 然而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越南人选错了领袖,做错了选择,他们在赶跑了美国之后自信心极度膨胀以至于都成了自大,自大到竟然想伙同苏联南北夹攻吃掉我们中国……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像他们这样吧 他们早就该想到,我们中国人绝不会就么容易就让人欺负;他们早就该想到,自从抗美援朝一仗之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小瞧中国的军事力量,即使是在十年动乱的积弱之后……然而他们却看不见这些,他们竟然会在一个大国的身旁公然自诩为除美、苏以外的第三军事强国 有时我真有些不明白他们所谓的第三军事强国到底强在哪,他们所有的武器要么就是美国留下的,要么就是苏联和中国无偿供给的,一个在战火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几乎就没有任何的经济和工业的国家,竟然会不将中国放在眼里。 事实也证明这个所谓的第三军事强国在我军的进攻下不堪一击,即使是在我军部队大多都是新兵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这场战争,只怕就是他们没有正确的看清形势,没有正确的认识自己的位置所带来的后果吧 不过一切却都不是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我现在想的就只有杀,把这些可恨的越鬼子全都杀光,跟他们拼了 又是一名越军抱着一个拉燃的炸药包从弹坑里一跃而起,然而这一回我却也了防备,还没等他往下冲就十分干脆的对准他怀里的炸药包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带着啸声先是穿透了炸药包再击中了其后的越军。与抗美援朝时期不同的是,现在的炸药包里头包的都是TNT,所以我并没有一枪打爆炸药包的打算。 我记得自己在高中物理时学过的一句话“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我的子弹在较短的时间内瞬间击穿目标的身体的话,那就不会有多大的惯性。然而如果先让子弹穿透炸药包然后再打滚着穿透目标的身体,其惯性就会成级数增加。 我这个推论果然就在我眼前得到了证实,那名越军就像是被一把铁锤照着胸口重重敲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回去…… 他的后面就是其藏身用的弹坑,所以他的尸体不会往下滚,接着过了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直到那个炸药包在敌人阵营中爆炸我才放下心来。 五连的战士们也没有被越军的这种攻势吓倒,相反,战士们看到越军打得这么狠还更会激起他们心中的血性和激愤。 战士们的想法我是体会不到,因为我没有亲身体验过他们这一代的经历。但是我想,如果有谁经历过辛辛苦苦地养了越南几十年、扶值了越南几十年,然而越南才刚刚赶走美国人三年就与我们反目成仇……不管是谁都会有些难以接受的。 所以战士们这时见越鬼子打得这么狠,心里本来就憋着的气的他们就更是火上浇油,这时也不管什么队形不队形掩护不掩护的了,端着刺刀就狠狠地奋不顾身的往上冲 越军还在玩他们那套敢死队的花样,还是有人不断地抱着的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往下冲,但战士们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准备。有一名越军抱着炸药包往下冲的话就必然会有一名解放军战士大喊一声就挺着刺刀迎了上去…… 越军打得的确是狠,也不怕死,但我们只会比他们更狠、更不怕死 这不?一名抱着集束手榴弹的越军还没有往下冲几步,就突然被一名解放军战士人迎头挡住,接着两人就在敌我双方的阵营之间在所有战士的注视下互相抢夺着那“滋滋”地冒着白烟的集束手榴弹,就像顶牛似的谁也不肯退让半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都在一片火光和血水中化为碎片 一名解放军战士突然跃出隐蔽点往前直冲,接着一个枪托就将一名正抱着炸药包往下冲的越军打倒在地。原本这时他们俩人之间的战斗就该以我军取胜而宣告结束,但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个炸药包已经拉燃了而且还在往下滚,解放军战士二话不说,一把抄起了炸药包就往斜面上急奔而去……又是一声巨响,英雄的躯体在冲进越军阵地后与敌人同归于尽…… “杀”战士们大吼一声就前仆后继的朝越军防线冲去,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 越军的不要命的气势完全就被我们这种更不要命的气势给压了下去,以致于他们很快就认为这种抱着炸药包或是集束手榴弹进攻的方式是没有用的,这样做要么就是的被我军战士阻在路中间爆炸,要么就是被我军抢了去反而往他们阵地冲…… 没过多久,越军的防线终于在我军的进攻下崩溃了,他们有的一边朝我们开枪一边缓缓朝山顶阵地撤退,有的则干脆两侧翻过山脊逃跑。 朝山顶阵地进攻的越军也许意识到了这是最后的关头,于是也加紧了对608团的攻势,然而也不知道是受我军战士鼓舞还是什么原因,608团的战士们也大喊一声抱着炸药包就往越鬼子人群里冲。只听“轰轰”的一阵紧过一阵的爆炸,越军的队伍终于在我们的攻势下全线崩溃四处逃散。 早已杀红了眼的战士们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端着冲锋枪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追杀,直到我在斜面上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越军的才停止。 当我登上了山顶阵地的时候,才发现阵地上的战壕里……除了两名重伤员外,其余的已经全部牺牲。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后路 乘着越军的这次大溃退,也因为二线部队的伤亡和我军的伤亡,所以我当即又将二线部队拉到了三线部队后休整。统计了下伤亡,这一仗不说608团的减员人数,只是我手上的这支部队就牺牲了二十三人,伤三十一人。由此也可见这一仗的惨烈。 越军也因为这一仗没了脾气,一个连队被击溃大部被歼这样的结局如果是对于一场大仗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重要的是越军这些能追上的部队大多都是素质好的部队,而且数量并不多,全部大慨只有一个加强营左右,所以对他们来说一个连被击溃已经是一个十分惨重的损失了。 这使得他们在接下来的战局中表现得十分谨慎,对三线部队的进攻总是因为有所顾忌而没有放开手进攻,因为他们很清楚,我手上的这支部队时刻都在战线后盯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像上回一样给他们来一下狠手。 半个多小时后,我计算了下时间……主力部队已经撤退一个多小时了,越军这时候就算要追只怕也很难追得上,于是就开始考虑起自己部队的撤退来。 其实这也用不着考虑,我们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就只能两支部队交替掩护着边打边撤退,区别就是我应该要把部队交替掩护的距离大胆地拉长,否则的话,只怕走上一天一夜也没法走到安全区域。 应该说之前的担心还是有的,608团的战士还是很有可能一撤起来就收不住脚不顾一切的跑回国去,但现在除了这样做也没有其它的办法。而且我相信有了之前交替掩护的经验和那些在战场上视死如归的战士的影响下,我们还是值得一试。 于是随着我一声令下,第四条战线就直接建立在了一公里远的后方。当然,我手上的这支部队为了保证战线的安全,还是继续跟着我奋战在第一线。否则的话,608团组成的战线只怕根本就经不住越军的一轮冲锋。 部队就这样在我和许凡两个的组织下且战且走,开始进行得还是十分顺利,我军战线也在一公里一公里的往后移,战士们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渐渐放松了下来。 “崔营长”一路跟着我们五连作战的阮文勤不由感叹道:“能够带领这样一支部队与越共打成这样的战局,实在是让我不佩服也不行了可笑我还是个副团长,现在才知道跟你这个营长比起来都差得太远了” “阮中校客气了”我端了端手中的步枪回答道:“我也看得出来,你的部队素质也相当不错,只不过是你们兵力不足而已。不知道你们的兵源……” 阮文勤苦笑了一声,回答道:“崔营长好眼光,我也不瞒你,以前我们在南方还有许多兵源,可是现在……会加入我们阵营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常理中的事。据我所知,南越政权存在时也是像南朝鲜伪军的一样腐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用特务手段来对付百姓,草菅人命,用暗杀手段铲除异已等等,整个南越的经济基本上都是由酒店业和娼妓业支撑着,后来就连美国人都认为这样的政权不值得他们再保护下去。 所以这样的政权倒台应该说是一种大势所趋,南越政权倒台初期还会有一些人因为意识形态的问题继续斗争,就比如说像阮文勤这支部队一样,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南越百姓也渐渐接受了共产主义这种意识形态,于是很自然的就越来越少人加入游击队了。 从我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什么没有部队或是没有武器的问题,应该说当时美国人还在的时候,南越有美国的支持武器要比北越好得多。然而南越的武装力量就是不得人心在北越面前不堪一击。 “阮中校……”我有些迟疑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算我们能全力支持,你们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从利益的角度来说,我这么说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因为这很有可能会让我失去一个盟友。但我却不想再欺骗和利用阮文勤,因为这时的我已经把他当成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阮文勤听了这句话不由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低头不语,只在霎那间似乎就老了许多。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我说道:“我很感谢你对我说这样的话,这说明你已经把我当作自己人了,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嗯,我明白”我点了点头,心里知道其实阮文勤也明白南越政权已经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人最可悲的是什么?我觉得既不是绝症也不是死亡,而是为自己的国家所不容。 “哒哒哒……”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我很阮文勤不由一惊,全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我问着不远处的家乡人。 “不清楚”家乡人摇了摇头,脸上同样也充满了忧虑,接着十分干脆的朝身旁叫了声:“一排长,马上带两个人去侦察下” “是”随着一声回答,三名战士提着武器就朝后方跑去。 只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又再次折返回头了,还拖着一名上气不接下气的战士直朝我们跑来。 “报告”一排长一边拉着那名战士朝我跑,一边隔远了就朝我叫道:“他是许营长派来的通讯兵,说是后方出现了越军,他们后撤的部队在路上遭到伏击已经乱成一团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大吃一惊,越军竟然跑到我们后面去了。难怪他们在前面不紧不慢地粘着我们打,原来他们早已放弃了追击我军的主力,事实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后追击我军主力已成为不可能了。于是他们就把我们作为了目标,一方面继续在正面牵制我们不让我们退得太快,另一方面又派出一支奇兵绕到我们的后方布下了埋伏。 真是妙计,这时我不得不佩服下越军的指挥官,也难怪史上这支部队仅以一个团的兵力就能击溃我军的一个团的兵力。这不仅仅是两支部队素质的问题,更是敌我双方指挥官的一番斗智斗勇。 “崔营长快下命令吧……”这时那名通讯兵才缓过气来焦急地说道:“越军的火力很猛,战士们在撤退的时候根本就不听命令,全都乱了,快去救救我们的部队吧” “敌人大慨有多少兵力?火力配备情况怎么样?”我皱着眉头问了声。 “不知道”通讯兵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心下不由一阵无奈,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伏击许凡部队的越军不会有多少人,越军总共才只有一个加强营,已经被我们击溃了一个连,再分成两个部份作战,那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然而新兵部队就是这样,一旦在没有准备的时候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会乱了阵脚。如果他们能够组织起来冷静地与敌人作战的话,说不定还会把伏击他们的敌人击溃。 然而在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在的事实就是局面连许凡这个直属营长都无法控制…… “六连长”我朝着家乡人大叫一声:“马上带着你的人增援许营长,不惜一切代价坚持把拦在我们的退路上的敌人的消灭掉” “是”家乡人应了声,一挥手就带着六连的战士提着武器朝后方跑去。 “全体都有”我又朝其余的战士命令道:“做好战斗准备” 我很清楚后方的战斗打响一刻也就是正面的越军朝我们发起进攻之时,越军不会那么笨,会让我们有时间和精力回头去增援中伏的部队。 果然,战士们才刚刚端起了自己的武器,战线前方就传来了一片密集的枪声,越军再次朝我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与往常相比越军这一回的进攻特别猛烈,但在我手下的五连和四连的来回增援下他们还是拿我们没办法。 五连和四连的人数虽说不多,但战斗力却都不弱,防线上一旦有哪个高地出现了险情,我们很快就会沿着反斜面冲上山顶阵地给予增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将越军的冲锋打了下去,甚至有时还能趁越军不注意给他们来个突袭…… 所以我并不担心前方的战事,而是一直考虑着一件事——我们能将插入我军后方的越军消灭吗?如果越军拼死驻防的话那还好说,我相信家乡人所带领的六连再加上许凡的部队,不难将那些越军驻守的阵地强攻下来,怕就怕……那些越军并不会跟我们打硬战,而是灵活的打个伏击就转移阵地,一路沿着我军的撤退路抢占要点。 到了那时,只怕我军就难逃被包围的噩运了。与历史有所不同的是,史上被包围的兵力是一个团,而我们是一个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壁虎断尾 “撤退”当越军在我们的防御下再次无奈地退下去时,我马上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阮文勤听到了这个命令就不由问了声:“崔营长……许营长他们遭到伏击还没能在我军后方建立起一道防线,这时候撤退只怕……”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回答道:“时间拖得越久,越军到达的部队也会越多,插入我军的后方的敌人也会越来越多。如果再这样打下去, 我们最终就只有全军被围的一个结局” “那你想怎么做?”阮文勤又紧接着问了声。 “到了再说”我的脸色十分难看,心知在这时候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采用壁虎断尾的方式以小部队保住大部队。 然而哪支小部队能抵挡得住越军的进攻保证其它部队撤退呢?毫无疑问就只有我手中的这支部队。 想到这里我不由看了看正没有半分迟疑就执行撤退命令的战士们,他们还是像以往一样相信我,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我已经下了一个决心,而这个决心却有可能让他们永远也回不到自己的祖国回不到自己的家乡。 我对他们有愧,我是个罪人,但我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很明显的是608团没有任何一支部队有能力执行这个任务,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只怕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无法离开这个让我们厌恶的国家回来自己的祖国。 这一回,越军很敏感的马上就知道了我们在撤退,于是就隔远了从后头缓缓跟了上来。他们的速度之所以不快,一是担我们会在路在设伏,二是为了避开我们一路上埋下的地雷,这也使得我们可以带着608团的战士有条不紊的自铁路上撤走。 让我心里颇感欣慰的是,608团的战士因为有了前几次的撤退经验,现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乱作一团了。这也正验证了我们在抗美援朝时期说的那句话:“战场就是一个大学堂,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战士都会得到战火和鲜血的淬炼” 一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几分钟后我们就撤到了许凡部队所在的位置。 一见到我们上来,许凡就满头大汗的迎了上来报告道:“崔营长,我没有完成任务,没能组织好部队……”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打断了许凡的话道:“六连长呢?” “六连长?”许凡显然因为部队的事已经忙得有些晕头转向了,这时不由愣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家乡人的部队,于是赶忙回答道:“六连长正带着部队进攻越军阵地已经打下两个高地了……” 一听说家乡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打下了两个高地,我就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越鬼子果然就像我想像的那样一边撤退一边阻击我军,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于是我当即朝许凡下令道:“许营长,现在时间紧迫,战局已不容许我们再按照原有的计划交替掩护的边打边撤。你立即收拢608团的所有战士做好全面撤退的准备。注意,这次撤退你们就不要再停下来驻守了,你们要一直撤退直到撤回自己的祖国为止” “全面撤退?” 许凡听着不由一愣,疑惑的问道:“崔营长,那前头有越军的部队挡着呢我们如果强行通过铁路撤退的话,只怕会遭到越军的大量杀伤……” “我和我的部队会全力进攻越军”我打断了许凡的话道:“我们会尽力让越军无暇分身对付你们,所以你们就只管撤退,别管有多大的伤亡,总之埋着头往前冲就对了” “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许凡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我们?我们自有办法撤退”我回答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不行”一向听从我命令的许凡这时突然就挺起了胸膛直截了当的回答道:“我们不能丢下你们的不管,你们已经对我军有再造之恩了,如果我们再让你们垫后,那我还是人吗我?梁副师长和吴团长也不会饶了我……” “什么饶不饶的”我没好气的反问道:“你的部队里有哪一个连队能顶得住越鬼子的进攻?有哪一支部队有办法接受这个任务?有的话我就不跟你争,你以为我没事找事一个劲的就想做烈士是吧” 闻言许凡不由一愣,接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道:“怎么说都不行就算咱们没你们能打,我们跟越鬼子拼了” “拼什么拼?”我回答道:“用你手下三百多号人换我们一百多人?你要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为你手下三百多号人负责,要为他们的家人负责” 我这么一说许凡就再也没话说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摘下帽子就蹲在了地上。 用三百多人换我们的一百多人这到底值不值,这其实只要是会算术的人都知道答案。我相信如果是许凡一个人的话,他还会坚持着留下来担任掩护部队。然后他不是一个人,正如我说的那样,他还必须为他手下的三百多个兵以及他们的家属考虑。我甚至可以这样说,就算我肯让许凡的部队为我们打掩护,但很有可能也会出现他们的部队没过多久就让越军击溃,我军还是逃不脱越军的魔爪的情况。 于是,这个任务就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我们的头上。 我拍了拍许凡的肩膀,说道:“时间不多了,快去准备吧多一点时间就多一份撤回去的希望。你放心……我们的战斗力你也看见了,越军想要把我们吃掉还没那么容易” 许凡站起身来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眼里闪的说不出是什么眼神,有点像是想哭,又有点像是羞愧,更多的还是感激……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挺了个身咬着牙应了声“是”就转过身收拢部队去了。 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我还是注意到了他偷偷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 其实我很明白许凡这时候心里的感受,他想哭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我们的这份恩情了;羞愧是因为他恨自己和自己的部队没用,这一路上都是在我们的保护下撤退,在这最后关头还是要让我们牺牲;感激而又没有说出来,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受的这份恩,是不能用任何语言或是一句简简单单的一个“谢”字就能偿还的。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只怕说的就是他现在这种情况吧 我明白许凡也是个汉子,所以背负上这么大的一份恩情而无力偿还,对他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大的压力。 只是……他有压力我何偿又不是?只不过他是欠我的,而我是欠了战士们的 我几乎就不敢面对我手下的那些战士,但还是不得不死撑着转过身来对他们说道:“刚才我跟许营长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战士们点了点头,反应十分平静。 “有什么想法可以说”我只说了这一句话。 在这时候,我不想再说什么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可以离开这样的话,不仅是因为这话我已经说过了一回,更因为我觉得这是对他们的一种污辱。而且现在的现实是我必须要他们留下,一百多人的兵力已经很少了,如果再走掉一部份……我都有些怀疑我们能不能成功的完成这个掩护任务。 当兵的这几年让我养成了一个性格,那就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跟自己的兵玩虚伪。 “没什么想法”李志福轻松的回答道:“不就是打鬼子吗?打一个也是打,打一群也是打,反正咱们跟了你崔营长之后就没少打过仗,只不过这一回打的鬼子多一点而已” “就是鬼子上来多一些,咱们打得也更过瘾”许永健甚至还扬了扬手中的冲锋枪,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营长,你就下命令吧” “下命令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打” …… 战士们很快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明了态度,他们会做这样的选择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我了解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兵,是我的战友,是我的兄弟 但我心里还是会感到愧疚,会对他们感激……这时我就更是深刻的体会到刚才许凡面对我时的心理了。于是我也像许凡一样,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重重地朝战士们点了点头。 其实有的时间,兄弟之间战友之间,是不需要说那么多的,我相信他们会明白我、理解我、以及支持我 “阮中校”随即我转身对阮文勤说道:“我应该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是现在……你放心,只要我们还能活着回去,一定尽力帮你……” “你这么说就不拿我们当兄弟了”阮文勤打断了我的话道:“刚才我跟我的部下商量过了,他们都很希望能成为你的部下跟你一起作战,包括我也是” 闻言我不由一愣,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阮文勤一行人还愿意留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章 森林 “杀”随着我一声令下, 李志福的五连很快又加入到家乡人的战团里去。 插入我后方的部队人数本来就不多,又让家乡人所带领的部队一路追杀给消掉了一部份,本来就是且战且走艰苦的支撑着,这会儿李志福的部队一加入战斗,越军很快就呈现出兵败如山倒的溃败,再也顾不上什么阻击、拖延的任务了放弃高地就朝后跑。李志福和家乡人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一路紧随其后粘着他们不放。 “许营长”我对站在不远处的许凡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撤退了,这时的越军已经被我军给牢牢控制住,虽说要完全歼灭还需要时间,但却已经无法阻止许凡等608团的战士们撤退了。 许凡沉重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最后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说道:“崔营长,我在边境等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我回来” “放心”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撤退”许凡咬了咬牙,朝608团的战士们一挥手,大军就像一条长蛇一样沿着的铁路往后延伸。 只是我却注意到战士们的脚步很慢,时不时的还会有人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有不少战士依依不舍的朝我们挥手道别,甚至还有些战士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抹着泪水…… 对于608团的战士们来说,我们这支部队不仅仅是他们共同战线上的战友,还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说是带着他们上战场的师傅,所以虽说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但两支部队之间的感情却是很深。他们显然也知道我们是为了整支部队的利益、为了他们的生存而留下来担任掩护任务,自是别有一番感慨。 “全体都有”我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占领高地构筑工事”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将步枪往背上一靠,背起608团留下的一箱箱弹药就往铁路旁的高地爬去。 这是越军刚刚撤出的高地,上面还留着的几具越鬼子的尸体。应该说它并不是一个适合防守的高地,它的右侧是一片森林,越军很容易在隐身并朝我们打冷枪,正面又是一大片草丛,这很明显对越军的进攻有利。我之所以会选择这个高地驻防,是因为他的右侧紧挨着铁路,如果越军想要追击许凡的部队的话,就只有先把我们这根钉子拔掉。 我们的兵力十分有限,整支部队才只有一百多人,就这么点兵力如果还分散开来守着几个山头构成一道防线的话,就很容易被越军各个击破。所以我只能选择这么一个山头做为我军的阻击阵地。 不过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条有可能突围的路。 没过一会儿家乡人和李志福两人也带着部队回来了,战士们二话不说挥起工兵锹就在高地开始构筑战壕。 越军也许是从我们的动作上猜到我们的意图,立时就加快了速度分成几面朝我们掩来。我想对于越军来说,有一个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在他们眼前,他们是不会满足于只歼灭我们这个营的(其实说是说一个营,我手下的兵充其量也只够一个连了),于是他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解决掉或者想办法越过我们的防线继续追击我军大部队…… 这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阮中校”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和战士们一起构筑战壕的阮文勤,冲着他使了个眼色朝右侧的森林扬了扬头说道:“如果你们改变主意的话,现在走也许还会来得及” 我知道阮文勤这一干人擅长的是游击战,所以我相信他们在这时候躲进森林的话,有很多活着出去的机会。 “崔营长”阮文勤停下了手中的活轻松的笑了笑:“有一段时间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国家吗?我们已经没有了;人民吗?我们也没有了这让我们感觉自己就像强盗、像逃犯,到处躲避越共的追杀没有一块立足之地。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而战了,你还要阻止我们吗?” “你们为什么而战?”我问。 “为了朋友为了兄弟”阮文勤回答。 我知道阮文勤说的是真话,因为我们很有可能会全都死在这,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骗我。 “呜……”这时随着几声炮弹的呼啸声几枚炮弹就在我军阵地附近炸了开来,这也就是在告诉我们越军开始对我们发起进攻了。 也许会有人说越军在冲锋前总是要打几发炮弹的行为很傻,这不是在给我们提醒吗?其实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越军很明白在这种情况偷袭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隐藏他们的冲锋意图。这几发炮弹其实就是在为分散在各个角度各个方向的部队指明了方位和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于是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四面到处都是越军的黑影在朝我们跳跃式的前进,有的还一边前进一边端着冲锋枪朝我们射击。 虽说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被包围的局面,但越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对我们的包围圈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打”敌人还在老远的时候我就下了开打的命令。 608团的战士离开时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弹药,所以我并不需要战士们节省弹药,我需要的是他们能用这些弹药尽可能的支撑一段时间。 枪声立时就响成了一片,子弹的亮光在这黑夜中你来我往的打得不亦乐乎。越军的单兵素质的确很强,他们很懂得怎么利用地形和环境掩护,他们的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这使得我们各方面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然而在单兵武器高度发达的今天,并不是说人数多素质好就能占优势。越军的弱点就在于他们也是从山路急行军穿插而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类似坦克榴弹炮之类的重武器,充其量也只是些火箭筒、迫击炮之类的,而且炮弹还少得可怜,所以他们也拿我们毫无办法,连着几次冲锋都让我们给打了下去。 两支实力相当的部队作战,一般很少会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技巧或是计谋,因为交战双方的防守和进攻都不会有什么破绽,于是双方都只有按部就班的你攻我防或是我防你攻。所谓的大巧若愚只怕说的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越军接连发起了五次进攻都没讨到便宜,他们有的进攻是在试探我军火力,有的进攻则是在集中力量企图突破我军防线。但他们的那些花招我军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了。每当越军在试探火力的时候,战士们就会有计划的隐藏起一部分的火力,正如越军对付我们那样,然后在越军发起冲锋时再突然开火。有时还会有意让开一个缺口,等越军集中了兵力对缺口发起冲锋时再甩出一排手榴弹将他们打回去……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越军除了在我军阵地前丢下一具具尸体外什么都没得到。而我军也因为被越军团团围困而无法动弹,因为我知道,我们之所以面对几倍的越军还能坚持到现在,完全都是因为地形和黑夜的原因。 “他娘滴”在又一次打退了越军的冲锋后,李志福就不由骂了声:“这越鬼子怎么好像越打越多似的,怎么也打不完” “本来就是越打越多”家乡人摸了摸挂了彩的头部,笑道:“人家越鬼子是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赶呢咱们能打得完么?” “那……那咱们就这么……” 李志福话说到一半就没往下说了,但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要么就是投降要么就是坚持到最后与越军同归于尽,但我却不是这么想的。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这会儿离许凡他们撤退已经有四十分钟了,越军这时候追击已经来不急了,于是我就是冲着身旁的几个连长下令道:“任务已经完成,准备突围” “突围?”战士们不由全都朝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营长”家乡人问道:“周围到处都是敌人,咱们伤亡又这么大,还怎么突围来着?” “崔营长”阮文勤看了看周围的地形问道:“你打算往哪个方向突围?” “森林”我的眼光望向右侧一望无际的森林,说道:“现在也只有那里是条活路了,只要我们突破越军的防线走进森林,就有活的希望” “话是不错”家乡人接嘴说道:“可是越共也会想到这些,他们只怕早已在森林里布下重兵等着我们了” “还记得我军在竹林里让越军炮轰而损失惨重的那件事吗?”我问。 “记得炮弹砸在竹林上会在半空爆炸,产生的弹片和竹子碎片会成倍增加炮弹的威力”家乡人点了点头,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营长的意思是……用炮” “对”我回答道:“集中所有的迫击炮往森林轰炸,然后杀出一条血路能不能活着冲出去,就只有看我们的造化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一章 替我们回家 很快各种火炮就集中了起来,这些火炮包括迫击炮、无后座力炮和火箭筒,总之营里所有能找得到的还能发射出炮弹的玩意全都集中了起来。虽说像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这些直瞄火炮的射程并不远,但我们的优点就是居高临下,而且这一回似乎也并不需要精度,我们只需要能将这些炮弹打到那边森林上空就可以了。 战士们也都做作好了准备,个个都准备好了行装带好了干粮和子弹,步枪也都上好了刺刀准备与越军拼个鱼死网破。 但我却始终没有的下令开火,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就这样冲下去的话,那战略意图实在是过于明显了。我们用所有的炮火朝着森林里一阵乱轰,越军中只要不是傻子的我想都知道我们要往森林方向突围,所以就算我们能成功的将躲藏在森林中的越军炸个七七八八的,其它的越军也会很快往森林汇拢堵住这个缺口。 所以我是在等一个机会,等着越军再次对我们冲锋的时刻。 我需要那时的枪声和炮声,同样也需要越军已经冲出自己的阵地,更需要越军一门心思的想要拿下我军的高地,即使这座高地那时已经没有人……不过话说,如果这座高地还有人守着的话就更好了,那不但能拖住越军搞不清我军的战略意图,还有能分散越军的兵力拖住他们的追击我军主力的脚步…… 但我考虑到一点,那就是的留下来的部队很明显是不会有任何生存下来的希望,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不愿意在部队中做出选择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战友,每一个人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我不想留下他们在这里等死 “报告营长”这时许永健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腿是让一枚流弹打中了大腿,本来没伤着骨头没打断血脉还没什么,但子弹还留在里头没来得急取出来……为了能够及时的投入战斗,他随便弄点伤药用绷带一包就算了事了。 这时走了几步就让他痛得脸上青筋乱跳,但他还是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营长我认为你这个突围计划有一点不合适……” “用不着你说”我一听许永健这话就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当即回绝道:“对不对我自己知道” “不,营长”许永健挺起胸膛来说道:“我一定要说,咱们部队的纪律也没有哪一条不让人说话的我只听说过上级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做下级的也可能提出建议” “嘿”许永健这话就让李志福有些不高兴了,他一扬头就对许永健说道:“我说四连长,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跟咱们营长这么说话?” 许永健脸色一红,有些心虚的瞄了我一眼,但还是咬了咬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有话说……” “少废话给我准备战斗去”我没好气的打断了许永健的话提着步枪就要走开。 但没想到许永健还是不罢休,几步就抢到我面前来拦住我说道:“营长,这也许是我最后几句话了,你就不能听我的想法吗?”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见我默许了,许永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转身朝周围的战士说道:“同志们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营长想带我们所有人走,但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你们看看我这条腿……” 许永健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的伤腿亮了出来,接着说道:“咱们都是在战场上跟着营长打滚下来的人,都知道突围讲究的就是速度,但是如果带上伤员突围的话,还能有速度吗?能成功突围吗?” 许永健说到这里,战士们也差不多都明白他的意思和想法了,脸上全都露出了凄然的神色。 接着许永健又转向我道:“所以为了不拖部队的后腿,同时也为了保证部队能够顺利的突围出去不致于全部牺牲在这里,我代表全体行动不便的伤员请求营长让我们留下刚才我已经跟伤员们谈过了,我们留下至少有两个好处,一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二是拖住他们主力部队……” “别再说了”家乡人打断了许永健的话说道:“我们是不会留下你们的独自离开的,要死咱们也一起死” “对”李志福和其它战士也回答道:“要死咱们死在一块,要走一起走” “营长……”许永健最后只能把目光转向我,那眼神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味道,有乞求、有感动,还有别的一些什么。我看不出来,因为它太复杂同时也变化得太快了。 “我同意”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咬牙说道:“你们留下来担任掩护任务吧” “是”许永健面露喜色的朝我一挺身。 然而其它战士们却不答应了,纷纷抢到我面前来说道:“营长,我们不能这样丢下他们不管” “是啊那不是丢下他们在这等死吗?” …… “都别说了”我冷冷地回答道:“执行命令” 顿了顿又说了句:“时间不多了,做好战斗准备……跟战士们道个别” “是”战士们这才无奈的应了声,一个个走了上去与伤兵们握着手互相拥抱。 “兄弟,保重啊” “同志,再会了” “永别了” …… 行动不便的伤兵一共有二十七人,这时本该是他们伤心的时候,然而出现在我面前的一幕却是完全相反。那些伤兵倒是十分坚强的面带微笑与战士们道别,而战士们却一个个在偷偷抹着眼泪…… 我也走了上去与他们一个个握了手,每和一名伤兵握手的时候我都会认真看看他们的脸,我想记住他们的样子,想记住他们的笑容,有一天回起这件事时,就会知道是哪些人在最后关头站了出来充当我们坚强的后盾。 “呜……”炮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于是我们就知道越军又开始对我们发起了进攻,同时也到了我们突围的时间。 于是我最后握了握许永健的手,咬着牙下令道:“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端起了各式武器各就各位。 许永健和二十七名伤兵很快就在战士们的帮助下分散开来守着的南、西、北三面,战士们一个个扶着他们来到了火力点,并为他们架好了机枪,在他们身旁摆好了子弹、手榴弹、炸药包,有些细心的战士还多捡了几把冲锋枪放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以备他们不时之需。 二十七名战士分配在三面正好每面都有九人,虽说兵力比较单薄,但却是人人里不是轻机枪就是重机枪的,所以那火力也是不弱,只压得敌人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冲上来。 这时我们就开始考虑突围了,在我的带领下,战士们全都集中了东面。因为担心会过早的让敌人发现我军突围的意图,所以我们只安排了十几名战士像征性的朝进攻的越军打出几排子弹。其它的战士差不多是人手一具的要么拿着火箭筒要么拿着端着无座力炮对准了下方…… 我躲在一块石头后探出望远镜往下一看,越军这一面上来的人并不多,大慨只有一个排的兵力,照想其它人都躲在森林里头等着合适的进攻时机吧这样就最好,他们越多人躲在森林里,我那用炮弹开路的计划也就越容易成功。 事不宜迟,眼看就要天亮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于是我当即朝对讲机里下令道:“打” 霎时各种火炮发射的声音就响成了一片,随着一阵火箭筒发射时特有的“啾啾”声,那一枚枚拖着长长的尾巴的火箭弹就像是在空中表演飞行技术飞机样直朝森林飞去,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爆响…… 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不管是火箭弹、无座力炮弹还是迫击炮弹,砸到那浓密的森林在半空中碰撞到树枝马上就爆了开来,随着一团团火焰一阵阵硝烟,那些炮弹就将树枝炸得到处乱飞,霎时弹片、树枝、木块就混杂在一起向利箭似的到处乱飞,偶尔还有几发燃烧弹混在里头,那火焰就更是像焰火一样到处乱射。 事实上我并没有让战士们发射燃烧弹,原因是我担心燃烧弹的火头会阻断我们的自己的退路,照想也是战士们因为天黑没看清,所以才把燃烧弹给混在里头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燃烧弹的效果还不错,因为那些火头并没有完全把我们退路封死,只要我们能及时的冲过去,那燃起的火头说不定还能将越军给挡在后面。 “全体都有”想到这里我就朝战士们下令道:“不准回头,只管前进冲啊……” “冲啊”战士们用最快的速度丢掉了火炮,端起了步枪就沿着斜面冲了下去。 这时我听到身后的许永健朝我们大喊:“营长同志们替我们回家替我们回家……”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二章 信念 “替我们回家替我们回家……” 许永健的喊声一直回响在我的耳边,让我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我很想回过头去看看他们,更想马上回去把他们抢出来一起逃跑,甚至想回去跟他们死在一起……然而我却用最后一点理智强忍住了这股冲动。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回去的话其它战士也会跟我一起回去,那绝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同样也不是许永健等人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我只得挥着刺刀含着泪不停地朝前冲着、杀着。越军很快就明白我们的目的是想突围,于是一拔又一拔的挡了上来。但战士们早就做好了一冲到底的准备,所以不管是谁迎上来有多少敌人挡在面前都是挥起刺刀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 鲜血不停地在我们面前飞溅,惨叫声不断地在我们耳边响起。越军的素质不可谓不高,他们在我军突如其来的攻势也并没有退缩,然而他们输就输在没有想到我们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全力朝往森林方向进攻,再加上我军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所以很快就让我们冲破了他们的防线。 “嘭”的一声,我脚下没有半分停顿的用枪托接连打倒两名越军后,被燃烧弹的火头映得通红而又阴森森的森林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半点考虑的余地,就只有一头扎了进去。 战士们也在身后一排排的跟了进来,虽说森林里存在着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里面是不是还有越军没有被我们的炮弹给炸死,越军有没有在里头布下地雷、竹签或是别的什么陷阱……然而这时的我们根本就来不急考虑那么多,因为我们只有这一条活路我们没得选择,进去还有可能生存,不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里面果然还有幸存的越军。不过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炮弹轰炸这玩意就是这么说不准,就像我们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美军就算是把我军的阵地翻了几遍也一样会有战士生存下来一样,森林里的越军也是不可能让我们给炸得一个都不剩的。 不过这不要紧,因为这时候森林里的越军已无法对我们构成了威胁,他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这时又遭我军的一阵炮击,怎么也无法挡住我们突围的脚步。 “不要回头打死所有挡在前面的人”我一边朝着战士们大叫一边随手抬起枪来就将面前两个朝我军射击的越军击毙。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按照我的命令一边端着冲锋枪射击一边往前冲。 “迫击炮迫击炮手……”我朝周围大叫了几声,森林里的光线很暗,所以我根本就无法发现迫击炮射手的位置。 “到”两名战士很快就快步跑到我的身旁,这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和新兵部队的区别。如果是新兵部队在这种情况下的话,就别说我还能下命令会叫得动人,只怕早就乱成了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还有没有燃烧弹?”我大声问道。 “还有”迫击炮手回答道:“不过天太黑了看不清,不知道是哪个” “把它们全都丢出去”我二话不说就收住了脚步,一把抓过战士递上来的迫击炮炮弹将其尾翼往旁边的树干上一敲,就用尽全力照着从后方追上来的越军抛了过去。 “轰”的一声爆炸,不是燃料弹。 两名迫击炮射手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当即有样学样的抓起迫击炮炮弹就一颗颗的往后方丢…… “轰轰……” 接着突然间一团巨大的火球就在我们后方燃了起来,霎时就有几名越军惨叫着带着浑身的火焰四处挥舞。终于有一枚是燃烧弹了,那枚燃烧弹爆起的火焰和其它方向的火焰连在了一起,暂时挡住了跟在我们后头的越军。 “走”见目的已经达到,我大喊一声就带着两名迫击炮手朝着正往前方猛冲的主力部队追去。 不知跑了多久,枪声和爆炸声渐渐离我们远去,战士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最终就好像是互相之间约好了似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扶着枝干直喘粗气。 我也有些受不了了,连着几天的作战再加上刚才好一阵子的狂奔,这时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战士们也都是人,都不是铁打的,所以当然也会有累的时候。 有气无力的找一块突出的石头坐下,我就上气不接下气的下令道:“清点人数” 家乡人和李志福两人当即就站了起来把手下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凑上来报告道:“五连22人,六连31人,射击小组成员5人……” “四连呢?”我随口问了声。 “报告营长”一名战士站在我面前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回答道:“四连25人” “唔”看到站在面前的不再是以前熟悉的许永健,我这才意识到四连因为许永健的留下而变成了一支没有连长的连队。 “你就做为代理连长吧”我朝站在面前的这名战士点了点头,说道:“直到许连长回来为止” “是”战士端端正正的挺了下身,然而泪水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战士们也跟着沉默了,不绝而同地站起身转身朝后,对着许永健等战士的方向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 放下军礼后,我就对战士们下令道:“全体都有,继续前进……” 战士们也知道这时候正是生死关头的时候,咱们好不容易才从敌人的包围圈里冲了出来,如果现在还让他们给追上那就实在太冤枉了,于是也就跟在我的后头。 “崔营长”阮文勤凑了上来不无感慨的说道:“没想到真的冲出来了,难以想像……” “你的部队没什么损失吧”我问道。 “就只剩下三个人了”阮文勤看了看身旁,苦笑道:“不过无所谓,我们本来早就应该死了,现在还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运气” “我想……”我转身对阮文勤说道:“这时候你们跟我们分开行动生存的机会应该会更大些” 这是个事实,阮文勤等一行人本来就是打游击出身的,再加上越军追踪的是我们,所以阮文勤几个人如果这时候离开的话,凭他们对丛林的熟悉可以轻易的躲开越军。 阮文勤笑了笑,摇头回答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否则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 闻言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心知阮文勤之所以选择跟着我们一起走,完全是担心我们因为不熟悉越南的丛林而无法生存。事实上阮文勤的想法也是对的,这次突围我们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做准备,同时也是为了减轻负重跑得快,所以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弹药不多,万一再因为地形不熟碰上越军或是饿个几天几夜也没能走出去这片森林的话,那留给我们的同样还是死路一条。 但是有了阮文勤一行人的帮助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十分丰富丛林作战经验,可以给我们以很大的帮助。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的我的这种想法是对的,阮文勤他们长年丛林里打游击,所以他们自然有其生存的一套方法,诸如怎么消除身后的形踪故布疑阵就不用说了,他们甚至还会一路在后头用竹签、石头或是手榴弹、炸药等制作陷阱、诡雷,以至于我们身后时不时的就会响起几声爆炸…… 这不但可以让在很大的程度上减缓了越军跟踪我们的速度,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告诉我们越军现在的位置以及和我们的距离。 对于我军补给不足方面,阮文勤等人也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就像阮文勤说的一样,他们可以完全不用任何食物的在丛林里生存。开始我也很怀疑这一点,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他们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因为对阮文勤等人来说,丛林就是他们的家,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的食物,他们的本事还真是让我和战士们大开眼界,渴了就随便用一根小竹筒往植物枝干中一插就能接到水喝,饿了就抓小动物采野果,草丛里的蛇,洞里的老鼠,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块茎全都是他们食物。只不过比较麻烦的是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无法完全满足我们这支八十几人的队伍,所以大家常常都要饿着肚子赶路。 让我有些遗憾的是,为了避开越军的搜捕我们通常都只能在夜间赶路,白天就分散开来在丛林石洞里隐蔽,这样不过避免的就会有些战士意外的走散了。所以我们的人数也跟着越来越少,原来还有八十三人,走了几天之后就剩下六十五人。 我们不知道再接着走下走还能剩下多少人回国,但我们却知道自己必须走,因为战士们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只要有一口气,一定要回到自己的祖国,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三章 边境的误会 “崔营长” 在丛林里的昼伏夜行的走了几天后,这天夜里我们终于在阮文勤一行人的带领下走出了森林。阮文勤带着几个人到前方侦察了一番之后,就猫着腰回来对我说道:“前方不远就是边境了,不过路上有一个小山村,不知道有没有越共,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敢进去侦察” “嗯”我点了点头,阮文勤的做法是对的,前面的村子里不管有没有越军我们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与其冒冒失失地进去侦察惊动其中的越军或是百姓让他们做好准备,还不如一股作气的就带着部队冲过去。 “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我回过头去朝身后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前面就是我们的边境了,咱们冲过去祖国再见” “祖国再见” “祖国再见” …… 战士们一声声应着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准备好了自己的步枪和刺刀。 “走”我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从森林里窜了出去。一行人分成两个部份在山路上互相掩护着小心翼翼的前进,拐过两个弯后就来到了阮文勤所说的那个山村。 一走进这里我就感觉到这些山村与越南其它的山村有些不同,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接着当我看到了屋外晾着的几件衣服的时候,很快就明白了。往常我看到的越南山村大多都是没有人烟的,但这个村子显然不是这样。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这个村子太过偏僻以至于战火对他们基本对他们都没有影响吧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军部队特别是在边境驻扎的部队,他们因为远离前线一直都恪守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时刻都注意着要保护越南人民的一针一线,有时甚至还会主动取出食物或是衣物资助边境的越南百姓,所以靠近边境的山村会有人烟而且还这么祥和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越往里走,两旁的竹楼和木房就越多,我一边带着战士们往前走,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村子里的动静。然而除了战士们的脚步声和偶尔几声鸡鸣狗叫外什么也没有。 这时的我也情不自禁的紧张了起来,就连握着步枪的手都在冒汗。 我知道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自己国家,就有自己的战友,只要我们走到那里就是胜利……另一方面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这么轻松,越鬼子随时都有可能会从两旁的竹楼里或是从前面的黑暗中冲出来…… 这也许就是别人所说的诱惑吧像我这样兵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从始至终都很少这样紧张过,然而在现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却紧张成这样。 几十个人端着各式武器沿着竹楼停停走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尾,眼看着我们就要这样有惊无险的穿过村子,这时突然一名戴着斗笠老人牵着牛走了出来,战士们情不自禁的就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对准了他。 老人看到我们不由一愣,随即脸上很快就露出了喜色,兴奋地冲着我们叽哩咕碌的叫嚷了一阵。 阮文勤也没说话,走上前去就跟越南老人用纯正的越南语和他交谈起来,接着老人就手舞足蹈的在村子里大喊大叫起来。 “别出声”阮文勤回到我身边来时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他们以为我们是越共的部队” “唔”闻言我不由意外的朝身边的战士们望了一眼,咱们连着在丛林中跑了几天,衣服早都破烂不堪了,军帽上的红五星和红领章早就让污渍给遮住,有的甚至连军帽都没有,鞋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在这夜里一看还真像是越军…… 我也有想过要不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不跟他们磨叽,但转念一想……说不准这周围甚至是前面还会有其它的越军部队,万一惊动他们可就不好了。于是就朝战士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 没过多久整个村子都醒了过来,家家户户的百姓都披上了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哄的一下就热情的涌了上来把我们围住,端茶送水的,递食物拿酒的,甚至还有不少越南女人直接就把战士们往屋里拖…… 越南女人照想是想男人想得太久了吧,竟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战士们不会说越南话,又担心会露出破绽,于是只得个个都皮笑肉不笑的推托着,会说越南话的几个就拼命地在一旁帮忙解释。 见此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担心这样下去时间一久就会露出破绽,于是赶忙朝阮文勤使了个眼色。阮文勤会意,当即就大声朝那群越南百姓高喊了几句,只叫得那些百姓个个欢声高呼起来…… 好不容易摆脱了越南百姓的纠缠,我一边朝前走就一边问着阮文勤:“你刚才跟他们说些什么了?让他们高兴成那个样子” 阮文勤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刚才我跟他们说……说我们要去追击解放军,解放所有属于越南的土地……” “噗”的一声,周围立时就传来了几名战士的笑声。 家乡人忍不住上来捣了阮文勤一拳,笑骂道:“好你的个阮文勤,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带着我们去追击解放军”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 眼看着我们就要这样顺利的离开越军控制的区域走回我们自己的祖国,这时身后的越南老百姓突然又暴出了一阵欢呼声,我和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志同志”接着就见一名越南老百姓兴奋地跑了上来,隔了老远就朝我们大声叫唤着。 阮文勤一听就脸色苍白,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不好有另一队越军进入村庄了,他们让我们和兵一处一起进军……” “走”我一听就明白了情况,前面就是我军控制的地域了,哪里还会管他那么多。 战士一听是这么回事,也不由分说的就跟在我后头拔腿就跑,只有那名越南老百姓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冲着我们一阵大喊大叫。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霎时到处都是子弹呼啸声,看来这一回越军来的人数还真不少,而且在这么快的速度就能组织起这么强的火力,看来其素质也着实不弱。 这时我就不由犯难了就这样一路冲回去吗?我很清楚这样的一路让越军衔尾追杀会有什么结果,咱们与越军的距离并不远,他们一边追着我们一边朝着我们后背射击,只怕我们的还没回到边境就已经死伤差不多了。 不行要有人留下来挡他们一会儿想到这里我回过头去一个翻身就趴倒在地上举起步枪朝后方追上来的越军扣动了扳机。 “砰砰……”的几声枪响,几名越军当即就被我打倒在地。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战士们一见我回头,也纷纷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回过头来组织火力。 “你们快走我来掩护……”我大声朝战士们叫喊着,这时的我心里没有其它想法,就希望战士们走得越快越好。 “不行”家乡人抬起冲锋枪就朝越军打了一梭子弹,想也不想回答道:“你不走我们谁也不走” “没错”李志福一边瞄准一边应道:“谁来担任掩护的任务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其它战士也一个接着一个自发的回过头来朝敌人举枪扣动扳机,只气得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崔营长你们走吧”阮文勤凑到我身边来说道:“掩护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这怎么行?”我目瞪口呆地望着阮文勤,这要是部队里任何一个人提出留下来担任掩护的任务我都不奇怪,但是阮文勤…… 他本来不就是要为他们南越的前途而努力的吗?就这么留下来担任这九死一生的任务,万一死了那还不是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怎么不行?”阮文勤苦笑了一声说道:“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我们的国家,我们本来也就是打算送你们到边境就回去的,这下就正好了” “你没打算跟我们一起去中国?”我疑惑的问道:“那你的事……” “崔营长”阮文勤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我做的这些事不是为了共和国,而是因为我们是战友、是兄弟我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的,你们快走吧” “快走啊”见我们还不动身,阮文勤就朝我大喊道:“再迟就来不急了,你们放心,我们没有那么容易死在越共手里的。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我咬了咬牙就朝战士们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朝身后的黑暗疯也似的跑去。 身后的枪声时急时缓、时密时稀,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我和战士们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往后望去,黑暗中却是什么也没有。 “诺空松页” “忠对宽宏堵命” …… 这时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又跳出了一队黑影冲着我们大喊,我心下不由一凉——没想到都走到这里了还是要让越鬼子给拦着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国 “他娘滴越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李志福操起手中的冲锋枪就要朝面前的那一队黑影扫去,却让我给急时压了下去。 “营长……”李志福不由疑惑地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心里只是感到有点奇怪。我虽然不会越南语,但怎么说也是精通两门外语的人,所以听着面前的这些人叫着“诺空松页”和“忠对宽宏堵命”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说的虽然是越南话,但口音却不地道。 难道他们是…… 想到这里我就朝前面的那群黑暗叫了声:“同志你们是解放军?” “你们不是越南人?”对面黑影回过来的话让我欣喜若狂,战士们也全都愣住了,四周的空气就好像突然之间凝结了一般。 突然战士们全都欢呼起来: “成功了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这里是中国,我们回来了” …… 战士们的表现不一,有的在得知对方是我们自己部队时当场就晕倒在地,有的仰天长笑,也有的趴在地上痛哭失声。对面的解放军战士也由此确定我们果真是自己人,于是哪里还敢怠慢,呼的一下就涌上来了几十个人又是抬又是扶的把我们往他们阵地领。 而直到这时还是有些人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扶着他们的战士:“我们真的回到祖国了?这里真的是中国?你们是解放军?”,有些战士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全身一软昏厥了过去…… “同志辛苦了” “快拿水来,还有吃的” “卫生员快……把全部卫生员都叫上来” …… 我们一被接进我军阵营,就有许多解放军战士围了上来对我们又是递水又是送粮食的,我们也在丛林里半饥半饱的过了好几天了,这时哪里还会顾得上什么形像,也任由那一个个卫生员在我们身上又是洗又是包的,一个个都像乞丐似的抓过食物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同志”等我们吃了一阵子后,一名干部模样的人就走上前来问了声:“你们是哪支部队的?谁是领导?” “我是”我嘴里塞满了压缩饼干,艰难地咽了一下,又灌了几口水后,这才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们是639团的部队,我是2营营长崔伟” 我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的解放军都没说话,全都半张着嘴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了声。 过了好半天那名干部才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道:“你是崔伟?真的是崔伟?639团的?” “是啊”我点了点头,搞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他们都是你的部下?”干部又问了声:“你们就是掩护608团撤退的那支部队?” “嗯”我模模糊糊地应着,又在往自己嘴里塞着饼干。 话说这玩意几天前我还吃得都想吐了,这会儿不知怎么的竟然会觉得它香喷喷的总也吃不饱。 “好”解放军战士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倒我们的这些幸存者给吓了一跳。 接着只听那些战士们对我们又是抱又是跳的,一边跳还一边叫:“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们了” “英雄二营的同志活着回来了” …… “同志”那名干部激动地握着我的手道:“崔伟同志我们全军上上下下都知道你们的英雄二营的事迹,整条战线都在等着你回来呢欢迎回到祖国啊同志们,欢迎你们回来,你们受苦了……” 说着说着那名干部竟然就掉下眼泪来,其它解放军战士也是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看得我们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了。 “快……”过了一会儿那名干部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就对身后的通讯兵下令道:“马上把英雄二营回国的消息向上级报告……还有,马上安排汽车,这里不安全,马上把二营的同志送回祖国,向祖国报喜还有还有……派一个……不对,派两个排护送” “是是……”通讯员一等干部说完,就像猴子一样一溜烟就跑个没影了,一边跑还一路朝着两旁大叫:“英雄二营回来了,崔营长平安回国喽……” “英雄二营回来了?” “真的还是假的?真的是崔营长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黑暗中就源源不断地涌出一队又一阵的解放军战士围了上来,这要不是那名干部把他们喝退了,只怕都要把我们这队兵给围得水泄不通了。 我不由和李志福等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想到原来自己在部队里都会有这名头了。 “崔营长”干部又握着我的说道:“这里还是前线,还不是很安全,你看……” “听你的安排吧”我回答道。 我不想再逞强,当然这时候的我也已经是浑身虚脱根本就没有力气逞强了,我只想找个地方放放心心的休息一下。 “那好”干部恭恭敬敬的在前头引路道:“我送你们的去,我已经给你们安排好汽车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名接到我们干部是个团长,当时的他正好在前线视察,听到有参战部队回国的时候这才上来看看。 当时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我虽说知道他是一名干部,但全军上上下下的干部服都是一样的,所以根本就没想到他是一个团长,后来想起来……一个团长竟然对我一个营长这么恭敬,真是让我汗颜了下。 在干部和几名警卫员的带领下,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解放军战士抢着上来与我们握手,嘴里不断地说着“同志辛苦了”、“欢迎回来”……之类的话,这使我和战士们不由再次发自内心的感叹:回到祖国可真好 拐了几个弯走出了山路,早就有七、八辆解放牌汽车在那等着,咱们全营一共五十九人就分乘四辆汽车坐了上去。跟着我们一起上来的还有战地卫生员,他们是受命一路检查我们身体状况来的。 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我和战士们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往了南方的黑暗……当我们还在那里时,不知道有多想离开它,但现在真正要远离的时候,心里却有一份说不出的感觉。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那里流淌着我们太多的痛苦和艰辛,太多的泪水和汗水,甚至还有战友的鲜血和生命吧 悲喜交集的心情此起彼伏,冲锋号、喊杀声,还有隆隆的炮响好像还不断地在耳边响起,我们这些人已经到地狱门口走了一回,但最终还是活着回来了 在离开的这一刻,我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很多,想到了杨松坚,想到了许永健,也想到了阮文勤,还有许许多多牺牲在那里的战士。我们是活着回来了,然而他们却已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充满了噩梦的土地…… 随着汽车越开越远,那片土地也逐渐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和战士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时一阵刺痛从我脚下传来,转眼一看却发现是卫生员在用手电筒照着我血肉模糊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左脚那只带有防刺垫的解放鞋都已经掉了,这一路跑来我竟然完全就没发现……就可怜了这支脚了,到处都是被碎石或是弹片划破的伤痕。 卫生员正一边拿着手电筒照着,一边小心地用镊子把嵌在肉里头碎石取出来。话说在摇摇晃晃的汽车上要做到这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这名卫生员却是做得十分娴熟。 “当卫生员好多年了吧”我问。 卫生员抬头笑了笑,说道:“没多久,两年” “叫什么名字?” “陈俊宇”卫生员说着就用力一拔,让我痛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说……”坐在旁边的家乡人接着问了声:“咱们这部队里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成了英雄二营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卫生员回答道:“608团的战士回来后就把战斗经过向上级报告了,全军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你们指导608团撤退最后还不顾自身安危掩护608团回国的事,608团的战士们还在边境等了你们两天呢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你们牺牲了,他们这才按照命令撤走的” “唔608团的战士都撤回来了吧”我问。 “撤回来了”卫生员回答道:“除了战斗减员和一些在路上走散的,大多都回来了。全军上上下下都说,这要不是有你们在,那608团就要让越鬼子给包饺子了” 我在心里暗道,这包饺子倒不至于,只不过是失散五百多人,被俘两百多人而已。不过现在我也总算是把他们给安全地带回来了,也不枉我受了这么多苦,牺牲了那么多的兄弟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全身紧崩的神经渐渐地放松了下来,所有的疲倦也跟着涌上了眉头,我就靠在汽车后的挡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五章 特种侦察大队 “中越边境前线边防部队全体指战员、民兵和参加支前的同志们: 为了保卫我国神圣的领土不受侵犯,为了保卫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事业,为了全中国人民的安宁,你们肩负着祖国人民的重托,对越南侵略者进行了坚决的自卫还击,圆满地达到了预期目的,为祖国建立了卓越功勋,特予通令嘉奖……”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窗户外的广播给吵醒的。醒过来好一会儿我都没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哪里,也没明白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战俘营?我们被越鬼子俘虏了?但很明显外面播放的广播是中国人在讲话,而且如果是战俘营的话我们身上也不可能会盖这么好的被子,步枪也挂在床头上……这也是我没有马上跳起来去抓枪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了起来,昨晚我们好像已经跨过边境回国了,我还记得自己上了汽车……想到这里我这才放下心来,管他是什么地方,只要这里是中国就好 再次躺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往久违的被窝里缩了缩,就听窗外的广播继续叫着:“在战斗中,你们坚决执行命令,严格遵守政策纪律,发扬高度的爱国主义和革命的英雄主义精神。英勇顽强、机智果断、不怕牺牲……” 本来还想再睡一睡,但却被广播给吵得怎么也睡不着,再加上也想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于是就翻身坐了起来。床头是放了一双崭新的解放鞋,但看看自己的左脚已不知什么时候让人给包得跟粽子似的根本就没法穿,于是就随便捡起了一支鞋子往右脚一套就这么走了出去。 “敬礼”我刚走出门就被门口的叫声给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左一右的让两名警卫员给扶着。 “首长”其中一名警卫员说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回屋里休息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屋外一队队正在走着正步操练的解放军战士,疑惑的问了声。 “这里是宁明,215师的驻地”警卫员回答道。 “哦”虽然我不知道宁明是什么地方,但照想也是接近边境的一个小城。 顿了下,我又问了声:“和我一起来的那些战士呢?” “首长放心”警卫员一边把我往屋里扶,一边应道:“他们都在隔壁的屋子里休息,你们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英雄,我们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警卫员的搀扶下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还没坐稳就听到营房“吱”的一声刹车,接着就听到几声熟悉的声音在外头焦急的喊道:“在哪?崔营长在哪?他真的没死?” 是刘云 我很快就从声音做出了这个判断,顿时就感到一阵头大我还记得几天前她问过我的话,当然也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的话,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无法回着回来,没想到现在…… “崔营长”还没等我来得急多想,就有一个身影扑倒在我怀里喜极而泣:“你真的没死,我还以为……”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站在两边的警卫员,他们就装作没看见转过头去。真正把我吓一跳的还是从房门紧跟着走进来的一个人——是刘顺义也就是刘云的老爸…… 为吓得我是赶忙推开刘云直挺挺地朝他敬了个礼,尴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而是刘顺义不觉得有什么,他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子打得好啊咱们整个军都因为你而脸上增光不少呢我这个做军长的托你的福喽” “这……这都是战士们的功劳……”我红着脸说道,急着想跟刘云分开点,可偏偏就在这时候刘云却不放过我,又是要牵我的手又是查看伤势的,只弄得我窘迫得手无足措。 刘顺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就对刘云说道:“你先出去下,我跟崔营长谈点事” “是”刘云应了声,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满面欣喜的走了出去。 “坐坐……”等刘云走开后,刘顺义就亲切地扶着我坐下,问道:“伤得怎么样了?重不重?” “报告军长只是些皮外伤” “嗯那就好”刘顺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先说私事吧你和刘云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同时我也看得出来,刘云这丫头一门心思全都在你身上了。这几天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她闹死闹活的就是不肯跟着部队撤,硬说如果你不回来她就一直等下去……这不?我这老头子都被她给折腾的没办法撇下部队来劝她,就担心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还好你马上就回来了,可解了我一大难题……” 说着刘顺义就揶愉地朝我笑着,不无感叹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小子,你可不许欺负她,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 “啥?”闻言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我实在没想到这事都闹得连刘顺义这个“未来的丈人”都知道了,现在这个样子似乎我也没法反悔了,否则不但是刘云那过不去,刘顺义这个军长都要大失面子了。 其实说实话,刘云这丫头的确不错,只是一想到刘顺义这个曾经的战友就要成为我的丈人……这心里就怪别扭的 “小崔啊”接着刘顺义就语重心长的说道:“刘云这丫头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有时我心里觉得挺对不起她的……”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其实刘顺义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刘云说的一样的,刘顺义曾经是个被人批斗过的人,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但或多或少的也从长辈的嘴里听说过一些那个动荡年代的事,所以知道是怎样的一番的艰苦。而刘云恰恰就是在这个年代成长起来的,所以这苦自然是免不了的。 “不过还好”接着刘顺义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地说道:“我总算也是为她找了一个你这样的对像,以后有你照顾她,我也就放心了” 听着刘顺义这样的话,我就更是无法拒绝了,事实上这时候我也不想拒绝,像我们这些从战场上九死一生的回来的人,一般都会有一种很现实的想法——有什么福就享吧说不准哪一天就又要上战场了 想到这里我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再说公事”刘顺义习惯性的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几口后就严肃的说道:“经过了反击战这长达数十天的作战,虽然我军在战场上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但也暴露出了我军部队的许多问题。比如各部队之间的协同问题,步炮间的协同问题,还有指挥问题等等。上级对这些问题已经有了足够的重视,并下定决心要对军队进行改革,使我们的部队去芜存精尽快的发展成为一支反应快、战斗力强、能适合各种战场的现代化部队” 刘顺义说的这些当然是对的,战场是检验一支部队战斗力的最好的工具,部队在战场上暴露出诸多问题后,当然就要进行相应的改革以增强战斗力。只是……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刘顺义吐了一口烟雾,站起身来在我面前踱了两步说道:“作战时各部队普遍反应我军在越军狙击手的枪下伤亡很大,甚至还会出现一到两名越军狙击手就能让我军一个班、一个排甚至一个连队无法前进,也有部队反应我军无法适应越军发起的特种作战,比如敌后侦察、偷袭、渗透、暗杀,破坏等,这些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也给我军带来了很大的损失。针对这一点,上级认为应该秘密组织一支特种侦察大队,以专门对付越军的特种作战,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报告军长,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我机械地回答着,隐隐感觉到这个特种侦察大队跟我是脱不了干系了。 果然,就听刘顺义就接着说道:“上级认为你和你部队在战场上面对越军的狙击作战和特种作战的表现都十分突出。你们不但击毙了多名越军狙击手组建了自己的狙击部队……也就是你们的射击小组,甚至还在谅山对越军发起过一次十分成功的特种作战,阻止了越军发射毒气弹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鉴于你们的作战经验和在战场上的表现,上级决定由你们这支幸存的部队作为特种侦察大队的骨干,另外再精选一批在战场上表现优秀的战士加入,组成一支人数在四百人左右的部队,编制为一个营,由你来担任队长,你……说说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没有意见”我回答道,上级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就算有意见也不能说。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解放军结束没有狙击手没有特种部队的时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而要结束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直升机 “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见我答应了下来,刘顺义又接着说道:“上级的意思是……越军混在我军部队里的特务人数多、潜伏深,为了让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能够安全的成长并在战场上发挥出突然性,上级认为我们应该在尽量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做好这方面的工作,所以……” 看着刘顺义为难的样子,我就接嘴道:“军长,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咱们这些打仗的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刘顺义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上级的意思是……继续对外宣称你们已经牺牲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从床上跳了起来:“对外宣称我们已经牺牲了?这怎么行?战士们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都想回家看看呢这如果说我们已经牺牲了,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更何况……昨晚接应我们的部队都知道我们回来了不是?” “这个不需要你考虑”刘顺义回答道:“上级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昨晚接应你们的部队已被火速调往后方与战线脱离,并且进行了严密的管制。至于战士们想回家看看……为了全国人民的利益、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就只好让战士们做出点牺牲克服一下了” 上级的想法和做法我也能理解,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可以说是一支秘密部队,如果才刚开始组建,越军就知道我们的成员是谁、骨干有哪些、训练情况怎样等等,那就很有可能遭到越军特工的跟踪和破坏,要是我们这支部队还没组建多久就让越军给连锅端了,那不仅仅只是人员损失的问题,更会在政治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战士们在越南的时候就一心盼着回国回家,甚至就是为了这个信念才一直坚持到现在的,然而在经过了九死一生之后,这国是回了,家却是近在眼前而回不了,甚至还要让亲人以为我们已经牺牲了 “军长”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事……你让我怎么跟战士们说啊?咱们功劳可以不要,可现在明明活着还要对家人说牺牲了,这……” “你只要管好你的事就成”刘顺义打断了我的话道:“战士们那里就交给我吧,我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一听刘顺义的口气我就知道这事是没得商量了,我很清楚什么叫“做思想工作”,那就是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的话就一直“做思想工作”直到你同意为止 “是”想到这里我只得无奈地应了声。 “崔营长”顿了顿刘顺义又有些不忍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和你手下的这些战士都吃了不少苦,但很巧的是……你们这支部队十分符合上级组建特种侦察大队的要求,再加上大多数人都以为你们牺牲了,部队里甚至都准备好了文件给你们这些‘烈士’报功,谁也没想到你们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活着回来。我们没想到,潜伏在我军部队里的越军特工就更想不到,所以我们这么做就能很好的达到隐蔽发展的目的,希望你能理解” “是”我挺身应着,心里却暗暗惊异上级对这个特种侦察大队的计划竟然会严密到这个程度,这些问题就连我都想到。从这方面来看,上级肯定已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战士们在听到这个方案时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表现出不满或是抵触,他们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营长没问题我们就没问题”最先发话的是李志福,他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接着说道:“再说了,现在是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我同意” “我也同意”家乡人接着说道:“咱们那么多战友都牺牲在战场上了,甚至有许多同志是为了让我们安全撤退才牺牲的,我也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家睡大觉去我们要替牺牲的同志报仇” “对替牺牲的同志报仇”其它战士纷纷表示赞同。 “李排长”我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李水波:“你有什么意见?” “我?”李水波不由愣了下,接着就笑了起来:“我当然没意见……我刚才还在担心要到后方去没仗呢这个任务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只是这笑声又带有几分苦涩,因为战士们都知道接下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这也许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将不再是这个世上的人,意味着亲人不知道我们还活着…… “同志们”看到战士们的表现刘顺义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代表党和人民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和牺牲。你们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但我必须申明一点,这支部队的组建属于国家机密,你们不能与家人有任何联系,能做到吗?” “能”战士们异口同声地挺身回答着。 “很好”刘顺义点了点头,转向我说道:“你们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就出发” “是”刘顺义的命令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我们现在是在军营,没人能保证这个军营里没有几个认识我们的老乡或是越军特工什么的。 “军长”陪着刘顺义走出营房看到一直在外头等着的刘云,我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是秘密部队不是?那刘云她……” 刘顺义耶愉地朝我笑了笑,只丢下一句:“到时你就知道了”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跨上了吉普车。 可以看得出来刘云并不想走,但让刘顺义瞪了一眼后这才撅起了小嘴朝我挥了挥手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目送着吉普车开出军营,我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回来总会有几天好日子过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局 “同志”正在我悲天悯人的时候,身后的两名警卫员又走上来,说道:“同志,请回到营房里上级有命令,你们要尽量少出门” 啥?闻言我不由愣了下,这不是都把我们给软禁起来了吗? 郁闷地回到营房稍微整理了下,就无聊地躺在床上等天黑,脑袋里只想着这什么特种侦察大队……这应该就是我军最早的特种部队吧 就像刘顺义所说的一样,我军部队因为在反击战这十几天的作战中暴露出了诸多的问题,并且因为这些问题在战斗中造成了许多无谓的伤亡,于是在战后就痛下决心对军队进行改革。这些改革包括军队的作战体系,更新装备改善后勤,恢复军衔制,强化通讯和指挥等等,甚至为了提高军队的整体素质,在一段特定的时期里还只准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人伍,我军也会就此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焕然一新,接着走上现代化军队的道路。 交在我手里的这个特种侦察大队……只不过是我军诸多改革中的其中一项而已,手上的部队也不多,就只有一个营的编制,这跟全国四百万大军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我却很清楚它的意义是十分重大,因为它代表着我军特种部队跨出第一步,代表了我军特种部队从无到有…… 我能做好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吗?我可不知道特种部队是怎么训练的,对那什么特种作战也没什么研究,所以我有些怀疑自己能否担任好这个队长。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时候在咱们国家只怕还没人知道什么特种作战吧我至少还从电视、电影里了解了一些有关特种部队的知识,所以这队长也许由我来当还真合适…… 或许是因为体力透支严重原因,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螺旋浆的噪声给吵醒的,探出头去一看,营房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解放军战士,天空中正有几架直升飞机缓缓降了下来在营房前的平地上停好,接着就见刘顺义从其中一辆直升机上猫着腰走了下来,冲着我们所在的营房大喊一声:“全体集合” 于是我就知道该是我们出发的时候了,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来接我们的竟然会是直升机…… 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装备在营房外排好队,按照命令把五十几人分成五队搭上了五辆直升机,几分钟后飞机就再次起飞了。 战士们都是头一回坐飞机,那个稀奇啊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像小孩子似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有的说这山都跟甲壳虫似的,有的说从天上看下面的灯光还真漂亮,甚至还有的说这往后能多坐几次飞机就好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包括我也没想到的是,这往后不只是多坐几次飞机,而是多到他们都想吐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基地 直升机在黑夜中摇摇晃晃地飞着,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降落在一片林子里。毫无方向感的我这时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或是在哪个方位,我只是在下飞机前在空中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地势,发觉这里是个与越南颇为相似的地方。 这是解放军训练的习惯,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军一直都有战前选择相似地形地势和气侯的地方做为训练地点。这么做当然是道理的,因为这可以使受训的部队在投入真实的战场时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战场。这一回也不例外。 冒着直升机螺旋浆掀起的一阵阵狂风,我和战士们提着枪猫着腰一路跟在刘顺义和警卫员后往前走。也许是从战场上带来的习惯,我一边走就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子,大慨有四、五十幢房的样子,房屋大多都是用竹子或是木板盖的,杂乱无章的分布在呈三角形的三个高地内外,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村,仔细一分析却发现它们似乎占据了每一个高地的要点和交通要道……可以想像,如果有敌人来进攻这里的话,这些房屋摇身一变就会成为一个个火力点…… 只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用这些竹楼或是木板房支撑起来的火力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如果真有敌人来进攻,那还不是几发炮弹就解决问题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这些房屋只是从外表上看起来是木板房而已。 “刘军长”几名干部模样的人匆匆迎了出来朝刘顺义挺身敬礼,刘顺义点了点头,随意回了一个礼后就带着我和警卫员走进了屋子。 走进屋子时我才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原来这些房子外面是竹子和木板,而里头却是用钢筋混凝土构筑成的工事,看这厚度少说也有半米多……如果说这附近的房子全都是这样的话,那这三个高地还不就是由这众多的碉堡组成的堡垒了? 再走进里头一看,电台,电话,地图,沙盘……俨然就是一个作战指挥部 “同志们”刘顺义在沙盘前站定,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前面来,接着就对屋里的战士和干部们高声说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崔伟同志大家欢迎” “哗”的一下掌声很快就响了起来,还有几个干部热情地迎了上来与我握着手。 “这就是侦察大队的营部”刘顺义有些自豪地冲我说道:“怎么样?还满意吧我可跟你说……为了这个特种侦察大队,我们可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搬来了,你可不能给我磨洋工,要给我搞出点样子来,搞出点成绩出来,明白了吗?” “是”我应了声,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叫什么所有的好东西嘛?不过就是些电台啊什么的,这些玩意在战场上充其量也就是解决一些通讯问题而已,能在特种作战中起到什么作用?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刘顺义提供给我的东西不仅仅只是我眼前看到的这几部电台、电话和一些地图什么的。为了让我们能够清楚的了解越军的装备及其性能,刘顺义煞费苦心地收集了我军在战场上缴获的各种类型的武器,像SVD狙击枪还有微声冲锋枪这种东西都是小意思了,还有一些连我都没见过的武器,比如反坦克导弹什么的,甚至连T62坦克都有一辆,而且还是能开的…… “我来给你介绍下”随后刘顺义就带着我来到那几名干部面前,指着其中一名肌厚肉重的战士说道:“这位是李乔同志,侦察大队副队长,你别看到他有些愣头愣脑的样子,他可是一名老侦察员了,整整干了八年的侦察兵。这次对越自卫反击战他就带着手下的侦察排接连立了几次大功,最漂亮的一仗就是炸毁了越鬼子弹药库之后还带着全排的战士全身而退” “崔伟同志你好”李乔抢先一步走上去来与我握着手道:“军长那实在是过奖了,你的战斗事迹我都听说了,我们这些事要跟你比起来那还差一大截呢” “哪里哪里”我谦虚地应着,心下暗想原来还有个老侦察员做副手,那这往后的训练我可就轻松多了。 “这位是叶建明同志,后勤组长”下一位介绍的是个戴着眼镜像是帐房先生似的干部,刘顺义呵呵笑道:“你有什么装备上的或是人员上的需要,都可以找他,他会跟我们联系能解决的我们尽量解决……还有这几位是作战参谋……” 刘顺义一个接着一个地为我介绍着,但我还是像往常一样,人一多我很快就弄得稀里糊涂的,老半天下来也只是记住了一个大慨。 当刘顺义介绍到最后一位口袋上别着一根钢笔的干部时,却不由让我一愣,因为我听刘顺义称他为杨政委。 “你好崔伟同志”杨政委严肃地握了握我的手,说道:“我是上级派来直接负责训练特种侦察大队的,希望在今后的工作和战斗中,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尽力训练出一支军事素质过硬、政治立场坚定的部队,用我们的成绩来向上级、向党中央汇报” 听着杨政委的话我就不禁有些头大,同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什么叫政委?政委就是党代表,我军部队从来都是党领导枪,很明显这个杨政委就是党,而我就是枪。简单的来说,也就是我这个侦察大队队长上头还有个人压着,要怎么训练或是该怎么训练并不是我决定得了的,甚至我还有可能是个被训练的对像…… 果然,随后就听杨政委说道:“考虑到你们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许多同志身上还带着伤。我调查过了,虽然不严重但有可能会影响训练。再加上我们从各部队选拔上来的战士还在途中,所以我们暂定三天的假期,三天后准时开始训练,不知道崔队长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我回答了声,同时心里一阵苦笑,刚才我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训练特种部队的工作呢没想到这些根本就用不着我考虑。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上级绝不会让一个只会在战场上带兵打仗的营长来负责训练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特种部队的,尽管我在战场上带着战士们打过许多的胜仗。 带着一丝不快回到了自已的营房,战士们还在兴奋地交谈着新来的这个环境,他们一看到我回来就呼啦一下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营长咱们要训练多久?” “对啊什么才可以再回去打鬼子?” “你说……咱们这往后都要训练啥?” …… “吵什么吵?”我没好气地应道:“都急着想要训练是吧?那就绕着村子跑几圈啊?”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全都没声音了,这村子一圈下来少说也有一、两公里,这几圈下来就超过五公里越野了,虽说战士们也能办得到,但谁都不愿意在这时候还遭这份罪。 等战士们安静下来后,我才接着说道:“命令下来了,休息三天。先熟悉下环境养养伤再说,三天后开始训练” “好”战士不由全都欢呼了起来。 虽说是休息,但夜里也是不允许自由行动,所以战士们也只好呆在屋里休息。 不过虽说是憋在屋里头咱们却没有感觉到有多难受,反而还应该说是一种享受。因为这里的环境比起战场上那防炮洞可要强多了,既没有枪炮声也不用时刻担心着会遭到越军的偷袭,蚊子也少虫子也少,而且还有干燥松软的棉被……这对我们来说简直就可以说是天堂。 于是战士们喜孜孜地叼着烟聊了一会儿后,又一个个裹进了被窝睡大觉,没过多久营房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却只有我躺在床上睁大了个眼睛睡不着。 杨政委是谁?他有打过仗吗?做为一名营长我很清楚——咱们部队到营级以上的干部基本上就是呆在指挥部指挥了,所以就算他打过仗也没有亲自上过战场 抗美援朝时期?看杨政委的年龄又不像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人,他在那时候应该还是个小孩呢 让一个没打过仗的人来训练我们这些从战场回来的人?让一个纸上谈兵的人来对我们这些从枪林弹雨里打滚出来的兵指手划脚?而且还要训练出特种部队?这往后的事我想都不敢想了 管他那么多呢这些又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现在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在后方,随他怎么折腾也比在越南的战场上强。 想到这里我侧了个身就拉上被子睡了过去…… 像我们这样的兵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现在难得有几天的假期,有福享的时候就要抓住机会好好休息,否则这一辈子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外重逢 “营长营长……” 第二天我是被战士们兴奋的叫声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战士们手里都拿着一套新军装比试着。 家乡人也给我递了一套说道:“给上级发的,说是让我们去洗洗……” “走洗澡去……” “营长洗澡去” …… 被战士们这么一说我才记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洗澡了,身上到处都是泥土和血渍,各种酸味臭味都有,只不过我们在战场的时候都习惯这样了,所以谁也没觉得难受。这时一提起洗澡那心里就有些痒痒的,似乎再多等一刻都受不了。于是也没有拒绝,抓起了新军装就跟着战士们涌了出去。 一走出军营战士们就像是冲锋陷阵似的朝几百米外的小河冲去,区别就是打仗时咱们是在一边冲锋一边打枪,而这时候咱们却是一边冲锋一边脱衣服…… 我这个营长当然也不例外,我身上的衣服早就在越南的时候就被整得破烂不堪,所以我没费多大的工夫就将身上的衣服撕个干净然后往河里一跳……那个舒服啊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呻呤着。 战士们也一个跟着一个的跳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大家身上全都是黑的,自己也不例外,就连手指缝和脚趾缝都是黑的。战士们这跳下来随便一搓……上面流下来的水还是干净的,一经过我们的就变得混浊不堪臭气熏天 也许是因为泥垢在身上太久了,我在水里搓了老半天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不过战士们似乎并不担心这个,反正现在也是休息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所以个个都光着屁股像一群小孩似的在水里又是打又是闹的,有的还在河里砸石头捉鱼。 战士们大多都是来自乡下,说到捉鱼的本领还真是有一手,不一会儿就让他们给徒手捉到两条活奔乱跳的大鱼,只惹得战士们一阵哄抢。 看着战士们快乐的样子,我不由在心里感叹:没有打仗的日子可真好。 “呜……”这时随着一阵呼啸,两架直升机从我们头顶上一略而过,螺旋浆的带起的风声带起了河水的一阵阵涟漪,只引得战士们纷纷朝那两架直升机投去好奇的目光。 我却不以为意,就像那个杨政委昨晚说的——在今后的这三天里从各部队筛选出来的精英会分批的被送到这里,所以我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以至于我连都没就依旧自顾自地洗着。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这直升机上的确是运人的不错,但这来的人却是我万万没有想的…… 看着战士们一个个满脸通红的捂着自己的要害部队跑上岸,我不由疑惑地回过头往直升机的方向看去。这一回头就知道战士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了……只见十几个女兵从直升机上猫着腰下来,个个都红着脸眼光瞄都不敢往这边瞄。 怎么会有女兵?我心中不由一阵疑惑,但却并没有像战士们那样慌张,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慢条斯礼的朝自己的新军装走去。 首先我是个营长,做为指挥官就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嘛怎么能就这样被几名女兵给吓倒,其次那些女兵都没敢往这边看,那我还用得着遮吗?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自己又错了,因为我很快就听到了刘云的一声惊呼,转头看去的时候正看到刘云羞红了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快步走开。 “流氓”说这话的正是依晨。 于是我很快就变得跟战士们一个样子一边捂着要害部位一边抓起衣服就躲到了一颗大树后,只惹得战士们吃吃直笑。 “崔营长”我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刘顺义隔远了朝我叫了一声:“到营部来一趟” “是”我应了声,匆匆忙忙的扣上武装带整了整军装就朝营部所在的位置跑去。 在营部外喊了声报告,得到允许后我再正了正军帽就走了进去。 还没跨进营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声音判断她应该有些岁数了。于是我就在奇怪,在这个时空还会有什么女人是我熟悉的呢? 跨进营部一看,正有一个四十几岁女干部坐在刘顺义的对面互相热情地交谈着,定睛一看我不由再次呆愣当场 我认出她是谁了,她是林雪三十年后的林雪她虽说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头上多了许多白发,声音也苍老了很多,但我还是能从她的神态举止和声音上断定她就是林雪…… 林雪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不由疑惑的朝我望来,这一望之下她整张脸立时刷的一下就变得毫无血色的苍白,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哦,我来介绍下”刘顺义站起身来对林雪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崔伟崔营长也就是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 “崔营长”接着刘顺义又转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总部给我们派来的作战参谋林雪同志别看咱们林雪同志是个女兵哦,她可是打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当年还是个有名的神枪手,而且还是从高级步校出来的,对训练部队很有一手……” “崔伟同志”过了好半天林雪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来与我握了握有些失神地问道:“你……你父亲……或者什么亲人也叫崔伟?” 我知道林雪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也想告诉她真实的答案,但我却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于是咬了咬牙摇头回答道:“没有就我一个人叫崔伟” “唉”林雪叹了一口气,突然之间就像是苍老了许多,她有些艰难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对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还在想着他啊?”刘顺义为林雪递上了一杯热茶,苦笑了一声说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管什么都该放下了吧” 没想到刘顺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林雪就崩溃了,她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能……能放下吗?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啊” 说着再也控制不住的从我身旁夺门而出,留给我的就只有一阵渐渐远去的失声痛哭。 开始听着林雪的话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原来林雪一直以为是她杀了我……其实也的确是她杀了我,只不过我的经历比较让人匪夷所思而已。但不管我是真死还是假死,林雪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背负着内疚活着却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滋味,一方面想要去告诉林雪真相好减轻她心里的痛苦,另一方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而且似乎就算告诉她真相她也不可能会相信的吧 “崔营长”正在我内心在斗争的时候,刘顺义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长叹一声道:“你别见怪,这都是因为你很像老团长,所以……林雪同志才会这样失态,让她冷静一下就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故作不知的问道:“林雪同志怎么会说是她杀了……” “崔伟同志”刘顺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的话板起脸说道:“没有的事就不要乱猜,你现在的任务是带好你的兵,并按照计划训练部队,明白吗?” “是”我无奈地应了声。 其实当兵当了这么久,“不要多问”这个规矩我还是知道的,特别是对上级,该说的上级自然会说,不该说的我们这些做部下的就不该问。只是刚才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知道自己在抗美援朝时期坠崖“身亡”之后是怎样的结局,所以才不顾忌讳的多嘴问了声。 “唉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刘顺义也许是想到了我准女婿的身份,口气很快就软了下来。接着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就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这事说起来也简单,老团长的确是死在林雪同志的枪下,不过这不能怪她,她打的是女特务……没想到老团长他……唉” “那老团长后来……” “还能怎么样?”刘顺义苦笑了一声道:“所有的功劳都一笔勾销了,不过我死也不相信老团长会通敌,我们团的都不信,老团长带着咱们打了那么多胜仗,哪一仗不是打得响当当的?有这样的通敌的吗?如果这也叫通敌那我也去通敌,多几个这样通敌的人,这仗早就该打赢了,天下就太平了……” 刘顺义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都拍起了桌子。 虽然刘顺义的话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但我最后还是理出了个大慨,照想是在抗美援朝时期我“牺牲”之后,因为护着金秋莲的原因所以就变成特务了……我是无所谓,在战场上经历过了那么多的生死之后,对那些什么功劳名利自然就会看得轻了,只是苦了我的那些部下,却不知道因为我这个团长“通敌”而让他们吃了多少苦,还有这次意外重逢的林雪……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训练方案 我们的假期虽说有三天,但我这个队长却没有那么舒服,因为我必须参与到队伍的组织、装备状况以及训练方案的制定等工作中来,所以虽说我并不愿意,但还是在刘顺义的命令下窝在营部里对着一大堆的文件、花名册、装备清单等发愁…… 一边看着我心里一边暗骂:这个刘顺义,以前他在我手下的时候这些活都是他干的,现在倒好……变成了他命令我来干了 不过想归想,手下却不敢怠慢,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部队,不管怎么样我也该对他们有所了解不是?正所谓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怠,要想将来在战场上能够取得好成绩,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自己。 后勤和装备就不用说了,咱们那么大的一个国家穷蛮穷,但供给一个营的特种侦察大队还是绰绰有余的。在装备清单里的我看到就是一大堆的枪支型号,什么AKM、PPK、M16……中国自产的有,苏联的有,美国佬的也有。 美国佬的装备照想是他们从越南撤走时留给越南人现在给我们缴来的吧不过我是不可能会考虑美式装备,所以想也没想就把它们从清单里划掉。 原因很简单,虽说美式装备无论是在精度还是在射程上都比苏式装备要好,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无法适应越南这么恶劣的气候,一把很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打不响的枪,无论其造价有多高射程有多远,都不适合装备我们这个部队。因为这会使我们在战场的时候不只是要担心敌人飞过来的子弹,还得担心我们自己的子弹飞不出去…… 更何况,美式装备所使用的子弹和我军使用的制式武器的子弹不一样,如果我们使用美式装备训练的话,在将来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个问题——万一我们在战场上没弹药的话,即使得到我军其它部队的增援我们也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所以关于一点其实很好确定,那就是以苏式装备为主国产装备为辅。至于为什么是以苏式装备为主……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崇洋媚外,有在越南打过仗的兵都知道,咱们的枪那虽说看起来跟苏联枪差不多,但打起来那差别就大了,不是这坏就是那不灵的,卡壳是常用的事,冲锋枪打连发有时还会爆炸……其它的不说,就是那子弹的区别就很大,越南的气候又闷热又潮湿,国产的子弹运上去没两天就生锈了,而咱们从越鬼子手里缴的子弹还是贼亮贼亮的…… 当然,除了AK47这样的标准装备外,其它武器也是要学习使用的,特种兵嘛……如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从越军手里缴获了几把美式装备而不会用,那还不是让人给笑掉大牙了。 至于兵源方面,我一看到桌上的那一摞的档案资料就大感头疼,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摆在我面前的那些档案竟然是我手下几百号人的详细档案,这其中不只包括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甚至还有他们的教育经历奖惩情况甚至哪些兵小时候有偷过东西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咱们是支秘密部队不是?所以对成员的身份和资料都要调查清楚以防有越军特工混进来。 看到这些资料我就有些好奇了——我的资料会是怎么样的呢?话说我来到这个时空一直都是在借用别人的身体,还不知道这个“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于是三下两下的就在资料堆里翻出了“崔伟”的档案,和中国大多数人一样,我也是出身于一个农民家庭,籍贯是浙江,让我有些吃惊的是在中学的档案上赫然写着“红卫兵队长”的字样。 我靠我还当过红卫兵?而且还是个队长…… “崔营长”杨政委看到我正在翻看资料,就端着一杯茶走到我的身旁说道:“对手下的这些兵还满意吧咱们这一回选兵,首先当然是政治立场,其次就是看这次战斗在战场上的表现所以你放心,这些兵没有一个不是经过战场的检验的”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觉得这样选兵的方法是最科学的,有些兵在训练时表现得好在战场上说不准就是一个胆小鬼,反之有些兵在训练时表现平平,在战场上说不定还会有十分英勇的表现。 不是有人说了吗?战场就是个最实在、最客观的选兵器,它会用最真实的、最客观的方法把孬兵淘汰掉……只不过淘汰的方法有些残酷而已 “杨政委,崔……营长”这时林雪拿着一份文件来到我们的面前,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是我新拟出来的训练初案,还不是很完善,咱们一起看看有什么问题吧” 林雪真的变了很多,看着她的这个样子我不禁在心中暗暗一叹: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不管做什么事都大刀阔斧而且还带着些刁蛮的那个样子,现在看起来更多了一份成熟,但同时也多了一点犹豫…… “我想是不用看喽”杨政委呵呵笑道:“你拟的训练方案哪里还会有什么问题嘛谁不知道咱们部队里顶尖的侦察大队都是你的杰作哟” 不过说归说,杨政委还是接过了档案翻了起来。 听了杨政委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林雪有这么厉害,竟然是专门训练侦察兵的……她一个女兵能做到这样也着实不易,也难怪上级会派她来做训练我们这支部队的参谋了。 “嗯不错”一边看着杨政委就一边点着头说道:“考虑得很仔细嘛林雪同志,看来你对越军的作战方式也很有研究啊” “哪里”林雪笑了笑:“我只是在来之前从战士们那里收集一些资料,然后做出一些针对性的训练方法,说到对越军的了解,怎么也比不上崔……营长这个亲自上过战场的英雄啊” “崔营长……”也许是听出了林雪话中的弦外之间,杨政委随手就将文件放在了我的面前,说道:“我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你看看吧” 我谦虚的笑了笑,接过文件翻了开来,开头写的都是越军攻、防作战的特点,比如越军的防御工事、地雷布设的种类和特点,还有越军班、排袭击骚扰作战的特点等等,每一类又做了详细的分类和解说,比如防御工事就A形工事、T形战壕、Y形工事、坑道工事和暗堡等等…… 可以看得出来林雪在这方面是下了不少苦功的,就连我这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兵还分不清楚什么是A形工事、T形工事,然而她却能将这些详细地归类,而且还画有草图。 看到这里我不由意外的看了林雪一眼,以前她跟着我打仗的时候,我还真没发现她有这才能。不过话说回来了,她从小就是在高级步校长大的,受的也都是这些军事、战略或是什么方案、计划之类的教育,所以有这些本事似乎也很正常。 被我这么看了一眼林雪似乎很受用,虽然林雪还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我还是搏捉到了她嘴角掀起的一点笑意。 我了解她,她总是在有成就感时就会是这个表情,只不过现在更为内敛罢了。 再接着往下看,就是越南的地形特点和气候特征,接着就是针对越军以上的特点制定了一些训练方案,比如擒拿、格斗、攀登、武装泅渡、识图、排雷、驾驶等科目。 看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林雪很敏感的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在旁边问了声:“崔营长,你觉得训练方案有问题吗?” “唔”我摇了摇头回答道:“问题?没有问题,这些训练当然是必要的,但是……咱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训练的也只是这些吗?” “那还需要哪些?”杨政委有些奇怪的问道:“我觉得很好,咱们侦察兵训练的也是这些科目啊当然,我们现在进行这些训练的时候,是有针对性的,就跟普通侦察部队不一样了” “那咱们……”接着我又迟疑的说道:“咱们训练这支特种侦察大队是要完成什么任务呢?还是像普通侦察兵一样担任侦察任务?” “不仅仅是侦察任务”林雪回答道:“主要是应对越军特工的渗透、骚扰,以及深入敌后开展特工活动,当然也有可能是侦察” “没错”我点头反问道:“既然我们要深入敌后活动,那为什么不需要学习越南话?” 我记得咱们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我军侦察兵仅仅只是通过几个月的学习就能混入伪军部队跟伪军交谈而不会被认出来,所以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如果没这本领的话,那还叫什么“特种”。 “而且……”我在后面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既然要深入敌后……最方便快速的交通工具就是直升机,为什么没有和武装直升机协同这一项?” “直升机?”闻言林雪和杨政委不由吃惊的朝我望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章 女兵 “对就是直升飞机”看着林雪和杨政委两人惊愕的样子,我才明白这时代我军直升机仅仅只是用于在后方运送人员或是物品之类的运输工具,根本就没有挂上武器参加战斗。 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直升机这玩意研发出来不过只有几十年。比起其它战斗机来,直升机有飞行速度慢、飞行高度低的特点,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被认为是不适合作战的,全世界都是把它当作运输工具或是偶尔执行一下侦察任务。直到美国在对越战争时大面积的投入了直升机并有良好的表现,这种武器才逐渐得到世界各国的注意和重视。 然而我国这时候在科技方面与其它国家比起来可以说是滞后一大截,咱们军队还在用已经被证明是不适合作战的56半,十年内乱时部队久疏战阵、战术停滞不前,根本就没想过将直升机挂载上武器参战。 “用直升飞机参战……是不是太危险了点?”杨政委想了想就说道:“以前美国佬打越南的时候,就老是用直升机运兵运弹药,咱们用机枪这么一扫,没几下就能打几架下来,有用吗?” 听着杨政委的话我才明白不是他们不知道让直升机参战,而是觉得这么做在战场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想想也是,以前美国佬跟越鬼子打的时候,越鬼子的武器差不多都是我们给的,我军甚至还派出几支炮兵部队直接参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直升飞机可以参战呢 从杨政委知道这一点来看,我就猜他很有可能跟这一仗有关,说不定杨政委就是在那时支援过越军呢 越想我就越觉得对,我们训练这支特种侦察大队的目的就是用来对付越军特工和在越南执行特殊任务,所以其直接领导人肯定应该要对越军的军事有所了解。如果杨政委参加过抗美援越的战争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不过我想,杨政委也许也是因为亲眼看到过美国佬的直升机在越共的机枪和火箭筒下损失惨重,所以才怀疑它的作战能力的吧他没有想到的是,直升机在越战中给美军带来的便利远远要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损失要大得多。 “我也觉得用直升机参战不合适”林雪皱着眉头说道:“一来直升机目标太过明显,二来直升机有很大的噪音,我们的部队如果搭乘直升机深入敌后执行任务,很有可能会让敌人事先警觉而做好准备。第三就是杨政委说的安全性问题,一架直升机如果搭截十名战士,一旦被击毁就会造成很大的伤亡,所以我认为还是在地面作战会比较合适” 我得承认林雪的分析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她不愧是一个从高级步校毕业出来高材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直升机用于特种作战的缺点分析了个透彻。不过也许也正是因为她在步校里学习过的原因,所以她的思维受到了传统战术的束缚而无法放开。 “这么说吧”我站起身来走到了旁边的一个沙盘前,用手随便在中间一划,说道:“假定这是中越边境,我军接到一个任务要越过边境炸毁距离边境直线距离两公里但实际距离却有六公里甚至更长的某个军事目标。如果用传统战术,我军一般的做法是乔装成越军的样子混过边境,然后再朝目标靠近。在这其间我们不只是行军六公里的问题,还要一路抓袋子俘虏取得越军各个关卡各个部队的口令或是通行证。当然,我们也可以走没有关卡的山路,但这样路程就更远了,而且还有可能会有越军的暗哨、地雷等等不确定的因素。换句话说,这其中无论是哪一个环节出错,都很有可能会造成任务失败而我军全军覆没……” 说到这里我有意停了下,看看林雪和杨政委两人的反应,杨政委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这些都是侦察兵在地面作战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林雪则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这也就是说,如果采用传统战术的话风险一点都不小”我接着说道:“应该说这风险不只是不小还很大而且还费时费力,越军还可以从我军的行军路线和方向上大致地判断出我军的军事意图。然而如果用直升机搭截步兵前进呢?越南属于多山多林地区,两公里的直线距离步兵也许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而直升机却只需要几分钟……几分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越军就算发现了我们也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做准备,这其中还包括他们打电话所需要的时间……” “唔”听到这里林雪不由露出了惊异的眼神,她终于知道我说重点在哪里了。杨政委也不住地点着头,似乎对我的这种新战术很有兴趣。 “几分钟的时间敌人能做好什么准备呢?”我接着说道:“就算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他们也差不多只是进入阵地准备好武器吧如果我们计划精密、协同得当,完全可以依靠直升机的高速行动能力迅速展开兵力,一击得手后马上撤出战场……如果我们能把战斗控制在十几分钟内甚至更短的时间里,那么越军的增援部队根本就无法急时赶到并把我们拖住,我认为我们要打的……就是这种外科手术一样的战斗” “外科手术一样的战斗?”闻言杨政委脸上不由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这时我才发现林雪脸上的有些迷茫,瞪着一双眼睛愣愣地看着我,我心下不由一惊,知道也许是我说话的习惯或者无意识之下表现出来的动作让林雪感到熟悉又想起以前的那个崔伟了。 ”崔营长”杨政委想了想就说道:“你提出的这种战术的确很新颖,也很大胆,据我所知在我军部队里还从来没人用过,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过于危险了?万一部队被括人拖住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当然”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做的确有危险,事实上任何战斗都不可能会没有风险只是我认为这样做的风险要地面作战要小得多。再加上越军已经熟悉我军以往的作战方式,越军也会针对我军地面作战的习惯采取一些针对性的策略,比如大量埋设地雷,频繁地更改口令等等,这就在很大的程度上压缩了我军的作战空间和成功的可能,所以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还是抱着以前的老战术不放,不创新不大胆尝试很有可能就会陷入困境,反之新战术却能攻敌之不备使越军防不胜防” “我同意”过了好一会儿林雪反应过来,她艰难地从我脸上转移了目光,带着些不易让人查觉的凄凉说道:“崔营长说的不错,老战术的作战空间的确已经越来越小,如果只是单纯的地面作战的话……无非就是伪装、潜伏、渗透,然而越军有许多干部都是由我军培养的……” 说到这里林雪情不自禁停了下,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于是我就在想,这也许是越军有许多干部或者部队都是直接出自林雪之手吧所以她现在才会这么气愤。 顿了顿林雪就继续说道:“越军早就熟知我军的这些战术,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因为有过与美军交手的实战经验现在已经是青出于蓝了。在来之前我就一直想着跳出以前的框架用一种新的战术,但能力有限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没想到崔营长三言两语……就给出了一种既可行又新颖,而且还是高效率的战术,我算是白长了这么多年了”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其实林雪想不到这种战术应该说很正常,毕竟这时代的人还没有这种战术观念只是我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话说这种战术在现代时看的电视、电影里已经到处都是了,我如果想不到那才叫不正常 “用直升机参与作战还有其它好处”见杨政委似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我就紧跟着说道:“就是越军无法从我们的飞行方向判断出我军的军事意图,因为我们可以大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我们可以在越境任意一点将化妆为越军的步兵放下朝军事目标前进……所以我军的攻击时间、路线、目标等越军全都无从把握,就是想要准备也无从准备。这样多袭击越军几次,就会让越鬼子处处都是漏洞,处处都要防守。” “有道理”闻言杨政委不由点了点头道:“如果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只以步兵进攻的话,越鬼子只需要把守好边境就可以了。然而用直升机就可以跨过越军在边境的防守,大大伸展了我军的攻击半径,时间一长,就会给越军造成相当大的压力。林雪同志,你觉得呢?” “没有问题”林雪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次反击战结束后,上级对军队的改革也是立足于以科技强军走现代化军队的道路,所以我们不应该再拘泥于传统阵旧的战术,就算这种新战术的确存在许多问题,但还是值得我们试一试,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断在训练中探索,不断将这种战术在实战中得以完善,我们很快就会拥有一支像崔营长所说的那样,一支可以像动外科手术一样作战的特种侦察大队” “好那就这么定了”杨政委一握拳头说道:“林雪同志你马上修改一下训练方案,把崔营长说的内容加进去我去解决直升机的问题,我尽量把我军最好的直升机和最好的飞行员调来,架数嘛……十架够不够?” “差不多了”我说:“十架差不多可以搭载一个连队,我们可以分成三个批次按连队分批进行训练,只不过……如果正式作战的话也许要多几架做为预备队,而且飞行员也要多调一些来,否则我担心他们会累得吃不消” “没问题这些就交给我了”杨政委一拍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崔伟同志上级可是把最好的兵都给我们了,能不能建立起一支像样的部队,那就看你了” “是”我朝杨政委敬了个礼,突然间就信心十足起来。 战士们一批批的从各个方向送到基地来,有的是乘坐汽车,有的是坐直升机,原本看起来十分冷清的军营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战士们来到了这个新的环境后全都充满了好奇,有的上上下下的到处走,有的则四处找其它部队的战士聊天开玩笑,更多的就是像我们一样到河里洗澡。 当然,在知道军营里有女兵后,他们也不敢像我们一样样明目张胆就在军营前洗,而是到下游找了块看不见的地方放心享受。也许是在越南时战士们给压仰得太久了,所以三天两头的没事就到河里洗澡,于是下游总是笑声嬉闹声不断。 “崔营长”正在我好不容易从营部繁杂的事务中脱离出来,想在外面散散步的时候,冷不防的就在外面碰上了刘云和依晨。 依晨倒也十分懂得做人,朝着我和刘云笑了笑就说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让崔营长陪你走走吧” 刘云感激地朝依晨点了点头,就走到了我的身旁问道:“是不是忙坏了?我爸他也真是的,把这么多事交给你……” “这不能怪你爸”我笑了笑回答道:“我是这支部队的队长嘛,有些事情必须要了解的必须要亲自过问的” “嗯”刘云点了点头,回答道:“那你自己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感受到了来自刘云无微不至的关心,我心下不由感到了一丝温暖,我相信刘云将来会是一个好妻子,再将来也会是一名好母亲,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缺少了点什么…… “对了刘云”我突然想起在部队成员的名单里也有包括刘云、依晨等一行女兵,于是就疑惑的问了声:“你们怎么也会在参训人员的名单里?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医护人员,在基地负责治疗受伤的战士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刘云回答道:“不过好像有听起我爸说过……他说越鬼子的部队全都是有带女兵的,如果我们将来要化妆成越军深入敌后执行任务……一个营的部队里连一个女兵都没有,那很容易被越军怀疑,所以……” “哦”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刘顺义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在这时代我军部队里的确是很少有女兵,就算有女兵也大多是非战斗部队。而越军却不是这样,他们因为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部队里不但有洗衣班白天劳务晚上陪睡还有女兵直接投入到部队中去作战。我在战场上就亲手打死几个女兵,特别让我难忘的就是那个怀孕的越军女军官……所以像我们这样清一色的男兵开到越南去的话,的确很容易引起越军的疑心。 “不过……”看着我沉思的样子,刘云不由宽慰着我说道:“你放心啦咱们就只是在部队里拿着枪充充样子,真正的工作还是卫生员,所以也就是一些简单的体能训练吧这些我们还是会受得了的” 刘云说的也没错,咱们对女兵的要求本来就不高,这时因为迫不得已还要带着她们上战场…… 不对啊随后我很快就想到战场可不会管她们是不是女兵。 想到这里我当即摇头说道:“不行既然你们要跟我们一起上战场,那就必须接受跟我们一样的训练,而且如果不达标也一样会被淘汰” “崔营长……”闻言刘云不由疑惑的朝我望来。 “要么就跟我们一样的标准,要么就不要上战场”我解释道:“越鬼子可不会因为她们是女兵就对你们手下留情,说不准还会更……” 下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刘云也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所以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让女兵上战场作战其实是个十分沉重的话题,然而也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不让女兵上战场,就算是在现代的美国也会让女兵跟男兵一起作战,但问题就是……越军对敌人女兵的手段极其残忍,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虽说是没有亲眼见过,但对这些也有所耳闻,所以一说到要带着女兵上战场就有所顾忌,我想其它战士也肯定会像我一样。这并不是说女兵在体能或是作战能力方面比我们差会拖我们后腿,而是一旦上了战场我们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照顾女兵的心理,这种心理很有可能会让我们无法专心战斗,所以我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以后除非不是成不得已,否则绝不带女兵上战场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优胜劣汰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训练的初步方案也最终定了下来。除了普通侦察兵要训练的擒拿、格斗等 科目外,我们还加入了步兵与直升机的协同作战,以及快速机降、迅速进攻、看图找点等直升机作战的科 目。 当然,我对这种战术的了解其实也只是局限于在现代时电视、电影或是小说里看来的知识,其实也就 是一知半解,所以还需要不断的在今后的训练中找到新的问题然而再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不过这些问题却用不着我考虑了,后来我才知道,林雪这个高级作战参谋担任的其实就是这个角色, 她就像是一个观察员……时不时的看看我们的训练或是到战士们那了解一些情况,接着再发现问题、提出 问题,或是假设出什么任务让我们执行,接着再根据发现的问题来制定有针对性的训练。 杨政委是整支部队的直接领导人,他是负责整个基地的协调运转,无论是后勤补给、装备工具以及情 报通讯等,而且还得定时的向上级汇报我们这支部队的训练情况和训练计划。 话说这些闲杂事务也正是我所头疼的,所以我还是巴不得由他来处理了。 我这个队长的任务就不用说了,就是带队参训的直接执行者。 “同志们”第一天开始正式训练的时候,我就举着小喇叭冲着面前整齐地排着队形四百多名战士吼 道:“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没错……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崔伟…… 要说出我的名字的原因,是因为这名字还真能起点作用,话说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兵全都是在 战场上杀过一些敌人立过一些功的,所以刚来的时候个个都把胸膛挺得老高的谁也不服谁,但是当他们听 说队长就是那个带着一个营的部队在越南接连立了好几场大功的崔伟之后就没了脾气了。其中还有些人满 脸不信地问着我手下的那帮战士“队长真的是崔伟吗?不是都说他已经英勇牺牲了?” 战士们对他们的回答就只有一句:“咱们英雄二营也牺牲了呢还不是好端端的在这?”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啊这一旦有个名人效应,做起事来就好办多了,特别是在军队里,那些当兵的 只要一听说我的那些战绩,心里就会先入为主的佩服上我了,一旦佩服上我那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 所以这不是我做事不低调,而是不能低调在军队做事跟平时在职场上和生活中有些不一样,特别是 要上战场的军队,咱们最讲究的就是效率,那些什么人际关系啊、做人啊……统统都靠边站去 “你们都听说过我们英雄二营在越南的战绩了吧”我冲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战士叫道:“你们听到的 都是真的,我们的确在越南创造了许多骄人的战绩,但今天我要跟你们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我 们英雄二营,从走出国门踏进战场的那一刻,一共是六百八十九人(这其中包括补充兵),但是在十几天 后我们撤出战场的时候……你们知道剩下多少人吗?” 我恶狠狠地扫了眼前的那些战士一眼,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着他们叫道:“我们最后只剩下五十六人 五十六人你们没有听错,包括我在内只有五十六人而且这些人都站在你们中间”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原属于二营的战士眼圈都红了,有些更是忍不住掉下了泪水,但却又因为军队纪 律的原因没有用手去擦拭,只是任由那些泪水在脸上尽情地流淌。 “可以这么说,这是我犯的一个错误”我举着喇叭接着说道:“因为我带出去了六百多名战士,然 而回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其它的全都躺在异国他乡,有些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了现在我又有了一个营, 又有了四百多个兵……” 顿了下我就加重了语气说道:“但是我不会再犯这个错误了,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让你们 将来死在战场上,还不如现在就把你们从我的队伍里踢出去还不如让你们回家种红薯,都听明白了吗? ” “听明白了”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大声回应。 “从现在起除了吃饭、睡觉、拉屎之外,所有的时间用于训练,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战士们眼里露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神色。 “每周进行一次考核,凡是不达标准的全部清退,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战士们的声音已经有了些颤抖。 这些都是在我和林雪商量后的做下的决定,本来林雪也并不同意我这样训练,她的意思是不管是什么 训练都要有一个度,训练过度了不只不会增强战士们的体能,反而还有可能会将他们的身体弄垮。然而我 却认为,在战场上对一名战士的考验通常都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意志和毅力上的,就像我们在抗美 援朝能够几天几夜不睡觉的行军,能够躲藏在黑暗、狭小、空气稀薄的坑道里与敌人作战……所以我觉得 我们这支部队既然会被称作特种侦察大队,那就应该对得起特种这两个字。 我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在对他们做相应的训练的同时,也在对他们的精神和意志的考验。我相信…… 如果把一个累得连死了的心都有了还能坚持下来,那么他也一定能在战场上坚持到最后…… 很明显,最终林雪还是被我给说服了,于是那张训练的作息时间表就成了一张废纸。因为我的训练计 划没有任何的规律,按我的说法就是……真实的战场可不会有这种规律,敌人打上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不 是在吃饭或者是在睡觉,于是训练就这么看似毫无章法其实又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展开了。 最普通的训练就是跑步,只是这跑步又不是普通的跑步,我是让他们四人一组的扛着一根原木跑。 关于这项训练杨政委就提出疑惑了:“如果增加负重煅炼体能的话,那给他们每个人都背几块砖不就 成了吗?干嘛还要几个人一起背原木那么麻烦?” 杨政委不知道的是,我训练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训练战士们的体能,更重要的还是训练他们的协作精神 。四个人抬一根原木,重量整齐的压在四个人肩上,只要有一个人偷懒或是步调不一致都会出问题。久而 久之,在战士们的潜意识里很快就会形成一种意识——单干是不行的,逞英雄也是不行的,我必须跟身边 的几个战友合作。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我的部队里不需要孤胆英雄,不需要兰博,我需要的是协同、是合作! 于是山路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队队抬着原木奔跑的战士,抬着原木跑也许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抬着 原木跑而且还需要速度并且互相比快慢的话,那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我手下的这群战士虽然在反击战中取得了一定的战绩立下了战功,但他们大多都是刚上战场的新兵, 以前在新兵营的训练也只是走正步熟悉打枪之类的哪有经历过这样的训练,于是一天下来全都累得快趴下 了。 “崔营长”回到军营休息的时候,家乡人就开始抱怨了:“这么折腾都会把人给折磨死了嘛那还 打什么仗?” “就是”李志福也接嘴说道:“照这么下去啊咱们不是死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在你这个营长的 手里喽” “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我没好气的应道:“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不练,没人逼你们,退出只需要 一句话”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了声音了,谁也不想就这样从这支部队里退出。有时我就觉得奇怪了,呆 在这部队里不只是没有任何的好处,甚至还可以说多了许多苦甚至在今后投入实战后更是要冒上生命危险 ,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成为被淘汰的那一个。我想,这也许就是一个兵天生的荣誉感和自豪感吧否则他们 又是为了什么呢? 隔了好半晌,家乡人才趴在床上闷声闷气的问了声:“我说营长,这部队真要淘汰?淘汰多少人?” “当然是真的”我回答道:“至于要淘汰多少人……这个得看情况,按我的意思是……把这个营最 后缩减为一个连” “一个连?”战士们全都不由惊呼出声,李水波不敢相信的问了声:“这么说就是要淘汰三分之二的 人?” 我不说话默认了,要淘汰那么多战士的确有些残酷,但这跟战士们牺牲在战场上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 么。一个连队的人数是我根据实战需要确定的,如果我们当真要训练出一支有实力能够进行外科手术式的 作战的话,一个营的编制实在过于庞大,一个连就差不多了。毕竟特种作战要求的是精而不是多。 “好吧”家乡人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练就是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训练 既然战士们都有这种好强的心理不愿意被淘汰,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刘顺义给出的一个营的部队正好给了我大量的淘汰空间。于是我的工作很快就转变成了想方设法的将那些不合格的战士给踢出去。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雕塑家说过,创作一件雕塑作品只是将没用的部份去掉。我想这句话也同样适合我,适合我的部队。 考虑到我手上的这支部队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战斗、战术训练,所以我的训练还是一丝不苟的从基础开始,毕竟我也不希望自己手中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将来走上战场的时候连一个普通的仗都打不好。 在第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翻来复去的就是在训练体能、搜索、警戒、渗透、埋伏、奇袭、突围、筑防、攻坚、射击、攀登、协同等。训练时间每天高达十四小时,真正做到了我之前所说的除了吃饭、睡觉和拉屎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于训练。而且常常睡觉睡到一半就会被我突然从被窝中拉了出来走上训练场。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战士们累我又何尝不累?更痛苦的还是我手里抓着训练的生杀大权,也就是我想练就可练,不想练就可以偷懒。所以我每一回要拉着战士们走上训练场之前都要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挣扎,甚至有时还会想……这么累,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反正又没人逼着我 但一想到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想到他们永远的长眠在异国他乡,想到我手下的这些战士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就会腾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冲着战士们大喊一声:“集合” 这时候战士们总是会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还没等眼睛睁开手上已经开始整理装备的动作,然后在几分钟之内就整整齐齐的排好队站在了我的面前,这其中也包括刘云、依晨等共十五人的女兵。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我本来以为经过一个月这样的训练后会有许多战士因为不合格或是受不了这样的苦等等原因退出,然而这一个月下来仅仅只有七十几名战士被淘汰,其中除了少部份是因为体质实在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之外,大部份是因为学不会越南话…… 话说我们这学越南话并不是说只要会听懂或者是会说就可以的,我们的目的是要能够与越军交谈而不能让对方发觉有异,所以这越南话必须学得很遛,有时还要刻意的学习一些越南话的腔调。 对于这样的训练李水波和胡少文等一些本来就会越南话的战士自然是如鱼得水,他们不但不用学还很自然的就充当起了越南语的教师……这些对于我这个本来就是从学外语并且已经掌握了几门外语的人来说并不件难事,然而对于部份战士来说还真是为难他们了,他们一说起越南话舌头就打结不说,越南话里竟然还会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虽然他们已经很努力的学,但无奈的是怎么也学不像,于是最后他们只能在战士们的目光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我们的队伍。 至于那十几名女兵……我得承认我的确是有心有意将她们淘汰,但有些无奈的是刘顺义只怕也想到了女兵在战场上的不安全,所以这十五名包括刘云和依晨在内的女兵身体素质都很不错,更重要的是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像,那就是有女兵陪着一起训练的时候战士们就特别起劲,也更能吃苦 想想也是啊有哪个男人会在女人面前表情出一副孙子样?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时她们也的确没有到要淘汰的地步,所以我也就勉强让她们留了下来,心想只要她们能受得了,多训练点又不是坏事,以后尽量少让她们上战场担任危险的任务就是了。 在部队的组织上,我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点私心,因为我保留了二营的架构相当把其它战士补充了进来。五连、六连连长还是李志福和家乡人,只有四连连长是由一名叫张子旺的战士担任。 我之所以会让他担任四连的连长,是因为这个张子旺在原部队时就是一个营长。我看过他的档案,他的主要战绩就是在撤退的途中遭到越军游击队的袭击,还能完整的将全营的人的带回来。 这听起来似乎算不了什么大事,咱们是一个营的正规军嘛,对付越鬼子的游击队能够全身而退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然而有过类似经历的我却知道这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首先越军游击队的素质并不比正规军差,其次我军虽说是正规军,但由于大多是新兵的原因所以其素质也不见得好,再加上的个个心里都想着撤退……所以在被偷袭的时候很容易产生自顾自的撤退的混乱,然而张子旺却能将这支部队组织好并将他们带出来,这就足以体现出他过人的组织能力以及指挥能力。 再加上……我也带有一些回避任人唯“亲”的口实,于是就让张子旺成为了四连连长。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这种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因为战士们在知道我们就是英雄二营之后,都以能加入二营为荣,哪里还会有什么抵触心理…… 射击小组我则抽调部队里枪法的十几战士补充,加上幸存的射击小组成员编成了一支有二十名成员的射击队伍,由李水波负责指挥。 他们统一装备苏式SVD步枪,平时也跟其它战士一起训练,在进行搜索、警戒、攻坚等战术演练时,他们才会躲藏在草丛中端着狙击枪透过瞄准镜充当战士们的耳目,通过微型无线电时刻将最新敌情向战友们汇报。 在这里我要特别担到的一点是,出于特种部队执行任务时必须保持部队成员之间的高度协同,这种协同除了平时训练以及战场上的默契之外,与良好的通讯是分不开的。然而以我国现在的科技根本就没法做到将无线电做到能藏在头盔里戴在头上的地步。然而在我身杨政委提出了这个要求后,还是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并且在一星期后就给我们人手装备了一部。 开始我还在吃惊,但看到那微型无线电上的几个英文字母后很快就明白了——这些玩意并不是我们自己生产的,而是美国佬为我们提供的。想想也觉得好笑,仅仅就是在三十几年前,我们还在跟美国佬在朝鲜战场上打生打死的,可是这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又成了盟友了,而且美国佬还大方的为我们提供先进的装备和技术…… 不过管他呢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来说用不着理会那高层的恩恩怨怨,我们只要能够打败眼前的敌人就成,管它装备是从哪里来的 话说这微型无线电一装备到我手上的这支部队里,那一下就方便多了,在训练时我可以直接指挥到每一名战士,甚至能指出谁谁谁犯了什么错误,应该怎么做。 “崔营长”这天在我们训练回来战士们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林雪就走到我的身旁说道:“战士们的训练进度很快,已经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直升机的协同训练了” “唔”闻言我不由愣了下。 对于这些训练还好说,当年我在抗美援朝时期好歹也是在高级步校里混过一段时间,再加上我也是经过实战考验的,所以在战士们进行这些训练的时候我还可以叉着腰举着个喇叭在旁边冲着战士们大喊大叫。 然而在进行与直升机协同作战的训练科目时我就没那么痛快了,毕竟这些科目我也很陌生,也跟战士们一样没什么经验,所以在这些科目的训练时我不只是在监督战士们训练,同时自己也要参与到其中。 “王队长那边都准备好了吗?”我随口问了声。 王队长叫王云明,是直升机飞行大队的队长,今年已经有三十几岁了,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飞机员。据说他是我军第一批直升机飞行员,我知道我国第一种直升机是在六三年批量生产的,那也就是说……他差不多已经有十六年的驾龄。 “都准备好了”林雪点了点头:“刚才我已经问过王队长,他们已经对直升机做了全面的检修并按要求做了必要的改装,就等着跟战士们见面的一天了。” “好”我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将疲惫的身躯往树上一靠,有气无力地回答道:“那就明天开始吧,你等会把明天的训练计划拿给我看下” “嗯”林雪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就离开了。 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林雪做为一名观察员,她整天就看着我和战士们一块训练,想必也从我的一些不经意的动作里看出了些什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但这时的我早就累得不成样子了,哪里还会理会这些,就随她怎么想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5 这时代我军装备的直升机代号为“旋风25”,后来定名为直升机5型,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直5”。这是我军装备的第一代直升机,与我军的其它武器一样,它也是根据苏联米—4直升机仿制而成的。 我虽说有过几年的战斗经验,而且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就见过美军的直升机,然而却对我军装备的这种直升机一无所知。于是为了第二天的训练能够顺利进行,我就只好在战士们休息的时候回到营部组织了一个训练会议。 林雪的训练计划很快就交到了我手里,事实上这份计划早在几天前就已拟好并给杨政委看过了,只是林雪见我整天忙于训练,每天回来都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就一直没机会拿给我看。 我得承认林雪对训练计划的设计和安排的确有其过人之处,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步兵和直升机协同战术,只是听我简单的描述了下这种战术的优缺点……但她还是制定出了一份十分详细的计划。计划里包括了登机训练、着陆训练、跳伞训练,以及步兵该怎样互相掩护的登机、着陆,步兵该怎么样掩护直升机不受敌人攻击等等…… 看着林雪的计划,我就仿佛看到了战士们乘着直升机到达指定位置,然后一个个井然有序的跃下飞机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后再全身而退的场景,一想到这就不由让我有了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然而当我看到了王云明送来的直升机图纸的时候,我却不由眉头大皱。 原因很简单,我军的“直5”可不像电视、电影里美国佬的直升机那么先进。美军的直升机那两侧都是开着口的,直升机一停那步兵就可以十分方便的一涌而下,然而“直5”的两侧却是封闭的,只有在飞机的左侧有一个仅供一人出入的舱门。 很明显,在个舱门将在很大的程度上限制了我军部队的机动性,试想在那每一分钟都是生命、都是战机的战场上,我军部队还要一个接着一个从机舱里钻出来……那无疑会给任务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只要有一名越军端着机枪甚至是冲锋枪就足以将一整架飞机的战士封锁在机舱里,甚至还有可能会给直升机带来许多未知的危险。 其实几天前在我第一次乘坐直升机的时候就有想过这处问题,只不过一直以来我在忙于各方面的装备和训练,所以没时间想到这些,直到明天马上就要进入直升机的训练时才不得不重新把这个问题给翻出来。 “王队长” 我抬起头来看了站在我面前的王云明一眼,说道:“先给我们介绍下你们直升机的性能吧比如……这种直升机的运输能力、通讯能力和作战能力” “是”王云明挺了下身就如数家珍地回答道:“直5可以运输1200千克的轻型装备或者货物,最大可以载重1550千克,平飞速度为210千米每小时,巡航速度为170千米每小时,动升限为6000米……” 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王云明的话道:“说说直5可以运载的人数吧” 王云明被我这么一打岔脸上稍稍露出了点不快。其实我心里明白,在这时代的部队里就是坦克兵都能在步兵队伍里横着走,更何况是飞行员……这王云明虽说只不过是个飞行大队的队长,但如果我军有军衔制的话他至少也是个上校,现在却要听我这个营长的指挥心里自然就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我平时也不会是这样的态度的,只是人实在累得有些吃不消了,再也没什么精力浪费休息的时间听一些细节,所以才会这么没有耐心。 王云明脸色一暗,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杨政委后,就有些不甘愿的说道:“直5的货舱有16立方米,如果载人的话一次可以运载十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或者八名伤员担架和一名医护人员。”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问了声:“这种飞机的通讯能力怎么样?会不会像我军的坦克上的通讯设备那样……” “崔营长”这一回却是王云明打断了我的话,他像是回敬我似的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的飞机可是要飞在天上的,万一出了故障或是通讯不好无法与总部联系,很有可能就会连性命都丢掉了,所以哪里会敢像你们地面部队一样乱来” 闻言我不由脸色一寒,狠狠地瞪向王云明应道:“我们地面部队乱来?很有可能会连性命都丢掉?” “王队长”我冷笑一声就冲着王云明说道:“那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在战场上打死过几个敌人了?你们打过几枪或是占领了几座高地了?你以为‘可能丢掉性命’就很了不起了是吗?你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们地面部队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我越说越气,一拍桌子指着王云明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去问问我手下的那些战士,哪一个不是从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钻出来的?咱们都没觉得自己了不起,你反倒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崔营长崔营长……”杨政委见我是动了真火,就赶忙上前来劝阻道:“都是自己同志,有话好好说嘛王队长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的我表面看起来好像是个不讲理的兵痞子,其实我心里明白着呢:像王云明这种心高气傲的飞行员,如果现在不杀杀他的锐气就会让他们踩到了我们的脑袋上了,那往后还怎么跟他们合作,还怎么上战场打仗 所以我根本就不顾杨政委的劝阻,继续冲着王云明说道:“我现在很明白的告诉你,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飞行员,也不管你在部队里是个什么人物,我只知道你们是配属我特种侦察大队的飞行部队,我是队长你就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你不干可以马上走人,全国的飞行员都在等着我挑” 杨政委这时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转身就朝王云明训道:“王云明同志崔营长说的很对,你应该好好的反省一下自己,你刚才以那种态度对待上级是有问题的。你要清楚,我们这是一支特殊的部队,就别说你是飞行大队的队长,就是师长、军长加入这支部队也一样要无条件服从崔营长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无条件服从崔营长的命令”王云明哪里还敢反驳,赶忙一挺身朝我敬了个礼表示道歉。 “嗯”这时我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些,其实用“服从命令”这条军规来压服下级是我最不喜欢用的方法,这如果是在战场上……我更喜欢用的是刺刀或者是手枪。从这一点来说,王云明这家伙还算是运气了。 “说说直5的通讯系统”我没好气的问道。 “报告营长”王云明大声回答道:“直5的通讯系统主要有CT-1型无线电台,JT-5A型机内通话器,能够很好的保证机内机外通讯” “夜航能力呢?”其实我对那无线电的什么什么型是根本不内行,不过既然知道能保持良好的通讯也就可以了。 “直5有一套驾驶航行仪表和动力装置监测仪表能够保证在夜间及复杂的气象条件下飞行” 这一点其实我知道,上一回我们乘坐直升机来的时候就是在夜里。这也是我们能利用直升机开展特种作战的基础,毕竟我们大多时间还是要在夜里展开行动。其原因很简单,直5的飞行速度相对较慢且防护能力太差,咱们可不像现代美军“阿帕奇”那样防弹的,如果在白天飞到越南的上空的话,那无疑是给了越军机枪或是高射炮一个十分完美的靶子。 “那么……”了解完这些后,我最终将话题转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来,我指着图纸的舱门问道:“人员的入口就只有这一个吗?” “不还有一个”这时林雪接嘴说道:“崔营长是担心登机和着陆时,部队无法迅速撤退或是展开兵力吧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我调查过了,机身尾部还有一个入口,两扇舱门分别固定在机身的两侧,关闭后构成机身的后部,打开时就是足够两人同时出入的舱门,我想……这个入口会更适合我军作战” “没错”王云明也点头说道:“的确是有这个入口,这是用于往机内装载技术设备或大型货物用的,甚至还可以运送北京212A型吉普车,人员通过这个舱口进出的确很方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问道。 “在战场上打开后舱门太危险了”王云明回答道:“后舱门一开,就意味着机舱里所有的人都暴露在敌人的面前,敌人只要朝舱门打来一梭子弹……只怕所有的人都无法幸免,包括飞机员” “唔”闻言我和林雪不由对望了一眼,明白王云明说的没错,也难怪美国佬的直升机都是在侧面开两个大大的舱门,那样不仅会方便作战人员进出,还会给飞行员一定的保护。只是现在的我们却再次陷入了困境。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一百七十四章 开口 尽管我们煞费苦心的思考了一夜,但直5设计上的不合理给我们带来问题始终就能得到解决,毕竟它能够做为出口的地方就只有两个,不管我们的怎么想也不会凭空多一个出口来。 这给我们第二天的训练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如果是以直升机的侧壁做为入口的话,十一名战士不管再怎么协同迅速,登机和登陆都至少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的时间听起来似乎不多,但在战场上已经足够让使我们永远无法脱离越军的包围圈了。 我的计划本来就是要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一击成功之后全身而退,如果登陆展开兵力就需要一分钟,撤退时登机又需要一分钟,这还没考虑这么小的进出口很有可能会让越军火力给封死的情况……那这仗也就用不着打了 如果使用直升机后部的大舱门进出的话速度的确很快,但又会出现王云明所说的“不安全”的情况。 事实也证明王云明所说的是对的,在我们直正训练的时候我眼看着直升机载着十一名战士从天而降,接着尾部的舱门一开……那感觉就像是玩“抢滩登陆战”这游戏时登陆艇把舱门放下来那样,十几名战士包括飞行员在内全都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更致命的一点是直5在我军部队中一般只用于空降、运输、救护、水上救生、护林防火等任务,所以它上面根本就没有武器系统,想安装几挺机枪上去吗?它的机舱都是封闭的,想装都没地方装 有过作战经验的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也就是说在我这直升机安全着陆、我军的战士从机舱里钻出去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能力。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就算在直升机上看到下方有敌人在等着,我们也是无能力。 “崔营长”在我指挥着战士们进行第五次登机训练的时候,林雪就走上前来说道:“这个计划也许行不通了撤退时登机还好些,我们可以依靠步兵火力清除重要位置的敌人,但这样展开兵力就太危险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原地休息”我朝战士们丢下了一个命令后就沮丧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对着面前十几架直升机发愣。 要是有几架美国佬的那种直升机就好了,但是这种高科技的玩意美国佬肯卖吗?就算肯卖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么大的事至少也要上报上级,然后经过高层讨论,再与美国交涉……那等到直升机到我们的手上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首先我们要解决的是挂载武器的问题”想了想我就说道:“如果没有武器的话,那么这么庞大的一架直升机在敌人领空飞行实在是过于危险,就算我们明知道敌人朝我们瞄准或是射击也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我们可以把机枪安装在入口处”王云明接嘴说道:“我们可以对舱门稍加改造,在舱门上挖出几个射孔供射击使用。只是这样一来入口就更小了,而且侧壁的入口只能装轻机枪,否则进出会很不方便”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我们的进出本来就不方便,现在还要用几挺机枪挡在我们的路上……但这似乎又是唯一的一个办法,要像美国佬那样为直升机装上火控系统吗?那就该是科学家研究的问题了。 这时我才想清楚一件事——在我国我应该不是第一个想到用直升机搭载步兵作战的人,有许多人也这么想过,但无奈的是我军这时代的直升机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参与作战。 “崔营长”看着我为难的样子,林雪就在一旁建议道:“不如我们就换一种作战方式,直升机不直接进入战区,而是搭截步兵到军事目标附近将步兵放下,然后再……”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这种方法看起来可行,但实际上危险性会比直升机直接进入战区的危险性要大得多主要是因为直升机飞行时的噪音很大,目标十分明显,如果我们在军事目标附近降落,越军很容易就会猜测到我军的战略目的,接着他们就会做好准备甚至设下陷阱……我们不只不能成功的完成任务,反而还有可能要损兵折将” “嗯”闻言林雪也不由点了点头:“这跟直升机直接开入战场的突袭效果是有本质的区别” “呜……”就在我们几个人愁眉苦脸的时候,一架从我们面前飞过的直升机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架直升机也同样是直5,事实上这时候我军装备的直升机也只有直5。据说这时已经自行研发出了直6,但却由于发动机设计不合理的原因在试飞时发生了一起特大事故——直6坠毁乘员全部牺牲,所以直6没能投入批量生产,全国也只有十几架。从这一点来看也可以知道我国的直升机技术和别国相比还差了一大截。 这些都是题外话了,这架飞过的直升机之所以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它的下方用绳索吊着一个大包……我想这是它为了一次能运送更多的东西才这么做的。 于是我猛然灵光一闪,腾的站起身来就问着身旁的王云明:“你们的直升机下方是不是有开口?” “有”王云明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每架直升机下方都有开口,那是用来吊升或是投放货物的” “有多大?”我紧接着又问了声。 “长900毫米,宽650毫米”王云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笔画了下大慨的大小。 闻言我不由心花怒放,兴奋地说道:“走,马上带我去看看” 王云明和林雪都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跟在了我的后面钻进了一架直升机的机舱里。 “就在这”机舱里的光线不好,王云明随手打开了机舱里的灯,然后指着脚下说道:“这个开口在水上救生时特别有用,绳梯就是从这里放下的有时咱们还会把人从这里放下去施救……” “对就是这里了”看到了脚下的这个开口我不由兴奋地大叫。 我怎么就会没想到这直升机的地板上也洞呢,其实这已经很明显了,因为它的正上方还有一个电动绞车,想必就是用来吊升货物或是收放绳梯的。 “崔营长的意思是……”林雪看着我的样子不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说……让战士们从这里出去?” “没错”我点了点头道:“这个开口的宽度足够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同时出去,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可是……”林雪听着就有些迟疑的说道:“从这个开口出去我也有想过,但下去后必须要有一个趴下往外爬的动作,所以速度反而会比从入口出去更慢” “林雪同志说的没错”王云明点了点头,顺手就打开了那个开口冲着我解释道:“崔营长,你从这里下去一趟就明白了,直升机停下后这个开口距离地面就只有起落架的高度,出去的时候会很不方便,我也觉得并不适合作为部队的出口……” “你们说的的确有道理”我不以为然的笑道:“但你们说的都是直升机降落在地面上的情况,如果直升机还没降落呢?” “还没降落?”林雪和王云明不由疑惑的朝我望来。 “没错”我点了点头指着开口的正上方说道:“在这里装两根绳子,不要太长也不要太短,大慨……就十几、二十米吧当直升机飞临军事目标上空的时候,把两根绳子往下一丢,战士们抓着绳子往下一滑……同时往下滑两名战士,十一名战士只怕还不要一分钟时间就可以全部滑到地面并顺利地展开兵力发起进攻了” 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王云明才点头叹服道:“果然是个好办法,这样下去展开兵力不只是节省了从舱门出去的时间,还节省了直升机降落的时间,真正做到了争分夺秒” “唔”听王云明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还真是这样,直升机在降落之间必然要放缓速度平稳降落,就算是水平再高的飞行员也要有这一个过程,然而我们如果是从半空中滑落的话就可以省去这个步骤了。 “我也同意这么做”林雪赞许的朝我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做不只是节省时间的问题,战士们如果下滑速度足够快,完全可以让越军无法瞄准,这不仅保证了战士们的安全,还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飞行员的安全,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更重要的”王云明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放心的在直升机的侧壁和后方装上机枪,机组成员还可以在空中为步兵提供火力掩护” 这一回轮到我愣住了,我想到的仅仅只是一点,可从来就没想到跟着这一点来的会有这么多的好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一百七十五章 特种作战 有了方案,训练很快就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只不过这顺着绳子往下滑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到这一点都不是那么简单。 这不?我们刚开始训练没经验,一上来就让战士们在飞行的直升机上沿着绳索往下滑……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还没两天就有七名战士因为速度没能控制好而摔伤了脚,其中还包括两名优秀的射击小组成员和一名女兵。 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往下滑行的速度不能太慢,因为我们的这种战术就是要速度、就是要快,机舱内的十一名战士要在一分钟之内就完成从直升机滑到地面接着展开兵力的过程,所以战士们,几乎就是要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滑。 同时下滑的速度也不能过快,在实战中直升机与地面的距离少说也是十几、二十米,而且战士们全身背着的装备少说也有几十斤,如果滑行的速度过快的话则很有可能会因为冲量过大而使战士受伤。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如果战士们下滑的速度不一致,往往就会发生人与人之间的在相撞的意外事故。 他们这一个多月的考验都挺过来了,各项成绩也都十分优秀,却因为训练不慎而不得不退出部队,甚至还有可能落下残疾……这让我内疚了好一阵子。 好在林雪很快就给出了一套更为科学的训练方法,她让战士们先在几米高的峭壁上训练,很明显这样的训练比如从直升机往下滑要安全得多,一个是因为高度低,另一个是因为绑在峭壁上的绳索不会像直升机到那不稳定,战士们的心理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等到战士们适应了一个高度后,然后再逐步加高训练的高度,最后再把训练转移到直升机上。 林雪的这种训练方法效果十分明显,在其后的训练中除了两名战士意外拗伤了脚外,其它人都很成功的完成了这一科目的训练。仅仅只是一个多月后,战士们就能够十分熟练的从直升机上滑到地面上并展开队形进攻。 “报告营长”副队长李乔握着秒表跑到我跟前来的报告道:“这次行动一共用了十二分三十八秒,超出了最高纪录三十五秒” “嗯”我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个多月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战士们无论是在步空协同还是战术进攻、战术防御上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特别是搭截着直升机朝指定军事目标进攻,这时的他们已经可以在各种复杂的地形上迅速登陆并在极短的时间里朝敌人发起突袭。 我很清楚拥有了这支部队后代表了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扩展了我军的作战半径,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中越边境附近的任何一个重要军事目标发起突然袭击。不难想像,我们今后能做的事有很多,比如侦察兵发现一个越军的秘密弹药库,再比如说发现了越军的某个重要人物或是重要军事将领等等,只要他们对我们发出一个信号……以直5每小时两百多公里的速度,我们只需要几分钟之后就能到达目的地并将目标解决掉。 或许在我们这支部队发起几次突袭之后越军会有所防备,但他们却是想防也防不了,原因很简单,越南那么大的地方到处都需要防范,越鬼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兵力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崔营长”就在我满意地看着几架直5搭载着完成演习任务顺利返回的时候,一名背着的步话机的通讯员跑到我跟前来报告道:“杨政委来电,说是让你马上到营部去一趟”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时间还早,才早上十点多,我们才刚刚热身呢,杨政委这时候就急着把我叫回去做什么? 只是想归想,脚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交待了李乔一声让他继续训练后就带着两名警卫员登上了吉普车。 这辆吉普车是杨政委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架全新的北京212A吉普车,话说我这在现代时累死累活的也始终都没能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私家车,没想到却在这战场上让我给赚到了。 要说这司机也好找,我们这支部队本来就是人人都必须得学会开车,包括我自己也不例外,为的就是在战场上万一碰到需要驾驶汽车的情况……到时如果没人会开的话那可就会误了大事,所以随便从部队里抓一个人来就可以充作司机了。 随着马达声的一阵轰响,吉普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的七拐八拐的,没过一会儿就回到了基地在营部门口停好。 “刘军长”当我带着的警卫员大跨步地走进营部时,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不是刘顺义还会有谁。 “哟回来了啊”刘顺义一看到我乐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道:“小子有一套嘛,我才不过两个月没来看看,没想到你都把这特种侦察大队给搞得有声有色的了训练情况我都看见了,的确很不错” “军长过奖了”我笑了笑回答道:“这还多亏了杨政委、林参谋长还有其它同志的支持,如果让我一个人……就是整个几年也整不出这个样子啊” “主要还是崔营长的功劳”林雪有些惭愧地说道:“崔营长不只是亲力亲为的参与训练,更重要的还是在战术上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改革,而且这些改革对我们来说都是闻所闻见所未见的,刚开始我们还在怀疑这种战术能不能行得通,但是现在看来这是完全符合现代战争的需要的” “林参谋长说得对”杨政委也点头说道:“有了崔营长啊,我这个负责人都变成了后勤部长喽……就只需要关心战士们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就可以了”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都被杨政委这话给逗乐了。 “对了,军长”笑了一阵我就问刘顺义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不是有任务了?” 刘顺义点了点头,说道:“也不完全说是有任务吧今天主要是想来看看咱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训练的进度,同时也想了解下这支部队什么时候能够投入战场真正的发挥作用” “前线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了?”闻言我不由问了声。 “也不能说是有什么状况吧”刘顺义皱着眉头说道:“自从我军从越境全面撤军后,边境从来都没有直正安宁过。越军迫于我军反击战的余威及国际上的压力没敢发起大规模的军事活动,但小规模的冲突却不断,特别是越军的特工部队活动更为濒繁。两天前……一支越军特工部队混进了我军部队,乘夜色暗杀了一名到战场视察工作的师级干部及参谋长数人,更让人气愤的是他们大部份成员还成功的逃回了越境……” “什么?” 刘顺义话音未落在场的众干部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一名师级干部……从战场上下来的我们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有多严重,这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损失一名指挥官的问题,而是会给整支部队的士气带来怎样的负面影响甚至是在政治上也会处于一种被动地位的问题。 “越军特工的确有他们的一套”随后刘顺义又接着说道:“越军特工除了暗杀我军军政要员外,还常常袭击和破坏我军后方仓库,比如弹药库、油料库、战略物质储备库以及侦察情报等。他们在抗法、抗美的斗争中积累下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让我军防不胜防。然而我军却极少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在战场上相当被动。按战士们的话来说,就是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到,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肚子的气上级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以牙还牙的给越鬼子一点颜色看看,一来可以打击越军特工的嚣张气焰,另一个则是鼓舞下边防战士的士气” “我不同意在这时候让特种侦察大队上战场”林雪反对道:“特种侦察大队的训练效果的确很好,但我们使用的是一种全新的战术,训练的时间也只有两个多月,我认为我们应该更慎重一些……” “我觉得现在该是让战士们上战场执行任务的时候了”我打断了林雪的话说道:“训练场跟真正的战场毕竟有区别,我认为在训练场上永远也没有办法训练出真正的战士。要想让战士们真正的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侦察大队成员,只有让他们接受战场的考验” “没错”杨政委也同意道:“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是不是真汉子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得出来” 也许是我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吧,我更偏向于在战场上边打边学,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战士们是否已经做好了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任务 随后刘顺义再跟着我到训练场上观察了一会儿战士们的训练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甚至连他的女儿刘云都来不急见上一面。对于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很清楚现在是战争时期,对于一名军长来说总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我的心也因此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主要的原因是我在担心着手中的这支部队能不能胜任这即将到来的任务,同时也不知道上级会分配怎样的任务给我们。从这一点来说,我的心理素质还是不够好,但正所谓人非草木,谁又能真正的做到面临抉择的时候波澜不惊呢? 不过我心里担心归担心,对战士们的训练却丝毫也没有放松,相反却因为任务在即对战士们的训练就更加严格了,每天都要整得战士们疲惫不堪的回营,有时甚至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战士们的这些辛苦当然也不是白费的,随着时间一天天的往后推移,战士们的整体协作包括与直升机的协作都可以说是越来越严密,完成演习任务的时间也跟着越来越短。 这也是我训练的目的,因为我很清楚一点,像我们这样的突袭行动只要有一点差错,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很有可能给我们这支部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在训练上我丝毫都不敢放松,训练的场景也不停的变换,森林里、民房中、高地上……总之我能想得到的有可能的地形和战场都被拉进了演习训练范围。 然而上级的任务却迟迟没有下达,我想,这也许是因为上级也不敢轻易动用我们这支部队,如果是普通侦察兵能够完成的任务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来执行,所以才会需要一定的选择时间。 于是我也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我们不接到任务则已,一旦接到任务就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因为我也想知道自己设计的这一套战术有没有用,也想知道战士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有没有白费。 终于在半个多月后的一天,上级的任务终于下达了。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话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奸情要发生,然而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为了让战士们适应各种天气下的战争特别是夜战,这天夜里我们还在和直升机的飞行员一起进行着艰苦的训练。 就在我利用电台指挥着战士们对乘着夜色指挥着战士们朝一座高地进攻的时候,突然一名通讯员出现在我面前报告道:“营长杨政委让我们回营,全军回营” “唔”闻言我不由一愣,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知道我一直在等待的任务终于来了 果然,当我带着战士们匆匆回到基地时,杨政委二话不说就将我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命令下来了,给战士们一天的休息时间” “是”我应了声转身就朝战士们叫道:“原地解散,休息一天” 初时战士们还没反应过来,当听清楚真的是让他们休息一天的时候,不由全都高声欢呼起来,话说这几个月来那训练是一天紧跟着一天的,就算是休整也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且我为了增强他们的应变能力,往往还会在战士们休息的时候让他们紧急集合然后再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所以这时候竟然听说还有休息一天这么好的事,哪里还不欢呼雀跃的。 只是这其中有一些战士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异样,比如说家乡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当然也会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休息是有原因的。于是我就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不要说出去。 我没有告诉战士们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我不相信战士们的心理素质,甚至还可以这么说……我的训练比真实的战场还要坚苦,所以上战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一种解脱。我不想告诉他们,是想让他们不会因为兴奋、猜测、激动等情绪睡不着觉,毕竟他们经过了这三个多月的坚苦训练后也想在战场上一试身手,而且这也是头一回,如果真因为这些而没休息好的话,那就无法以最好的状态走上战场。 家乡人与我在战场上合作了那么久,哪里还会不知道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后就不动声色的带着手下的战士们各自回营了。 “任务是这样的”我跟着杨政委回到营部,还没坐定杨政委就指着地图上的一个高地说道:“目标位于303高地和217高地之间,这里面隐藏着越军一个炮兵营。越军的这支炮兵部队已经给我军前线部队带来了很大的伤亡,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们给我敲掉” “越军的炮兵营?”闻言我不由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任务如果是在别人看来那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对于我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人来说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在战场上我军的炮火何止强过越军几倍,照理应该是我军全面压住越军才对,怎么还会有越军的炮兵营需要我们动手。 而且……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越军炮兵营的位置那还等什么?一轮炮火覆盖过去不就解决问题了 “是这样的”林雪看出了我的疑惑,就在一旁解释道:“由于越军炮兵在战场上一直都处于劣势,所以他们并没有固定的炮兵阵地,一般都是分散配置或是采取游动打冷炮的办法放3、5炮就马上转移阵地。但越军的这个炮兵阵地却有些不一样,主要是303和217这两个高地的形状十分巧妙,它们不但陡峭而且自然弯曲形成了一个弧度像是堡垒一样挡在了越军炮兵阵地面前,对我军炮兵来说就是一个死角,我军连续高密度炮击几次都无法将它摧毁。炮兵同志认为这是射角的问题,因此很难依靠炮兵的力量彻底摧毁越军这个炮兵阵地,所以就只能靠我们了” “是啊”杨政委也点点头说道:“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由于这个炮兵阵地对我驻守边境的边防战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所以上级派出了几批侦察部队试图将其摧毁,然而都没有成功。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越军早已有了准备,所以防范特别严密;二是边境一带到处都是敌我双方布下的地雷,想要混过边境有困难;三是这个炮兵阵地距离我边境的直线距离为七公里,实际路程有二十几公里,我军渗透这么远的距离也有困难于是上级就想到了你们这支部队,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有”我挺身应着。 其实上级考虑的很周全,这个任务的确很适合我军这支装备有直升机的特种侦察大队出动,同时也是对我们的一次检验。 “很好”杨政委赞赏地冲着我点头说道:“敌人的兵力配置是这样的,除了高地下的深洼地一个炮兵营外,两个高地分别还有大约一个排的步兵防守。对于越军在这两个高地的兵力这么少的原因,上级的估计是这样的,他们认为越军兵力不足,越军将大多数的兵力都配置到了中越边境一线,再加上该炮兵阵地远离边境,越军不认为我军会有多少部队能够到达该阵地并对他们的炮兵阵地构成威胁,所以越军才仅仅只安排了两个排的步兵在该处防守” “嗯”我点了点头,我得承认上级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我却认为越军会在那两个高地安排那么少的兵力还有其它原因。 很明显的是……越军那个炮兵阵地的大炮日夜不停地朝我军阵地轰炸,我军炮兵不管大炮会不会炸得到那个死角,或多或少的都会做出还击。这些还击的炮弹炸不到敌人的炮兵那是炸到哪里去了呢?还不都是炸到那两个高地上,所以越军如果会在这两个高地安排上大量的步兵那才是傻子了。 “不过据我军侦察兵侦察……”顿了下杨政委又继续说道:“在跟离该炮兵阵地的东西两侧不到三里远的位置,分别驻扎着越军一个连队的摩托化部队和一个公安屯,公安屯区体兵力和装备不详。从距离上判断,摩托化部队如果反应快的话……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增援炮兵阵地,也就是你们必须在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否则很有可能就会被敌人给缠住手脚,能做到吗?” “十分钟?”闻言我不由愣住了。 这时间也太短了点,平时我们在训练的时候要从直升飞机下着陆接着拿下一个高地至少也要十分钟左右,再加上我们还要花费一些时间炸毁越军的大炮,还要有时间登上直升机撤退……至少也得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行。 然而这却跟我们实际拥有的时间相差太多了,十分钟的时间只够我们完成任务,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无法全身而退…… 不行我不能让自己辛苦训练出来的部队只完成一次任务就伤亡惨重,我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地雷 “越军公安屯的部队还好对付”看着摆在面前的地图,林雪不由有些为难的说道:“毕竟他们不是正规部队,各种装备都跟不上,战斗打响之后他们很难能迅速赶到目的地,倒是那支越军的摩托化部队……” 林雪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跟越军部队交过手的我很清楚,越军公安屯的部队虽说也都是些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但因为越军是一个穷国装备只能优先考虑正规部队,所以像公安屯或是游击队之类的部队装备十分落后,有些甚至连衣服或是鞋子都穿不上。我在战场上就见过许多越军公安屯、游击队的兵死的时候还光着脚,然而鞋子却在他们腰上别着。原因没有别的,是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艰苦了,所以就算是上战场跟敌人拼命也舍不得弄坏鞋子…… 从这一点来说越南人还是很是很能吃苦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培养了他们的毅力,不过这些却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知道对于目前这个任务来说,公安屯的部队可以暂时搁在一边,因为他们也许连一辆汽车都没有,甚至跟正规军的通讯都会有问题,所以就算他们一接到情况马上就组织好部队朝目的地增援少说也要二十分钟,那时候只怕我们已经再次飞到天上了。 但问题就在于越军的摩托化部队,摩托化部队的另一个名称就是快速机动部队,一旦接到增援的命令他们完全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投入战斗。这一个连队的摩托化部队还算不上什么,我相信以我手里的这只部队完全有能力把他们打垮,但问题是我们只要让他们给拖住几分钟,只怕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可不可以分出一支部队去阻击?”杨政委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直升机总共只有十架,每架直升机搭载十一名战士,也就是说这次行动我们最多只能派出一百一十人。这么少的兵力不只要对付越军驻守在高地上的两个排,还要完成袭击越军炮兵营并炸毁敌人大炮的任务……如果还要分出一些兵力去对付越军的摩托化部队,只怕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出什么纰漏” “我同意崔营长的观点”林雪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至少要有一个排的兵力负责占领303、217高地,两个排的兵力用于突袭越军炮兵阵地并炸毁越军大炮,这已经没有任何兵力可以调动了。我看……能不能用炮火拦阻射击……” “也不行”杨政委皱着眉头回答道:“这地方我去过,对地形比较了解,越军摩托车化部队的驻地实际路程虽说有三里,但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这乌漆麻黑的炮火一炸,没准就炸到你们头上去了” “唔”杨政委这么一说我们就全都没声音了,我们都知道炮火炸到我们头上那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在以前还好,咱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听声音躲炮弹,然而现在咱们却是在用直升机对目标发起奇袭,到时直升机个个都是低空飞行的,而且直5的装甲还薄得不得了,这炮弹往我们头上一炸烟雾一起、弹片一飞……这敌人也许还没炸几个,咱们直升机都要给炸下几架来了。 “那这种情况……”林雪不由为难地看着桌面上的地图,营部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杨政委顺手点起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说道:“要不然这要,我去跟上级说说,咱们先派一支侦察部队混进去在路上打阻击,掩护我们对越军炮兵营发起奇袭”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杨政委这是越说越不靠谱了,如果我军侦察部队都能混到越军的炮兵阵地旁边并布下埋伏的话,那还要我们干什么?侦察部队直接把敌人的炮兵营给端了不就行了? 更何况如果真要是这么打,那还不是送命的事都让别的部队去做,抢功劳的就让我们来干了?咱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那还不成了表演部队了 杨政委想了想,也许也觉得这个方法不实际,于是也就没再往下说了,只顾坐在一旁抽闷烟。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第一次执行任务,他这个负责人也很希望能够打一场漂亮仗给上级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但没想到头一回就碰到这么个硬钉子。 “困难是有的”抽了一会儿烟后,杨政委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反而宽慰我们道:“如果这个任务没有困难的话,上级也不会把它交给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嘛没关系,咱们还有时间,上级并没有规定我们要在多长时间内完成任务,这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第一仗,一定要开个好头,所以我们不只是要完成任务,还要能够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所以一定要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和周密的计划出来崔营长,你才刚训练回来,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养好精神再想吧” “这时候我哪里还会睡得着?”我苦笑了一声回答道:“虽然上级没有规定我们多长时间完成任务,但我们迟一天完成任务,就意味着前线的边防战士就多一分牺牲,这是战士们的命在逼我们哪” 我这么一说杨政委就没声音了,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下来。 要用什么东西来挡住越军的这支摩托化部队呢?不要太久,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几分钟的时间对平常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战场上却足够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分秒必争的特种作战。 然而就是这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却是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最终抵挡不住连日来训练的疲惫而趴在了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营部的人也都被这一声爆炸给弄得莫名其妙的,杨政委当即就朝通讯问道:“什么情况?哪里来的爆炸声?” 通讯员也不答话,抓起话筒就对与外围站岗的哨兵联系,不过一会儿就解下耳机起身朝我们敬了个礼道:“报告,是一头野猪闯进了雷区,被炸翻了” “唔那明天我们就可以改善伙食了嘛”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被杨政委这话逗得笑了起来。 而我却不由得一愣,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地雷没错,就是地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说崔营长……”杨政委不由疑惑的望着我道:“你还没睡醒还是怎么着?地雷有什么好奇怪的?” “地雷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不由喜形于色的说道:“而且来得还正是时候,我们就用这地雷去阻止越鬼子的摩托化部队” “用地雷阻止摩托化部队?”闻言林雪和杨政委不由面面相觑,越发相信我是没睡醒了。 “崔营长”林雪满脸疑惑看着我问道:“我们要的就是时间不是?哪里还会有时间去埋地雷啊?” “不用埋”我回答道:“用空投” “空投?” “对就是空投”我指着地图上炮兵阵地与摩托化部队之间的那条公路说道:“这条公路有三里多长不是?我们每架直升机都带着几十枚地雷去,在飞到这条公路上空的时候适当降低高度放缓速度,然后一古脑儿的把地雷都给空投下去……” “好办法”林雪当即赞同道:“每架直升机如果带上三、四十枚地雷,十架直升机就有三、四百枚的地雷,到时往这条公路一投,眨眼间这条公路就成了雷区,越军摩托化部队只怕就寸步难行了” “没错”杨政委一握拳头说道:“这些地雷的确不需要埋,就算越鬼子能看见也没关系,这三、四百枚地雷就算是扫垃圾也得扫半个小时,何况还是地雷。好小子啊怎么想到这招的?” “还不是因为那头野猪?”我回答道。 “唔这么说那头野猪还是个功臣,咱们还不能吃哩” 杨政委的话再次惹来了周围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有了解决的方案,我又跟林雪和杨政委制定了一些详细的作战计划后,这才放心的返回营部休息去了。 话说这空投地雷的方法并不是我首创的,早在抗美援朝时期我碰到过这种情况了,只不过那时用这招的是美国佬,而我们因为没有飞机所以根本连想都不敢想,以至于现在就算有了飞机一时也没想到用这招。 其实这方法可以说是又方便又实用,特别是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迟滞一下越军的行动,那利用直升机去洒下一大堆的地雷就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理论终归是理论,真正在战场上有没有用,那还得用现实来说话。只不过……如果我们失败的话,那代价似乎并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是训练 行动在第二天深夜十二点整如期展开了。 在这次行动前我们事先还做了一些准备,为了缩短被越军发现的可能同时也是为了不暴露我们的秘密基地,十架直升机在前一天夜里就分成几批秘密飞出基地辗转到达边境的军事基地。 对于上级的这一个命令其实很好理解,毕竟像直升飞机这种飞在天上的玩意是很容易让越军的特工或是间谍给发现的,如果我们现在一次性出动十架直升机轰轰烈烈的朝边境飞去的话,只怕我们奇袭越军炮兵阵地后的第二天越鬼子就能推测出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的总部在什么位置了。 而我们这些步兵则是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搭乘着边防部队的军队开往边境的。这无疑又是一着妙棋,因为我们人数不多,全部只有一百多人四辆汽车,军装和装备也都跟普通边防战士一样,甚至有些人手里还拿着56半…… 在这战争状态像我们这样只有四辆汽车的部队赶往前线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引起越南特工的注意。 我们的装备已经在昨晚随着直升机先一步到达了中越边境,我们之所以没有跟着直升机一起走是因为那时我们刚进入休息状态不久,又考虑到直升机飞机是分批行动而且路途中还要做许多假动作,为了保证战士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才选择了分头行动。 不过我很快就有些后悔了,这段时间我们天天都在直升机上爬上爬下的,已经享受惯了直升机的那种畅快了。时速两百多公里啊,那就是现代动车的速度上限,而且走的还是直线距离,咱们基地离边境直线距离只有二、三十公里,那如果是乘坐直升机的话十几分钟就到了吧,然而现在……我们却坐在这汽车里一路摇摇晃晃的在这山上无休止的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什么叫山上的公路我这下算是见识到了,那就是沿着“Z”字形在爬山,先是往上爬然后再往下爬,这直升机只需要呼的一下几秒钟就过去的一丁点距离,汽车却要来来回回地打着转的至少要走几公里路。这如果是对以前的我们也许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就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坐在蜗牛上 捱了七、八个小时后好不容易才到达了目的地,我赶忙就将战士们拉下汽车整队,王云明和他们的直升机已经在军营前等着我们了。 前来迎接我们的是边防军的一个姓林的团政委,他带着些不大情愿的目光看了我和我手下的战士一眼,接着就随便握了握我的手说道:“同志你好请问你是崔营长吗?” “我是”我点了点头,随后就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证明文件递了上去。 林政委随便看了看就点头说道:“根据上级的命令……我们会满足你们在伙食以及装备和兵力上的一切要求,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到处乱走,这里是前线,子弹可不长眼睛” 听着林政委的话看着他脸上的许不快,我开始还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我想这应该是出于保密的原因,上级根本就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更不会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照想上级只是简简单单的下了一个死命令,要求林政委等人无条件的满足我们提出的一切要求…… 我自己也是个当兵的,当然知道林政委这些在战场上打仗的兵会怎么想。他们很自然的就会在心里骂着:他娘滴这准又是哪个首长的后代来这战场上渡金来了,他们要的是功劳,我们丢的却是命 不过林政委也没多说什么,他眼神里虽说有些疑惑但却至始至终也没有问一声,只是安排好饭菜并告诉我他的住所就在我们营房的旁边后就径自走开了。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个林政委是个聪明人,因为好奇心对于一名军人来说绝不会是件好事,我们需要知道的仅仅只是上级传达下来的命令就足够了 看着林政委的样子我也不多做解释,自顾自的就跟着战士们在军营里安顿了下来。 打开电台向基地的杨政委报告了下情况后,我就在脑海里最后过了一遍作战的蓝图,仔细想着每一个细节,确信没有漏掉什么后这才躺在床上强迫什么也不想全身放松下来. 因为我很清楚,做为一个像我这样要带着战士们上战场指挥官来说,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尤为重要。 然而睡在我身旁的战士们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一名在旁边小声问了声:“营长咱们是不是要打仗了?” 这声音虽然小,但却像是有一种魔力似的很快就传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霎时所有的战士都安静了下来,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等着我的回答。 “是”我的回答在军营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在这时候我不想再瞒着他们,我也该给他们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了。 战士们的表情各异,有的紧张有的兴奋,还有一些已经卷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我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虽说我知道手下的这些战士全都是打过仗并且在战场上都有良好表现的,但上过战场的我很清楚一点,头一次上战场不害怕并不代表第二次上战场不害怕。有许多战士第一次上阵的时候豁出去了猛打猛杀的不知道害怕,然而在走下战场时才越想越后怕,这就会出现了一种怪现像,那就是第一次不怕第二次反而会怯战了。 要真正做到明知道要上战场也不动声色,只怕也只有像我这样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战阵的老兵了。然而我手下的这些战士他们并不是老兵,他们在战场上打仗的时间总共只有十几天。虽说他们表现很好,但在战场上打滚的时间还是偏短,现在正是他们后怕的时候。 然而很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 “我就说了……”阿尔子日从床上坐起身来说道:“坐了这么久的汽车,而且还是到边境来,这不是要打仗还是干嘛?” “好家伙”李志福挥了一下拳头说道:“咱们训练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苦,为的就是今天给越鬼子来这么一下了营长,咱们这是要打哪呢?” “都闭嘴”我没好气的下令道:“全体给我闭上眼睛睡觉,养好精神准备接受任务”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全都躺回到床上一动不动,接着军营里不一会儿就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片鼾声。 该打仗的时候打仗,该休息的时候就必须休息,这也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训练科目之一。 休息了四个小时候,十一点整随着我一声令下,所有的战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从床上跃起到隔壁的库房领取了装备。十分钟后我们就全体披挂完毕并做了相应的伪装。战士们个个头戴装用微型电台的头盔,脸上和身上涂满了用于伪装的烂泥,就连武器也都用破布缠上。射击小组成员就更不用说了,个个身上都披着布满了杂草的伪装网。 林政委也被我们给惊醒了,当他看到了我们突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由吃了一惊,再看看我们身上的装备,脸色就唰的一下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也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所以很清楚我们射击小组成员手里端着的SVD狙击步枪是什么样的装备。 然而这还是其次,当我命令战士们打开微型电台尝试通话是否顺畅时,就更是惊得这个林政委目瞪口呆……要说那SVD狙击步枪虽是不多,但在战场上与越军交手也总能缴个几把来,而我们装在头盔上的那些微型电台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立正向前看稍息……”随着我一声接着一声的口令,战士们齐刷刷地做出了回应,那整齐的动作和不怒而威的军姿就更是让林政委明白了我们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霎时就站在一旁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现在分配战斗任务”我朝战士们说道:“在我们直升机进入目标之前会经过一段公路,这时直升机会放缓速度,你们每个人身上有三枚地雷,用最快的速度把地雷激活往下投,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五连,兵分两路负责占领303和217高地”我随手就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分发到几位连长手里,接着命令道:“四连从东面、六连从西面,同时对高地低洼处的敌炮兵阵地发起突袭,要求将敌人全歼并炸毁阵地里的所有大炮,务必在十五分钟内结束战斗并到达集结点登上直升机返回,任务都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战士们如狼似虎地回答着,恨不得马上就走上战场大杀一番。 顿了顿我又强调了一句:“这不是训练,也不是演习直升机最多只能等两分钟,无法按照到达集结点并登上直升机的,就会永远留在越南,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登机”我大手一挥,就带着战士们分成一组组朝已经准备好起飞的直升走去,只留下林政委还呆愣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我们,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进攻 “呜……”随着直升机的螺旋桨的轰鸣声,十架直升机就朝黑夜中的军事目标飞去。 我们本来就在中越两军的实际分隔线上,所以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飞临越军部队的上空。很明显的一点是,越军对我们的直升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备,这可以从我们飞过边境好一会儿还没有遭遇越军的抵抗可以看得出来。 应该说越军对这种利用直升机发起突袭的进攻方式还是有经验的,因为仅仅在三年前他们就在这方面吃了美军的大苦头。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美军用直升机发起进攻大多都是在白天搭载大军团的进攻,(美军对夜战有天生的恐惧这早就不是秘密了,当年抗美援朝时是这样,其后的对越战争也同样是这样,更何况他们要对付的还是对地形了如指掌的越军)。而我们现在却是在能见度很低的夜里,正应了那句叫只闻其声不见其身,所以越军虽说是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却根本看不见我们在哪里。 更重要的是……越军长年接受我国的军事援助,而且中国又是无私的将本国最先进的武器装备优先供给越军,所以越军也很清楚我军的装备状况,他们也知道像我军直5这种直升机其实不适合大面积的投入战斗,所以从始至终对我军的直升机都没什么防备。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战场上往往就是越不可能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就像现在我们不仅将直5投入战斗,而且还会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 不过越军也不愧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很快就有十几根探照灯的光柱像一把把利剑似的射上天空,接着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偶尔照到了一架直升机就会像一根夺命的绳索似的将直升机死死缠住,接着就是越军的步枪、机枪的一阵乱打…… 然而对于这一切我们早就有所防备,特种侦察大队中的射击小组成员一共有二十人,正好每架直升机分配两人,在平时的训练中他们有事没事就在飞行的直升机上透过直5两侧开的射击孔练习打地面的探照灯,这时候就正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于是随着我一声令下,射击小组成员就纷纷对准下方的探照灯扣动了扳机。 话说这在空中移动的直升机上要打中地面的探照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高中物理老师说的物体的运动是相对的一样,这同样也需要打提前量,而且战士们因为身在颠簸摇晃的直升机上,所以这难度就更大。 不过好在战士们平时的训练十分刻苦,这时只听一声声枪响,就只见地面上的那些探照灯一个接着一个的冒起了白烟,而由它们所发出的一条条光柱也就此没了踪影,天空中仅仅只剩下越军胡乱射击时带起的一道道子弹的亮光。 这时担任掩护我军突破越军防线的炮兵部队也发威了,随着地面传来的一阵阵轰响,就见下方传腾起了一团团的火光,那炮火掀起的气流让直升机开始剧烈的震荡,飞行机赶忙将直升机迅速拉高。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空中看着炮轰的场面,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我们脑海里情不自禁地会闪出一幕幕自己被炮轰时的场面,想着硝烟和尘土到处飞扬, 想着自己到处寻找适合的掩蔽处,想着战友的尸体被高高的掀到了空中。 现在这一切虽说就在我们的眼前,但却又离我们那么远,更让我们觉得有些接受不了的是……从空中往下望,看着炮火中越军的一个个倒下奔跑的样子时,我们会有种错觉,感觉他们不过就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拼刺刀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更恐怖的原因吧离对手越近我们就会感觉越真实,那刀刃入肉的感觉,敌人的鲜血、惨叫还有痛苦的表情全都活生生的就在我们眼前,谁又会不怕?然而一旦远到像我们这种程度的话,那感觉就有点像看电影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在现代时有一部纪录片,描写的是美军飞机员驾驶着直升机一边听着亢奋的音乐,一边控制机枪、火箭和导弹疯狂地扫射着下面的越共的情景。 当时我也对美军飞行员这种视人命为儿戏的行为感到胆寒,然而现在的我却在某些程度上表示了理解。当我们站在战场的另一种高度或是另一个角度时,当我们不再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气息时,或者是当我们在战场上把握住全面的优势时,战争就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一种游戏。 换而言之,任何人如果换成是那名美军飞行员,驾驶着先进的武装直升机面对着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敌人时,也许也会做同样的事。这也许就是人性的疯狂和邪恶的一面吧 正如我所猜想的一样,越军将大部份的兵力都分布在边境一线,所以几分钟后当我们越过驻守在边境的越军的防区时,就不再有越军的探照灯和机枪骚扰了。 “前面就是目标了”十几分钟后驾驶直升机的王云明就回过头来朝我大喊,因为直升机噪音的原因,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朝我大吼。 其实越军的炮兵阵地离边境并没有这么远,这十几分钟里还包括越升机在飞行路线上做的假动作。目的是为了不让越军从我们的飞行路线上猜出我军的军事目标而事先做好准备。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到达目标还是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感觉自己在直升机上屁股还没坐热呢 但我想归想,动作上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着嘴边的微型对讲机就朝战士们大喊一声:“做好战斗准备” “哗……”的一声,战士们整齐的拉上了枪机。 “激活地雷” “打开投弹口……” 随着我的命令直升机下方的投弹口很快就被拉开了。 “呼”的一声,从投弹口里窜上来的疾风霎时就充满了整个机舱,这道风的力道是那么的大,以致于我和战士们情水自禁的都摇晃了下。然而像这种情形我和战士们已经在平时的训练中经历过太多了,这会儿已经是见怪不怪,所以很快就稳定住了身形。 这时直升机前进的速度一缓,接着就是王云明朝我们的一声大喊:“投弹” 战士们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纷纷将手中已经激活的地雷沿着投弹口往下方的黑暗投去。 虽然下方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可以想像十架直升机排成一字在公路上空飞行,然后像是下蛋似的将一枚枚地雷空投到公路上的情景。每人三枚地雷,一百多人就是三百多枚,投到这条只有三里多长的公路上也就是每里路都有一百多枚,这密度虽说不算高,但毫无疑问的却可以拖住越军摩托化部队前进的脚步。 这其中也有几枚地雷十分碰巧的因为与地面撞击的原因而触发爆炸,这无疑给越军拉响了警报,于是下方很快就响起了零星的枪声。没有探照灯,也没有地对空导弹,于是我就知道直升机的假动作已经骗过了越军,或者说越军根本就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 于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直升机很快就按照计划直奔各自的目标,两架飞往303高地,两架飞往217高地,他们将各自对付驻守在这两个高地的一个排的敌人。十一人对付越军三十几人,这听起来似乎有点难度,但我相信经过训练的战士们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毕竟我们对于越军来说有几个优势,一是攻其不备,二是我们每队人都配有出色的射击小组成员,三是成员间有十分良好的通讯。这些无疑都可以在这黑夜中发挥出惊人的作用。 其余的六架分为两个部份一前一后的占住了越军炮兵阵地的两个出口。不用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从两面夹击位于山洼处的越军炮兵阵地。我就属于从东面进攻的那支部队。当然,我之所以在这时候还能搞清楚自己是在东面,完全是因为计划书上是这么写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从兵力对比来看,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可以说更吓人,六十六人就要对付越军的一个炮兵营…… 然而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炮兵部队受到的训练更多的还是怎么操作火炮,至于步兵上的攻防战斗……他们从来都是受保护对像,所以就算人数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哒哒哒……”首先开始朝敌人发出怒吼的直升机上的机枪,正如我们原先所计划的那样,直5的两个出口都被装上了机枪,其中机舱后部的机枪还是12.75毫米的高射机枪,舱门一推开它就无情地朝下方的越军射出一排排的子弹,霎时就打得下方的越军惨叫连天。 “行动”随着我一声令下,早已做好准备的战士们就十分娴熟地抓着绳索往下滑,几十名战士在越军来得急反应之前就已经到达到地面并展开了兵力。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章 集结地 战斗在我们滑下直升机的那一刻就打响了,三架直升机的战士分为三个小组互相掩护着向越军的炮兵阵地推进。我们的行动是那么的快,从直升机飞抵炮兵阵地上空到我们在陆地上展开兵力前后也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以致于许多越军在这时候才刚刚从他们的帐篷里钻出来。 战士们当然不会给予那些越军任何还击的机会,一队从帐篷里钻出来的越军还没来得急看清敌人在哪里就被一梭子弹给打倒在地。同时战士们也很快以越军的出现判断出敌人帐篷的位置,于是的几枚手榴弹抛上前去霎时就将里头的越军炸得惨叫连天。 “砰砰”两声枪响,我举枪轻松的就打掉了两名越军军官。 越军军官并不是那么难确认,他们肩膀上的红条在爆炸的火光中显得十分显眼,所以这才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就有两名越军军官成为了我的枪下亡魂。 不过我想,杀死他们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会在这时候还从帐篷着急地钻出来的越军军官,想必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军官,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觉得更应该留着他们的命指挥更多的部队。 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这时候的我们没有任何选择,只有将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全部杀光 我们所面对的是越军的炮兵部队,炮兵部队大多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他们因为要将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学习火炮的操作上,所以仅仅只是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而且军事装备也十分简陋,大多都是装备手枪,了不起就是装备一些折叠式冲锋枪。 这并不是说越军装备不起炮兵部队,实际上这些情况在各个国家的部队都普遍存在,试想如果炮兵部队每人身上都背着一杆长长的步枪或是端着一把AK47胸前挂满了弹匣和手榴弹,那他还怎么操纵火炮还怎么搬运炮弹。 所以相对于我们来说,面前的这些越军无论是装备还是素质都不是一个档次的,特别是我们还是经过严格训练精挑细选的特种侦察大队 于是我们的进攻就可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势如破竹”。一路上我们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强有力的阻挡,整支部队就像是闯入了羊群的老虎似的对面前的敌人就是一阵狠打狠杀。不一会儿四周就到处都是血腥味和惨叫声,越军在战斗卜一打响时就已经在这黑暗中毫无组织的乱作一团,黑暗中到处都是越军惊慌奔跑的身影,我们要做的只是朝着这些身影扣动扳机把他们打倒…… 这其中我们也碰到不少越军跪倒在地上举起了双手朝我们大声喊着:“我们投降,别开枪别开枪……” 从这一点来看,也并非是所有的越南人在战场上都很勇敢。 我和战士们都学过越南话,所以很清楚他们在喊些什么,但我们还是没有半分迟疑的就扣动扳机将子弹送进了他们的脑袋。原因没有别的,在我们面前的越军人数太多了,一个炮兵营少说也四百多人,然而我们却只有区区的六十几人。 我相信,越军之所以会这么快就失去抵抗乱成这样,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不清楚我们有多少兵力。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如果他们知道兵力是我们的六、七倍的话,就算是用手枪,就算他们没有受过多少步战训练,一旦让他们反应过来也会让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们只乘他们没能组织起来时一举将他们击溃 于是一场大屠杀就在我面前展开了,战士们手中的苏式AK47就像是死神手里的镰刀似的无情地收割着越军的生命,偶尔有几名越军也会举着手枪或是冲锋枪组织起一道临时的防线,但他们这样的防线在我军的SVD、AK47以及班用机枪的打击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我们几乎就是踩着越军的尸体和鲜血跨进了303高地和217高地之间的炮兵阵地。 一门门榴弹弹很快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虽说越军已很小心的为它们披上了炮衣和伪装,但我还是可以轻松的从那高耸的炮管上分辩出眼前的炮群。 “第一、第二小组掩护,第三小组负责炸毁大炮”我很快朝无线电里下着命令:“行动要快,注意不要与四连发生误伤”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就各自占据了有利地形继续将一颗颗冰冷的子弹射进越军的身体。做为连长的家乡人则带着第三小组迅速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自制定时炸弹扑向那些大炮。 说起来也有些无奈,这时我军虽说也拥有了原子弹、歼击机这些高科技装备,但由于之前并不存在特种部队这样的编制,同时特种作战的这种战术也不成熟,所以许多用于特种作战装备都还没有。 就比如我们现在要完成的爆破任务……我们是从直升机上空降作战的,这要求我们的装备尽可能的轻;我们要爆破几十门大炮,这又要求我们带的炸药要多,并且最好还要能在约定的时间内一起爆破,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我们自己人还没有撤出来炸药就爆炸而误伤自己人。 很显然这就需要定时炸弹,然而让我很惊讶的是这说起来并不复杂装备我军却没有。这使我和战士们不得不用土方法自制定时炸弹,也就是用导线的长度来控制时间。 但用这种方法无疑却是有很多的缺点,最主要的就是时间控制也许不准确和导火索冒出的白烟很容易就会暴露炸弹的位置,越军如果及时发现了炸药的话只要拔出导火索那么我们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这种担心完全是没必要的,因为这时的越军已经完全被我们给打得晕头转向的忙着逃命都来急了,哪里还会顾得上那些大炮…… “炸药安装完毕” “炸药安装完毕” 无线电里很快就传来了家乡人和张子旺的回答声,有无线电就是好啊,不仅可以让我们互相之间在这黑夜里识别,还可以让我十分方便的指挥每一却部队并了解他们的情况。 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离开战到现在只过了短短的十分钟,我对这个成绩感到十分的满意。当然,最后一步就是要在敌人的援军赶到之前赶紧撤离战场。 于是我想也不想就朝战士们下令道:“引爆所有单位马上撤回集结地重复,任务已经完成,各单位不得恋战,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到达集结地” “是”无线电里传来了各连连长的回应声,战士们很快就互相掩护着往南突进。 集结地不在东边也不在西边,更不在北边。东边和西边是我们发起进攻的地方,越军很有可能会有所防备,北边则是边境的方向,就更是越军的重点防范的方向。 应该说整场战斗最危险的一刻,既不是进攻的时候,也不是炸毁越军大炮的时候,而是我军在集结地登机返回的时候。登陆的时候我们可以借着绳索从直升机上滑到地面,然而登机的时候我们却没有办法从十几米甚至是几十米长的绳索爬回去,这时候直升机就必须要降落到地面。 这当然是很危险的,那么大的直升机降落到地面而且还有十架之多,无疑就是越军火箭筒、无后座力炮、迫击炮十分好的靶子,甚至只要周围有几名越军在暗处架起几挺轻机枪或是冲锋枪都会让我们受不了,直5不是一种武装直升机,它的装甲根本就不足以抵挡机枪甚至是AK47的穿透力。 所以我们想要活着回去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选择一个相对较安全集结点,并且尽可能短的缩短登机时间。 经过了几番考虑之后,我最终还是将集结点确定到了南面。南面是越军自己的方向,他们在这一面的兵力、防御肯定会比其它地方要弱。更重要的一点是,我选择的南面集结点还在217高地的火力控制范围之下,只要李志福十分干脆的把217高地拿下并且在下山时认真侦察,就可以被越军埋伏。 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我们还没往南冲出多远就明显地感觉到压力一轻,越军似乎全都在我们身后了。 接着只听“轰轰……”的一连串的巨响,身后的越军炮兵阵地就爆起了一团团的火光,整个山谷都被爆炸的火光映得火红火红的一片,照亮了里头横七竖八的尸体,同时也照亮了满地的鲜血 我和战士们都没有回头,因为我们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撤退,谁也不希望永远留在这里,于是全都拼了命似的朝集结地跑去。 一到达集结地战士们就十分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大圈持枪警戒,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只有保护好直升机我们才有可能逃得出去,所以谁也不敢有丝毫的殆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一章 熟悉的狙击手 “呼呼呼……”随着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风声越来越大,直升机一架跟着一架的停在了我们围起的警戒圈中央。 “登机”还不等那些直升机停稳,我就发出了下一条指令。战士们当即就两两互相掩护着朝直升机打开的后舱门里钻了进去。 看着战士们一队队的撤回直升机我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我特意留意了下撤回去的战士们,除了三个受伤被人抬着的战士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大的损失,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的撤回去,我们的第一次任务就可以说是十分圆满的结束,同时也可以给上级交一张十分满意的答卷。 然而就在这时,我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竦,就像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气袭来那样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有过战场经验的我对这种感觉很熟悉,所以想也不想就往地上趴…… “砰”的一声枪响,我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哼,一名恰好站在我身后的战士捂着胸口缓缓倒地,我只瞄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没救了,他手捂着的部位正是他的心脏。 同时我也没敢再多看他一眼,因为我从刚才的枪声中听出对手用的是SVD,由此也可以判断敌人是一名狙击手。这也就意味着我现在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敌人狙击手的枪口下,我必须在对手来得及射出第二发子弹时换一个位置,否则的话我也许就要永远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枪声一响战士们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不需要我的命令,几名本已钻进直升机的战士又折反回头端着冲锋枪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打出一排排的子弹,李水波等射击小组成员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以跪姿端着狙击枪在黑暗中搜索。 我知道战士们这是为我好,很明显他们是在用自己生命来吸引越军狙击手的目光以达到掩护我的目的,然而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没用的。这名越军狙击手不是普通人,很明显他早在我们进入这片区域之前就已经潜伏在这里了。如果他是碰巧就在附近的话还好,但如果他是经过分析得出我们会在这一面登机,那就这个对手就太恐怖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有一点能证明他非凡的忍耐力和判断力,那就是他一直不动声色的潜伏在附近没出手,直到确定我是这支部队的关键人物后才射出了一发子弹。 所以,像这样的一名对手,而且还是躲藏在暗处的对手,战士们能用流弹打中他的机会几乎就是零。于是我就知道,这时候就只有靠我自己了。 想归想,我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脚下没有任何的迟疑就马上做出了规避动作。 左侧是一大片空地,右侧几米远处就是前来接应我的直升机,这时候我想不管是谁都全下意识的跑向直升机,但我却没有这么做。 如果对手是一名普通的越军的话,我的确应该在战士们的掩护下用最快速度跑回直升机。但对手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我已经知道他是一名十分出色的狙击手,所以如果还是跑向直升机的话那无疑于自寻死路。 果然,在我翻滚进空地时对手并没有开枪,我想是我的动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致于他得花点时间重新调整枪口的角度以及准星。毕竟在这黑夜中想要瞄准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同时因为有我军十几把枪甚至还有李水波这样的射击小组成员的逼视下,他就只有射出一发子弹的机会。 但我却知道这种状况持续不了多久,因为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调整角度瞄准接着击发或许只需要几一、两秒钟的时间,我所在的这片空地上又没有任何地形可供掩护,只要我稍一迟疑马上就会命丧当场。于是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又回到了原地,只是位置稍有点区别,这回是躲藏在那名刚刚牺牲的战士身后了…… 所有的动作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也许在其它其它战士的眼里,我就像是跑错了方向先是翻进了无险可守的空地,然后再匆忙返回躲藏在尸体后。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里,我其实已经是经历过几次生死抉择了。 李志福端着冲锋枪朝黑暗处打了一排子弹,就朝我大喊道:“营长,快上飞机我们掩护你”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也想走啊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名越军的狙击手还在一直盯着我的位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我有了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对手对我的敌意似乎越来越小,到后来我甚至根本就感觉不到危险,但却又很确定越军狙击手还在盯着我…… 想了一会儿,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也许正是越军狙击手的诡计,利用我来拖延时间牵制住整支部队,等到援军赶来的时候就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了。 好一个狠毒的家伙我越想越对,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接着就无奈地朝无线电下令道:“全体都有,马上登机离开这里” “登机离开?那你怎么办?”家乡人问了声。 “不要管我”我回答道:“他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战士们都没动,我不由又加重了语气下令道:“服从命令” 这时战士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登上了直升机,接着一架架直升机就在我的眼前缓缓升上夜空。 就在我暗叹今天只怕就要被这名越军狙击手锁死在这的时候,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了王云明的一声大吼:“上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只见一架直升机突然从天而降横在了面前成为了我的掩护,其左侧的舱门正大开着对着我……我哪里还敢殆慢,抱着尸体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直升机跑去。 猛跑几步后用尽全力往上一跃就跳进了舱门,很快就有几双手就接住了尸体并将我拉了进去并抱着我哈哈大笑。 然而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刚才在我腾空跃上直升机时那名越军狙击手完全有能力将我击毙,直升机下方是无法收起的起落架,所以就算王云明驾驶着直升机几乎是贴着地面,但机身与地面之间还是有一米左右的空档,这个空档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然而他为什么没有开枪呢?我带着这个疑惑朝窗外望去,这时直升机已经升到了空中,地面的影像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下方有一个身影在远远地追着我所搭乘的直升机,似乎还在一边挥手一边呼喊,但由于直升机的噪音我根本就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动作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有见过。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不可能啊越南人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我认识的人,除非是共和国的那几个,但是他们应该都在我们撤退时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不是?而且跟他们一起作仗的时候也没发现哪个是这么厉害的狙击手…… 管他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活着,而且还以极小的代价成功地完成了任务。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在最后关头我们却牺牲了一名战士。我看了看刚才抢上来的那具战士的尸体,不由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躲开了那枚子弹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 直升机带着呼呼的噪声开足了马力朝边境飞去,这一回我们换了一个出境口,由于我们是从南方飞来的,越军根本就搞不清这是他们自己的飞机还是敌人的飞机,于是完全没有阻拦的让我们直闯进中国境内,十几分钟后直升机就一架接着一架的停在了机场。 林政委也不笨,早就在停机坪上准备好了医护人员,机舱一打开那些医护人员就像如临大敌似的冲上前来将我们扶了出去,如果是碰到了伤员就更是紧张兮兮的围了几名卫生员上去又是检查伤口又是包扎的。 “同志你们辛苦了”林政委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我,赶忙迎了上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并向我介绍着身旁的一位干部道:“这位是我们的团长,他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赶来了” “同志你好”团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道:“原来你们是来打越鬼子的炮兵阵地的,感谢你们啊真是太感谢了,这个炮兵阵地都不知道给我们部队带来多少伤亡了,之前的招待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应该的”我冷冷的应了声。 因为我觉得这本来就是上级安排给我们的任务,所以不觉得他们欠了我们什么。 “团长”林政委观察了一会儿后,有些骇然的转向团长小声报告道:“他们只有三个伤员,除了一名同志牺牲外,其余的全都回来了” 团长眼里闪过一丝惊意,有些不相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们……只伤三人死一人,就拿下了越鬼子的炮兵阵地?” 我看了看那具已经被抬上担架的尸体,冷冷的回答道:“难道这还不够么?”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习惯 这一次回基地我们就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不再坐汽车,而是无论直升机怎么转怎么停我们都一路从头坐到尾。毕竟越军的间谍又会不透视,如果直升机都能瞒得过他们的眼睛的话,那么我们这些躲在直升里的兵他们就是更是看不到了。 两个多小时后,直升机经过了几次辗转终于在天亮前回到了基地。我们才刚下飞机就看到杨政委和林雪几个人正在几名警卫员的陪同下在停机坪上等着我们了。我想,如果不是因为纪律因素的话,特种侦察大队的所有战士都会跑出来迎接我们了。 “崔营长”杨政委走上前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道:“打得太好了真是打得太好了,上级对我们的战果表示了充分的肯定啊还称赞我们是我军特种部队的先驱,是特种战术的领头人啊” “恭喜你,崔营长”林雪也握着我的手说道:“这一仗充分证明了你提出的战术是经得起实战考验的,你不但为我军训练出了一支前所未有的部队,更重要的还是为我军开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全是我的功劳吧,我的胜利也是你们的胜利不是?你们这样夸我……是不是在拐着弯夸自己啊?” 哄的一声,周围的战士们全都笑了出来。 “咱们不说这个了”杨政委呵呵笑道:“同志们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对了,炊事班已经为你们准备好饭菜了,先到食堂里吃个饭庆个功啊” “好”战士们欢呼一声就朝争先恐后的朝食堂跑去。 其实我们这些干部担心的问题也正是战士们所担心的,特别是我们部队中有一部份人还曾经干过侦察兵,就比如我的副队长还是个老侦察兵。所以他们很清楚我们现在的这一套训练方案和战术都是以往从来没有人用过的。 这些训练在战场上能发挥作用吗?这种战术会不会只是纸上谈兵?这些疑惑其实一直都在战士们心里装着,只是身为战士的他们只能是按照我的命令展开训练,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权,所以一直都没人说什么。 直到这时他们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这种战术在战场上不但是有用的,而且还得到了上级的充分认可。这……就是对我们这段时间所付出的艰辛和不能与亲人相认的痛苦的最大回报。 让我和战士们十分意外的是,当我们来到食堂时发现没有参战的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都已经在里头等着了。我们前脚刚跨进食堂,整个大厅里都噼噼啪啪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刘云、依晨等一干女兵就更是抢上前来为我们每个人胸前都戴上了一朵大花。只不过刘云有了点私心,抢在最前头奔到我的面前,好像是生怕让别的女兵抢走了为我戴花的权力似的,只看得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同志们”乘着这个时机,杨政委就举着一个小喇叭对着战士们高声叫道:“咱们打了一场大胜仗啦以一支一百一十人的部队,仅仅只以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彻底地打垮了越军一个炮兵营另加两个排的步兵,甚至还阻止了越军摩托化部队的增援。据我军特务发来的最新消息,越鬼子的炮兵营死伤极其惨重,尸体都装了三十几车,伤亡人数至少在三百人以上,而我军仅仅牺牲一人轻伤三人,这不能不说是我军战史上的一个奇迹,不能不说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骄傲同志们为了英雄们的胜利,为了牺牲的战士,为了我们的旗开得胜,为了我们的特种侦察大队,为了我们的祖国……干” “干” 随着战士们的一声回应,我才猛然发现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大碗斟好的米酒,桌中央还端端正正的放着几个酒坛子。 话说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在平时是绝不允许饮酒的,为的就是担心酒精会麻痹我们的神经影响我们的反应速度等等。不过当然也有破例的时候,就比如说现在……于是我也不以为意,和战士们一块举起了大碗一干而尽 “同志们”接着杨政委又朝我们大叫道:“接上级通知,为了表彰你们取得成绩,上级特许你们放假三天,所以大家就放开肚皮喝吧今天我们是不醉不休” “好” “不醉不休” …… 闻言战士们不由兴奋地叫了起来,接着就是炊事班的战士一盆又一盆的往上端菜,那鸡鸭鱼肉是应有尽有,后来甚至还有几盘对虾、螃蟹、甲鱼这样的菜。话说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伙食已经算是很好了,毕竟我们接受的训练要消耗大量的体能必须补充营养不是?所以平时对鸡鸭鱼肉这些东西都不稀罕,但对虾、螃蟹这些菜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些菜也许在现代来说算不什么,但在这时代却可以说是一种奢侈品,普通人家就算是过年也未必能吃得上,由此也可见上级对我们的这次取得的胜利是怎样的一种态度了。 几碗米酒下肚后气氛很快就活跃了起来,战士们端着酒互相庆贺着,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就更是遭到了其它战士的围攻,那酒是一碗一碗的接着来。这喝酒倒还没什么,咱们这些上过战场几乎天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战士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喝几碗酒?只是可惜了那一桌的好菜啊,这酒一下肚就涨得什么菜都吃不下了…… 如果是在抗美援朝时那些老战友也有这样的待遇该有多好啊,我看着那满桌的好菜不由暗自神伤,叹了口气后随便找个借口就一个人叼着烟走出了食堂的大门。 户外繁星零落,星光就像是天空中洒下一层薄霜似的覆盖住了整个世界,房屋、树木、小河……全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轻纱若隐若现。一阵寒风吹来,带起了附近的树叶哗哗作响,只惊得沉睡中的昆虫再次鸣叫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还在传出阵阵酒令的食堂,心里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英雄、打仗、杀人……这些对于现代的我来说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现实,然而现在却又是那么的真实,甚至都有些习以为常的麻木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回到我正常的生活中去呢?如果我能回到现代的话,还能融入到现代的那种生活吗? “崔营长”正在我的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传来了林雪的声音:“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有什么事想不开吗?” “没……没有”我有些心虚。 “走走吧”林雪叹了一口气就走到了我身旁,过了良久才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那个……” 林雪迟疑了一阵子,才最终咬着牙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以我这个岁数都是你母亲一辈的人了。但是我真的对你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既然已经说开了,林雪也就毫无顾忌地盯着我说道:“你太像一个人了,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行事作风,又或者是举枪的动作……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一模一样,就连喝水的姿势都是……你跟他喝水时都习惯使用茶杯把柄的正对面,提出的战术方法也都是天马行空却又很实用,我……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全都发生在你一个人身上?”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喝水时的确有这个习惯,主要是由于大学时老是要跟舍友共用茶杯,所以我总是使用杯柄的正对面部位,也就是别人最不常用的部位喝水。此后这个习惯就一直跟着我,就算自己一个人独自使用一个杯子也是这样。没想到林雪竟然这么细心,连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都能留意到。 不过这似乎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一个观察员不是?她的工作就是观察战士们的情况和状态然后做出分析,只不过这也正是她痛苦的地方…… “的确只是巧合”我不敢正视林雪那双锐利的眼睛,因为我感觉她能看穿我的心事,感觉到她能剥光我所有的伪装,将我的那些秘密赤裸裸的揭开。 “我不信”林雪两眼死死地盯着我,有些激动地摇着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相信你就是他,两个人不可能会相似到这种程度……” “伟”林雪情不自禁地拉着我的手说道:“你告诉我,你就是崔伟是不是?就是崔团长是不是?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为你内疚了那么多年,痛苦了那么多年,不要让我再……” “娘你……”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林雪的话。 当我看清出现在旁边的人是谁时,不由呆愣当场——依晨竟然是林雪的女儿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三章 电视 看着林雪急切地握住我的手的情景,依晨没容林雪任务解释,“哇”的一声就失声痛苦着跑开了。 “依晨依晨……”见此林雪也慌了手脚,再也顾不上逼问我,赶忙放开了我的手就朝依晨追去,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处抹着冷汗……刚才如果不是依晨突然出现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雪的逼问,那时我甚至还有了一种冲动,就是想把所有的秘密和真相都向林雪合盘托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对林雪说,也许是因为多喝了点酒让自己有些失控了吧,又或者是自己不想让林雪再这样为自己痛苦下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我刚才是差点就对林雪说了…… “崔营长”这时刘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凑到我跟前说道:“林伯母她是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声道:“你们刚才一直都在旁边?所有的事都看到了?” “嗯”刘云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和依晨早就在林子里散步了,看到你来我还想偷偷的过来吓你一跳,没想到林伯母她……” 我不由苦笑了一声,还真是造化弄人,如果说林雪只是牵牵我的手让依晨给看到了那还算不上什么,这还可以当作是一个长辈教训晚辈不是?但林雪逼问我的那些话都让她们俩给听到了,甚至是林雪情难自禁地叫了那一声“伟”…… 这要是在现代也许还没什么关系,毕竟林雪更多的意愿是想弄清我的身份,但在这个连搞对像都像是地下党似的时代,那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崔营长”刘云红着脸说道:“你别怪林姨了,我听我爹说……林姨她一直都忘不了一个人,好像那个人就是我爹的老团长对了,我爹也一直说你像他的老团长不是?我想也许是因为你跟老团长得太像了吧,再加上林姨她今晚喝了点酒,所以才……” “林……林参谋她……”被刘云这么一说,我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老半天才故作镇定的摇头说道:“不会,我怎么会怪林参谋呢?你放心,酒后的话我是不会当真的” “嗯”刘云笑着点了点头,掏出手绢为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说道:“喝多了吧咱们到林子里走走,休息下再回去” 还没等我答应刘云就不由分说地挽着我的手臂沿着小路朝林子走去。 “说起林姨……她还真是可怜”刘云一边走就一边说着:“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常常看到她一个人躲着偷偷地哭,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后来才从依晨那知道,原来是林姨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现在想起来……就该是那个老团长了” 闻言我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心里对林雪的愧疚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在心中泛滥。之前没想起以前的事还好,现在想起来……在抗美援朝的时代,我不仅是辜负了林雪对我的感情,最后还让她成为“杀死我”的凶手,虽说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当然也不是我所希望的,但不管怎么说林雪的痛苦都是来自于我…… “依晨是林参谋的女儿?”我这是明知故问,同时也是在转移话题,然而刘云的回答却让我再次感到意外。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刘云回答道:“林姨没结过婚” “什么?”闻言我不由脱口问道:“那个李平和呢?她怎么会没结婚?没结婚怎么会有女儿……” 刘云疑惑的望着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李叔叔的?” “唔”这时我才意识到情急之下就说漏嘴了,赶忙敷衍道:“是……是林参谋告诉我的,不过也只说了一点点,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就……就瞎猜了” “你这人”刘云笑着嗔怪道:“尽会瞎猜,李叔叔和林姨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不过林姨始终都把李叔叔当作哥哥。现在我却觉得……其实还是林姨忘不了老团长吧。那个老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哪?让林姨惦记了那么多年” “那依晨……” “依晨就是李叔叔的女儿啊”刘云回答道:“说起来依晨的命也真苦,她还没出生李叔叔就因为直升机故障牺牲了,林婶……哦,也就是依晨的母亲,刚生下依晨连名字都来不及取就走了。所以林姨就把依晨当作自己的女儿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母女相称,习惯了吧” “哦”闻言我这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这几十年里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平和没有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却死于直升机故障……不过这似乎也正常,我好像听王云明说过——直5的研发正处于“大跃进”时期,首批直升机未经鉴定就投入生产,结果全部因为质量问题而无法正常使用,其后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改进,最终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在这个发展的过程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李平和一样死于这种“意外”。 随即我很快就想到林雪这一辈子都背着那座沉重的山而痛苦着,心里不由对她再添了一笔愧疚。这时的我不禁有些后悔了,悔不该当初在高级步校的时候抱着有的享受就尽量的享受的心理与林雪发展感情。想到我这一念之差,却给她带来了这么深的伤痛…… 可是……我看了看身旁正挽着我的手臂,嘴角满是幸福的刘云一眼,心里不由暗自想着:现在刘云会不会也像当初的林雪一样呢?不……她们都是好女孩,林雪是,刘云也是,我不能这样害了她们 “刘云” “嗯” “如果有一天……”我迟疑着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在战场上回不来了……” “我不许你说”刘云停下了脚步撅起了小嘴不悦地瞪着我。 “我是说……如果”我继续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答应我……不要像你林姨那样……” 剩下的话我已说不下去了,因为刘云的小嘴已经印上了我的唇,将我所有的话都死死地封在里头。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了这种感觉,于是很快就迷失在这种诱惑之中,情不自禁地就将刘云的娇躯抱在怀里尽情地享受着她的热情。 “崔营长”过了良久两人才分开,刘云满面红霞的小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等你的我不许你说那样的话,明白了吗?” 突然之间,我发觉自己在感情上真的很失败,自己越是不想伤害人却越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由于考虑到战士们经过了一场紧张的战斗都十分劳累,所以庆功宴没过多久就结束了。所有参战的战士们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几分醉意回到营房倒在床上就睡。然而我却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有时又想到林雪,有时又想到刘云,所有的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于我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想不让林雪痛苦吗?那就必须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我没有死但是……她会相信吗?这样的事我想早已超出了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了,就算对像是在战场上打滚出来的林雪 刘云又怎么办呢?我现在跟她无疑已经越陷越深了,说实话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同时也是随时都有可能在战场上丢掉性命的战士,对于刘云这样热情似火的好姑娘我也会心动。 娶了她吧……我也想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她是不是刘顺义的女儿了,但还是有所顾虑,因为我担心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战场上……毕竟我不是这时代的人嘛,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一直在这个时空里呆下去,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刘云无疑就会是林雪第二。这绝不会是我希望看到的。 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就什么也不想用行军被蒙起头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喧哗声给吵醒的,掀开了被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嘿不知道什么时候军营里已经多了一台黑白电视,就是老土还带着天线的那种,里头正影着相声节目,战士们正围着那电视叫好呢 “营长”家乡人兴奋地回过身来朝我招呼道:“上级专门派人给我们送来一台电视瞧……崭新的” “营长”李志福也跟着叫道:“快起来啦,这叫啥电视的玩意……这人都能拍在里头,还能动,真是神了” 闻言我不由暗自好笑,这玩意在我们现代那都是老古董了,可是对战士们来说都还是新鲜玩意。 这上级考虑得还真周到啊,连我们放假的这几天的娱乐都想好了。这样也好,我也就用不着再考虑休息的这几天该做些什么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信 虽说电视是黑白的,而且因为信号不好的原因图像也很模糊,但战士们看得还是有滋有味的,甚至还不时为里头精彩的节目大声叫好,有时也会被那相声逗得哄堂大笑。战士们大多都是从没看过电视的人哪,那稀奇的,就是上个侧所都是来去匆匆的疾走而去飞奔而来。 我也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话说自从我的时空发生错乱之后,所有的时间要么就是打仗要么就是训练,少有什么时候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和压力的轻松下,这时候能自由的躺在床上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无聊的时候还能边啃瓜子边看电视……就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这时我心里就在想着:往后要是都能过这样的生活该有多好啊 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做为特种侦察大队的一员,而且我还是队长,我们是永远也不可能会有休息的一天的。如果能够真正的休息,那要么就是战争结束,要么就是躺在棺材里…… 说起来也好笑,在现代时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日子那可以说是天天都在过,甚至都可以说是过腻了,然而现在却会觉得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时电视里头说的相声话锋一转,就说到了有关英雄的话题。也许是切身关系到战士们,或者战士们也以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所以全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说笑的收住了口,吃东西的放下了手,躺在床上的坐了起来……没有任何人发出命令,战士们全都十分自觉的笔挺地坐着,就像接受首长的检阅似的 只见电视里头两个穿着长袍的相声演员在一唱一和地说着: …… “你比如说,就拿着这电影里的英雄来说吧他老打不死” “嗯?” “这事可邪乎了” “是吗?怎么回事?” …… “啪,啪,啪,啪啪啪……,你怎么老不死啊?” “死不了你把我打成蜂窝煤也死不了” “那是为什么啊?” “英雄不死嘛” 电视里的听众哄堂大笑,然而我们这些坐在电视机前的战士们却个个脸色苍白,全都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坐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家乡人才走上前去“啪”的一声将电视关了,然后就抽出一根烟蹲在地上点燃了默默地抽着,军营里霎时就像死一样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同时也不想说话。 其实我也知道,这相声的本意是批判拍电影不合理的手法之类的东西,然而他们却没有顾及到我们这些当兵的看了这节目会有什么感想。这种感觉是很奇怪,因为我们会觉得……自己在前线流血牺牲,在前方为了祖国、为人民跟越南人打死打活的……却还要被人当作笑料 “崔营长”过了良久家乡人才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还记得我们约好每人都给家里写上一封信吗?这封是许连长的,我们撤走时他把信交给了我” “许连长……”闻言我不由想起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而永远留在越南的许永健,脑海里又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了他最后的叫喊“同志们替我们回家替我们回家……” 我缓缓接过了家乡人递上来的信,却不明白家乡人这么做是什么用意,但看到了信上写的地址后就明白了——许永健竟然是广西人。 “营长”家乡人解释道:“大多战士离我们太远,我们也许没有办法把这些信亲自送去。不过我整理了下,有几封信就在广西,我想……乘着这几天假期,把这些信亲自送到家属手里,不知道……” “我们一起去”我一咕碌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说道:“他们都是我的部下,送这些信的人不能少了我” “我也去” “我也去我是许连长的兵” “还有我许连长救过我们的命” ……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围了过来,个个眼里都带着泪水和请求。那些牺牲的战士都是咱们的生死兄弟啊,我们是回来了,他们能回来却只有一封信……我们如果还不能把这封信交到他们家人手中,那我们还是人吗? “哟这是怎么了?”这时杨政委推门走了进来疑惑的问道:“都怎么了?怎么不看电视?电视坏了?” “政委”我随手就拿着信递了上去挺身报告道:“这是我们牺牲的战士留下的信……” “唔没问题,我会安排人把它们送到的” “政委……”我迟疑着回答道:“这些牺牲的战士……有一部份就是广西人,离这不远,三天假期足够来回。我们想……亲自把信送去,看看他们的家人,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杨政委也不由沉默了,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的身份都是隐秘的,甚至外面的人都以为你们已经牺牲了,你们这样走出去……” “我明白”我想了想,看了家乡人一眼后就回答道:“这样吧我们就去几个人,换个名字以普通战士的身份出去,快去快回,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嗯”杨政委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点头说道:“这事我要先向上级报告下,至于能不能去……我不敢保证” “谢谢首长”我当即挺身朝杨政委敬了个礼,战士们也跟着挺身敬礼,有些人甚至还偷偷地抹着眼泪。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战士们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在训练场上受尽磨练从来都没有吭上一声,然而却在这时忍不住掉下了泪水。 不一会儿杨政委又三步并作两步的回来了,他朝我点了点头说道:“上级同意了不过要求绝对不能暴露你们的身份,人数不能超过两个,三天后必须按时返回基地” 杨政委话音未落战士们就暴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只能两个人去……那该让谁去呢?我看了看周围的战士们,他们所有人都有去的理由,那些牺牲的战士有些是他们的老乡,有些是他们的战友、领导……与他们比起来,我这个营长的头系反倒变得有些普通了。 不过正在我为难的时候,战士们的话却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营长您代表我们去看看他们吧” “对陈连长也一块去” “代我们向家人问个好” …… “营长”李志福凑了上来,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用塑料布精心包裹着的几张纸币,说道:“这点钱我本来是想留着买几根烟抽的,替我带着家人吧你让他们放心,咱们都是他们的好儿子、好兄弟” “对咱们都是他们的好儿子、好兄弟” “打完仗我们就去看他们” …… 战士们也跟着翻着自己身上的值钱的东西,有钱的就给钱,没钱的就摘下从越鬼子身上缴来的手表项链什么的,实在没有东西的就把身上所有的香烟都贡献了出来,让我们出去换成钱了再给家人带去,最后竟然连杨政委也捐了十块钱。 也许在现代十块钱算不上什么,但在这时代十块钱却可以买上一头鸡几瓶酒,然后再买上几个小菜好好的吃上一顿了。 完了后杨政委就拍了拍我的肩膀交待道:“抓紧时间去吧呆会儿到炊事班里去领点东西,手上空空的不好看,钱也给换成整的,见到军属的时候多说点好听的……那个……我去交待小王一声,让他开车送你们去你们先准备下……” “是”我不由再次朝杨政委敬了个礼,跟杨政委共事了这么久,我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他是个可敬可佩的领导。 接着我们和杨政委就分头行动,他去准备车,而我和家乡人则在战士们的簇拥下拥进了食堂。一开始炊事班的人还不愿意,但一听说我们是拿东西去送军属的,二话不说就拎了许多东西出来,那又是鸡又是鸭又是鱼的(这时代的人都爱送这些),如果不是担心养不活的话,那简直就要我们担上一笼了…… 不过这些东西往车上一放那可就热闹了,那叫唤声还算好,等会儿鸡鸣等会儿鸭叫的听着烦是烦,但跟战场上的枪炮声比起来还算不了什么,最让人受不了还是弄得满车的粪便咱们坐的是吉普车,这玩意本来就没有后备箱,那鸡啊鸭的就只能往座位上放跟人挤在一块,这还没启程就弄得到处都是臭气薰天了。 “隆……”的一声,见我们终于搬完了东西,司机小王这才启动了吉普车朝公路上开去。 战士们一路跟在我们的身后朝我们挥手告别,有的还大声叫唤着别忘了代他们问好……这时的我心里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我知道此行不仅仅只是送去一封信这么简单,更是送去战士们对家乡的思念,和对家人对亲人的思念……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债 在广西境内的烈士一共有五人,他们大多都是在战争打响之后作为补充兵加入我军部队的。 据说当时是因为开战前几天我军伤亡过大上级有些慌了手脚,所以赶忙就近征兵补充部队,然而这些兵中许多人连最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经历过就匆匆走上了战场,前后才不过十几天就牺牲了…… 司机小王也是广西人,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在这一带为首长开车已经有七、八年的历史了,所以他随便问了家乡人几个地址后,就设计了一条合理的往返路线。并告诉我们如果路上没有耽搁的话,两天的时间就足够我们办完事回基地了。 对于这些我可不管,事实上我也管不了,因为即使现在我已经是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了,但路盲的那个缺点依然还是存在的。所以就只能坐在车上的听凭小王和家乡人两个商量讨论了。 在吉普车上摇摇晃晃了几个小时后,我们就按照地址来到了南宁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的人显然不常见到吉普车这玩意,而且还是军人开着的吉普车……(这时代军人在百姓的心目中有着超然的地位,这也是为什么如果家中有人参军的话,家里都会高兴的请上亲朋好友喝上几盅,临走时还会敲锣打鼓的欢送一番的原因),所以当我们的车开进村口时,后头很快就跟上了一群小孩,村民们也个个都朝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大爷您好”司机小王是个勤快的人,不等我们吩咐就停下车来朝车旁的一位正抽着水烟的大爷问道:“您知道张岳住在哪吗?” “张岳?”大爷停下了抽烟的动作,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在战场上牺牲了吗?抚恤金都给发了,你们这是……” “哦”小王赶忙回答道:“我们是张岳的战友,是来看看他的家人的” “哦”大爷叹了口气,略带着些赞赏和敬佩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们好啊现在像你们这样的人可不多喽……” 接着迟疑了下,很快就用水烟筒朝前指了指,说道:“不远,就在前面,拐个弯前面有棵桑树的就是了” “同志我带你们去吧”很快就有个穿着军装但却没扣武装带的年轻人迎了上来热情地说道:“我是张岳的朋友,我叫徐宁。咱们本来打算一块去参军的,可不巧俺爹病了我就拖了几天,可是没想到才这么几天他就……” 对于百姓穿军装这样的事在这时代是很常见的,也许是因为人人都以当兵为荣的原因吧,所以真军装假军装在这时代特别抢手,我就知道我手下的战士们常常留着一套军装舍不得穿寄回家里,家人啊、亲戚啊,或是朋友什么的都以能得到一套真军装为荣,实在拿不到军装的也会找顶差不多的帽子来戴戴,所以在这时代千万别以为穿着军装的就是兵。 在徐宁的带路下,我们十分顺利的就找到张岳的家,徐宁二话不说就替我们上前拍门,一边拍着一边大声地冲着里头叫唤着:“李婶李婶……阿岳的战友来看你们来了” “吱”的一声,开门的却是隔壁的一间木房,从里头走出了一个身着粗布破衣看起来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农人,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饭一边冲着我们问道:“你们是张岳的战友?” “是”我点了点头。 “这位是张岳的大哥”年轻人替我们解释道,接着又对跟着农人走出来手里还端着饭碗的妇人说道:“这位是张岳的嫂嫂……” “大哥好嫂子好”闻言我和家乡人赶忙赔着笑脸迎了上去,家乡人还热情的给大哥递上了一根烟。 大哥陌然地接过了烟,有些生硬的问道:“你们是张岳的战友?是来给张岳他娘送东西的?” “哦是是……”我赶忙从车上抓了两只鸡,家乡人也抓了一只鸭和一大块猪肉拎了上来。 “这都是战友们凑的,不成敬意”我说。 然而大哥对这些似乎并不满意,也没有迎我们进屋坐坐的意思,他接下东西冷冷地问道:“我家张岳……他牺牲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哦你瞧我这都忘了”家乡人一拍脑袋,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说道:“这是张岳留给你们的信,还有……还有五十块钱” 家乡人没有明说这钱也是战士们凑的,也许是好让他们收下吧 “才五十块钱?”大哥的话却让我们呆愣当场,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张岳他欠我一百哩,只留下五十?”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尴尬,我和家乡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徐宁冲着一位戴着草帽背着一竹篓的猪草回来的妇人叫道:“李婶张岳的战友来看你们来了,还送了东西……” 徐宁话还没说完,那个被称作李婶的妇人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我们面前,丝毫也不顾及我们这些战友在场就跟大哥抢起东西来,一边抢一边嘴里还骂着:“你这天杀的,阿岳的抚恤金都让你给分去一半了,现在还有脸拿东西?” 大哥也不示弱,冲着李婶叫道:“阿爸的丧事不要钱哪?棺材、办酒、唱戏……哪一样不是钱来着?我只是拿回阿岳欠我的,现在还差五十块呢” 我和家乡人疑惑的望向身旁的徐宁,徐宁小声对我们说道:“是这样的,张岳去当兵的时候他爸碰巧过世了,丧事是大哥办的,全部花了四百多块钱,大哥说跟张岳一人一半张岳的抚恤金补了一百,现在你们又送来了五十,这还差五十呢……” 家乡人不由一愣,面色苍白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在打仗的时候……咱们都拼命的抽烟,张岳却要把烟给断了原来就是为了省这点钱他娘滴……” 说到这里家乡人咬牙骂了一声就摆出驾势要冲上去教训那个不称职的大哥一顿,但很快就让我和小王给拦下了。 他是张岳的大哥,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呢?我们除了心寒,除了感叹命运对张岳的不公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最后几个人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回到吉普车上离开了这个村子…… “张岳是怎么牺牲的?”吉普车开出好久后,我才闷闷不乐的问了声。 “让越鬼子的炮弹给炸的”家乡人声音略带哽咽的回答道:“就在我们撤退时进攻同登的时候,冷不防一发炮弹过来整个人都散了,什么也没留下” 顿了顿,家乡人又惨然一笑道:“如果能找到尸体的话,我想他身上应该还有攒下的还给他大哥的钱吧你说这人怎么就……” 剩下的话家乡人说不下去了,其实我也想不通他大哥怎么会那么没有人情味,一点都不念兄弟情谊。弟弟在战场上和敌人拼命的时候就逼着他还钱,现在弟弟牺牲了还追着他不放…… 想到这里我就对司机叫道:“小王,把车开回去” 小王一踩刹车停下了吉普车扭头劝道:“营长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我也想揍那个家伙一顿,可是……” “我不是去揍他”我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想再送去五十块钱……” “什么?再送去五十块钱?”家乡人蹭的一下就回过头来反对道:“他凭什么要钱?我没揍他一顿把东西抢回来就算好了,咱们还给他送钱?”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张岳这都牺牲了还要让人追债,我们去把那五十块钱给补上了吧” 我这么一说家乡人就愣住了,浑身一软就坐回到坐位上,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 小王点了点头,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问道:“那短缺的钱怎么办?” “只好其它战士家属少给点了”我有些无奈的回答道:“往后如果我们还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的话……再给他们补上” 想了想,小王就从兜里取出了几张纸币递给了我,说道:“这些钱先拿着吧,有五十几块,本来我还想给家里寄去的”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小王一眼,没有推迟就接了过来:“回头我会想办法凑还给你的” “谢啥?”小王苦笑着回答道:“用不着还了你们都是在战场上跟越鬼子拼命的人,咱们还能让你们在后方欠着钱背着债吗?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做大哥的一样的” 闻言我不由沉默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战士们这在战场上打死打活的还真是不容易,就像我在抗美援朝时期也同样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战士们上了战场后由于种种原因拖累了家人,有的父亲因为无人照顾而病死,有的妻子难产救治不及,还有的全家遭了变故都不知道…… 到现在我又知道了一点,原来就算是我们牺牲了还有可能背上一屁股债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野地广播 当我们驾着吉普车匆匆回到村子的时候,无奈的发现他大哥还在和李婶争吵着,这进甚至都已经开始动手抢着东西。村民们对这一些也许早就习惯了所以都见怪不怪,连围观的兴趣都没有。我们匆匆把钱交给了张岳的大哥,没想到又引起了他们母子俩新一轮的争夺……我们只得逃也似的从村子里跑了出来。 其实我并没有怪他们,就像小王说的一样,这世上什么人都会有,特别是在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会出现一些自私自利的人就更是不奇怪了,我想张岳的家人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吧 小王说的另一句话也是对的,那就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张岳大哥一样没有人情味,我们随后访问的几个家属都很有人情人,有些就更是因为想念起牺牲的亲人而情难自禁,也让我和家乡人为之辛酸不已。 有一对老年夫妻知道我们的身份后,只问了一句话:“我们儿子立功了吗?” 我回答:“立了” 其实没立,他们唯一的儿子在跨出国门不久的时候就牺牲在越鬼子的地雷上。 两位老人听了我的回答后十分欣慰的笑了,眼里含着泪水在笑,笑得很苦……他们那布满了皱纹、双唇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笑容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最让我难忘的还是看到许永健家人的那一幕…… 那是第二天的早晨,由于我们担心赶不及在假期结束前回基地,所以晚上也没休息,三个人轮流着休息轮换着开车一直朝目的地前进。司机小王就不用说了,我和家乡人则是因为在特种侦察大队训练时学会的开车,只不过因为我路盲这个缺点,所以总要在交叉路口的时候要把家乡人从睡梦中吵醒。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家乡人的上级的话,以他的脾气肯定要跟我急…… 几经周折,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的就顺利的找到了许永健的家。 像大多数战士一样,许永健的家境也不宽裕,这可以从他家只有一间十几平米的木屋和一个简易小厨房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木房是那么的小,以至于像锄头、铁犁之类的农具都只能丢在屋外。 在村民带我们来到这间小木屋前时,我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番什么滋味,可以看得出来的家乡人也跟我差不多。其原因很简单,许永健不仅仅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更是在最后紧要关头掩护我们撤退恩人。 每每想到他时,我都会想到他在最后时刻对我们喊的那句话:“同志们替我们回家……” 现在,就在此时此刻,我们的确是替他回家了,只可惜的是我们能做的却很少很少 我和家乡人在门前迟疑了好久,各自整好了军装做好装备后,才轻轻的敲响了木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身后用一条宽布带绑着一个还在熟睡中的小孩,从她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疲惫我们的可以看得出她生活的艰辛。 “你们是……”女人疑惑的看着我们。 “嫂子” 从村民的口中我们知道她就是许永健的妻子,而且还知道他还有一个刚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儿子…… “我们是许永健的战友”顿了下我接着说道:“我们……是代战友们来看看您的” “唔”女人闻言眼圈不由一红,失神了一阵后就手无足措的招呼我们道:“同志,快请进进屋坐坐吧……我,我给你们倒杯水……” “嫂子,您就别忙了”我们哪里还敢像客人一样等着嫂子招呼,赶忙接过她手里的凳子替她张罗起来。 家乡人二话不说就拎着鸡鸭鱼肉把放进了厨房里,并取出五十块钱递了上去:“嫂子,这都是战友们的一点心意,你要是有啥困难尽管提,咱们能做到的一定帮您做到”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嫂子显得很拘谨,倒像她是客人似的推托道:“你瞧瞧你们,个个都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哪能还让你们送东西来” “嫂子您就收下吧”小王看了看她背上的小孩,劝说道:“就算你不需要,孩子也需要啊……” 嫂子眼圈一红,无言地点了点头就收下了,那窘迫的样子只看得我们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几个人忙了一会儿坐下后,家乡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将许永健留下的那封信递了上去。 嫂子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信,一看到信封上的血迹泪水就掉了下来,等看完信后就更是忍不住掩面大哭。我们几个人全都手无足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这些当兵在战场上可以生龙活虎的,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就没辙了…… 良久嫂子才渐渐平静下来问道:“同志……我,我有个要求……” “嫂子你尽管说”我当即回答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帮您办到”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嫂子对我们有要求,我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嫂子抹了抹眼泪,说道:“我想知道孩子他爸是怎么牺牲的,我问政府的人,他们都说不清楚,就说孩子他爸是个英雄我想知道他爸是怎么个英雄法……” 顿了下她看了看身后还在睡梦中的小孩,继续说道:“在世时娃娃还不认识他,没喊过他爹,娃娃是他的骨肉,我不能让他长大了不知道他爹是啥样的人。同志……跟我说说他爹的事吧,等娃娃长大了我好跟他说……”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份,不仅不过份而且还是应该的,于是我和家乡人对望了一眼后,就缓缓说道:“许连长在战场上的表现很出色,他是为了部队的安全撤退自愿留下来担任掩护任务的……” 这是我们最漫长的一次探访,原因是许永健可以说的事迹有很多,我和家乡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说到了那天中午,同时也是把我们艰苦的战场生活在嫂子面前展现了一遍。 嫂子边听边哭,说到最后许永健叫出的那一声“替我们回家”时,就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哇哇大哭…… 我们抹着眼泪偷偷的从屋里退了出来,当我再次登上吉普车时就像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一阵轻松。我抬头看着远处的青天,心里默默念着:许连长,你放心去吧往后只要我们部队还有一个人在,你就别担心嫂子过得不好 “还剩下最后一个了”小王抽着鼻子朝我抱怨道:“营长,这往后还有这样的任务,你就放过我吧咱这两天掉的眼泪都比一年掉的还多……” “你的意思是……下次就别叫你来了是吗?”我反问道。 “哪的话”小王一踩油门回答道:“能不叫上我吗?有需要就尽管提,保证随叫随到” 小王说的话似乎是前后矛盾的,然而我却能理解,因为这时我也有这种复杂的心理,替牺牲的战士们看看他们的家人那是义不容辞,然而我们又怕这样一遍一遍地回忆痛苦而辛酸的往事…… “现在播报一个通知现在播报一个通知……” 正在吉普车朝着最后一个目的地行驶的时候,路边的野地广播突然叫了起来,野地广播是这时代的一个特色,不管是多么偏僻的地方也总会安放几个,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放放音乐报报时,有事的时候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某某干什么。话说这时代手机、电话都还没装有呢,所以这野地广播就成了最方便的通讯工具了。 “请503部队的王启明同志速回部队报道,请503部队的王启明同志速回部队报道……” “吱”的一声,小王猛地踩了一下刹车,那吉普车急停的惯性差点都把我们翻了一个大跟头。 “怎么了?”家乡人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王启明就是我”小王扭头回答道:“我就是503部队的……” “快电台”反应过来后我和家乡人赶忙取出了用防水布包裹的电台联系基地。 很明显,这是基地对我们的紧急呼叫,只不过因为我和家乡人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再加上这时候还没到电台定时联系的时间,所以基地这才想办法用野地广播来联系我们。 我看了看时间不由皱了皱眉头,是什么事让基地这么急着找我们呢?这时离约定的电台开机联系时间已经不远了,基地还要冒着被敌人发现的风险用野地广播来通知我们。 家乡人在电台前忙了一会儿,就为我递上了一封电文,只见上面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假期取消,速回” 我们没有多想,跳上吉普车就朝基地方向开去。 “营长”小王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你们放心的去执行任务吧剩下的这名同志的家属就交给我了” “嗯”我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越军的目的 一路马不停蹄的回到基地,我一下车没有片刻停留就朝营部赶去。 刚走进营部就看到杨政委、林雪几个人围在地图前商量着什么,令我颇有些意外的是刘顺义也在其中。 “哟回来了啊?”看到我走进来,刘顺义面无表情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上前去。 我很清楚刘顺义的脾气,他这人平时对人很和善也很会说客套话,但如果是有什么重要军情或是难题的话,他就是一句废话也懒得说。这从另一方面也证实了我之前的想法,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果然,还没得我站定刘顺义就指着地图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按照国际惯例在两国边境十五公里内双方都不得派兵占领。我军自反击战结束从越南全部撤回后,我军边防部队没有对边境一带的制高点实施控制于是越军就占了先机,抢先一步占领了边境线上具有战略意义的骑线点,不过好在我边防军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骑线点对我边境安全的重大意义,于是马上就在边境一带与越军展开了骑线点的争夺,并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在我们广西方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里……法卡山” 这些我早就知道一些了,事实上我边防战士与越军争夺骑线点的战斗几乎就是在反击战刚结束时就展开了,而且就是在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进行训练的几个月里打得如火如荼。当然,吃亏的肯定是越军。原因很简单,如果是在越南境内打游击战或是运动战的话,我军也许还会有点力不从心,然而现在却是在边境一带打阵地攻防战,那对于占有了绝对炮火优势的我们来说,就只有压着越鬼子打这一种可能。 然而这些跟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还让我们到前线去抢夺骑线点?这不太可能吧,我们这支部队这么辛苦的训练出来可不是被当作普通部队使用的 正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刘顺义又接着说道:“正是因为边境一带敌我双方激烈的争夺骑线点,所以边境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安宁过,一直都是战事不断,然而最近却出现了一些极不正常的情况……” 喝了一杯水,刘顺义又眉头紧锁的说道:“据我前线的边防部队反应,自昨天起越军所有的无线电台都停止了使用;前沿部队停止向我军进行任何挑衅行动;炮兵不再向我防御阵地和纵深发射炮弹,整个边境战场都出奇的平静。就在今天凌晨,越军特工还偷袭了我军一个炮兵阵地炸毁了一个弹药库……” “什么?越军特工偷袭了我军炮兵阵地?”闻言我不由骇然朝刘顺义望去。 “没错”刘顺义点了点头回答道:“更重要的是,这个炮兵阵地还是配属487团的炮兵部队之一,也就是为法卡山提供炮火援助的部队。上级再结合越军边境的反常表现,认为越军特工的这次偷袭是有目标、有意图的战略准备,也就是为他们对法卡山发起反攻而做准备” 说到这里刘顺义就转向林雪道:“林参谋长,你来说说对越军特工这次偷袭的了解情况吧” “唔,是……”林雪应了声,表情不自然的看了我一眼。 从我走进营部的那一刻林雪都显得有些拘束,很明显她还没忘记那天晚上的尴尬,这时刘顺义问起,才不得不扯了扯军装说道:“据我的调查,这支越军特工部队很不一般。越军特工一般分为三种,一种是普通特工队,也叫初期或战术特工队,主要用于配合步、炮兵作战和侦察。” 我不由想起了在越境内作战时潜伏在越南老百姓里向越军步、炮兵报告我军行踪的越军特工。 “第二种是秘密特工队,也叫中级特工队,主要是用于深入敌后活动,临时执行战役性的破坏任务。” 于是我就想起了潜伏在我军占领区白天是百姓夜里就军队、甚至还有些就潜伏在我军战士和民工中直接对我军发起渗透战或是炸毁我军弹药库、袭击我军补给线等活动的特工。 “最后一种就是特别特工队,也称作高级特工队,他们是越南最高级别的特工队,主要担负着国家和军队重要的战略任务,这其中包括派遣到国外从事间谍活动的特务。” 这一种我倒是在战场上没有见到过,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样的高级特工就算我在战场上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是高级特工…… “而今天袭击我们的这次特工部队,应该是属于中级特工队和高级特工队之间。”整理了下思绪林雪就接着说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完全具备高级特工的素质,然而却是在执行着中级特工的任务。他们的人数不多,大约只有一个排的兵力,每人都会娴熟的中文,从边境到炮兵阵地一路正确的回答哨兵的口令,甚至在回答哨兵提出的其它问题时都对答如流。进入我炮兵阵地后更是直奔弹药库,在安放定时炸弹时才被我军发现,但是已经太迟了,越军特工四处开枪制造骚乱,甚至还有五名越军特工拼死守着炸弹不让我军排除,最后与弹药库同归于尽……” 林雪的话说起来是简单,然而身为特种侦察大队队长的我自然深知这其中的困难,其它的不说,从边境到炮兵阵地少说也有几公里的路,这一路上能够正确的回答哨兵的提问就不简单。 刘顺义接嘴道:“边境越军的反常,以及越军特工有目的的偷袭我军炮兵阵地……越鬼子的野心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目标是在我军控制下的法卡山。上级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坐等着越军特工一个接着一个的将我军的弹药库炸毁,这不但会影响我军炮兵的力量,更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全军的士气。又考虑这越军这支特工部队的素质不是我军一般侦察兵可以应对的,所以这才想到了你们,崔营长你看……” “越鬼子这着棋下得妙啊”闻言我不由一声苦笑。 刘顺义、林雪以及杨政委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愣。 “难道说……”林雪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越军的目的并不是想拿下法卡山?” “不”我摇头回答道:“我完全同意刘军长和上级的观点,不过我想……越军走这步棋还有另一个意图,那就是逼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走上战场” “逼你们上战场?”众人闻言不由惊呼。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是越军指挥官而且我也想拿下法卡山的话,我不会做这么明显的动作,先是让前线部队偃旗息鼓,然后再派出特工偷袭对方炮兵阵地……这其实就是明白的告诉我们他们准备发起一次大仗了不是?” 闻言刘顺义和林雪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顿了一会儿我又接着说道:“几天前我们刚刚端了越军的一个炮兵阵地,今天他们就偷袭了我军一个炮兵阵地,这就是在跟我们叫阵了。另一方面……我们用的是直升机辅助作战,越军特工无法搏捉到我们的行军的路线以及战略目标,于是他们就用这种方法逼我们到战场上与他们面对面的对决”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雪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崔营长分析的有道理,我们前几天有极少的代价就摧毁了越军一个炮兵阵地,这在越军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同时对他们的士气也造成了十分不利的影响,越军此举应该还有振奋士气扳回面子的意思” “这么说……”刘顺义苦笑了几声,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们这些老头子还被越鬼子当作工具来使了?” “这好办”杨政委插嘴道:“既然现在咱们知道这是越鬼子的陷阱,那咱们就不去就是了……” “不行”想了想我就摇头说道:“如果我们不去……这次进攻很有可能就会变成真的了。越军很有可能做好两手准备,派出特工部队四处活动逼我们上去固然是一个目的,一旦我们不去阻止他们或是越军特工取得了满意的战果,那么越军很快就会对法卡山发起全面进攻那是的损失就不是几个弹药库这么简单了” “那么……”随后杨政委又道:“我们把命令传下去,让边境部队注意防守,特别是炮兵部队……” “也不行”林雪否定道:“越军特工全都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我军的口令也是一清二楚,就算站在面前我们也分辩不出来。再加上我军的部队那么庞大,可以说到处都是漏洞防不胜防啊” “没错”刘顺义也皱着眉头说道:“防了这个弹药库还有那个弹药库,还有补给仓库、野战医院……全都要防的话至少再加一倍的兵力,而且还不一定能防得了”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说:“让特种侦察大队上去吧”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八章 法卡山 当晚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就出发了,由于直升机数量有限,再加上我们实施的任务也不适合太多的人参战,所以还和上回一样只带一百一十人。只不过在人员上有一些变动,除了部队骨干和李水波的射击小组外所有的兵都换了一批。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特种侦察大队里的每个人都有实战的机会,另一个则是为了让参战的部队有充分的时间休息并总结战斗经验。 在基地的时候也有人反对我们直接上战场,就像杨政委说的,一来咱们明知道越军的意图就是让我们这支部队走上法卡山战场,那怎么还能中计呢?另一个像我们这样的一支精锐部队,更适合的是在特殊场合对越军的战略目标实施突袭,就像我们上次对越军炮兵阵地发起的外科手术式的战斗一样,如果让我们上战场就太可惜了。 其实杨政委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我又何尝会不知道这些,但是现在我们的可以说是毫无办法,越军下的这着棋让我们不得不应,否则我们要丢掉的就是法卡山这个战略要地。 考虑到乘坐直升机直奔边境过于张扬,所以我们还是像上回一样辗转了几次才来了前线,落脚点还是上回的那个兵营,迎接我们的依然是林政委。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出于保密原则——知道我们这支部队存在的人是越少越好,即使是我们自己人。 区别就是林政委对待我们的态度不一样了,我们刚刚走下直升机,林政委就带着两名警卫直挺挺的朝我们警礼,并解释团长不能来迎接我们的原因是正好在师部开会。 说起来也奇怪,我现在只不过是个营长,再往高处说的话也只是个侦察大队的队长,这两个职位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林政委这个团政委,然而我在林政委向我敬礼时一点也不觉得别扭。或许这也就是习惯吧,话说自从我来到这个战场不久,就一直在接受上级对我的敬礼。 不是吗?在新兵营我的身份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全连的人都听我命令了,当我成为一个排长的时候就指挥一个连队了,而当我成为一个连长的时候呢?坦克营营长都愿意服从我的指挥了。 我想,会出现这种越权的现像也许是因为我在抗美援朝时期就已经是一个王牌部队的团长了吧,所以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 我们在临时兵营没有多做停留,向林政委要了十辆军车后一行人就风风仆仆的朝法卡山方向前进。 其实我们这一百多人只要四辆军车就够了,就像以前一样,我们可以在军车里坐成四排,每辆军车可以搭载三十几人。然而我却认为这样做的话一旦遇袭不利于我们快速的展开兵力,所以就一口气要了十辆。 这时候的林政委早就明白我们不是些好惹的主了,所以半句反对的话也不敢说,一个电话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司机和食物也一并安排好了。 食物我们是能接受,但那些司机却一个个被我们赶下了车。开玩笑么叫特种侦察大队嘛,咱们可是不能让任何外人混进来的,哪怕他们都是自己人。不过在我们部队里还真不敢说谁谁谁就一定是自己人,越鬼子的那支特工部队还不是都会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吗?越南人也跟我们长得一个样,要装成我们的样子那还不是太容易了。再说我们特种大队的兵个个都会开车,所以也用不着他们代劳了,爬上汽车一踩油门就朝目标开去…… 汽车在公路上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过了几道关卡遭到了好几次对口令和仔细的盘问,这才到达宁明县上石地区,也就是法卡山所在的位置。 战场果然像刘顺义描述的那样,即没有枪声也没有炮响,除了空气中还残存着一些硝烟味外就没有半点战场的影子。 “同志”这时从汽车前头走来了一名干部模样的人对刚下车的我小声说道:“你们是特种侦察大队的吧,我是上级派来配合你们工作的,我姓李,这是我的证明文件……” “李政委你好”在来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上级安排了一名姓李的政委来接应我们,所以才知道他的身份,这时只随便看了下证明文件就递还给了他。 有时我也会在奇怪,上级为什么老是让一些政委来接应我们配合我们工作,之前的是林政委,现在又是李政委,这政委都是负责党政工作不会打仗的不是?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上级总是派政委来接应我们也是有原因的。 正所谓党领导枪,政委在部队里就代表着党,他们的身份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而且也是属于政治立场坚定的那种,所以派政委来协助我们执行任务有助于任务的保密。再加上政委在部队里的地位也不低,就比如说刚才……如果前来协助我们的不是林政委而是一个小兵或是的连长这样的普通干部的话,那我让他们一下拿十辆汽车来他们还做不到呢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下也就释然了,整了整军装朝李政委敬了个礼后,就说道:“李政委,我想先看下地图了解下地形,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还是屋里说吧”李政委朝我点了点后就带着我朝不远处的木屋走去,同时战士们也各自被安排了住所。 这并不是说我们特种侦察大队还搞不到一张地图,主要原因是在战场上打过仗的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我军收藏的地图往往与实地有很大的偏差,时间一长我就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尽量使用前线部队修正过的地图,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出什么差错。 “这是法卡山”走进屋子点燃煤油灯后,李政委就在桌面上摊开了地图简单的介绍道:“法卡山主峰海拔五百米,由三个高地组成,面积为一万多平方米。同其它大山相比这并不算高,但由法卡山以南7公里内,是一片丘陵地带,由大大小小的56个山头组成,海拔最高的为425米最低的为128米,所以法卡山可以说是这一带的制高点,位置十分重要” “这些标着红旗的高地是……” “都是我军占领的高地”李政委解释道:“原本这一带全都在越军的控制下,经过了我军部队几个月的奋战,已经把战线往南移了五公里,占领了法卡山前大小高地一共三十二个” “嗯”我点了点,心知李政委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不知道包含着多少战士的鲜血和生命。 “炮兵阵地的位置是……”看了一会儿地图发现上面并没有标示炮兵阵地的位置,我不由问了一声。 “唔在这,这,还有这……”李政委在地图上指了三个地方,说道:“我军布置在法卡山附近的炮兵阵地一共有三处,因为保密的原因所以没有在地图上标示,其中这一处……” 说到这里李政委不由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这一处炮兵阵地昨晚遭到越军特工部队的袭击,我军一共伤亡了四十几人,这其中还包括一名前来探亲的军属……” 闻言我不由愣了下,知道牺牲了一名探亲的军属对战士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战士们因为全都是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所以个个都把战友当作亲兄弟看待,这要是有什么家属来探亲,那全都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爹娘看待。而且军人在家属面前也会有一种天生的自豪感,因为我们站在这里与越鬼子打生打死的,就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保卫自己的家人,所以军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家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这会给他们很大的挫败感和负罪感。 “同志”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政委才继续说道:“听上级说你们就是来对付越军这支特工,希望你们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替我们牺牲的战士报仇,同时也是替我们的军属报仇” “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但是该如何着手呢?随即我很快又陷入了苦思中:把守另外两个炮兵阵地吗?越军特工可不会那么笨,会接连两次偷袭我军炮兵阵地。就像是刘顺义说的一样,他们的目标多着呢,而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却只有这么点兵力,怎么也不够防守。 所以防守是没有用的,事实上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训练出来本来就是进攻、就是在敌后搞破坏的,现在却要让我们防守…… 如果是打伏击那还好说,但现在我们根本就把握不住越军特工队的下一个目标和他们的行军路线,就是要打伏击也是无从打起啊这时我才体会到为什么有时一个情报会胜过一支军队的原因了,现在的我们就是有力也无处使。 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他娘的越鬼子我们已经来了,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八十九章 敲竹竿 在没有任何情报辅助的前题下,我只得无奈的在地图上一个相对靠前的142高地做为我军的驻地。 会选择它处在三个炮兵阵地中心,不管这其中的任何一个炮兵阵地遭到敌人的偷袭,我们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给予支援。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一个很笨的方法,首先是越军特工不一定会以炮兵阵地为目标,其次是以越军特工行动的迅速,就算我们赶到了也只是做一些收尾的工作了,然而这又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办法的话我现在也没有想到。 我向李政委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按他的话说,只要对我们逮住越军那支特工部队有帮助,他们能帮的就一定帮。所以二话没说就给142高地打了一个电话,几分钟后就通知我们可以上去接防了。 事情看起来是很顺利,然而在真正实施的时候却遇到一些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困难。这次的困难却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友军。 为了避免暴露我们这支部队的行踪,所以当天夜里我就与排着整齐的队形开往142高地,同样是为了保密,李政委只是简单的跟142高地的战士说我们是一支兄弟部队并给了证明文件。这些本来都没什么问题,然而142高地上的战士却因为不清楚我们肩上担负着的是怎样一种使命,尽然还对我们敲起了竹杆…… 这天夜里我一进入阵地就端着望远镜观察起了周围的地形,这是我多年作战的习惯,因为我必须要知道我们是处在怎样的一种状况下,比如敌人有可能会从哪些方向朝我们进攻,我们有可能从哪些方向得到友军部队的支援等等。所以我只是简单的让警卫员小张去向原驻地的谢连长要一张越军火力的配置图、各高地的坐标、以及附近的雷区分布等。 他们在这个阵地上驻守了几个月,对这一切早已是了如指掌了,我们刚刚接手阵地的防御,自然是要从他们那知道这些宝贵的信息。 然而不一会儿小张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手里什么也没有…… “怎么回事?”我疑惑的问道。 “报告营长”小张朝我挺了下身说道:“他们说……他们说那些资料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现在咱们想要就得用钱去换……” “什么?搞什么名堂”听着小张的话不由一愣,接着怒火蹭的一下就往上冲,把望远锐往旁边一丢抓起步枪就朝小张指示的方向冲去。 “谁是谢连长?哪个是谢连长?” 我连叫了两声才从战壕里慢吞吞地站起了一名衣不遮体浑身是泥的战士,冲着我应了声:“我是”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了,暗道他们也真是不容易,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了几个月…… 但消气归消气,资料却不能不拿。于是我走到他面前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我是接收这个高地营长,现在我命令你把阵地的相关资料移交给我们部队” “哟……”没想到谢连长听我这么说不只不怕,反而悠闲地往战壕边一靠,回答道:“还跟我打起官腔来了啊?我告诉你,老子不怕老子跟手下的弟兄在这山头跟越鬼子打了几个月,什么场面没见过?咱们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吓唬?”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冷冷地看着。 “同志”见我没了声音这个谢连长反而越说越来劲了,他得意地打量了我们一番,朝我扬了扬脑袋说道:“看你们军装都是崭新的,想必还没打过仗吧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们,你想想啊……敌人的火力分布、雷区分布还有座标……这些哪一个不是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用命换来的,哪一个没有倒下几个兵?” 谢连长说着就越来越激动,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你们我们容易吗?现在只不过向你们要些小钱慰劳下战士们……怎么?还不愿意了?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什么处分,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给钱,要么就自个……” 下面的话他就没有说出来了,因为我已经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并将他死死地压在了战壕侧壁上,我用的劲是那么大以至于他都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舌头。 谢连长手下的兵也都不是些省油的灯,一看到这种状况纷纷抓起枪来就要跟我们急。但我们是什么人,如果这都能让他们得逞的话那我们这特种侦察大队也是白叫了。战士们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三下五除二的缴了他们的械,有个把想要动粗的还没两下就让战士们给用擒拿手给死死地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这时我才一把将谢连长松开,冷冷地问道:“你觉得……我们像是没打过仗的兵吗?” “我告诉你”我缓缓蹲了下来,冲着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不断咳嗽的谢连长说道:“别以为打过几场仗杀过几个越鬼子就了不起,我手下随便抓出一个兵来也比你杀的越鬼子多,要数功劳你还不配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给资料,要么就死在我手里” 我不是在说笑,殆误战机是个什么样的罪名上过战场的都知道,所以现在可以说这个谢连长的命其实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我操你母亲……”可这个谢连长也是个发起火来就不要命的人,他可顾不上那么许多反应过来后冲上来就要跟我拼命,但很快就让他的两个手下给死死地拉住了。 “连长”他的手下劝道:“咱们死在越鬼子手里是英雄,死在自己人手里就是罪人啊” “是啊连长”另一名手下也叫道:“算了吧他们都是老手了,咱们栽的不冤” 我听着不禁晕了下,这都什么跟什么嘛这都好像黑社会里的黑吃黑似的不过我却因此喜欢上了这个谢连长,不是说他的单兵素质有多高,而是他这犟脾气和骨气。 当兵的最看不起的就是软蛋,瞧得起的就是这种打死也不服输的。 “同志”这时谢连长手下的一个兵知趣的递上来一叠用防水布包裹着的文件说道:“这是你们要的资料,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们可以走了”我左右使了个眼色,战士们就将那些兵松了开来并把武器还给了他们。 但正当他们要离开时,我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不过谢连长必须留下,你们去跟李政委报告一声,就说谢连长在高地上协助我们工作” 我的确是需要一个熟悉地形的人来配合我的工作,我觉得这个谢连长就是个很合适的人选。不过谢连长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娘滴你奶奶的算老几……”谢连长破口大骂的冲上来就要找我麻烦,但战士们哪里会让他得逞,两下就把他给制服了。 “你们还不走?”看着那一干还愣愣地站着的兵,我凶巴巴的问道。 “首长”没想到谢连长的兵不但没离开,反而都走了回来站到我面前说道:“我们是不会丢下连长独自离开的,要走也要一起走” 闻言我不由一阵好笑,这些家伙显然是把我当成了敌人,心理上觉得谢连长是被我给俘虏了,所以这才不愿意离开,他们完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违抗上级的命令。 不过我心里却暗赞了一声:这才像是咱们解放军的部队嘛如果个个被我这么一吓就丢下连长跑了,那才是孬种呢 摇了摇头后,我只得无奈地对身旁的通讯兵说道:“给我接李政委” “是”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随手就把话筒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看起来也是干部的兵接过了话筒,听了一会儿后就有些无奈应道:“是,是坚决服从命令” 完了就憋气的将话筒往地上一摔,就对身后的兵叫道:“换防……” “放开他”等那些兵全都走干净后,我就示意按住谢连长两名战士松手。 “哼”谢连长爬起来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就气呼呼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拿上级来压我,我不吃这一套我就是不合作你还能拿我咋滴?我啥都不知道……” “哟有点俘虏的样子嘛”我打趣的话让周围的战士们哄然大笑,只笑得那个谢连长一个人坐在那尴尬不已。 我笑着凑上去给他递上了一根烟,但他斜了我一眼就别过头去理也不理,那表情就像小孩子跟大人赌气似的,让我看着不由暗自好笑。 “我说谢连长……”我不以为意地收起了香烟,说道:“如果你知道我们什么部队,是来对付谁的,我想你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谁稀罕?”谢连长想也不想就应了声。 我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听说……昨天晚上你们的炮兵阵地被越鬼子的特工部队给偷袭了吧……” 剩下的话就用不着多说了,谢连长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愕地朝我们望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章 谷水口 “你们是……”谢连长腾地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是来对付越鬼子特工部队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应道:“我说谢连长,你在战场上少说也混了几个月了吧你看我这支部队……像是一支没打过仗的部队?” “不像”谢连长摇了摇头。 “那你看我们像是什么部队?”我又问。 “侦察兵,你们是侦察兵”谢连长不太确定地说着。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在这个时代我军还没有什么特种部队这个编制,战士们只知道侦察兵,事实上我们这支部队也叫特种侦察大队,其实也就是侦察兵。 “同志……不首长……”见自己的猜测得到确认,谢连长不由又是兴奋又是后悔,他跺了跺脚说道:“是我的错,唉你说我这做的是什么事啊?你们来这儿替我们牺牲的战友报仇,替我们对付越鬼子特工,我还跟你们讲条件伸手要钱,我真不是人哪……” 顿了顿马上又挺身在我面前站立道:“报告首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谢先进能办得到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干” “嘿你这名字还叫谢先进?”闻言我不由笑道:“可你做事的风格我看一点都不先进啊……” 哄的一声战士们就笑开了。 谢连长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回答道:“那……那是我爹给取的名,跟我先不先进没关系……” 谢连长的话再次惹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马上构筑防御工事”笑了一阵后我很快就将命令传达了下去。战士们齐声应了是就抽出工兵锹各自忙碌了起来。 我将谢先进和手下的其它几个连长带到一个稍大些的防炮洞里坐好,随手就给他递上了一根烟。这回谢连长没有拒绝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我笑了笑,接过烟点燃了就迫不及待地抽了起来。 “说说这里的情况吧”我随手就解开了雨布包裹里的资料并从其中抽出了一张地图。 “喏……”谢连长一边抽着烟一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位置说道:“前面就是雷区,东西长7公里,纵深宽500米……” “这么大的雷区?”闻言我不由吓了一跳,东西长7公里是个什么慨念,那几乎就是我们法卡山整条战线前沿都布满了。 “嗯”谢连长点了点头,说道:“上级考虑到越鬼子在前线的异常,担心他们会对法卡山发起反攻,所以用火箭布雷车向前沿阵地前沿抛射了三十万颗大小地雷” “三十万颗地雷……”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被这个数字给吓了一跳。 “越鬼子的特工部队厉害就厉害在这了”谢连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正是由于阵地前沿有这么多的地雷,所以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越鬼子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我们的雷区直取我军炮兵阵地……这雷区就有五百多米宽,密密麻麻的都是地雷,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其实要办到这点也并不是太难,我很快就想到了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地雷搬家大王,如果越军部队中也有一、两个像他那样的排雷高手,那么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雷区也并非不可能。就像我们在抗美援朝战场做的一样,排雷大王在前面一边排雷一边走,其它人在后面跟着脚印前进……只不过这对于谢先进这样上战场才不过几个月的兵来说有些难以想像罢了。 “据说……”想了想我又接着问道:“越鬼子对我军部队的口令都很熟悉是吗?” “嗯”谢连长点了点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圈就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回答道:“后来我们调查了下,那天夜里只有七连的驻守的296高地有人通过,就是这……人数也差不多,所以应该就是越鬼子的特工部队没错当时七连的哨兵还在奇怪他们怎么从南边过来,他们的回答是去越鬼子那边侦察的,问他们问题和部队番号也都对,于是就放他们过去了,没过多久炮兵阵地就出事了” 顿了顿,谢连长又接着说道:“照我们想,准是我们部队里隐藏着越鬼子的特务,否则咱们口令天天换,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口令,还对我们部队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嗯”我点头同意了谢连长的这个说法,这如果没有内奸的话的确很难办到这一点。 了解到这里我就不由犯愁了,这次的任务比我想像的还要棘手得多,至少到现在我知道越军特工拥有一个排雷高手,可以带着部队在雷区中如履平地,而我们自己的行动却反而受到了雷区的限制。更重要的是越军在我军内部安插了间谍特务,他们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这仗该怎么打?完全就是一场不对称的仗嘛 “营长”家乡人皱着眉头说道:“照这个样子看来,越军可以在我们战线上的任何一点突破,也可以在我军部队内畅通无阻。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一个合适的时机对我军战略目标发起突袭,我们完全就把握不住他们的动向……” “这也不一定”我说。 “什么?”闻言众人全都不由疑惑的朝我望来。 “是这样的”我指着地图的南面说道:“在法卡山以南七公里范围内一共有大小高地56个,而在我军控制下的有32个,这也就是说在越军控制下只有14个。因为越军控制的高地数目较小,而且还在我军炮火的威慑之下……” 说到这里我就将目光转向了谢连长。 谢连长也是个聪明人,当即回答道:“咱们炮兵对越鬼子这十几个高地可不会客气,有事没事就会放上一通炮” “这就对了”我点点头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相信,越军不会把他们的特工部队布置在这十几个高地上” “嗯”家乡人和李志神等人不由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是很明显的,由于我军的炮火占有绝对的优势,越军如果还把其特工部队布置在这十几个高地上的话,那无疑就要冒着被我军炮火轰炸的危险,对于炮弹来说可不管你是不是特工,反正一古脑的都炸死炸碎就对了。 “所以我们可以把视线再往南移……”我指着地图继续说道:“再往南就是东西走向的两座大山,这两座山是……” “左边的一座是大梁山,右边的是清宁山”谢连长接着我的话说道:“两座大山中间的狭谷叫谷水口,是当年咱们支援越南必经的交通要道和越鬼子进入我军防御地带的咽喉要道,我们就是从那撤出来的哩” “问题就在这里了……”我说:“如果越军特工不在我们面前的这十几个高地上,那么就很有可能在这谷水口之后,换句话说,也就是越军特工要出击,就必须要经过这个谷水口” “哦”闻言谢连长不由恍然大悟,他点头说道:“营长的意思是……我们到谷水口去设伏?可是谷水口是越军的防区,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看可以”李志福一握拳头说道:“越鬼子可以穿过雷区和我们的防区偷袭我军炮兵部队,我们也一样可以穿过雷区和越军的防区在他们的地方设下埋伏” “可是……雷区怎么这?口令怎么弄?”家乡人紧跟着就提出了问题:“人家越鬼子是在咱们部队里有特务的,咱们都没那准备呢再说了,咱们就算成功的穿过雷区和越鬼子防线在谷水口埋伏了下来,那越鬼子在谷水口人来人往的,咱们怎么知道哪支是越鬼子的特工部队哪些是普通部队?” 家乡人不愧是做过几年教官的,所以提出的问题句句切中要害,我本来的确是想派出部队在谷水口埋伏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就觉得的确不可行了,这其中存在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作战的确是要冒险,但却不能盲目的冒险,不能仅仅依靠运气来作战。 那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面前在手电筒光线下的地图,看看法卡山,再看看大梁山和清宁山,猛然发觉我军的防御地带其实是一个由法卡山、大梁山和清宁山的构成的三面环山的低洼地,主要的防御方向就是从我们所在的142高地到越南的交通要道谷水口…… 换句话说,也就是越南要在法卡山地区组织战役级规模的作战的话,其人员和装备就必须从谷水口经过,而后才能沿地形展开兵力,除此之外别过他路 于是,一个更大、更狠的计划就慢慢的在我脑海里展开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计划 “什么?对越军特工部队不设防?” 当我连夜搭乘直升机赶回基地与刘顺义讨论作战计划时,指挥部所有的人都被我的大胆的想法给震惊了。 我之所以要亲自赶回基地,是因为这个计划一旦泄漏也许会关系到数千名解放军战士的生死存亡以及法卡山的得失,所以我根本就不敢用无线电或是步话机与基地联系。 “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杨政委问道:“如果对越军特工不设防,那我军弹药库或是补给仓库等作战物资很有可能会被越军特工一个接着一个炸毁,越军大部队很有可能会趁虚直取我军法卡山啊” “我要的就是这个”我不动声色的回答。 “什么?”闻言杨政委等人不由疑惑的望着我,全都不知道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说清楚点吧”刘顺义看着地图问了声:“说说你的计划,说说为什么我们可以对越军特工不设防?”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指着地图说道:“法卡山的地理位置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正对着越军的交通要道谷水口,我们如果彻底占领法卡山地区的话,相当于将越军大部队挡在大梁山和清宁山以南,到时只要我军大炮对着谷水口一架……越军就再也没有反攻法卡山的机会了” 杨政委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把法卡山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啊如果我们对越军特工不设防,那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们看……”我没有回答杨政委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指着地图说道:“这一片就是法卡山以南七公里范围的区域,也就是我军的防御正面。我到前线去了解过了,这片区域为丘陵地形,大小一共有五十几个高地,其中大部队都在我军的控制之下,只有一小部份在越军手中。换句话说,现在我们的战斗实际上就是在抢夺这些高地。然而十分巧合的是……这些高地其实是被大梁山、清宁山和法卡山这三个山脉包围着,其中大梁山和清宁山山高坡陡很难攀登,于是就对我军的正面防御地带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包围圈……” “唔”听到这里刘顺义不由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我,说道:“崔营长,你不会是想引诱越军进攻吧” “我就是这个想法”我点头说道:“就像我们刚才说的,法卡山对越军来说很重要,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法卡山夺回去,他们在法卡山一带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么我们就给越军一个夺回法卡山的理由。现在越军特工活动频繁不是?我们就先让他们吃点甜头,让他们以为我军的后勤补给已经被他们特工破坏或是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于是……” “于是越军就会对法卡山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刘顺义接着我的话往下说道:“但是法卡山一带的地形对越军来说就是一个天然的包围圈,我们就可以让他们的部队出得了谷水口就回不去” “对”我点头说道:“我们可以将弹药库里的弹药和其它战略物资秘密转移,只留下一小部份作为幌子,同时再调集大量的汽车、弹药、火炮等在国内待命,一旦开战弹药和兵力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运抵前线,打越军一个措手不及” “特别是火炮和炮弹”刘顺义接嘴说道:“越鬼子一旦上当对我们发起战役规模的进攻,那么他们上万人都聚集在我们防御正面七平方公里范围内丘陵里,到时就是咱们的火炮发威的时候了” “可是军长……”见刘顺义似乎也赞同我的计划,杨政委不由有些迟疑着说道:“咱们这样做是不是过于冒险了,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对越军特工部队不设防……我们不知道越军特工会进攻哪一个目标,所以就算我们事先做了一定的准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遭到许多人员和物资的损失,如果越军只是特工部队出击而不对法卡山发起进攻,或是进攻也只是小规模的进攻,那对我们就得不偿失了啊” “但是如果越军会发起进攻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取得一次前所有的胜利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雪这时才接嘴说道:“我同意崔营长的作战方案,杨政委说的也有道理,越军进攻之前我们的确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一些损失,但这些损失与有可能取得的胜利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我们就是在进行一场赌搏,以小的牺牲赌大的战果” “没错”刘顺义挺直了腰叉着手深沉地说道:“这世上没有不冒险的仗啊要想取得大的战果,就必然要冒大的风险” 听着这句话我不由一愣,猛然想起这话就是我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常说的,想不到刘顺义会在这时候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不由有些愕然的朝刘顺义望去。 我没想到的是这时刘顺义也正盯着我看,似乎想在我身上看穿一些什么东西,吓得我赶忙摸着鼻子避开他的眼神。 然而刘顺义和林雪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古怪,想了想我才意识到摸鼻子这个动作正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不由暗叹了一声自己真是哪壶不开就提哪壶啊,越想掩饰就暴露得越多。 刘顺义看了看林雪,似乎是想跟林雪说些什么却又碍于有旁人在不便说,而这时的林雪脸上除了无奈的苦笑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案可行,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时似乎就只有杨政委一个人的心思还在我那个计划上,他看着地图点头说道:“不过这个计划执行起来有一定的难度,首先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如果让越鬼子收到一点风声的话整个计划就将毁于一旦,而且我们遭受的损失也将无法弥补;其次就是我们需要法卡山部队的配合;再次就是要调集大量的炮兵部队以及弹药待命,随时做好准备给越军大量的杀伤。这些都不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能办得到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将这个计划向上级报告,由司令部统一协调比较合适” “我同意”刘顺义点头说道:“这个计划非同小可,如果要想达到好的作战效果的话,至少要有两个炮兵师的配合才行。上级那里就交给我吧,我亲自到司令部走一趟,特种侦察大队就继续留在前线待命” “是”我和杨政委等人挺身应着。 “这件事不能拖”刘顺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皱了皱眉头说道:“迟了就会给我们的部队带来不必要损失,甚至还有可能打乱全盘计划,我马上回去。崔营长你也马上回部队,如果发现越军特工部队的踪迹,你们暂时不要行动,一切等我的命令,明白吗?” “明白”我挺身应着。 离开之前刘顺义还有些不放心的交待了一句:“这件事谁也不能泄露出去,就算是最亲的人也不能说半句,否则以军法论处” 其实刘顺义这话根本就用不着说,咱们这几个都是在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老兵了,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送刘顺义登上直升机后我转身就朝自己的直升机跑去。 “崔营长”就在这时林雪在身后叫了一声。 我的心不由跟着一揪,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说实话现在我很怕跟林雪单独相处,因为每一回我都无法面对她的痛苦,都要在内心折磨自己一番,而且每一回在她面前都像是被审问似的……然而我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得放缓了脚步回过头来。 “崔营长”林雪有些尴尬的走到我的面前,说道:“那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喝了点酒” “没关系我已经忘了”我这是在自己骗自己。 “嗯”林雪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我考虑清楚了,不管你跟另一个人有多像,但你终归不是他,也跟你没关系,我没有权力用他的事来问你或者把情绪发泄到你身上。所以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再见” “再见” 林雪和我握了下手后,就毅然转身往基地走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怅然若失,以至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回到直升机的从位上的。 我曾经听一位室友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说女人就像是只梅花鹿,你追她的时候她就跑,你要离开的时候她反而会有些舍不得的在后面跟着你,所以聪明的男人要会懂得追一段时间放一段时间。 但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是这样,以前我就是觉得离林雪越远越好,然而等她真正放下的时候,我心里却又不知道是一番什么滋味……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信你 我回到阵地时已经是清晨八点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让人心烦的绵绵细雨,使得原本就泥泞不堪的山路霎时就变得像是小溪一般的到处都是水,我还没走两步鞋子里就灌满了水。不过这一切对于我这个从抗美援朝战场上下来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下点雨而已不是?这跟朝鲜战场上一不小心就会被冻死的冰天雪地比起来已经可以说是好太多了。 然而战士们显然就不怎么适应这样的气候,当我冒着雨钻进战壕时就听几名战士在雨布下抱怨着:“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谢先进听着就呵呵笑了起来:“同志从现在就开始习惯吧,这里一个月有两天会晴就算不错了” “什么?一个月只有两天会晴?”战士们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现在是越南的雨季嘛”谢先进笔了笔身上差不多仅剩下裤衩遮羞的“军装”说道:“要不你们以为我干嘛穿成这样?军装没过两天就烂了,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先把军装脱掉留着回去穿吧……” “谢连长”我隔着十几米朝谢先进喊了一声。 “到”谢先进显然是习惯了在这样的天气下活动,应了声就“叭叽叭叽”的几下就跑到我跟前来挺身站立。 “你的这个建议很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这支部队的教官,你负责训练他们在雨水里作战,有没有问题?” 刚才在听到谢先进和战士们谈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虽说进行过许多方面的训练,但有一点细节却没有注意到,那就战士们未必就能在这种多雨的环境下充分发挥出他们的战斗力。我们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就会开始打一场大战,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让他们适应这种气候。 谢先进虽说各方面的素质都比不上我们,然而他的优点就是已经在这种气候下战斗了几个月,所以让他来训练部队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啥?我……教官?”谢先进有些怀疑的看着我。 “没错”我说:“你的任务就是让他们适应战场的环境,时间越短越好,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谢先进挺身回答着,随后又问道:“营长,什么时候开始?” “就是现在”我想也不想就应道。 “是”谢先进转身就朝战士们叫道:“全体都有,四连原地驻防,五连、六连跟我来……” “是”战士们初时还有些不愿意,这并不是说他们不肯吃这在雨点训练的苦,话说咱们特种侦察大队的训练科目比这苦的还多了去了,而是他们不大愿意听谢先进的命令。但是在我往前一站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后,他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 看着谢先进拉着五连和六连往山下跑去,我这才钻回到自己的营部。不过这虽说是营部,其实就是个能容得下七、八个人的防炮洞,由于之前有几批人甚至是越鬼子都住过这里,他们在战斗时往往拉屎撒尿都在这里头解决,所以洞里不可避免的会有一种怪味,再混杂上霉味、汗臭味、血腥味和火药味使得我一走进洞口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强忍着恶心走进洞里打着了手电筒一照,里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地上要么就是烂泥要么的就是积水,就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唯一能让人休息的地方,就是的洞里几个炮弹箱垒起来的一张“床”,上方还用一张雨布挂着以防洞顶渗透下来的雨水将“床”上的被子淋湿。但其实这根本就没用,因为这洞里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就连这空气里都充满了水气,所以被子从来就没有干过…… 不过我也顾不上这些了,一个晚上的奔波早就让我疲惫不堪,几下就脱掉了身上早已湿透的衣服就钻进躺在了床上。但是那感觉……真有点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到处都是脏兮兮粘乎乎的,浑身都不自在。这时我才明白,虽说这个战场没有朝鲜战场那么艰苦那么危险,然而对人却是另一种折磨,这种折磨不只是身体上的,而且还是心理上的。相比起来,有时候我倒更愿到朝鲜战场上给冻一冻 不过这也没啥好说的,咱们都是特种侦察大队的不是?我还是队长呢人家谢连长和他的兵在这里呆几个月都没问题,咱们这一来就受不了了? 这么想着我才多了一份耐性,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愣是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营长营长……有情况” 我是被警卫员的叫声给吵醒的,从警卫员着急的叫声中我就可以听出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否则我手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兵还不至于这么慌张,于是一骨碌的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军装都没穿就一把抓起身旁的步枪问道:“什么情况?” “团部……”警卫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团部被越军特工给偷袭了……” “什么?”闻言我不由一愣,不假思索的就抓着枪冲出了防炮洞。 一冲出洞口就听到北面的雨水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想来是我军战士还在与越军特工作战呢 战士们这时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只等着我一声令下就朝枪声传来的方向开进……我也没多想,朝战士们一挥手就带着部队出发了,然而走了几步淋了一会儿雨脑袋才慢慢的清醒过来——我们不能去,这样很有可能会暴露了我们这支队伍从而打乱了全盘的计划…… 想到这里我就停下了脚步举起手来示意战士们停止前进,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后,早就学会了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所以全都在第一时间收住了脚步,而且没有人提出疑问。 然而谢先进却耐不住了,他几下就跑到我面前来着急的问道:“营长,怎么了?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这里到团部要多久?” “不远,快的话就十几分钟” “那我们不去了”我说:“等我们到那的时候战斗都已经结束了,我们这时候去除了暴露身份外什么也得不到” 我说的固然是实话,然而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如果没有我上报的那个计划的话,那么我就算不拉一支队伍过去也至少会让家乡人和李志福等几个连长分别带几个人去在越军特工撤退的可能路线上碰碰运气,或者也可以派几个去团部看看情况好摸清越军特工的实力。 但现在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我担心我军部队里会隐藏着一些越军特工,他们正时刻观注着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当然,我们混在友军部队里会被越军特工发现可能性不大,毕竟所有的解放军都是一个样的不是?刚来的时候我们也许还是崭新的军装,但现在下了一场雨折腾一番后,我们现在也都是一身泥水军容不整了。但是我不冒这个险,万一让越军特工知道我们已经在前线但却忍着不动手……那毫无疑问的将会引起越军的疑心。 “什么?不去?”谢先进听着我这个回答当然不肯罢休了,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说道:“营长你们来这是为了打越军特工部队的吧,这越军特工就在眼前,你现在跟我说不去?我谢先进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跟着你,没想到……没想我瞎了眼了我……”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我不耐烦的打断了谢先进的话道:“什么叫敬我是条汉子才跟着我?我说谢先进同志,你是第一天当兵还是怎么的?没学过战场纪律还是怎么的?你跟着我是因为你要服从上级的命令知道不?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还打个屁仗” 训了谢先进一顿后,我就没好气地冲着战士们说道:“全体都有,返回驻地” “是”战士们应了声转身就回到了筑地,就只留下谢先进一个人憋气地蹲在地上不吭声。 本来不怎么想理他,但一想这家伙是个冲动起来什么事都会干得出来的主,万一一个人偷偷地跑了回去到处申张,那可就会坏了我的大事了,于是又折返回头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的烂泥上。 有句话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我全身上下反正都是脏了也就不在乎更脏一些,反正想洗的话只要站起来让雨淋一会儿就成了。 “我说谢连长”我凑了上去对谢先进说道:“你要明白一点,咱们侦察兵打仗跟普通部队打仗是不一样的,咱们更多的是动脑子讲计谋……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那些战友不会白白牺牲的,明白我的意思了?” 听到这话谢先进才缓缓地抬起头,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三个字:“我信你”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三章 电文 像谢先进这样的人,我明白要他说出一句“我信你”有多么的不容易。这句话如果是放在别人身上,那也许是句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一句话,然而如果是出自谢先进之口,我就明白自己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而且还是推心置脾的那种信任。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信任我的,我只知道在他说这句话时心里也有点惭愧,因为实际上我对他说的话不一定能够兑现,如果上级没有通过我的计划或者是越军有所发觉的话,那我也是无可奈何。 也许是这丝愧疚在作怪,接着我就让谢先进到团部走一趟探探消息。当然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谢先进本来就是这支部队的人,他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不会让越军特工怀疑。 “营长”很快谢先进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在我面前挺身道:“的确是团部被偷袭了,他们往团部投了一个炸药包,还好警卫员反应快……抱着炸药包冲了出去,咱们一共牺牲了三名警卫员,团长也受了伤……不过因为团部已经被严密封锁任何人都不准靠近,所以不知道伤势怎么样……” “唔团长也受了伤……”想了想后我马上对身旁的通讯员说道:“马上给我接李政委” “是”通讯员应了声当即就接通了步话机并将话筒递到了我面前。 “李政委”表明了身份后我就对着话筒问道:“听说越军特工偷袭了团部,团长还受了伤?” “是的”电话那头传来了李政委气愤的声音:“越军特工实在太嚣张了,在这大白天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发起偷袭……不过这也是他们的聪明之处啊我们一直以为越军特工不敢在白天偷袭,所以白天警惕性较低,再加上这阴雨天气能见度低,倒还让他们装了这个空子他娘滴……这才不过三天,咱们部队就接连两次遭到越军特工的偷袭,咱们这脸还往哪搁啊?队长同志,你们一定要替我们出这口气……” “我想知道……吴团长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李政委回答道:“腿部让手榴弹的弹片给划伤了,行动上会有些不方便,不过只是皮外伤” “嗯”我点了点头,心想团长反正就是坐在指挥部里指挥的又不用上战场,行动会不会方便都差不了多少,这正好又是另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我就接着说道:“李政委,我希望你们不要把吴团长只是受轻伤的事说出去,最好是能透出一点风声出去,就说你们打算让上级再分配一个团长下来” “什么?”闻言李政委不由愕然道:“这……这怎么行啊?你是想让敌人以为吴团长受重伤来迷惑他们?可是队长同志……咱们骗了敌人的同时也是在骗自己的战士啊这会在很大程度上打击我军的士气的……” “李政委”我打断的李政委的话道:“我知道我没有权力命令你这么做,不过这会对我们打击越军特工有利,至于对部队士气的影响……打起仗来让团长到阵地走一圈澄清谣言不就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很明显李政委是在跟吴团长商量,过了一会儿李政委就在电话里回答道:“好吧队长同志……我们配合你的工作,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支可恶的特工部队” “没问题” 我嘴里虽是这么回答的,但心里却有另一番想法。事实上这时我的心根本就不在那什么抓越军特工上,相反我还想利用越军特工来达到歼灭越军大部队的目的。只不过这一切到现在暂时都还是军事机密不能乱说而已,不过我想,如果我们真能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的话,李政委应该也不会怪我骗了他吧 “营长”这时一名在电台前的通讯兵扭过头来对我说道:“基地来电……” “唔”我应了声马上就站起身来走到了电台旁。 通讯兵熟练的记下了电文,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通过密码本将电文翻译过来递到我手里,我接过电文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计划已通过,正在筹备中”几个字。 没过几分钟又是一封电文:“上级决定秘密调动两个炮兵师、一个步兵团到法卡山附近,同时准备三个基数的炮弹来保证该计划的实施,初步估计三天后可投入战斗” 三个基数的炮弹……看到这个数字我不由吃了一惊,在战场上混过一段时间的我知道,这时代我军每门炮的弹药基数一般都在0.75左右,最大量不得超过1.5个基数,而此次的准备炮弹竟然能达到3个基数,这都是最大量的两倍了。由这一点我也可以知道,上级对我的这个计划显然是充满了信心的,同时也做好了用炮弹血洗越军阵地准备…… 其实我不知道的是,这时我军刚好经过美国的牵线下引进了一种可以引导炮兵精确射击的相控阵雷达,也叫炮位侦测雷达。这种雷达可以在追踪敌方火炮发射的炮弹,并依据炮弹的弹道推出其发射阵地的位置,为已方的火力反击提供敌军目标的精确定点坐标的资料。 简单的说,也就是只要有这种雷达在,只要越军一开炮,几秒钟内炮位侦测雷达就可以根据弹道计算出越军炮兵阵地的准确目标并将数据传送给我军炮兵阵地,其速度之快以至于敌人的炮弹还没到达我军阵地上空我军反击的炮弹已经打出去了,很多越军火炮根本来不及开第二炮就被打飞了。其计算的位置精确到正负十米,甚至还可以根据其弹道规律推断出敌人使用的是什么火炮 拥有了这么先进的玩意,我军当然会想让它在战场上一试身手。这时问题就来了,如果只是打一场小战就暴露了我军拥有的这种高科技装备似乎不太划算,所以上级也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着打一场大战的时机。无奈的是中越边境虽然是冲突不断,但大多都是小规模战斗,根本就不需要炮位侦测雷达出手,而我的计划却正合上级之意,于是就一拍即合马上就定了下来…… 这时的我当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上级全面配合我的计划呢,心里那个激动啊……就恨不得马上就跟越鬼子大干一场。 这并不是说我能以此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因为这个计划是出自我之手,现在能够被上级采纳心里自然会有一种满足感。这就像画家的作品能得到别人的承认,写手的文章能够引起别人的共鸣一样。 就在我为了这两个消息而兴奋不已的时候,每三封电报又递到我的手中:“鉴于上级已决定执行该计划,你部歼灭越军特工部队的任务就此取消,即此率部返回基地” 看到这个电报我不由一愣——让我们回去?就这样什么也不干就回去了? 想想我很快就明白了基地的用意,像这样的仗其实已经是演变成普通部队之间的作战了,虽说越军特工部队还是存在的,但我们既然决定对越军特工部队不设防从而诱使越军发起大规模的战役,那我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但是……难道真就这样走了吗?想想谢先进对我的信任,还有李政委对我的期望,我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 想了想,我就对通讯员说道:“回电:鉴于此战关系重大,我认为特种侦察大队应该留在前线,必要时也可为上级搜集情报掌握敌军动向” 虽说这是一个借口,但这也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像这样的大战如果不知道敌人的情报当然是不行的,要说搜集情报那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这万一越军不上当而任由特工部队在我们内部胡作非为呢? 所以我相信上级会同意我的请求的,果然没过一会儿基地的电文就来了,上面只写着两个字:“同意”。 我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翻出香烟,但没想到的是口袋里珍藏的一包大中华早就被雨水给浸透了。我不由苦笑了一下将那坨烟丝丢到了一边,在心里咒骂了一下这该死的天气。 “营长抽我的吧……”警卫员小王机灵的为我递上了一根烟,接着再为我点燃。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后,我就拾步走向洞口,外面小雨下得正欢,头顶上流淌下来的积水使得防炮洞就像水帘洞似的。在这水帘和雨幕之外,就是越军把守的各个山头,那里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一点动静。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很快就会再次经历一场暴风骤雨。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还有这里的树、这里的土壤……都将被鲜血染红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兵 在随后的几天里,越军特工的活动是越来越频繁,公路桥、弹药库、粮仓都成了他们的目标,甚至有时还对我军防御部队实行了渗透战,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接踵而来,大有一种在我军部队里掀风作浪为所欲为的感觉。 我得承认,这对我军部队士气上的打击是相当大的,主要的原因是这些越军特工极难辩认,而且发起的偷袭大多都是自杀性袭击,他们每次偷袭的时候都是抱着能跑得掉就最好,如果跑不掉的话就与我军战士同归于尽的心理。我军战士对他们就有种打又打不着抓又不抓不住,等到真发现他们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太迟的无力感。 当然,越军特工的偷袭也有失败的时候,昨晚就有一支十五人的越军特工偷袭我军的一个工兵部队。开始我还在奇怪越军特工为什么会冒那么大的险偷袭我军的工兵部队,越军特工也是一种很宝贵的资源不是?后来我才知道越军特工完全不是在无的放矢,因为那支工兵部队配发了专程从北京空运来的先进的单边带电台和同步调频双边带电台,他们的任务就是保障法卡山主要防御方向的通信联络畅通无阻…… 从这一点也可以知道越军特工对我军内部的情况可以说是掌握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的他们却已经发起针对性的攻击了。 不过这一回他们却没有那么走运,听谢先进说起的情况,就是这支工兵部队昨晚放哨的碰巧是个有经验的老兵。这位老兵看到来人穿着我军的军服说着流利的中国话,甚至还一边走一边哼着“大生产”,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这要是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对他怀疑什么,但这老兵却多留了一个心眼,远远的就喝令来人站住。来人在回答老兵的提问时对答如流,只是回答部队番号时答错了,因为这个番号的兄弟部队刚刚在几小时前换防回国了。 如果是别人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问上几声:“你的部队不是都回国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于是越军特工就会回答:“哦,我正好在外面执行任务,没赶得上和部队汇合呢” …… 不过这位老兵却没有这样做,工兵部队的任务大多是排雷、通信、搭桥、爆破等,所以一般很少直接面对敌人,但这位老兵原本是个在战场上跟越鬼子真刀真枪拼过的步兵,后来因为受伤了不方便再上战场,于是组织上就把他调到了相对轻松些的工兵部队。 打过仗杀过人的兵就是狠,老兵就抓住了这么一丁点的疑点就做下了决定。他不动声色的点头让对方靠近,暗地里却已偷偷的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等对方走到面前几米远时冷不防的就拔出手枪冲着他就是一阵乱打……于是呜呼哀哉,两名训练有素的越军特工就这么死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兵手里。其它躲藏在草丛里的越军特工见情况不妙马上就转入突袭,然而我军却有了准备,再加上越军特工人数又少,其结果是可想而知——十五名越军特工一个都没走掉,八个当场就被打死,其余的逃到一个民房被我军包围,随后几发火箭弹就连人带房的轰个没影了。 后来有人问那个放哨的老兵:“就凭回答的番号有点疑问你就开枪,如果他们是自己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兵轻松的回答道:“如果是自己人我就给他们偿命呗” 这次成功的战例很快就传遍了全军,老兵也因此成了英雄,所有的哨兵也都接到了命令,如果遇到可疑人物回答问题不正确可以开枪。 外面的世界都闹翻了天,而我们这支用来对付越军特工的特种侦察大队却在142高地上无所事事。与其它部队不同的是,我们密切关注的不是越军特工部队,而是防御正面一声不响的越南正规军。最后不仅仅只是谢先进和李政委对我有意见,就连我手下的那些兵也都有些不理解了。 就连家乡人也在我面前发牢骚:“我说营长……我还以为你之前不行动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呢现在大鱼已经出来了,你咋还不收线哪?” 家乡人猜的不错,我的确是放长线钓大鱼。只不过家乡人不知道的是……他眼里所谓的大鱼,只不过是我放出的鱼饵而已 在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心软了,凡是对我提意见向我请战的一律让我用一句“服从命令”就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就连家乡人也不例外。 电报一个个的从基地发到我手里,让我知道我军在秘密调动了之前所说的两个炮兵师和大量的炮弹后,为了能够达到快速大面积地打击越军步兵的目的,我军又增派了五个火箭炮营,再加上我军原本就在法卡山方向布置的三个炮兵营,我军在法卡山方向共投入了二十六个炮兵营之多。 这不禁让我有些紧张起来,二十六个炮兵营啊这等有多少门大炮和弹药,其它的不说,就光秘密运送、隐藏这些大炮和炮弹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这万一越鬼子不进攻呢?或者说他们只是小规模的进攻呢?更重要的还是越军特工在友军部队里为所欲为而我们明明就在这里却什么也不做,这如果没有战果的话该怎么跟友军部队该怎么跟战士们交待啊 另一方面我也知道这所有的担心都是没用的,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我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 终于在第十天的夜里让我等到一个消息了,这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整,就在我无聊地抽着烟对着桌面上的地图发愣时,通信兵突然给我递上了一封电文,上面写着这样一个消息:“电子侦听部队传来消息,越军前指电台发出一个无线电信号,经破译其内容是‘各部速报准备情况’”。 “好”见到这则消息我不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兴奋地叫道:“他娘滴总算动手了” 在桌前来回走了几步后,我就朝身旁的通讯员叫道:“马上召集各连干部开会” 不到五分钟三个连长就站在了我的面前,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谢先进……话说本来我本来并没有叫他,但他这时候的身份是部队的教官,所以通讯员就一块把他给叫来了。 “营长” 李志福一跨进营部就冲着我叫道:“这么迟叫我们来是不是有任务了?老憋在这都快憋出病来了” “想得美”谢先进应道:“又是分配训练计划吧……”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所有单位都做好战斗准备,密切观察我军正面防御方向的越军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向上级报告”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有些不明白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还是家乡人说的话:“营长,咱们……要对付的是越鬼子的特工部队不是?注意防御正面的越军干嘛?” “越军很有可能会针对法卡山发起战役规模的进攻,而且时间就在明天”我回答道。 “啥?”听着我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半晌李志福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叫道:“好家伙,这要么就不来,一来就来个大的……” “营长”谢先进听着则惊骇地站起身来说道:“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我们部队全都没准备,而且这段时间还让越军特工给搞得焦头烂额的,这……” “你放心”家乡人打断了谢先进的话道:“你没看到咱们营长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吗?他还能让你的部队吃亏?” 谢先进想想也是,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朝我望来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呵呵一笑道:“如果没有你们部队的焦头烂额,越鬼子哪有那么容易上钩进攻法卡山来着?” “哦”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明白了,原来这段时间我放任越军特工不管还是有意为之。 “情况是这样的”我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道:“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军已经秘密调集了两个炮兵师、五个火箭炮营以及一个步兵团在法卡山附近。只要我们确认越军在防御正面有埋伏或者有发起大规模战役进攻的迹像,炮兵部队在十五分钟内就可以为我们提供炮火支援,步兵部队在三个小时内就会到达法卡山。我们的任务……就是确定越军是否发起战役性规模的进攻,然后及时将信息通知到主力部队,都明白了没有?” 战士们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们也许是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给吓住了,两个炮兵师另加五个火箭炮营,就算是打同登打谅山也没用上这么多的炮兵部队吧……以至于他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接二连三的应着“明白了”。 我没有责怪他们,因为我也觉得有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火力侦察 半小时后基地又发来一条电文:“先后收到越军各部队以无线电条码信号折形式报告前指,内容为‘准备完毕’。” 这就更证实了我们之前的判断:大战迫在眉睫,越军对法卡山的进攻很有可能就在明天凌晨。 为什么会是在凌晨呢?偷袭嘛,还不都选这个时间。对这个我是太熟悉了,我们在抗美援朝时就总是在天还没亮时偷袭美军,一个原因是这时敌人总是睡得最熟,另一个原因则是我们进攻的时候是天是黑的,等我们打下了敌人的阵地的时候差不多就天亮的了,所以这无论对我军的进攻还是防守都有利。 同时这封电报里还有另外一个值得我注意的地方,那就是“先后收到越军各部队……”。这个各部队到底是多少个部队呢?据我所知越军至少是连级以上的部队才配有电台,那这至少说明越军的部队有几个连了吧如果是在一线就有几个连参战,那么其后续部队应该不会少于一个师吧如果能逮住越军一个师的部队的话,那么这一仗也不枉我军调来了那么多炮部队并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了。 后来我才知道越军派上来的部队远远不只一个师,其真实的兵力一共有八个团一共一万八千余人,而且越军为了能够确保一股作气的打下法卡山,这八个团还是从河内、老街、高平以及谅山等地从越军的精锐之师316A师、356师、1师等抽调来的部队,而且这里还没算上在后方的六个炮兵团…… 这时的我当然不知道这些,还自顾自地在营部希望越军来的人能越多越好。 “猫头鹰报告老鹰,猫头鹰报告老鹰”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阵地上有些不对劲,老鼠可能已经出洞。重复,老鼠可能已经出洞” “继续注意敌人的动静,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越军如果要在第二天凌晨发起突袭的话,那么肯定就要在今晚将部队拉过谷水口并在我军防御正面展开埋伏好,否则到第二天天亮被我们发觉的话,那么只需要几门大炮就可以将谷水口这个狭谷给封死了。 在营部里来回走了几步后我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忍不住抓起了步枪就走出了洞外。 外面依旧下着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我的身上不由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越南白天与晚上的温差相差很大,现在虽说已经是六月份,但在晚上冒着雨水出来还是会有点冷。不过在雨水里作战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根本就不需要伪装,这地上到处都是烂泥和积水,只要随便打一个滚再往地上一趴……包准就没人会看得出来 “怎么样?什么情况?”我在战壕里找到了李水波,趴到他身旁问道。 李水波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说不清是什么情况,但就是感觉对面有人” 李水波这样的回答如果是在普通部队里肯定就会遭到上级的一顿臭骂:“什么感觉感觉的,没看清情况就别瞎报告” 但我却没有这样回答,因为我很清楚李水波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而且也理解他的这种感觉,那就是一名出色狙击手的直觉。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从雨夜中传来,这声巨响就像炸雷似的把所有人都一惊,不约而同的都将目光往爆炸声传来的东面望去。接着就是一阵“噼噼啪啪”的枪声,这其间还听到几名解放军战士冲着南面的黑暗大吼。 刚才的那声爆炸应该是越军在埋伏时不小心引爆了地雷,之前我们就用火箭布雷车发射了三十万颗大小地雷不是?这些地雷毫无规律的分布在我军防御正面的阵地前沿,而且经过这几天的雨水冲刷很多地雷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然而越军现在却要在那片区域埋伏,那想要一颗地雷都不碰响那也是奇迹了。 不过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越军在碰响了地雷被炸伤后尽然能做到不喊也不叫…… 其后的枪声,就是我军战士因为地雷爆炸而在乱打一气。这并不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而是战士们惯用的火力侦察,毕竟在这战场上有那么多的地雷,偶尔爆炸一、两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时是因为动物,有时是因为小鸟,还有的则是因为山体滑坡等等。所以战士们打了一会儿枪后没发现对面有什么动静就渐渐的停了下来。 但这事还没完,没过一会儿天空中就响起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防御正面霎时就爆起了几十团火焰,而且还在一发接着一发的炸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我军部队为了察明情况而对阵地进行的扰乱性炮击,随着炮弹一块打过去的还有几颗把阵地照得一片雪白的照明弹。目的跟之前的火力侦察一样,也是想发现阵地前到底有没有越军埋伏。 看到这番情形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考虑到这场仗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再加上防守法卡山的这个团队很有可能已经渗透了许多的越军特工,所以我按照上级的命令并没有将计划透漏给吴团长和李政委知道,这也是他们发现了一点状况之后就又是打枪又是大炮的原因。如果埋伏在我军阵地上的越鬼子因为这一顿炮火而暴露的话,那无疑将会影响我们的全盘计划。我们要的不仅仅只是第一梯队的敌人,而是要让所有的越军都在我们炮火的包围圈之下。 现在打电话去通知李政委让他停止炮击吗?这似乎不妥,越军特工那么神通广大,难保他们会监听我军的电话线路,毕竟监听电话这活可以说是太简单了。发报吗?这也许会安全一些,因为越军还需要破译我军的电码。但难保这时团部会有几个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我最终还是决定什么也不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战士们的这种火力侦察也是一种正常反应。正所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也许会更让越军以为我们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我唯一担心的是……越军如果有谁被炮弹炸伤而忍不住伤痛叫喊出来,那我就不知道下面的事情该会怎么发展了。 然而我所担心的这些都没有发生,阵地前的草从和密林中还是向往常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既没有惨叫也没有哀号,甚至连一点呻吟都没有 难道说越军还没有在我们防御阵地里设下埋伏?难道我们的猜测都是错的?还是越军命好,那些炮弹都没有炸中他们? 事后我才从越军俘虏那了解到,其实都不是这样,越军就埋伏在我们面前的这片丘陵里,而且还有四个营的兵力之多。越军也不是命好,咱们这一轮炮弹过去炸得地雷到处乱飞,由此还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连锁爆炸,这直接导致越军埋伏部队伤亡惨重,他们的两个营长当场就被炸死。然而失去越军失去指挥的部队并没有慌乱也没有暴露,轻重伤员无一呻吟,无线电也继续保持静默,甚至有许多重伤员直到牺牲了也没有动一下…… 这不禁让我想起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我志愿军部队的阵前大潜伏,身为志愿军一员的我深知这不是一支普通部队能做到的,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那还不算什么,但如果是整支部队都能做到这样,那就只能以恐怖来形容了。 当初在朝鲜战场时美国佬应该也是用“恐怖”和“无法想像”这样的词来形容志愿军的吧,然而今天的越军却同样拥有堪与志愿军媲美的素质。但就算他们有这样的素质也无法改变他们惨败的命运。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的我看见战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我都替越鬼子担心起来了…… “六连留下继续观察”随后我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其它部队全体退回工事休息”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营长”在我提着枪返回队地的时候,谢先进又找上了我,他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没把这些情况告诉我们部队?” 我知道他是因为那轮火力侦察起的疑心,谢先进也不笨,他当然会想到那是因为什么。 我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谢先进同志,现在是非常时期,上级自然有上级的考虑,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明白吗?” “是”谢先进无奈的应了声,但是等我正要跨进营部时,谢先进又着急的说了一声:“可是他们都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还有我的上级……我不能这样看着他们对敌人就要发起的进攻一无所知” 我没有回答他,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营部,只留下谢先进一人留在洞外欲哭无泪。 这时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只是要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要狠一定要狠……”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六章 越军的进攻 战士们有得休息,我却没有那么幸福,虽然我也想休息一下好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大仗,然而做为一线指挥官的我却必须时刻与上级保持着的联系。我心里很清楚,我其实就是身后那支庞大的部队的耳目,所以我半分都不敢懈怠。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任务其实不好做,一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派人去实地侦察,所以无法确定是否真有大批的越军部队潜伏在我们面前。二来向上级报告的时机不好掌握,如果太早了吧,两个炮兵师再加上五个火箭炮营倾巢而出那是谁也瞒不住的,越军特工在发现我们有这么大的埋伏后完全有时间通过无线电通知他们的部队取消进攻计划;如果太迟了吧……本身炮兵部队就要有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虽然上级没说,但我也知道这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是指火箭炮营。在战场上打滚了这么久,我很清楚只有车载火箭炮才有可能在十五分钟内就准备好一切并做好发射准备,特别是现在的车载火箭炮已经有了电子瞄准设备。而其它的炮兵部队则多了一个架炮和手动瞄准的过程。 十五分钟的时间在平时也许算不上什么,一眨间就过去了,但是在战场上却是有可能决定胜负的重要因素,万一越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冲过了我军的炮火封锁范围,那么就算我军炮火再强大也避免不了被越军夺下高地…… “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异常?” …… 基地看起来也十分紧张,寻问情况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的发,然而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回答什么呢?我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电:“一切正常” 随着时间慢慢的往后推移,我也就越来越坐不住了,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五十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开始放亮了,越军怎么还不开始进攻?难道不是今天? 这时对讲机里突然又传来了李水波的呼叫声:“老鹰老鹰发现目标,发现目标……” “什么目标?具体点”我反问道。 “无法确定”李水波回答道:“是镜片的反光,有可能是望远镜,也有可能是狙击步枪的瞄准镜……” 李水波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防御正面的确有越军潜伏,这也就是说进攻的时间肯定是今天不会错。 “不对”这时步话机里又传来了李水波的叫声:“是炮对镜,重复,是炮对镜……” “炮对镜”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炮对镜是炮兵观察员用来为炮火测量坐标用的,特别是攻击前希望精确的炸毁敌人工事的时候,这么说…… 想到这里我当即对通讯员下令道:“马上给基地发报,时机成熟马上布置阵地” “是”通讯应了声,二话不说就像打仗似的将电文发了出去。 我没有任何停顿,转身又对另一名通讯兵叫道:“给我接李政委” 还没一分钟就接通了,但是通讯兵却转头对我说道:“李政委在休息……” “马上给我叫醒有紧急军情”虽然我按照计划和上级的命令我完全没有必要通知李政委,但我却希望能替他们挽回一点损失就是一点。 “我是628团政委”两分钟后话筒里就响起了李政委的声音,他带着刚睡醒惺忪问道:“什么情况?” “政委”我冲着电话喊道:“马上命令你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越军马上就要对我们阵地发起战役规模的进攻了” “什么?”我这么一说就把李政委给吓醒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了声:“你的情报准确吗?敌人有多少兵力……” “什么都别问了”我打断了他的话道:“马上把命令下下去” 李政委没有回答我,而是冲着其它人大叫:“把命令传下去……所有单位做好战斗准备” 接着又对我说道:“队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就起了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声,于是我就知道越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随着一阵阵轰响,一发发炮弹在我军阵地上爆了开来,防炮洞顶上的泥土被震得唰唰的往下掉,整座山就像是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样摇来晃去,如果不是我及时扶着坑道壁,差点都要被它震倒。 越军的炮火猛烈而短促,大慨只进行了五分钟就结束了。我想,这应该是由越军此战主要是打突袭决定的吧,首先他们的打上这一阵炮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扫清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地雷,其次如果他们炮轰的时间过长的话,那无疑就会给我们二线部队过多的准备时间。毕竟现在对于越军来说,他们更希望的是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我们的阵地给拿下,最好是一路拿下法卡山…… 我得承认,如果此战所有的一切都像表面看起来这样的话,那也许真的会让越军如愿。越军特工取得战果太大了,炮兵阵地、粮食仓库、公路桥甚至还有指挥部……个个都是我军的命脉。然而很遗憾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此战从越军对我们展开进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要以惨败结束 但现在这一切却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要想的就是近在眼前的问题,同时也是每一名战士都要考虑的问题那就是在敌人的攻势下守住阵地并活下去 炮声一停我就提着步枪冲了出去,与我一同出去的还有警卫员和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员。既然战斗已经打响了,我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了,现在可以通过这台步话机直接和基地联系。 钻出防炮洞往山脚下一看,好家伙外面已经打得乱成了一片,黑暗中到处都是武器开火时喷吐的火舌,偶尔几个照明弹打上天空就将整个生死的世界清晰的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山脚下漫山遍野的都是越军的身影,他们一个个头戴草帽型钢盔手里端着AK47大声呼喊着朝我们的高地冲来…… 见此我不冲着对讲机大喊:“敌人上来了,敌人上来了至少有三个营的兵力……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在我十几米的距离外爆炸开来,烂泥和积水成片成片的朝我扑来,嘴里霎时就塞满了腥臭的泥水。 我吐掉嘴里的烂泥一把抓过身旁的通讯员高声叫道:“继续呼叫,把情况向基地报告” “是”通讯员应了声就蹲回到战壕里呼叫。 这时我才有空在战壕上架起步枪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山脚下的敌人,他们第一梯队的兵力至少就有三个营,他们分成五个部份分别向150、142、169、33以及33副高地进攻。 这五个高地是我军在法卡山地区的第一道防线,由于这些高地并不是很高,所以驻守在其上的解放军战士最多就是一个连,其中33及33副两个高地因为面积小的原因分别只驻守一个排和一个班。我手上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虽说是营级编制但实际人数却只有一百一十人,这其中还包括通讯兵、卫生员等非战斗单位。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在一线的总力不过就只有一个营另一个排,而越军的兵力却超过三个营…… 很明显,越军是想利用优势兵力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一举拿下我军的一线阵地,好为他们的后续部队陆续通过谷水口作准备。但我却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原因很简单,我军炮火准备只需要十五分钟,扣掉预先准备的时间,再扣掉越军炮袭的五分钟,我估计几分钟后我军的炮火就会到了。 然而越军冲锋的速度却比我想像的要快得多,他们根本就不顾我军阵地前沿还有许多未被炮弹引爆的地雷,个个都打着赤脚以惊人的速度朝我军阵地扑来。在这过程中他们身前身后到处都是被地雷炸翻的战友,然而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因此而缓上一缓…… 四百米 我听到身旁两个高地已经传来了猛烈的枪声,友军部队显然已经被越军的这种阵势给吓住了,在这么远的距离就开火。事实上我军装备的56半和56式冲锋枪射程都在400米以内,再加上这时还是在难以瞄准的黑夜,所以在这时候就开打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然而我也觉得情有可原,他们毕竟只是普通部队,而且大多数人之前驻守在这里也只是参加一些小规模的战斗,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三百米 这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像,相邻的两个高地越是开火越军就越是冲得猛冲得快,而我们驻守的这个高地没有开火越军反而放缓了脚步表现出一点慎重。于是我就知道面前的这支越军部队不简单,他们甚至能从我军部队的反应判断出对手的程度。 两百米…… 从开战到现在越军冲到这个距离不过只有两分钟,利用这两分钟的时间我已经锁定了几个越军的重要目标,这些目标包括一个军官,三名重机枪手和一个火箭筒射手,我相信其它的射击小组成员也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我还是没有下令开火。 直到越军距离我军阵地前沿只有一百米时,我才朝无线电里大喊一声:“打”接着就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最先倒在我枪下的是那名火箭筒射手,因为这时的他已经端起火箭筒在瞄准了,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扣动扳机,从我枪膛里射出的一发子弹就将他打倒在地。 “砰砰……”接着倒在我枪下的就是那两名重机枪手,他们已经选好了地形正用最快的速度架着机枪。 我得承认这些越军的素质的确让我有些惊异,这才仅仅一分多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将一架重机枪组装好并装上了子弹,然而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没有我的子弹快,我一枪打掉一名主射手和副射手,等我瞄准弹药手时他已经倒在了别人的枪下。 “砰”最后一个才轮到那名军官,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后是因为我很清楚对于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来说,在战场上失去指挥官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失去指挥的混乱只可能出现在训练不足的部队里。然而像我面前的这支部队……失去指挥官大不了就是换一个人顶上就是了 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朝目标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是为今后的战争打的,我相信这名越军能成为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指挥官,要么就是个人才要么就有什么特长,要留着他说不准以后就是个祸害 几乎就在我开枪的那一瞬间,战士们也打响了他们手中的武器,霎时机枪、冲锋枪和狙击步枪就响成了一片,只打得越军惨叫连天溃不成军。 我手上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可不是一般的部队可以比得上的,从素质上来说,他们全都是我军各部队中精选出来而且是经得起战场考验的战士,再加上几个月的艰苦训练就更是让战士们互相之间都有了一种默契;从装备上来讲,我军装备的都是清一色的苏式AK47,就别说56半了,就是56式冲锋枪都找不到一把,再加上二十几把SVD狙击步枪,就更是让全军的战斗力都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最先感受到我们这支部队不一样的当然是那些朝我们冲来越军,我们几乎是一开打就在火力和气势上全面将敌人压倒。事实上我们手中的装备虽说超过了解放军但却跟越军差不了多少,能够占据这么大的优势一是因为我军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另一个则是由于我们拥有二十名射击小组成员。 就像我一开打就干掉几个重要目标一样,这二十几名射击小组成员个个都在开战时利用狙击步枪精度高、射程远的特点封锁住了敌人的重火力,于是乎……尽管越军的素质不低装备也够先进但却完全施展不开,除了被我们压在山脚下猛打之外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但在我们面前的这支越军部队却像是疯了一般根本就不顾两军之间的差距,依旧一个接着一个不顾生死的往上冲,随着的一阵阵枪响和手榴弹的爆炸声,阵地前很快就躺倒了一具具尸体。 “轰轰……”这时几发炮弹在我们阵地附近炸开,打得烂泥和着弹片带着啸声在我们头顶上到处乱飞。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奇怪越军的迫击炮手和火箭筒射手都在第一时间让我军的射击小组给解决掉了,那么这些炮弹又是从哪里来的? 扭头一看愕然发现左翼的150高地已经让越军给占领了,这些炮弹正是从那个方向打过来的。 “他娘滴”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越军的动作倒也迅速,仅仅只是这么几分钟的时间就让他们突破了我军的防线 我实在没想到友军部队连几分钟的时间都支撑不住,不过这似乎也并不能怪他们,装备上的弱后再加上敌人兵力是我们的几倍,而且还是让越鬼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让越军一次冲锋就给打下了。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这条防线上不是有我们这支部队的话,那么越军第一波的进攻计划很有可能就会顺利完成。 接着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军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左侧的150高地和右侧的169高地标高都比我们略高一些,如果这两个高地都落到敌人手里,那么我们岂不是要陷入三面受敌的境地? “李水波”想到这里我当即朝无线电里大喊一声:“带几个人去压制住150高地的炮火” “是”李水波应了叫上几个人提着步枪就沿着战壕朝侧翼跑去。 没过一会儿,只听一阵“砰砰”的枪响,从左面打过来的炮火很快就收敛了一些,这就是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作用了,他们并不是说能在战场上打死打伤多少人,事实上有时再厉害的狙击手打死的敌人也比不上一个机枪手,但他们往往却能在战场只凭几个人就能守住一个方向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报告营长”这时无线电里传来了李志福的叫声:“六点钟方向,越鬼子的援军上来了” 我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往正南方一看,果然就见大批的越军通过谷水口往朝我军阵地涌来,走在队伍前头的正是我们再熟悉不过新型苏式坦克T62,看来越军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用素质最好的兵配上最好的装备。 “营长”这时通讯兵朝我大声叫道:“军长说火箭炮部队已经准备完毕,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炮火支援” “等我命令”我回答着,同时心里暗叫了一声好:这消息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有越军好受的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七章 炮袭 几分钟后169高地也跟着失守,这也使得我们142高地承受了更大的压力,虽说我很快又派出了一队射击小组成员去压制来自169高地的威胁,但一发发炮弹还是带着疯狂的啸声朝我们飞来。 这些炮弹大多都是迫击炮炮弹,这也是越鬼子的聪明之处,因为用迫击炮的话他们就可以躲藏在掩体里朝我们阵地发射,所以根本就用不着担心我军的狙击手。更让我有些头疼的是,两侧高地的越军很快就组织起了步兵朝我们发起了冲锋,这使得我不得不将兵力分成三个部份分守三个方向。 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没有让炮兵部队开火,原因是越军援军出来的还不够多。 应该说越军援军前进的速度很快,他们的坦克都是开足着马力在前方一路横冲直撞的,紧跟其后的越军或是搭乘汽车或是跑步前进,有许多甚至是直接搭乘坦克前进的。但谷水口在这时却显得过于狭窄,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跨过谷水口的越军部队还是没有多少。 或许是我的心太大了点,其实应该说那些越军也不少了,但人就是这样的,在对自己有利时就会希望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像永远也没有人会嫌钱多一样……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在我们的战壕里,霎时就有几名战士被打得从战壕里翻滚出去生死不知。 两翼越军对我们的火力威胁很快就发挥了作用,我军火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越军的压制,此消彼长之下,正面进攻的越军火力就有所抬头,这可以从我军的伤亡和越军战线的不断前移可以看得出来。 但我还是咬着牙紧忍着,对于我手下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的实力我很清楚,我知道他们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对敌人妥协,在任何时候都不会退却,我也相信他们完全能挡得住眼前这些敌人的进攻。于是我还是紧咬牙关扣动着扳机将一发发子弹送进敌人的胸膛,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倒在地…… 终于,在越军援军的坦克部队距离我们只有几百米远时,我转身朝身旁的通讯兵大叫一声:“放” “放”通讯兵很快就将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几乎就在通讯兵喊话的一瞬间,天空中霎时就传来了一片火箭弹特有“嗖嗖嗖……”的声音,接着只听“轰轰轰……”的一阵震耳欲聋的爆响,我们脚下就像是被重锤猛击似的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我军防御阵地正面五百米之外就腾起了一片熊熊大火,越军刚刚跨过谷水口的援军还没来得急有所反应就大部被这大火给烧为灰烬。 放眼望去,越军坦克已经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汽车被炸得四分五裂,树上挂着的到处都是越军的尸体和各种器官,地上还有许多浑身是火的越军在哭喊着、嚎叫着,有的躺在地上打滚,有的挥舞着手臂乱跑乱跳,没有受伤的一部份像潮水般涌回清水口,更多的是找不着方向到处乱钻,东寻西找,相互之间喊叫着、辱骂着、撞击着……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我军是这样,越军也是这样。 我手下的战士虽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更没见识过我军火箭炮的一个齐射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在我们面前这片七公里长,三公里宽的丘陵地带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越军就更不用说了,话说越军特工部队在我军部队中获得了那么大的战果,这又是炸毁炮兵阵地又是炸塌公路桥的,所以越军本以为我军的炮火最多也就是象征性的打几炮就了不起了,没想到还突然冒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下火箭炮齐射…… 在这一刻不管是进攻部队还是防守部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全都忘了自己还是在战场上。 这时的我心里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因为跟眼前这一幕比起来我们所拼死争夺的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我和我手下一百多号人拼着性命才只能守卫这一个小小的高地,然而人家炮兵部队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可以覆盖几十平方公里的范围了。 然而让我军和越军部队震惊的还远远不只是这些,火箭炮齐射刚过空中接踵而来的就是炮弹的呼啸声,接着又是一片炮弹在火箭弹刚刚炸过的土地上炸开了,85加农炮、122榴弹炮、100迫击炮还有152加榴炮等等,各种大小火炮全都对着我军阵地前那片由大梁山、清宁山和法卡山围成的谷地猛轰,近的弹着点离我们阵地前沿只有两百米,远的就打到大梁山、清宁山……后来我才知道,我军炮火除了在我们面前猛轰之外,还对越军纵深的炮兵阵地展开了毁灭性的轰炸。 一阵炮火覆盖之后那些炮弹根本就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就在那片谷地上从前到后、从后到前的来回打,硬生生的用炮弹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道火墙将前后越军隔离,越军的后续部队被封锁得死死的半点也动弹不得。 战后我才知道,为了这一伏我军炮兵部队早就定下了一个“引羊入圈,分段拦截,关门打狗,务求全歼”的炮轰计划。 “引羊入圈”就不用说了,其实就是我定下的把越军诱进包围圈进入我军防御地带。所谓的“分段拦截”就是运用我军强大的炮兵火力将越军的战斗队形完全打乱,使其不能首尾相顾;“关门打狗”就是以各种炮火将峡谷口的谷水口封闭,使越军后续部队无法进入增援,已经进入峡谷的越军部队进得来回不去;“务求求歼”就是运用炮火与步兵配合,将进入峡谷的越军部队基本歼灭在这中区地段上。 按照这个战略方针,我军以两个炮兵团全力封锁谷水口峡谷地段,使以外的越军“一个人也进不来,以内的越军一个也出不去”;以一个炮兵团支援我步兵战斗;以两个炮兵团另加五个火箭炮营对我军防御阵地前沿实施反复梳头式射击;以三个小口径火炮炮兵营对凹地、山头及反斜面的射击死角地带实施大密度轰击…… 炮兵部队的两个炮兵师和五个火箭炮营就是这么用的,在知道这些后我才明白,原来炮兵部队的炮火援助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只需要知道坐标方位就可以的,还需要进行合理的火力分配和分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这时的我们却顾不上那么多,因为战斗在我们愣了几分钟后很快又开始了。 不知道是谁打的第一枪,交战双方都明白一点,那就我们不能因为大炮在面前炸得欢就不打仗了。 这顿炮对我军来说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因为它封锁住了越军的所有援军和希望,使得我们面前的这支越军部队成为了一支孤军。然而对越军来说却是的恰好相反,他们刚刚还抱着必胜的决心想要攻上我军的阵地,谁知仅仅只是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战场形势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的越军似乎已经是败局已定…… 但越军却并没有就此认输,不仅没有认输反而大吼一声三五成群的端着枪以更快的速度朝我军阵地涌来。之前越军的冲锋还讲究一些战术讲究一些各火力之间的互相配合,然而现在他们似乎就是毫无章法的一窝蜂往我们阵地上涌。 有些战士战后对越军的这种营连级的集团式冲锋不解,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因为这种集团式的冲锋早在机枪发明不久后就被证明是无用的,何况还是现在单兵武器已经发展到AK47的时候。 但我却理解越军的这种做法,事实上越军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们的背后就是我军用炮火构成的火墙,前面是居高临下的我军步兵阵地,再加上他们也知道我军援军很快就会赶来,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讲究什么战术、隐蔽……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快的拿下我军阵地然后构筑起一条防线,也只有这样才能挡住我军增援部队的进攻。 或者也可以说,我军突然出现的那阵猛烈的炮火已经打乱了越军的所有计划,让他们乱了阵脚…… 让我感觉有些可笑的是,在一线的五个的高地这时候就只有我们驻守的这个高地还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里,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就成了越军构筑防线的障碍,变成了他们防线上的一个缺口,于是我们很自然的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打”对于越军这种自杀性的大规模冲锋我当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了,朝着无线电中大喊一声就扣动步枪的扳机。 战士们也纷纷举枪扣动扳机朝各自锁定的目标射去一发发子弹,越军成片成片在我们面前倒下,又成片片的冲了上来,就像涨潮的海水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我只开了两枪就再也没有兴趣射出第三发子弹了,因为我觉得这已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八章 越军的坚持 鲜血、尸体、死亡,在越军发起集团冲锋的十分钟里我所看到都是这些。我得承认越军这支部队的确拥有着过人的勇气,他们的脑袋里也许根本就没有想过投降,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对我们发起了这种无谓的进攻。 然而在战场上并不只是勇气就够的,如果是别的部队还有可能会被他们这种自杀性冲锋给吓倒,但我们却不是普通部队,我们是特种侦察大队。 战士们几乎是不间断地扣动着扳机打出一排排的子弹将敌人压了下去,枪管打红了就用手榴弹炸,手榴弹威力不够就用炸药包、爆破筒,有时打得紧张了随手抓起了一个迫击炮炮弹将尾翼一敲就当作手榴弹往下甩,总之有什么玩意会爆炸的有杀伤力的就一个劲的往下丢…… “营长”几分钟后李水波就在无线电中报告道:“越鬼子从东面上来了,我们挡不住……” “西面也有”另一面的射击小组成员也报告道:“敌人太多了,根本就不怕我们的狙击枪” “他娘的”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越鬼子这是想蚁多咬死象呢 想归想,手里却不敢怠慢,赶忙对着无线电叫道:“五连负责防守正面,四连增援左翼,六连增援右翼,一定要把越鬼子给我死死挡住” “是”战士们应了声马上就分成三个部份防守。 然而我们这支部队虽说是三个连,可是第个连的人数其实就只有一个排,这样的兵力面对越军的人海战术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单薄,于是没过一会儿就险像环生,好几次都让越军给冲上了阵地。不过好在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除了射击外对搏击、拼刺等也都有两手,越军冲上阵地的时候战士们挺着刺刀几下就将越军给打了下去。 “呜……”就在我军与越鬼子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突然几发炮弹在越军人群中炸开,只炸得越军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他们冲锋的势头的也随之一窒。 见此我不由心中一宽,知道是我军的援军来了,这些炮弹明显就是我军部队的迫击炮打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李水波在无线电中大喊:“是我们的部队,援军来了” “杀”喊杀声随即在我们身后响起,一队队带着头盔的解放军战士从雨夜跨了出来,就像是几把尖刀似的插入越军的侧翼。 任是越军的素质再好这会儿也支撑不下去了,队伍很快就乱了起来,在艰难地支撑了一会儿后终于全线崩溃往他们身后的阵地逃去。然而他们身后这时早已不存在什么阵地,只有由炮弹炸出的一道滚动的火墙,他们只一接近立刻就被火墙的烈焰和硝烟包围着不见了踪影…… 在我军的炮火下阵地到敌人大梁山之间的丘陵谷地已经变成了一只怪兽,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然而那些越军却宁愿投入那只怪兽的怀抱,宁愿在怪兽脚下寻找一线生机,也不愿意向我们投降向我们屈服…… 战后有人做过的一个统计,这一仗我们全部抓到的俘虏就只七十几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受了伤没有反抗能力或者让我军战士几个人同时压着无法动弹这才活捉的。 中国是国家,越南也是国家,我们能够为了自己的祖国不畏牺牲站在这里与敌人拼命,越南人也一样可以。 到现在我才觉得现代有些战争片里将敌人描写得那么软弱将解放军说得那么英勇神武似乎有些可笑。要知道有句话叫尊重敌人也是在尊重自己,如果敌人强大而我们能打败他,无疑就更能说明我军的强大,反之如果敌人真的软弱、无能成像战争片里描写的那个样子,那么我们打败他们能有什么自豪感呢? “同志”这时一队解放军战士端着枪来到我们的面前,为首的一位干部模样人疑惑的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哪个连队的?打得不错啊这防线还好有你们撑着了……” 战士们纷纷将目光转身了我,我知道战士们的意思,之前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存在还是个秘密,战士们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事实。 不过我却知道现在不说实话也不行了,原因很简单,这里是战场,每个人都崩紧了一根筋提防着,而且因为越军特工的原因谁也不敢百分百的就相信对方是自己人,万一我的回答有什么疑点或是不合情理的地方就很有可能会造成误会。 这不?我们才这么迟疑了下就引起了那队解放军战士的警惕,几把冲锋枪的枪口已经不自觉地指向了我们。 “我们是特种侦察大队的”我回答道:“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去问问你的李政委和吴团长” 这时谢先进也抢了上来解释道:“我是三连连长谢先进,我可以证明他们是自己人” “特种侦察大队?”很快我就听解放军里有人议论着:“我怎么没听过有这支部队……” “你没听过的还多着呢?咱们后方多了那么多炮兵咱们不是也不知道?” “少废话,马上给我联系团部” …… 不一会儿那名干部就走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说道:“队长同志你好,李政委要跟你讲话” 说着招了招手,就让通讯兵将话筒递给了我。 “队长同志”我刚接过话筒就听到里头传来了李政委的声音:“感谢你们对我们部队做出的贡献啊,你们不但在敌人大规模进攻前给我们发出警报,让我们有了几分钟宝贵的准备时间,还帮我们守住了142高地,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我军的反攻和第一道防线的安全,我代表我们团的全体官兵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做出的贡献……”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阵苦笑,心想如果李政委知道这些越军其实都是我引诱进来的,而且还有是他们为饵以他们被越军特工骚扰为代价的话,不知道他还不会不像现在这样感谢我。 当然,我还不会笨到跟他说明真像,只是有些心虚的应了声:“这是应该的……” “队长同志”李政委接着说道:“你们放心,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准备,而且也有大批的炮兵部队增援,我们会配合你们守住阵地的。只不过的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一来现在就换防风险太大,二来考虑到新上去的这批部队还没有适应战场,所以请你们再坚守一段时间,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其实就算李政委不说我也会拓这里继续坚守下去的,不为什么,只是我隐隐觉得战事不会就这么顺利的结束,其实说到底就是有点不放心不下。何况李政委说的也有道理,在这紧要关头的确不适合换防。 接着我就把话筒递回给了身旁的解放军干部说道:“听到李政委的话了吧,142高地交给我们,其它高地你们负责,布置好之后随时把情况像我们报告” “是”解放军干部没有多想,挺了下身回答着。 临走时我听有几个解放军问着那个干部:“营长, 他们是什么来头?稀罕成这样?一上来就让咱们听他的命令……” “闭上你的嘴”那个营长是这么回答的:“不说他们什么来头,你就看看阵地前躺着多少越鬼子的尸体吧,就凭只有他们守得住阵地咱们就该听他们的命令” 闻言我心下不由暗笑,没想到这个营长还是个明白人。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然而炮弹却依旧的阵地前来来回回的轰炸着。我和我手下的兵个个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战斗经验也都有经历过炮火的轰炸,但谁也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轰炸,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战士们个个都拿破布将自己的耳朵给塞了起来,就连我也不例外。 我知道把耳朵塞起来也许会不利于战斗,但换个角度考虑……咱们如果不塞耳朵的话只怕不久之后全都会变成聋子了,所以结果还是一样对战斗不利,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种道理谁都懂,大不了就让哨兵注意点盯着阵地前沿越军的状况一有突发情况就及时向我们报告就是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还看不清战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因为战场上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一片,也分不清到底是雾汽呢还是炮弹炸出来的硝烟,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我们能看见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十几米外越军的尸体和炮弹炸出的一阵阵火光…… 直到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昨晚激战之后的战果:阵地前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越军的尸体,这些尸体分成两个部份,一部份是从山脚到阵地前沿,最靠前的离我们阵地不过只有几米远。很明显,这些都是昨晚朝我军阵地冲锋而死在我们枪下的越鬼子,几百具尸体全都是头冲着北方,个个血肉模糊姿态各异,很多尸体都是衣衫褴褛连鞋都没穿,我不知道他们是没鞋穿还是打赤脚方便冲锋,但不管怎么说……一直训练有素的越军部队就是这样的打扮,也足以说明这时的越南是穷成什么样子了。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身上挂满了各种精良装备,手榴弹、子弹、刺刀、苏式AK47、火箭筒、无后座力炮…… 我想,这应该是由于越鬼子背后有人为其撑腰的原因吧越南穷,穷得连衣服和鞋子都穿不起,就算是王牌部队也一样,然而他们的武器却是有人免费给他们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卖命,为的就是让他们拿着这些武器跟我们打仗 尸体的另一个部份就是从山下到谷水口方向,那里简直就是屠宰场,原本还郁郁葱葱的草地、树木、石头……甚至是一条小溪都被炸没了,满地都是越军的尸块和装备碎片,根本就无法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从这一点来看,那些死在我们枪下的越军也许还能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营长给……”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家乡人随手撬开了一听肉罐头递给了我,自己也撬开了一罐用刺刀挑着吃了起来。 到了现在战士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尸体和血腥了,我还记得咱们打完第一仗吃饭的时候,所有的兵一看到肉罐头就狂吐,更说不上吃了。然而现在的他们却可以像没事一样的把那些鲜红的肉块塞往嘴里大嚼特嚼,甚至他们用来挑肉的刺刀……还很有可能在昨晚插进敌人的身体…… “营长”李志福也捧着一听罐头凑了上来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你说咱们炮兵部队这样大炮是不是太浪费了,这一下都没停呢越鬼子看咱们这样大炮还能上来吗?” 因为大炮爆炸的声音很大,而且我们耳朵里都塞着破布,所以李志福几乎是用喊着跟我们交谈的。 “那可不一定……”家乡人回应道:“你没看到昨晚那些越鬼子明知道是死也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吗?” “那他们是因为没路逃了吧”李志福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说道:“那现在这炮都炸成这样了,我就不信越鬼子还会继续进攻……” 话音未落就看到四连连长朝我们打了一个有情况的手势,我们赶忙丢下罐头拔掉塞在耳朵里的破布举起枪朝阵地上瞄去 这一看大家都愣住了,还真让家乡人给说中了,就算是我们把面前的这片丘陵谷地炸成了一道火墙,然而越军还是没有放弃他们即定的计划。 这不?他们又开始朝我们发起冲锋了,而且这一批进攻的部队还不是在谷地中被我们围困的越军,而是从谷水口里涌过来的新生力量…… “轰轰……”还没等我们搞清楚状况,就有一排炮弹炸在我军的阵地上,很明显这是越军炮兵打的炮。 见此我不由苦笑:都到这时候了越军还是用他们那老一套的战术还在想着夺取法卡山,似乎有些不自量力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一百九十九章 炮火压制 越军的炮火也十分猛烈,成片成片的在我们阵地上炸开,只炸得我们整个高地都在颤抖都在震动。在我们这片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前半段是我军的炮火在轮番轰炸,后半段也就是我们的阵地上是越军的炮火在轰炸,总之到处都是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就是了。就算是我这个在战场上打滚过几年的人也从没有见过这么猛烈的炮火和这么长时间的轰炸,话说当年就算是美国佬用炮火封锁上甘岭不间断地打了几天几夜的炮也没有现在这种场面让人震撼。 后来我从炮兵同志那里知道,这一天下来他们炮兵部队可累得够呛,不停地大炮,炮管都打红了,一个炮团仅一天的时间就打掉了一万多发炮弹,直接就有几名战士耳朵都被震聋了。 这时躲在防炮洞里的我们当然体会不到炮兵的辛苦,事实上我们觉得炮兵就算再辛苦也比不上咱们步兵哪炮兵躲在后头累虽累,但总算是比我们安全得多,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吃好的住好的,而我们这些步兵直接守在一线,随时都有可能被炮炸得粉碎、被子弹打个稀烂不说,住的还像是狗窝似的…… 不过让我们有些奇怪的是,还没过两分钟越鬼子的炮火就渐渐地弱了下去。凭着我多年的经验我觉得这不是敌人炮火准备的最初意图,毕竟两分钟的炮火与其说是准备还不如说是浪费 是越军炮弹不够?这种可能性不大,越军是做好准备才发起一轮新的进攻的,这如果炮弹都没有准备好那也太儿戏了点吧如果不是炮弹不够的话……那多半就是炮兵阵地遭到我军炮火的压制了 不过这也不大可能啊……这才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军炮兵就能压制住越军的炮火了?这至少也要时间计算弹道估算越军的炮兵阵地吧,还要有时间架炮瞄准不是? 其实我是猜对的了,越军的炮火的确遭到我军炮火的压制,之所以会这么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我军已经装备了先进的炮瞄雷达。同时这也是上级这么坚决的打这一仗的另一个原因,他们的作战目标不仅仅只是要大量的杀伤越军的步兵,还想让这炮瞄雷达在战场上小试身手顺便大量的摧毁越军的炮兵阵地…… 后来知道我军拥有了这么先进的玩意后,我不由感叹在现代的战场上没有高科技是不行了。咱们千辛万苦在又是训练又是改装的,费了好大的劲在深入敌后搞掉越鬼子的一个炮兵阵地,谁想这炮瞄雷达还是只要敌人一大炮就能精确的定位,接着再按照炮瞄雷达提供的数据堆一片炮弹过去就成了 当时的我和战士们还以为这会不会是越鬼子在耍什么花样想把我们从防炮洞里骗出去然后再猛炸一番所以除了派出几名观察员去看看情况外,所有人都呆在防炮洞里等了几分钟,直到确信越鬼子不会再大炮后这才钻了出去。 这如果是在往常,敌人一顿炮火准备后通常都会有成片成片的敌人冲到我们山脚下朝我们发起冲锋,然而这回在我们阵地前沿却连一个活着的敌人也没有,除了那些倒在我们面前的越军士兵的尸体变成一块块的碎片外,其它的基本上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再看看谷水口方向朝我们冲锋的越军……还真让一些越军冲过了峡谷,只是就算他们冲过了峡谷的炮火封锁也没用,因为等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道火墙,由炮弹和火箭弹构成的火墙。 然而越军还是一股劲的往前冲,就像是一群完全不知道生死的原始人一样往火墙冲去……但肉体就是肉体,就算拥有勇气也同样还是抵挡不住炮火的轰炸,一队队的越军就在我们眼前被炮弹掀上了天空、炸成了碎片,偶尔还会有几件越南人穿的破军装被掀到半空中就像风筝一样飘来飘去,刚要落下很快又被新的一轮热浪给掀到更高处。 这其中也有一些胆怯的越军往回跑……不对是我看错了,他们不是往回跑,也不是胆怯,事实上这时的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后面是被炮火封锁的峡谷,前面就是由炮弹铸成的火墙,所以我想他们在冲向峡谷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说他们胆怯是可笑的,我不禁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感到有些惭愧。 事实上……他们回头是有原因的 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们回头跑了几步然后面向南方跪下重重地叩了几个头,我想他们是在向故乡、向祖国、向亲人告别,接着又端起了AK47往前冲……负伤的倒下了,只要没死他们还是一瘸一拐的往前冲,有的明知道冲不过那道火墙还在里头大喊大叫的冲着我们的方向胡乱打枪,但很快就被一发发炮弹给无情地炸成粉碎…… 我不由沉默了,在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同情自己的敌人,特别是在越南境内作战时的种种教训让我更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也以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离那种铁石心肠的理想境界还很远。 “营长……”这时趴在我身旁的家乡朝我扬了扬头,指着离我们阵地只有五、六百米远的一个位置。 那里除了一堆尸体外什么也没有?然而当我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后才发现那里头还有几个是活的,只不过他们已经伤得很重没办法站起来了。 我很快就明白了家乡人把他们指给我看的意思,因为按照战场上的规矩敌人就敌人,不管是有没有受伤只要没死就是敌人,如果不能活捉不肯投降就要一不做二不休的一枪打死。这几名伤兵当然不想投降,因为他们在往回爬……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是希望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土上,曾几何时,当我们被困在越南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按理说我们应该将他们击毙,我们也有能力将他们击毙,对于SVD狙击枪来说他们几个伤兵无疑就是我们练枪的靶子。但是我们谁也没有开枪,我也装作不知道,就这么看着他们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回爬,有几个也许是肚子饿了,抓着旁边的树叶和青草就往嘴里塞,看得我和战士们心里全都不知道是番什么滋味。 虽然我们和这些越军是敌对的,但他们是兵我们也是兵,他们为自己的祖国战斗我也同样也是,所以现在看到他们这种惨状情不自禁的就会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这时的我们甚至心里还希望他们能爬回去,或者是有人来救他们,然而不管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最后那几名伤员爬到一个充满了鲜血和污泥的水洼旁喝了几口水后就再也爬不动了,但我却知道他们还没死,因为偶尔他们还会抽搐几下。 这时我心里想的就是:如果他们的亲人知道他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死的,不知道会怎么想有时我很想对准他们扣动扳机好解决他们的痛苦,但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营长”这时通讯兵将步话机的话筒递到我跟前来说道:“是军长……” “情况怎么样了?”我刚接过电话就听到时话筒里传来刘顺义的声音:“你们的伤亡大吗?” “报告军长,一切正常”我回答道:“我们的伤亡不大,就在昨晚的战斗中牺牲了五名战士另加二十人轻伤” “唔你们打得不错嘛”刘顺义呵呵笑道:“战斗打得这么激烈,你们伤亡却那么小,这说明你对战士们的训练很成功啊弹药怎么样?够不够?” “够”我回答道:“增援部队上来的时候给我们补充了一批弹药,而且现在越鬼子也过不来,应该不是问题” 想了想,我就多嘴问了声:“对了军长,咱们炮兵干嘛要这样不间断地大炮……” “越鬼子的兵力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得多啊”刘顺义回答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越军这次至少聚集了八个团的兵力,而且全都是王牌部队里抽调出来高素质部队,这其中还包括两个特工团” “什么?越军竟然出动了八个团” “没错”话筒另一边的刘顺义接着说道:“而且越鬼子很狡猾,同时也很坚决,他们到现在还不承认失败甚至还没有放弃他们当初定下的计划,只要我们炮火一弱越军马上就发起进攻。我们对越军兵力的估计不准确,现在在法卡山方向的兵力与越军相差太多,而且无论是装备还是素质上都有差距,所以只能用炮火将他们封锁” 关于眼前这些越军的素质我是相信的,事实上这是我亲眼所见也不容得我不相信。 顿了下刘顺义又接着说道:“现在我们现紧急从别的方向调动兵力,你们一定要协助友军部队守住防线,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我回应着,心想如果这仗按这样发展下去的话要完成这个任务应该不难,然而事情往往不会这样尽如人意。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章 惊弓之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鬼子还是不厌其烦、不顾伤亡的一波接着一波朝我们阵地发起冲锋。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像战士们那样以为越军的这种冲锋是毫无意义的,然而刘顺义的那通电话却让我隐隐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越军这样做其实也有他们的道理。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猜,就像刘顺义说的那样,“只要我们炮兵一弱越军就会对我们发起进攻……”,换句话说,也就是越军是在尽最大的努力消耗我们的炮弹呢只不过用自己战士的生命来消耗敌人的炮弹,而且这些做炮灰的还尽是一些高素质的部队,这实在也有点让人难以想像。 不过事实也就是这样,越军一批批的往我们用炮火铸成的火墙上堆,迫使我们不停地朝那片丘陵地带发射着炮弹,有时打的是火箭炮有时打的是炮弹,打到最后将那片土地连着翻了好几遍,本来还到处是泥泞却让炮火给烧干了,满天都是硝烟、灰尘,地上到处都是尸体碎片和各种器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各种臭味…… 于是我就开始有些担心我军的炮弹来,不过这些都是炮兵的事我不方便过问,再加上刘顺义之前也说过我军准备了三个基数的炮弹不是?三个基数的炮弹是什么慨念,一个基数就是足够炮兵部队打上一场仗的弹药量,那么三个基数就是够炮兵打三场仗,这么大的弹药储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然而我担心的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出现了,这是在正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漫天的炮弹整整在阵地前轰了七个多小时,就别说那些身在丘陵谷地里的越军是怎样的感受了,就是我们也被轰得头晕脑胀恶心想吐。 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我们还是希望这些炮弹继续轰下去,最好能轰到把越军全都消耗光或是等到我军调集的部队都到齐。 但这时炮声突然就停了,也许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些适应了那些炮弹声,所以当炮声停下来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些不正常,感觉就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所有的战士们都愣了下,包括我在内。但战士们也不愧是特种侦察大队的兵,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个钻出了防炮洞在战壕上架起了武器。几个通讯兵也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命令,抓起话筒就呼叫道:“喂喂……什么情况?为什么停止大炮?” 过了一会儿通讯兵就骇然朝我望来,报告道:“营长,炮兵同志说炮弹打光了” “什么?这时候说炮弹打光了?”闻言我不由有些气苦的问道:“马上问下炮弹什么时候能补充上来?” 又是一阵呼叫之后,通讯兵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炮兵同志说这个不一定,也许没那么快” “没那么快?”闻言我心里不由心下不由一沉,心里想到的就是越军的八个团……到现在他们就算被我们给炸了三个团吧,那也还有五个团啊 “做好战斗准备”没时间多想,我抓起步枪就朝防空洞外跑去。 “做好战斗准备” “做好战斗准备” …… 虽说我们有无线电,然而我们听炮弹的爆炸声也听得太久了,战士们的听力都不是那么好使,所以战士们十分自觉的将我的命令通过手势和喊声一个接着一个的传下去。 “通讯员”我朝身旁的通讯兵大叫一声:“马上给我接150高地和169高地” “是” 通讯兵应了声马上就摇响了电话。 等通讯兵一接通电话我也不管对方是谁,抓起话筒就叫道:“喂我是142高地,越鬼子马上就上来了,你们需不需要我们的支援?” “不需要”对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同志,请你放心,我们能对付得了越鬼子想要从我们高地过去,就只有踩着我们的尸体……” 我可不想听他这么多废话,我之所以会这么着急一来是因为不想142高地再像上次一样遭到越军的几面夹击,二来也是为了不想解放军战士付出太大的伤亡,还有一点就是……我手上有二十几名狙击手,如果都把他们集中在一个高地上那明显是一种浪费。 所以虽说对方的回答是不需要,话说我军部队似乎都有这个毛病,那就是谁也不肯服输,所以他们如果会说需要才怪了。但不管他们需不需要,我还是对他们着话筒叫道:“这样吧我派五、六个人过去协助你们防守,你们接收下”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回答道:“好的” 然而另一个高地的声音就比较强硬了,而且还不只是强硬,还开始跟我打着官腔讲大道理:“我说你这个同志是怎么回事?部队并不是说素质好就可以的嘛先不说这五、六个人能起得了什么作用,战士们互相之间也要协同的不是?眼看越鬼子就要进攻了,这时候做这些还能……” 这时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冲着话筒就叫道:“不要也得要,再不行的话你去请示李政委” 接着不等他回话就“砰”的一声挂上了电话,然后对着无线电下令道:“李水波,马上各安排六名射击小组成员到150高地和169高地协助友军防守,这些射击小组成员要注意,你们要实时将友军的情况向我报告” “是”李水波应了声,马上就将我的命令分配了下去。 派几名射击小组成员到友军部队去协助防守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增强我们互相之间的联系,要知道咱们这支部队里人人头盔里都装有一个微型电台的,完全可以做到像面对面讲话一样的通讯,这样也就可以避免像昨晚那样直到两侧高地都打来炮弹了我们才发觉友军的阵地已经被敌人占领的情况。 安排好这些后,我这才有空在战壕上架起了步枪透过瞄准镜朝越军方向望去。 阵地前依旧是浓雾重重,粉尘、硝烟和细雨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我们面前构成了一个天然的烟雾屏障,即使现在是光线较好的正午,然而能见度还是很度,我们只能依稀看到远处大梁山和清宁山的轮廓,以及两山之间烟雾更浓的部份——那就是谷水口,正对着我们142高地的谷水口。 我想,也许也正是因为我们这个142高地正对着越军的出口,所以越军才必先得之而后快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这个142高地不是那么的重要,昨晚这一整条战线也就我们这个高地没有失守,那越鬼子除了进攻我们之外还能进攻谁去? 我举着步枪观察了好久,也没见越军有什么动静,于是不由放下了枪举起了放大倍数更高的望远镜。一边观察着一边就在心里想,越鬼子这是怎么了?在大炮的时候他们就拼死的往前冲,这不大炮了他们倒还不动了 随后我很快就想到,越鬼子只怕也是被我军炮兵这突如其来停止射击给吓住了吧,他们大慨会在想:“中国军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包围圈里头让他们炸的人太少了,这会儿又布下个陷阱让我们再往里钻……” 这就是战场上的虚虚实实啊我们是真没炮弹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点,再加上之前遭受的惨重伤亡,使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似的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惊弓之鸟?对啊 想到这里我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吓吓越鬼子办法,就像古人只是拉一下空弦就能将天上受伤的鸟吓死一样,说不准我们也能吓越鬼子个半死虽说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现在是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了。 于是我当即朝无线电下令道:“全体都有,准备好所有的迫击炮、无后座力、火箭筒……反正可以打的炮都给我端上来,没有炮的手上都给我抓几个手榴弹” “是”战士们虽说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全都没有任何疑问的执行我的命令。 想了想我又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当即又把电话打到了相邻的几个高地去。这过程却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顺利,像刚才派几个兵去协助友军战斗那还好说,那对友边还是有好处的,然而像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他们就不执行了,有的干脆就回答:“同志我们只听上级的命令,现在是作战的紧要关头,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闻言我不禁暗骂了一声:开玩笑?谁跟你们开玩笑来着 友军部队的不合作让我不得不花了一点时间联系到了李政委和吴团长,在李政委和吴团长同意之后,这才把一线部队的指挥权转交到我手里。 然而这时那些友军部队又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起牢骚了: “准备无后座力炮有什么用?火箭筒有什么用?” “你不会不知道它们的射程只有几百米吧能不能打到山脚下都是个问题呢” “那么早就准备手榴弹干嘛?让我们炸谁?” ……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普通部队就是会有这个毛病,话多牢骚多。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其实也并不能对他们过份责怪,因为他们根本对我不了解,所以会质疑我的命令也是很正常的。 但我可没时间跟他们磨叽,对着话筒就冲着他们吼道:“全都给我少废话,迫击炮都给对准谷水口,其余的全都做好发射准备,听到命令后不管你们往哪里打,只要给我炸响就成” “这不是在浪费弹药吗?”牢骚话很快又出来了,气得我狠狠地把话筒摔了回去。 不过好在越军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到这时候还没有冲上来,这也给了我们充分的准备时间,否则只怕我连跟他们联系的时间都没有了。 终于,几分钟后我就在望远镜里看到谷水口里的烟雾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滚动,那些硝烟本来是聚集在峡谷里无法消散,然而这时却突然将煮沸的水似的到处翻腾,这让我意识到越军部队很快就要出现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隆隆”的马达声,接着几架坦克就陆陆续续的出现在我望远镜的光圈里。再认真一看,那些坦克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想想很快就知道那是跟在坦克后的步兵了。 没想到这越鬼子还是越来越谨慎了,闻言我不由暗笑,之前咱们大炮在猛轰猛炸的时候,他们就那么英勇的往前冲,现在我们没得炸了他们反而胆小起来。 不过这似乎也情有可愿,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刚才那么多的部队被我们封锁在丘陵谷地里进退不得,之后又让我们的大炮反复地炸个不停基本就被炸光了,这会儿他们还能不小心吗?之后他们之所以会派上部队往我们炮火里冲,那只不过是在逼着我们不间断地大炮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越是小心,那么我这个惊弓之鸟的计策就越有成功的可能 于是我就这样举着望远镜静静地观察着,看着他们一队一队的穿过谷水口,再一队队如临大敌似的互相掩护着分散兵力各自找掩护,直到越军忙里忙外的折腾了十几分钟后,我看着穿过谷水口的越军少说也有两个营了……这回越军是学聪明了,他们显然是打算分批朝我军阵地发起进攻,以免再次出现大部队被我封锁在谷地的情况,所以他们过来两个营就不再往里增兵了,而是分成几个部份各自朝我军的阵地扑来…… 两个营的兵力当然不够进攻我们这五个高地,他们其实只是些做试探性攻击的马前卒,如果发现没有其它什么异状的话其它越军才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这也是越军的聪明之处,但是我想,他们却没想到我会跟他们来一招“虚虚实实”…… 看着那些越军在十几架坦克的掩护下朝我们阵地扑来,我就朝无线电大喊一声:“放”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一章 不一样的冲锋 “轰轰……”随着一阵阵爆响,五个高地上的上百门各式火炮一齐发出了怒吼,另外再加上战士们甩出去的手榴弹、爆破筒和炸药包……那是在阵地前炸成了一片,那阵轰轰的乱响像极了炮弹的火力覆盖。 不过这些爆炸声虽说又多又密集,但其实也就只有射程远的迫击炮能够打到两公里外的谷水口。可笑那些越军根本就不清楚一点,再加上我军面前的那片丘陵地谷地全都是未散尽的硝烟,于是呼啦一下全都一个劲地往谷水口拥挤。 不过话说回来了,正所谓当局者迷,这要是我们处在这全都是硝烟的谷地中碰到这种情况的话,说不准也会像他们那样搞不清状况。特别是我这个方向感极差的人…… 于是乎,我在望远镜里只看到那谷水口处是人山人海的挤成一团,几发迫击炮炮弹过去总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并带起一阵惨叫,甚至那些坦克也调转了车头挤进了峡谷与步兵抢道,谷水口处一时拥挤不堪乱成一团。 过了好一阵了越军终于在那迷雾中撤得干干净净,只在谷水口处留下一具具新的尸体和和一滩滩殷红的鲜血。战士们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接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越军之前虽说在我军用炮火铸成的火墙上损兵折将,但许多战士们都为他们那种不顾生死奋勇当先的精神所震憾,这时我军又突然间失去了炮火援助而不得不直接与那些越军面对面,于是大多战士心里都有些没底。 其实人都是这样,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炮火援助的话那也许还会好些,但之前我们享受到的是我军那么强大的炮火,眼见着越鬼子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冲上来倾刻之间就全都化为了灰烬,时间一长战士们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了一种依赖,同时心里也会想着越鬼子再强再能打又能怎样?他们还能强过我军的炮弹? 可这时突然之间就变成一发炮弹也没有,那无疑就是从天上摔到地上在战士们心理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于是心里发虚也是难免的。 当然,这些心里发虚战士当然不包括我手里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他们早在昨晚就已经见识过这些越军到底有几斤几两了。 然而战士们这时却眼见着只不过是打了一阵炮就造成了越军这么大的伤亡和混乱,不由个个都喜出望外大声欢呼,同时心里的那点对越军素质的恐惧和失去已方炮火援助的无助也就跟跟着消失得荡然无存的。 于是这时我才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我这着惊弓之鸟之计不仅杀伤了一部份越军拖延了越军的进攻时间,更是鼓舞了我军的士气。 士气这玩意有点说不来,它看不见也摸不着,有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刺激就可以让正在战斗的战士们个个悍不畏死发挥出超常的战斗力,有时也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打击就会让整支部队都畏首畏尾没人上前。 这也许也就是一个老兵说的一句话:“打仗靠的就是一杀气,如果我们的杀气盖过敌人,那我们就赢了,如果盖不过,那就输” 而且士气越是对于训练不足的部队影响就越大,原因很简单,老兵都在战场上混成老油条了,不管战场上发生什么他们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会增加整支部队取胜的机率,同时也是增加自己活着回去的机率,然而新兵却并非如此。 毫无疑问的一点是,解放军战士大多都是新兵,他们最老的兵顶多也就是在战场上混过几个月,所以士气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我还是比较幸运的,刚才灵机一动想到的一个办法,无意间就让整支部队都增强了信心,鼓舞了他们的士气。 透过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谷水口,越军依然没有动静。但我却知道这是暂时的,越军个个都是高素质的老兵,刚才他们只不过是心里怀着对我军炮火恐惧才被我们那一阵炮火给吓退的,等他们撤回去的时候回头一想,有经验炮兵甚至还可以从炮弹在空中的呼啸声就判断出刚才轰炸他们的其实只是迫击炮而不是远程火炮。所以我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对我军阵地发起进攻,而且接下来的进攻还是放心大胆的全力进攻。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无线电和电话里下令道:“所有单位做好战斗准备,火箭筒和无后座力炮手注意防坦克,迫击炮全力封锁谷水口” “是”回应的不仅仅是我手下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其它高地的干部们也十分干脆的接受了我的命令。 于是我就知道,刚才那一仗得到的不仅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些利益,还有那些原本不怎么爱听我命令的各高地干部对我的心服口服。 “呜……”就在我们等着越鬼子在谷水口中出现的时候,却没想到左等右等先等来的却是天空中一片炮弹的呼啸,我和战士们二话不说就把脑袋缩回到战壕里然后再往身后的防炮洞里一钻……这似乎都已经成为我们习惯性的动作了,以至于这其间根本就没任何犹豫和停顿。 “轰轰……”紧接着就是一阵爆响,炮弹的爆炸震得防炮洞上的烂泥像雨水般的唰唰往下掉,有些就是往我衣领里钻接着顺着后背就滑了下去……那种难受的感觉让我情不自禁的有一种伸手把那烂泥抓出来的欲望,然而这防炮洞狭小的空间却让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我只能继续这样低着头蜷缩在里头静静地等着,至于是在等着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要么就是等着一发炮弹将防炮洞炸塌把我活埋,要么就是等着出去再与越鬼子进行这似乎是永无休止的战争 这一回越军炮火准备的时间很长,打了十五分钟还是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我想这应该是越军知道我军炮兵的炮弹已经打光了,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朝我军大炮。只不过炮击的时间虽长烈度却有所不足,炮声有些稀稀拉拉的,有时甚至还会出现短暂的空档。不用说,那肯定是因为越军的炮兵已经以我军的炮火压制下损失惨重的原因。 像这样的炮火烈度根本就不足以对我军五个高地的工事造成多大的打击,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越军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相信他们这次炮击更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掩护他们的步兵穿过谷水口。 果然像我猜测的那样,当我冒着越军的炮火钻出防炮洞里,就发现大批的越军部队已经趁着我军躲进防炮洞躲避炮弹的时机越过的了谷水口并在我军阵地前集结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还真是一群狡猾的家伙,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如果不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还真会让这些家伙给骗了。咱们如果还这么在防炮洞里一直躲下去,说不准等到越军都冲到面前了我们也一会所知。 “全体都有”我当即朝无线电下令道:“每个高地分配一个排到战壕防守” “是”随着战士们的一声回应,就有几十名战士们钻出了防炮洞把枪架在了战壕上。 只安排一个排的战士防守是有原因的,人数太多的话很容易在炮弹破片下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完全不设防又很容易让越军趁虚而入,一个排的战士即可以避免炮弹造成的大量杀伤又可以为我军提供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而越军却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防备,他们在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两个连队跟着炮弹就往我们阵地上冲 让我感到有些齿冷的是……为了达到进攻的掩蔽性,在越军往阵地上冲时越军的炮火还是照常朝我军阵地轰炸,以至于那些朝我们冲锋的越军步兵不时有人倒在炮弹的弹片中,甚至还有几发炮弹直接就炸在了越军步兵群中掀翻了四、五个人…… 越鬼子这是疯了,话说就算是当年志愿军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也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用这一招,当然我也曾经用过,就是带着部队跟着炮火冲上敌人阵地,所以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从伤亡人数的角度来说,这种战术也许是一种战术,因为大多的敌人都在防炮洞中躲炮,就算有人反击其战斗力也会因为炮火掀起的硝烟以及四处横飞的弹片而大打折扣。但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么做付出的代价就是必然会有许多越军要死在自己的炮火之下…… 这听起来也许算不上什么,在战场上伤亡在所难免,甚至有人还会说反正都是死,死在敌人手里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还不是一个样? 还别说,这就是不一样,这只有我们这些在战场上直面枪林弹雨、直面生死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到……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二章 新的开始 “打” 就算越鬼子再不要命,但是当他们就要冲上我军阵地的时候他们的炮兵还是要停止大炮的,否则其后果就是炮弹大量杀伤他们自己人而成为我们的笑料。我得承认越军的步炮协同十分到位,在越军冲锋的步兵离我们还有两百多米的时候炮火就及时刹住,同时那些冲锋的越军就大吼一声加快速度朝我军阵地冲锋…… 两百多米,如果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锋的话还不需要半分钟,所以可以想像,如果我们没有准备的话才刚刚从防炮洞中钻出来还没来得急把枪在战壕上架起来就要面对越军迎面而来的刺刀或是子弹了。 但很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有了准备 就在炮火停下来越军加快速度冲锋的那一霎那,我就朝战士们下达了开打的命令,霎时战士们就朝那些冲上来的越军扣动了扳机打出了成片的子弹。一个排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越军为了急于冲上我军阵地,而且也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所准备,所以完全不设防的端着AK47挺着胸膛往上冲,于是毫无疑问的全都成了我军枪下最好的靶子,只听一片枪响之后,越军就像一段段木桩似的栽倒在地然后往山脚下滚去…… 等越军反应过来意识到我军有所防备而到处寻找掩蔽想与我军对抗时,我军躲藏在防炮洞中的战士也已经及时钻了出来并在战壕上架起了各式武器朝面前的敌人打去。 142高地原本是越军占领的高地,后来才被我军反攻夺回控制在手中,所以这个高地上的工事先是由越军修建然后再由解放军部队及我手下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不断的完善修筑,所以虽说居住的条件十分恶劣,但是各种战斗工事都十分完备合理,甚至连藏兵洞和以及用原木加固的坑道都有……这些其实还要拜越军所赐,我们只需要将他们构筑的反斜面工事稍加改善就成了现在这样既能藏后存储弹药,又有战壕可以抵挡敌人的完备工事了,而且这些战壕还精心的选择了各个制高点以及火力之间的互相配合,这时战士们只要随随便便的把枪往战壕上一架,打出去的各种枪弹就从上、中、下成立体式,又从左、右两侧成交叉式水柱一般的向越军飞泻而去……只打得那些越军一阵鬼哭泣狼嚎惨叫不已。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到了这时越军却反而没有之前遭到我军炮火压制时打得那样坚决,战斗仅仅进行了十几分钟越军就像潮水般的退了下去。留在阵地上的只有那上百具姿态各异的尸体,再加上满地的鲜血和让炮火给炸得四分五裂的器官,这座高地就活像一座来自地狱的尸山血海…… 我想,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或许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在遭到我军炮火压制是他们无路可走,只有奋不顾身的朝我军阵地上冲。另一个则是他们知道我军炮弹已经打光了,所以不需要那么着急付出那么大的伤亡夺取阵地。 不过不管怎么样,胜利终归还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这些特种大队的战士们还没什么表现,其它高地的解放军战士早已举起枪来高声欢呼了 “营长”在战斗的间隙谢先进提着冲锋枪沿着战壕一路小跑到我跟前,随后给我递上了一根烟道:“我瞧着越鬼子也就是这三板斧,使完了就没什么着了,咱们在这守到晚上应该不是问题吧” 我收起枪靠在战壕壁上点燃了烟狠狠地抽了两口,说道:“这战场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保证是胜是负” “那是”谢先进也为自己点燃了烟,抽了两口后有些迟疑的问道:“营长,我想知道……这些……” 说着比了比身后的战场接着说道:“这些……是不是你布的局?” 我没有正面回答,吐了一口烟圈说道:“我说过不会让那些牺牲的同志白死的,怎么?你有意见?” 沉默了一会儿后,谢先进就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有意见,战争就应该是这样只不过……我永远也做不到这样” 我苦笑了一声,我明白谢先进的意思,他心里其实是在介意我利用了他的团队。但另一方面他其实也很清楚,我在战场上这样做又无可厚非,毕竟战场是个只讲成败而不讲道义的地方。这也就是谢先进的矛盾和无奈。 不过我却不怪他,因为事实是谢先进的团队都被我当作了一枚棋子,为此还牺牲了很多人这牺牲的人里面有些还有可能是谢先进的朋友、兄弟……如果是我在谢先进的角度上,我心里同样也会不舒服。 “好好准备下吧”我拍了拍谢先进的肩膀站起身来丢下了一句话:“敌人很快就要进攻了,如果咱们都能够活着回去你再来怨我也不迟” 说着提着步枪沿着战壕小跑了一阵换了一个狙击位。 “营长”就在我刚刚在战壕上架起步枪时通讯员也就跟着找着了我,他将步话机的话筒递给了我说道:“是169高地的冯连长……” “我是142高地什么情况?”我接过话筒问道。 “崔营长”电话那头的冯连长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刚才……刚才那一仗你派来的同志有两名牺牲了,你能不能……” 闻言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冯连长现在是知道了我派出去的射击小组成员的厉害,所以这会儿就希望我们为他们补充火力呢我记得,刚才好像就是他跟我说大道理来着,说什么“同志……别说这五、六名战士们能起到什么作用,这打仗也是要靠协同的不是?”这下好了,倒主动向我要兵来了。 “没有问题”我没有多想就有一口答应了下来,毕竟跟我们142高地比起来其它高地更需要狙击手,只是这才一仗就牺牲了我两名射击小组成员,我那个心痛啊 “李水波”我随即朝无线电叫道:“报告下射击小组的伤亡情况” “169高地牺牲两人轻伤一人,150高地牺牲一人轻伤一人,142高地无一伤亡” 李水波的回答很快就让我意识到了一点,射击小组成员到别的高地去配合作战其实是很危险的。原因很简单,友邻高地的解放军战士素质没有特种侦察大队的高,而且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狙击这个编制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狙击手配合……所以要想守住阵地狙击手肩上的担子无疑就变得十分沉重。 但明知道是这样又能怎样呢?两侧的高地我们不可能不守,我不可能会独善其身同时也很清楚在战场上没有独善其身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我当即朝无线电里命令道:“李水波,马上为友军部队补充人员,并且把受伤的同志换过来” “是”李水波应了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营长,据战士们反应169高地因为标高最高,所以是越鬼子的重点进攻高地,那个方向的越鬼子特别难对付,这也是那个高地伤亡最大的原因。我想……不如让我上吧” 我不由愣了下,知道李水波看着自己手下的射击小组成员一个接着一个牺牲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想亲自上去指挥减少伤亡。 我能理解他的这种心情,战士们其实没有那什么哪里危险就上哪里的伟大精神,他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受不了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部下、战友一个个倒下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嗯”我点了点头应道:“多带几个人去,小心点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是”李水波应了声就带着三名射击小组成员往169高地的方向跑去。 “越鬼子上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声叫喊了一声,接着天空中很快就响起了炮弹的呼啸。 还是和上次一样,越军依旧是一边大炮一边冲锋,我想这也是由于他们的炮兵部队大部被我军炮火摧毁所决定的,越军知道以他们现有的炮兵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摧毁我军的工事,所以干脆就把炮兵做为掩护他们进攻的工具。 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加入轰炸阵伍的还有几辆坦克……由于阵地上烟雾太大看不清是什么型号的,不过对我们来说什么型号的坦克都不太重要,毕竟它们又不会开到我们高地来只是在山脚下作为掩护步兵进攻的保垒。 越军步兵的进攻也有些不同,他们不再像以往一样对我军阵地发起集团式进攻,而是相对谨慎的采取散兵队形成梯次互相掩护着朝我军阵地攻来。 他们这次攻上来的人数并不多,只有一个连队,但我却知道越军这样的进攻才会真正对我们构成威胁。之前越鬼子是让我们打急了乱了阵脚,这时的他们才是真正沉住气有板有眼的跟我们争夺高地。 或者也可以说,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三章 敢死队 “砰砰……”几声枪响过后几名越军就在我和射击小组成员的枪下应声而倒。 越军发起集团式进攻就是机枪手和冲锋枪手的天下,现在越军改变了战术方式对我们发起这样的交递掩护式的进攻……那就是我们这些狙击手尽情表现的时候了。 越军的单兵素质的确过硬,他们在我们阵地前跳跃式的前进,时进时退的,有时就更是像跳舞似的做着假动作迷惑着我军的视线,不时还有人端着AK47和机枪趴在有隐蔽处朝我们射击给我军压力…… 然而他们却选错了地方表演了,这里是142高地,这个高地上驻守的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射击小组成员就不用说了,那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几个月来的训练使我很清楚他们的实力,他们在枪法上就算是跟我也可以不分高下。事实上,当枪法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互相之间已经很难能用枪靶分出高下了,真正的区别还是在实战中的随机应变和反应速度等枪法以外的本领。 不过现在的实战也证明了他们的确配得上狙击手这个称号。因为一部份的射击小组成员已经补充到了相邻的两个高地,这时142高地上包括我在内就只有五名射击小组成员,人数虽少,但已足以给朝我们进攻的越军构成强大的精神压力。 近的不说,那都不是射击小组成员爱选的目标,他们只有在射击的空档才会顺便干掉几个朝我们冲锋的小兵。最远的是在八百米外的越军坦克……当然,狙击枪是不可能打装坦克的装甲的,SVD的穿透力是很强,但还没强到能当反坦克枪的地步。不过狙击枪却可以控制坦克上高射机枪…… 于是乎,我们只是分配出了两名射击小组成员,就让坦克上的高射机枪以及躲藏在坦克后的步兵都成了摆设。 有人也许会说,越军坦克上装备的12.7毫米的高射机枪……它的平射射程是一千五百米,这个射程已远远超过了我们手中SVD狙击步枪的射程,越鬼子只要往后退一段距离不就行了?怎么还会出现狙击步枪轻松的压制住高射机枪的现像呢?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军防御正面的谷地里到处都是未消散的硝烟,如果越军坦克真的后退一段距离到千米之外的话,只怕他们的射手连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都看不清了。 越军在坦克后安排了一些步兵,像其它部队一样的,这部份步兵的任务当然是组织远程火力掩护已方部队进攻,所以这些步兵装备的武器要么就是远射程的迫击炮,要么就是重机枪甚至也有狙击步枪。 越军狙击手素质当然也不低,然后他们吃亏的地方就在于地根本就没有掩藏的地方。之前我军炮火长达七小时之久的连续轰炸,是以我军阵地前沿五百米向外沿伸的,那也就是说从我军阵地前沿五百米以外不管是石头也好、树木也好,全都被一古脑儿的夷为平地,这使得越军狙击手根本就没有半点施展的地方,唯一一个可以藏身的就是在坦克后,但那几辆坦克在那片焦土上也就好像是几个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让人一目了然,射击小组成员可以轻松的就将他们锁定在坦克后,只要他们敢冒出一个脑袋就一扣扳机……在接连被我们爆了五个脑袋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掩护部队起不了作用,那些朝我冲锋的越军就承受了来自我军的所有压力,剩下的三名包括我在内的狙击手,就可以轻松惬意的在这个舞台上展示着我们的本领。 “砰”的一声,一名越军刚刚从弹坑里窜了出来还没来得急跨出半步就被我一枪给打了回去。 这家伙显然是个十分有经验的老兵,而且有专门训练过战术规避动作,因为他已经凭着假动作躲过射击小组成员的两发子弹。能让射击小组成员两次射击落空对手肯定不简单,所以我花了点时间锁定住他藏身的弹坑,可笑的是他临死前还像刚才一样做了一个假动作想迷惑我开枪,然而我却一直等到他从弹坑的另一面冒出来的时候才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这回打的是一名火箭筒射手。 这名越军很聪明,他很知道怎么伪装自己,我军阵地前沿到处都是被炮弹炸开的焦土,于是他就像自己全身涂成黑色,话说这似乎很容易办到,只需要在地上打几个滚就可以了。甚至就连他手中的火箭筒也同样涂成了黑色,接着他就趴在焦土上一动不动认真地瞄准我军的火力点。 应该说,在战场这种紧张的环境下要发现他很困难,我也几乎就被他的伪装给骗了过去,如果不是火箭筒那2.7倍的瞄准镜反射出来的一点光线的话……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正跳跃式前进的越军惨哼了一声就捂住了胸口倒在地上。 他是一名狙击手,一名混在普通士兵里的狙击手,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放弃了自己惯用狙击步枪而改用AK47。 同样也是一名狙击手的我很清楚在战斗中换上一把既不称手精确度又相差很大的枪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想我就做不到这一点,我宁愿让敌人发现我是一名狙击手也不愿意把手中狙击步枪换成AK47…… 然而他却做到了,而且应该说成功的骗过我们的眼睛,直到他连着射杀了三名我军战士时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之所以确定他是一名狙击手,是因为普通士兵在握着AK47冲锋的时候大多都是打连发的扫射,而他却习惯于像步枪一样抵肩单发精确射击。于是我就在他瞄准第四个目标时将他一枪撂倒。 五名射击小组成员五把步枪,此起彼伏的朝越军射出一发发子弹,火力虽是不大但重在精确,我们就像是一支无形的大手一样有力地挡住了越军的攻势,让他们跨出一步都要在心里考虚良久,每前进一寸土地都要留下几具尸体…… 当然,功劳并不能全算在射击小组成员身上。我们给了越军很大的心理压力让越军无法放开手脚冲锋,接着手持冲锋枪或是机枪的战士就有很大发挥空间,战士们在射击小组的掩护下可以放心地对越军实施全面的打击,甚至还有许多战士十分默契的与射击小组成员配合,形成了不精确的连发武器和精确的单发武器之间的完美配合与火力互补,只打得我们面前的越军停留在离我军七、八十米远的位置就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事实上,越军能够前进到距离我们七、八十米远的位置还是我们有意为之,对付越军这样的进攻我们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在那艰苦训练的几个月中我们已不知道演练过多少回了,这下到战场上战士们只需要按训练时的过程按部就搬的做而已。 之所以将越军放到距离我军阵地前沿七、八十米……则是因为这正好是我军居高临下手榴弹能够投掷到敌人而敌人却投掷不到我们的距离段,根据我们以往的战场经验,这个位置也就是敌人需要付出伤亡代价最为惨重的距离,所以这时的我们就可以说是打得如鱼得水,偶尔还可以抽空往下甩几枚手榴弹,而越军却是越打越艰难,不但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而且还无法前进半步。 看到我们驻守的阵地是这种情况,我很快也就对142高地的防守放心了,收起了步枪躲进战壕对着无线电叫道:“阿尔子日,情况怎么样?” 阿尔子日是射击小组的员老了,其射击水平与其它成员不相上下,伪装水平就更是比其它人略高一筹,而且还有一定的组织能力,所以有什么任务需要独挡一面的李水波总喜欢派上他,这会儿就是他负责指挥150高地的射击小组成员。 “一切正常”接着我就听到一声枪响,顿了下阿尔子日就接着报告道:“越军有两次突破我军阵地,但是都被我们给打下去了……” 于是我就知道其实战事并不像阿尔子日说的那么轻松。 “李水波”随即我又接着问道:“169高地是什么情况?”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于是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声,过了良久才听李水波回答道:“刚刚打退越鬼子一次冲锋,越军的主攻方向是169高地,我军伤亡很大” 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能让李水波都忙得回答的时间都没有,可以想像169高地的战事有多紧张。 派兵去支援169高地吗?我们现在的防守虽说是游刃有余,但战场面积大兵力已经略显不足,我们连预备队都没有,如果再抽调兵力过去的话只怕战线就会出现缺口。 不派兵过去吗?169高地又会有危险。这当然也不是我希望的,其它的不说,169高地如果丢了的话,对142高地无疑也是个威胁…… 然而越军根本就不给我考虑和调整的时间,就在我为150、169高地发愁的时候,只听家乡人在无线电里喊了一声:“营长有情况……” 我迅速换了个位置探出脑袋去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山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群赤裸着上身,头上绑着红布带脸上涂满了淤泥,身上挂满了子弹和手榴弹的越军,他们甚至连越军常有的草帽式头盔都不带,就那样端着AK47和各种连发武器就在山脚下摆开了阵势。 “越军敢死队”我听到四连连长张子旺向我报告道:“营长,他们是越鬼子的敢死队,我在几个月前曾经看见过他们打仗,他们个个都是越军的骨干分子,军事素质高而且个个都不怕死。据说在越军部队里存在几十年了,只要‘敢死队’出战,一般都有必胜的把握” “他娘滴”闻言我不由暗骂了一声,都什么时代了还会玩这一套。不过随后我又皱了皱眉头,我心知这敢死队其实在现代单兵武器高度发达的情况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扳机一扣照样打个稀烂。然而我们这些老兵能沉得住气,友邻高地那些没怎么作战经验的解放军战士却不一定能沉得住气…… 还没等我有所反应越军敢死队就狂吼了一声朝我军阵地猛扑而来。他们的人数很多,每个高地前大约都有两百多个,打法也的确是像张子旺说的那样不要命,那样子就像是电影里兰博似的个个都端着冲锋枪、机枪边打边冲,偶尔也会趴下打滚或寻找弹坑更换弹匣。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些敢死队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这些敢死队是混在普通的越军队伍里朝我们发起冲锋的,敢死队不顾生死朝我们打枪的火力无疑就可以成为普通越军的一种掩护,我们也不得不将目标指向那些打着枪的敢死队队员,而这时普通越军就可以趁隙朝我们阵地发起冲击。而如果我们再将目光转向普通越军的话,那些敢死队就冲得更快…… 于是我们面临的压力很快就成倍数的增加,但就算是这样,我手下的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还是堪堪能抵挡得住越军的冲锋。望着面前这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气势汹汹的敢死队,战士们全都沉住气咬着牙将一梭梭子弹朝敌人射去,用一排排手榴弹在阵地前沿炸出一道道弹幕。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嘶吼声,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战场。 然而我们能守得住,其余的高地却很快就出现了状况……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四章 坚守 “营长” 首先出现问题的是33及33副两个高地,背着步话机通讯兵跑到我身边来朝我大喊:“33、33副两高地告急,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在这个时候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支援33及33副,更何况这两个高地离我们又远,再因为面积小低势不高所以防守起来十分困难,去增援他们不只是来不及也不划算…… 所以我咬着牙装作没听见不接电话,继续朝面前冲上来的敌人扣动着扳机,将一发发子弹射进他们的胸膛。 没过一会儿就听通讯兵叹了一口气说道:“33及33副高地失守了” 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同时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还是有一丝愧疚在心里油然而生。 “马上联系团部”我乘着缩回脑袋更换弹匣的时间对通讯兵说道:“让他们派兵增援,一线快要守不住了” “是”通讯员应了声,就在枪声和炮火声中朝步话机大声喊叫。 不一会儿就听通讯员朝我叫道:“我军增援路线让越军炮火封锁了,吴团长让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住” “他娘滴越鬼子”闻言我不由狠骂了一声,这些越鬼子打起仗来可一点都不含糊。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开始是咱们的火炮全面压过越军尽情地打个痛快,现在却是越军火炮全面压过我们而肆意的封锁我军的补给线切断我们与后方部队的联系…… 苏联不是有个军事家说过一句话么:“打仗不用炮,那是笑话”,而我们现在打的就是一场没有炮的仗 “营长”没过多久通讯员又着急的朝我高声叫道:“150高地告急……169高地告急……” “李水波”闻言我不由朝无线电大喊了一声:“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报告?” “敌人突破防线……”李水波只来急喊出这几个字,就再次忙着战斗,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的回答道:“营长169高地只怕是守不住了” “你们马上给我撤回来”我朝无线电叫道:“还有阿尔子日,把所有的射击小组成员都给我带回来……马上执行命令” 这时候我知道150高地和169高地已经没有再守下去的希望了,而射击小组成员是我们特种大队的宝贵资源,所以我不可能就这样让他们无谓的牺牲在那两个高地上。我需要他们活着,并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是”阿尔子日应了声马上就下了命令:“撤退……马上撤回142高地……” 然而李水波却没有作声,开始我还以为他又是在忙于作战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朝我们冲上来的越军身上。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当阿尔子日带着他手下仅存的三名射击小组成员回到142高地重新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去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李水波李水波……听到请回答……”我朝无线电里呼叫着,心里暗想这家伙不会是牺牲了吧 “营长……”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让我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我放下心来,就听李水波坚定地回答道:“我没有执行你的命令,我不回去了……” “什么?搞什么名堂”闻言我不由又气又急,冲着无线电就怒吼道:“我命令你,马上给我回来这是命令……” “营长”李水波回答道:“我手下的兄弟都牺牲了,冯连长他们也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人撤退,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要死就死一块吧……” 接着不等我说什么就大声喊道:“同志们再见了,我们下辈子还在一起打鬼子……越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李排长” “李水波” …… 战士们全都朝着169方向大喊,但回答他们的只有从169高地传来的一声轰响和越军的惨叫 “杀”虽然战士们都没亲眼看见,但都明白在169高地上发生了什么,于是个个都杀红了眼举起武器朝越军打去了一排排的子弹,似乎是想将对越军的愤怒全都用子弹发泄出去。 而我却愣愣地坐回了战壕里好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但我却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可以发愣的时候,因为我的任何一个失误都很有可能会直接导致更多战士的伤亡甚至是整支部队的毁灭。于是我强打起精神再次将步枪架上了战壕…… 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了下来后,我就朝无线电下令道:“四连马上运动到西面,五连运动到东面,负责东面和北面的防御,射击小组成员集中到山顶阵地移动作战,随时为各方向部队提供援助并随时报告情况” “是”各连连长应了声当即就按照我的命令朝我指定的方向运动。 150高地和169高地的失守,不仅仅是让我们的侧翼受到了威胁,更由于我军的补给线遭到越军炮火的封锁,越军可以放心大胆的从北面朝我们进攻,所以我们现在实际上已经是陷入了越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换而言之,就是我们现在需要守的是142高地的四个方向。 只是这有限的兵力让我有些难以调度,不过最终还是想了一个办法利用射击小组成员手中SVD步枪远射程来协助防守。 到现在我手里的射击小组只剩下十个,很明显的一点是如果我将他们平均分配到四面的话,每面只有两到三人,那完全不足以形成多大的力量,然而如果我将他们放在山顶阵地移动防守的话……这十名狙击手就可以通过无线电进行快速的调度,随时都可以为任何一面提供火力援助。 “营长”这时通讯又将话筒递了上来叫道:“刘军长电话” “军长”我抓过话筒迫不及待说道:“炮弹什么时候才会到?一线阵地就只剩下我们的142高地了” “炮弹正在运输的路上,估计还要七个小时”刘顺义有些担忧的解释道:“我们之前炮战消耗太多的炮弹了,以至于附近的炮弹基本没有存量,现在只好跨省运输……你们的伤亡怎么样?增援部队要五个小时才能赶到……怎么样?会不会顶得住?” “能”我咬了咬牙回答道,事实上我是一听到炮弹还要七个小时才能到那心里就是一阵拔凉拔凉的,增援部队五个小时能到又能怎么样呢?咱们没炮越鬼子有炮,他们还不是可以轻易的用炮火就将我们的补给线给锁死了。就算能冲上来一、两支部队吧,但越鬼子又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知道在我们补给线上布上伏兵…… “崔营长”顿了顿刘顺义就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办法突围?” “什么?突围?”闻言我不由一愣,想了想就回答道:“以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素质,我相信突围是没有问题的” 我说的是实话,现在越军的包围圈还不严密, “如果……你们守不住的话,就想办法突围吧”刘顺义说道:“你们这支部队训练起来不容易,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带出来” 听到这里我就明白了,刘顺义是不舍得我们这支部队就这样被越军围歼在这里,我相信这其中至少还有一部份的原因是他不希望我这个准女婿牺牲在这里。从这一点来看,刘顺义是存在一些私心,我想这也是他说话会有些迟疑和为难的原因。 但我却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很清楚现在的战场形势,于是就苦笑了一声问道:“军长,如果我们撤退了会怎么样?我军的第二道防线会守得住吗?法卡山会守得住吗?炮兵部队怎么办?” 我这么一说刘顺义就没声音了,因为战场形势是很清楚的,我军根本就没想到越军竟然会派出八个团这么多的兵力,而且这八个团还全都是高素质的精兵强将,就算越军在炮仗和战斗中损失了三个团,那也还有五个团的精锐。而反观我军……总共就只有两个团,吴团长的团因为两次拉到一线作战而消耗得差不多了,那也就是说我军充其量就是一个半团,其余的全都炮兵,没有炮弹的炮兵…… 炮兵的单兵装备和单兵作战能力我是见过的,想当初我带着一个连队的特种侦察大队闯入越军的炮兵阵地就能横冲直撞的来去自如,最后只以一人牺牲的代价成功的炸毁了越军的几十门大炮……越军的炮兵是这样,我军的炮兵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应该说这也是各国炮兵的共性,毕竟他们训练的科目是怎么大炮而不是在陆地作战。 所以,我真不敢想像如果让这五个团如狼似虎的越军突破我军防线占领法卡山接着再插入我军纵深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现在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尽量在这个142高地上拖住越军,只要142高地不被越军占领,他们就无法放手去进攻我军的第二道防线,也就能保证我军炮兵部队的安全,只要等到炮弹一到……那所有的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想到这里我就对着话筒说道:“军长我也想保住我手上的这支部队,当然我也不想死,但这么做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没办法为了自己牺牲那么多同志让部队遭受那么多的损失保全自己。所以……让我们留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刘顺义才回答道:“你是对的,不过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刘云等着你,我等着你,还有千千万万的祖国人民都在等着你” “是”刘顺义的话不由让我鼻子有些酸酸的,然而我却很清楚现在答应蛮答应,在战场上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出事呢? “轰轰……” 放下电话还没来得急休息一会儿,一排迫击炮炮弹就在我军阵地上爆炸掀起了层层泥水和硝烟,接着就听阿尔子日报告道:“营长,越鬼子上来了,东、西、南三面都有南面是主攻” 唔,北面没有闻言我不由轻轻一笑,越鬼子这是取得了一点战绩尾巴又翹起来了,满以为凭着现在这样的形势轻轻松松的就能把我们给打下了,有不着四面包围那么麻烦,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要对付的是我军的第一支特种部队 “做好战斗准备”我朝无线电里大喊一声:“同志们越鬼子这是想一口把我们吃掉,咱们该怎么做?”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战士们异口同志的回答道。 “我们是谁?”我又问。 “特种侦察大队” “咱们是来干什么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 “杀鬼子的” “杀光他们”我冲着战士们叫道:“一个都不留”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战士们在枪炮中一声又一声地叫喊着,这叫声几乎就盖过战场上的爆炸声,甚至都让那些朝着我们冲锋的越军敢死队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爆炸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战士们在第一时间就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了战斗。虽说这时候我们已因为侧翼150高地和169高地的失守而失去了地理上的优势,虽说我们的兵力已经因为要防守的方向增多而过于分散,但我们战斗力却并没有因此而打折扣。 “轰”的一声,从169高地上发射来的一发炮弹将一名战士掀到了空中,所有的战士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然而他却坚强的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但站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认真一看才发现他的右腿和右手已经都被炸断了。然而他却并没有放弃战斗,只见他艰难地爬到手榴弹箱旁,用他仅存的一只左手握手榴弹用牙咬弦,然后一枚接着一枚的往战壕下甩……随着一声声爆响,几十名正要冲上来的越军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挡了下去,直到他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牺牲的时候,他嘴里还紧紧地咬着一根手榴弹的拉火索…… “嗒嗒嗒……”越军凭借着150和169两个高地略高于142高地,就在山顶上架起了机枪居高临下的打来了成片成片的子弹,一名战士举起火箭筒正要朝敌人机枪阵地发射,却不幸被几发子弹打中了胸膛,我们眼看着他倒在了地上,以为他从此就离我们而去了。但没想到的是,倒在地上几乎只有手还能动弹的他,却在他生命的尽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调整了火箭筒的射角然后一扣扳机……越军的机枪阵地霎时就化成了一团火焰,而这名战士也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杀”几名越军敢死队队员端着上了刺刀的AK47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恶狠狠地将刺刀扎进一名迎面而来的战士的胸膛,然而就在他们想要越过这名战士冲向我军战壕时,却愕然发现这名战士身后背着一个正冒着白烟的炸药包……“轰”的一阵火光之后,二十几名越军就随着战士的英灵一起化为了血水 这就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这就是我们中国军人,虽然我知道我们不一定能够取得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虽说我知道我们不一定会有人能够活着回去,但是我却知道一点,我们绝不可能在越鬼子面前低头,绝不会向他们屈服 越军算什么?他们上来一个我们就杀死一个 敢死队算什么?你敢死我们就敢让你死 “嘭”的一声,我将一名冲进战壕的越鬼子一个枪托打倒在地,随手抽出了匕首就将他的脖子钉在了地上,当我站起身再次将枪口对准阵地时,却发现越军已经有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而这时,那名被我钉在地上的越军还在痛苦地抠着自己的脖子使劲蹬着双腿…… 在那名越军断气之前我就随手抽回了匕首,看也不看那名呼出最后一口气的越军自顾自地收刀回鞘。 “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我朝战士们喊道:“注意收集子弹,不要放过一个越鬼子” “是”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当战争进入到一定的阶段,当我们已经与敌人拼杀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程度,当我们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能活下去的时候,我们那仅有的一点人性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会十分淡漠的看待每个人的生死,不管是敌人,自己的,还是战友的…… 当时的我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事后想起来才会觉得可怕。有时我会在想,如果在战场上再多呆一些时间,会不会变成一个漠视生命的杀人狂魔?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五章 定向雷 越鬼子几乎是一波接着一波不间断地对我们发起进攻,攻势越来越猛,间歇时间越来越短,进攻方向也由原来的三面变成了四面。 这也使我们根本就没什么休息的时间,只知道一次又一次将子弹射进敌人的胸膛,一次又一次的将冲上来的敌人打下去…… 我能理解越鬼子这时的心情,我军炮兵将炮弹打光的一段时间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同时也是越军用几个团的兵力换来的一个时机,他们也很清楚这时的我军肯定是在抓紧时间运送炮弹,一旦等炮弹运到他们就将永远的失去这个机会。 另一方面,这时的他们也深知驻守在142高地上的我们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如果丢下我们这个142高地不管而去进攻我军第二道防线或是法卡山的话,那无疑就是将他们的后背和补给线暴露在我们面前,就像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美军一样,越军也不可能会这样做。 这样一来越军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一切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解决掉,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地朝我军第二道防线进攻并扩大战果。 然而这又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我们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要拖住越军的手脚保障其它部队的安全。于是交战双方就在面积只2.3平方公里的小高地上展开了一番生死搏杀。 “营长!”数不清这已经是打退敌人多少次冲锋了,这一回当越鬼子再次在我们的反击下像潮水似的退下去的时候,家乡人就通过无线电向我报告道:“我们连队剩下弹药已经不多了……” 家乡人的六连是防守正面战场的部队,所以弹药消耗量很大。 我没有回答家乡人的话,对着无线电问了声:“四连五连报告弹药情况” 不一会儿就听无线电里张子旺和李志福报告道:“四连还有半个基数的弹药。” “五连还不到四分之一了” 五连的是特种侦察大队的主力部队,因为他们要同时防守来自两面的敌人,所以弹药消耗大也属正常。不过听到弹药只剩下这么点时还是让我有些心惊。 事实上会出现弹药不足的情况早在我的预料之中,在现代战争中人海战术虽说已经被证明是无用的,但这个“无用”的前提必须是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之下。142高地上的弹药储备其实并不少,然而特种侦察大队装备的要么就是AK47要么就是轻重机枪,这些玩意的确是对付敌人的利器,但个个都是吃子弹的机器。这只要看看我们阵地上、战壕里到处散落的弹壳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从战斗起就让战士们注意收集越军尸体上弹药,这也许就是从抗美援朝时期一直带来的习惯吧,我总是会担心手里的部队不够子弹,但令我无奈的是缺少弹药的情况却总是会出现在我身上。 开始弹药的消耗和收集到的弹药基本能保持平衡,原因是冲到我军战壕附近的越军不在少数,而且他们身上带的弹药也很多。特别是越军敢死队的队员,有些抱着机枪的那身上就是挂着一圈又一圈的机枪子弹,就像电影里的兰博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显示他们的勇气和实力吧事实上将子弹一圈圈的挂在身上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这样不只是会增加他们的负重,还会使他们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我一直以为像这样逞英雄的行为只可能出现在电影和神话故事里,在真实的战场里那就是找死,然而今天才知道战场上还真有这样打仗的兵。 像这样的对手我军战士是最喜欢的,有时他们甚至还会有意将这些敌人放近了再打……为的就是他们能够把子弹送近一些,这即可以减少我们去收集子弹的危险性,又可以让我们少走一点路,何乐而不为呢? 但不久之后越鬼子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许是我军战士一到战斗间歇就四处奔走收集弹药的举动提醒了他们,所以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越军全都是算准了子弹往上冲的。一般就只带三个弹匣,冲锋的时候打两个弹匣,如果能活着冲上我军阵地的话就带用一个弹匣……没能冲上来的越鬼子就尽量把尸体拖回去,真打急了没办法拖回去的,也会花点时候把他们尸体上的弹药搜刮干净…… 于是乎,越军能留给我们的子弹最多也就是半个弹匣,这直接就使我们的弹药储备成级数减少,几场战斗打下来也就所剩无几了。 “四连的把子弹分一半给其它部队”我下令道:“各单位注意节省弹药” “是” 注意节省弹药这个命令无疑是无奈的,因为谁都知道在这时候节省弹药就必须以战士们的生命为代价,但战士们还坚定地应了声就用最快的速度按照我的命令对弹药做了一些相应的调整。 “营长”这时李志福手里抓着一个墨绿色长方形的玩意猫着腰跑到我面前来说道:“营长,咱们有几个兵在坑道里翻箱倒柜找弹药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我看着这长方形的玩意有些奇怪的问道。 “定……定向雷啊”李志福有些奇怪的望了我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玩意说道:“66式定向雷,那坑道里有好几箱呢,也不知道是越鬼子留下的还是咱们部队留下的” “唔,66式定向雷”怪不得会不知道了,话说我在现代时是个记者,对地雷枪械什么的全都是一无所知,在抗美援朝战场上虽是有过许多战斗经验,但这玩意既然叫66式定向雷,那也就是说它是在66年生产出来的,就像我们手中的什么56式半自动、56式冲锋枪一样,那数字就代表着批量生产及装备时间。也就是说这玩意在抗美援朝时期还没研发出来呢,我会知道才怪。 我本来还想假装知道掩饰一番,但眼看着越鬼子又要进攻了,我也没时间这么做,于是当即直接了当地说道:“这玩意是怎么用的?威力怎么样?” “营长……”李志福不可思议的望着我,说道:“你……你真不知道啊?” 应该说这的确有些奇怪,不说我是在反击战的时候就是个营长,甚至其后还是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作为我军第一支特种部队的队长……我竟然不知道定向雷这玩意…… 然而这其中的道理就只有我自己知道,带领特种侦察大队进行训练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什么机降啊、快速进攻啊、外科手术式的进攻等等战术,但对这些不大常用的装备却缺乏了解。 这时的我不由老脸一红,但嘴上还是凶巴巴的训道:“少罗嗦快说” “是”李志福应了声当即回答道:“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啊上半部份装着钢珠,1.2mm的有八百个,下面是炸药,一炸起来钢珠破片形成一度到六十度的水平弧面喷射,杀伤面积为五十米宽、一米高……” “怎么用?”一听说这地雷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就有些来劲了,一枚地雷的杀伤半径就有五十米宽,而且喷射出的破片还是八百颗小钢珠,那会对越军的集团冲锋产生多大的杀伤力啊我几乎就看到那些成群成群的冲上来的越军被这些钢珠给打成筛子的样子…… “用法很简单”李志福说道:“把雷管往这一插,用电线连接火帽,等敌人上来的时候一按引爆器就‘咣’……” 李志福说着还形像的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动作。 这下可把我给乐坏了,可笑咱们一直还在敌人身上收集弹药,没想到自己坑道里就有这么好用的玩意还不知道…… “谢先进”见此我不由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谢先进一眼,说道:“你搞什么名堂,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浑身是血迹额上还带着点伤的谢先进有些委曲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现在被李连长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有一支工兵部队来阵地前布雷,他们在我们阵地呆过两天,还留下几个箱子,我们也没注意看是啥玩意……” “马上把这定向雷分发下去”我朝李志福下令道:“每个连队都分上一部份并把使用方法向战士们传达一下注意要节约使用,我命令一下就以王十米为间隔围绕阵地一圈埋设在阵地前,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李志福应了声抓着定向雷转身就却执行我的命令。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66式定向雷其实还是仿制美国佬的装备,美国佬把它称之为M18双刃大砍刀,在美越战争的时候越鬼子可没少吃过它的苦头,只不过那时是中越同志加兄弟时期,越鬼子从美国佬那缴来了这玩意就送给我们研究…… 那时中国的武器可是一穷二白啊,几乎所有的装备都需要仿制,不管是苏式武器也好美式装备也好,只要是实用的咱们都要,所以没过多久这66式定向雷就出来了。 “越鬼子上来了……”这时哨兵的一声警示将我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战场。 “做好战斗准备”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给端着武器进入了战斗岗位。 “各单位报告定向雷的准备情况” “四连准备完毕” “五连准备完毕” “六连准备完毕……” 66式定向雷的使用本来就不难,对于咱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来说就更是下菜一碟,所以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全都准备好了。 想了想,我就朝对讲机下令道:“各单位注意,战斗打响后全体多甩手榴弹少打枪,让越鬼子以为我们弹药不足,一接到‘定向雷’的命令,就把迅速布雷好定向雷并退回坑道,等候命令引爆定向雷,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 “清楚了” …… 话说有无线电还真是好,这如果是在以前,那没有认真的开一个小会是根本就没办法做到把命令和计划贯彻到全军的,然而现在有了这种通讯工具,我就可以一边忙着与越军作战一边指挥,还可以实时有效地将临时制定的作战计划传达给全军以做到全军协同。 然而越军却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他们依旧像往常一样端着AK47和各式连发武器朝我军阵地涌来。时间已经让他们失去了应有的耐性,用于进攻的兵力也随着一次次失败而逐渐增多,这一次…… 我透过瞄准镜大慨的观察了下朝我们进攻的那些越军,大略估计他们这一回每个方向都有两个连队的部队进攻,这其中一个连队用于主攻,另一个连队在二线掩护并充当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这时的我当然不会嫌他们来的人少,反而是希望他们能来得越多越好。 “越南同志们”为了激怒越军让他们失去理智,我故意用刚学会不久的越南话朝他们大声喊道:“你们的进攻是没用的,除了跟你们战友一样死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之外,什么也得不到你们投降吧……我们中国人宽待俘虏”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笑了起来,接着也都跟着我用越南话朝那些越军喊道:“你们投降吧我们中国人宽待俘虏……” 一支被包围的部队向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大声劝降,这只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只气得那些越军个个都面色铁青的哇哇乱叫。 我说的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也许没什么,但其实却正中那些越军的死穴,而他们之所以会来占领这法卡山,则是由于他们的领导人告诉他们这是属于越南的土地,所以我那句“你们也会跟战友一样死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就像是揭开了他们的伤疤似的让他们无法忍受。 于是从越鬼子方向很快就传来了一片骂声,更有许多越军根本就不答话,抄起AK47就朝我们方向一阵乱打,接着就气势汹汹的朝我们阵地冲来…… 我要的就是你们这样,见此我心中不由暗笑,通过无线电朝战士们下令道:“做好战斗准备,等敌人靠近了再打” 以前等敌人靠近了再打,那是为了能以最少的弹药造成敌人最大的伤亡,为了能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然后这一回让越军靠近了再打,为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再挤一点,冲得再近一点…… 越军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他们还是向往常一样高喊着口号杀气腾腾地端着步枪沿着斜面往上冲。 从某些方面来说,越军跟我军部队的确很相像,我想这是因为这时代越军跟我军有扯不清的联系有关。据说越军营级以上的军官大都在我国各级、各类军事院校培训过,所学的技术、战术可以说和我军基本一致。其中中级指挥员,特别是高级指挥员一般都在我国高等军事学府深造过。 也正因为这样就有人把越军比作是我们中国军队的影子,对于这一点我是认同的,特别是对我这个从抗美援朝时期走过来的人来说就更是这样,我常常在与越军作战的时候都会想起志愿军。 比如说反斜面战术,比如说跟着炮弹往敌人阵地上冲,还有他们的高素质以及吃苦精神和献身精神等等。 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跟自己的影子作战是痛苦的”,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因为每每打败了越军之后,我就会在想:其实我们打败的是自己的战术。而更让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在抗美援朝时期我是用这些战术来打败美国佬,而现在却要用美国佬的那一套来打败这些战术…… 不过这同时也说明了一点,在战场上并没有什么战术是一成不变或者说什么战术就是必胜的,更重要的应该还是因地制宜和灵活运用。 想得有些远了,当我再次把思绪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越军在这一霎那间就冲到距离我军六、七十米的范围里,不由赶忙大喊一声:“打” 随着一片枪响,战士们就打响了手中的武器。 当然,这一回枪声并不激烈,狙击步枪没有什么区别,毕竟每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话再怎么说也没法节省了,AK47基本上都变成了单发,轻重机枪就变成了点射,只有那些存量还算较多火箭筒和手榴弹还是一发接着一发朝敌人狂打。 这么一来那些越鬼子可就来劲了,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的越鬼子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高喊一声就个个争先恐后的朝我们冲来。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所以为的那些都是假像,他们正一步步的走向一个死亡陷阱,跨向一条不归路……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六章 人间炼狱 “定向雷” 看着越来越靠近的越军,我一边朝他们射去一发发的子弹一边对着无线电下达了命安置定向雷的命令。因为之前早有准备,战士们这时哪里还会不知道我这个命令代表的意思,于是互相间十分有默契的每隔五十米在战壕上安置了一枚定向雷,并用最快的速度为其做好了伪装装上了雷管和电线。 “四连准备完毕” “六连准备完毕” …… 战士们都在进行特种训练的时候都有经过布雷训练,所以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可以说是驾轻就熟,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就做好了准备,并通过无线电向我报告。这让我再次体会到了拥有微型无线电的好处,它其实就是能配合我们完成更好、更快的协同,而这一点对于一支部队特别是一支特种部队来说尤为重要。 “全体都有”看着那些布雷的战士牵着电线抓着引爆器猫着腰钻进了坑道,我就朝对无线电中叫道:“注意听我口令,手榴弹准备……投” 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纷纷将准备好的手榴弹投了下去,接着只听一阵“轰轰……”的爆响,一排手榴弹就整齐的在我们阵地周围炸出了一道弹幕。 这是为了掩护我和战士们进入坑道。坑道口较为狭窄,一次仅容一名战士通过,虽说坑道口也有十几个,但咱们这么多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一个接着一个的钻坑道那也是不现实的,如果越军趁着我们拥挤的时候一口气攻上来,那无疑也会让我们遭受很大的伤亡和不必要的损失。然而用手榴弹在阵地前炸出一道弹幕就不一样了,在手榴弹的威力下越军至少会趴倒在地上一段时间,接着还要因为手榴弹掀起的烟雾探不清我军的虚实而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就可以在敌人迟疑的这段时间里从容不迫地钻进了坑道。 应该说越军构筑这些坑道还是很坚固的,我想这一半也是学习我们抗美援朝时得来的经验,因为他们在坑道入口的不远也会有一个拐弯避免被敌人的火力打进坑道内,这让我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另一半则是由于他们长期与美国佬的打仗而积累下来的经验。美国佬是谁啊?虽说他们战斗力不强没有中越士兵这样勇敢疯狂,但他们却拥有了当世最先进、最具杀伤力的装备。所以为了抵御美国佬的大炮,越鬼子当然要在坑道的坚固性上多花一些工夫,否则那还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嘛? 听谢先进说,越鬼子是这么构筑坑道的。坑道内部一大段和我们抗美援朝时期没什么区别,但对于相对脆弱的坑道口却进行了特别的加固。 这一点对于在朝鲜战场上打过坑道战的我来说是深有体会,坑道口因为就在高地边缘,其上土层相对较薄,所以常常会被敌人的炮火轰塌或是用炸药包炸塌。如果坑道之间是互相连通的还好,但如果坑道之间没有打通……那坑道口被敌人炸塌对于隐藏在坑道里的士兵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当时我们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就深受其苦。 越军在对美作战时也是吸取了我们在抗美援时的经验在战场上大量的使用坑道,所以他们当然也会被这个问题困扰。他们是这么解决的,就是在构筑坑道里把坑道上面的土层挖开,然后用原木在入口先搭框架,然后架一层钢板,上面横一层、纵一层、再横一层三排碗口粗的原木,上面铺波纹钢板(波纹钢板就是上下凹凸波浪形状的钢板,它的作用就像石拱桥一样可以利用凹凸面将压力分散),最后再铺上厚厚的土层。 所以说越军构筑的这种标准坑道就是坑道口最坚固,谢先进也说了,越鬼子构筑的这种坑道口一般的火炮是无能无力的,就算直接命中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只有152毫米的加榴炮直接命中才能摧毁,咱们工兵用炸药包想把这种坑道炸塌都要费上好大的一番工夫。更有些越军就更是把坑道口改装着碉堡工事,坑道口前架上几个沙袋架上几挺机枪就是碉堡,又能防子弹又能防炮,打不过往里一缩就是藏兵的坑道…… 这样的工事在我们这个阵地上就有好几个,只不过这时由于我们要以最快速度撤回坑道所以自然不能用沙袋挡住自己入口,把守坑道口的战士早就把沙袋给推开了,我们埋头猫腰往里一钻,就一个接着一个有条不紊的钻进了坑道。 只是这坑道坚固虽是坚固,但卫生环境等还是跟我们的防炮洞差不了多少,到处都是烂泥和脏水,空气里混杂着的各种臭味和血腥味也让人阵阵作呕,甚至由于坑道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让人一钻进去就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就连我这个经常钻坑道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后来我听谢先进说起越鬼子经常把打仗死了的兵就拖到坑道里就地埋葬,差点就没吐出来…… 这时的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越鬼子还真他妈的实际,他们为了保命能够不辞辛劳的那样折腾坑道口,却舍不得在里头多挖几个通风口或是多挖几个坑道用于特殊用途。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在战场上还真是要实际,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保住性命重要。 我们没有再往坑道深处里钻,到了坑道的拐角处就停了下来,我提着步枪在坑道里艰难的转了个身,挤过身后的两名战士后就来到了拐角处探出了脑袋。 坑道里黑漆漆的一片,就只有坑道口方向有一个圆形的光亮,这道光亮就像是一轮月亮似的悬在我的面前,我也只能透过这一个“月亮”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各单位报告情况”我朝无线电呼叫道。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 “爆破手做好准备”紧接着我又下了一条命令:“听我命令准备引爆定向雷” “是” …… “轰轰……”这时坑道外传来一阵爆响,只见坑道口外面爆起了一阵烟尘,照想是越鬼子在冲近我军阵地时朝我们甩来了几轮手榴弹。这几乎已经是打阵地战的习惯了,攻上敌人阵地前甩上一轮手榴弹既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造成守军的伤亡,其掀起的烟雾和灰尘也可以很好的掩护己方士兵的冲锋。所以越鬼子当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他们这一回却没能给我们造成伤亡。 紧接着就是一阵喊杀声,霎时坑道外到处都是越鬼子晃过的人影和奔跑着的双脚,偶尔还会有几名越军经过时随手举起AK47朝坑道里头打上一梭子……当然,这些子弹的无法给我们造成任何威胁,我甚至连脑袋都没往回缩一下。 并不是说我不怕死,事实上在这战场没有人不怕死,只不过我们在很多时候都知道如果自己不死的话就会有更多的战友牺牲或是会让部队遭受更大的损失,于是我们不得不死。就像我们自愿留在这个142高地上执行任务一样…… 但越军朝我们坑道里射击我却一点都不担心,一是因为我探出脑袋的部份只有很少的一点,另一个则是因为作为狙击手的我很清楚,在这坑道里打枪只要枪口跟坑道水平有一点角度,那些子弹都只会打在中途被坑道壁给挡着飞不到我面前。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子弹就别说打到我面前了,就是能打到拐角处的都没有几发。 越鬼子一队跟着一队冲了上来,但我还是没有下令引爆,因为我知道……这时候还是越军在我军阵地上搜索“残敌”的时候,兵力并不会很密集,我如果想要尽可以取得最大的战果,就只有等,耐心的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坑道外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接着就是越军各方向的部队会师时的欢呼声,于是我就知道动手的时间到了。 也许有人会说,那些越鬼子是不是傻了,咱们一个连队的特种侦察大队在高地上,扣掉牺牲的人数少说也有七、八十人,这么多的人集体失踪了越鬼子都不会留个心眼找一找?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一来这战场上到处都是炮弹和手榴弹炸出的硝烟,再加上小雨不断,使得能见度很低,越鬼子很难仔细地分辩那些倒在阵地上的尸体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的,更重要的原因……是越军分四面朝我军进攻,这无疑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一面的越军以为是其它三面的人大量杀伤了敌人,同样其它三面的越军也会这样认为,于是一时间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军躲藏在坑道里布了下陷阱等着他们…… 这时的我可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越军已经上当了,于是哪里还敢怠慢,在越军发出阵阵欢呼的时候就狠狠地朝着无线电喊了一声:“引爆” “轰轰轰……”爆炸声很快就将越军的欢呼声掩盖了,坑道口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一层又一层的烟雾和一道道鲜红的血箭外什么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其实不是血箭,而是穿透越军身体的小钢珠。 每个定向雷有多达八百枚钢珠啊,战士们刚才至少围绕着阵地还有在山顶阵地上埋设了五十几个定向雷,那就是有四万多枚可令人致命的钢珠……可以想像,那些钢珠就会像蝗虫一样布满整个高地,而且又因为我们是在高地顶部埋设定向雷原因,这居高临下的地势会大大增加钢珠的覆盖面积和杀伤面积…… 不过这时却不是我去计算这些的时候,爆炸声刚过,我就朝对讲机里喊道:“同志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冲啊杀光他们” “冲啊” “杀光他们” …… 战士们大喊一声就跟着我从坑道里钻了出去。如果这是在平常的话,我这个战术无异于自寻死路,越鬼子只需要随便在坑道口两旁站两个人端着AK47就可以轻松的将我们的出路封死。然而现在却不是平常,这时的越军已经让我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让定向雷的小钢珠给炸得七七八八的 钻出坑道一看,还真是就见我军阵地上已黑压压的躺倒了一片越军,大部份都是只伤不死的,话说这定向雷里的钢珠虽多,然而直径却很小,每一个只有1.2毫米,1.2毫米是个什么慨念,也就是比一毫米长一点,我们使用的圆珠笔笔尖的滚珠就是直径0.3毫米的,咱们这钢珠就是四个那么大……所以其杀伤力并不像弹片那么大,只是由于其数目很多所以覆盖面和杀伤密度很大,于是那些在阵地上的越军全都或多或少的被钢珠所伤,霎时个个都躺倒在地上惨哼不已…… 而且我相信,那些躺倒在地上的越军有些还更希望能死了更干脆,因为那些越军有些脸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血洞,眼珠子都被炸出来了吊在外面;有些全身是血在地上不住地翻滚,但谁也发现不了他们的伤口在哪;更多的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喉咙里喷出的一道道鲜血……照想定向雷炸响的时候他们正在欢呼,那些飞射出来的滚珠正好就往他们嘴里钻…… 什么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这一回越鬼子那是欢呼得越大声就死得越惨哪 不过这时的我们才没有闲工夫去理会他们的惨状,大喊一声“杀”就用最快的速度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在漆黑的坑道里装上刺刀很不方便,而且容易造成误伤),接着没有半分迟疑的就冲向了那些倒在地上的越军伤兵……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就是一场屠杀,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刺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在地上挣扎的越军,偶尔有几名越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想要反抗,但很就会被战士们举起枪来打倒。没有人会可怜他们,也没有人会因为杀了太多的人而手软,因为我们心里都知道,这一回如果是我们躺在了地上越军拿着枪端着刺刀站着,那么他们同样也会将冰冷的刺刀扎进我们的胸膛。 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场并不是我们想杀人,而是我们不得不杀,因为我们不杀死他们,那么要死的就是我们自己 “营长越鬼子上来了……”不知道是谁在无线电里喊了一声,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一点,在山脚下准备进攻的越军部队肯定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像杀鸡宰羊一样屠杀他的战友,不过话说回来了,谁也不会看到这一幕而无动于衷,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上来把他们的战友抢回去…… “做好战斗准备”我朝战士们下令道:“三排留下来打扫战场,并及时把越鬼子的弹药运送到各个方向” “是”战士们应了声就各自奔向自己的防守方向,而被我点名留下来打扫战场的三排却愣了下,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打扫战场”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要他们把地上的这些伤兵杀光。 我相信,对于这个任务来说,三排的战士更希望能够参加战斗,更希望能够在战场上将那些还有反抗能力的敌人杀死。有些人也许会说,反正都是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敌人,这能有什么区别?但这就是有区别,而且有很大的区别,至少……杀死还有反抗能力的敌人,我们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欺凌弱小,也不会心生不忍,更不会在心里产生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对杀人的恐惧,而是看到地上那些越军伤兵脸上的无助、绝望、痛苦、以及对生命的渴望和乞求……换句话说,这时的整个山顶阵地就像是一个炼狱,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而且这个人间炼狱还是我们一手造成的 可是我却不得不接着往下做,因为我很清楚一点,谁也不敢保证这些越军伤兵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在我们与越军鏖战时,只要这些越军伤兵还有一、两个有点力气,只要他们随便朝我们投来几枚手榴弹或是在我们背后打上一梭子,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我们整支部队的悲剧 三排的战士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没有迟疑多久就端起了刺刀咬着牙走向了越军伤兵群…… “轰”一声巨响,我听到是来自越军伤兵群的一声手榴弹爆炸。当我回头看时,就发现三排的一名战士被手榴弹炸得飞开老远,可想而知那里发生了什么,越军伤兵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拉燃了手榴弹,而且还很有可能为了不让我军发现还压在身下…… 于是我就知道,那些越军伤兵其实也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毫无反抗能力,这也用另一次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在战场上绝不能对敌人有半点的同情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七章 坑道 “杀”越军歇斯底里的大喊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往我斜面上冲,我知道这时的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就是冲上阵地把我们全都杀光,尽可能多的把他们的战友救下去…… 应该说他们的反应是正常的,因为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脾气。不是吗?他们本以为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就可以把我们这个142高地拿下来,但却三番五次的在我们手下受挫,这会儿就更是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战友倒在我们的定向雷之下并任我们宰割而无能无力,如果是我们在他们的角度上也同样会有这样的表现。 而且我也知道,这时的他们其实也很清楚就算他们能够及时冲上来也没有办法将那些受伤的战友救回去了,所以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冲上来为他们的战友报仇 但我们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在这里坐等着越军冲上来把我们一个个杀死,于是战场上又是一阵枪来枪往的打得乱成一团。 可以看得出来,越军已经由于气愤而失去了理智,因为他们的冲锋已经变得毫无章法、毫无协同可言,每个兵都是抓着步枪朝我们阵地狂冲,整支队伍就像是一窝热窝上的蚂蚁似的往阵地上爬,甚至有些人还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 如果是在我军弹药充足的情况下,越军这样的攻势对我们来说就是求之不得,毕竟在战场上需要的不仅仅只是勇气就能打败对手的,特别是在现代的战场上。像越军这样的冲锋,与其说是勇气还不如说是莽撞。 然而现在我们的弹药却所剩无几,虽说我们之前还有预留了一些弹药,虽说三排的战士已源源不断的将越军伤兵的弹药运送到我们面前,然而这些弹药面对黑压压一片的越军却有如杯水车薪,没过多久越军就冲到了距离我军第一道防线五、六十米的距离……这时越军的一个举动让我感到十分的意外——只见冲在前方的越军一个个从腰间抽出炸药包并拉燃了引线…… 之所以会说他们从腰间抽出了炸药包,是因为那些炸药包的体积都很少,而且都是长条形的,像极了电影里恐怖分子所用的简易炸弹。后来我知道的,这些炸药包实际上都是越军用TNT炸药块自制的投掷炸弹。 正所谓狗急跳墙,越军进攻了几次后,发现总是在距离我军六、七十米时吃我军手榴弹的大亏,因为在这个跑离上我们能炸得到他们,而他们却炸不到我们,于是他们情急之下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用TNT炸药块自制体积小重量轻而且容易投掷的小型炸药包,也就是我现在所看到的…… 其实对于这一点我已经不陌生了,越军因为没有什么工业武器基本上都靠别国供给,有些是靠中国有些是靠苏联。但这些由别国供给的武器有时候并不能满足他们这种热带雨林气候战场上的所有需要,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想尽办法的对这些武器进行一些必要的加工改造以适应自己的作战需求。其中改造最多的就是TNT炸药块,这些炸药块在我们眼里也许只是一些用于制作炸药包的工具,然而在越军手里,他们却可以将它变成形形色色的各种地雷,这些地雷可以埋藏在草地里挂在树上甚至是压在石头下,炸药量有大的也有小的,大的可以掀起一整片石雨当作弹片,小的就是让你断条腿……我们在打自卫反击战时就吃够了这种苦头,然而现在我发现原来TNT炸药块还有另一个作用…… “轰轰……”正在我惊异于越军的这个发明时,我军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士已经跟越军展开了激烈的“手榴弹”大战。 我军战士们一个个拉燃了手榴弹就朝那些越军甩去,而越军也不甘示弱的拉燃了炸药的引线就朝我军阵地上甩。 本来我军是占了先机,手榴弹先于越军就投到敌人人群中,但那些越鬼子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我们投掷下去的手榴弹,就算手榴弹就在他们脚边冒着白烟也是全然不顾,依旧自顾自的拉燃炸药的引信往我军阵地上投…… 我军战士也想趁着那些炸药投上来时就他们投回去,但无奈的是那些越鬼子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着,所以有意将炸药的引线弄得很短,一拉燃了马上甩到我军阵地上,几乎就只在我军阵地上停留一秒钟就“轰”的一声炸响了,根本就不给我军战士任何回投的时间。 当然,我军战士的勇气也一点都不会比那些越鬼子差多少,打了一会儿后他们也不顾越军投掷上来的炸弹将手榴弹一枚接着一枚的往山脚下投。于是双方的手榴弹和炸弹就这么你炸着我我炸着你的,没过一会儿双方阵地到处都是爆炸时腾起的烟雾,到处都是被手榴弹和炸弹炸起的尸体和鲜血。 “砰砰……”我急着用手里的步枪一次又一次的瞄准那些投掷炸弹的越军,并一次又一次的在他们投出炸弹之前将他们打倒。每一回,当我击中一个目标时,他手中的炸药就会掉在地上炸倒几名越军,然而越鬼子却似乎根本就打不完杀不尽,前面的越军倒下了很快就会有后面的越军跟了上来,继续不要命的朝我军阵地投掷炸弹。 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在拼命越鬼子跟我们拼命,我们也在跟越鬼子拼命 不过话说回来了,战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拼命,就需要拼命 在这样的死拼下越军的伤亡一点都不会比我军战士少,然而问题是越鬼子人多我们人少,只一会儿的工夫我军第一道防线就芨芨可危。有战斗能力的战士越来越少,火力自然也就跟着越来越弱。但战士们却依旧没有屈服,哪怕是已被越军炸得浑身是血了还是咬着牙朝敌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拉燃手榴弹朝敌人投去…… “一班跟我上”这时在我不远处谢先进大喊一声就带着几名战士背着手榴弹箱就朝通过交通壕朝第一道防线冲去。 “你们干什么?”见此我不由赶忙朝无线电里叫道。 “营长”谢先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戴着一顶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头盔,要想也许是从牺牲的战士那拿来,这时他就通过无线电对我说道:“我们再不上去挡着越鬼子,他们很快就会把炸弹投上来了……” 我不由愣了下,知道谢先进说的没错,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第一道防线的惨景还会在我们这道防线上重演,而我们驻守的这道防线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一旦让他们冲破了我们这道防线,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将全军覆灭。 于是我只有点了点头,对其它战士叫道:“火力掩护,一定要把越鬼子打下去” “砰砰……”随着一声声枪响,战士们的子弹一发发打射进越鬼子的胸膛,暂时将他们炸弹的威势压了一些下去。谢先进和他所带领的战士们也趁着这个时候沿着交通壕冲进了第一道防线并展开了兵力。 于是……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手榴弹和炸弹之间的对抗,只不过这一回与上一回却有些不一样。因为我在瞄准镜的余光里发现谢先进并没有急着参加到战斗中去,而是躲藏在战壕里鼓捣着什么玩意 接着还没等我看清,就谢先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玩意朝越军方向甩去,还没等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谢先进一握拳“轰”的一声那玩意就在空中炸开了…… 好家伙只见那玩意爆开的时候到处都是弹片飞过的“嚓嚓”声,甚至有些弹片都飞到我们的面前,那些朝我军投弹的越军立马就倒下了一大片,同时他们手中拉燃来不急投出的炸药也跟着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是定向雷”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谢先进抛出的是定向雷,不由在心里暗赞了一句:“这小子还真不赖啊脑袋还转得挺快的,我都没想到这一招” 越军似乎还是不甘心失败,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往上冲,一边冲一边拉燃了炸药往我军阵地上投,然而在我军战士再抛出两枚定向雷跟他们对炸后,他们就再也坚持不了像潮水般的往山下退了下去。 越军显然是明智的,这种对炸如果跟人还可以比,但是跟定向雷那怎么比嘛……一个定向雷可以打出八百多枚的钢珠,那一打就是一大片,他们如果再继续这样打下去……就算能把我们的阵地攻下来那代价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好” “打得好” …… 看着越鬼子退了下去,战士们不由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然而这时却一名战士们却在无线电里焦急的报告道:“营长,谢连长负伤了” “什么?”闻言我心中不由一沉,知道那名战士以那样的语气说出的“负伤”绝不会是一点轻伤,于是提着步枪就沿着交通壕往一线跑。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跑到第一道防线的时候,就见谢先进已经躺在战壕里里浑身是血,两名战士在他身边用急救包紧张地给他包扎着,急促的呼吸使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营,营长……”谢先进看到我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吃力的笑容,然而我看着这个笑容却直想哭。 “营长”谢先进说道:“我,我不能跟你一起活着回去了,我,我没有怪你……你是对的这个,这个……” 说着奋力想从衣兜里取出什么,但还没取出来就毫无生气的瘫软在地上,正在为他急救的战士也就此叹了口气收住了手。 我缓缓的从的衣兜里取出他临死前想交给我的东西,原本我以为那会是一封信,但取出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张照片,一张黑白照片,带着鲜血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位满脸苍桑的妇人,背面上写着一行字:“亲爱的妈妈:我现在在阵地上。我们已经打退了敌人好几次进攻了,儿深知守卫高地的意义,也知道我就会在这里与你决别,望妈妈不要难过,好好生活”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后来我才从谢先进的部下那了解到,原来谢先进还是个孝子,他没有其它亲人,与五十几岁的母亲一起相依为命,在战场上的时候每每在战斗间隙都要取出母亲的相片看上几眼…… 都是我害了他啊本来他已经可以平安的走下阵地回家与母亲团聚了,但我偏偏却要把他给留了下来 好兄弟我慢慢的合上了谢先进的眼睛,对着他的遗体说道:“你放心吧从今往后你的母亲就是我们的娘,只要我们部队还有一个人在,就不会让你母亲受苦的” 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摘下了头盔,朝谢先进的遗体行注目礼。 “营长” 当我提着枪回到防线上的时候,家乡人、李志福和张子旺就乘着这个时间来凑到了我面前。 他们三个人都带着些轻重不等的伤,伤得最重的是张子旺,左眼让弹片擦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保得住,但他却对此毫不在乎,还打趣道:“伤着左眼就正好,瞄准的时候也能省下闭眼的时间……” 其实这些负伤啊牺牲什么的,如果是在平时或是在普通人眼里看得很重,但正所谓习惯就成自然,我们这些人在战场上呆得久了看得多了,也就觉得算不上什么。战友牺牲了伤心归伤心,很快就会从那种伤心的状态里走出来,战友负伤了担心蛮担心,但是担心了也还是一样要打仗,还是一样要跟敌人拼命……说不准下一个负伤、下一个牺牲的就会是我们自己呢 “伤亡情况怎么样?”瞄了几个连长一眼,我闷声闷气的问了声。 “四连还有二十五人有战斗能力” “五连还有十三人” “六连还有十七人” “嗯”我点了点头,五连伤亡最重是因为他们驻守的方向是越军的主攻方向,而且就在刚刚还遭到越军“炸弹部队”的袭击,所以伤亡重是理所当然的。六连伤亡重是因为他们要同时防守两面,防线拉得很长。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都只剩下十几人的地步。 “跟上级联系过了吗?”我又问着通讯员:“炮弹运到没有?” “报告营长”通讯员回答道:“一直都在跟上级保持联系,由于公路泥泞不堪,而且许多地方发生山体滑坡堵塞公路,炮弹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会到……” “两个小时”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了脾气,事实上我知道在这时候有脾气也是没有用的,血淋淋的现实就是这样,不会因为我发发脾气就会有所改变,我能做的除了坦然面对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减少伤亡拖住敌人外,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 “营长”这时李志福接嘴说道:“两个小时而已,咱们这么久都守过来了,还会守不了这两个小时?大不了咱们再像谢连长那样抛几枚定向雷下去……” “定向雷也没剩下多少了”我打断李志福的话道:“刚才我统计了下,只剩下七个,根本就不足以让我们支撑两个小时再加上弹药也所剩无几,就连手榴弹炸药包都用得差不多了……” “弹药打完了咱们就用刺刀拼,用石头砸”李志福带着满脸的血渍一副恶鬼的模样说道:“反正咱们跟鬼子拼了就是了……” “拼了能完成任务吗?”我没好气的打断李志福的话道:“咱们要是全都牺牲了炮弹还没到,那越鬼子打到第二道防线去打到法卡山去怎么办?” 我这么一说李志福就没声音了,实在不是我们不相信其它解放军部队的作战能力,而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越军部队是支高素质部队。再加上他们人数比我军部队多,而且还有炮火支援,那么只需要区区的半个小时或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咱们这第一道防线还不是只有十几分钟就让他们打得只剩下我们了…… “那营长的意思是……”家乡人最了解我,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思考,而是反问了我一声。 “进坑道”我说。 “进坑道?”几个连长闻言不由惊呼出声。 “没错”我点头道:“就是进坑道” “营长”李志福望了望坑道口,有些后怕着说道:“咱们……进坑道,那还不是让越鬼子给封死在里头了?我……我宁愿跟越鬼子拼个痛快……” “李志福同志”我加重声音重申道:“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是为了跟越鬼子拼命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只有进坑道才能保存自己跟越鬼子拖延时间” 几个连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八章 退守 战斗方案是定下来了,就是我提出来的进入坑道防守,毕竟战士们也知道以我们这么点兵力是很难再像往常一样继续防守下去,那么想要拖住敌人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进入坑道。 不过计划虽是这样,但我们却并没有在战斗的间隙进入坑道。对于我来说,能拖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嘛,越鬼子看到我们阵地上还有人防守就必然要有一些时间做准备,而且这样他们也不敢放心大胆的往我军阵地上冲。对于战士们来说……我相信有许多战士都像李志福的心理一样,宁愿在外面跟越鬼子拼个干净也不愿意在坑道里防守。 这并不是说战士们害怕坑道里恶劣的环境,身为特种侦察大队的他们在训练时就在各种环境下呆过、试过、训练过了,战士们不愿意进坑道防守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不想就此向越军认输……虽然我很清楚我们进坑道继续防守并不是向越鬼子认输,而且非但不是认输更应该说是一种更顽强的战斗,就像当初我们的在上甘岭上拖住了美军让他们无法前进一样。但没打过坑道战的战士们心理自然而然的就会有这种想法。 就像四连连长张子旺说的:“营长,咱们要是进了坑道……那越鬼子在咱们坑道口随便安排几个人守着,还不是一样可以朝二线进攻或是去打法卡山?” 对于这点我可是太有经验了,在上甘岭上守了那么久受了那么苦可不是白捱的,于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首先,这阵地上这么个洞啊坑啊什么的,越军不一定能准确的找到哪些是咱们坑道口哪些不是,其次阵地上到处都是炮弹炸出的硝烟能见度很低,而且现在很快就要天黑了,越鬼子真想看住坑道口还不是那么容易,咱们志愿军……” 说到这里我不由顿了下,意识到自己说顺了嘴就在志愿军前加了“咱们”两个字,不过战士们谁也没有在意我犯的这点小毛病,于是我清了清喉咙就继续说道:“志愿军打上甘岭是怎么打的?志愿军躲在坑道里还不是常常钻出来给美国佬捣乱让他们无法前进?志愿军可以,咱们也一样可以志愿军能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在坑道里坚守一个星期,难道我们在坑道里坚持几个小时都不行?”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就全都没声音了,当然,我没有明说的是……抗美援朝时期志愿军用的坑道那都是有讲究的,比如说坑道口之间可以做到火力掩护,坑道口附近还开着小洞能将敌人投进来的炸药回投回去等等。现在我们所拥有的坑道也许会比那时候的坑道坚固,但是功能和作战能力却远远不及志愿军的坑道。 其实这也很正常,咱们志愿军那时是用最简陋的装备与美国佬打,装备上的差距逼得我们不能不在坑道上做文章想办法,随着战争的发展这坑道的功能和作战能力也自然是日新月异。然而现代战争对坑道的要求更多的还是藏兵、防炮这两种功能,所以其作战能力自然也就与那时代的相去甚远。 就比如说,刚才我特地观察了下,阵地上的七个坑道口仅仅只有三个互相之间可以做到火力掩护。我相信这也是战士们或是越军在构筑这些坑道时的偶然行为。 不过有三个可以进行火力掩护的坑道口对我们来说也就差不多了,毕竟我们要守的时间也就是短短的几个小时而不是几天,如果让我还像当初在上甘岭那样要守上七、八天的话,只怕我当场就会疯了 乘着越军还没攻上来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些准备。首先是将伤员和行动不便的战士先安置到坑道里,接着就是把剩余的几个电向雷全都在战壕上布设好,最后就是为各部队分配好各自的坑道,避免在作战紧张时出现拥挤的现像。 话说这时候我们全营的战士包括射击小组成员在内也只有六十一人,这样七个坑道口每个分配的人数还不到十个,本来我以为这样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然而在战场上的事往往就是那么出人意料…… “鬼子上来了”随着观察员的一声叫喊,越军的炮弹就成片成片的往我军阵地上砸。这一回越军的炮火打得很凶,不过我可以从声音里听出来那些大多数都是迫击炮和无后座力炮之类的炮火,照想是越军集中了他们部队里的火炮来对付我们了。 紧接着越军就在炮火的后面密密麻麻的涌了上来,像以往一样,越军这回冲锋的速度也很快,这其中还不乏有敢死队拿着小型炸药打算再次与我们一决死战 “各单位自行选择目标”我在无线电中下令道:“阻击越军一段时间后听我命令进坑道,注意节省弹药,留一部份到坑道里防守” “是”随着战士们的一声回应,我军防线上就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枪声。 比起以往战士们打枪一片“哗哗”作响来说,我们现在的声势显然是小了许多,然而战士们却个个都是在精确瞄准,所以打倒的敌人倒是不少,随着一声声枪响那些越鬼子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捂着胸口在我们面前倒下。 然而这样精确射击的最大缺点就是射速慢,虽说战士们枪法都很准,但却无法形成一道弹雨有效的抵挡住越军的攻势,于是不一会儿越军就冲到距离我们防线不远的地方。 “第一道防线撤退,马上进入坑道” 随着我一声令下,第一道防线战士就收起了武器直接沿着交通壕往坑道里撤。有几年战斗经验的我很清楚在战场上组织一次撤退往往会比组织一次进攻还要困难,进攻组织不好最多就是多点伤亡重振旗鼓后再来过,然而如果撤退组织不好……那对部队来说往往就会有一场灾难性的打击,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物种侦察大队的这些战士在训练时对这些交替掩护着撤退都不知道演练过多少回了,所以这时候也是应付自如。 “砰砰”我随手两枪打倒了两名越军敢死队队员,眼看着他们手里拉燃的炸弹掉在地上掀翻了身旁的好几个人。 然而这几声爆炸很快就像是投入海水里的石头似的变得无影无踪,越军还是一队队一群群挺着刺刀涌了上来…… 眼看他们就要跨过第一道防线,我当即朝无线电下令道:“所有单位撤回坑道,重复所有单位撤回坑道,爆破手做好引爆定向雷的准备” “是”战士们这时哪里还会不知道怎么做,纷纷收起了武器就往身后坑道退去。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情况却出现了…… “报告营长”无线电中传来了张子旺焦急的叫声:“我们连队的坑道口被越鬼子炸塌了……” “马上从另一个坑道口撤退”我想也不想就下令道。 “另一个坑道口被越军150高地的火力封锁”张子旺回应道:“我们无法退回坑道” 闻言我心下不由一沉,张子旺和他的连队防守在阵地的东面,那个方向只有两个坑道口,本来我瞒以为两个坑道口供他们连队二十几人撤退已经足够了,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状况 “马上转移到五号、六号坑道口上来”战场根本不容我有半点考虑的时间,我马上就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其余的部队照常撤退,射击小组成员留下掩护四连撤退” “是”随着一声回应,几名射击小组成员就再次回到防线上并架起了步枪。 我让射击小组成员留下担任掩护任务是有道理的,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不说,而且手里的SVD狙击步枪无论是穿透力还是精确性都要优于AK47,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射击小组成员一个就可以抵两个,同时人数少也可以让我们能够更方便的撤退。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枪响,一个接着一个越军倒在了我们的枪口之下。 我在瞄准敌人时尽量将枪口压低与阵地的斜面平行,因为我知道这样做可以增加子弹穿透第一目标后击中第二目标的慨率。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随着我一发发子弹脱膛而出,我在瞄准镜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在第一目标倒地后,其身后也会出现一名鲜血飞溅的越军。 但越鬼子来的实在太多了,尽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更换弹匣以最快的速度扣动扳机,但越军人海还是在不断地朝我们逼近,终于……越军逼到了可以朝我们投掷炸弹的距离,只见前排的越军稍一猫身躲进了弹坑里……接着就是几个冒着白烟和火星的炸弹朝我们直飞而来…… 我没有多想,举起枪对准那些飞在空中的炸弹“砰砰砰……”就是几枪,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感觉,我接连打出了五发子弹都正中目标,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弹匣里没有子弹的话,我还能打中第六个,霎时那些炸弹就改变了方向倒飞回去并在越军人群中爆炸开来。 这也许就是别人说的枪感吧这种感觉很奇怪,有时给我充足的时间刻意去瞄准只怕也很难做到这一点,然而在战场上情急时信手一挥就打出了这个平时想也不敢想的成绩。古时候不是还有个李广射虎的故事吗?我想现在发生的事跟李广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轰轰……”还是有几枚炸弹在我们的战壕中炸了开来,霎时我只感觉到耳膜处“嗡”的一下,接着就是天旋地转的整个脑袋都蒙了…… 试过在过年玩鞭炮时鞭炮就在耳边炸开的那种感觉吗?现在在我身边炸开的可不是鞭炮,而是烈性炸药TNT……应该说越军这种自制炸弹威力不是很大,因为它既没有破片同时炸药量也不大,所以它除非是直接炸到人否则很难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即使是这样也让我够呛了,我不知道其它战士是什么感觉,这时的我只感觉眼冒金星一阵头晕欲呕,就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更别说瞄准射击了 “营长”这时我听到了张子旺的叫声:“快掩护营长进坑道”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人一架,就被塞进了坑道里……过了好一会儿,相对安静的坑道才让我慢慢的恢复了过来,我回过身一看,正好就看见张子旺被敌人子弹打倒在战壕里。 我赶忙爬出去取出急救包要为张子旺包扎,然而却被他给一把推开了。 “营长快撤,我掩护”张子旺满嘴是血的对我吼道:“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就按响了一枚定向雷,只听轰的一声,钢珠就在我们头顶上“嗖嗖”的到处乱飞,其间还夹杂着越军的惨叫声。 “快走”张子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推着我,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着急和我不愿独自离开的愤怒。 我在他的眼神的逼视下退却了,同时也知道这样下去除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之外不会有其它结果,于是只得埋头往坑道里一钻……我咬着牙一路猫着腰急走,直到来到了坑道的拐角处时才回过头去…… 张子旺就躺在坑道口前,他手里抓着一个定向雷起爆器,努力的想探出身子看看越军的情况……然而他已经没有必要去看越军的情况了,因为这时已经有四、五个冒着白烟炸弹抛到他的身旁。张子旺没有躲避,只见他松了一口气,就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似的,然后闭上了眼睛按响了定向雷…… “轰”的一声,几乎与此同时那些炸弹也在他的身旁爆炸,并将他的身体炸成了两截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坑道深处,并对坐在里头用手电筒照明的战士们说道:“张子旺同志牺牲了” 没有人说话,战士们全都默默的低下了头,坑道里霎时就死一般的沉寂。虽说像这样的事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虽说我们已不是第一次送走战友,也不是第一次看着战友牺牲在我们的面前,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不会伤心 坑道外的枪声和爆炸声渐渐平息了下来,这一回越军显然比上一次要谨慎得多,这可以从他们没有像上一回那样一攻上阵地就开始欢呼可以看得出来。我想,他们现在要做的,先是仔细观察下阵地上还有没有我们埋设的定向雷,(其实我们的定向雷早就在进入坑道前就用光了,我们也不是傻瓜,同样的计策会用了再用)其次他们就是搜索下坑道和山洞里有没有残敌…… 坑道口传来的枪声很快就验证了我的想法。负责守坑道口的射击小组成员,为的不是别的,也是因为SVD超强的穿透力。在进入坑道之前我就特地交代过射击小组成员,当越军搜索坑道甚至是往坑道里投掷手榴弹、炸药包都不要理他们,直到他们鼓起勇气进洞搜索的时候再打,这时候狙击步枪的穿透力就会在狭窄的坑道里发挥出它的作用了 “电话” 我没有再去理会射击小组成员在坑道口与越军的战争,因为我很清楚,这样的战争就算是当年的美国佬都拿我们没办法,咱们在上甘岭的坑道里一躲就是七、八天,何况是现在的越鬼子 通讯员很快就靠近通风孔开始呼叫基地,在坑道里无线电无法通讯的问题早就在抗美援朝时期都解决了,我现在只需要拿来用就可以了,同样是像志愿军一样将天线绑在手榴弹或是其它的铁片上伸到坑道外,只不过我们为了更隐秘是从通风孔探出去而已。 “通了是军长……”不一会儿通讯员就将话筒递到了我跟前。 “报告军长……” 抓起话筒刚要说话,就听到话筒另一端的刘顺义焦急的问道:“你们没事吧伤亡大不大?同志们都还好吧?” 闻言我心里不由生起了一丝的温暖,同时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别看我们这些当兵的在战场上跟敌人打生打死的一副硬汉的样子,可越是在战场上跟敌人战斗我们的感情就越是脆弱,原因没有别的,因为我们都想在临死之前再见见熟悉的人,哪怕只是听听他们的声音,感受到他们的一点关心也好 “没事”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答道:“我们部队伤亡很大,现在142高地表面阵地已经失守,不过我们会在坑道里继续跟敌人斗争,为第二道防线和炮兵部队争取时间” “嗯”刘顺义听我这么回答,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崔伟同志,你们没事就好你们再坚持一会儿,炮弹很快就要到了,你们现在不需要考虑为第二道防线和炮兵部队争取时间,只需要考虑怎么保存自己、怎么活下来,明白吗?” “明白”我嘴上虽是这么应,但心里却想着——能不能活下来却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零九章 反攻 黑暗、潮湿、闷热……再加上混浊不堪的空气以及越军爆破时传来的一声声震动,使坑道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烦闷。 坑道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战士们一声声沉重的呼吸以及坑道外传来的一声声爆炸和枪响。 应该说越鬼子很聪明,他们在对坑道口进攻了几次付出了一些伤亡后,就改变了他们的作战方式。他们最初是用沙袋从外面将坑道口封死,话说他们要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其它的坑道口还好说,那三个可以互相进行火力掩护的坑道口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军射击小组成员在坑道口处死死地盯着外面的世界,只要一有越鬼子出现就在第一时间将他们撂倒,越军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对我们这三个坑道口都毫无办法。 然而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战士们的狙击也随之越来越困难,越军也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打着手电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打……再加上这时候又是阴雨天气外面一点星光月色都没有,到处都是漆黑的一片,于是这坑道口也就没法守了。 当时我也去坑道口看了一下,但我甚至就连坑道口在哪里都找不到……没过多久,最后的三个坑道口也让越军给死死地封住。 越军似乎对此很有经验,他们用沙袋一个个往坑道口处丢,等沙袋将坑道口堆满后再铲上新土将坑道口完全封死,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把我们憋死在坑道里,他们甚至还在这些沙袋外装上地雷……咱们有些战士不甘心就这样被越军封死,于是就将那些沙袋一个个往坑道里拖,但没想到的是突然一声轰响…… 越军的下一步就是在寻找通气孔并将其炸毁或是封死,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却很困难,因为坑道的通气孔都是以地表天然石缝或是岩洞做掩护的,越南的山势大多都很复杂,到处都是石头山洞,要想一个个将通气孔找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越军却做得很成功,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轰响,通气孔就一个个的减少,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最后……越军就开始根据坑道的大致走向开始在坑道顶部凿眼爆破,他们先是在坑道上方挖上一个个深坑,看着差不多要到坑道时就往坑里装填炸药包,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坑道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下就被震塌了七、八米长。这不仅给我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还使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越来越难受,更难以忍受的还是越军给我们心理上的压力……现在的我们好像完全就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在这里头受尽折磨的等死…… 其实我们也的确没有还手之力,我们的确也像是在等死,但只有我知道我们不是,因为有我们在,越军才无法放心的朝我军第二道防线进攻,因为越军也知道我们不是一支可侮的力量,再加上他们对我们这支部队有着深深的仇恨,现在的他们是不将我们置于死地是不甘心了。 不过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只是这希望却要得苦了些 开始我还在觉得奇怪越鬼子怎么对付起坑道来手法那么老到,甚至比朝鲜战场上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伪军都有过之无不及,想想很快就明白了——越军之所以会知道该怎么对付躲藏在坑道里我们,那完全就是因为这坑道战本来就是他们常用的战术。 正如我军在朝鲜战场上利用坑道与美国佬作斗争一样,当时的越军虽然有中国和苏联的支持,但毫无疑问装备与美军比起来还是相去甚远,于是他们也没得选择,只有借鉴我军抗美援朝的经验利用坑道与美军斗。 美越战争可是打了十六年之久,这么久以来越南一直都是在利用坑道与美军打,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越鬼子对这坑道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于是他们会知道怎么对付坑道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回越鬼子没挖准位置,但爆炸的震动还是让坑道顶上的泥水啪啪的往下掉,黑暗中似乎还掉下来了几根原木…… “他娘滴”李志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叫道:“这狗日的越鬼子还来劲了,我跟他拼了我……” “对咱们上去跟他们拼了”有李志福带头,战士们也跟着提起枪站起身来就要往坑道口方向走…… “回来”我一声命令就将所有人的骚乱给压了下去。 “营长……”李志福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咱们与其就这样等死,还不如冲上去跟他们拼了,能杀一个就是一个,也用不着受这鸟气……” “全都给我坐下”我没有给战士们任何商量的余地,硬生生地下着命令。 等战士们都在我手电筒的光线下坐好后,我就对李志福说道:“我们在坑道里坚守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对你客气,明白吗?” “是”李志福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正容应了声就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其实事情远比李志福想像的还要严重,原因是这坑道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与世隔绝,而且战士们还每时每刻都面临着死亡……这种紧张、压仰、烦闷的气氛很有可能会摧垮战士们的心理防线。有过这样经验的我很清楚一点——人的心理防线一旦崩溃后,那什么应该不应该,什么战友之情……全都靠边站了,他们想要只是走出这该死的地方,哪怕是杀光坑道里的所有人都在所不惜。 刚才李志福带的头就差点让战士们集体暴发,不过我想,如果这时跟我在一起的不是经过艰苦训练的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而是普通士兵的,其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了。 不过这场骚乱虽是被我暂时压了下去,但可以看得出来战士们还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有些人紧紧地抓着手里的AK47浑身是汗,有些神经质的将手电筒亮了灭、灭了又亮…… “尽量放轻松,节省空气”见此我就安慰着战士们道:“我军炮弹很快就会运到了,我们只需要坚持到炮弹运到炮兵部队手中” 我这是在给他们一个目标、一个希望,因为我很清楚最痛苦的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希望的等待,如果有目标的话时间就会过得快一些。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不由皱了皱眉头,刘顺义所说的炮弹运抵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会不会又出了什么状况? “营长”这时通讯员按亮了手电筒并把话筒递给我道;“电话,是军长的电话……” 战士们一听说是军长的电话,个个都坐起身望向我,而且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影响了我和上级的通讯。 其实这时我也很急,但为了给战士们做个榜样,就有意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接过了话筒。 “崔营长,你们还好吧”电话里头传来了刘顺义焦急的声音。 “还好”我反问道:“是不是炮弹运送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我得承认我不善于伪装,这句话就暴露了我的心理。 “没有炮弹已经运到了”刘顺义的回答让我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坑道里也响起了一片欢呼。 “可现在的问题是……”过了一会儿等我们的欢呼声停了下来后,刘顺义才接着说道:“我军进攻之前需要炮火准备,可是……” 接下来的话刘顺义不说我也明白,我们现在就在142高地的坑道里,而且是被越军爆破得千疮百孔的坑道里……远程火炮的威力我是知道的,它可以打越鬼子当然也可以打我们,万一把我们的坑道给炸塌了,那我们这些人还不全都给活埋在里头了? “打吧”我没有多想,看了坐在我周围的战士们一眼后,就坚定的说道:“乘现在越军占领阵地还没多久,他们的工事也还没完善,用炮火给他们大量杀伤,我们也做好冲出去的准备,里应外合一举夺回表面阵地……” “崔营长”刘顺义打断了我的话道:“我把基地剩余的特种侦察大队都调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直升机,他们听说你们有危险,说什么也要上来跟你们一起战斗……” “好”还没等我回答,坑道里又响起了一片欢呼。 “我是这样想的”刘顺义接着说道:“如果还是让你们独自守142高地的话太危险了,现在是晚上,十分钟的炮火准备后我们马上就派直升机去接应你们,直升机会分成三个部份,一部份占领150高地,一部份占领169高,还有一部份到142高地上接应你们,后续部队紧接着就会赶到,你看怎么样?” 想了想,我就回答道:“我同意,不过支援142高地的部份就不要了,我觉得还是分为两部份的好” “嗯?”刘顺义听着我的话有些意外。 “天太黑,我们互相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识别”我回答道:“而且我们现在浑身都是泥水,跟越鬼子没什么两样,如果有部队来增援我们……一方面会担心出现误伤,另一方面也让我们无法放开手打” 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是普通部队的进攻还好,我们至少还分得清我军的阵营和方向,然而特种大队的作战方式——他们就是在黑夜中利用直升机空降到山顶阵地上给敌人来个“中心开花”,那时我们如果冲出去的话,只怕是谁也分不清敌我了。 刘顺义沉默的一会儿,才担心的问了句:“你们能挺得住吗?” 我知道刘顺义问这话的意思,因为炮兵对142高地有所顾忌,所以炮火烈度不会太大,那也就是说我们高地残存的越军肯定会是最多的,对于缺少弹药而且兵力还不足半个连的我们来说……能顺利的恢复表面阵地吗?不能恢复的话,只怕就只有全军覆没一个结局了。 “能”我说,事实上这时的我根本没得选择。 也许我们可以选择就这样呆在坑道里等着友军占领阵地,但不说我和我手下的战士们不会同意这样做,我们一直躲藏在坑道里坐等表面阵地上敌我厮杀也不一定会安全,其原因很简单,我们的坑道十分钟的炮火准备都不知道会不会撑得住了,一旦开打就更是敌我双方的炮弹都往这阵地上招呼,那时呆在里头才是真正意义等死…… “那就这么定了”刘顺义说道:“我会特意交待进攻142高地的部队让他们留意自己人,到时无线电通讯现在是八点十分,你们做下准备,二十分钟后开始炮火准备” “是”我放下电话就看了看表,对完时间后当即就朝战士们下令道:“做好战斗准备,咱们的向越鬼子讨债去” “好向越鬼子讨债去”战士们应了声,纷纷为自己的步枪上了最后一个弹匣、带上最后的几枚手榴弹,端着枪就猫着腰跟着我朝坑道口跑去。 我们能到达的坑道口只有两个,其余的中间全都让越鬼子给炸断堵住了没法到达,于是我们就分成了两个部份,每个部份大慨三十人分头行动。 来到坑道口看着在手电筒光线下的沙袋我就有些犯难了,根据之前经验,我们知道这沙袋背后很有可能有越鬼子安装的地雷。应该说越军很聪明,在沙袋后安装地雷一来可以让我们不敢轻易的搬沙袋,二来那爆炸声还可以给他们提个醒……一有爆炸声无疑就是代表我们要从坑道里出去了,于是越军很快就可以用子弹和炸弹将我们封死在里头。 “营长我来搬沙袋……”这时一名浑身漆黑的战士抢在我前头说道:“你还要指挥部队作战呢,这种事就让我们来做好了” “胡少文……”好半天我才认出原来他就是我们部队充当翻译而且也是年龄最小的那名战士,几个月前他进部队时还是孩子呢,可是现在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孩子稚气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李志福不由分说的就把胡少文拉了下去,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说道:“你也想搬沙袋,我看沙袋都比你重吧你牺牲了事小,不能按时搬开沙袋让战士们冲出去这事可就大了……” “你……你小瞧人?”被李志福这么一个打岔,胡少文当然就不愿意了,立时两个人就压低了声音你争我抢的。 “都别吵了”我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说道:“不能现在搬,万一地雷炸响了越鬼子就会对我们有了防备……” 李志福和胡少文不由一愣,随即疑惑的问道:“那……那怎么办?” 我再次看了看表,说道:“等我军开始炮火准备的时候再搬,炮弹能掩盖地雷的爆炸声。而且……你们也别抢着去送命吧搬之前在沙袋里头引爆一枚手榴弹,手榴弹爆炸的震动就足以引爆地雷了” 闻言李志宝和胡少文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相视而笑。如果能够不死的话,谁又会吃饱撑着抢着去搬有地雷的沙袋啊 “全体做好准备”随即我就朝无线电里下令道:“沿着坑道一字排开,炮声一响就把沙袋往里传,务必要在十分钟内将坑道挖洞,任务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随着我一声令下,李志福就小心翼翼的往沙袋里塞了两枚手榴弹……凡是用得着手榴弹的地方我们都习惯于用两、三枚,有时甚至更多。原因没有别的,这些手榴弹十枚里往往都会三、四枚炸不响…… 其它的战士则像一排蚂蚁一样前后相连的在坑道拐角处排好队,我用手电筒照着手腕上的多功能表,看着上面的读数一个个的跳动着,同时我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提了起来 坑道会在我们出去之前就被炸塌吗?我们能顺利的占领142高地吗?我们能活着回去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但我至少知道一点,那就是越军大势已去,我军炮弹一到几乎也就宣告他们发动的这场仗已经彻底失败了。从这一点来说我是成功的,然而只有切身的站在我的位置上才知道,其实成功不成功都无所谓,重要的还是我和战士们能够活着回去,重要的是我们不要在这里被活埋…… “十、九、八……”我一边看着多功能表一边开始倒计时,再数到一时我大喊一声:“动手” 李志福猛地将手榴弹拉燃就飞快地猫着腰跑回到拐角处,几乎与此同时,只听“轰轰……”的一阵爆响,整个高地都颤抖起来,头顶上沙土像下雨般的往下掉,有时甚至还会滚下脸盆那么大的石块…… 我军终于开始反攻了,这也就意味着越军嚣张的日子走到了尽头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章 脱困 “轰……”的一声爆响,不一会儿李志福塞在坑道口的那两枚手榴弹就爆了开来。 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在手电筒的亮光下排着整齐的队形冲向坑道口。李志福冲在最前头,他一跑到坑道口二话不说就抱起一个沙袋往后传,战士们也十分有默契的将一个个沙袋像蚂蚁搬家似的传来后头然后分散开来。 这么做是因为坑道十分狭窄,如果不把这些沙袋往后传并分散开的话……就别说我们能把那坑道口给挖开了,就是那些沙袋都能将我们自己堵死。 接着沙袋掰开之后,李志福挥起工兵锹疯了似的就朝坑道口挖,战士们或者用工兵锹或者用手一把把的将泥土往下传,所有的动作根本就不需要我指挥,战士们互相之间就像一个整体似的默契有序。可以想像,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人动作慢了点,那就很有可能将其后的战士永远挡在后面……然而这种情况却没有在我们身上发生,这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运气,战士们平时所接受的艰苦训练在这时候就体现出了它的好处。 我看了看时间,再举起手电筒看了看被震得摇摇欲坠的坑道顶,不由在无线电中催促了一声:“加快速度炮火准备很快就要过去了” 实际上我这句话更应该改为坑道很快就要塌了……只是战士们现在已经够紧张了,我不想再增加他们的压力,否则说不准又会出什么状况了 “隆隆……”原本沉闷的爆炸声突然变得响亮起来,接着只听李志福兴奋的叫道:“通了,营长通了……” “少废话”我没好气的朝他叫道:“给我继续挖……全体都有,作好战斗准备一出坑道就沿着战壕跑一圈,凡是能动的全都给我杀掉” “是”战士们应了声,纷纷为自己的步枪上好了刺刀,静静地等着我的命令。 随着一股带着硝烟味的空气涌了进来,我不由觉得浑身一轻,胸口那种由于缺氧而像是被大石压着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阵清爽,尽管的这空气同样也不新鲜,尽管它也充满了血腥味和焦臭味,但跟坑道里的空气比起来那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战场上的硝烟味是那么的可爱,我想战士们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感觉,因为他们也在贪焚地喘着气…… 外面没有越军,我想这时的他们肯定躲在防炮洞里避弹去了。这不能说是越军怕死,毕竟就算他们敢于不顾危险的在坑道口外面继续监视着我们,炮弹也会毫不容情的砸到他们头上。结果就是除了增加他们的伤亡之外什么也没得到,不过也好在是这样,否则这时候只要越军随便朝我们这坑道里打上一梭子或是丢上几枚手榴弹……我们只怕就要永远的呆在这坑道里了。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回也许有一枚炮弹直接命中我们坑道,只打得坑道顶上的泥土呼呼的往下掉,就好似这坑道就要塌了似的,然而战士们却像一尊尊石像似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都是好样的见此我不由在心里暗赞了一声,现在正是考验战士们意志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其它部队身上,在这眼看坑道口就要挖开而且坑道就要塌的时候,他们不争先恐后的往坑道口挤才怪了……如果是这么做的话那后果就可想而知。 这时我不由在心里暗念了一声:炮兵同志……我们的小命就在你们手上了,在这时候如果还被埋在里头……那我可真是没脸去见那些牺牲的战友啊 不过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后来我知道对142高地进行炮火支援的炮兵部队为了不把我们的坑道炸塌,他们用了一种特殊的瞄准方法,就是以142高地的最高点为圆心扩散着往外打。开始我还不理解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打法,炮兵同志形容着说……就像往小里扔一个石头形成的水波,最初的弹着点在中心,也就是142高地的最高点,然后一圈一圈的往外扩大。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就算炮兵同志解释给我听了我也不知道这种打法会有什么用。不过据炮兵同志说这可是炮兵部队的绝活,这样打可以让炮弹的落点比较分散,而且在一个点上连中两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样即可以避免炮弹炸塌坑道,也可以给高地上的越军造成大量的伤亡。 我相信炮兵同志说的话,因为在我们头上除了刚才那发炮弹炸开外,还真没有第二颗炮弹落下来。后来想想,当初我在坑道里担心被还会有炮弹命中我们坑道的想法完全就是多余的。 坑道口在李志福手中的工兵锹下越来越大,慢慢的就成了一个可以容一个通过大洞,这时李志福就收住了手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提前挖洞了坑道口,外面的炮火还打得欢呢李志福这是在问我该不该这时候冲出去…… 我没有多想,当即朝着无线电下令道:“行动” 我这么急着行动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坑道会塌,另一个则是因为炮火还没停,越军一个个都躲在防炮洞里还没出来,这就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否则的话,以我们这点兵力又缺乏弹药,很有可能会拼不过这批素质强捍的越军。 “是”接到了我的命令战士们没有半分的迟疑,端起手中步枪就一个接一个的冲了出去。 终于又回到人间了,当我在战士们的帮助下艰难的挤出坑道口时,真是有种转世重生的感觉,尽管我们回到的世界还是战场,这里依旧充满了死亡和危险,但我们却都不在乎,因为这无论如何都要比呆在坑道里好得多…… “六连长,六连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家乡人所带领六连,这时的他们在另一个坑道做着与我们同样的事。 “到”过了一会儿家乡人才气喘吁吁的回答道:“我们刚出来,一切正常” “马上到第二坑道口与六连会合”我下令道:“注意不要误伤自己人” “是”李志福应了声朝战士们一挥手,就带着战士们猫着腰朝第二坑道口走去。 有无线电的联系,我们两支部队很快就汇合在一起,接着就无声无息的冒着炮火朝不远的战壕摸去…… 我们在这142高地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没过一会儿就在越军的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摸到了战壕前……这不是说越军不够警惕,事实上我相信越军在山顶阵地也有安排观察员,只不过他们观察员注意的方向是在北方而已,谁又会想到我们会趁着这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们身后摸上来呢? 在接近战壕时我们停了下来,我们没有马上冲进去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知道那里头到处都是越鬼子,跟他们打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我们知道越军在这时候要么躲在战壕里的防炮洞里要么就是背靠着坑道壁躲炮,我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无疑是很危险的,于是我就取出了手榴弹朝战士们比划了下。 战士们哪里还会不知道我的意思,马上一字排开的抽出手榴弹接着拉燃就往战壕里投…… “轰轰……”随着一阵爆响,战壕里随即就掀起了一片片血肉和惨叫,我们没有多想,挺起刺刀就冲了上去……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几名抱着头趴在战壕里的越军,开始我还在奇怪他们怎么会在被我们手榴弹炸了一轮后还是没有准备,在战后才想明白……当时正是我军炮弹炸得欢的时候,越鬼子以为炸在他们战壕里的是炮弹而不是手榴弹呢 当时的我可没时间考虑那么多,看到有这种好事哪里还会迟疑,二话不说挥起刺刀就朝往地上的人扎去。随着手上的刺刀传来一阵阵阻力和颤抖,鲜血也跟着从地上狂喷而起,有些越军直到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炮声同时也掩盖了越军的惨叫,以致于在我刺死了第四名越军时才出现状况 那是一名躲藏在防炮洞里的越军,我只顾着挥起刺刀咔嚓咔嚓的往地上的越军身上扎,却没注意到身旁就有一名越军在洞里,等到发觉时他已经猛扑到我身上将我压倒在地并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刚刚消失的窒息感很快又出现在我身上,我不由暗骂了一声:他娘滴,我讨厌这种游戏 接着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中,我的右手在被他扑倒时正好压在枪下无法动弹,左手不管怎么用力推也好抓也好,身上的那个家伙就是死按着我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这名越军显然是个老手,他知道保持怎样的姿势才能让我使不上力,而且他的手劲也很强,那手指就几钢筋似的掐得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舌头,很快脑袋就因为缺氧而无法思考,眼睛里也是一阵阵的冒着金星,接着就是一片全黑…… 我想我是感受到死亡了,也许那片全黑就是通往地狱的路我很希望这时候能有一名战士过来帮帮我,但我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有战士过来,他们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自己人,说不准他们还会把我当作敌人用刺刀给我狠狠地来一下。 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我有点不甘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待 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想到了林雪,想到了刘云,还看到金秋莲……甚至我还在想:如果这名越军知道他杀死的是特种侦察大队队长的话,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感想…… 但也合该我命不该绝,这我突然感觉到嘴巴附近有什么东西,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一口咬了上去……当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时的我眼睛虽说是睁着的但却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意识都快没有了。我只知道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咬着,不管对方怎么拉怎么扯怎么挣扎都不放松,直到发觉掐在脖子上的手慢慢地松了开来,空气再次透过喉咙进入我的肺部,接着神智才慢慢地恢复。 我剧烈的咳了几声,猛地推开了压在上面的越军坐起身来喘着粗气,接着就在奇怪自己怎么还活着。扭头一看身旁的那名越军……他早就断气了,其它部位都没有伤,只是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烂了…… 不会是……不会是我咬的吧 我突然想起刚才意识不清时好像咬住了什么东西,赶忙抹了下嘴巴一看……满身都是血果然是…… “哇”接下来我什么都不敢想了,打了这么久的仗我从没吐过,但这一回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话说那什么尸体、鲜血甚至是器官什么的,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用嘴咬,甚至我也许还喝了不少…… 我没敢再想下去,也只有这件事能让我在战场上不顾生死、不顾大局的狂吐不已了 “营长”更让有些受不了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家乡人已经在我旁边,他看了看我身旁的那具尸体,再看看我的满嘴是血的样子,有些惊恐的说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艰难地摇了摇头,接着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战斗?” “是”家乡人逃也似的从我身边跑开了,那样子就像是在躲避一个吸血僵尸…… 现在我只能希望家乡人不要把他所看到的跟其它战士们说,但事后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如愿,家乡人不只是把这件事跟战士们说了,而且还添油加醋的把我说的极尽恐怖,据说还把我形容成尝到了敌人的鲜血后还一副极尽享受的样子,接着传来传去后,又变成了我嘴里还咬着一块肉在嚼着。以至于后来我朝战士们一瞪眼他们都会打一个哆嗦……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现实版的“李大嘴” 那都是后话,这时的我艰难的从战壕里爬了起来,发现战事已经接近尾声,142高地在我军的偷袭的解放军部队的冲击下很快就被我军控制在手里,旁边的150高地和169高地就更不用说了,几架我十分熟悉的直升盘旋在上头不住地朝下方的越军扫射,高地上响起了一片震天的喊杀声,到处都是解放军战士晃动的身影…… 见此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我们终于活下来了,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到现在的战士还有多少 “老鹰老鹰……听到请回答”这时对讲机传来了一阵阵紧张的呼叫。 “我是老鹰”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好”无线电那头首先传来的是一阵欢呼,接着就是王云明激动的声音:“崔营长你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我苦笑了一声,今天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运气。 “崔营长”顿了下后王云明就接着说道:“刘军长让我转达他的命令,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特种侦察大队马上与593团的战士换防,并搭乘直升机返回基地集结地在沙法卡山以北一百米处” “是”我应了声。 听刘军长这口气……似乎还生怕我会留下来继续作战呢我还不至于笨到那个地步吧,这时候还留下来就算我肯我手下的那些战士也不肯啊 “轰轰……”这时炮声又响了起来,我军炮兵部队又开始重演了上一回用炮火轮番梳理面前这片丘陵谷地的好戏,霎时在我面前又是一片熊熊的火光,满天都是炮弹的呼啸声,到处都是排山倒海似的炮弹爆炸声。伴随着这些令人心惊胆颤的声音的,是千万颗绚丽的弹流光往来穿梭,交相辉映,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从大局上来说,我军这次炮弹打光也正是时候,炮弹运到也正是时候。因为炮弹打光了,越军才敢放手大举进攻,这才让我们有另一次机会将大批的越军死死地封锁在这片谷里。于是可以想像,第一次的大屠杀又要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回营 “营长” “崔营长” …… 当我带着那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战士们刚走下142高地,从基地赶来的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马上就全副武装的迎了上来,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带队指挥的竟然是林雪 她穿着一身军装扣着武装带,手里拿的是一把SVD狙击枪,也许是为了方便指挥,她竟然也戴着和战士们一样的装有无线电的头盔。乍一看她那个样子我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直到她看到我以后慢慢地放下了枪,接着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愣愣地望着我,我才发现原来她就是平时一直跟我讨论战术讨论怎么训练的林参谋长…… “崔营长……你,你没事吧”这一回上来的是刘云,也许是职业病的原因,她一看到我就习惯性地在我身上寻找伤口察看伤势。 “你们怎么来了?”我不经意地问了声,同时在刘云身后看到了其它十几名包括依晨在内的特种侦察大队女兵。从一开始训练起我就没打算要让这些女兵上战场,但没想到她们还是来了。 “我们也是特种侦察大队的兵不是?”刘云一边紧张兮兮的替我包扎一边回答道:“其实同志们一听说你们有危险就向我爸……就向军长要求要上战场来接应你们了,但军长说我们的素质虽然不错,但是一直都是在你的指挥下作战的,我们就这样上去就没有人指挥,很有可能会有危险,所以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上。后来还是林……林参谋长主动要求指挥我们上战场,军长考虑到林参谋本身军事素质就过硬,再加上也是特种侦察大队训练时的观察员,很熟悉我们的作战方式,这才让我们上来的” “唔”这时我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不过这刘云也是挺罗嗦的,我只是随口问一句嘛,说那么多干嘛? “各单位注意”林雪看了我和刘云一眼后,就熟悉地朝对讲机下令道:“马上掩护崔营长和其它同志到集结地搭乘直升机” “是”刘云和其它战士们应了声,二话不说就或抬或架着的,有的还如临大敌似的举着枪在两旁边警戒,甚至是连解放军战士也不准靠近。 “这他妈的都是谁啊?”我听到那些被赶到路旁的解放军战士中有些人不满的朝我们骂道:“咱们也是要上战场打仗的兵,凭什么还要我们让路……” “小声点”接着很快就会有知情的干部朝那些发牢骚的兵训道:“你没看到他们中间保护的人都成什么样子了吗?他们应该就是在142高地上独自挡住越鬼子十二个小时的特种侦察大队,人家帮咱们挡着那么多的越鬼子,咱们给他们让让路有什么了不起的?” 干部这话一说那些解放军战士就全都没声音了,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排似的一条路给我们让到了底,甚至有些地方因为路太窄战士们都让到了路旁的水田里。不仅如此,还一个个在旁边朝我们投来了敬佩的目光,有些人还主动朝我们立正行着标准的军礼。 我抱歉地看了看那些战士,一一给那些朝我们敬礼的战士还礼,话说其实我们根本就没必要这样紧张兮兮的撤退,毕竟这些战士也是要上战场的不是?殆误了战机那可就不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时候我军战士里到处都是越军特工,而且仗打到现在我们是特种侦察大队的兵已经不是秘密了,万一有哪个不要命的越军特工在这时候抱着个炸药包冲进我们的队伍,那我们的损失那可就大了 千万不要以为不会有这么勇敢的越军特工,这一仗下来不怕死的越南人我可是见得多了。甚至有可能的还是……我想林雪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在撤退时宁愿冒着殆误战机的危险也不让解放军战士靠近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我们这支部队在142高地上在越鬼子的包围圈里都用不着别人来保护,然而在自己的地盘里在自己的部队中反而要让别人来保护……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指定的集结地点,周围到处都是全副武装警如临大敌的解放军战士,在他们中间的草坪上十架直升机已经启动了,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带着落叶和杂草在我们面前到处乱飞。 “崔营长”走在前头的林雪回过头来通过无线电朝我喊道:“直升机空间有限,我们分批走,你们先回基地,我们的随后就来” “好”我点了点头就接受了她的安排。 可是就在我带着战士们猫着腰朝直升机跑去的时候,突然感到脊梁骨凉嗖嗖的发寒……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那是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 我心中不由一沉,很快就意识到对方是一名高手。他一直等到我正要跨上直升机也就是就要走向胜利我戒心最小的时候才露出杀意,而且我还是背对着他……我很清楚自己是怎么躲避都没用的,于是缓缓地转过头朝身后望去。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身后并没有什么人用枪指着我,而是一名在外围警戒解放军战士在用一副凌利的眼神望向我,说不出那是一番什么感觉,他似乎是想把我看穿,又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这眼神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有些奇怪,只是一时又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 “怎么了?”身旁的刘云问了声。 “唔没什么……”我苦笑了下,暗道自己或许是刚从战场上下来所以有点神经质了吧于是也没有多想,就跟着战士们一同登上了直升机。 “崔营长”我刚登上直升机坐在驾驶室里的王云明就回过头来向我打着招呼:“欢迎回来你这一仗可打得太漂亮了,这一回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了” “唔”我随意地应了几声,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名战士……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我是在哪里见过他来着? 以前的部下?不可能啊,如果是抗美援朝时期的部下,那现在应该都像刘顺义、林雪这么大了吧 那就是现在的部下?也不可能啊我的部下一直到现在都跟着我! 无意间眼神瞄到了面前正帮我包扎伤口的刘云……看到她穿着军装的样子不由浑身一颤: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那名战士是个女的,但是她却有意扮成一个男人的样子…… 这说明……她是一个越军特工 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很清楚我军的习惯,一般情况下解放军是不会让女兵端着枪上战场的,大多都是让她们在后方做卫生员或是一些后勤工作,像我们特种侦察大队这样的是特殊情况,我想这也是她要刻意扮成一个男人的样子的原因。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是一名越军特工 我马上就想用无线电联系林雪让她把这名越军特工给揪出来,然而想了想双放弃了,这时候离直升机升空已经有二十分钟左右了,现在才去找又能到哪里找去?人家早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我很清楚的一点是,她明明有机会杀我的,为什么她又不动手呢?是因为胆小?是因为无法自保?虽然这个推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除了这个解释外我就想不出其它原因了。 不过管他是什么原因呢总之最重要的就是我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有一个爱着我的女人在面前细心的检查我的伤口……咱们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人,都知道很多事情是有了今天就没明天了,所以还是抓紧现在吧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我全身紧崩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接着也不管刘云在我身上怎么折腾,闭上眼睛就在直升机枯燥而单调的噪声中睡了过去。 “崔营长到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直升机已经停了下来,看看窗外已经是熟悉的基地了,外面正有一个个身穿白大褂的军医和抬着担架做好准备的医护人员像打仗似的做好了准备…… “到基地了” 刘云扶着我站了起来,关切地说道:“你运气真好,浑身上下都是伤,不过都是小伤……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下,但最好还是到医院里洗干净了重新包扎,否则很容感染……” “唔”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刘云给包扎成了像是木乃伊似的,全身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缠绕着绷带。 我摸了摸脖子苦笑着说道:“看来你这个军医还不过关哦,我最大的伤其实是在这里……他娘滴脖子差点就让那家伙给掐断了……” “唔”刘云很快又变得紧张起来,还不等下飞机就忙着帮我查看伤势,这让我都有些后悔不小心说漏嘴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还会摸着胸膛跟刘云说:“脖子上的伤也无所谓啦,最大的伤是在这里……” 不过这时的我根本就没那心思去跟刘云开玩笑,之前在战场上还没有这样浑身酸痛,在飞机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反而觉得浑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似的,就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了。 “这边,这边……躺下,来来……所有人都小心点” 我一下飞机不由分说的就被几名医护人员给“待候”到了担架上,接着刘顺义很快就走了上来,看了我一眼就直接问着刘云:“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 刘云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些小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刘顺义这才舒了一口气,朝刘云说了句:“这下你总算可以放心了吧” 刘云被这么一说霎时就满脸通红,低着头猫下了腰假装为我稳住担架。 “崔伟同志”刘顺义握着我的手哈哈笑道:“不简单啊这一仗打得漂亮,为我军争取了很大的主动权,为炮兵部队争取了时间,你和战士们的努力又为我军创造了一次大量杀伤越军的机会啊接下来你就什么都用不着管了,和战士们一起好好养伤,明白了吗?我会让刘云二十四小时照顾你的” “啥?二十四小时……”闻言我不由把目光往刘云投去,很明显,刘顺义这是在给我们机会,换句话说也是在给他女儿做媒,只不过这样做也太……太明显了些吧不过好像当兵大多都是这么直来直去,刘顺义自然也不会例外。 “军长这……”刘云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就钻了进去,她有些嗔怪的看了刘顺义一眼,似乎是想让刘顺义换一种说法,但又有些迟疑。很明显,刘顺义的命令正和她意,但她却不希望刘顺义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直说…… “有什么不可以嘛”刘顺义又哪里会知道这些女孩子家的心思,大手一挥道:“我说刘云同志,你是个卫生员不是?现在你们营长受伤了,我让你这个卫生员照顾下受伤的营长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刘云同志,你可要把崔营长给照顾好了,如果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听明白了没有?” “是”看着刘顺义拿出上级压下级的语气来说话,刘云只得挺身接下这个任务。虽说她对这个任务并没有什么不满,但脸上却挂满了尴尬和难堪,看得我不由暗自好笑,周围的战士们想笑却又因为刘顺义的原因而不敢笑出来,个个都是十分辛苦的一副苦忍的样子。 这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只怕这世上也不多见了,特别是像刘顺义这样习惯于用上级对待下级的方式来教女儿,平常人就算想这样也没那机会…… 我被安排在一间单独的病房,话说这并不是因为我是营长才有这种特殊待遇,虽说我军并不宽裕,但对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还是十分照顾的。不过这也是常理中的事,一个国家就我们这一支特种侦察大队,还能让我们受苦吗?让我们受苦的时候都是在训练和打仗的时候,特别我们还是刚刚在战场上立了大功的,上级就更不会让我们受委屈了,于是从上到下都是每人一间病房,而且还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 后来我才知道,为了安置我们这些伤员,上级紧急从附近调了一整个野战医院过来,也难怪我们一下飞机就会有那么多的医生、护士“待候”着。至于病房嘛,基地里所有房子全都让出来了,让出房子的人全都去挤我们的集体宿舍…… 医生和护士在我身上忙了好一会儿,这又清洗又是包扎的,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完工了,其实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就像刘云说的那样都是一些小伤,之所以要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则完全是因为全身上下太脏了,那医生和护士哪里是在帮我处理伤口啊,其实就是帮我洗澡…… 话说这病房里不只是刘云一个是女的,还有两个护士也是女的,这让人给脱光光的又是洗又是擦的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我都说了让我自个去洗个澡再来包扎,但医生就愣是不肯。 医生是这样说的:“我说解放军同志,你在战场上跟越鬼子打生打死的都不怕,还怕被人看?你看看咱们女同志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 看看那两个女护士还真不介意,还朝我投来了鼓励的目光,于是我也就随他们怎么折腾了。 我与普通的伤员区别就在于……他们房里端出去的是一盆盆血水,从我房里端出去的就是一盆盆臭气薰天的脏水,就算有血也都是敌人的血。 不过这其实不能怪我,在那战场上容易吗?那战壕里还有那坑道里,哪里会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啊,我想我手下的其它战士也跟我差不了多少吧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刘云就端了一碗热好的青菜瘦肉粥来到我面前:“一定饿了吧,趁热吃” 我那个感动啊,话说在战场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这让我简直就像是从地狱走到天堂了 刘云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说道:“你……你别怪我爹啊他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吧……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他的女儿,更像是他的部下” 我放下了碗,看着面前还带着些尴尬的刘云说道:“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么想,刘军长其实对你很好,只不过他在部队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得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你的感情,久得他都习惯了用部队里的那一套来面对自己的女儿了……” “是吗?”刘云有些迷茫的回答道:“崔营长,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了解我爹似的,还有林姨,我怎么就觉得……” 说到这里刘云就收住了嘴,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就像我和刘顺义之间互相理解一样,我和林雪也有许多共同的地方,毕竟我们都是那个时代打仗打过来的不是? 我没有多说什么,埋头就对付着碗里瘦肉粥……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二章 637高地 我身上的伤本来就不重,再加上医生、护士时常为我换药、打吊瓶,当然还有刘云的精心照料,所以还没过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脖子上的掐伤却没那么快好,脑袋稍稍转一个角度就疼,而且它总是在夜里我困扰着我,这两天我常常在睡梦中感到被人掐着脖子而惊醒,或者就是看到自己满嘴是血的样子…… 这天清晨,当我再次从睡梦中惊醒时,发现刘云已经不在旁边的床上了。 也不知道刘云是因为刘顺义的命令还是其它原因,我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天她几乎就是寸步不离,就连晚上也就在我身旁搭了个简易的竹床睡在我房里。 记得当时我还对她说:“用不着在意刘军长那个命令啦,他也只是随便说说的,你要是真没有执行命令,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可不行”刘云红着脸小声回答道:“别说我爹从来都不许我违抗命令,万一你晚上肚子饿或者有什么需要……如果没人在旁边的话那该怎么办?让我爹知道了非得把我从这里踢出去不可”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我还能有什么需要啊?这里睡得又好吃得又好,门口还站着两名警卫员……除了生理上的需要外其它基本上只要一张口就可以了。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跟刘云说,本来我还想劝劝刘云,没想到她就有点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呆在你身边了?再说了,我爹是当着那么多战士的面下的命令,如果我公然不执行命令,让不就是让他难堪吗?” 想想刘云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我也就不再说什么随她怎么做了。 可是你还别说这当兵的苦啊,咱们在战场上打生打死的却难得看到一、两个女人,这会儿会有像刘云这样一个好女孩子陪在身边而且还共处一室,那能不心动吗?特别是我心里还很清楚刘顺义下了这道命令其实也有默许的意思…… 刘顺义之所以会默许,我以为应该是出于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也知道我和刘云之间早有婚约,这一点似乎在部队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以至于我手下的战士们在训练的时候都习惯于称刘云为嫂子,更让我有点哭笑不得的是刘云甚至还十分乐意战士们这么称呼她,而且是战士们叫得越欢她就越开心…… 另一点,我想刘顺义之所以会这么急着让我跟刘云共处一室,是因为咱们当兵的都是有了今天就没了明天的。刘顺义也是个当兵过来的人,他当然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部队里才常有“火线结婚”这样的事。 所谓的“火线结婚”,就是家里给身在部队里的战士介绍对像,女方本来到部队来也只是想看看人怎么样的,但这时往往就会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女方一来部队,战士们就好像在战场上一致对付越鬼子那样有十分有默契,只不过这一回敌人不是那可恶的越军,而是上来看人的大姑娘,武器也不是刺刀和步枪,而是战士们的糖衣炮弹…… 战士们把相亲的兵夸的啊,那是只有天上有地上地上没的,甚至连那个连长、营长什么的都会一起来凑热闹,这又什么提干啊,那又什么立功啊,还有什么照顾啊……尽情的在女方面前描绘出一片大好的生活前景。 而且战士们做这事也是有了传统有了经验的,一般在开始几天都不会提什么“火线结婚”的事,只是把女方待候得十分周到,那是要啥有啥一呼百应的,接着再热情的挽留女方多住几天。在这种情况下女方当然不好推托就答应了,几天后那个什么连长或是朋友的才会小心地提出结婚的事……女孩子往往一心动就答应了,于是那个张灯结彩啊……既是为相亲成功的一对新人举行婚礼,又是在庆祝战士们又打了一场大胜仗 当然,我和刘云之间并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过程,我相信这时候只要我一句话,或者向刘顺义提一提,那我和刘云很快就能在军营里把这喜事给办了。只是我却觉得并不适合这么做,原因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在林雪面前这样做不太好,又或许是因为不想害了林雪再害了刘云……总之心里是矛盾重重,有时我都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在战场上能做到那么干脆那么一往无前,可是在感情上却这么放不下…… “醒啦?”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刘云又端了一碗热粥和几碟小菜放到我身边说道:“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醒了就趁热吃吧,吃完了就起来走走,老是躺着对身体也不好” “嗯”我感激地朝刘云点了点头,接过她递上来热粥。 接着就听她坐在旁边絮絮叼叼的向我介绍道:“鸡蛋是我爹特地交代的,还有这盘肉,是战士们打的野猪肉,打了好几头呢,还有几头我也叫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野味,战士们说炖了让你和受伤的同志们补补身子” 这时代的野味可以说到处都是,就算普通的猎人到山上走一趟也会打到不少的野鸡、野猪之类的,就更别说是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了。只不过之前为了我们部队和基地的隐蔽,所以刘军长一直不肯让我们上山打猎,这下也许是特地为了我们这些伤员才网开一面的吧 吃着面前香喷喷的饭菜,我就在心里想着:或许往后我和刘云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吧……我也许也会像林雪那样做个参谋或是教官之类不用上战场的干部,刘云就打理好家里。现在想起来这种生活还是蛮不错的,打打杀杀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我还真想过过这样平静的生活…… “对了”这时刘云又兴奋地说道:“你知道吗?法卡山方向的越军已经撤退了,我们胜利了” “真的啊?”闻言我不由停住了筷子。 “当然是真的”刘云笑着说道:“我听我爹说,这一仗还多亏了你们才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否则的话我们很有可能会因为对越军兵力的估计不足而付出惨重的代价越鬼子这下可被咱们给打惨了,据说光留在在战场上的尸体都有四千多具呢,这还不算越鬼子被咱们炮兵部队打残的几个炮兵旅……” 顿了顿,刘云又接着说道:“越鬼子还真是不讲理,因为战场上的尸体太多了咱们打了宣传单让越鬼子来收尸,咱们让他们要打红十字旗五十人以下而且不准带武器的,结果越鬼子来了六、七十人,不但不打旗还架着高射机枪……” “结果怎么样了?”我问。 “还能怎么样?”刘云回答道:“咱们一顿炮火过去就一个都没活着回去了那些尸体腐烂得很快,咱们防化兵上去消毒,然后一把火全烧了个干净……” 说到这里刘云不由顿了下,然后有些抱歉地看着我说道:“我不该说这些,让你都吃不下了……” “谁说的?”我笑着摇头道:“这算什么?你只是说说而已,就算现在我在战场上面对着那些尸体也还是一样吃” “报告” 这时一名通讯员在门口朝我叫道:“崔营长,军长让你到营部去一趟” “唔马上就来”说着我掀开被子就站起身来。 刘云也很乖巧,她就像一个妻子似的取下了崭新的军装和清洗干净的武装带为我绑上,如果不是有通讯员就站在面前,我想这时我会忍不住拥她入怀。 “早点回来”最后刘云整了整我的衣领交代道:“你的伤还没全好,不要站太久了” 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感觉自己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世上奋斗了 “营长” “营长” 一路走去的时候,战士们正晨练回营休息,这时看到了我纷纷站起身来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我也朝他们一一点头致敬。 如果说以前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们只是因为我们英雄营的名声的话,那么现在,他们才是真正体会到我们这个营,我们这支部队是怎么打仗是怎么跟敌人拼的。 “崔营长”几分钟后当我跨进营部时,刘顺义和杨政委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只是些皮外伤”我轻松的回答道。 其实我知道他们会问这句话只是句客套话,事实上我早就从刘云那知道,刘顺义要求她每天都把我的伤情向他报告的,我想这也是刘顺义会派通讯员让我来营部的原因。 “来来……坐”杨政委热情的为我搬来了一张靠背椅。 “这怎么敢?”见此我赶忙推托道:“在首长面前哪里会有我的位置……” “诶”刘顺义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扶到了椅子上,说道:“不同情况要不同对待嘛,你现在负伤了不是?何况我们这次让你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跟你谈谈法卡山的情况” “要不这样”林雪接着又搬了几把凳子说道:“大家都坐下谈,崔营长就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还是林雪聪明,看着刘顺义和杨政委都坐在了我面前,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刘顺义和杨政委他们的确是不介意,但让他们站着我坐着,那感觉就像是坐在针毡上似的,比站着还要难受。 “情况是这样的”杨政委一边给我们每人倒上了一杯茶,一边说道:“到昨天晚上十点三十分,越军就开始全面撤退了,这也就意味着我军在法卡山战役取得了全面的胜利” “是啊”刘顺义接着杨政委的话说道:“越鬼子坚持了几天,到昨晚终于精疲力竭、军心涣散,战斗力已基本丧失了,再也无力继续进攻了说起来这些越鬼子也真不容易,在我军的炮火下还能坚持这么久” “是的”林雪也点了点头说道:“这让我们也对越军的素质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不过我想这也是因为进攻法卡山的这支越军部队是从越军王牌部队中精选出来的原因” “林参谋说得对”杨政委笑道:“如果越军部队都是这样的素质,那他们就不会在反击战中让咱们打得这么惨喽” “不过……”想了想,刘顺义就说道:“按照当前这样的形势,就算越军真有这样的素质,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法卡山一仗,已经足以证明现代战争并不是素质好或是不怕死就会赢得胜利的” “没错”林雪点头说道:“这一场战争从总体上来说,越军的素质普遍高于我军,而且兵力还是我们的几倍,但最终我们还是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其中崔营长和他的部队起着画龙点晴的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我军强大的炮兵部队” 我得承认刘顺义和林雪说的都很对,因为我也很清楚一点,如果不是我军的炮兵全面压制住越军炮兵并且大量杀伤越军的话,就算再有十个我十个特种侦察大队,这场仗咱们也许还是打不赢。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在现代战争里炮兵部队的地位是越来越重要了,而步兵的角色和地位正在慢慢地转变。现在的步兵更像侦察员、通信兵、炮兵观察员,因为他们要做的很多都是发现敌人,然后通过无信电将敌人的坐标传送给身后的炮兵,于是就有成片成片的炮弹对目标实行毁灭性的打击…… 在有炮弹的情况下,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撤下来后我军普通部队守在那第一道防线上都能打败越军其后的进攻,其实就很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应该说,在现代战争中更重要的制空权,只不过我们在这场仗上双方都没有投入空军,所以刘顺义等人也没有提到这些。 “知道吗?”说着说着杨政委就随手拿过一张地图指着一个位置对我说道:“看到这个637高地没有?”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高地早在我驻守142高地时就看到了,只不过它离我们防线很远,除了很高外对法卡山战役根本就没有什么军事意义和价值,所以就没把它放在心上,这时就不由奇怪杨政委怎么会说到这个高地,难道在这个高地上还会有战争? 杨政委随后的话很快就证实了我的想法:“从前天深夜开始,越军就分出两个团的部队大举进攻637高地而且不计伤亡,即使是暴露在我军炮火之下也在所不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猜不到”刘顺义呵呵笑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这场战斗越军是准备一口气把法卡山给拿下的,所以他们才会集中的大批的部队打算以局部优势兵力一战而胜,所以他们不仅是投入了八个团的步兵,炮兵部队也有两个炮兵师之多” “什么?”闻言我不由吃了一惊:“越鬼子尽然有两个炮兵师?” 我之所以会感到意外的原因,是我在战场上根本就没感觉到越军炮火有多强大,即便是我军炮弹打光的时候。所以现在真不敢相信这一仗越鬼子投入的炮兵部队会跟我军的炮兵部队不相上下。 “这不可能”想了想我就摇头说道:“如果越鬼子也有这么多炮兵部队,那在战场上我军怎么可能全面压着越鬼子打?我军炮兵甚至还有能力翻来复去在谷地里乱炸大量杀伤越军步兵……” “就知道你会这么想”闻言刘顺义和杨政委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笑了一会儿后,刘顺义就揶愉地对我说道:“越鬼子也想不通,所以他们才会不顾一切的进攻637高地啊” “哦”听到这里我就恍然大悟道:“原来咱们在637高地上设了炮兵观察站”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刘顺义和杨政委等人就笑得更欢了,就连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林雪也忍不住偷笑。 “我说崔营长……”刘顺义开玩笑的说道:“你怎么想的都跟越鬼子一样啊?” “难道不是?”我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我们炮兵部队能全面压过敌人炮兵,他们兵力也不比我们少多少啊?” “是因为咱们有了高科技武器”最后还是刘顺义揭开了谜底:“那玩意叫什么来着……相控阵雷达,这名字不好记,炮兵部队给它取了一个好听好叫的名字,叫‘炮瞄雷达’” “炮瞄雷达?”听着我不由更是迷糊了,虽说我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但也并不代表我对这场战争的了解达到面面俱到的地步,就比如说这个“炮瞄雷达”就没听过。 “没错”刘顺义点头说道:“这玩意可以精确地快速的计算出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越鬼子一开炮我们就知道他们的炮兵阵地在哪里了,所以我们才能全面压制住他们的炮兵” “可笑的是越鬼子不知道这一点”杨政委接着说道:“还投入大量的部队去进攻根本没有意义的637高地” 哄的一声,刘顺义等人又笑开了。 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和越军一样的错误……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晚会 正如刘顺义说的一样,这次叫我到营部并没有什么任务要分配,纯粹只是一种谈心,我想这其中还有让我知道法卡山战役的结果的意思,毕竟我和我手下的这支部队都是法卡山战役的功臣嘛,如果不让我们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像炮瞄雷达这样的事一般是不会告诉普通人的,就像越军在法卡山上以为我们在637高地上设有炮兵观察所而全力朝637高地发起进攻一样,对于我军部队来说自然是希望越军能这样永远的“误会”下去,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战场上取得最大的利益。 只是我们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我军部队里到处都是越军特工,也句话叫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在战场上也是这样,不管怎样保守秘密,但已经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装备让敌方知道那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些却用不着我多考虑,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是执行特种任务的部队,而不是做保密工作或是对抗间谍部队,我需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嘴就够了。从这方面来说,我还更希望刘顺义他们别告诉我关于“炮瞄雷达”的事,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这一点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不过说实话,如果身为一名特种大队的队长连这些都不知道的话,那也有些说不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除了偶尔出去散散步外就是在病房里懒觉,战士们把这样的日子叫做和平。但我却知道这样和平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我看到病房正对我们这些受伤战士进行筛选。 牺牲在手术台上的战士就不用说了,这里的筛选指的是对于我们这些从法卡山战役回来而且确定能够活下去的战士,咱们开始是无差别救治,但不久之后……就分为轻伤和重伤区了,医生说这是为了更方便的医治我们,所以才这样划分的,但其实战士们心里都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划分轻伤、重伤的标准……是以能不能重新再上战场划分的。 比如说,有几名战士仅仅只是右手被弹片削掉了几个指头,按道理这该分到轻伤区,然而他们却被划分到了重伤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办法再打枪了。所以虽然上级和医生们都没有明说,但其实战士们心里都像开着天窗一样亮堂着——重伤区的战友很快就要离开我们特种侦察大队了。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战士们一有空就朝重伤区跑,女兵们就更是天天往重伤区的病房里送花,想尽办法让那些战士开心些,而那些战士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很乐观似的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然而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只是不想让别的战士看见他们伤心难过。 与其它战士不一样的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重伤区,这些事都是刘云告诉我的。并不是我冷血,也不我这个营长不体恤部下,而是很怕那种见到他们强颜欢笑的样子,也很怕自己会受不了……所以我只有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强忍着自己一步也不朝重伤区走。 然而这一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不知道是我们养伤的第几天,其实我身上的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说是养伤还不如说是大战之后的休息,这一天我正无聊地把玩着杨政委新发给我的狙击步枪,由于法卡山上的环境恶劣再加上我们的战斗十分激烈,我原先的狙击步枪枪管都有些歪了,这时候的我们因为与越军作战越来越频繁,所以缴获的狙击步枪也跟着越来越多,再说我们也是特种侦察大队,其它部队也许还会缺武器,我们可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杨政委甚至都放出话来了,只要我们愿意,美式狙击步枪也可以随我们选。 美式狙击步枪我也看过,这时候美国佬用的狙击步枪早已经不是当初我在朝鲜战场上用的那M1C了,而是叫什么……M700,最让我心动的还是那上面带着夜视功能瞄准镜,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在朝鲜战场时我们就曾经从美国佬手中缴获了一批带着装有夜视仪的卡宾枪。 当然,随着科技的发展,美国佬的夜视仪早已不再像以前一样重得只能装在卡宾枪上,而且成像效果也比以前的夜视仪好得多,各方面性能也都很不错,但最后我还是选择SVD步枪,原因还是像以前一样简单——弹药不兼容。就比如说这次,如果我们带到142高地上的都是美式狙击步枪的话,那么我们只怕很快就要面临无弹可用的地步了。 SVD狙击步枪就完全没这个问题了,只要随便拿一条重机枪的弹链来就足够我们打上整场战役了。 “崔营长”就在这时刘云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说道:“快去看看吧上级让中央尉问团来我们部队表演了去看看吧……” “唔?中央慰问团?”我虽然有点意外,但却并不知道这个中央慰问团是个怎么的级别。 “你……”刘云瞪了我一眼说道:“你怎么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我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反问了一句。 “中央慰问团是国家级的艺术团诶”刘云有脸上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其它人想看都看不到,要不是我们在战场上立了大功,他们才不会来我们部队表演呢” 听刘云这么一说我不禁就有些来气了,把步枪往手上狠狠一端就说道:“管他什么中央慰问团不慰问团的,我才不稀罕他们也就是会吼两下,还会比咱们上战场流血牺牲强?咱们到前线送命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表演来的……” 闻言刘云不由一下就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扯了扯我的手臂放缓了声音说道:“好了,是我说错话了,人家慰问团的同志可没有这么说……人家也是来慰问你们这些英雄的嘛,听说你们就是在法卡山上挡住越鬼子八个团的部队,他们都觉得能为你们表演是他们的光荣呢,还说想见见你……” 听刘云这么说我心里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其实我也知道中央慰问团不会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都有些臭脾气,就是绝不容许别人藐视我们的尊严和我们的付出。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们在战场上付出了太多的生命和鲜血,以致于心里都有些不平衡的原因。 “走吧我们去看看吧……他们在布置舞台了” 看着刘云满脸祈求的目光,我不由心中一软就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想出去走走,在坑道里呆过后我就不想整天窝在病房里了,同时也想出去看看,看看这中央慰问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走出了病房拐了两个弯,果然就看到许多战士正忙里忙外的用汽油桶和木板搭建舞台,还有一些像是演员的人在试装、化妆彩排之类的,一副热闹的景像。不一会儿我就发现杨政委也在其中,此时正跟一名五十几岁的老战士交谈着什么。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杨政委也看到了我,热情的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等我走上前的时候,杨政委就向我介绍那位老战士道:“崔营长,这位就是中央慰问团的团长王飞同志。王飞同志,这位就是特种侦察大队队长崔伟同志” “崔伟同志你好”王飞热情的握着我的双手说道:“我们刚才还说起你呢你们部队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啊刚刚我才从杨政委口中知道原来你们就是在法卡山上抵挡越军十几个小时部队,能为你们演出真是太荣幸了” 闻言我不由看了看身旁的刘云,暗道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还会对我耍这个花招,刘云不由伸了伸舌头,朝我做了个鬼脸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 杨政委见我这个表情倒是会错了意,对我呵呵笑道:“你放心必要的保密工作还是要有的,但是上级既然能把这支慰问团派到我们部队来,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政委的话我当然明白,关于我军部队的保密工作,只是因为我们这支部队的特殊性所以不能大肆宣传。比如说……咱们这支部队有许多人其实都已经在自卫反击仗上“阵亡”了,如果要宣传的话该怎么说呢?再比如说,越鬼子的特务也很有可能会从我们的这些宣传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进而寻根摸底……所以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组织上决定有关于我们部队的战绩一律不宣传,就算有提也只是报上一个“某某部队”。 所以,如果是有什么慰问团能够派到我们部队里来表演,那就不知道要通过多少次的审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大方的握着王团长的手,接着斜了刘云一眼道:“我只是听说……能看到你们的表演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崔营长真会说笑”王飞团长也是豪爽的人,他哈哈一笑道:“我也是个当兵,事实上我们这支慰问团里的成员全都是当兵过来的,哪里还会不知道你们上战场与越鬼子拼命的危险和辛苦,我们又能算什么” 王团长的话让我很受用,同时在知道他们也都是军人后,我心中仅有的一点排斥感也自然而然的消失了。从这一点来说,王团长应该是位很善于察言观色而且知道怎么交际的人,不过这也难怪,艺术团的团长嘛,还不是整天都要跟不同的部队打交道。 “好了好了”杨政委呵呵笑道:“你们就别再夸来夸去的了,王团长晚上我们就等着看你们的精彩演出了” “没问题包你们满意”王飞爽快的回答道。 等王团长离开后,杨政委就把我拉到了一旁小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上级会在这时候为我们安排一次演出吗?” 我不由有些疑惑:“安排演出还有原因?” “当然有”杨政委皱着眉头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互相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法卡山战役……咱们幸存的四十三名战士,有二十一名不适合再上战场了……” 闻言我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杨政委,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次的晚会与其说是为我们庆功的晚会,还不如说是为那些战士践行的晚会…… “他们不适合上战场……还可以在基地做一些后勤工作啊” 迟疑了一会儿,我就向杨政委要求道:“比如说徐松成和刘剑心,他们只不过是伤了几根手指头,在食堂里干干活还是可以的吧做做通信员还是行的吧……” 杨政委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把他们留下,可是你希望他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让他们永远也见不着家人永远都没有自己的生活?”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我得承认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些。 “我已经安排好”杨政委说道:“他们离开后我会给他们一些照顾的,农转非当然不是问题。想继续呆在部队里的,我会安排他们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不想继续呆在部队里的,组织上会给他们安排工作,关于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他们回去后该怎么说?”我又问:“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宣布牺牲了不是?” “这个好办”杨政委回答道:“几个月来,边境陆陆续续的还有不少在自卫反击战中走散的部队回国,我们就说他们是在越南走散的其中一部份就可以了至于那些牺牲的战士,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按照规定给他们发放抚恤金” “哦”听着杨政委的话,我才明白原来上级早就替那些重伤员考虑好了,同时也感到有些意外,现在离反击仗都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竟然还会有战士从越南返回祖国,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在越南走散的部队返回祖国的事何止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有,甚至一年以后还有,这也是我军规定边防军朝敌人喊话一律不许用“诺空松页”等越南话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就像我们在边境碰到的情况一样,由于边防军战士在自卫反击仗中习惯于对敌人喊“诺空松页”等越南话,再加上那些走散的部队归国时不知道我军部队的口令,所以在边境经常发生自己人互相误会的惨剧……边防军以为对方是越南人,归国的部队也以为我边防军是越南人,于是他们在历尽了千辛万苦已经走到边境就要投入祖国的怀抱的时候,却倒在了自己手上 像这样的事我听过很多,有些是被边防军当作越军打死的,有些是乱跑被地雷炸伤的,还有的则是以为碰到越军心理崩溃了,于是三五成群的抱成一团引爆手榴弹自杀了……等边防部队跑上前去一看,全都是自己人,穿的军装早已经破烂不堪了 于是不久之后上级就下了一个命令,所有边防部队一律用汉语喊话,问清楚情况后才能开枪,而且每天晚上都发射照明弹,为的是让那些归国的战友能看得清祖国的方向…… “怎么?对这些安排还不满意吗?”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杨政委说道:“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你们的要求,这同时也是刘军长的意思,他知道你们为国家付出了很多,所以尽一切努力想为这些战士做些什么” “不,不是”我挺身回答道:“你们为战士们做这些已经够多了,我代表战士们谢谢你,谢谢组织上的关心” “说这个就见外了”杨政委苦笑了一声说道:“去看看你的那些战士吧,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另外……你准备下晚上晚会结束后……你来代表部队对那些就要离队的战士们说几句话” 说着杨政委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后,我一个人来到重伤区的病房前,里面的战士们想必也是知道了今晚有中央派来的慰问团,所以闹哄哄的一片,个个都兴高彩烈的。 我在门前走来走去,几次想进去都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呢?这要怎么说呢?还有晚上的发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虽然杨政委和刘顺义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但我却觉得那些永远也补偿不了他们的伤痛…… “营长营长来了……”最后还是一名眼尖的战士看见了我,喊了一声后那些伤病员就拄着拐仗一瘸一拐的迎了出来,我赶忙也迎了上去,同时心里暗叹了一声:现在是想不进去也不行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告别 “营长来……吃个苹果” “还有荔枝呢” “这有花生” 我一走进病房,战士们就七手八脚的将各种各样的水果、干果堆在了我的面前,不一会儿就堆得像是座小山似的。 “营长”一名伤员凑到我面前来说道:“法卡山战役的胜利我们已经听说了,战士们都为这场大胜仗高兴呢同志们都说是营长指挥得好,否则怎么也不可能用这么小的伤亡就打上这样一场大仗 “是啊这场仗打得真他妈的痛快”另一名伤员接着说道:“知道越鬼子这一仗损失了将近四千人,而且还都是他们王牌部队选出来的高素质部队,咱们就出了一口恶气” “就是可为咱们那些牺牲的战士们报仇了”战士们纷纷说道。 “同志们……”我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们……我想说的是……因为我们部队的特殊,也是为了更好的打击越鬼子,所以……我们不能把这些功劳算上,也不能宣传,你们……” “嗨这算什么?”一名伤员轻松的回答道:“营长这些其实用不着您说,咱们心里都明白,从一加入这支部队就明白了” “可不是?”又是一名伤员接嘴道:“咱们加入这支部队……就连自己父母自己兄弟姐妹都不能告诉,他们都还以为我们已经在越南牺牲了,咱们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啊?” 闻言我不由一愣,想想也对,战士们加入这支部队第一天就被告知所有的事情都必须严格保密,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许说。当兵打仗的,其实有相当一部份人为的都是回家后能够光宗耀祖,能够让家人脸上因为自己而感到光荣,如果连这一点都能放弃了,那什么功劳什么宣传还会有什么意义?咱们就算挂着满身的军功章,又能给谁看去? “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营长别说了……”一名战士打断了我的话道:“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我有些意外,因为我不敢相信他们知道了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 “是的我们知道”病房里这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名眼睛上扎着绷带的战士回答道:“从我们能活着回到基地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我们这些人哪……”一名失去了一条腿的战士在其它战士的帮助下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说道:“咱们这些人在战场上也许还能发挥点作用,这要是下了战场……就会是国家的负担喽” “话不能这么说”我反对道:“你们也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才这样的,而且我觉得……你们所失去的任何东西都换不回来,只有国家欠你们的,你们永远也不会成为国家的负担你们放心,杨政委已经说了,你们想继续留在部队的,上级会尽力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工作,如果想复员的,农转非再安排工作……” “营长”一名战士举起了被弹片削断的双手,打断了我的话道:“上级会给我们安排工作我们相信,可是……你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 闻言我不由愣住了,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话说这些重伤员里有许多都是连生活都没法自理的,比如跟我说话这个四连机枪手吴泉心,两只手都没了你说他还能做什么?再比如说那个射击小组成员梁金榜,他原本拥有一双视力超好的眼睛,可现在却是一支眼珠被炸掉,另一支睛珠视力严重受损,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他往后就连过个马路都要人扶,还能做什么呢? 病房里又一阵沉闷,我很想对他们说:“放心吧上级会有安排的……” 然而我却不能确定这一点,同时这也是我能力之外的事,因为现在我自己还是一个兵,一个身不由己的兵。而且说不准哪一天,我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级安排给我的工作,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 “放心吧营长,上级会有安排的”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还是战士们,没想到安慰我的还是战士们……这时的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觉得心里就像是被鞭子抽似的一阵一阵的疼 “是啊,营长” 吴泉心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可以活着回去见到家人了不是?比起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同志,我们还真是好太多了” “营长,你就给个话吧……咱们什么时候走?” “这个……”听着这个问题我不由一愣,杨政委可没有跟我说这个。 “就是今晚”杨政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而且眼睛也有些红红的。 “就在今晚?”我说:“就不能让同志们多呆一些日子吗?” “崔伟同志”杨政委解释道:“咱们野战医院也只是对战士们的伤口做一些必要的处理,本来应该早就送到后方医治的,之所以拖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路况不好战士们的伤口经不起颠簸,现在战士们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就该早些送交后方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里就医,你说呢?” 杨政委这么一说我就没话说了,毕竟他这么考虑也是出于不想耽误战士们的就医时间,我也没有理由反对。 “同志们”接着杨政委就对伤员们说道:“我是来通知你们做好出发的准备的,同时也请你们对组织有信心,我们会为你们安排好以后的事的,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跟民政局提,也可以写信向上级反应” “是”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应着。 从重伤区走出来的时候,我就像打了一场大仗似的又累又困。我个人来说,在战士们面前受到那种良心的遣责而无能为力,我宁愿到战场上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越军,至少在战场上我还能凭着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然而在那些即将离开军营的伤兵面前,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在现代身为记者的我,很清楚这些受伤的战士往后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有的老兵孤苦怜丁无人送终,有的穷得连个轮椅都买不起,还有的甚至因为没人照顾在自己房里死了几天才被人发现…… 但我又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晚饭在沉闷中渡过,虽然刘云一直想逗我开心,然而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只是自顾自的埋头吃饭。随后刘云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陪着我默默的吃着。 晚饭过后没过多久,广播里就传来了通知所有战士到广场上观看晚会的声音,我几乎是让刘云给拖着去的。不知为什么,我的两只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或许也想走得慢点晚会就会迟点开始,那么战士们也会迟些离开我们…… 来到广场上一看,中央派来的国家级艺术团果真还有些不一样,那舞台到处都飘扬着红旗,顶上还挂着一道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舞台下早已整整齐齐的摆满了战士们搬出来的长凳,战士们就像是接受上级的检阅似的整整齐齐地坐着,就连那些重伤员也坐着轮椅或是拄着拐杖出来凑热闹。 “营长” “营长” …… 一看到我来战士们就主动起身让坐,这些站起来的人里甚至还有几名重伤员,我赶忙走上前去握住了那些重伤员的手让他们坐下,并和刘云找了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给”坐下没多久,刘云就递给我一份节目单,我简单的看了下,只见上面写着独唱《一个烈士的自白》,女声二重唱《自卫反击打胜仗》,小话剧《我是解放军》等……只是我现在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所以哪里有心情去看这些,就连节目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只是混混沌沌的听到舞台上唱一会儿,战士们鼓掌鼓上一会儿,偶尔还会有几声叫好声…… 也不知道是中央慰问团的表演很精彩还是其它什么原因,那些重伤员们也看得特别的投入,以致于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在看着他们。 大慨过了两个多小时,晚会最后以一个大合唱《向英雄致敬》结束,全场暴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向中央慰问团的同志们表现致敬。 这时杨政委走上了舞台,接过话筒我们说道:“同志们在演出结束的时候,我有几句话说……为了改善重伤员的医疗条件,重伤员今晚就要离开我们到后方的医院继续接受治疗了,今天这场晚会,也就算是我们向那些逝去英雄致敬,向就要离开我们的战友告别吧” 说着就在舞台上朝台下的战士行了一个笔挺的军礼,战士们很快就骚乱起来,纷纷把目光投往了座位中重伤员…… “崔营长” “杨政委在叫你呢” 直到刘云提醒,我才意识到杨政委在叫我,这时才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要准备跟战士们说几句话,可神情不定的我早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我机械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上了舞台,当所有的灯光都照在自己身上时,我有一种被所有人关注着的感觉,但我却一点都不紧张,因为我这时的心完全都不在这里,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上来。 “跟战士们说几句话吧”杨政委把话筒递给了我。 我接过话筒还是没有说话,战士们也没有说话,他们似乎都明白我这时的心情,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像是接受我的检阅似的站在我的面前。 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七、八辆汽车很不合适宜的停在我们的后面,接着每辆车上都下来几名卫生员等着。这让我意识到他们就是来接那些重伤员的,这场晚会的确像杨政委说的那样,就是我们对战友的告别 这时候,我想到的就是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拼杀的场景,想到的就是和他们一起经历枪林弹雨的日子,想到的就是战士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的情景…… 于是头脑一热,就对着战士们喊道:“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战士们也跟着我喊着: “出征酒,味纯厚,豪情壮心似水流。 将军举起杯,士兵捧过酒。 出征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 是生,也举起杯,是死,也拿起酒,出征酒,喝不够,生生世世不回头。” “生生世世不回头,生生世世不回头……” 我已经喊完了,然而战士们却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最后一句,似乎永远也不想把这句话喊完。 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场突然寂静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有几个重伤员在战士们的帮助下从队伍中挪了出来朝汽车走去,走了一会儿,吴泉心回过头来朝我们说道:“同志们再会了” “哗……”的一声,周围就像是刮起了一阵风似的掀起了一片哭声,然而我和我的战士们却没有哭,哭的是那些刚才为我们表演的演员,是那些坐和我们一起看节目的医护人员…… 我和战士们依旧笔挺笔挺的站着,接着随着我一声令下:“向后转敬礼” 战士们全体转向那些伤员,重重地朝他们敬了一个军礼,伤员们也尽可能的还我们一个军礼。之所以说尽可能,是因为他们有的已经没有了手,有的无法站起身来…… 看着我们的这副模样,其它人就哭得更凶了,就连杨政委也在一旁偷偷地抹着泪水。 战士们也并不是没有泪,他们也并不是没有感情,但是军人自有军人的理解,军人自有军人的告别方式,我们不希望像其它人那样哭哭啼啼的告别,因为身为军人……就意味着在任何时候都要坚强,不只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生活上。 刚才我在台上大声喊出的那首诗,实际上就是在告诉那些即将离开我们队伍的战士们,他们现在走向的是另一个战场,面对的将是另一个任务……他们不是离开,而是出征 我知道他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因为我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坚强,我相信他们以后会像在战场上勇敢的面对敌人那样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生活…… 但话虽是这么说,我心里却很清楚一点:对那些重伤的战士们来说,面对敌人的子弹和炮弹……远远比面对生活要容易得多 载着重伤员的汽车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离开了基地,战士们目送着他们经过了关卡开出了村口,接着拐了一个弯后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最后连汽车的马达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战士们还是不愿意放下手,依旧像石像似的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战士们离去的远方,似乎是在为他们祝福,似乎是在为他们祈祷……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刘云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思,她披上了军装走下了床,想了想后就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给我递了上来。 见此我不由一愣,问道:“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今天怎么……” 自从刘云按照刘军长的命令搬进来住以后,就对养伤不好为由把我所有的香烟都没收了,这时却会主动递烟给我不由让我有些意外。 “今天不一样”刘云回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嗯”我没有反对,坐起身来靠着床头接过香烟抽出了一根就叼到嘴里,正到处找火柴刘云已经划燃了并为我点上。 狠狠地抽了几口,长长地吐出了一口烟雾之后果然就好了许多,就像吐出去的不是烟雾而是心里的不快和郁闷似的。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刘云已经坐在了我的床头并靠在了我怀里。 “崔营长……”刘云在我怀里幽幽的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怕什么?”我问。 “怕你会离开我……”刘云说。 “你怕我回不来了?还是怕我变成那些重伤员的……” 剩下话就让刘云的手指给堵了回去,她没有半分迟疑的说道:“如果你变成他们的样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一辈子不过……” “不过什么?” “你答应我……”刘云有些迟疑的说道:“离开特种侦察大队好吗?我去跟我爹说一声,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爹他会答应的,以你的功劳……完全可以在部队里做一名高级干部,没有人会反对的然后我们结婚……” “不可能”我腾地站起身来说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特种侦察大队这些战友的” 说实话,刘云描绘的前景我的确很心动,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做一名逃兵,尽管是一名体面的逃兵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飞行 重伤员一走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轻伤员了,再休息了几天就基本上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的,但我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照说训练也已经结束了,目前又暂时没有任务需要我们执行,再说我也希望再给战士们多一些时间体息,毕竟这样的生活对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成员来说就是一种奢望,所以我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在病房里等着。 不过战士们倒是挺自觉的,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命令也用不着上级催,就一个接着一个十分自觉的加入到训练队伍中去。这不?还没过几天,轻伤区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享清福了。 见此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些家伙真是不知好歹,我还呆在病房里完全都是为了他们能够多体息一会儿,然而他们去参训也不说上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是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不是?他们看我没有主动参训还以为我有什么伤没恢复呢,谁还敢来叫我去参训哪于是讨了个没趣,跟刘云交待了一声后就在这天早晨带着战士们一块进行训练了。 这时的训练科目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的高强度而且也有针对性了,顶多也只是跑跑步练练协同之类的,而且训练其间还有充分的时间休息,三餐的时间也很固定,伙食也十分不错。毕竟现在是让战士们战后恢复体力的阶段不是?在这时候再整什么高强度的训练不但对战士们的身体不利,对将来有可能要接受的任务也不利。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话可算是说对了,这半个多月我基本上都没有怎么活动,现在这时跑个五公里下来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不过我想这跟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痛也有关,我对此也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接着跑个几天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崔营长”就在我带着战士们满头大汗的跑回基地时,林雪就给我递上了一份文件,说道:“听说你已经开始训练了,我就拟了这份训练计划,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原来上级的眼光天天都在盯着我看呢早知道我就应该再迟一些参训了。 接过警卫员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我随手就接过文件翻了开来,这一翻不由让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望向林雪疑惑的问道:“什么?我们还要训练驾驶直升机?” “是的”林雪点了点头说道:“考虑到特种侦察大队很多时候都需要乘坐直升机,而我军直五的防护能力很差,常常会出现飞行员被敌人击毙的情况,这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人会驾驶直升机,那损失可就太大了。所以我认为……掌握一些驾驶直升机的知识也是有必要的” “嗯”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应该说林雪的考虑还是很有道理的,咱们特种侦察大队在地上是一条龙,可是在天上……那就只能把命运交给直升机驾驶员了,一旦他们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那搭载的十一名乘员就只有等死的份。但是如果我们人人都学习一些驾驶直升机的知识……不需要娴熟到能像王云明那样几乎可以用直升机在空中表演杂技那样,只需要在紧急时刻知道怎么操作或是怎么迫降,就很有可能挽救十几名战士的性命…… “没问题”想到这里我就点了点头说道:“从明天就开始执行吧不过十驾直升机可不够我们练习……” 林雪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可笑。练习开直升机可不是学骑车学开车那么简单,一开始就会给我们真的直升机练习的,那飞上天的玩意可是一个不小心就是机毁人完的一个结局,不说我们特种侦察大队队员的生命是一种宝贵的资源,这一架直升机造价也是将近五十万人民币……这五十万可不是我们现代的五十万,在这一包烟仅仅只需要几毛钱,十块钱就能弄一桌酒菜的时代……这五十万就差不多是一座金山了。所以可想而知,就算我们不怕死肯上飞机操作,上级也不会让我们轻易用直升机练习的。 第二天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刚开始是王云明上的理论课,简单的说了一下直升机的飞行原理,让我们对着图纸认识一下直升机的结构,分清两个踏板以及周期变距杆和总距杆的位置以及它们控制的部件,再往下就是直升机的升降、平移和旋转该怎么控制,以及各种仪表的参数和表示的意义…… 原本我以为驾驶飞行是一种高难度的东西,这也是林雪拿给我计划书我会惊异的原因,然而在听王云明讲的内容后却觉得这也不是想像的那么难。那个踏板就是用来控制尾螺旋浆的,两个拉杆就是用来控制主螺旋浆的,接着就是通过这些东西来调结尾螺旋浆及主螺旋浆的输出功率、旋转面的角度以及浆叶的角度来达到让直升机升降、平移以及旋转的目的。 这的确会比学车复杂,但我觉得更大的区别就在于……学车如果水平不高的话只要开慢点就行了,但是开直升机嘛,一个不小心或是心里一慌手忙脚乱的就很有可能一头从天上栽下来,而且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理论课上完之后,正当我们跃跃欲试的想上直升机小试身手时,却被王云明等一干飞行员给带到一排“训练器”面前,所谓的“训练器”实际上就是一张凳子,旁边用几根加了弹簧的木棍和木板模拟直升机的操纵杆和踏板,然后要求我们一个个坐上去操作…… 每当我们在上面操作时,王云明和其它飞行员们就会在旁边看着,而且一边看还一边下着指令:“上升……不对上升是拉总距杆……” “右移……前进……搞什么名堂谁让你把总距杆一口气压到底的?如果真在直升机上你这会都机毁人亡了” …… 很多事其实都是这样,听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照说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个个理解能力、接受能力以及心理素质都不差,但是一坐到这“训练器”上就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有时根本就没按飞行员下达的指令进行操作,有的就更是乱拉乱压一气,就像飞行员们说的一样,这如果是在真的直升机上练习的话,咱们还真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然而听王云明说我们面临的问题还不只是这些,比如直升机在震荡或旋转时会让人头晕搞不清方向的问题,再比如说无法正确判断飞机高度的问题等等。针对这些问题,王云明等人还设计出了一套让我们适应的训练方法,比如让我们坐在转椅上转个十几圈然后要求我们走过一段平衡木。 其实也怪我自己没看清,那天林雪给我的计划书里就已经都把这些训练事项写清楚了,只是我根本就没看到后面的内容而已。 这样的训练大慨进行了半个多月后,战士们的状况就好多了,在“训练器”上已经能够完整的按照飞行员的指令做出相应的动作,在转椅上转个十几圈也能轻松自在的在平衡木上行走自如,于是王云明就开始让我们轮流在真的直升机上操作。当然,这时操作的直升机都还是没启动的,我们还是像“训练器”上一样听飞行员的指令然后做出各种相应的动作。 这当然是十分有必要的,因为在真的直升机上操作与在“训练器”上操作完全就是两回事,手感不同就不必说了,想想自己就要驾驶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而且还要在天上飞,那心理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压力,尽管这时候我们操纵的直升机根本就没有启动…… “前进、下降、把机头抬高……对没错”我一步步按照王云明的指令正确的完成各种操作后,王云明不由打趣道:“崔营长,没想到你不只是打仗行,这开直升机也不赖啊,说不准哪天就把我们的饭碗也给抢了” “切”闻言我不由自嘲的笑道:“这还都没有升空呢就担心我抢你的饭碗了……” “说实在的”王云明赞道:“你们的接受能力的确让我有些意外,想当初……我和其它战友在苏联学习的时候,还没你们这样呢” “唔”闻言我不由有些意外:“你们是在苏联学习开飞机的?” “那还不是?”王云明回答道:“那时咱们还没有直升机,直五又是按照苏联直升机米-4的图纸制作的,如果不在苏联学哪里还有地方学啊?” 闻言我不由点了点头,首批飞行员还的确像王云明说的那样。 “唉”接着王云明叹了一口气后说道:“那时……我们和苏联的关系还好着呢我在苏联也有不少一起学习一起开飞机的战友,没想到现在……” 王云明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我却知道他后面要说的是什么。现在咱们跟苏联都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王云明和他战友之间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就算他们之间现在还会有什么来往,只怕也是变质的那种,比如……想从王云明这打探一点消息或是从事什么间谍活动。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和从前的战友显然已无法继续他们的友谊了。 但我却觉得没什么,因为这种友谊跟国家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事。后来我才从其它飞行员那知道,王云明的问题绝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他留在苏联的不仅仅只是战友,还有爱人和孩子…… “不说这些了”王云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从回忆中惊醒似的对我说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今晚就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始练习飞行……” “明天?”我有些不确定地问着王云明:“明天就开始练习飞行?” 王云明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我们已经在坐过许多次直升机,而且也利用直升机训练过无数次了,但亲自操作直升机并自由的在天空中飞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二天当我们一个接着一个在飞行员的陪同下驾驶着直升机缓缓升上天空,然后绕着基地转上一圈的时候,不由全都乐得开花。每当有一名战士驾驶着直升机飞上天空中,下方的战士们就会发出一片又一片的欢呼声。 特种侦察大队全营一百七十几人,除了那些女兵不要求会开直升机外,其余的一百六十几人无一例外的都完成了任务。 不要求女兵参加直升机训练的原因,一个是那些女兵一听到要驾驶直升机脸都被吓白了,特别是那个刘云,据说她听到风声时两天都吃不下饭。另一个……则是我们学习直升机的目的就是为了出现紧急情况时我们的可以安全着陆,所以一般来说一架直升机上只需要有两、三名战士会驾驶就足够了,女兵完全可以不必参训。上级也考虑这些问题,同时他们也担心如果让女兵开直升机的话,万一出了事那问题可就大了……于是很快也就同意了我们这个要求。 今天的试飞对每个人来说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而且大多数时间还都是在起飞和降落上,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成功的飞上天空的第一步。 当然,这其中还有两个小小的遗憾,一个是一名战士在降落时太心急了一些,以致于直升机过重“摔”在了地上,他自己是没事,倒是把副驾驶室上的飞行员给震晕了。另一个……则是发生在我身上…… 陪着我一块飞行的当然是王云明,开始一切都还很顺利,但飞得高一点的时候我就晕了……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学习怎么操纵直升机,然而我却忘了自己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我没有方向感…… 刚才在地上的时候还好些,至少我还认识那些建筑物,但是一飞到天上……似乎到处的景物都是一样的,哪里才是东南西北呢?我该往哪里开呢? 对不是有方向仪吗?可是我看着方向仪上的方向……还是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开…… “前进啊”王云明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我有动静,就在旁边催了一声。 于是我也不假思索的一拉操纵杆就朝前飞去……哈这种感觉可真好,我从没有体验过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飞行的感觉,于是我尽情的在操纵着直升机在空中做着学习过的各种动作,王云明也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我想他这时候的注意力也许是放到我完成这些动作时会不会标准上去了,完全就没有发现直升机已经偏离了我们预定的轨道,结果当我转过一座山时,突然就发现一根高高的电线杆耸立在我的面前,我赶忙一拉操纵杆将飞机拉起,直升机险险的就从电线杆头顶飞过…… 而且我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那么好,过了那个电线杆后随即就看到基地就在我的脚下,战士们还为我精彩的“表演”欢呼呢 “开得不错”当我驾驶着直升机四平八稳的停在了广场上的时候,王云明根本就没发现我早已失去了方向,还以为我本来就是打算与众不同想在战士们面前炫耀一下本领呢而这时的我却在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王云明不知道的是……刚才我们其实已经是捡了一条命了 直升机方面的训练我们整整进行了一个多月,战士们很快就掌握了各种飞行技巧。 我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听说过普通人如果是去什么飞行学校培训的话,一般都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拿到驾照。比起他们来我们只要一个多月就学会,那可以说是比他们好得太多了,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我们是特种侦察大队不是?特种部队不比正常人厉害那还做什么特种部队来着? 当然,一个多月的练习是不可能到“娴熟”的地步的,但我相信在未来的战斗中如果出现什么状况的,战士们已经可以从容地应付一些紧急问题。 我也因为第一次的考训而强逼着自己学习方向的辩认,学了之后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难,虽然我是个路盲方向感差,但我只需要学会怎么看方向仪就可以了,这对我来说也许还是件好事。换一个角度来说,我其实也用不着学习什么方向辩认的不是?按照我们原来学习飞行的目的,其实也就是在飞行员出事的时候能够正常的驾驶直升机降落也就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我也就对此不以为意,不过让我想不到的是,在不久之后的一件事,却让我明白了在任何时候,多学会一样东西总比没学会要好的那时我才在感叹:好在自己已经会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雷达 一个多月后,我和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们就可以在没有飞行员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出任务了。当然,考虑到战士们的飞行时间不长驾驶水平远没有专业飞行员那么高……话说那些能加入到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飞行员个个都是顶尖的飞行员,我们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超过他们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平时开开飞机进行训练还可以,到真正要执行任务时还是得让那些专业的飞行员上。 特种侦察大队的生活很快就进入了训练加任务的模式。也就是平时没事的时候就照常训练,有任务的时候就按照命令上战场。 训练科目不固定,有时打打靶有时就煅炼下跳伞什么的,不过难度都不大,作休时间也有一定的规律。原因是我们要保持着旺盛的体力和精力,时刻准备着迎接新的任务。 至于我们这段时间接受的任务嘛……对我来说似乎都不值得一提,有时就是让我们去炸炸越鬼子的弹药库或是补给仓库,有时就是得到越军几个高官在哪里开会后让我们去杀几个人…… 当然,这些任务之所以会分配到我们头上那都是有原因的,让我们负责毁掉的弹药库和补给仓库大多都离边境较远,就像我以前说的一样,普通侦察兵要执行这样的任务可以说是难上加难。然而对于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只是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搭乘直升机对该目标发起突然袭击就可以了。 也许有人会说,越鬼子难道就是傻子吗?他们不会事先有所防范? 这就像我们面对越军特工的偷袭无能为力一样,越鬼子同样也无法确知我们偷袭的时间及地点,就算明知道我们会偷袭这个弹药库……但防个一天、两天还可以,防一个月两个月呢? 越军在我们部队有特工有间谍,我军同样在越鬼子的部队里安插有特工和间谍,所以往往是越军精心布下了陷阱守了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我们行动,等他们一撤防我们的直升机就马上到他们弹药库的头上了…… 记得我们在执行法卡山的任务时,我们被困在法卡山无人增援,而基地空有直升机和战士却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指挥而无法增援,有了这个教训之后,我就觉得自己这个营长实在也没有必要每次任务都要亲自上阵,这样也许可以让战士们少犯错,但却无法让他们独立成长。就像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如果把所有的路都帮孩子铺好了什么事都帮他做了,孩子这一辈子也许会很舒服,但绝不可能会成为一个栋梁之材…… 所以我有意识的让李志福和家乡人单独带领他们的连队去执行任务,事实证明他们的指挥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打了几次仗都以极小的伤亡短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本来我对李志福还有些不放心,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考虑问题不严密的人,在战场上往往会一时的冲动或是牺牲了几个人就跟敌人硬拼……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在执行特种任务时其实最忌讳的就是跟敌人硬拼,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宝贵资源,所以除非是为了达到某种战略目的,否则跟敌人硬拼那就在用金弹去打小鸟 然而让他出了几次任务后我就放心了,这李志福在自己做带着部队上去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就没有了以前脾气。 当我拿着这个问题问他时,他就不以为意的嗨了一声:“其实是因为我这个人懒平时有你这个崔营长在指挥不是?我就懒得动脑了,脑袋里只想着打鬼子杀鬼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但自己带着部队上去就不一样了,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命哪咱还要为手下这几十个兄弟考虑,想不动脑也不行了啊” 顿了顿,他又在后面加了几句:“崔营长,其实这也有你的功劳跟着你那么久,你的作战习惯还有方法什么的……全都在我脑子里了,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脑袋里就会想……如果是崔营长在的话会怎么做你还别说,这招还真灵,本来没有办法的只要这么一想就有办法了瞧瞧,这几场仗还打得不错吧那都是崔营长你活在我心……” 下面的话就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了,我不由暗骂了一声:这家伙,才刚说他有长进了呢马上就用一句形容烈士的话来形容我 李志福能独挡一面,家乡人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家乡人的指挥能力。他唯一出现的一次失误,就是为了一名因为小腿中枪而没有及时到达集结地的战士让整支部队等了整整两分钟……虽然那名中枪的战士是救回来了,然而队伍却因为那两分钟的等待付出了两死一伤的代价。 为了这事我还忍不住冲着他大发了一通火,因为像这样的事我们早就有过规定,为了整支部队的安全,特别是在集结地如果直升机被敌人包围的话,那对我们整支部队将会有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如果在规定时间里没有到达集结地的一律当作已经牺牲了。家乡人做为特种侦察大队的连长,他不会不懂这些道理,但他在战场上还是这么做了。 不过话说回来,有时我就会在想,如果是我碰到了这种情况我会怎么做呢?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离集结地就只有两分钟的路,而且还是拖着伤腿不停地赶路的战士而不管吗?他明明没有牺牲,我能把他当作牺牲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也一样会像家乡人那样去救他。从这点来看我跟家乡人是同一种人,事实上绝大多数的战士都会选择去救,不过我不会像他那样把整支部队留下,而是只留下一架直升机……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战士们说,特别是不能让李志福和家乡人两个知道,因为我很清楚,如果他们也像我这样做的话,那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的伤亡很快就会以级数上升了。 救人的确是有情有义,但有情有义的行为却不适合战场 这段时间唯一一次由我亲自指挥的任务,就是那次刺杀越军高官的行动。这个任务之所以要让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来执行,是因为我军间谍在得知越军高官开会的地点时会议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结束。 这种情况普通侦察部队当然是对付不了的,于是这个任务就十万火急的发送到我们特种侦察大队身上。 与其它任务不同的是,往常进攻时间都是我们选择的,大多都是我军特工或是间谍传来消息证明该目标没有陷阱后我们才出发,然而这一回却并不是这样。可以想像,越军高官在开会他们防卫肯定十分严密,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现在要啃的是一个硬骨头,而且我们也没有任务的准备时间。于是我也不敢殆慢,带上五十几名战士就像消防员救火似的登上直升机就飞到了空中。 这次行动的时间苍促到我们在飞机上才从无线电中得到目标的位置以及越军大慨的兵力分布和火力配置。 我之所以要在越军的兵力分布和火力配置前加上“大慨”两个字,是因为越鬼子在消息保密上也很有一手,由以往执行任务的经验来看,我军特工和间谍发来的这些情报只是越军很小的一部份,真正的火力却隐藏在森林里或是坑道中,一有什么情况很快就会发挥作用。家乡人就吃过这样的亏,他们按照情报穿过一片没有敌情的森林却遭到越军地对空导弹的袭击……所幸越军发射导弹的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照想越鬼子也是从苏联那得到了这些装备还没怎么训练就迫不及待的把它们搬上战场了,这也是家乡人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王云明”看了地图后我就朝王云明下令道:“我们从南面插进去……” “什么?从南面插进去?”王云明一边驾驶着直升机一边疑惑的回过头来说道:“基地传来的消息……不是南面有敌人的高射机枪阵地吗?我们还从南面插进去?” “没错就从南面”我很肯定的下令着。 “是”王云明应了声,马上就把我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我相信的一点是,越鬼子也很清楚他们的内部有我军的特务,所以我大胆的猜测……越鬼子很有可能会在火力配置上跟我们来一招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如果是按照这种思维,那最危险的地方无疑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果然我猜的没错,越军在南面其实只有几架老掉牙的高射机枪做做样子,这些玩意想仅仅凭着几盏探照灯的光柱就想把我们这些在黑夜里高速飞行的直升机打下来还差了点……于是我们就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了那个村子。 后来我们才从特工那知道,越军总以为我们不会从南面插入,所以在其它地方安排高射炮甚至还有地对空导弹。 而且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我们到达这个村庄的时候正是越军高官开完会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车灯一路照亮着七、八辆吉普车排着队,于是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直升机冲上去就打…… 照说现在我们的打法跟以前已经是有很大的进步了,以前只知道在直升机旁边开几个孔然后朝外打枪,但有了上次从直升机上往下抛地雷的经验之后,我们就学聪明了,既然可以往下面投地雷那为什么就不能投其它东西呢?比如说……爆破筒、手榴弹…… 手榴弹还是不要了,那玩意威力不大而且经常炸不响,爆破筒又是长条的不好携带也不好往下丢,最合适的就是炸药包……于是乎,每一回行动的时候我们都会在直升机上准备几十个炸药包,还有一名战士专门负责在直升机上投炸药包,那个爽啊就像是一颗颗炸弹似的。 这时这些炸药包就派上用场了,随着我一声令下,十架直升机就是几百个炸药包像下蛋似的同时往下扔,接着还没等我们飞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了“轰轰”的一阵乱响,那些吉普车就一古脑的全陷入火海里了。 “营长还要下去确认一下吗?”李志福看着后面的烟雾问道。 “确认个头啊”我没好气的对着无线电骂道:“没看到下面到处都是越鬼子吗?你想下去找死啊?全体回营……” “就这么回营了?”还是有些战士不怎么相信,这一趟我们好像一枪都没有打,上来纯粹就是往下投炸药包。 “营长,如果目标没有清除怎么办?”家乡人有些不放心的问了声。 “那就要看运气了”我说:“如果目标没有清除那也没办法,越鬼子高官不一定会比我们的命值钱回营” 后来我们从特工那了解到的消息,是这一次收获还不小,一古脑的就炸死了三个团长和两个参谋长……于是这一回就成了我们执行任务最轻松的一次。 但是接下来的任务却没有这么轻松了 自从法卡山战役之后,越军特工就像是在我们视线中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这也是我们这段时间能够这么顺风顺水的原因。然而我却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太久,越军特工就像是一支狡猾的狐狸似的躲藏在暗处盯着我们,他们不是不行动,也不是怕了我们,而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合适的时机…… 终于在一天夜里,我得到了他们出手的消息 那天我正在房里睡得香,刘云也因为我伤全好了而搬出去。自从我把任务放手让李志福和家乡人去做了以后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少了,肩上的担子也轻了许多,我要做的只是白天跟战士们训练一番,然后等李志福家乡人执行完任务回来后给他们指出哪里不足哪里做得不够好就行了,所以这段时间倒是睡得很香,有时连梦都没有就一觉到天亮。 但这天晚上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刚睁开眼睛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通讯员小陈的叫声:“崔营长崔营长……杨政委让你马上到营部开会” “马上就来”我一古碌就从床上翻身而起,不假思索的就穿上了军装扣上武装带,顺便还看看了手腕上的多功能表,凌晨五点…… 直觉告诉我是有要事发生了,否则营部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去开会,小陈也不会用“马上”这两个字。 匆匆忙忙的来到营部,果然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林雪和其它参谋长都在,人人脸上都露出慎重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 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儿还是杨政委开了口:“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炮瞄雷达,它被越军特工炸了” “什么?”闻言我的脑袋不由短路了几秒钟,我很清楚这个炮瞄雷达在我军部队中的作用,它现在就相当于我们炮兵部队的眼睛,如果没有了它,那我们炮兵部队取得优势很快就会被弱化了。炮兵一弱,那也就意味着步兵的伤亡很快就会呈直线上升……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被炸?怎么会没人保护?”我问。 杨政委和林雪几个人对望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想到越军那么快就得到我们炮瞄雷达的情报,几个月前……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拥有炮瞄雷达这种装备,还以为我们是在高地上建炮兵观察站……” 杨政委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初越军因为不知道我军拥有炮瞄雷达进攻毫无意义的高地而伤亡惨重,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军才会大意以为越军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拥有这种装备而没有防范,应该说没有足够严密的防范。因为我知道对于这种装备无论如何防范总是会有的 “越军特工进攻的时间是凌晨…”林雪介绍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次行动由特工司令部直属特212821特工团副团长陈明兴少校负责策划指挥,他们以406营7连一个排的兵力,利用我14军40师和边防15团的防御接合部渗透,破袭了我军左翼位于792高地浅纵深芭蕉坪的辛伯林雷达阵地。越军特工在轻松的干掉我哨兵后,在雷达上布下了炸药,并且在雷达兵帐篷口布下了绊线地雷……剩下的事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屠杀并引爆雷达了……” 听着林雪介绍我不由默然了,从她说的话我不难看出我军情报部门也不弱,因为事情仅仅发生了两个小时,我们就能查到敌人的番号甚至是指挥员。 “我们还能做什么?”我问道:“雷达已经被炸了,我们也没有回天之力” “问题是我们还有另一台雷达”杨政委说道:“我们要把它安全运送到战场”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现场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林雪、杨政委等人搭乘直升来到了雷达被炸的现场。 我们当然不是来抓越军特工的,如果这时候还能抓到越军特工的话,那么他们只怕是这世界上逃跑速度最慢的特工了。我们来的目的,是想根据现场的情况真实的了解下越军特工的实力。 “敬礼” 前来迎接我们的是一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干部,我们刚走下飞机他就带着两队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在我们两侧左右排开。 “李营长”杨政委迎上前去握着八字胡的手道:“现场都保护好了吧” “保护好了”李营长一挺身回答道:“除了我军伤亡的战士被抬下去外,其余的都没有动过,包括被我们打死的两名越军特工” “嗯”杨政委板着脸点点头,示意李营长在前面带路。 李营长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带着手下的战士们如临大敌似的走在了前面。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李营长就是负责保护辛伯林炮瞄雷达及雷达兵的警戒分队的营长,应该说……像他这么年轻的能担上一名营长已经很不容易了,能负责保护这时候还是国家机密的炮瞄雷达就更是不容易,由此我也不难猜到这个被杨政委称作李营长的干部有点能耐。只可惜的是……这场战斗的失败几乎已注定了他今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晋升之类的就别想了,少说也要被追究失职的责任,甚至还有可能要被审查看看是不是越军的奸细……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越军特工是以有备攻不备,就算是我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在保护着炮瞄雷达,说不定还会让越军特工得手,何况还是他们 走了一会儿,经过了一道瀑布再沿着长满芭蕉树的小路拐了两个弯,我们就来到了炮瞄雷达被炸的现场。 因为战斗离现在仅仅只有几个小时,所以地上的血迹都还没有干透,地上到处都是铁片或是螺丝等各种零件,照想那些就是被越军炸成碎片的炮瞄雷达了。 从某方面来说,这炮瞄雷达还对我有恩,因为我很清楚法卡山战役如果没有它的帮助的话,我和我手下的战士很有可能永远也不能站在这里。然而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个“恩人”一眼,它就已经被越军特工给炸得四分五裂了 “李营长”杨政委叹了一口气后,就对李营长下令道:“你来说说越军特工进攻的经过吧尽量说详细点……” “是”李营长应了声,朝我们敬了个礼后就指着前方一片血迹的位置说道:“这里本来是雷达兵的宿营地,一共有五个帐篷越军事先做好了准备,他们事先在帐篷出口处埋下地雷,然后两人一组对付一顶帐篷,一个用火箭筒一个用冲锋枪袭击,雷达兵在慌乱之中冲出帐篷……马上就引爆了地雷和雷达……” “当时你们在哪里?”我问:“为什么不马上过来营救?” 我问这句话是有原因的,我军保护炮瞄雷达的部队有一个营之多,在这种情况下虽说炮瞄雷达被炸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如果他们及时包围上来的话,越军特工绝不会只留下两具尸体那么简单。 “当时……”李营长面如死灰的回答道:“越军在袭击炮瞄雷达的同时,还袭击了160迫击炮阵地和我营的指挥所,我军通讯完全瘫痪,命令无法传达下去,于是……于是各部队各自为战,有的救援指挥部,有的增援迫击炮阵地,只有少数部队增援雷达阵地……越军特工全都穿着我军的军装,他们就是乘这个时候混到我军部队里逃走的” “战斗持续了多久?”我又问了一声。 “十……十分钟”李营长紧张得额头上都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但他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些,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回答我的问题上了。 “只有十分钟”林雪不由小声的重复了一句。 我明白林雪为什么会这么惊异,因为这个任务就算是让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来做,只怕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得这么完美。很显然,他们在开始袭击雷达的那一刻已经计划了该怎么撤退,并摸清了警戒分队的指挥所和迫击炮阵地的位置,接着再同一时间发动…… 这听起来似乎是很简单,但无论是在情报的掌握上还是各部队的协同上都要做到精确无误,只要有一点的差错就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不过现在看来,越军显然做得很成功 “我军伤亡怎么样?”杨政委紧跟着问了声。 “我军牺牲了十五人,伤二十二人……” 然而我却不关心这个伤亡数字,身为特种侦察大队的一员,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伤亡数字跟了解越军特工的素质和手法没有半点关系。特种作战可不像我们平时的阵地战,在阵地战上,伤亡数字可以做为一种战果,也可以成为权衡此战胜利程度的一种标准,如果达到战略目标的话就可以根据敌我双方的伤亡对比分为惨胜、大胜和完胜……然而特种作战就不同了,它更重要的是看有没有达到战略目标,就比如说这一回,其实在雷达被炸的那一刻我军已经败了,就算能够全歼越军特工……这战果跟我们损失了一台炮瞄雷达比起来也是微乎其微 我考虑到的问题是,越军要探明我军迫击炮阵地、警戒分队的指挥所,还有炮瞄雷达的位置这都需要时间。 也许有人会说,我军部队中有可能有越军的特务,他们是事先得到这些情报之后再出击的,但我却不认为会是这样。原因很简单,来之前我就查过雷达部队和警戒分队的名单,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严格审查而且为了保密也不允许调动。如果这些人里面混有越军特工的话,那么越军从一开始就不会以为我军是在高地设有炮兵观察站而去进攻完全没有军事意义的高地。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越军是特工只是大慨猜测到我军炮兵雷达的位置,然后派出特工部队进入这片区域进行现场侦察并现场制定计划……然而越军特工又有一个排的部队,三十几个人竟然能在我军眼皮底下那么确定的侦察到我军的情报? 不可能我扫了李营长手下的警戒分队一眼,很容易就从他们持枪姿势和眼神里看出他们并不是一群菜鸟,一支三十几人的部队要在他们警戒下侦察到这么详细的情报有点让人无法想像。 于是我就转身问着李营长:“有没有派人去搜过附近的山洞?” “搜山洞?”李营长疑惑的问道:“你是说……越军特工还有可能躲藏在山洞里?” “让战士们去搜一遍”我说。 “是”李营长朝我挺了下身,很快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很快就有一个连队的解放军战士端着刺刀朝附近进攻地毯式搜索。 “崔营长你这是……”见此杨政委也有些不解。 “我认为越军特工已经在雷达阵地潜伏一段时间了”我回答道:“而且这时间很有可能还是一到两天” “这……这怎么可能”李营长反驳道:“越军特工在我们眼皮底下呆了一、两天的时间我们……我们还会没发现?” “你们平时有搜过山洞吗?”我反问道。 “没有” “如果他们中有对地形熟悉的人,一摸进来就钻到山洞里潜伏,你们怎么发现得了?” 李营长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脸上就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时那些搜索的解放军战士突然有一部份就紧张了起来,接着就听他们中有一个人朝我们这边大声喊道:“营长,发现敌人的巢穴……” “还真有……”这时我就听杨政委自言自语着,眼光还朝我这边扫了一下。 李营长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这并不是说被我不幸言中了而觉得难堪,而是觉得就这样让一个排的越军特工躲藏在他们眼皮底下那么长的时间竟然没发现……这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种奇耻大辱,李营长当然也不会例外。 “仔细的搜查一遍”过了好久,李营长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很快所有的东西就被摆放在我们的面前,几把冲锋枪,还有一箱子弹,以及一些空的罐头盒和几个压缩饼干的包装袋……更气人的还是,从那些包装袋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东西竟然全都是中国产,明显是那些越鬼子留下来向我们炫耀的…… “他娘滴”见此杨政委不由骂了一声,李营长就更是气得咬着牙齿咯咯直响。 “杨政委”过了一会儿李营长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在杨政委前挺身说道:“我有一个请求,你们让我一起去对付越军特工吧对付完越军特工,要怎么处分怎么批评……就算要我这条命我都心甘情愿……” 杨政委把目光投向了我,李营长很快就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于是转身就在我面前敬礼道:“首长答应我的要求吧,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我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说道:“做为一名指挥官,最重要的就是在逆境中保持冷静和平常心,这样才有可能反败为胜,你这样的表现……” 我没有往下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首长……”李营长似乎还是不甘心,还要上前来争取,但很快就被杨政委拦住了。 “李天云同志”杨政委掷地有声的说道:“崔营长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你也不是一个新兵蛋子,咱们是一支部队……部队就要有部队样子,有部队的纪律。如果什么人都凭着一口气想报仇想出气,那我们跟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就和林雪带着警卫员朝林雪的方向走,我们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是该回去想想该怎么对付越军特工的时候了。 林雪小声说着:“如果是我,我可能会让加入的” “如果让他加入了会怎么样呢?”我不置可否的说道:“他所受的训练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没办法跟其它战士配合,我们要么就得花几个月的时间来训练,要么就在战场上因为他而多死几个战友,你选一个吧” 我这么一说林雪就不说话了,其实这些道理林雪当然知道,但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她虽然在理论上知道该怎么训练一支部队,但她却无法像我一样狠着心肠去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二十几分钟后,我们一行人就回到了基地,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刘顺义已经在营部里等着我们了,他一看到我们就皱着眉头说道:“上级的命令下来了,有两件事要做,一是马上护送另一台炮瞄雷达到阵地,否则我军很快就会失去炮火优势;二是要尽快把越军特工解决掉,以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另一台炮瞄雷达在哪里?”我反问道。 “在北京”刘顺义说道:“你带上一支部队明天就到北京去一趟,这次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我明白刘顺义的意思,同时也早就猜到另一台雷达是在北京。这其实不难猜,我国因为科学技术落后的原因,所以在军事装备上习惯于仿制其它国家的装备,比如武器大多都是仿苏联的,就连我们驾驶的直升机都是。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很自然的就是一台雷达在前线使用,另一台雷达就在北京拆解研究。 现在前线的雷达被炸了,自然就要把拆解研究的那台紧急调往前线…… 于是我就对刘顺义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两件事一起做,一边护送炮瞄雷达到阵地,另一边把越军特工解决掉” “什么?”闻言所有人都朝我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计划书 “没错”我看了周围的众人一眼,接着说道:“我们可以放出一点风声,就说……” 考虑了下我就接着说道:“就说我们还有一台雷达在北京,而且因为前线的需要……我们很快就会把这台雷达运送到前线来……” “崔营长的意思是……”最先明白我的意图的是林雪,她接着我的话说道:“崔营长是想利用雷达把越军特工引到北京去一网打尽?” “是的”我点了点头,回答道:“越军在我军部队里安插了许多特工,所以只要我们放出一点点风声,我想越军特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的” “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杨政委有些担忧的说道:“这第二台雷达是我们仅有的一台雷达了,这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对我们战场造成的负面影响可是无法想像的啊更何况……就算越军特工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也不一定会去北京不是?他们完全可以等我们把雷达运到前线的时候再动手……” “他们会去北京的”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他们知道我们去北京护送雷达,他们就一定会去” “说说你的理由”刘顺义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板着脸问了一句。 “首先”我整理下思绪就接着往下说:“同样一种战术在同一个战场上连续用两次,这是兵家大忌,越军特工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再加上炮瞄雷达这东西非同小可,同时如果我们接连两次让越军特工用同样的方法把炮瞄雷达给炸掉的话,那我们解放军的脸还能往哪里放?所以如果炮瞄雷达运到前线的话,我军肯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炮瞄雷达,甚至还有可能布下陷阱等着越军特工来钻。越军特工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会知道第二次在前线偷袭我军炮瞄雷达那是难上加难” “嗯”刘顺义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其次……”我习惯性地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为自己点上,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我们这个特种侦察大队的基地……对越军特工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唔?”闻言杨政委不由吃惊地朝我望来,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说:“但是我想……像炮瞄雷达这么秘密的事情越军特工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侦察到,那他们想知道我们这个基地还不是太容易了……” “那……”杨政委转头望向刘顺义:“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基地……” “不”我打断了杨政委的话道:“我们就用这个基地,而且就从这里出发去北京” 林雪接嘴道:“只有这样越军特工才能确切的知道我们去北京的大慨时间及位置,对吗?”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是越军特工的指挥官,那么去北京炸毁雷达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呢?一是地形不熟,这一点好解决,因为有许多越南人都在我们的高级步兵学校培训过,所以想要找几个可靠的而且熟悉北京地形并不难,甚至有可能越军特工里头就有人在北京呆过。更重要的还是……他们不知道雷达存放的位置,如果我们不说,他们甚至连我们还有一台备用雷达而且这台雷达在北京都不知道。整个中国那么大,他们的特工就那么点人,就是想炸也不知道去哪炸不是?” 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一口浓烟后,我就接着说道:“他们不知道这些,我们就让他们知道这些我们放出消息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有一台雷达,这台雷达就在北京,而且还会由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去护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我假设越军特工知道我们这个特种侦察大队的基地,他们只有派上几名特工假装成平民密切关注我们的动向,就可以大慨地推算出我们到达北京的时间,如果他们在我们国家的眼线够多的话,一路注意我们的动向甚至还可以知道我们到达北京的准确时间,至于雷达的地点嘛……” 林雪接着说:“只要监视着我们,就知道雷达在哪里” “没错”我笑了笑对林雪说道:“既然可以知道时间,也可以知道地点,如果你如果是越军特工的指挥官,你会不会试试去北京?” 想了想林雪就点头说道:“我会也许我会担心这是不是敌人设下的陷阱,但炮瞄雷达太重要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派上一支部队到北京去试一试不过……如果越军特工确认这是陷阱的话,只怕他们不会出手” “说得对”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所以我们要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这是个陷阱” 我一说完,周围的所有人都没声音了。刘顺义眼睛盯着地图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杨政委则盯着刘顺义看,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回答。而林雪……她愣愣地盯着我一会儿后,猛然发觉自己失态又赶忙将眼神移开,装作去够茶壶倒水,然而端来茶壶之后才发现杯里的水都是满的…… “知道炮瞄雷达对我们有多重要吗?”过了良久,刘顺义才闷声闷气地说道。 “知道”我说。 这根本用不着刘顺义问,只要不是个傻子的都知道这炮瞄雷达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科技发达的欧美国家来说这玩意也许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生产线,也有生产炮瞄雷达的技术,对他们来讲被炸了几台炮瞄雷达不过就是发点时间和金钱再生产几台就是了。 然而对于我们来说……一没有生产线二没有技术,我们还要依靠这仅存的一台炮瞄雷达来拆解研究然后再进行仿制如果这唯一的一台炮瞄雷达也被炸了,那我们不仅要在战场上遭受到惨重的伤亡,军事科技的进步也许也会因此而迟滞几年…… “知道你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吗?”刘顺义又问了声。 “知道”我点了点头。 知道炮瞄雷达的重要性,自然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那好”刘顺义站直了身子说道:“就这么办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向组织上报告并得到上级的同意,你马上整理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 “是”我挺身应着。 需要上级的同意是有道理的,因为这台炮瞄雷达是国家的财产而不是刘顺义的财产;需要一份详细的计划书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只有这样刘顺义才能说服上级甚至是中央。然而……这什么计划书到底长什么样该怎么写,我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 我随即就将目光转向了林雪,林雪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这一切就用不着我担心了。 计划书是我和刘雪一起在营部写的,不可否认林雪在这方面上很有经验,才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初步定下了整个计划战略目的、整场战斗的几个阶段以及各阶段要达到怎样的目的等等,甚至对于这个计划知情的人应该有哪些,需要哪些部队的配合都写得一清二楚…… 在这份计划书上林雪一次又一次让我吃惊,因为我总以为她考虑的已经够详细的了,但没想到林雪只是随便提出几个问题,我就发现还有一大堆的东西没说 比如为了达到成功的欺骗越军情报人员的目的,我们最好是严密封锁消息并和情报人员合作让他们将消息将作不经意的泄露出去;比如说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们应该让情报人员确认一下越军是否知道我们这个基地的存在,因为我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的;再比如说,我们还必须有情报人员密切注意基地附近是不是突然多了几个越军特工,以此我们就可以知道越军特工是不是上钩或者对这件事引起了足够的关注…… 我得承认的一点是,在看了林雪拟好的计划书后,我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是在盲人摸象在碰运气。虽说我一直都有着好运气,但我也知道这场仗不能仅凭运气就可以的,因为我输不起……这场仗我如果输掉的话,就很有可能会像李营长那样,甚至还有可能会更惨 这时我似乎有些明白刘顺义为什么会迟疑为什么会问那两句话了 炮瞄雷达有多重要、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还会不知道?他问这话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想知道我考虑清楚没有,这样做的后果很有可能会毁了我所有的前途,做为准岳父的他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但这一切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为我想不出除了这个计划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消灭越军那支神出鬼没的特工部队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就把手中的计划书交到了刘顺义的手里……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军供站 几天后我就带着两个排的战士坐上了前往北京的军列。 局势的发展就像我想像的那样,我们的计划很快就得到了上级批准,并按照计划命令情报部门全力配合我们行动。 第一步做的就是放出北京还有一台炮瞄雷达并派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前去押运的消息,应该说情报部门做得很成功,因为越军方面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一方面是越军电台活动突然变得十分频繁,另一方面是基地附近发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虽说我们不敢肯定这些人全都是越军特务,但我相信至少有一部份是。很明显,他们就是用来监视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动向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其实也代表了我军情报人员已经成功的骗过了越军的情报人员,让他们相信了我们的确要到北京去押运雷达……其实这也的确是真的,只不过是我们有意把这个消息让越军知道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多说了,随着刘军长的一声令下,我的计划就开始正式启动了。当天夜里我就带着两个排战士搭乘汽车直奔南宁火车站,只不过与以往行动不同的是……这次的人员里还包括林雪。 带上她的原因很简单,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但熟悉北京的地形而且还是由北京派到我们部队的高级参谋长,所以由她来做我们部队与北京的接头人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保密的原因,我们是挂着729团的番号搭上军列的。这支部队正好从前线回来打算到后方去休整,于是就给我们提供了这个方便。事实上,从对越反击战结束之后,一线的部队都在上级的指挥下有计划有秩序的分批往后方撤,而后方的部队则一支支的分批往前线送,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轮战”。 很明显,轮战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部队都能够在战场上得到煅炼,以此达到增强全军素质的目的。所以从车窗放眼望去,车站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军人,上百条铁轨上几乎都停靠着军列。这些军列有的是刚到站的,下车就是一队队军装笔挺手握崭新的钢枪的新兵。不用多想,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怀抱着杀敌立功的梦想踏进枪林弹雨之中。另一部分军列,就像我们一样是往北方开的,搭载的自然就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人。 这时候的车站到处都是军人,但说来也奇怪,我们只要一眼扫过去很容易就能分辩出哪些是刚到新兵哪些是要往后撤的老兵。这并不是说老兵的衣服有多脏多破,事实上老兵走下战场来到车站前,上级都会给他们每人发上一套新军装并给他们一点洗澡的时间,所以从军装上完全分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不同的完全是在神态和动作上,新兵脸上总是会有兴奋、紧张和激动,当然有的也有害怕,然而老兵脸上除了麻木之外就只有能够回家的喜悦。更明显的还是……新兵总是紧握钢枪仰首挺胸地走,而老兵呢?要么就是手指扣着扳机警戒着前进,要么就是提着枪猫着腰一路小跑,所以一眼看上去那些老兵好像都比新兵矮上一截似的。 很明显,老兵之所以会这样那都是战场上带来的习惯还没改过来,或者说是在防炮洞里呆久了这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营长”登上了火车后,李志福这时终于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凑到我跟前来问道:“咱们这是……回后方了?跟其它部队轮换了?” “问那么多干啥?”我没好气的应了声:“你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去,有什么任务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是”李志福应了声,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就像那份计划书里写的一样,这支部队里除了我和林雪之外,谁也不知道我们这次是去哪里,去执行什么任务。说起来也有些可笑,竟然还有什么任务是我自己手下的成员都不知道,而越军特工却知道的…… 四点三十分,军列开行的第一声汽笛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脚下的车轮缓缓启动着,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移,两旁的解放军战士们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朝我们挥着手嘴里喊着再见,战士们也不自觉地朝他们挥着手。火车越走越快,车站很快就被我们抛在了后面,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漆黑,寒风也跟着齐唰唰的向我们扑面而来。 这节车厢本来足够一个连队使用,但由于我们这支部队特殊,所以单独为我们安排了一节车厢,这使得车厢里的空间很宽敞,我随便走了几步就找到了一个位置然后铺下了自己的行军被。 躺了一会儿就发觉有些不对劲,身旁那名战士的呼吸似乎急促了起来,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躺在身边的竟然是林雪,在煤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我发现她也正盯着我,我一看向她她就赶忙扭过头去回避我的目光…… 还有这么巧的事,见此我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这么多的空间我偏偏就会选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这时候走开显然又是不合适的,那无疑会让林雪难堪,于是我就对她笑了笑,说道:“坐火车不习惯吧” “唔还好”林雪想了想就回答道:“以前我也是坐过火车的,而且坐过好几回了那时候,咱们还是顶着美国佬的飞机大炮提心吊胆地坐火车呢现在好多了……” “那是”我随口回答道:“咱们火车都得在晚上偷偷地开,汽车都不敢打灯……”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林雪闻言不由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吃惊地朝我望来。 我不由暗道一声不好,刚才心里一直想着越军特工想着这个计划,一个失神没注意掩饰了竟然说到朝鲜战场去了。但好在我反应快,一愣之下后就赶忙解释道:“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小时候我们村里就有一个打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我从小就爱听他讲打仗的故事” “唔”闻言林雪脸上虽然还是满面疑云,但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重新又躺回被窝里不说话。 这时候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怕说多了又漏出什么秘密来了,只得翻了个身装睡,良久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长叹,我不由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又勾起了林雪的心事了。但无奈的是,我明明知道她的痛苦,也知道她为什么痛苦,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在火车停下来时惊醒的,正在我和战士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车厢外传来嘈杂声。 “什么情况?”我不由问了声。 “不知道”林雪和家乡人几乎同时回答着。 接着不过一会儿,就听到靠近车窗的李志福回过头来朝我叫道:“营长外面有饭吃,他们在抢饭……” “什么?抢饭?”闻言我不由一愣,疑惑的站起来走向车窗往外一看,还真像李志福说的那样,火车上的整个部队就像潮水般的朝铁路旁涌去,霎时整个场面都乱了套了,每个兵都是冲进去以后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抢饭抢菜,手脚快的抢到了饭又抢到菜,动作慢的要么没菜要么就没饭,有时争急了还会洒得那些饭菜天飞,任凭那些分配饭菜的同志举着小喇叭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营长”看着这场面李志福不由急了,他指着我们车厢门口一盆饭菜说道:“那些是我们的,再不下去就让人给抢光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军供站,这时的火车是不像现代的火车一样还有餐车的,于是对于要在火车上呆个几天几夜的部队来说,他们只能是在经过军供站的时候停车让战士们用餐。本来军供站的人应该是分配好的,就是一切车厢一大盆饭一大盆菜,然而那些已经抢成一团的兵哪里会顾得上那么多,见我们这节车厢到这时候还没人下来,就像一群群蚂蚁一样从四周围了上来…… “下去吧”我说,本来我们身上是随身带着干粮的,只是我对那些压缩饼干还有罐头之类的早就吃怕了,这时候有饭吃谁还会想吃那些东西。 一得到我的允许,李志福就像冲锋陷阵似的打开车厢门就带着几名战士冲下去,那些抢饭的战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李志福几个像捉小鸡似的丢了出去。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倒也自觉,一个个就在车厢上排好了队不争也不抢,而且还在等着我先去取饭…… 我走下去一看,就是一大盆的肥肉煮大白菜,大桶装的海带汤,另外就是一木桶的白饭。我去过一块碗刚想装饭,但看着身旁抢作一团的战士们就怎么也装不下了:他们在战场上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饭吃过菜了,也难怪会抢成这样。而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伙食都不知道比这个要好上多少倍,现在难道还要跟他们抢饭吃? 想到这里我把饭勺往下一放,就朝身旁叫道:“李志福把这些饭菜全部端给其它同志” “啥?”闻言李志福不由愣住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章 机会 火车站在军供站里停了大慨半小时的时间,在接下来的时间我很快就知道,火车只有差不多在三餐时间到的时候才会停,而且每次只停半小时。很明显,这段时间是给战士们吃饭和方便用的。 车上不是没有方便的地方,只不过不像现代的火车一样还会有一个侧所,供方便的只有一个木桶,人一多那个木桶根本就不够用,所以每一回火车在军供站停下的时候,战士们都会很自觉的把木桶倒干净并到侧所里蹲上一会儿。 问题就是军供战的侧所太小了,根本就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同时上侧所,于是那场面就壮观了:山沟里、草丛中、小河旁……到处都是战士们方便的身影,而就在不远处的火车旁还有一堆堆的战士在吃饭……这一幕如果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也许会觉得恶心,但对于我们这些从前线上下来的人那是觉得再正常也不过了。原因没有别的,我们在战场上吃饭的时候,什么时候还不是面对一堆堆尸体闻着尸臭吃东西了?什么时候还不是在臭气薰天的防炮洞里睡觉了?现在我们在方便的时候,至少还不需要担心下一秒就会被敌人炮弹连人带粪便全都炸上了天……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我们车厢里林雪。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女兵的林雪自然会有许多的不便。不过女兵也有女兵的好处,那就是在军供站里没人跟她抢侧所。当男侧前排满了长龙的时候,她却可以不慌不忙的随到随去,这一点让所有的战士都羡慕得不得了,包括我在内。她在车厢里的确会有些不方便,但因为有她在,特别她还是中央派来的参谋长,所以战士们同样也不方便……结果还是家乡人聪明,他在军供站花了几块钱买了几尺布,再带上一段铁线,随便一折腾就把有马桶的那个角落给围起来了。 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至于我们的军供站被其它部队的战士抢饭抢菜的问题……说起来也有些好笑,自从我们第一次主动把饭菜让给了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跟我们抢饭菜了,而其它车厢的人还是照样抢个不亦乐乎,偶尔还有几名不知就里的战士还会走到我们这边来打饭……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赶,他们很快就会遭到隔壁战士的一顿臭骂: “我说同志做事留点德……人家宁愿不吃饭也要让咱们吃饱,你们也好意思?” “就是啊你总不能让人家餐餐都饿着肚子吧” …… 接着用不了多久,那几名战士就会红着脸灰溜溜的从我们的饭盆前走开,有时甚至还会有的些战士“礼尚往来”问我们够不够吃,要是不够的话他们会帮我们留上一些…… 只看得李志福是对我大为叹服,他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感叹道:“营长我算是服了您了没想到您对付越鬼子那么有办法,对付起自己人来也一样有办法” “嗨”家乡人一边装着饭菜一边不以为意的说:“要不是这样,他怎么还能当我们营长呢?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哪” “那是”李志福笑道:“这要是让我来,天天都要跟那么多人抢饭,那累也该把我给累死了!还是营长这招厉害……” “哄”的一声,听着李志福的话,那些排队打饭的战士们全都笑作一团。 而我就只有苦笑,当初我主动把饭菜送给其它人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所以李志福他们还是高看我了。 火车在铁轨上没日没夜地开着,一路上除了用餐和到站的时间基本上就没有停。当然,有时火车也不会整点在用餐时间到达军供站,这时候车站的工作人员就会为我们每节车厢都搬来一大箱的压缩饼干和十几壶开水。如果是偶尔停靠在什么乡村旁的话,很快就会有村民给我们送上甘蔗啊水果之类的,而且嘴里还会不住对我们说着:“同志辛苦了,辛苦了” 还别说,乡亲们只是说上几句很普通的话或是送上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战士们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其原因很简单,战士们个个都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的,都知道这下还能听到乡亲们的问候不容易,接着很自然的就会想起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亲友,那思乡之情啊……就恨不得能下去推着火车走 随着沿途一批批的战士下车,火车也跟着越来越空。终于在第四天的凌晨,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北京。 话说在现代的时候,从广西开到北京的火车大约只需要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然而在这个时代却因为火车的速度以及路况等原因整整开了三天三夜……我打自出娘胎以来还从没有坐过这么久的火车,这直接导致我跳下火车时都有些不适应了,眼前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转似的,任我把脑袋晃个十几遍还是觉得脚下的土地在动。 不过还没等我站多久,很快就驶上来几辆军车把我们特种侦察大队一股脑的全拉了上去。 “崔营长,这边”正当我还在火车旁摇头晃脑的时候,林雪在一辆吉普车旁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点了点头,就有些脚步不稳走到了吉普车旁,刚走上去就被一双手热情地握着:“你好崔伟同志,我是负责来接应你的张参谋,上级让我来全力配合你行动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 “唔你好”闻言我不由打量了这位张参谋一眼,大慨五十左右的年纪,跟所有的解放军战士一样也穿着一套黄昵子军装戴着一顶帽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军人,只有眼里闪烁的一点智慧的光芒才能显出他的一点不平凡。 不过从他一开始介绍自己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普通,不只是他不普通,我想就是为我们开车的司机还有警卫员都不普通。原因很简单,能够参与到这个计划里来人都不会是普通人。 “开车”随着张参谋一声令下,车队就带着隆隆的马达声朝火车站外驶去。 “张参谋”我警惕地朝周围望了一眼。 “哦”张参谋会意笑了笑:“崔营长放心,这车上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尽管说” “我们……没有耽误押运吧”我问。 “当然不会”张参谋回答道:“事实上,你们还要等上两天,因为东西已经被拆解,我们需要时间将其重新组装、测试以及对其零部件进行一些必要的纪录……” 听参谋长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正所谓救兵如救火,炮瞄雷达这东西能够早一天送到前线就意味着前线的战士会少牺牲几个人,所以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担心会不会因为火车的速度不够快而拖延了雷达送到前线的时间,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听刘军长说……”张参谋长顺手就给我递上了一根烟,一边划燃火柴点烟一边就眯着眼睛望着我问道:“这个计划是出自你手?真是后生可畏啊” “张参谋过奖了”我吐了一口烟雾回答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越鬼子会不会上当还不一定呢” “关于这个……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张参谋笑了笑回答道:“这段时间我军情报部队一直在监视敌特的动向,发现这段时间敌人间谍活动十分频繁,越军潜伏在我境内的许多间谍特务都浮出了水面。而且很有趣的一点是……你们的火车开到哪里,敌人的无线电波就出现在哪里……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嗯”我点了点头。 不用想,这是越军潜伏在我国境内的特务在一路向他们的上级报告我们的行踪呢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很难,火车路线早就定下的,越军特务只需要知道我们上了哪一列火车,然后就可以根据火车路线掌握我们的位置并精确的确定我们到达北京的时间了,说不定……现在还有越军特务隐藏在周围的老百姓中盯着我们这几辆车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据情报部门分析,敌人特务的这些活动应该跟我们放出的有关雷达的消息有关”想了想张参谋又接着说道:“这也就是说现在敌人已经上钩了,而且越军特工部队很有可能已经秘密混入北京准备下一步行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情报部门也没有轻举妄动,现在就看我们怎么收线了” 然而我却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越军特工在没有确定雷达的位置之前绝不会贸然出去,毕竟他们就只有这么一支部队,换而言之也就是只有一次机会 所以我就要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机场 我们被安排在了北京城外一处类似于渡假村的几栋楼房里住了下来,这里的风景很好,有山有水空气清新,几栋水泥四、五层高的水泥楼房围绕着一个有花、有草有假山的人工花园。只是住的人不多,除了我们之外几乎就是荷枪实弹的警戒部队。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什么高级干部退休之后疗养的地方,毕竟这样的环境在这到处都是四合院的时代已经算是不错了。后来我才从张参谋那知道,这原本是建好给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们临时养伤的地方,只不过这时的伤员要么已经转移到其它医院治疗,要么就回家与亲人团聚,于是这个地方也就渐渐地失去了作用。张参谋见这里位置不怎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也便于防守,再加上又不想把有可能的战火引到平民区,所以就将这个疗养院作为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基地。 所谓“大隐隐于市”,如果真要做到保密的话,我觉得把我们安排某某军营里还比较合适的,毕竟军营的防守严密,也比较容易控制消息,另一方面也不会把战争带给平民百姓,然而我们考虑到的问题不仅仅只是保密,还有为越军特工提供一些方便……于是这座两面环山的疗养院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崔营长”我们刚刚疗养院里住了下来,林雪就建议道:“我们是不是该把事情跟战士们说清楚了,否则要是有什么情况,只怕……” “嗯”我点了点头,赞同了林雪的说法。 我们谁也不知道越军特工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随时都有被越军特工偷袭的危险,毕竟对于越军特工来说,如果觉得炸雷达过于危险那么能够除掉我们这支头敌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也不想战士们在这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 “同志们”没过多久营里的几个干部就聚集在了我房里,等他们在我面前坐好后,我喝了口茶清了清嗓道:“首先我要跟你们说件事,那就是我军炮兵部队装备的‘炮瞄雷达’让越军特工给炸了?” “炮瞄雷达?” “让越军特工给炸了?” …… 战士们听着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这炮瞄雷达被炸事件在这时还是属于高级机密,再加上这样的事对于我军也是种大失颜面的,如果传出去只怕会影响我军军心和士气,所以上级对这样的消息封锁得很严,战士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而且不仅不知道雷达被炸,甚至连这炮瞄雷达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使我不得不再花了点时间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这么说……”听我解释完,家乡人就接着我的话说道:“我们来北京为的就是护送‘炮瞄雷达’到前线的?” “他娘滴”李志福听完事情的经过就有些气不过的说道:“营长,叫我说咱们还护送个啥?越鬼子特工那么嚣张,都在咱们眼皮底下把雷达给炸了这要我说……就找出越鬼子特工的位置,把他们一锅端正了就得了” 我笑了笑回答道:“事实上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什么?”听了我这话战士们都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就连李志福自己也不例外。 “我们的目的固然也有押送炮瞄雷达,但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将越军特工引出来并将其消灭”看了看战士们吃惊的表情,我就接着往下说道:“至于这个诱饵……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能猜得到,那就是我们的炮瞄雷达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么我想……越军特工已经在暗处盯着我们准备下手了” 听我这么说战士们霎时就全都没声音了,过了好一会儿李志福才一握拳头说道:“好我就说嘛咱们到北京不会是什么休养训练的,让咱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执行,还真让我给猜对了” “切”家乡人不以为意的说道:“前几时是谁在火车上一直问着我们这往北走还怎么打越鬼子的不是?今儿个怎么又换了种说法了?” 哄的一声,闻言战士们全都笑开了,却只有李志福一个人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想的比较多了一点”顿了一会儿家乡人接着说道:“我知道咱们这支特种侦察大队是不会闲着的,所以我以为……” 顿了顿家乡人就自嘲的笑道:“我还以为……是不是苏修在北边给我们捣乱了,所以才派我们来连着苏修一块打呢” 家乡人话音未落战士们就笑得更大声了,我也觉得有些好笑,怪不得我总觉得家乡人这几天总是有些紧张,原来他还想到苏联去了。不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这段时间特别是的我军发起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苏联就总是发出要对我们发起进攻的威胁,而且还在我国北方陈兵百万,摆出要大举进攻的姿态,像家乡人这样有头脑会思考的人,很自然的就会想到是不是北方出了什么状况了。 话说这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一件大事,因为一旦苏联对我们动武,那么以我国现在遍体鳞伤的状态,的确很能抵挡住苏联和越南的两面夹攻。不过这一切我却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从现代来的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苏联至始至终都只是虚张声势。 其原因不仅仅是来自美国方面的压力,更由于他们不会为越南而与我们的中国开战,因为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中苏两国两败俱伤,接着苏联很快就会失去与美国抗衡的资本。所以我一直都认为,只要苏联人不是傻瓜,他们就不会为了越南这个傀儡而让自己也陷入战争的泥潭中甚至是失去了自己的霸主地位。 当然,苏联也许会因此失去一些东西。比如说话不算话,再比如说国际信用降低等等。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实还是那句话,就是利益关系,如果打上这一场大仗对苏联没有任何的利益反而有诸多的坏处,或者是权衡之后他们认为弊大于利,那么他们就不会选择这么做。 “没出它的什么意见吗?”我问。。 “没有”李志福跃跃欲试的说道:“我们听营长的指挥,营长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对”其它战士也纷纷应着:“营长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同志们的精神状态都很好嘛”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参谋在旁边插嘴道:“其实计划我们都已经想好了我们收网的地点就在这……机场” 说着张参谋就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图标说道:“因为前线急需炮瞄雷达重返战场,同时也是为了尽量减少运送雷达的危险性,所以我们只能用飞机来运送雷达” “咱们不是还要引越军特工出来吗?”闻言家乡人不由问了一声:“如果是用飞机运送的话,那越军特工是不是没有多大的机会了?” “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张参谋点了点头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越军特工也在怀疑我们是不是在设下圈套等着他们钻,如果我们在有飞机的条件下还用火车运输的话,那疑点实在太大了,这样反而不能引越军特工出手,而且还会让他们狙出我军的战略意图” “嗯”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只能骗骗那些被巨大的利益蒙住了双眼的傻子,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会有那么多的骗子得逞的原因。我们现在要对付的是越军特工,他们不是傻子,所以反而是有点难度的事才会更让他们相信。 “考虑到越军特工根本就不知道炮瞄雷达的地点以及我们押送雷达的路线”想了想张参谋就接着说道:“所以我们以为越军特工就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机场到时候我们有意将机场的警戒放松一些,实则已经在机场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越军特工来钻,他们如果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就肯定逃不脱我们的手掌心……” “在机场?”听到这里林雪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去机场对越军特工来说是不是太难了些?不说越军特工有没有办法混进机场,就算是混了进去发起进攻也没有退路,他们会选择机场作为进攻目标吗?” “首先,我们相信越军特工部队有混进机场的能力”张参谋回答道:“其次,越军特工根本就是为达目标不顾生死不计代价的部队,他们很有可能会为了炸毁炮瞄雷达而不为自己考虑后路再次……前往机场的路一共有三条,越军特工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会走哪一条路,以他们的兵力无法同时在三条路线上设下埋伏……” “他们不需要同时在三条路线上设下埋伏”我打断了张参谋的话。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两百二十二章 假雷达 “他们不需要同时在三条路上设下埋伏”看了看疑惑的张参谋,我就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越军特工要知道我军运送雷达的机场,如果我是越军特工……机场防守太严,绝不会是一个发起攻击的好地方,而且正如林雪之前所说的,就算他们在机场能够成功得手,他们也无法全身而退。反之如果在半路上偷袭的话,一来可以加大成功率减少伤亡,二来他们可以选择任何一个有利的地点作为发起进攻的位置,化被动为主动” “我同意崔营长的观点”林雪赞同道:“至于去机场有三条路的问题,越军特工完全可以只选择其中一条路埋伏,对于其它两条路……他们或者可以制造一些交通意外,或者可以做好制造一些泥石流堵塞道路的准备,如果他们埋伏不对,完全可以让我们回头……”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张参谋打断了林雪的话道:“我们的考虑是这样的,一是越军特工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会使用哪个机场运送雷达,所以他们就算是想在路上伏击想制造交通意外也不知道从哪动手。二是如果让越军特工成功的在路上对我们发起袭击的话,这也就意因味着越军特工反而掌握了主动权,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会选择哪一点作为伏击地点,到时我们又怎么知道在哪里布下埋伏……” 闻言我和林雪对望了一眼,也知道张参谋考虑的有道理。 “我有些担心……”林雪接着说道:“如果我们在机场设下埋伏的话,越军特工只怕不会出手,毕竟这样做过于危险了,而且还是有去无回越军特工同样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些特工送上绝路的” “这样吧”想了想我就对着地图说道:“要想让越军特工知道我们会用哪个机场运送雷达其实很简单,越军特工这段时间肯定也在密切关注着我军机场的状况,这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大幅度的加强哪个机场的防御的戒备,越军特工很快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哪里至于该怎么布下埋伏……” 说道这里我就转向张骑谋问道:“有没有办法给我们调七、八架直升机来?” “当然可以”张参谋想也不想就一口应了下来,这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更在乎的反而是我想要这些直升机干嘛 “崔营长的意思是……”林雪当然知道我的意图,转头望向我道:“崔营长是想在利用直升机来收网?” “没错”我点了点头问着张参谋:“雷达地点离机场不远吧” “不远”张参谋回答道:“十几公里的路程,不过按照上级的命令……我只能在最后一刻才能告诉你们具体位置,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回答道。 我能理解上级这样的安排,身为特种侦察大队的一员,我也很清楚这样做是有必要的。 “这十几公里是公路的路程”我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是飞行路程的话,也许还没有十公里或者更短,以直五每分钟3.5公里的速度,就算到达机场也只要三分钟的时间,我相信我们完全有能力在越军特工逃走之前迅速赶到事发地点将他们围住” “哦”听着我的话张参谋很快就明白过来,很快就点头说道:“崔营长说的没错,我怎么会忘了特种侦察大队最大的特点就是使用直升机对敌人发起闪电突袭呢?只要我们在车队出发时就做好准备,完全可以在两分钟左右就赶到现场,而这时越军特甚至连炮瞄雷达还没炸掉呢就更别说逃跑了……” “但是这样做对炮瞄雷达来说不是太危险了?”随后林雪又担心的问了句:“我们的主力都在直升机上准备对越军特工发起突袭,那运送炮瞄雷达的车队……” “我们可以增加车队的兵力。”我回答道:“另一方面也安排一部份特种侦察大队的人手保护雷达,拖延个两分多钟,我想问题不大” “没错就这么办”张参谋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张参谋干脆的样子不由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很清楚像这种有可能会危及到炮瞄雷达的计划并不是张参谋一个人就能应承下来的,即使他的权力再大也没权力这么做。 难道是…… 想到这里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脸色一变就对张参谋冷冷的说道:“张参谋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明白,如果这个计划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或者有某些东西是假的……” 说到这里我有意停了下, 看到张参谋微微一愣脸上表现出一丝震惊和不自然,我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接着说道:“那么我和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不会对这次的任务以及炮瞄雷达的安全负责” 林雪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张参谋,很快就猜到这其中的玄机,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张参谋,我们不是没有想到用假雷达来骗越军特工出手,而是这样做的话风险太大了。据我军情报部门报告,越军知道我军装备有炮瞄雷达并成功的找到雷达的位置并进行突袭,这跟苏修间谍人员和特工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他们不但有十分严密的间谍网而且还有专业人员来识别炮瞄雷达,一旦让他们发现破绽那后果……” “后果有两个”我接着林雪的话道:“一个是越军特工马上就会意识到这是我军针对他们设下的陷阱,另一个……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潜伏在这附近等待真的炮瞄雷达出现,那时他们就是攻其不备了” 我和林雪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张参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道:“我会把你的情况和计划向上级报告的” 说着跟我们握了握手,就有些灰头土脸的走了出去。 虽然我心里有种被骗的感觉,但却知道这在军事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我带着战士们来北京也没跟他们说是什么目的一样。事实上这也不能说是骗,有些就是属于军事机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就比如说上级准备用假雷达……这事如果让太多人知道,这假雷达就成一个笑话了。 只是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是……我不想看到战士们因为一个假雷达而承担不必要的风险甚至是牺牲,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让我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散会吧”我对干部们说道:“这件事不要对战士们说” 我担心这会影响战士们的士气。 “是”家乡人和李志福等人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虽说脸上也有些不满,但还是应了声执行了我的命令。 等战士们都走了之后,我随手就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自斟自饮起来。这个疗养院的设施还是挺齐全的,桌床这些普通的家具就不说了,甚至还有灶台茶具,照想这些都是让那些有条件的伤员煮些东西补身子或是提神用的吧。话说我们在战场上有时只要有口水喝就足够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空闲坐在桌前悠闲的喝着茶。 才喝了两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就听林雪在外头喊:“报告” “进来”我应了声,随手又是端起茶壶斟了一杯,冲着刚走进来的林雪招呼道:“来来,坐下来喝一杯” “崔营长”林雪在面前坐下端起茶杯小喝了一口,有些迟疑的说道:“刚才那件事……我事先也不知道” “刚才那件事?哦……”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雪说的是假雷达的事,笑了笑应道:“我知道” “对这样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林雪又接着说道:“上级有上级的考虑,他们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也不能全说是利用……” “我明白”我不由苦笑一声,我说林雪突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原来还是担心我会因此心里不快来做我思想工作的。 “你明白就好”林雪看看我的样子,知道我是真没放在心上,就放心地说道:“你要知道,你是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如果你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有可能会影响整场战斗你放心……我想上级已经不会再冒险用假雷达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由疑惑的问了声。 林雪这话可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就是怕上级在明知道用假雷达的弊处而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是要我们用假雷达,到时我还要假装不知道依然让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那个雷达…… “原因很简单”林雪笑了笑道:“你仅仅只凭张参谋的三言两语就能猜得出来,那上级还敢这么做吗?” “对啊”闻言我这才恍然大悟。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雷达 行动的时间比我们想像的要快得多,第二天晚上我们就接到了离开疗养院的命令,目的地却没有跟我们说,只是让我们跟着张参谋的车队一起出发。 “是要行动了?”这是我在吉普车上看到张参谋问的第一句话。 “嗯”张参谋点了点头。 “不是说……雷达的组装还要有两天的时间吗?”我问虽问,但在张参谋那得了肯定的答复后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张参谋老脸一红,回答道:“那是生产假雷达的时间,真雷达在昨天就已经组装好了。” “唔”闻言我只能抱以苦笑,同时也明白了一点,林雪的分析没有错,被我发觉真相之后上级果然不敢再用假雷达来冒险。 “我们这样突然改变作战计划……”林雪听着这些就有些担忧的问道:“越军特工会不会因此而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越军特工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我接着林雪的话说道:“那他们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对手,也枉费我们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把他们引到北京来了” “上级也是这个意思”张参谋点了点了头应道:“而且从另一方面说……在这种情况下越军特工的准备越不充分,炮瞄雷达就越安全,也可以尽量减少我军的伤亡所以上级这才临时作下了这个决定,行动时间就是今晚” 我得承认上级的这些考虑都是有道理的,因为越军特工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和足够多的情报辅助的话,那么要在路上设伏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大不了他们就在某一地段埋下大量的定向雷、炸药之类的爆炸物,只要我们一进入他们的伏击圈就引爆炸药……接着从路旁往中间一冲,几分钟就可以结束战斗了。 但现在我们显然杀了他们一个粹不及防,行动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天,而且听张参谋长的口气行动的时间似乎就是不久之后,也就是说越军特工必须在几个小时之内就制定好整个作战计划并布署好兵力。 要做到这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摆在越军特工面前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仓促上阵继续对炮瞄雷达发起突袭,另一个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把炮瞄雷达运走…… 越军特工会选择哪一个呢?这只怕只有越军特工自己才知道,或许他们自己也会因此而犹豫,但我相信他们最终还会选择动手,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试想,接连两次在敌人眼皮底下炸毁了炮瞄雷达,第二次甚至还是在敌人的首都炸毁目标的,那该会是怎样的一种殊荣啊这已不仅仅是一种荣誉的问题,更是对越南军民一种莫大的鼓舞,在政治上让我国颜面扫地。新败的越南现在的确很需要这个。 我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这时正是过夜生活的时候,路旁的几户人家正在灯光下大声地行着酒令称兄道弟的,全然没有半点战争中的危机感。我不禁有些羡慕起他们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们一样,不用考虑杀人不用害怕被杀放放心心地在温暖的小窝里和几个朋友喝上几杯,完了之后还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对于我们,却是一种可望而不及的奢望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吉普车突然减缓了速度接着拐进一个粮站,我和林雪不由面面相觑。 很明显,这里就是存放炮瞄雷达的地方。原本我们都以为这么重要的装备应该是存放在某个戒备森严军工厂或是军事基地之类的地方,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吱……”的一声,吉普车在粮站里开了几分钟就在一个仓库前停了下来,两名穿着工作服看起来像是粮站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为我们打开车门,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因为我看见张参谋向他们递交了身份证明文件,很明显他们是负责雷达安全的警戒部队。 两名战士认真的看着文件十分认真的一一与我们对照,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就在前头带路领着我和张参谋等三、四个人往仓库里走。 那仓库从外面看起来似乎与其它储粮的仓库没什么区别,然而当我们从小门走进去的时候才发觉那是别有洞天……仓库内一片灯火通明,十几辆解放牌汽车在里头错落有致的排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解放军在里头忙碌着,有的在站岗警戒,有的在整理装备,有的在搬运武器弹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集合”随着一名干部一声大喊,那些正忙碌的解放军战士就像汇入河流的小溪似的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了一起,其动作之迅速比起我们特种侦察大队来都差不了多少。 “向左正……向前看稍息……” 一连串的口令过后,那名干部就一路小跑的来到张参谋面前报告道:“报告首长,警戒分队119团7连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嗯”张参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刚排好队的战士们说道:“同志们这位就是在法卡山上带领一个连队阻挡住越军几个团轮番进攻的特种侦察大队队长崔营长,他们刚刚从前线回来与我们一起执行任务,大家欢迎” 仓库里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噼噼啪啪的掌声,我不由一愣,这没头没脑的就让我上去说话,我都还不知道这些战士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呢 “哦……”看着我疑惑的眼光,张参谋就解释道:“他们就是雷达的警戒分队,也就是协助你们行动的部队,人数一共有一百三十五人,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战士” 我明白张参谋口中所说的“精挑细选”的意思,那不仅仅只是在军事素质上的挑选,在政治立场或是出身是否清白等都会有更加严格的筛选。所以我相信,站在我面前的这些战士个个都是根正苗红进过好几道审核的。 “首长好”那名干部冲着我敬了个礼:“警戒分队119团7连连长周昌岳向崔营长报告,我连全体官兵坚决服从崔营长的命令誓死保卫雷达的安全” “跟同志们说几句话吧”张参谋朝我点了点头。 “同志们好”我走上前去朝那些战士们敬了个礼,说道:“至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同志们都是警戒分队的,对这方面的认识只怕比我还清楚。我想说的是……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紧急护送雷达上前线吗?” “知道”其中一名战士回答道:“我们的雷达在前线被越军特工给炸了” “没错”我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我告诉你们,就是炸毁我军雷达的这批越军特工,他们已经潜伏到北京了,现在正躲藏在暗处随时都给我们致命一击,你们怕不怕?” “不怕”战士们异口同志的回答道。 “很好”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相信你们不怕,同时也相信保护上一台雷达的警戒分队的战士也跟你们一样不怕,但雷达还是让越军特工给炸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仅仅是不怕死还是不够的,咱们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随时要为保护雷达而献出自己的生命,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战士们大声回答着。 听着他们充满了自信的回答,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营长”不久之后张参谋就把我带到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面前说道:“这就是你们要保护的东西——炮瞄雷达” “什么?这就是炮瞄雷达?”闻言我不由感到一阵意外。 原本我还以为像炮瞄雷达这么先进的玩意也许会有一种很惊人很奇特的外表,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什么眼光,因为我从走进这个仓库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让我们和越军特工都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过这其实也不能怪我,因为这玩意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大慨就只有一榴弹炮那么大,只不过少了长长的炮管和挡板,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近长方形的铁板,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不叫铁板,这叫辐射器,是用对外发射电磁波跟踪炮弹的。有意思的是,它也像榴弹炮一样装着两个轮子,我想那是方便汽车牵引而设置的。 “崔营长”张参谋拍了拍我的肩膀正色跟我说道:“这已经是我国唯一一台炮瞄雷达了,你是从前线下来的,应该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所以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让上级失望,让祖国人民失望” “是”我挺身应着,同时心里不由苦笑一声:这个张参谋,嘴上虽然不多说,可是那最后一句话却说得比什么都重,这都搬出祖国人民来压我了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乡村 行动在几个小时后就展开了,在行动即将开始时我才发现这个粮站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这里不仅藏着个炮瞄雷达还有十几架我们需要的直升机,简直就可以说是一个秘密军事基地。 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分成了两队,一队由林雪带领按原计划在粮站里的直升机上待命,全体人员在直升机上做好战斗准备,直升机处在待飞状态,它们只要一得到我的命令就会在几分钟之内抵达现场投入战斗。另一队由我带领,其实也就是家乡人的那个排,任务就用不着说了,当然是跟着车队保护炮瞄需达的安全。 “营长”出发前家乡人给我递上了一根烟,朝车队扬了扬头说道:“他们早就做了一些心思了,瞧,汽车后面全都挂着一些东西,搞不好我们自己都分不清哪架才是真的雷达了” “嗯”我接过烟点了点头,家乡人说的没错,虽说假雷达没有做好,不过警戒分队的战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跟炮瞄雷达看起来差不多的玩意,它们和真的炮瞄雷达一样全都披着伪装网,在这黑夜里想要把它们分辩出来还真是不太容易。 “报告营长”何连长一路小跑到我面前敬礼道:“部队全部准备完毕,请营长指示” 何连长是警戒分队的连长,我也是在走进仓库的那一刻才认识他的,年级不大,但举手投足中都表现出了一种干练和麻利,据张参谋长说,他虽然没有参加过反击战,但却曾经支援过越南打过美国佬,而且时间也不短。 “嗯”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真的炮瞄雷达安排在车队的哪个位置?” “报告营长,在中后部”何连长挺身回答道:“上级认为安排在前部容易遭到敌人的攻击” 我想也没想就应道:“把炮瞄雷达安排到第三辆车” “这……”何连长闻言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张参谋。 张参谋有些不高兴的训道:“这什么这?没听到我下的命令吗?无条件服从崔营长的命令” “是”何连长一个挺身,接着就再也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执行了我的命令。 见此我不由暗赞了一声,张参谋果然是个聪明人,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参谋这时候只能让我全权负责。不过我下这个命令却并非为了试探,而是觉得……上级会想到车队中后部比较安全而前部容易受攻击那么越军特工也同样能够想到,从这个角度出发,说不准将炮瞄雷达放在前部反而更安全。 与林雪、李志福几个人握了握手道别后,我一挥手就带着家乡人和他手下的战士们登上了汽车,随着汽车的一声轰鸣车队就浩浩荡荡地开出了粮队。 车队是由十二辆汽车组成的,本来一个警戒连另加一个特种侦察排只需要四辆汽车就够了,但那样做会使目标过于明显,另一方面人员挤在车厢里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不便于展开兵力,所以就安排了一倍还多的汽车,反正比起炮瞄雷达来汽车的价值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开在车队前头的是五辆边三轮,边三轮上的战士要么就是端着冲锋枪的,要么就是架着轻机枪,他们的任务一个是走在前头侦察,另一个……就是走在前头试试路上是不是有地雷…… 这样的车队看起来很容易遭到攻击,从战场上下来的我很清楚,不管坐在车里的战士素质有多好,只要几枚火箭弹过来还是一样能把车里的人给烧成烤猪,而我们根本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更别说还手了。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因为车队拐了一个弯之后,黑暗中突然就钻出了两辆披着伪装的坦克一前一后的护着车队。 “何营长”我朝对讲机里叫道:“为什么之前没有人会跟我说有坦克护送?” 我得承认我被这两架坦克给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越军特工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我们国家还能找到坦克来进攻车队呢 “什么?”何连长有些吃惊的回答道:“营长不知道?我……我以为张参谋已经告诉过你了……” 闻言我不由汗了下,我们紧急行动的确是能让越军特工措手不及,但在某些方面我们自己其实也没有准备充分。不过话说回来了,现在的军队就算是在战场上还会有诸多协同上的问题,更何况是在这后方。 这时我倒替越军的特工部队担心起来,他们是特工部队,而且还是仓促行动,不可能会带多少重武器,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看到有坦克护送……还敢对我们这支车队发起突袭吗? 管他呢如果他们不发起突袭的话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最多也就是白费一番苦心和工夫罢了,而且还可以保炮瞄雷达的平安。如果他们发起突袭就更好,把他们解决了往后就用不着再提心吊胆的了 汽车在公路上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朝前开着,之所以保持着这个速度是因为前方的坦克在这黑夜中行驶有困难,就像我在战场上了解到的一样,我军坦克的夜视仪能见度很低,即使是在这公路上开也是一样。 几盏探照灯的灯光就像利剑一样朝周围射去,并且不停地在周围扫来扫去,就像是几个会发光的眼睛似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应该说警戒分队准备得很充分,这些探照灯都装在汽车的顶部,而且每一盏探照灯后面都有一名手握轻机枪的战士待命,可以想像,只要他们一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目标射去一排排子弹…… 然而我却知道,这些准备还是远远不够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密不透风的防守,也不存在没有破绽的防御,问题就在于越军特工能不能找到这个破绽并对迅速制定出作战计划。 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吗?我不知道在我内心的某处希望他们能做得到,因为只有这样我们付出的这些努力才有意义,然而又希望他们做不到,因为到现在为此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打打杀杀,现在离开了战场回到了后方突然有种想休息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越军特工会不会给我这个休息的机会…… 开始我还认为越军特工会对我们发起进攻,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信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消失。按张参谋的说法,我们从粮站到达机场的时机不过就十几分钟,就算我们行军的速度不快要二十几分钟吧,然而现在都过去十几分钟了。 也就是现在离机场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机场有我军的大部队,换句话说,也就是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机场的部队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赶到,在这里发起袭击显然是不明智的。战士们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原本紧崩的一根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也许是我高估了越军特工吧,是因为时间过于仓促他们来不及做好准备?还是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不到位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改在今晚行动了?又或者……他们觉查到这是我们针对他们布下的陷阱了?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用的是真雷达,就算他们明知道是真陷阱也会往下跳才对……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队沿着公路拐了一个弯就进入了一个小乡村。与别的乡村一样这里除了几盏路灯之外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但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连声狗叫都没有,而且在我们坦克轰隆隆经过的时候竟然也没吵醒村民让他们好奇的探出头来看一下…… 突然之间我就明白越军特工一直到现在还不动手的原因。我们所有的准备都是针对越军会从公路旁的树林里或是草丛中钻出来朝我们发起突袭的,却从没有想过他们会利用村庄、利用平民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自己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呢?越军在自己的国家就很善于用平民做挡箭牌,何况现在还是在中国,这里的平民都是中国人……一旦打起来越军特工不会有任何的顾忌而我们却会投鼠忌器…… “各单位提高警惕”想到这里我当即朝对讲机里下令道:“加快速度通过居民区,并马上把直升机分队调上来” “是” “是” …… 几声回答之后,所有的战士都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操起枪做好了战斗准备,司机也一踩油门就加足了马力朝前冲去。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就在车队在村里沿着公路拐了一个弯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和火箭筒的呼啸声。 越军特工果然还是来了,而且正如我想像的一样,他们进攻的重点就是在车队的后半部份……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越军的进攻 应该说越军选择的地点恰到好处,位于乡村里的这段公路不但狭窄而且两旁到处都是建筑物,我们的车队被困在这里头根本就没法调头,再加上我们担心会误伤建筑内的百姓,所以坦克也失去了作用;军发起突袭的时间也恰到好处,这一会儿正是车队沿着公路拐弯的时候,越军特工只是炸毁拐弯处的一辆汽车就轻松的将我军一分为二首尾不能呼应,又因为建筑物遮挡的原因,我们现在就只能听到后方一片枪炮声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所以我相信,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越军特工的确能够在几分钟之内在我军援军赶到之前就结束战斗并想法撤退。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真正的雷达并没有在车队的后半部队 也许有人说他们还会有机会,越军特工在炸掉捣毁我车队后半部的假电台后还可以继续进攻我车队前半部。然而问题就是他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所以进攻重点的错误就注定他们这次突袭的失败…… “加快速度冲过去” 我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任务,那就是保护炮瞄雷达的安全,这个任务就决定了我不能让战士们停下来去营救身后被困的战士。 “是”何连长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没有任何迟疑应了就指挥前半部队的车队朝前冲。 “砰砰”我没有多想,抓步枪就朝面前的挡风玻璃开了两枪,接着举起枪托两下就把面前的玻璃敲个干净。 “全体都有”我朝无线电中冷冷的叫着:“不管是谁,只要靠近车队就杀无赦,包括自己人和百姓,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回应着。 乔装成敌人的样子进行偷袭是越军惯用的手段,越军在自己的国家尚且会装成越南百姓欺负我军战士,在我们国家就更是不用说了。 果然没过多久,民房里就闪出几名平民装束的黑影朝我们车队扑来,我没有半分犹豫,举起步枪“砰砰”几下就将他们撂倒。我在抗美援朝时期打惯了夜战,现在要在黑夜里近距离打倒几个目标那还不是太轻松了。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轰轰……”随着几声爆炸,那些被我打倒的尸体就爆起了一团火焰,几名在汽车上的战士当即惨叫着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高高的掀起。很明显,越军特工是绑着炸药冲锋的,他们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想炸毁我们的汽车和雷达,爆炸所产生的火焰就更是将我们整个车队都暴露在火光之中…… “哒哒哒……”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霎时一发发子弹就从两侧的民房中朝我们倾泻而来,其中还有几枚火箭弹的呼啸声。 只是火箭弹的精确度实在太低,在几十米的范围内想要打中一架坦克都有困难,更何况是受弹面积更小速度更快的汽车。所以虽说是看着一枚枚火箭弹在空中乱飞,但没看到有哪辆汽车被击中的。 “注意”我大声朝无线电叫道:“敌人身上绑着炸药,不能让他们靠近” 话音未落就只听“轰”的一声,身后那辆汽车就整个化成了一团火焰,战士们的惨叫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是燃烧弹,无后座力炮打出的燃烧弹 下一秒我就将步枪对准了左前方三层楼的一个窗口,无后座力炮发射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尾部会冒出一道长长的火焰,我注意到在汽车爆炸前那个窗口闪出了一道红光……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因为这时窗台里已经闪出了一名扛着的无后座力炮的家伙。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车速太快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换位置,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一发子弹飞射而出正中他的脑袋,即使是在这黑暗中我也可以看到窗口处溅起了一道血光。那名越军无力地瘫软下来,接着就像死鱼一样挂在了窗台上,手中的无后座力炮也像废铁似的从楼上往下掉。 “砰”一名越军特工刚要往外投掷手榴弹的时候就被我一枪打倒。 在这个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我不能确定那屋里头还有没有百姓,但最终我还是在他抛出手榴弹的那一刻扣动了扳机。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说了,那间屋子很快就爆出了一团火光,里面的东西被炸得乒乒乓乓的乱响,甚至屋顶都塌了半边。 或许里面的确会有百姓,但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的话,我还是会扣动扳机,而且不会再犹豫。原因很简单,我们是战士,我们身上肩负着国家交予的重任,我们不可能会因为敌人手里有百姓而坐以待毙 理由虽然很充分,但还是压不住我心里的一丝内疚…… “砰”又是一声枪响,另一名越军特工就像是木桩似的从天台上栽倒下来。 这回打倒的是一名火箭筒射手,很明显他在隐蔽点花了一点工夫,他甚至还在头顶上搭了一个架子摆了几盆花,一眼看去根本就想不到那里还藏着一个人。但他想不到的是,他发射出来的火箭弹后面会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这条尾巴的末端就直指他的藏身处。 战士们也将他们手中的武器打得砰砰直响,早在出发前我们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所以即使是发生了这种突发状况也能从容应付,只是汽车目标实在太大,再加上敌在暗我在明,所以伤亡比想像中的要大得多。 “前面就是村口了”这时无线电中传来了何连长的报告声。 我往前一看,果然就见前方房屋越来越少,两、三百米外就是一片开阔地。局势很明显,只要我们一到开阔地那些越军特工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所以不管是开在最前方的坦克还是后头的汽车,全都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往前冲…… 然而我却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越军特工精心布下的这个陷阱不可能会让我们这么轻松的就闯过去的,于是我赶忙朝无线电中大声吼:“小心用埋伏减缓速度……”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话还没说完,村口侧面突然冲出一辆吉普车来。开在前头的59中哪里还会顾得上什么吉普车,不假思索的就压了上去……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乱响,吉普车很快连着驾驶员一起就被压成了肉饼,只是还不等战士们反应过来,就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坦克也被整个包围在了火焰之中…… 越军特工当然也知道吉普车是没有办法挡住坦克的,所以那辆吉普车里装满了炸药,而坦克装甲最薄弱的位置就是底部,所以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吱吱……”随着一片紧急刹车的声音,汽车全都在村口停了下来,那辆原本在前头为我们开路的坦克现在就像一道堤坝一样牢牢地堵住了我们唯一的去路。 “手榴弹”我大吼一声,二话不说拉燃了两枚手榴弹就朝身旁的民居投去。 这时候的我早已顾不上那里头是否会有平民了,我只知道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动弹,万一两侧的居民房里再有一批越军特工的话,那我们就只有在这里等死的份。 战士们很快就会意,没有片刻停顿的拉燃手榴弹就往民居里投,机枪手也是不由分说的操起机枪就往民居里一阵狂打……正好就将那一个个从窗口闪出来越军特工打成了筛子,接着只听“轰轰”的一阵乱响,民居霎时就被炸成了一片废墟。 越军特工的计划的确很严密,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们会比他们更快,再加上这一段路的民居都是木房根本就没什么防御力,所以才会让我们给抢了先机。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我们再迟上一秒的话将会是什么情况…… “组织防御把雷达围攻在中间”我没有工夫欣赏下自己刚刚创造的胜利,这会儿我们快了一秒取得了胜利,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耽搁了一秒而尽数付之东流。 战士们都是在战场上打滚过来的,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的藏在车下,有的在废墟上架起了枪,只几秒钟的时间就组织起了一道防线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顶住越军的进攻几分钟,保护好炮瞄雷达直到援军的到来。所以现在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越军来讲,都到了争分夺秒的时刻。 我以为越军会马上对我们的防线发起冲击,然而他们却没有,后方的枪声和爆炸声依旧,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很显然那里的战斗还没结束。 半分钟过去、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难道越军不对我们发起进攻了? 这时民居内的一声闷响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暗道一声不好,越军不是不对我们发起进攻,而是他们学着我们在反击战时用的方法——打通民房的侧壁朝我们靠近……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六章 狙击手 “注意民房”我朝战士们大吼一声。 我手下的战士们也都在战场上用过打通侧壁向敌人靠近的方法,这时被我这么一提醒哪里还会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当即就将枪口朝两侧的民房瞄去。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刚刚从屋里探出身来的两名越军特工就倒在了我的枪下,战斗的序幕也跟着就此拉开了。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敌我双方霎时就你来我往的打成了一片,到处都是子弹飞行时发出尖啸声,手榴弹、火箭弹还有无后座力炮在我们四周炸成一团,这段只有几米宽公路霎时就充满了硝烟和炙人的火焰。 很明显,这是越军朝我们发起的最后一波攻势,因为越军特工也很清楚一点,我军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那时他们将不会再也任何的机会。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他们这波攻势才会来得特别的猛烈,因为这将会是他的最后一击。 战士们当然也不会在越军的攻势下坐以待毙,个个操起手中的各式武器就朝越军特工所在的方向打出一梭梭子弹。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越军特工有民居可以做掩护,再加上战场上的烟雾使我们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位置。然而我军却是在公路中央,不仅毫无藏身之处还会被火光给映得一清二楚。所以战场的形势对我军很不利。 “轰”的一声,一发炮弹我军防线上炸开,几名战士当即被强大的气流给掀到半空中再重重地落下。 见此我不由心中一凛,这几名战士都是特种侦察大队的人。特种侦察大队的人数虽少,但却无疑是这支部队的中坚力量,然而现在却正在大量的伤亡。 “这样下去不行”我不由咬了咬牙,以越军特工现在的打法,八成就是不打算回去,按照我军这样的伤亡速度,就算我军援军赶到……只怕越军还有炸毁雷达的时间。 我将步枪架在汽车一侧,透过层层烟雾打掉两名越军后,就对身旁的家乡人大声喊道:“六连长,马上组织火力把那两栋房子给我炸掉” 很明显的是,那两栋房子就是越军特工的依托,是越军特工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优势的关键,同时也是他们的藏身之处,只要我们能炸塌那一左一右的两栋房子,越军的攻势也会就此土崩瓦解。 “是”家乡人应了声一挥手就调了几个火箭筒射手上来,随着家乡人一声令下五枚火箭弹就带一条长长的尾巴直奔越军藏身的民居而去。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右侧的民居立时就被轰塌了一小半。 “接着打”我朝火箭筒射手大声喊道:“瞄准第一层,把那狗日的给我炸塌喽” “嗖嗖……”啸声过后又是一阵轰响,随着一楼墙基被炸毁右侧那栋三层高的砖房就像被掀翻的积木似的崩塌了下来,越军的火力霎时就小了许多。 “好” “打得好” …… 话说这场仗从一开始越军特工就占尽了先机一直压着我们打,直到这时战士们才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还愣着干什么?”我没有像其它战士一样只顾着欢呼,冲着那几名火箭筒射手吼道:“给我继续打,把左边的民房也给我炸喽” “是”战士们应了声当即用最快的速度为火箭筒装好火箭弹并朝左侧的目标瞄去。 胜利就在眼前,见此我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我们这支部队装备的全都是69式火箭筒,也就是威力大得多的新四零,再加上这村庄的民居不是木房就是砖房,所以只要我们多轰几次,不难将左侧的民居也轰倒。 很明显,战局在这时出现了转变,现在的越军特工要么就是继续躲在民居里被我们连着房子一起轰死,要么就是像我们一样走到中间的公路来与我们一决死战。至于那些民居里是不是还有我们的百姓……这时候的我们连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了,所以根本就没什么心思去考虑那些。 这并不能怪我们,如果我们的牺牲能够救回那些百姓的性命的话,我相信战士们都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把百姓换过来,咱们当兵的为的就是保障老百姓的生命不是?咱们在前线打仗其实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老百姓的安全。但问题是即使我们牺牲了也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那么这时候如果我们再因为顾虑他们而牺牲自己的话,那就只能用“迂腐”这个词来形容了。 “嗖嗖……”又是一片火箭弹飞出的声音,但这一回却与上次不同,因为我惊异的发现就在火箭弹射出的一霎那……那几名发射火箭弹的射手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狙击手 这个词很快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而且我还知道对方不仅仅是狙击手,而且还是狙击手中的高手。 很明显,这名狙击手早就有射杀我军火箭筒射手的机会,但他却没有轻易动手,而是一直等到他们扣动扳机发射出火箭弹的那一刻才接连击发一口气击毙了三名火箭筒射手,剩下的一名火箭筒射手则是因为躲避倒下的战士把头一偏而逃过一劫。 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接连击发四枪而三发命中,而且无一不是头部中弹,这已足以证明这名狙击手的实力。他为什么要一直等到火箭弹射出的一霎那动手呢?关于这一点我的体会是最深了,火箭弹击发时所产生烟雾和火光已完全掩盖住了越军狙击手击发时的痕迹,这使我就像一个瞎子似的完全无法掌握他的半点蛛丝马迹…… 很明显,他是感觉到我的存在而有意选择在这一刻动手。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感觉,他能清楚的掌握我们的情况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他已经击毙我军三名战士,而我却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对手而已。 在这场狙击手的对决中,从一开始我就落在了下风。 家乡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由愣了下,接着一咬牙就朝身后的战士挥手叫了声:“上” “回来”我及时叫住了正要冲上去的战士们,我知道家乡人这么做的意思,他是想用战士的生命来换取我击毙对手的机会,但我却不愿意这样做。不是我逞强,而是我不愿意因为自己没本事狙杀对手而牺牲自己的兄弟…… “不着急”我心平气和的朝无线电命令道:“我们的援军随时都会赶到,现在着急的应该是越军而不是我们” 之前是因为越军占据了全面的优势,然而在一栋民居被我军轰塌之后,越军已经无法对我构成两面夹击,所以我们只需要这么等着,等着越军的进攻……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过一会儿越军就沉不住气了,黑暗中只见一队队的越军从民居中窜了出来借着障碍物的掩护朝我们摸来,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毫不客气的朝那些越军特工打去了一排排的子弹将他们阻挡在我军防线之外。 然而我却没有开枪,因为我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他会藏在哪呢?我透过狙击镜望向面前的那一排民居,可以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那些墙壁上到处都是被子弹和炮弹打出的窟窿,对方似乎只要随便找到一个大小差不多把枪一架就是一个绝好的狙击位,所以乍看之下一点头绪都没有。 然而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疑点,那是一扇窗户,一扇紧闭着的窗户。 如果是在平时一扇紧闭的窗户并不奇怪,那或许还代表着其后不会有狙击手,但在这时却是一件怪事,越军占领那些民居的时候第一件事就应该是打开窗户朝我们射击,所以有一扇紧闭的窗特别是那扇窗上还有一个碗大的弹洞就足以引起我的注意。 于是我没有多想,举起步枪就朝那个弹洞瞄去,并在脑海里想像着对手的姿势和位置,再根据这些设计了几个点,我打算一口气将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务必要一次就将对手击毙在枪下…… 然后在打出第一发子弹的时候就后悔了,对手之前表现得那么精明,在这时候怎么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难道这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这是他用来引诱我开枪的陷阱? 几乎与此同时,就在被我军火箭筒轰塌的那栋民居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我心下不由一沉,知道自己考虑的是对的,这的确是他布下的陷阱。 我想马上调转枪口对准目标,但却很清楚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只要他的食指轻轻一动……我的生命就会在此走到尽头 我得承认,我从没有输得这么惨过。这个对手也太可怕了些,他似乎很了解我,甚至还能针对我的性格和习惯设下一个完美的陷阱,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方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他在等什么?我不知道。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七章 声东击西 我让敌人的狙击手给锁定着无法动弹,然而其它的越军却在一步紧一步的朝我靠近,眼看着他们就要冲到我面前,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天空中突然就传来了一阵螺旋桨的轰鸣声…… 我心中不由一松——直升机终于赶到了,这场战争在我的描述下时间虽长,其中的转变也颇为曲折,但其实不过只有几分钟而已。 接着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命令,空中突然射下了十几道利剑般的光柱在战场上来回扫射着,很快那些正朝我冲来的越军特工就赤裸裸的暴露在灯光下,随之而起的就是一片片激烈的枪响,越军特工就在刺眼的灯光下一个个的被打成了筛子…… “老鹰老鹰我是云雀……”无线电中传来了林雪紧张的呼叫声:“飞行分队已经赶到,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有些心神不定的回答道:“命令飞行分队密切注意八点钟方向汽车聚集处,马上派兵增援,不要放过那些越军特工” “是”林雪应了声,很快就有几架直升机飞监我们的上空,灯光不停地在我们周围来回扫视着,一有什么可疑目标出现在灯光的范围里就不由分说的一排子弹。他们有探险照灯和机枪为我们在外围构筑起了一道攻不破的钢铁防线,接着只听“咝咝……”的几声,一名名特种侦察大队的战士就从天而降分成几个部份将那些越军特工包围在我们的火力点内。 “报告炮瞄雷达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刚才的九死一生中反应过来,冲着无线电问着炮瞄雷达的情况。 “雷达还在”无线电中传来了家乡人的声音:“只不过让几颗流弹打了几个窟窿,被弹片削掉了一个角……” “没被打坏吧”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这时候剿灭越军特工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自然就会把焦点转移到炮瞄雷达身上。 无线电那头没了声音,照想是家乡人也不敢确定。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回答道:“报告营长,我问过技术人员了,缺损的位置都不是重要部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即使用问题也只需要花点时间检修就可以了” 听着家乡人的报告我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眼之间就看见牺牲在身旁的几名战友,不由咬着牙下令道:“六连马上把炮瞄雷达护送到机场,其余的把越鬼子的特工部队给我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是”战士们应了声很快就操起了武器与我军赶到的援军一起投入到剿灭越军特工的战斗中去。 随着枪声的此起彼伏,没过多久渐渐地就越来越稀疏,我就知道越军特工已是太势已去,这时的他们就算是有几个人能够从我们的天罗地网之下逃走,只怕也会元气大伤无法再重回往日的威风了。 “崔营长”这时何连长浑身是血的走到我身旁来报告道:“局势已经基本得到控制,现在只剩下少量的越军特工利用民居负隅顽抗,但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被我军击溃” “嗯”我点了点头,顺手就举起了胸前望远镜朝何连长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见还有几栋民房时不时的传来向声枪响。 然而那些越军的顽抗显然是没有用的,特种侦察大队的进攻不仅仅只是陆地上,还有直升飞机的轰炸甚至是直接机降到其屋顶或是破窗而入的全方位进攻,所以我根本就用不着担心,用不了多久那些越鬼子特工就会一个个的成为尸体…… 只是这时我心里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快,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那个狙击手,他跑到哪去了?刚才他明明有机会一枪把我解决掉……他为什么不动手? 而且这种情况……似乎已经不是发生第一次了,好像在我们第一次驾驶着直升机深入越南作战的时候就碰到过一回。难道说我碰到的都是同一个人?还是我这个人天生就命大每一回都能逢凶化吉? 但不管是怎么样,有一点让我很沮丧,那就是一直以来我都以一名狙击手自居,而且还因为几年抗美援朝作战的经验对自己有着相当的自信,然而现在却发现有人比自己强得多,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的话,只怕自己都要死过几次了 “云雀云雀我是老鹰……”想到这里我就朝无线电呼叫道:“对方有一名极其厉害的狙击手,你们要小心” “放心吧”无线电里传来林雪轻松的声音:“敌人已经被我们控制在民居里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了” 沉默了一会儿,林雪又调侃道:“崔营长……极其厉害?我倒是很少听到你这么形容敌人的狙击手的,难道他还会比你厉害?” 闻言我不由一时语塞,要是说不嘛……那明显就是在说谎,要是说是的话,这又会让我在部下面前没面子…… 林雪像是了解我心里的为难似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崔营长,不管那名狙击手有多厉害,这一回你也是立了大功了,不但保护了炮瞄雷达还将越军特工连根拔起,可以说是十分出色的完成了……” 声音说到这里嘎然而止,我暗道一声不妙,冲着无线电就喊道:“什么情况?云雀云雀……什么情况?报告你的位置” “你的云雀在我手上”无线电中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十分平静的说道:“如果你想要她活命的话,就一个人过来,…钟方向六百米的直升机里……我再说一遍,只能你一个人过来” “你是谁?”还没等她说完我操起狙击枪就朝她指示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就朝对讲机里叫道:“你放了她,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不要伤害她……我可以放你走” “哼”无线电那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要走的话……早就开着直升机离开战场了,还用得着你放?” 被她这么一说我立时哑口无言,她说得不错,我们特种侦察大队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学会开直升机,那么她做为一名越军特工会开直升机当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现在我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民居里顽抗的那些越军特工身上,她如果在这黑夜中不声不响开着直升机离开,我想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她难道不知道留下来很有可能会没命吗?随后我心里很快又升起了更大的疑团。 “你想怎么样?”我一边问着一边放缓了自己前进的脚步,那架直升机已经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过激行为,我认为自己还是要慎重行动,否则那名越军女特工还是可以一枪毙了林雪然后驾驶着直升机逃走。 一想到林雪可能会有危险,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并不是说我心里放不下她,先不说她是我的战友兼朋友,更重要的是觉得自己亏欠林雪太多太多了,她为了我背负着这么重的愧疚、自责和痛苦生活着,所以我绝不能让她有事,否则她所有的一切都将转嫁到我身上,我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甚至有可能的话,就算让我用自己的命去换林雪的命也在所不惜,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减轻我心里的负罪感…… “你到底想怎么样?”无线电那头回有回答,于是我又问了一声。 “你不需要知道我想怎么样你来了就知道了……”越军女特工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也有些迫不及待。 我很难想像一个像她这样训练有素、像她那样出色的狙击手也会有激动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激动。 她是急着想杀死我吗? 显然不是,如果只是为了这个……她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可以做到了。 是想活捉我取得对她有利的信息? 这也不大可能,身为一名特工的她也应该知道我们做特工的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我们有能力让自己永远也开不了口。 那她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的我心里乱成一团,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其它问题,甚至连基本的掩护都没有,只知道举着步枪一步一步朝那架直升机逼近…… 就在我接近飞机时,舱门突然打了开来,接着耳朵里就传来了越军女特工急切的声音:“丢下武器,进来” 这时的我不由愣了下,心知丢下武器就只有任由对方摆布,说不定这还会是越军女特工设下的陷阱…… 这时我听到机舱里传来了林雪的叫声:“崔营长,别管我……” 后面的话就被越军特工捂了回去,于是我赶忙冲着无线电叫道:“你别乱来,我马上进来” 说着我再也没有片刻的迟疑,解下了身上所有的武器缓缓地朝机舱内爬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相 我刚走进机舱就被一道手电筒的亮光照在了脸上,霎时眼前就一片花白什么也看不到。这时的我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肉似的任人随意宰割。不过这又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如果让我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过了良久,那道亮光才稍稍从我脸上挪开,接着就是那越军女特工不容置疑的命令:“往后退,把舱门关上” 我没有半分迟疑的就按照她的命令关上了舱门,只不过在转身回来之前借着手电筒余光,顺手就将驾驶室旁的匕首藏在了袖子里…… 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拿枪指着我,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也是高手,飞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一个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于是我心里就在寻思着:只要一让我发现她稍有分心,或是枪口略往下放,我就会毫不留情的将这把匕首射进她的咽喉。 “你……你为什么要来?”林雪表情复杂的望着我:“你明知道这样做非但救不了我,反而还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没有回答林雪的话,而是转向越军女特工冷冷的问道:“现在我来了,一命换一命,你放了她……” “我有说过你来了就要放了她么?”虽说我看不到越军特工的脸,但却感觉到她在笑。 “你……”我不由气苦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我疑惑的朝越军特工望去,根本就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回答你同伴的问题”越军特工重复道:“你为什么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这好像不光你的事”我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多话的越军特工,我知道的越军特工都很直接,不管做什么都是直取目标,然而我面前的这个越军特工显然是个例外。 “不,你错了这关我的事”越军特工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两步,接着举起手枪顶着林雪的太阳穴说道:“回答她的问题,你为什么肯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闻言我不由一愣,暗道还真拿这个性格古怪的越南女特工没办法,于是只得回答道:“很简单,因为她是我的战友” “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你的战友?”很奇怪的是,我好像在越军女特工的语气中听到了失望。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林雪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如果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我劝你还是趁早动手……” 林雪的话转移了越军特工的注意力,于是我右手一松袖子里的匕首就滑了下来,可是就在我要将它朝越军女特工投去的时候,却听她苦笑一声说道:“雪姐,如果我要动手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 “雪姐?”闻言我和林雪不由全都愣住了,这名越军女特工竟然称林雪为雪姐……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了。不对,似乎也没多久,因为抗美援朝的战场离我也就只有几个月。 “你是……”林雪疑惑的望着越军女特工,问道:“我们认识?” “当然”女特工轻轻一笑,没有回答林雪的问题,而是冲着我问道:“我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崔伟?” “我是”对于越军女特工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一点都不奇怪,毕竟我是特种侦察大队的队长不是?越军在我们部队里有那么多的特工、特务,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那还不是太容易了。 她紧盯着我有些口齿不清的问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问你是不是现在的崔伟,我问的是那个……”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十分顺畅的问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538团团长崔伟?” 我和林雪两人当即呆愣当场,我吃惊的是这名越军特工怎么会知道我就是抗美援朝时期的538团团长,林雪吃惊的还不只这个,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苍白两眼直愣愣的望着我,似乎也与越军女特工一样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是谁?”我朝黑暗中的越军女特工反问道。 越军女特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朝我逼近几步,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我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急切和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双唇,嘴里喃喃自语着:“果然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接着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扑进我怀里激动地说道:“伟,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 “你……你是金……金秋莲?”虽然我不敢相信,但我还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点什么。 越军女特工使劲地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还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吗?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从悬崖上掉下来后,不知怎么的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来到了这里……我活下来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你……” 闻言我只能是一声长叹,我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独自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但我现在却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真是造化弄人,在抗美援朝时期我和金秋莲就站在对立面,现在的我们还是这样…… “你们……你们都在说什么?”林雪满脸奇怪的望着我和金秋莲。 “雪姐”金秋莲转过身去望向林雪,解释道:“刚才我也是没办法,情急之下才胁持了你……” “你是……” “我是金秋莲,还记得吗?”金秋莲摘下自己的帽子站在了林雪面前,甜甜地笑着:“几个月前……不,对你来说应该是几十年前了,你把我们打下悬崖……” “你是金秋莲?”林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眼向电光似的瞪向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那你是,你是……” “我是崔伟”我无言地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就是那个你在高级步校里认识的崔伟你没有杀死我,所以你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自责……” “不,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林雪突然有些发狂了,她歇斯底里地冲着我和金秋莲叫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是合起来骗我的对不对” “我们一起去找点,是你发现了树上情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有想办法让林雪相信了,于是就对一字一句地对林雪说道:“我跟你哥哥李平和是兄弟,我去见过你爸……我离开步校的时候你还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 说到这里我就不往下说了,因为这里还有金秋莲在场,我担心说起这些秘密会让林雪难堪。但我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现在的林雪已完全被我说的话给震住了,她只顾着呆呆地看着我发愣,完全没有难堪的时间…… “真的是你?”过了好半晌林雪才回过神来缓缓的将手伸向我,似乎是想好好看看我,然而就在她要碰到我的一霎那却突然顿住了,先是掉下两行清泪,接着就蹲在地上捂着脸淘号大哭 “雪妹……”说到这里我不由顿了下,要知道林雪现在的年龄可比我大了不少,我现在还叫她雪妹似乎有些不合适。刚才她之所以顿了下,或许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 从这一点来说,或许知道这一点比不知道还要好得多。 “林参谋”顿了顿我就对拍了拍林雪的肩膀说道:“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因为误伤我而自责,我心里真的不好受。现在……至少你知道我没有死不是吗?” “为什么?”突然林雪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冲着我叫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几个月……我竟然不知道你就在我身边……”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知道一点,我伤林雪伤得太深了,虽说一直以来我都不想伤害她,都想她过得好好的,然而感情往往就是这样,如果我能狠下心的话她反而能够过得更好些。 “营长参谋长……” 随着李志福的几声呼叫,我们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特种侦察大队战士们的包围之中。我骇然朝金秋莲望去,我和林雪当然是没问题,但金秋莲现在的身份却是越军特工…… “212821特工团营长”金秋莲朝我做了一个鬼脸:“现在我的官跟你一样大了” 闻言我不由一阵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这小丫头还有心思跟我比谁的官大,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现在该怎么办?我一时却没了主意。然而林雪反倒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复了心情,然后冲着无线电说道:“同志们不要轻举妄动,崔营长在敌人手里……” 说着就朝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走吧,开着直升机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我感激地朝林雪点了点头,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而且林雪还给我制造了一个十分有利的掩护:我是被敌人胁持的,之后就算我不回来也会被界定为光荣牺牲……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生日 “我……我祝福你们”林雪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朝直升机下走去,但很快就被我给拦住了。 “林参谋”我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放心”林雪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就算我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只会当作我受的刺激太大疯了,其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我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事,我说的是……刘云那……” “唔”林雪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个没问题,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知道怎么做的。应该说她还是幸运的,用不着像这样等那么久受那么多苦” “对不起”我想对她说一些安慰的话,但脑海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老掉牙的词。 林雪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微微摇头,接着转身就踏出了机舱门…… 我不敢确定林雪这一笑所代表的含义,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岁月摧残后,林雪的很多想法都不是我能理解和感受得到的,但至少我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林雪已经把肩膀上的担子放下了,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困扰和内疚在这一刻已全都烟消云散。 “各单位注意”林雪一走下飞机就下了命令:“崔营长在敌人手上,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是”战士们应了声,但还是将枪口对准了直升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我头一回被这么多的枪同时指着,而且指着我的还都是自己人…… “怎么办?”金秋莲问着。 听着这话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其实下一步该怎么办金秋莲应该也是很清楚的,除了开着直升机飞机走还有别的方法吗?特别她还是越军特工的一名营长,如果连这都想不到的话那还怎么指挥她手下的部队。 但我却能理解她的这种做法,似乎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本来还是很独立的她们在找到可以依靠的港湾后就变得不会思考了,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愿意思考…… “坐那吧”我一转身就坐在了驾驶室上顺手戴上了飞行帽,冲着金秋莲指了指身旁的副驾驶室的位置。 “崔营长”就在我起动直升机时,无线电中传来了李水波的声音:“是你在开驾驶直升机吗?” “是的”我不假思索的应了声。 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李水波问这个干嘛,但很快就想到了一点:李水波是我手下最出色的狙击手,他问这个问题不会没有原因的 于是不假思索伸出手就将金秋莲往旁边一推…… “砰”的一声枪响,几乎与些同时一发子弹穿过副驾驶室的后座射入金秋莲的后背,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愣了几秒钟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将直升机拉了起来。 “伤得怎么样了?”摘掉带有无线电的飞行帽后,我一边驾驶着直升机一边丢给金秋莲一个急求包,说道:“给自己包扎下” “没……没用的”金秋莲有些吃力的回答道:“伟,我很高兴,最后终于还是找到你跟你在一起了” “别说傻话”我一手抓过急救包替她解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马上给自己包扎” “嗯”金秋莲迟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许包扎下,我就可以多陪着你一点时间……” 说着就吃力的用那只还可以活动的右手为自己包扎着,她是那么的虚弱,以至于缠上绷带都要停下来休息好几次。我很想扭过头去帮帮她,但却担心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要停下来替她包扎。我很清楚这在飞行的直升机上意味着什么…… “跟我说话”好不容易等金秋莲包扎好了,我就对她说道:“说说这几个月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金秋莲虚弱的笑了笑,回答道:“我还记得……自己发现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差点就疯了,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后来想起你说过的话,你说你不是这时代的人……这才知道原来你真的不是我们那时代的人我想知道……” 金秋莲吃力地撑了撑身体,这才接着问:“伟,我想知道你从哪里来,是什么人……说起来也可笑,我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对你的了解太少太少了” “我就是中国人”我扭过头去看了金秋莲一眼,接着说道:“只不过不是这时代的,我生活年代离现在还有……三十年,三十年?对了,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打了太久的仗,我早就把自己的生日置之脑后了,这时一算日子才愕然发觉事情就有这么巧,这一天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天 难道说……我的生命也要在今天结束吗? 如果我不结束的话,那么这个世上不是就会有两个我同时存在了? “真的啊今天是真的是你的生日?”金秋莲又惊又喜的望向我。 “是的”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死,没有人会想死,如果我现在就停下飞机降落在某一个地方的话,也许我不会死,但看了看身边这个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女人,我就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陪她一起走下去。就像是在朝鲜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一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应该放弃她。 “那太好了”金秋莲脸上挤出一道艰难的笑容,说道:“在你生日的这一天我们重逢,是不是很巧?我们一起庆祝这一天……伟,我好想跟你一起活着,一起去看看你的世界,看看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是怎么样的,只可惜……这个重逢的时间太短了,我也许等不到那一刻……” “别胡说”我打断金秋莲的话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你用不着骗我”金秋莲苦笑着摇了摇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的伤,在这最后一刻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得承认金秋莲说的的确是事实,李水波的枪法很好,SVD狙击步枪的穿透力也很强,那发子弹虽说是穿透了座椅再击中了金秋莲,但还是穿透了她的胸膛,她没有当场毙命就已经算是很大的幸运了。现在就算是马上把她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也不一定会有用,更何况我还根本就不能那样做 但我却不像她那样想,因为我心里还抱着唯一的一丝希望…… 那个山洞,现在就只有那个山洞才能救得了她 事情从哪时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这里离朝鲜不远,我记得在现代时乘坐火车也就十几个小时,这其中还包括中途停车的时间,现在我走的是航空路线,速度也比火车快得多,希望能在燃油耗尽之前到达目的地…… 这时我不禁开始庆幸林雪让我们特种侦察大队学会开直升机来,从这一方面来说,还是她间接的救了我们给了我们这唯一的希望。 “继续往下说”我提醒着金秋莲:“知道我们去哪吗?” 金秋莲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她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够了,去哪里都不重要。 “我们去朝鲜”我说:“我们去白头山……你一定要坚持住” 金秋莲也不是一个傻瓜,她很快就明白我的意图,眼里随之就闪出了一道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暗淡了下来:“就算我能活着,如果不能跟你生活在同一个时代……那会不会比死了还痛苦?我们还能回到同一个时代吗?” 我不由沉默了,金秋莲说的没错,我们能回到同一个时代吗?如果能的话,是我到她的时代,还是她到我的时代呢?否则我们的世界就将相差近六十年之久,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另一种永别呢? “答应我好吗?”想了想我就对金秋莲说道:“ 不管我们会回到哪里,我都希望你能活下去,否则我永远也不能安心就算是为了我……” 金秋莲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回应并没有让我放心,因为她点头实在点得太勉强了。但我也拿到没办法,现在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隆……”一声炸雷响起,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就像是空中裂开的一条缝似的从我眼前闪过,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飞机也跟着剧烈摇晃起来。 我只得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直升机的驾驶上,尽自己所能控制着直升机平的平稳,控制着它朝我们未知的未来飞去……现在我所希望的,就是能在金秋莲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找到那个山洞,至于将来会怎么样,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了 对于金秋莲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活着或许会是一种痛苦,但对我来说……无论怎样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所以我也希望她能活下去 第九卷 反击战的血 第二百三十章 大结局 我驾驶着直升机飞行着,雷雨也一直伴随着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身边的金秋莲到底是生是死,因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手来查看下她的伤势。我能做的只有在这黑暗中把握着自己的方向不让直升机偏移它的航线。 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呢?燃油耗尽机毁人亡?或者就算我们到达了白头山也因为找不到那个山洞而成为两具无名死尸? 这些我都想过,但我现在没得选择,就只有继续前进。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下方突然响起了几声闷响,接着飞机周围爆开了一阵阵火光,机身也跟着剧烈地震荡了几下,我不惊反喜……有过战场经验的我知道这是地面防空炮正在向我开火,是什么能让地面部队不由分说的就朝我开炮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我正在越过边境,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轰轰……”又是一阵乱响,紧跟着还有几声机枪的爆豆般的响声,这时我就意识到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又多了一个未知的危险。 “金秋莲金秋莲……”我腾出一支手来推了推身旁的金秋莲,这时候我绝不希望在这最后一刻已经离我而去了。 “唔”或许是我碰到了她的伤口,让她吃痛呻呤了一声,这时我才稍稍往下心来,至少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我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没有白费。 于是我咬了咬牙,紧握着操纵杆就驾驶着直升机一路往前冲…… 机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我想如果不是朝鲜的战机现在还没有高级到在雨夜中也能够作战的话,只怕现在就已经有战机前来拦截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我身旁突然传来了几声爆裂,我不知道那是子弹还是弹片打穿了直升机的装甲,我只知道风雨很快就从缺口处灌了进来,它们就像恶魔似的席卷着直升机里的一切,包括我身上的空气和温度 随着一声破天的闪电,白头山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心中不由一宽,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调整好飞机方向就朝白头山一头扎去 “轰轰……”随着两声爆响,直升机剧烈震动了一阵后很快就失去了平衡,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起来。 直升机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了,我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于是干脆丢掉手中的操纵杆一把抱住身旁的金秋莲。 这时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然而事实却是残酷的,我能听到直升机的螺旋浆因为变形而发出刺耳的怪啸,能感觉到我们在不断地往下坠,往下坠…… 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我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无边的黑暗,无限的孤寂,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千万条锁链绑着似的无法动弹。我想睁开眼看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皮就像被缝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我想翻身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我想大声叫唤,却连舌头也无法动一下 这就是地狱吗?还是人死了之后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这样任人摆布我努力想挣脱这些桎梏,想要重新获得自由,于是我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和所有的意念与这绑在我身上的锁链作斗争,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医生,医生……”这时我听到一声惊叫:“医生……他动了,动了……”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就像是母亲的叫声 后来我才知道那的确是母亲在叫,因为我已经回到了现代。 我恢复知觉是在三天后,完全康复则是在一个月以后,我从母亲那知道之前自己成了一个植物人,于是我就在开始怀疑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一切……比如说抗美援朝、自卫反击战,还有战场、鲜血、杀戮,甚至林雪、刘云、金秋莲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这一切都是我躺上病床上成为一个植物人时做的一个梦? 然而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我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在战场上的苦和累,现在还能感受到战友之间的那种兄弟之情,心中还装着对林雪几个女友的歉意以及对金秋莲痛……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这些已经超出了我的短识范畴;但我又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是假的,因为我这其中付出了真真切切的感情甚至是鲜血和生命,我不想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这些只不过是一场空 再问问时间,我才知道自己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三年零两个月,这正好就是我在抗美援朝战场和对越自卫反击战战场上的时间,于是我又有些将信将疑…… “妈,我想去丹东一趟”身为一名去过朝鲜的记者,我知道最大的抗美援朝纪念馆就在丹东,我想去看看有什么可以证明我过去这三年多的时间不仅仅只是躺在床上做梦 “去丹东?去那干嘛?”母亲有些疑惑,也有些紧张,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儿子,你身体还没全好,还是少出门……” “放心吧妈,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站起身来说道:“我去丹东有很重要的事情,非去不可” 母亲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那好,我让你爸去买两张机票,你们俩一块去吧” “妈”我阻止道:“我想一个人去”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尽管我现在已三十几岁,然而在她们的眼里还是小孩子。以前的我说不定会觉得很烦,但对于从三年的战场上走出来的我来说,就只有温暖和亲切。 在我的执意要求下,第二天我就一个人走进了位于丹东英华山的抗美援朝纪念馆。一张张图片摆在我的面前,一件件武品陈列在展厅上,一件件佚事刻画在文章里……我就像走进了自己熟悉已久世界就像走进了自己的回忆一样。 那是我军换装前使用的步枪——三八大盖,我们的许多部队在刚刚进入朝鲜时都是扛着这种步枪走上战场的;那是换装后使用的步枪——莫辛纳甘,这种被苏联淘汰的老式步枪在我们手上却打得美帝鬼哭狼嚎;还有那个……大八粒,美国佬的制式步枪,我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用过的带着瞄准器的M1C…… 这时的我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冲动,想上去抓着这把步枪摆弄一番,但管理员的阻止让我意识自己的错误。 我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目光从那把狙击步枪上收了回来,过了好久才想起此行目的,那就是找到能证明自己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呆过的东西。但我来来回回的在纪念馆里走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半点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虽然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熟悉。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是南柯一梦?我不相信,这里的照片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陈列在这里的武器我都知道该怎么使用,甚至我相信如果给我一把真枪的话,我还是一样可以打出一个好成绩……这些对以前身为记者的我来说是无法想像的 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我有些沮丧,所有的这些都证明不了我在过去的世界里呆过。不过话说回来了,在这里找不到有关我的资料也是正常的,毕竟在抗美援朝时代的崔伟是一个罪人,而对越反击战时的崔伟却是属于秘密部队。要是在纪念馆里都能找得到有关我的资料那才是怪事了。 “先生你好”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开纪念馆的时候,一名中年妇女走到我面前来问道:“请问你是崔伟崔先生吗?” “我是”我有些意外,我很确定不认识她,然而她却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是这样的”中年妇女给我递上一个信封说道:“我受人之托把这个交给您,请您收下” “唔,谢谢”我接过信封顺手就拆了开来,里面装的是两张照片,开始我还在奇怪怎么会有人送这样的照片给我,但是当我看清照片里的人之后不由愣住了。 第一张照片里的人赫然就是金秋莲,背面简简单单的写了几个字:“我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见此我不由热泪盈眶,现在我可以确定两件事,一个是这三年多的时间我不仅仅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所经历的那一切都是真;另一个就是我最终还是救了金秋莲,从这张照片陈旧的程度来看,她应该是回到了她自己的年代,并且听了我的话坚强的活了下来。 当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再去寻找那位把信交给我的女人的时候,才发现她早已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再看看第二张照片,那是一张全家福,我很容易就在里面找到了刘云和依晨,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唯独只有坐在中间的林雪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照片里的她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见此我不由长叹了一声:我终归还是欠下了一笔感情债。 我有想过去找金秋莲,也想去看看林雪,但一想……这时候的她们就算还在人世,也该用七、八十岁了吧见面了又能说什么呢?该怎么面对呢?她们也一定不想见到我,于是咬了咬牙就断了这个想法。同时我也明白了一点,有了这三年多的经历,我相信军营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于是再也没有半分犹豫就举步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